#倒霉见的#
手里的电话依旧没信号, 闻酌勉为其难地瞥他一眼。
“什么事?”
顾大宝眼睛朝天,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现在更是不会好好说话。
“就, ”
可他当他视线对上闻酌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时,还是怂了。
他下意识躲闪闻酌视线,扬了下手,故作烦躁:“反正跟你说了,你也不懂。顾二丫呢?我找她说。”
欺软怕硬的人最喜欢窝里横。
跟闻酌不甚熟悉, 也不敢开口跟他提着什么要求。
闻酌眉心皱了下。
顾大宝要找顾二丫, 那他还想见自家的月亮呢。
#见得着吗#
顾大宝踩雷而不自知, 还在絮絮叨叨。
“闻酌不是我说你,你看这都几点了,顾二丫还没回来做饭呢?你得管管”
“滚。”闻酌耐心彻底告罄。
他性子在外本就乖戾,做事不留情面。手底下那么多人怕他, 不是没缘由的。
从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顾大宝眼睛瞪起来,想张口骂他两句,可看见触碰到闻酌那张沉着黑脸时, 却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只敢讷讷地嘀咕了两句。
闻酌懒得搭理他,径直从他身边上了楼。
他媳妇怎么样的轮不到别人说, 他们家的事也没人能指手画脚。
底线亮的干净明白。
可顾大宝也不是个能憋住气的人,更不想再来这老破小区。
他晚上可还有事呢。
事没说清楚不乐意走,也不想让闻酌走。一跺脚, 咬着牙就跟闻酌后面上楼了。
“你们这是什么破楼, 灯都不亮。”
闻酌大步迈着,三两层跨过台阶。
“闻酌, 姐夫!”
顾大宝紧跟在后面,就这半边身子还差点没被夹在门缝里, 吓得他失声喊起来。
中间邻居闻声都偷偷开了条门缝。
闻酌没理。
他心黑手狠,门一关就不可能开。
夹疼了就自己会松手。
不愿意松手,那看病的钱他也能拿出来,只要顾大宝自己不嫌受罪。
但,他喊自己‘姐夫’。
闻酌低头看他一眼。
顾大宝勉强有了点缝隙,劫后余生般喊着姐夫。
“姐夫,我真有事跟你商量,大、好事!”
他贴着门,脚尖卡着门线,说话都开始喘气,就这还不敢停,一口气全给秃噜完了。
也不闹着找顾明月了。
“姐夫,你把车卖我,我给你钱。刚好能把你外面欠的钱给还了,也不用你每天这东躲西藏的了。”
欠钱?
闻酌盯他一瞬:“谁跟你说的?”
顾大宝趴门边:“什、什么?”
“欠钱,”闻酌语调微懒,声音上扬,“还东躲西藏,都谁告诉你的?”
“顾二姐,我姐。她说你在外欠了不少钱呢。”顾大宝极有眼色的改口,
也就是她敢。
听别人嘴里一同提起他们,闻酌都会有片刻的舒服。
他们本就为一体,如世间万万千的夫妻一样。
生来就该是一家。
“姐夫,我这也是想帮你。”
跟他搭伙的朋友都已经开始看车了,顾大宝爱面也想买。
怎么说他马上也算个老板了,摩托车都已经配不上他的身份了。
得有个更有面的稀罕物。
可现在的汽车价格实在太高了,家里面最多能支持他一个小面包车。
就这,还得是咬着牙买下来。
小轿车就别想了。
顾大宝已经烦心好几天了。
他一不高兴,顾父顾母也难受,都已经开始琢磨取养老本借钱给他买了。
王格却不让。
她心眼多,劝着哄着把闻酌的轿车给回收过来。
“姐夫,反正你们家的车也没买两月,还不如趁现在值点钱的时候回给我。我又不会亏待了你,也省得你们整天为还钱发愁。”
说到最后,顾大宝还有点唏嘘。
瞧瞧,这也才不过两月,他们日子可就落魄成这样了。
“都到现在这份上了,你不用再强撑着了。卖我总比卖废铁好吧,至少我给你的钱多,是不?谁让咱们是亲戚呢?”
没头没脑,前话不盖后意,满句漏洞。
多给一个眼神都是再耽误自己的时间。
要不是他有个好姓。
他对江家人可以毫不手软,对着顾家却会留着几分面子。
“你会开车?”
顾大宝吹牛皮:“会啊,我摩托车开的嗖嗖地,汽车跟它差不多。你信不,我兜一圈就会了。”
他们现在开车都这样。
买了车自己踩着油门就能跑。
“你直接说价格就成。”
闻酌看他两秒:“劝你先把车练好再买。”
不然,撞死自己倒利落,就是家里人还得跟着哭天抢地。【1】
#倒霉见的#
顾大宝就势站稳了,弹了弹自己西装上的灰,显然理解错了他意思:“我会开,不都跟你说过了吗?你这人,切!反正就说多少钱愿意卖吧。”
他现在可能挣钱着呢,可不像他们似的,日子过得抠抠搜搜。
顾二丫现在还指不定蹲哪儿摆地摊呢!
闻酌平静地扫他一眼:“不卖,滚吧。”
而后,他后退了一步,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闻酌很讨厌麻烦。
别说他车现在用着,就是不用了、废弃了,都不会卖给顾大宝。
让他开车上路就是对车,也对行人的不负责。
不说顾大宝,就是他们公司运货的司机不是个三五年的老手,他都不会让人上路。
一旦路上出事,绝对是个伤筋动骨的大事。所以,他宁愿现在多付点用人成本。
“砰”地一声,门在眼前关上。
顾大宝鼻子差点没撞上门,整个人都被吓蒙了一秒。
“我他妈”
他扬起手就要拍门,可举在干巴巴半空,又迟迟不敢落下。
闻酌可比自己能打多了。
万一他要动手了,这他妈连个帮手都没有。
顾大宝站了会儿,最后也只能悻悻离开,拐弯下楼的时候,又恨恨地踹了下扶手。
“操了。”
都穷成这样了,还拽个屁啊?
“有本事就别欠别人钱!”
他边骂边往下走,却直到出了楼梯口才敢大声说话。
“什么个玩意!”
骂的过于起劲儿,以至于没注意,没走两步就赶上不知几楼的人正往下倒水,“哗啦”一声,浇了半拉肩膀。
“谁啊!”
顾大宝抬头的时候,整栋楼都静悄悄的。
只有他湿了的袖子滴滴答地往下滴水。
#哔了狗了#
这他妈绝对是跟顾二丫八字不合。
穿着湿衣服在外浪了一晚上,回到家就病了一场。
顾母气的直骂闻酌不厚道,哪有这样折腾人的。
不卖车也就算了,咋还让他儿子自己走回来了呢?可怜她儿,身上湿着,大晚上走回来能不感冒吗?
连带着她对顾二丫都愈加抱怨,弟弟生病了,也不知道来家看看。
这还有个当姐的样子吗?
可这一次,却再没个顾三丫帮她上门跑腿了。
顾三丫自己都还跟顾母堵着气。
顾大宝一连病了几天,兴致不高,吃的也少。
眼看着就瘦了下来。
这下都不用他再开口说什么,顾母自己心里都难受起来。
“大宝,听话,你把粥喝了。妈给你说个事。”
二三十岁的人了,现在吃个饭还都是顾母给他端到手边。
打小就没自己盛过饭,之前是她们三姐妹给端过去。结完婚就是王格尽心尽力地伺候着。
惯的一身毛病。
他敲敲打打自己的大哥大:“不吃。”
“听话,吃了让你爸带你去客运站,那边没几公里就有个停车场。”
“不去。”
顾母压低声音跟他讲:“咋不去,我跟你说那里面都是卖车的。不少哩!听说都是好车。咱们屋后那人的侄子,夏天的时候就在那里面买了个辆车,便宜了小一半呢。”
现在汽车价值高,但也经常会有外面来的“串爷”,卖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串子车。
通常都不是本地人,买完车就没人影了。
但价格给的是真划算。
反正现在上牌什么的也容易,买个车谁也不会打听这么多,能开着回来就行。
所以,二手车转手的黑市场都会异常火爆。
基本每个小城市都会有那么个地方,里面卖的什么车都有。
别说辆小汽车了,就是长途跑的货车都有卖。
顾大宝瞬间站起来了:“真的?”
顾母还把他当小孩哄,可揪着心呢:“真的真的,你先把饭吃了。”
他仰着脖子就喝了,有恃无恐,跳着脚就要往外跑:“妈妈妈,咱们快走。”
——
知道闻酌挂念自己,顾明月等车停了下个站,就给他回了电话。
经停时间不短,二十来分钟。
她下了车厢就在站台上站了站。
这个时候站台上管的不严,上面还有不少卖饮料小吃的。
买了根烤火腿肠就坐在店家的小椅子上,悠悠哉地晃腿,听电话里传来的连接声。
“到了?”
闻先生低低地声音顺着电话线传来,顾明月没忍住,弯眉笑起来。
“还没有。”
“嗯?”闻酌低头看了眼腕上手表,脸色凝重起来,“还没到?”
时机是顾姐造的
他回想了下车票上的时间, 到站时间已经过了。
估摸着他们早该到站了。
可长途火车晚点并不稀罕。
他之前从北边回江市,没开汽车,坐着火车刚走了一天, 就被迫停了八个多小时。
天气原因,铁轨旁边的树被吹到了轨道,火车只能暂时中止。
不在站点,还得层层上报。
又是个冬天,那时候车厢里热水都已经供应不上。
闻酌担心自家媳妇。
“还在晚点?”
“怎么说呢?”对着闻酌, 顾明月一般不太想撒谎。
只要是谎言就会有戳破的一天, 只是时间早晚。
而那时就会相当败信任值。
伤感情。
一看就不甚划算的事情, 她不做。
所以该说的还得跟闻先生说。不然,瞒不住的时候只会让他更担心。
不矫情。
顾明月一张口,闻酌就知道不对:“出什么事了?”
又不是个呆的。
“跟人起冲突了?”
车厢里除了人就是床,顾明月总不至于把床给拆了。
事实上, 他下午接电话就已经有点不好的预感了。
自家媳妇骨子里是个极度重视私密的人,所有涉及家庭隐私的事情基本不会开口提及。
更不会在明知道极有可能是自己打来电话的时候,还让助理接。
除非, 她那时候有点心虚,就像现在一样, 略带犹豫。
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
听闻酌略带两分肯定开口,顾明月在电话里这头便轻轻笑了。
看吧,拖延其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闻先生一定不是迟钝的人。
可她却有些享受这样的细微拉扯, 无伤大雅。
“不算, 就是路上出了点状况,中途换了趟车, 重新买了班车票。现在这班车应该是明天中午到。”她轻描淡写地解释。
闻酌却顾不上车次到达的时间,握着钢笔的手指都绷紧起来。
“你有没有事?”
“没啊, 我挺好的,还见义勇为来着。我跟高磊他们一起帮警察抓到了个偷拿行李的惯犯。”她挑挑拣拣,还很好意思跟闻酌显摆,“是不是很厉害?”
自家媳妇在外飘着,闻酌心都不定,虽知道她不是能会吃亏的性子,可但凡有一丁点的可能性心里都会挂念着。
月亮怎么就飘出去了呢?
闻酌低叹口气,想说的话有很多。
可沉默片刻,却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是。”
月亮高处挂,他该高兴地。
可又怎么可能放的下心?
他拿笔,轻敲桌面,视线落在圆桌上放着的地图,再三问了下她的位置和车次。
好歹还在路上。
两人简简单单聊了几句,列车员就已经催站台上的上车了。
嗓门洪亮,电话那头的闻酌隐隐约约都有所听见,呼吸都变轻了。
“在外小心,”他盯着地图上的一点,若有所思,“早点回来。”
顾明月晃了晃手里的签子,罕见地跟人打电话打出了不舍的情绪。
上次有这情绪还是一次还清房贷的时候,柜台工作人员喊她递卡签字。
可这两者还是不大一样。至于哪里不同,顾明月盯着自己脚尖也说不出来。
她感情方面实在过于匮乏,没有准确地衡量参考物。
停顿片刻,她浅笑开口:“嗯嗯,闻先生也要注意身体。”
讲钱她很自然,说好听的话更是随意,可一旦走心就不太想说那些漂亮话了。
因为做不到,还回不去。
有太多的事等着开展。
即使心里有些不舍,但顾明月挂电话挂的还是相当干脆利落。
急赶着最后时间,匆匆买了好几根火腿肠。一把的肠拿在手里带上车,得到了贺雪和高磊的一致好评。
顾明月意犹未尽,就是不知道下站停车还有没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闻酌看着已经没音的电话,轻“啧”一声,扔在了包上。
都还没来得及问他闺女两句,电话就没了。
说得好听,电话却挂的比谁都快。
也不知道他闺女今天会动了没?
乖不乖?
还有贺雪知不知道盯着她老板吃饭,顾明月典型的没人陪着就敷衍吃饭。
闻酌越想越有负担,肩上的责任瞬间就重起来了。
啧。
生意还是没撑起来,连个自由安排出行的时间都没有。
得加快步子了。
——
事实上,闻酌还挺了解顾明月。
塞了几根火腿肠,晚上吃饭顾明月基本没吃几口。
夜里睡觉的时候,胃里还不舒服,折腾了一夜,刚想眯一会儿。
列车员就已经车厢来回走动着叫人起床了。
抓着手表看了眼,时间刚过六点。
“咱们是到站了吗?”贺雪眼皮都睡单了,眼睛迷糊,伸着头往窗户那边看。
天才蒙蒙亮,看不甚清楚。
“没呢。”
没睡好,头昏昏的。
顾明月轻揉了下额头:“还有大半天。”
他们车厢的列车员图省事,也不是拿着卡片看谁要到站了提前喊谁,而是都是统一叫醒。
来回两遍,嗓门洪亮,神清气爽。
见谁没醒,还会刻意再喊一遍。
“起了起了,小同志,下一站是光成站口。”
贺雪刚一闭眼就又被喊了声,而且还是近距离地喊起。
整个人都吓了跳。
“起、起!我现在就起。”
整个车厢的人都被喊起来,很快就开始了来回走动。
除却睡眠质量好的,其他人根本睡不着。
高磊是能睡着,但出门在外,他肩负着照顾两个女生的责任,也没再贪睡。
麻利地从上铺爬下来,他蹲在车厢里面系鞋带。
“顾姐,你吃什么?我洗完漱去餐车给你拿。”
他跟贺雪都能简单凑合,但顾姐毕竟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
昨天的剩菜和已经凉透了的干粮谁也不敢拿给顾姐随便吃。
顾明月没啥胃口,坐起来抿了口水压了压喉间的反胃。
“我不饿,你先拿你们吃的。”
贺雪跟高磊交替洗漱,最后两人都吃完饭了,顾明月也只是喝了小半杯热水。
中间补了个高磊去站台上买回来的鸡蛋。
但好在火车还算给力,中午刚过不久就到了温州。
还算准点。
一行人又折腾着办理入住,顾明月觉得自己状态太差,怕影响贺雪休息,给她单独开了间房间。
而后,就拎着自己的箱子回了房间。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抹着自己喜欢味道的身体乳,调暗屋里灯光,微开窗,透着小风,沉沉睡了一下午。
醒醒睡睡,期间甚至还接了个闻酌的电话。
真正睡醒的时候就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不想出去,她就从床上爬起来,慢慢啃了块饼干。
放缓咀嚼速度,欺骗大脑。
时间太晚,也没敢多吃。
忙惯了的人,手上也不闲着,她去书桌旁拿着温市资料翻着看了好几页。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吃饭不太规律,吃饼干的时候感觉像是肠胃动了下。
轻轻地一下,感觉不甚明显。
顾明月没当回事,继续翻着手上的文件,速度过得很快。
直打快十点的时候,闻酌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刚响了两声,顾明月就接起来了,声音都比下午精神了。
“闻酌?”
“是,”闻酌放下心,低声笑了下,“刚睡醒?”
“醒好久了。”顾明月抿了口水。
长时间不跟人说话,嗓子干干的,说话都有点不习惯。
闻酌打电话过来就是怕她连着睡,夜里再给睡不着了。
“吃点东西没?”
“没敢怎么吃,垫吧了点饼干。”顾明月视线都没舍得离开自己项目书,耳朵跟肩膀夹着重重的电话,歪头调整着明天的安排。
“胃不舒服?”
“也不是,明天有工作安排挺紧的,怕不舒服。”顾明月随口说着,肚子却突然又缓慢地抽动了下,“咦。”
不疼,就是怪怪的。
闻酌很快开口:“怎么了?”
“没怎么,”顾明月眉头微蹙,“可能肚里有点没消化,今晚老是d”
她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都四个多月了。
“闻酌。”
顾明月手里的笔瞬间放下来,手盖在小腹上,微微扬了点声调。
“我在,”隔着电话,闻酌不明所以,心提的更高了,“哪不舒服?”
“没不舒服,就是我刚刚突然发现了个事。”顾明月眉眼弯弯,整张脸上都是笑意,故意卖着关子,“你猜是什么?”
她像是个在夜深人静发现颗宝贝坚果的松鼠。
要很忍住,才能给闻先生留足猜谜的空间。
#不能剧透#
不用想,她就知道闻酌会有多么开心!
这是他们两个的孩子,也独属于他们。
顾明月老护家了。
“是什么?”闻酌快被家里祖宗给吓死了,知道她那工作起来不休息的样子,指不定现在还在熬夜看各种资料,随口猜了句,“发现上个月盈利盖过支出了?”
自从门面房开始装修以来,这几个月,自家媳妇每次核账都是张小苦瓜脸。
“当然不是。”
夜市赚的毛利累死都不可能盖过那边门面房的每月支出,人工和建材搁那放着呢。
每天放着不动就是一笔钱出去了。
可顾明月现在是真的很高兴,手盖在肚子上,轻轻地碰着,像是再感受着什么。
既期待着小家伙的再次移动,又迫切地想跟远在江市的闻酌分享些什么。
这种喜悦她只会分享给闻酌,也只有闻酌能懂。
可不知道是不是小家伙太不给面,还是生气于亲爹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以至于闻酌都快猜到她出门捡钱或者天下红雨了的稀罕事了,小家伙却没再动过一下。
刚刚那种感觉,好像全是她凭空想的错觉。
“还不对?”闻酌很配合她,听着她的语气,便知道人没事,心就安了。
几乎是把能想到的事都猜过了一遍,却又笑了。
屋里不隔音,他声音压的更低,像是在人耳边轻语。
“那我再想想。”
“不行,你猜错太多了,没有机会了。”顾明月笑着打断他,手重新放在书桌上,手指却不自觉地卷起。
似乎要握住些什么,却又很快松开。
闻酌在她面前很容易妥协,起身倒了杯水,抬头看了眼墙面:“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只能让我直接告诉你啦。”
顾明月重新拧开笔帽,侧着头夹电话,继续写刚刚没写完的计划,语调渐渐下压,声音平静如往常:“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刚我肚子咕咕地响,特别馋家里的卷饼。我突然发现我晚上不是不饿,是因为我没吃到想吃的。”
“就比如现在,我现在特别想老公给我买的卷饼。”
刻意停顿,故意挑.逗,自己却没忍住笑起来。
两个人现在隔着好几百公里,打着电话都会受信号影响,偶尔也会掺杂电流声。
顾明月突然就不想说了。
不是个好时候。
可没关系。
出门在外,时机都是自己给的。【1】
只要她不承认,小家伙就是没动过。
在她回去之前,所有的感受都会是肚子胀气、肠胃蠕动。
初动的惊喜她必须留给闻先生自己去体验。
只有感受足够深,才会生牵绊,进而有责任。
男人的责任感一半看天生,一半靠后天。
所有关于小家伙的第一次,顾明月都必须让闻先生自己去感受。
再小的事她都会不断放大,然后牵附在闻酌身上。
即便是以后,也不可能是她自己承担小家伙的全部。
一手包完,那更是天方夜谭。
没那么伟大。
她有自己的事业,也会有自己要提升的地方。
她会学着爱小家伙,在不影响她好好养自己的前提下。
夜已深了,顾明月语气更是温柔。
“老公,我和小家伙都想你了。”
闻酌喉咙微动,好半天才低低应了声。
知道他说不出肉麻的话,顾明月也不会勉强他说,从而借此证明自己的重要性。
她没有过被疼爱着的无忧岁月,所以也不学会天真张扬,紧紧握在手里的永远都只有眼里能看见的行动。
"Action speaks louder than words."【2】
“那闻先生也要记得想我们呀!”顾明月看了眼时间,又翻看了下手上这本日程本,要办的事还有很多。
她故意地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老公,我洗洗就睡了。你也要早点休息哦。”
“嗯。”闻酌低声应允。
不是想,是已经很想很想了。
挂断电话,闻酌又朝客厅墙上看去,日历本挂在上面,显示着今天的日子。
片刻后,他起身,拿笔在日历上随意圈着日子。
第三天了。
——
因为年轻,还算能熬。
第二天顾明月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又是生龙活虎。
“走吧。”
她带着贺雪他们两个吃完饭,中间也没停,径直来到了温市最大的批发市场。
没有名气,也没干过批发生意,挤着公交下车。
到了门口,没人带路,也不可能有人来接。
只能跟着来自全国各地的进货贩子,一起拥着往里走,耳边喧嚣嘈杂,夹杂着各地的口音。
且得自己摸索着。
可是,他们来的不巧,没挤进门口,就听见了一声惊厉喇叭声。
不远处的两辆客车直剌剌地停在门口,前后门敞开着,正往下客。
也不知道从哪地方开来的,乌泱泱的下来三四十人。
个个手里拿着蛇皮袋子,跟里面东西不要钱一样,挤着拥着,呼呼地往里走,
“顾姐,这边。”贺雪都怕那群人撞着顾明月了,想把她往身后拽,“咱们等他们过去了再走。”
何必跟他们挤那个热闹。
“不。”
顾明月盯着他们看了会儿,眼睛又看向还在下客的客车,瞬间亮起来,伸手招呼贺雪和高磊。
“咱们跟他们一起走。”
“啊?”
媳妇都快没了
贺雪都惊了:“顾姐, 咱们都不认识他们。”
这一看都是一起的,他们夹在中间多尴尬呀。
说不上话,也听不懂人家再说什么。
可顾明月哪是她能拽住的:“聊聊就认识了, 路这么宽,又不是他们开的。”
“可这是温市啊,”高磊肩膀微含,被人挤在一边,“顾姐, 他们比咱们那边的市场可大多了。”
路宽车多, 马路平整, 街口就有个好几层的大商场,位置宽阔,垂挂着横幅,里面还卖着各种的大家电。
整条街都是络绎不绝的人。
“顾姐, 咱们还是等等吧,”他个子高,刚刚看见了客车前挡风玻璃上贴着的往返地, “他们都是本省的,也算当地人。”
来之前高磊也做过功课, 温市附近几个市都知道个大概。
就怕万一下错车或者走错路,也知道在哪儿个温市的哪个方向。
“所以我们才要跟着他们。”顾明月其实知道他们在磨蹭犹豫什么。
刚来一个全然陌生且优于自己常年生活过的地方。
第一次出来,人心里都会有本能的抗拒, 或多或少。
或许来源于内心的自我保护, 怕丢人,也怕露怯。
有的时候会刻意的故作高冷或者过度礼让。
平常出行, 怎么自在怎么来,顾明月尊重他们一切反应。
可现在做生意就不一样了, 尤其还是做销售或者从事管理岗位,最不能有的就是心生胆怯,畏缩犹豫。
“记着,鼻子下面是嘴,鼻子上面是眼睛。”
记着这两点就没什么怕的,该问问该看看,硬着头皮只管往前走就是了。
最重要的是过去自己心里那关。
别强加负担。
这也是顾明月想教会他们的东西。
“找不着路没关系,听不懂当地话也不碍事,但要做到腰背挺直,”顾明月认真地看向他们,提着要求,“言行大方,多问多看。”
说着,她就跟在人后面,很自然地走到人中间,顺着往里走。
贺雪下意识地站直了。
高磊头也放正了,眼睛很快平视聚焦,拎着手上的东西,大步跟了上去。
“顾姐,你等等我。”
别人来进货,那他们也是来进货的。
又不是不给钱。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能都不会有人看自己。
来这的哪有闲人。
忙着呢。
顾明月也忙,领他们进门,剩下的全靠他们悟。
她迅速跟上前面的人群,和人轻松地唠起来。
前面的人有赶时间匆匆走的,警惕地看她一眼,往旁边闪躲着离开;也有善谈的,吆喝着一起的。
“大妹子,一起走呗。”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中年男人身边跟着两三个男人,一看就是一家的,见着他们笑的和善爽快。
“出门在外,都是缘分。”
顾明月大方应下,跟着他们一起,没说几句就套出他们都是隔壁市下属县来进货的。
跟他们江市其实差不多,大都是市场拼车一起。
“大哥,你们是来进点啥的?”
“搞点五金配件。”跟她聊天的大哥不经意的捋了捋袖子,露出手上的大金表,“我们是做建材生意,料子什么都有专门厂对接。这不是我儿子今年毕业了,自己翻腾想干个小生意,带他先来长长眼。”
他胳膊一把拐着旁边站着的瘦个男孩,对着顾明月很是热情介绍:“大妹子,我儿子,长得还行吧?”
“太行了,帅的不得了,跟大哥一样。”顾明月弯唇夸赞,可眼睛却渐渐地开始往旁边飘了。
#想找个进衣服的#
“有眼光。”大哥明显更高兴了,把他儿子往顾明月这边一推,“那你们认识认识,年纪都差不多,有那啥语言。”
只要孩子不上学了,那就该相看对象了。
大哥热情地推销自己儿子:“可老实了,连个对象都没谈过。”
顾明月不是第一次遇见别人给她介绍对象,但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随便的。
“哥,你太抬举我了,弟弟还小呢。”她婉拒。
“不小,都高中毕业了。”
他们做生意的,也不讲究文凭。
只要孩子没长歪还能挣钱,那就是好孩子一个。
男生悄悄地瞥了眼顾明月。
后者打扮地洋气时髦,遇人先笑,大方从容,跟他学校里的那群女同学都不一样。
整个市场,一瞧就打眼的存在。
谁不爱拔尖漂亮的?
他站一边,还没说话,耳朵边先红了:“我可成年早了。”
“哈哈哈,对,2月的生,”大哥提起来满脸都是骄傲,“我说花钱给他找个3+2上,毕了业就管拿个本科证。他也不乐意,非说有这钱不如给他自己来干生意。”
在有下海经商背景的家里,读几年书可能真没有干几年生意来钱快。尤其是前面有爹妈带着铺路铺人脉的,书读不读也不影响他们赚块钱。
不同的浪潮催生出不同的观念。
顾明月就是吃饱了撑死,也不会随意插嘴人家的规划,只会含笑点头,不断附和。
“是,像大哥,一看就年少有为。”
大哥就没见过顾明月这么上道的人:“我看你这说话,生意做的应该也行。我跟你大姐这辈子就想要个你这样的媳妇,两大眼多亮,一看就有福气。”
长的端正,说话漂亮,还能吃苦,一个女的跑能这么远做生意。
凭这份胆,就一般人强的多。
大哥是越看越满意。
“你们两要真成了,到时候我给你们买房买车,写你们两的名。”
这才说几句,人就开始跟顾明月说彩礼了。
也太快了。
#温市速度#
高磊跟在后面,瞬间咳起来。
“大哥,大哥,您往哪走啊?”他强行插过来,不敢让大哥再说下去。
回去之后,闻哥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剥了他。
市场没转个半圈,媳妇都快没了。
“咋滴?我跟大妹子聊天碍着你了?”大哥瞅他一眼,又看向顾明月,眼神在他们身上巡视了片刻,“大妹子,那是你哥啊?”
憨头憨脑的。
“不是,”顾明月笑了下,“我弟弟。”
“那你爹妈可够偏心的,这小的可没你模样好。”大哥弹弹手指,让他别插话,继续跟顾明月数这边的风俗,“我们这边的彩礼可高着呢,彩电冰箱大空调,你们要真能成了,铁定亏不了你。”
高磊:“”
他都快疯了。
这大哥怎么还越说越上头了呢?
顾明月良心一般,但原则问题,却不含糊。
她浅笑摆手:“大哥,我家里有对象了。”
“是不是家里人给安排的?”大哥过来人身份劝她,“现在可都婚姻自由了,你得多接触几个,挑着找。”
顾明月忍不住笑起来,学他口音:“那个就是老天爷给我挑的,俊着嘞。”
大哥一巴掌拍在自己儿子肩膀,掌落带风,颇为遗憾。
“欸,都说让人平日里多吃点了,都瘦成麻杆子,难怪没被人相上。”
他儿子眼睛转向一旁,也没说话,看着还有点委屈。
但凡生意做出来的,大都能说会道,擅察言观色。
大哥跟她扯了两句,才把胳膊挂在自己那个不争气儿子的脖子上,揽着脖子带着走了。
怕那小崽子涉事太浅,容易陷入自我误区。
顾明月没当回事,继续跟其他人交流。
一连问过几个,他们中有来看鞋、看表、看衣服的,也有进锅碗瓢盆小玩意的,甚至还问到了个过来进婚丧嫁娶的各种礼制品。
就是没遇见个进衣服的。
运气背到天了。
难道找错位置了?
“不该啊。”
顾明月都开始低头看自己本子上记得地址了。
“顾姐,”贺雪就没跟着他们往前挤,走在大后面,蹦跶着伸手招呼,“这里!”
高磊他们跟刚刚大哥聊得太投入,已经顺着人流走出去很远了。
“姐,贺雪喊咱们呢。”
不止顾明月听见了,高磊也时时刻刻留心着后面。
“走回去看看。”她快速地翻着手里的小本子。
贺雪跟一个当地年轻小姑娘也往前迎他们。
两行人很快在中间汇合。
“姐,我刚问了,他们服装市场得从入门的第一路口向里拐,有个小路。从那里面,进去再一拐就是批发衣服的,比这近多了。”
当地人都从这边走。
“拐弯?”高磊也凑过来看本子上记着的地址。
之前店主说的潦草粗略,只给了门头号,含糊不清。
“那走吧。”
顾明月看贺雪冲旁边女孩一笑,两人大概说了几句。
贺雪合掌作揖,女孩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又把她们往前带了段。
其实很多事情就像顾明月说的那样,当你真正愿意舍下东西轻装上阵时,你就会发现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冷漠。
很多人是真的会愿意来帮你。
从巷子里出来,女孩把她们带到服饰一条街中间,南北的两道,全部都是门面。
仰脖子往上一看,上面还给累了三层。
“最上面是建的半层仓库,后面几条街也都是卖衣服的。你们可以自己逛着看。”
女孩冲她们笑了下,也没要贺雪塞给她的梨茶,只捏了颗糖,还从兜里还给他们一把瓜子。
“欢迎你们来到温市。”
世界上总不缺乏友好和善的女孩子。
——
批发市场基本每个摊位上都放着各色的衣服,或多或少地围着人。
有的门口三两人,有的却往店里面挤都挤不动。
“顾姐,咱们要不要也进去看看?”
他们站门口的那家店人就超多,长这么高的高磊都得踮着脚往里面看:“这家卖的啥啊,能有那么多人。”
他要是店主,估计梦里都得笑醒了。
“肯定可赚钱。”
批发生意都这样,受众都是辐射附近省、市、县,多是赶车来的。
一大早到,匆匆批着衣服,下午再赶回去。
要是距离远了,就得停几天观察观察,看到底今年市场上流行什么?
顾明月没带他们挤这个热闹:“要是好奇,中午头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大中午头即是吃饭的时候,还赶上下午没上人空隙,摊位上的人肯定不多。
高磊认真地记着门头号:“那我铁定得来看看。”
顾明月笑了下,其实还有句话没说。
做生意除去积累、人脉、资金等等,其实也看运道的,指不定那一年的风格款式突然就火了。
供需平衡,一旦下面的卖动了,那么回购加码的只会越来越多。
满足市场受众,生意想不火爆都难。
顾明月给他们留足自己想象发挥的空间。
带着他们走走停停逛了一整天,问了不下百种服饰价格、面料和产地,却是一件衣服都没买。
两手空空进去,一身干净出来。
#纯逛#
他跟贺雪对视一眼,都觉得应该是这里面的衣服不合顾姐心意。
“顾姐,咱回宾馆?”
从大清早硬生生走到市场关门,别说贺雪,就是高磊走一天都有点受不住。
“嗯。”
顾明月动了动脚腕,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很快停下,若有所思地盯着批发市场门口停着的客车。
不远处有好几个售票员都停在各自的车边吆喝。
“去哪儿?你们往哪儿去?底下的县都能走啊,上车就发。”
“一个人不贵,三两人也便宜。小伙子,上我们的车,就差三个人就发车了。抓紧时间。”
“不用。”高磊冲想要问客的售票员摆了摆手,小心护着她们往宾馆方向走,挡着人群。
“顾姐,那咱们明天是不是得换个地方逛?我看他们前面商场也挺大的。”
顾明月拎着包,麻利地越过台阶,摇了下头:“商场先不去,明天咱们还来这。”
“?!”
天道酬勤
“还来这?”
高磊很迷惑:“顾姐, 咱们今天不都逛过了吗?”
从早到晚逛了一天,除了衣服,什么都买了。
吃的他现在还有点撑。
“没逛完。”顾明月来这也不仅仅是来进衣服的, “你们回去都休息休息,明天估计还有的跑。”
走到宾馆门口了,她也没胃口吃饭,简单交代两句,就给他们原地解散。
回到房间, 她膝盖都是疼的, 跟针扎似的。
“呼。”
顾明月烧了壶热水, 浸湿毛巾,盖在膝盖上,手却还在翻着温市地图。
不知道是不是原主小时候也受过冻,偶有阴天的时候, 膝盖总会抽疼。
顾明月处理这些都习惯了。
认真勾画完明天要去的地方,翻腾着早已定好路线示意图,期间还接了个闻酌的电话。
但她太忙了, 都没说几句,匆匆就给挂了。
#一头乱绪#
顾明月也在努力地理清她们商场到底要做个怎样生意。
掰扯自己掰扯了一晚上, 爬上床的时候都已经过了零点,眼睛一闭上就睁不开,脑子里却挣扎着从头过着明天安排。
恍惚间, 小腹处轻轻抽动。
她手摸肚子, 整个人却不自觉蜷缩起来。
在那个时刻,她是有些想闻先生的。
哪怕闻酌什么都干不了, 只要来了往那一坐,她想自己应该就是开心的。
怪不得老总闺女总喜欢男大。
#谁能拒绝弟弟的魅力呢#
顾明月闭着眼, 扯了下嘴角。
还是不够自由。
——
第二天一早,她都不用贺雪喊她,自己就麻利地爬起来。
洗漱完看着表给许若兰打了个长途电话,沟通了自己的想法。
往商场里面投的钱,许若兰说不在乎肯定是假的,但她也能看出来顾明月的性格。
“你看着办就好。”
投资前先看生意后看交情,投过钱就先看人后看生意。
船已下海,那一艘船就不可能再有两个舵手。
而且,她也确实没有顾明月上心上的多。
顾明月跟她又重新确定了下商场定位。
“既然这样说好了,我可能还得晚回去几天,工地那边你最近多上点心。”
一说起这个,许若兰就笑了。
“这话你得跟闻酌说。这几天他跑的比我勤。有时候,工地上都锁门了,他还开车绕着看,就怕夜间施工赶进度,平日里工程图看的比我找来的经理都用心。一抬眼就把人问一头汗,就怕个不妥当。”
顾明月不在家,闻酌也真想不太回家。
没意思。
平常总觉得狭窄的两居室彻底空旷起来。
他除了睡觉,平常没事就往工地跑跑或者夜市看看。
贺雪一走,夜市都是底下几个学妹撑着。
闻酌那个黑脸阎王往那一站,高石和几个小姑娘都很不得站岗到天明。
丁祎去夜市玩的时候,遇见了没敢当面说话,转头就给许若兰说起来。
话传话,现在已经传到顾明月耳朵里了。
“再晚几天,你家里是不是该有意见了?”许若兰想了下,“要不就逛完温市你们就回来吧,杭市等着下次有机会再去。”
“等不了。”
做生意就跟行军打仗一样,开局一战至关重要。
尤其是合伙生意,开局胜,人心稳,也是稳定股东的法宝。
她不允许有半分敷衍,也不可能有半点马虎。
要么不做,做就做到极致。
只有这样,她才可坦然接受所有结果。
毕竟,勤奋和用心是上天为数不多的公平。
#天道酬勤#
“那你跟闻酌说了吗?”
许若兰跟顾明月性格完全不一样,看问题的出发点也不同。
她跟许胜从小一起长大,按部就班毕业、结婚、生孩子。一路走到今天,已经习惯了互相商量,有事依靠。
在她这家庭的稳定绝对高于任何生意。
基本回娘家,她也不会想着自己出去做生意,别说还一走走个小一月。
孩子都离不了她。
“对了,你这可还怀着孕呢?”
许若兰都有点担心她了,越说越觉得不靠谱。
自己之前怀孕的时候,那可是众星捧月,家里人都恨不得把她当成熊猫一样保护起来了。
哪还敢让她四处乱跑,更别提长途奔波。
“要不算了。”
这个钱也不是非赚不可。
他们生意许胜给她算过,肯定是有盈利的,因为它位置好,受众广,市场新,还有资金支持。
前期只要肯砸肯宣传,八成往上的可能性都会是一定盈利。
无非是多赚少赚,可不差这点
顾明月笑了,也不反驳,真诚道完谢:“行,那我到时候看。”
事办不完,她根本不会回去。
知道许若兰是好心,也不会大清早的跟她说别。
她喝了杯热水,缓了缓嗓子,没停下,又跟丁祎打了个电话,简单告知了下。
丁祎最近都在忙福利养老院的事,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生意上了。
一听她的电话,还不忘请她回来帮自己带身漂亮衣服。
正是爱俏的年纪,花一般的时光。
顾明月笑着应了,多问了句养老院的进度。
“能在咱们开业前办好吧?”
“肯定比咱们开业早,”丁祎没啥心眼,还挺乐呵,“估计下下周都能往外宣传接待了。”
现在大家手里都没啥钱,谁也不会愿意每个月花一笔钱住养老院里。
别说老人舍不得,子女多半也不会同意。
丁祎异想天开,甚至想做个免费接纳的。
顾明月明确给拒了。
她舍得往里面投钱,可不是乐意当冤大头的。
“升米恩,斗米仇。”
她一早就跟丁祎说过,可以救助那些生活不便的老人,但不接纳要吃要喝,为老不尊的任何人。
“往外接待先别急,具体的收费细则和院里的规章制度,你弄好了吗?”顾明月往里面砸了钱,就意味着有了话语权。
“放心吧,嫂子,你之前说的我都改了,容恪远也帮我看过来。”丁祎“嘿嘿”一笑,像个小太阳,说话摇头晃脑,还很真诚,“要不嫂子,我给你再读读。”
“等,明天晚上吧。”顾明月扫了眼自己的日程本,“今天我可能没有时间。”
顾明月不仅每月往里投着钱,而且还说服了许若兰,比她亲哥都支持她。
丁祎都恨不得挂她腿上:“那行,嫂子。我明天晚上八点半,给你拨过去。”
“好。”顾明月只担心一个问题,再次跟她强调,“正式开业的前三天务必跟我说一下。而且,最好先不要进行往外宣传,可以试营业。后续的宣传我们到时候单独做。”
她投的每一笔钱都要听见响。
丁祎一听就明白顾明月这是要往大的做,重重地点了下头,更开心了。
“嫂子,那我听您的!”
反正,顾姐对她又没什么坏心思。
丁祎哼着歌,很是放心地挂了电话。
一早起来光是电话都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等她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贺雪跟高磊都正坐在大厅小凳子上等她。
“顾姐,咱们走吧。”
两人年轻,一夜休息,今早一看又都是元气满满。
尤其是高磊,手上还拎了一兜吃的。
“市场里面的阿婆喜欢高价卖咱们。切糕外面一块钱卖我们那么大一块,顶咱们昨天买的三了。”
他们口音一听都不是当地的,遇见不厚道的买东西都得比当地人贵。
治不了的问题,就是二三十年后,这样的乱喊价想象依旧存在。
顾明月见怪不怪。
早些年还有些调侃,卖东西的当地人,穿的越破,家里越富。
“还是你厉害,我都没想到还能自己带东西。”
高磊体力好能拎的动,那她也不会张口就说“多沉”或者“不值当”的扫兴话,有的只会是称赞他能干会过。
肯定的情绪价值绝对高于不分青红皂白的否定。
一行人出门,要珍惜每个成员试图做出的努力与贡献。
只有每个人都在一种极其舒服的环境里,那这趟出行才算有团队的意义。
“走吧。”
顾明月带着他们又在市场里绕了一圈,脚步不停,中午饭也没吃。
只是不断记着款式,出了一家店就各自回忆有印象的款式,简单几笔画在本子上或者写着记忆深刻的特点,连续问着产地和各种原料。
虽然还是没买一件衣服,但他们却做足了付款的架势。
有时候趁着人少,也会和老板或者伙计聊几句成衣厂。
顾明月说的肯定:“你们家衣服一看就是亦山县出来的。”
亦山县是温市下属的县,刚修的省道经过,交通便利。
扛箱子的伙计瞅她一眼,撇了撇嘴:“那你眼神可真够差劲儿的。”
猜错了。
顾明月:“”
凡事碰运气的,她都没撞对过一次。
“不是吗?”
“肯定不是,也不知道你们是听谁说的。亦山县那卖的都是便宜货,刚建起来的小厂子,能有我们这料子?”伙计语气轻蔑,颇为瞧不上。
顾明月趁机多打听了几句,伙计下意识顺着聊了几句,又听见里面店员喊着帮忙递衣服。
屋里又进了一批人,他说了几句,开始有些不耐烦。
“要买你们就赶紧掏钱,嫌贵你们出门右转,前面那两条街都是卖亦山货的。反正我们家的东西都是正儿八经地从客林县进回来的,纯棉的料子。”老板不在,他卖东西的热情也不高
顾明月抓重点:“客林县的货啊。”
客林县?
顾明月回忆了下地理位置,是温市隔壁市属下的县城。
两地的距离可不近。
或许也正因为有这噱头,这家店的衣服价格可比周边都高了几块。
高磊对客林县也有印象,昨儿那大哥还跟他提起客林县来着,语气里满是骄傲。
“当然啦!”伙计恨不得把衣服伸到她眼前,“除了客林县,哪还有这品质。”
外乡人都不懂,听风就是雨。
“你们到底要拿几件?”
顾明月放下被硬塞到手里的衣服,轻松摆手:“不急不急,我们外地人刚来第一天,都还没相好款式呢。”
伙计:“”
他就知道。
外地生意难做,来时麻烦,买时纠结。
尤其是刚来的生脸,基本都没多少成单量。
除非是那种来逛好几天的,问价都问烦的,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一个大单。
“那你们先往边站站。”伙计“咣当”一下,又把衣服给挂了回去。
顾明月笑了下,简单听别人讲了会儿价就带着他们出来了。
出来继续逛,又走了几条街,大同小异地运用着套路,问出不少货源地。
但重叠度最高的就是亦山和客林县。
走出市场大门的时候还是下午,天上挂着个太阳,但气温却不是很高。
顾明月坐在门口公交站牌处歇脚,手时不时地碰了下膝盖。
高磊拎着东西走了一上午,手一揩,满头的汗。
袋子里的水装多了。
死沉死沉的。
“顾姐,咱们现在去哪儿?”
“看天意。”
“啥?”高磊现在不想看天意,只想把那个怕渴装了三大瓶水的自己给掐死在傻意里。
他们批发市场里也有卖热水的,三五毛钱就能卖一茶水瓶。
不用你走,都会有人走街串巷的推着板车或者骑着三轮车卖,甚至在公厕不远还有固定摊位。
高磊为减轻重量都快把自己喝成水牛了。
“滴——”
喇叭声由远而近。
那个时候,街上车少,开车的人都霸道,汽笛声永远比车先到。
“天意来了。”贺雪拿笔记本扇风。
一条街初转的时候只觉款式众多,挑花了眼;可当你转了个三五七八圈,眼睛就会自动锁定既定的重点。
‘简单的事情重复做’【1】,她好像有点明白顾姐的意思了。
顾明月眼睛随着声动,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疾驰而来的客车,转了下手腕的表带。
“走啦。”
早点办完,早点回江市。
温市的深秋太冷了。
#大哥#
客车没有单拉的, 他们在站点等的早,也只能头一拨上车。
一排三个位,选好位置后继续等车满。
贺雪晕车, 顾明月选了个前面的一排,让她靠窗坐。自己坐在中间,买完票,闭着眼眯了会儿。
上来的人少,高磊个子又高, 嫌空间小窝憋的慌, 就把包放在顾明月旁边的座位上, 自己去了后面一排。
空荡荡的,能伸展开腿脚。
瞧着贺雪不舒服,他又从兜里摸出个橘子递过来。
“哪儿来的?”贺雪握在手里,凉凉的橘子皮透过手指传过来。
“包里带的。”
贺雪挺意外的, 知道顾明月再睡,声音放的很轻,朝他感激笑了下。
“谢谢啊, 你还怪细心的。”
什么都备的有。
“不是,闻哥吩咐的。”高磊悄悄用手指了下顾明月, “顾姐不是怀孕了吗?得多照顾点。”
他包里一半东西都是听闻哥安排装的。
不过,他顾姐也确实不容易。长这么大,他是真没见过这么拼的。
能帮一点是一点。
“闻哥跟顾姐的关系可真好。”即使是看习惯的贺雪, 心里还是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就被触动。
高磊摆了下手, 坐了回去:“你跟高石以后肯定也这样,那家伙最老实了。”
贺雪不好意思起来, 转过头看向窗外,微红了脸, 装没听见。
顾明月闭着眼,右手突然动了动,轻搭在左手手腕上,隔着衣服,屈指碰了碰表面。
秒针滴答答地转着。
等客上齐是一件极其漫长的事情,司机为了省油钱,直接拧灭了油门,脚翘到玻璃上,人半躺着听收音机。
咿咿呀呀的戏腔从驾驶座缓缓传来。
售票员坐在前门口的座椅上,眼睛往下撇着,看见里面有人出来就开始招呼。
“拎包的,走不走?回客林县的啊。”
有的人“咣当当”地拎着行李上来,也有的人摆手或者不搭理,自顾自地路过客车。
批发市场的客车不缺人坐,爆满更是常有的事。
售票员都懒得下车扯着嗓子喊,喊了几声,就嗑着瓜子跟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八卦。
该来的看见车牌就会自己上来。
他们这是回城车,有一定的固定客源。
果不其然,都没等到天黑,车上就已经拥挤起来。
狭窄的过车道挤满了两边放着的各种行李包裹。
“往里走走啊。”
前面已经坐满了,刚上车的人拎着东西想往后走,可却被自己前面的人堵在了上车门。
“咋走,都堵满了,你要能走你走!”
“哎,你咋说话的,你堵我前面我咋走?”
眼看着前门就要发生冲突,售货员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瓜子屑。
“别吵吵,马上就走了。大家都把东西往自己脚底下放放,别挡路。”她从堵着的地方走过去,脚踢着人袋子,“放不下的就拿下去放我们车厢里,都是老乡的,一箱货也就多加个五毛一块。别耽误大家时间。”
货加的不贵,也不是按单件加的。
做的都是批发生意,基本被售货员劝了几句也就同意了。
这年头都不跟售货员抬杠。真说别了,她可是能把你给赶下车的。
车厢重新被疏通,高磊趁机挪到了最外侧,微躬着身子,准备回到自己那一排。
“大兄弟!”
他都没走出座位就被昨儿见过的大哥给认出来了。
大哥一行四个人,一个瞅着前面有个落单的位就坐了,剩下他们三正愁没个好座位。
他眼睛扫过高磊旁边闲置的座位,先把自己的包给扔里面了。
“又遇见你们了,咱们可真有缘分!昨天还没跟你们好好聊聊就走散了。”
高磊干笑了声,可别聊了,再聊聊闻哥就得来了。
但也确实觉得巧。
“大哥,你们今儿才走啊?”
“本来昨下午就能走的,结果那老板不厚道。说好的给我们是按折上价给。可等我们取钱回来单子上给算的又是另个价,光这事就跟他们吵吵了一天。”
出门有个伴,多少是能互相帮衬些。
至少不受气,有什么都能当面顶回去。
大哥显然没吃亏,随意摆了下手,并没受什么影响,还兴致勃勃地问他。
“你们呢?咋没回家还越走越远了?”
客林县还在温市的南边,离江市又远了两三小时车程。
“谈生意。”高磊瞅了眼已经醒了的顾明月,斟酌着回话。
“什么生意?”坐在顾明月正后面的男孩开口,有着和他爹一样的热心肠,悄悄地看了眼顾明月,还在往上凑,“客林县可是我家,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们搭个线。”
高磊看向昨天差点相着顾明月的小伙子,满脸稚气,谨慎没有接话。
就那刚毕业的小屁孩,还想着帮他牵线。
谁信?
“哎,你什么眼神?是不是不相信?我跟你说我们家在客林县可有名了。不信你到地方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们李旺家。”
“你叫李旺啊?”高磊也是带过新人的老油子了,几不可见地摇了下头,根本不信他的话。
干脆顺着他的话另起了个话头,全当打发时间了。
“昂,我们家的生意就是用我名字起的。”李旺是不知道怎么表现才好了,夸张着开口,“我小姑、我大姨,她们都可有本事了。当地的工厂就没有我不知道。”
他话刚落,就被亲爹照着后脑勺打了下。
“胡咧咧。”
“真的!”李旺捂着自己脑袋,拽了下高磊衣服,“不信你说出来我听听,我们客林县的厂子我肯定比你们知道的清楚。”
他们去客林县也是临时起意,还真没当地人熟悉。
顾明月微碰了下他袖子,阻住了高磊想说口的不用。
高磊明点,半转身子看向李旺,神情复杂,很不确定。
“那制衣厂你知道吗?”
“客林县成衣厂?”他语气轻松随意,脑子却转的很快,“你们合着是去制衣厂订货的啊?怎么,也做的服饰批发啊?”
高磊没理他后半句:“你真知道?”
“废话,你们是撞大运了。”李旺小心地把胳膊架顾明月椅背上,跟高磊低声开口,还有点嘚瑟,“我小姨夫的厂子。下了车我带你们去。”
“!”
高磊瞬间坐直了,趁后面大哥没反应过来,手就握上了李旺闲搭过来的左手。
“大哥,听你的。”他两手紧握,情真意切,喊得干脆利落。
李旺挠了挠头,还有点不好意思。见惯了别人喊他爸大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自己。
他咳了声,脑子发昏。
“好说好说,到时候肯定给你们低价。”
高磊看李旺的眼神越发火热。
跟了顾明月小半年,他什么都学了个两成。
知道李旺喜欢听什么,很没下线,喊得越发起劲儿。
李旺都快被他吹飘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聊了一路,期间李旺还嫌麻烦,给他爸换了个座位。他就坐在高磊正后面,对着自己刚收的小弟侃侃而谈自己的生意构想。
高磊基本没怎么听,眼睛时不时地就瞥着看顾明月给他写的各种提纲问题,干巴地引入话题里。
李旺毫无察觉。还真让他们问出不少关于制衣厂的事。
三个小时左右的行程,李旺的倾诉欲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下车后,他还拉着高磊,恨不得当场来个桃园结义。
李有河都看不下去了:“差不多得了,人家也该找地方落脚。咱们快回家了,你妈还在家等你呢。”
成年人的世界能善于交际,却鲜少可涉及自身利益。
李旺正在兴头上,不愿意走,非要自己掏钱再给他小弟能找个过夜的宾馆。
“爸,咱们做人不能小气。你不是说了吗,这都是朋友!”
李有河被他那句话给架起来,当着一圈人的面讪讪笑了下。
傻子!
能用得上的那才是朋友,用不上的能算什么朋友?
顾明月他们那一看就是来这进货的贩子,待不了个几天就会走个没影。
既没有长久稳定的关系,也给自己提供不了任何的帮助。
浅聊辄止就行了。
人又不愿意留下来给你当媳妇。
没啥意义。
但李旺明显没明白他爹意思,还在试图与高磊勾肩搭背。
顾明月擅察言观色,高磊也不是不识趣的,都给拒绝了。
不说其他,他们也不缺住个房间的钱。
尤其是高磊,谦让地都快把人挤到马路边了。
想套点信息是真的,但也没想着贪人便宜。
搁江市,晚上带着那帮弟弟出去吃饭,基本还都是他掏钱。
可李旺却抓着他行李,挎着他往前推:“磊子弟,哥给你办,就前面亮灯的那家就是有我们当地最好的招待所。我给你们办入住,明早直接领你们去厂里。”
嗯哼?
明早能直接去厂里?
高磊些微动摇,看向顾明月:“顾姐?”
#傻小子#
顾明月还没开口, 李有河脸上倒先过不去了。
“大妹子,咱们这也算有缘,你就当给我们家一个面子, 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反正也是要做生意的,都是自己人。”
他儿子一意孤行。自己既然做不到明面训斥,只能先把这事落到实处。
好歹还能有个好名声,总不至于一直僵持着。
不过是一夜的住宿钱。
李有河虚伪着热情。
顾明月看向李有河,微微笑了下, 也不客气:“谢谢您, 那我们就打扰了。”
比起李旺, 顾明月显然更习惯与李有河相处。
有利所图的,往往无可畏惧。
“没事,”李有河笑着打个哈哈,“谁都有出门的时候, 以后说不定那小子要去江市发展了,还得指着你们多加照顾。”
他有意结个善缘,顾明月也应允。
“当然。”
得了顾明月这句话, 李有河明显又真诚几分,跟着身边朋友一起招呼着他们往招待所去。
招待所是个三层的小洋楼, 大厅里还讲究地铺了块地毯。
高磊脚都不好意思踩上去。
“他们县可够富的。”
“厂子多,客流量大。”李旺很骄傲,“我们这干起来也不必市里差到哪儿去, 他们有的都还要来我们这进货。”
高磊配合地给竖了个大拇指。
办完入住, 顾明月洗了个澡。
趁头发没干,又抽空算了下进货预算。
抽了个清净时间, 闻酌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掐着点打过来。
“老公, 晚上好呀。”预算够造的,顾明月语气荡漾,心情都好起来。
闻酌刚到家,听她声音还有些好笑:“今天闲了?”
“还成。”顾明月心态稳,说什么都不心虚,还敢跟闻酌开口邀功,“我那不是想赶紧忙完赶紧回家嘛。闻先生,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花言巧语。
闻酌明知道她的话听到耳朵里都要打个折扣,可偏偏每次都翻着倍放心上。
“什么时候回来?”闻酌说不出肉麻的话,克制发问。
“还不确定呢,我们现在去了客林县。”顾明月随时跟闻酌报自己的地理位置,“明天要去当地制衣厂看款式。要是合适了,想直接从厂里拿货。”
少经过一道转手,就能多一道利润。
顾明月算盘打的很响,但明天也肯定没她想得那么简单。
光是运输这一项,估计就有得扯皮。
不过,这些事她也不会跟闻酌说。
早到了承担事的年纪,世界已然会朝你露出爪牙,显露出自己并不美好的一面。
而后,便开始挣扎前行,泥泞中寻找出路。
世间翻腾,每个人都不容易。
她是,闻酌更是。
只不过闻酌不曾说过那些不易,她也不屑说。
婚姻的本质是什么她和闻酌都不知道,可并不妨碍他们彼此想把最柔软的一面留在家里;把最坚硬的外壳露于世界万千。
顾明月笑意盈盈,语气轻松:“很快了,闻先生,签完合同再转个厂就离开温市啦。”
下一站就是杭市。
闻酌之前干的就是跑车,很多弯绕都相当敏锐。
顾明月不回家,那些货怎么运回来?
肯定又是个问题。
他手指摩擦电话外壳,沉默片刻,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注意休息。”
顾明月不是个逞强的人,真的需要帮助她一定会开口。
如果没有,那就说明情况还在她的掌握中。
不吭不响地在自家媳妇那已经碰过两个软钉子了,闻酌也算能摸清自家媳妇的想法了。
要强、独立且清醒。
跟平日里相处完全不同,生意场上她界限分明,不留情面。
看着像只猫,其实是只小老虎,还是个专门说好听话的笑面虎。
闻酌放下电话,盯着地图,瞅着两地之间的距离,轻敲了两下桌面。
突然有了个不成型的想法。
——
次日一早,顾明月下楼吃早饭前喊着高磊和贺雪,三人凑在一起开了个简短的小会,明确了下今天的项目要点和日程安排。
都不是笨的人,即使一开始为什么来客林县,一夜过去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些。
只是都没想到顾姐能那么大胆,带着他们就摸到了客林县。
“起那么早,”李旺手里拎了两兜包子,刚准备敲门,就看见他们三个一起出来,“你们都吃饭了吗?”
“没有,不知道你们这有什么好吃,正商量着呢。”顾明月神态自若,笑了下从他身边出去。
“这小宾馆挨着客运站,底下的小摊饭做都不赖。闲了你们可以下去尝尝,有我们当地的味。”他把手里买的东西分了分,学着他爸的样子开口,“今天就先吃点我买的,别嫌弃。”
“好吃!”高磊很给面,咬了口递到手上的大包子,挎着他肩膀,声音喊的洪亮:“谢谢大哥。”
“嗐,”李旺没忍住,脸上瞬间露了个大笑脸,后面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一行人简单凑合着在路上吃了个早饭,李旺没车,也不会开车。
骑着自己的二八杠,又在附近雇了两辆自行车把他们送到了最西头的制衣厂。
“你们能摸过来可算巧了,我小姨就这几天在厂里,我带你们过去找她。”
在昨天车上,顾明月就已经把这家厂里信息打听个七七八八。
这家厂是李旺小姨夫妻两干的,十几年前企业改革的时候收购回来的。
生意做的不错,又在市里并了家棉纺厂。
这几年没少赚钱,孩子都给送到了省城读书。他小姨在省城照顾孩子,也鲜少回来。
生意都交给了他小姨夫和他姨夫表妹。
比起见他小姨,顾明月更想见的是他小姨夫的表妹。
县官不如现管。【1】
可现在也不是她挑人的时候,李旺直接把他们领到了楼顶办公室。
里面一站一坐两个女人,正热闹着聊天。
“小姨,我给你介绍客户来了。”李旺熟门熟路,“我朋友想来这批点衣服,你可得给我们算便宜点。”
坐着的女人穿着白色毛衣,戴了个眼镜,手指握笔,正在看桌上的文件。
“快请坐,小薇给他们倒水。”杨宁合上资料,优雅起身,请他们坐在沙发上。
顾明月笑着与她伸手相握,视线由她落在了一旁忙前忙后的孙薇身上。
二十来岁的年纪,画着浓妆,穿着裙子,配了个时髦靴子。
孙薇也在打量顾明月,笑着开口:“知道的是你朋友,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电影明星来了呢,长得可真够好看的。”
李旺又趁机偷偷看了眼顾明月。
顾明月全当不知,再度起身,朝孙薇伸手,笑的大方:“你好,我是顾明月。”
“大美女,我是孙薇,很高兴见到你。”孙薇打趣,嘴巴很甜,一看就是做生意的好手,“刚我还跟你小姨说,一早起来就听见喜鹊叫,原来还真有贵客到。”
贺雪没忍住笑起来。
孙薇连带着又把他们夸了夸。
李旺着急,跟孙薇不甚熟悉,还是朝着杨宁开口:“小姨,人可是从江市来的,辛苦呢。你赶紧带他们去厂里看看,下午就得走了。”
杨宁讶然:“这么急吗?”
“家里生意不等人。”
顾明月放下手里的茶杯,接过贺雪递过来的本子,笑着引了话题:“我们之前来的时候人都说温市衣服好。跑去温市批发市场转了几天,我们才发现,里面的衣服凡是看着好的,都是咱们成衣厂进回来的。”
孙薇就站在一边,夸张地笑了下,看向杨宁,见缝插针地卖好:“嫂子,你看看,咱们厂的衣服只要是出去就没说不好的。”
杨宁伸手拍了下她的手,微微笑了下:“知道这几年你辛苦了。”
孙薇连忙摆手:“这有啥?嫂子,我能有今天都靠之前你跟我哥拉扯。现在你们有需要了,我这个当妹妹的就该为你跟我哥排忧解难,两肋插刀!”
话题眼看着就被人引偏,高磊皱眉,刚想轻咳一声,就被顾明月看了眼,瞬间止住。
顾明月微折起袖子,拿着小勺搅拌了面前的咖啡。
孙薇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腕上的手表,转过心思,轻巧地把话题引过来。
“嫂子,这看着都快中午了,你下午还要赶车走,这时间可有点来不及。”
杨宁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面带歉意看向顾明月:“还真是快到十点了。实在对不住啊,我这一会儿还得开个会。要不我让小薇先带你们样板间看看,那里面有不少款式。这样行吗?”
顾明月无可无不可,目光却看向孙薇,含笑应允。
孙薇笑地更是爽快:“我当然是一万个愿意,只要小旺他们别嫌我嘴笨,介绍的不好就成。”
“你还嘴笨啊。”杨宁笑着嗔她一眼,又看向顾明月了,“有相中的了,你们就去厂房里看,估计都正做着呢。没相中的就算了,全当来玩了。也别有太大压力。”
“哎呦喂,嫂子,你还怕我拘束了他们不成?都是一家人,有相中的只管让他们先拿去。卖的好了就留下,不好了就全给我退回来,成不成?”
这年头做生意也不全是一把手结清的。
也有老主顾资金活动不开了,就先拿货后结钱。
但顾明月显然没到那份上,孙薇说那话也纯属逗趣。
“瞧给你嘴甜的。”杨宁看她一眼,也没明确应允。
李旺却不太想让孙薇带着一起,她说话好听却不办什么实事。
之前有次他想拿两件衣服送同学,孙薇表面应允,实则转头就给他拖到了没边。
也不是个很贵重的东西,就是态度属实烦人。
李旺不太满意,还想再说些什么时,顾明月却已笑吟吟起身,婉转道谢。
“那嫂子,我就先领他们出去看看了。”
“行。”杨宁给了李旺面子,送他们出门口。
毕竟是个干了十几年的厂子,面积很大,样板间打通了五六间房,挂满了各种衣服。
“都是我们刚打出来的新样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相中的。”孙薇看向顾明月,笑容满面,“都是自己姐妹,价格方面肯定给你们低价。”
李旺这才气顺了些。
高磊跟贺雪眼都要看直了,都没见过这么种衣服样式。
顾明月让他们都去转着挑几样,自己却跟着孙薇一起去看面料。
孙薇没让其他人帮忙,自己铺着面料:“见笑了,我哥和嫂子都忙,平日这厂子里都是我自己照看着。什么活都得干,什么都得会着些。”
“能者多劳,”顾明月看向她,强调了下称呼,手摸着面料,“孙老板,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从我们来了客林县,就没少听关于孙老板的事。人都说您爽快能干,仗义心善,出了名的女老板。”
孙薇很喜欢别人喊她老板,腰背不自觉挺得更直。
这几年厂里各种杂事都是她在处理,也担得起这声老板。
顾明月确实是个识趣的人。
“都是大家伙开玩笑,大妹子您可别当真,这话传我嫂子耳朵里那还能了得。”
“真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顾明月笑了下,没什么歉意地开口,“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在我们江市直接买卖的双方都是老板。谁卖我货,我们就认谁。”
顾明月不在乎鸠占不占鹊巢,她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是否能实现最大化。
“理解,理解!”孙薇笑意更浓,“顾妹子一看就是敞亮人,爽快!放心,我也实在,给咱都是优惠价。”
“是吗?”顾明月低头看了眼贺雪刚预挑好的款式,又看了看孙薇写在纸上的价钱,跟温市批发市场给的差不离。
没见着优惠。
那他们还来这干嘛?
孙薇也不遮挡:“最近布料什么的都涨价了,成本就上去了。”
顾明月翻了几张图纸,看向她,语气平常:“江市可是个大市场,里面的利润可大着呢。”
“而且,距离远,鞭长莫及的。查起什么都不方便,不像温市,搭个客车就能去问账。”
孙薇握着的面料的手瞬间绷紧,一度以为顾明月知道了些什么。
两人视线相对。
顾明月弯弯唇,沿着桌边一张一张地放着图纸,神情放松。
权柄下移,还没个监督机构,人的野心都会膨胀的。
因为欲望无限,贪腐之心便极易滋生。
老板喊过了,人也见过了,顾明月心里的三五分把握就变成了七八成。
余下的二三成就是看孙薇的诚意了,看她敢不敢赌那个万一。
“我们留的时间足,少不了得有几天跟李旺相处。”顾明月浅浅一笑,“到时候免不了叨扰,孙老板可别嫌我们烦。”
孙薇脸上的轻松瞬间没了,目光盯向顾明月:“怎么会。”
“孙老板果然大气。”顾明月笑起来,摆完手里的样图,又亲热地挽着她胳膊,“这次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给您带个见面礼,实在不凑巧。倒不妨请孙老板给个合作机会,等货送到的时候,我给孙老板赔个见面礼。”
“不用。”
打一棍子给一甜枣,她又不是个傻的。
“那怎么能不用呢?咱们不都是自家姐妹么?”顾明月转了下腕上的手表,要不是因为买的是一套,就摘下给她了。
“我不跟孙老板见外,孙老板也别跟我客气。我们江市离京市不远,甭说送个礼物,就是孙老板携家带口的来玩我都是欢迎的。”
她话说的实在大气,孙薇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高磊跟李旺抱着衣服走过来:“顾姐,这几款行吗?”
“都不错,”顾明月俨然跟孙薇处成了小姐妹,言语里都是亲近,“孙老板看呢?”
孙薇心里也在做取舍,眼睛望向那群衣服,又看向顾明月。
是她大意了。
李旺的这个朋友可比李旺有心眼多了。
心里有过计较,眼里便转过想法。
她“扑哧”笑起来,看向顾明月,点了下头。
“自家生意,怎么都是好的,看上什么都有优惠。”
“孙姐仗义,还不快谢谢你们孙姐。”
高磊被顾明月看了眼,嘴巴比脑子快,先开了口,还躬了躬身。
“谢谢孙姐。”
李旺瞬间就把他拉起来了,不甚满意地斜了孙薇一眼。
这女的最擅长就是表里不一。
现在说的好听,等算账的时候肯定按外人的价给。
他不高兴。
杨宁不在,孙薇也懒得搭理他。
倒是饶有兴趣地看了两眼高磊。
#傻小子#
“不像你能带出来的人。”孙薇看顾明月两句话就把人打发走,半依在桌边,看顾明月选出来的图样,“不过,眼光倒不错。”
也不知道在说谁。
在商言商,顾明月虽不在乎,也不会跟她细谈其他。
“我这一批货,你们包送吗?”
“省内的我们肯定包。但你们这太远了,还没站点,肯定送不到江市。”
孙薇收了笑,跟她正经说起来:“我们每月十七号都会往北边送一批货,经过你们省,但我们走西边。我最能让司机小绕一下,夹杂着给你送到省会,但你得掐着点去拿。要么就是我给你发到温市批发市场,你想办法从那边找回江市的货车转运。”
那种也不好找,一般都是拼车或者是从江市包车来的。
不呛能有足够的空位。
顾明月不是本地人,更没时间耽误。
她喊了声贺雪,从包里拿出地图,看了眼距离。
“不行,省会离我们太远了。”
要是送到省会,几趟下来可能就得考虑挪钱买车了。
车钱、油费、保险、人工拉一趟货的成本那就太高了。
“我倒想送到你们家门口,关键是不经你们那边,没个站点,也不能随着批发市场发车。”
那个时候的站点主要是为长途服务,目的固定,收发种类单一。
拿江市批发市场的二期鞋批发举例:批发市场的鞋款式多样,老婆鞋、运动鞋、休闲鞋甚至是拖鞋都属于不同种。但这里面会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从某看文来抠抠君羊八六一齐齐三三零四整理个特定的市区发到江市,站点就是进行承接存放,然后通知市场取货。
按箱收费,每箱会提个几毛到几块不等。
一般都是两地距离远或者市场需求大的,且种类或者品牌固定。
相对省事。
但现在没有这种从客林县到江市的站点,顾明月也没办法。
货量太少,装不满一车,也不值当跑这一趟。
孙薇不会愿意跑。
开业在即,顾明月也没那个精力倒推江市发展站点。
昨晚她就在发愁这个事情,现在的南北运输真的太不方便了。
“那你至少要给我送到这个位置”顾明月拿笔跟她比划了下,“我到时候会在河市的客运站附近买个仓库。”
车是买不了的,也养不起。
顾明月昨晚算了一笔账,只能人造个小站点。
孙薇不大想愿意。
李旺跟过来瞎看,看了几眼。
突然,他撞了下高磊肩膀。
“磊子弟,省会到你们那有多远?”
“三四个小时吧。”
“那是挺远的。”
高磊没搭理李旺的风凉话,自己在心里也在飞快算账。
省会离河市不远,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要是能运到客运站附近,他们到时候把货运回来也方便。
就是不知道那地方的地皮贵不贵,他脑子算着算着都快不够用了。
乍然间,他耳边响起声天籁——
“但我能给你们运!”
霎时,所有的人眼睛都看了过来。
李旺手盖着自己脖子,还有点沾沾自喜,认真回想了下:“我们家有往你们北市跑的运输司机,穿过你们省,每月两趟。我可以跟他说一下,让他经江市的时候停一下。”
“真的假的?”
这也太巧了。
“真的啊。我们家天南地北的跑的都有司机。”李旺照旧吹了下。
建材生意不都这么?南北两地都能卖。
干的好了还能卖出国。
“但你们最好还是在靠近公路弄个仓库,货车没个固定时间,卸货不方便。”
“没问题,”高磊看向他的眼都在发亮,“亲哥啊!”
只要能给他们运回来,别说个仓库,就是套房子他都能想办法弄出来。
从今天开始,李旺就是他亲哥。
顾明月没占他便宜:“那咱们签个合同,我按趟给你算钱。”
口头定下的东西往往容易生变,尤其是意气上头说出的话。
顾明月不相信。
“合同可以签,钱就算了。”李旺摆了下手,很是大方,“就当支持我小弟生意了。”
高磊特别感动,但也真不敢接。
“一码归一码。”顾明月让贺雪去拟合同,“钱您要不要,我这边都是要给的。”
按着市场价,不能赚这个便宜,本来就是人家帮忙的。
给了钱她就是办事的甲方,底气就在亮在了合同一面。
顾明月坚持,李旺也没办法,只能盯着合同认真翻看着。
这也是他不愿意签合同的原因。
#麻烦#
打小他爸就跟他说,只要是签了自己的名字,他就算卖给了这份合同。
必须得认真起来。
再怎么相信别都不行。
只是李旺现在还不是个有定性的年纪,看着自己手上的合同,又留心孙薇递来的草拟合同。
怕她给的价高,也怕顾明月掉坑。
“我也看看。”
他“啪”地一下合上手里的合同,凑在高磊旁边,瞥了眼,跟自己小弟卖弄经验:“我跟你说,看合同的时候可得注意着点。尤其是带数字的,你得都得自己算算,看折下来的单价对不对。有的时候,算下来单价可比你们原先商量着贵的多。”
这都是业内地套路,专门骗那种没经验的愣头青。尤其是孙薇这种表里不一的,运用的更是炉火纯青。
谁都知道,白纸黑字写下来的东西最抵赖不得。
“真的那时候,你们哭都没地方ku”
李旺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后,他盯着合同上的数字,发声都带着惊雳。
“等等!”
是他瞎了吗?!
棋差一招
孙薇能把价格给的这么划算?
李旺按着计算器, 越算速度越快。
“这是你们定好的价格?”
是他看错了?
还是孙薇转性了?
“还没谢谢你,这次是多亏了你。”顾明月笑着看贺雪复核合同,“孙姐说你难得给介绍个朋友, 给我们走的优惠价。”
李旺狐疑地看了眼孙薇:“真的?”
他还能有这面子?
“真的真的。”孙薇烦的要命。
顾明月根本不接受她给的虚价,甚至都没有张口还价的可能。
太高了,根本看不到。
这种生意孙薇不是第一次做,往下就该是别人求着给她送礼、请吃饭。而后再看她心情,是否能有商有量地走个内部价。
可顾明月没那个成本, 也不想惯这个毛病, 所以干脆利落地断了她的念想。
能谈就按着给温市批发市场的均价好好谈, 该拉扯的拉扯,该商量的商量;要是不能谈就别耽误她找杨宁谈,到时候递上去的梯子不用想就会是她孙薇。
顾明月既然已经试探出来,就不会有那个好心替她遮掩。
所以, 现在是孙薇攀附着顾明月,强露出笑按着自己所有成单的最低价给出去。
她不敢赌那个万一。
只能让顾明月生意就跟她绑一起了。
“这绝对是我能给的最大诚意。”孙薇的指甲按着合同一角,“顾老板, 我希望我也能看到你的诚意。”
从此以后,无论是她从这门生意里能捞多少或者从之前的生意里吃了多少回扣, 怎么对账、开票、补票,顾明月全当不知道,不能多嘴。
同样的, 她给顾明月定好的价格和数量也不会少。
这样的生意对孙薇来说算不上赚便宜, 但把柄已经递到顾明月手上,而她此时还不想收手。
也不敢让顾明月走出去, 她自己都不知道尾巴有没有清理干净。
这两年,她确实有点飘。
不敢赌, 就只能选择让利。
顾明月轻巧地拨开她指甲,一目十行地看过文件。
孙薇比她想的还要果断,在听明白她言外之意后,眨眼间就已有了取舍。
生意场上没有朋友,更不会有敌人。
同一笔生意顾明月跟谁都是谈,不会妄图干涉别家公司内事。
“当然。”她笑意和善,再次感慨,“孙老板大方。”
孙薇都想咬牙了,还不都是因为李旺。
本以为带回来的是个待宰的羔羊,没想到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
棋差一招,掉沟里了。
但还好不是自己的厂子,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不甚影响。
“顾老板,我货备齐就给你发出去,但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孙薇无力回天,却还想最后捞点,目光垂涎地落在她手腕上。
要不是因为闻酌,顾明月真会把手表取下来,甚至行李箱里放着的首饰,都能眼都不眨地送出去。
但现在不行。
顾明月知道自己一颗心给的有多艰难,就不会轻易践踏别人的用心。
她向来功利,那些这些物件在她这无不可舍,只是因为她和闻酌地缠绵而有了不同的附属价值。
或许未来有一天价值会消失,但当下她正在体验。
走着是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生活。
顾明月屈指轻敲表盘,便不太想放手。
#男色误人#
但还不错。
毕竟,人生本在于多种的尝试与不断地攀爬。
“一定。”顾明月着重看了眼合同,白纸黑色写着价格和年限,心情愉悦地付了订金。
谁能给她最实惠的价格,谁就是她的甲方爸爸。
毫不夸张,她能把人供起来。
“一年三礼,节节必到。”
孙薇姑且信她,两人都在试探磨合阶段。
“合作愉快。”
顾明月笑而不语……
有些话已不必再说,重利的人或许会比道貌岸然的虚伪者更让人放心。
利和有所图就是他们之间关系的最好维持者。
从厂房出来天都快黑了,顾明月请李旺吃了顿饭。
第二天一早,又让高磊拎着几件东西上门拜访,以示感谢。
挑的东西都是烟、酒、茶叶之类的大头,顾明月承李旺的情。
“顾姐。”
高磊跑的气喘吁吁,赶在汽车将发的时候迅速从前门跑了上来。
“这里。”贺雪伸手朝他招了招,高磊趁着车辆刚起步的速度,快步走到给他预留的座位上。
屁股刚落凳子上,司机就开始猛打方向盘。
贺雪赶紧闭眼,靠着椅子,不再说话。
怕吐。
“辛苦了。”顾明月给他递了瓶水,“东西都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高磊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去的时候李旺还没回来,李有河接收的,对着我脸都快笑抽了。”
完完全全的意外之喜。
本来李有河以为是个赔钱的买卖。路上遇见的倒霉鬼迷住了他儿子的心,没想到人走之前还给了个惊喜。
价格算来算去,他们并不吃亏。
李有河看高磊的目光更加亲切起来,殷勤地想留他吃午饭。
高磊唏嘘:“李旺跟他老子真不一样。”
一个真古道热肠;另个却是虚假热情,什么都停留在嘴上。
“也不能这么说,人不欠我们什么。”干生意久了,顾明月对人的下限承受力很强,“李有河虽然虚伪,但该做的事都在做。”
该住的房子人也给开了房间,合同签完也没上门找事。
他们既然占着便宜、行着方便,那就不能小气。
做生意看的是长远,不能鼠目寸光。越是抱着贪便宜的心去做生意,越是容易滑进深坑。
“以后你们也要跟人谈生意,要记得不是所有的合作伙伴都能如你们所愿,有着你们想象中的样子。只要他们不曾违背底线,或许都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合作。”
不是所有的合同都必须要跟道德高尚的人签。合作的另一方会虚伪、擅狡诈,亦可骗人,都需要自己仔细斟酌,沉心判断。
抛开性格的残缺,他是否还能为你带来利益。
这才是谈合作、看双方的价值与意义。
而不是单纯地依照对方是否热心肠又是否愿意为你提供帮助而去评判生意的可行性。
做生意的没有那么多的闲心,谈生意也容不下善心。
再次回到温市,顾明月直接带他们退了房,拎着行李直接坐车去了亦山县。
大半天的时间都在车上奔波,饭都是客运站门口就地买的。
贺雪晕车不敢吃饭,顾明月也没吃,抿了瓣橘子,思考商场的位置布置图。
每一层楼都要有它自己的位置。
越细想越觉得时间不够用。
得赶紧把人培养起来。
“顾姐,到了。”
他们行程紧,赶到了亦山县,就近找了家招待所,赶在傍晚问了去当地工厂的路。
一进去,就受到了他们厂房经理的接待。
“这边请,咱们先去看看生产间。”郑经理打量了他们片刻,便含笑把人往里面领。
他们的厂子跟客林县的有很大区别,面积狭窄了许多,可人却不少。
密密麻麻挤在一个长方体的房间里,机器不停地运转着,工人机械且忙碌着放着各种布料。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还有不少女工踩着缝纫机缀补扣子或裁补袖子,都正如火如荼地开展流水线工作。
“这就是我们企业的日常运作,”带他们参观的郑经理很骄傲,“单产量高着呢。我们厂子在温市说第二,都没人敢称第一。你们就放心吧,想要多少衣服都能给做出来。”
顾明月翻看着他们图样子,款式不多,而生产的款式就更为单一,都是当下火热的大爆款。
各种亮色的毛衣、皮衣、喇叭裤生产简单且粗暴,什么火热做什么。
而且还是集中化、批量化生产。
用料相对一般,价格却比同样款式便宜一半还多。
划下来的单价比顾明月想的还要低。
怪不得做生意都得找源头。
不吃亏。
“我们这料子都是刚上的,款式也是最新款。咱们批发市场的尖货不敢说全部,至少七成都在我们这。有喜欢的款了尽管开口,料子或者配套尺码觉得不合适了,我们还能给你们现场改,单独生产。”
只要钱给的到位了,他们甚至都能给对方量身定制。
“你们看是要多少?”
每天都有来这采购的,郑经理随身带着纸笔,领他们看完厂房就开始急不可耐地问他们订购量。
贺雪轻轻扯了下顾明月袖子。
这家衣服并没有客林县的质量好,而且款式同质化严重。
不少都是只换个颜色或者加了个流苏、改了个袖子就被当成了另种款式。
实在没有进货的必要。
“顾姐,咱们走吧。”贺雪见着了好的,就看不上亦山县的衣服了。
顾明月笑了下,拎着一件衣服仔细看了眼针脚:“还真不能走。”
非但不能走,贺雪跟高磊还得从里面挑当下火热的最新款和质量相对好些的衣服。
“姐,咱们这要买啊?”
高磊也觉得这家店敷衍寒酸赚快钱,当他们的供货商都有些掉价。
“买。”
他们看的是采购的局部,而顾明月看的是商场的整体和营销。
她必须得让自己的生意高速腾飞起来。
所以,不仅要买,还得大买。
“最重要的就是火热新款,颜色越鲜艳越好,你们仔细挑挑。”
不是顾明月看不上当季新款,而是她的审美跟目前主流的仍有区别。所以,在一群花花绿绿的款式中,不敢轻易下手挑。
但却很敢开口要数量。
男装大同小异,没什么挑的,高磊捡了几个好的拿回来。
顾明月检查过质量,开口就说了数量。
郑经理都惊了:“你们真要这么多?”
倒不是没见过比顾明月进的多了,但首次来进货能要这么多的还真是不多见。
“暂时这么多,后续有需要我们再联系。”
还是个长线。
“好说好说,随时欢迎。”郑经理捣着计算器,唇角一个劲儿上扬,完全控制不住。
助理起身添水的时候都无奈了,老板的亲弟每次遇见大单都会笑成这幅不值钱的样子。
她小心地咳了声,以作提醒。
#稳住#
郑经理想起亲哥的提醒,努力地绷紧嘴角,掐着自己大腿,还是免不了一脸谄媚:“下次您到温市提前跟我联系,我开公司车接您去。”
“先不急以后,”给够了迷魂汤顾明月指了指合同,“我这还有两个点要跟您重新协商一下。”
“不用协商,您尽管说,”郑经理拿着黑笔,直接划在了草拟的合同上,“我这边同步给您记下来。”
当场就能给她改舒服妥帖了!
“送货的话,我们在江市”
她刚开了个头,郑经理就大手一挥给应了。
“没问题,我们每月都会往省会送一趟,到时候让司机绕一下就行。”
反正他又不管运输,只看自己营业额单子。
签的越多,提成越高。
运输自有他哥的妻弟发愁,轮不到他。
“绝对能送到,你放心,我们师傅开车那都是嗖嗖的。”
郑经理开口倒比孙薇爽快。
“还有就是退换问题,”顾明月看向他,“我需要添加一部分的退换率。”
衣帽服饰的批发出了质量问题,都可等下次来厂进行调换或者抵扣货款。卖不动的情况下只要不是特定款,再不影响二销时也能要求调换。
但这一般都是大厂,亦山县成衣厂可不是。
刚建没几年的小厂子,全靠模仿爆款和压低价格,所以才会有源源不断地客户。
高磊说他们赚块钱也没说错。
“你想要多少?”郑经理脸上的笑收敛起来。
顾明月一步到位:“两成。”
郑经理不是个揉捏性子,她提的要求也不会过于夸张。
其实现在干批发的很多都没有合同意识,大都口头约定,也不会有特定的退换率。
只要是厂里出去的东西,大差不差都能换。
但确实也有不规矩的,厂家和进货的都出过情况。
“可以。”郑经理想了下,“退换加一起可以两成,但单退率不能超过5%。”
本来想说百分之三来着,但不太好意思,毕竟这么大一单。
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反正也没什么特定的行业规范,他估了下自己的提成自划了线。
“可以。”
两人商定后就重拟了合同,签好弄好就已经是半夜了。
郑经理开车把他们送到宾馆,又给他们安排了下,顾明月没拒绝。
住了一夜,第二天就直接买票坐火车去了杭市。
旅途出差本就是个很疲惫的事,到了杭市后,贺雪跟高磊都没了一开始精神头。
两个人是一个赛一个的没精神,还不如顾明月这个怀着孩子的。
带他们吃完饭后,顾明月修整了一下午。
第二天又带着他们跑了个工厂,而后,就让他们自己下县转工厂签合同。
“明确定位,重视性价比。咱们商场现在货都已经备好一大半了,但还有不少款式仍待商榷。杭市的货新且价格,咱们可以去找相对高端些的。但价格一定不能太高。”
一件大衣一百多的就别考虑了。
那是百货大楼该卖的东西,不是他们家服饰商场的实惠货。
“这是咱们公司现在需要的产品,”顾明月手里的资料发给他们,“剩下的就是看你们自己的眼光了。”
高磊有点懵:“顾姐,我,我不行。再说,我也得照顾你呢。”
他们都走了,顾姐谁照顾啊?
闻哥要是知道了,回去肯定收拾他。
“放心吧,我就在宾馆不出去。”顾明月轻碰了下肚子,“这几天走的多了,确实有点不舒服,我今天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可是现在童装和老年服还是有个缺口,这两天就拜托你们了。”
她刻意营造些许危机感,留一定的实战机会给他们。
“能做到吗?”
出来这小十天,贺雪成长的很快,应承的更是爽快,很有底气。
“顾姐,你放心。”
知道顾姐身子不舒服,高磊也不会让她再颠簸,自诩自己是个爷们,主动挑起工作的重担。
“姐,你就宾馆里好好休息吧,其余的都交给我们。”
“行。”顾明月没什么说的,只叮嘱他们一句,“记着,先去市场,再去工厂。”
先弄清楚今年流行什么款式,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衣服。问清价格,了解材质,真正做好基础的工作,才有了去工厂的意义。
不然,到地方就是两眼一抹黑,全听厂里人忽悠。
晕头转向的,只有被宰的份。
也正因此,顾明月一开始并不敢放开手让他们去做。
可现在不一样了,都出来这么多天了,也带他们过过三四个合同了,是时候给他们提供作答的机会了。
这也算顾明月给他们设下的大考。
考过则好,考差就得换岗了。
顾明月目送他们出去,心里简单的想了下人事安排。
做着两手准备。
有了明确可替补的角色后,便干脆利落地跳过这件事。
稍微休息了一中午,安抚了下独立的小家伙。
这些天,他也没少跟着自己折腾。
夜里还总喜欢隔着肚皮游动。
顾明月按时吃了点药,戴了个毛茸茸的帽子,便开始了自己逛杭市各种商场的行程。
期间还请了两个美院学生帮她画了下里面的基本装修布局。
逛完商场又接着去看批发市场,查漏补缺,零碎进了批鞋帽。
还给门口大爷买了包烟,请他帮忙留心回江市的客货车。
晚上也不轻松,跟闻酌打电话的时候,偶尔还要加班看他们带回来的样品以及复核草拟好的合同。
闻酌知她忙,怕她夜里休息不好,总是克制着自己,提前挂了电话。
顾明月无心他顾,还以为闻酌生意也进入了旺季。
直到隔天,她遇见了一班刚从江市开来的货车。
临时加个塞,算是给司机赚了外快。
司机也高兴,先帮她打包装车。
“麻烦您了。”
司机摆手,不怎么爱说话。但临出发的时候却看了她一眼,咬着烟,攀谈了句。
“你们这什么时候回?”
顾明月让高磊跟车,笑了下:“也就这两天。”
司机沉默地点了下头,从兜里给她拿出一盒药膏。
“闻哥给的。”
顾明月些微意外:“闻酌?”
“嗯,闻哥让您照顾好自己,”司机努力地回想了下闻酌的话,“平安归来。”
家里媳妇在外,闻酌能说出口也只有“平安”两字。
从江市开往杭市的车也没几班,又是秋末的淡季,跑的人就更少了。
闻酌都还能说上话。
司机记性好,提前跟高磊对过信息。
而后,他不甚自然地扯出个笑,颔首上车。
顾明月朝他挥手。
司机不大好意思,开车前又透过车窗,轻声喊了句。
“嫂子,江市再见。”
顾明月握着药膏,笑着点头:“好嘞。”
直到司机开车快走出杭市,才突然想起来忘了问嫂子给闻哥带个什么话了。
顾明月可还要再留两天。
指不定到时候,他回江市的时候,嫂子都还在路上飘着。
司机忧心忡忡,不知道该怎么跟闻哥交差。
——
另一边,顾明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药膏,心情复杂。
这几个月把自己养的很好,两个小脚掌没怎么受过苦。
其实,刚到温市没两天,她脚后跟就已经起了水泡。
顾明月夜里自己挑破后,第二天就继续走。
闻酌知她平日里有多爱护自己那双脚。可真到了外面,她的工作样子也是闻酌想不到的。
顾明月并不想让闻酌看见自己这样的一面。
她的娇妻人设即使看起来摇摇欲坠,也必须坚如磐石。
“顾姐,闻哥可太有心了。”贺雪都有点羡慕了,“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不敢想闻酌那样的男人也会挨个找人,托他们千里送药膏。
“哪不一样?”
“不知道,感觉就特酷的那种,没啥人情味。”贺雪悄悄吐槽,但也笑起来,“但现在感觉闻哥具化了点。”
像个活生生的人了,会挂念,也会担心,还会想尽办法缩短他跟顾明月之间的距离。
贺雪突然反应:“顾姐,闻哥是不是催咱们回去呢?”
顾明月没忍住笑起来:“或许吧。”
#闻先生,笨死了#
方法费劲儿又笨拙。
明明日常的电话里窥不出太多,也不曾听他说过一句思念。
可偏偏他又坦坦荡荡地千里送着情谊,没有任何的花言巧语,也说不出一句冠冕堂皇的漂亮话。
藏得还挺深。
可也是她原本说的只是十天左右,现在都差不多半个月了。
闻先生看来是等着急了。
被人放在心上挂念着感觉,归家的日期时刻有人记挂着。
这对她而言,并不多见。
“走吧。”
高磊拿回来的样品不算糟糕,但并不出彩,跟她的预期是有距离的。
所以,就没有让他再呆的必要。
顾明月带着贺雪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额外多留了一天。
等处理好高磊剩的小尾巴,次日一早,她马不停蹄地带着贺雪坐客车到临市。
大手笔的买了两张机票。
一早起飞,中午落地。落在他们省会,闪现回江市。
贺雪刚下客车就被高石接走,许若兰亲自开车接她。
“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
顾明月绝对是这趟出行的大功臣。
“不吃了,你直接把我送回去就行。”顾明月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度着闻酌时间,想给他个惊喜。
许若兰试图再次勾搭,未成,也就不费那劲儿了。
“那行吧,”她把顾明月送到楼底下,探出头跟她说话,“你脸色有点差,先休息一星期吧,商场的装修我盯着。”
“装修先不急,我这次看了杭市的商场,不少装修细节我都想跟你们做进一步的分享。”顾明月裹了裹外套,鼻子些微囔囔,“等我去工地里再说,现在先安排人进行内部打扫。”
许若兰彻底服气,无奈叹口气:“知道了。”
怪不得顾明月能发财呢。
她都不好意思再混日子了。
她爸说得对,好的合伙人远能带来超出投资的回报。
许若兰对顾明月油然而生着敬意:“咱们商场面积大,光是打扫也得好几天。你先休息着,也不在乎这两天。你的嗓子我现在听着都有点哑。”
顾明月知道自己身子重要,点了下头,并不逞强。
“那你路上慢点。”
许若兰升上车窗,掉头离开,转出方向的时候,看了眼后视镜,顾明月还站在楼下目送她车离去。
太可惜了。
早知道第一次见面就该先下手把她介绍给自己表哥的。
两个都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人肯定更有话题。
许若兰对顾明月结婚的界限一直都很模糊。反正,她记得刚跟顾明月打赌的时候是没见闻酌的,房产证也都写着顾明月的名。
不知道什么时候闻酌就突然出现了。
#遗憾#
看许若兰开车走后,顾明月径直上了楼。
洗了个澡,换了身舒服的家居服,本想着等闻酌回来。
可一上床,闻着家里飘来的熟悉味道。
铱驊
很奇怪,在那一刻,她的心瞬间安稳了。
根本撑不住,没过半小时就滑向了被子里。
越睡越沉。
以至于忘了她跟闻酌每晚的固定通话声,也没没听见客厅电话一遍又一遍的铃声。
闻酌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皱眉拨号。
一开始还隔个五分钟,到后来是接连不停地拨号,却只能一遍一遍听话筒中传来的链接声。
他脸色渐渐沉下来,迈向家里的步子越走越快,已经做好拿证件去杭市的准备了。
心里推着日程安排,他转而往公司打固话。
就在电话接通的瞬间,他三两步走到了楼底,电话已经接通。
再次把电话放到耳边,他不经意抬头。
整个人却顿时愣住。
小别重逢
“闻哥?”值班的小钟接起电话, 还有些发懵,“出什么事了吗?”
闻酌眼睛盯着自家亮起的灯光,心砰砰的跳着。
“没事。”
他按断了电话, 提着口气,三步并两步跨上台阶,期间一下都没停过。
钥匙放入锁孔,轻轻一转,便推开了家大门。
两室一厅的小房子, 卧室门就正对着大门, 中间隔了个小小的客厅。
卧室门口半开着, 从里面朝外洒着暖黄色的光。
闻酌视线随后就往门后鞋柜上看,最上面放着一双女士低跟皮鞋。
压抑着呼吸,他侧身走进卧室,床上有个蝉蛹样式的被子, 鼓囊囊的拢出人形。
闻酌瞬间就笑了。
还是那么不老实,睡觉永远爱往下拱。
他脱了外套,随手扔地上, 倾身过去,裹着被子把人往上提了下。
而后, 又小心地伸手从被窝里挖出个头。
“别蒙着鼻子睡。”
“你回来了?”顾明月脸都睡红了,朦胧着睁眼,心里多多少少还记着等闻酌回来。
一听见闻酌声音, 她大脑就自动开机, 难得露出迷糊一面,挣扎着清醒。
寻着声音方向, 朝闻酌看去。
闻酌低头亲了下她额头,不带任何情.欲, 像是有了个失而复得宝贝,就这样抱着都能到天荒地老。
“我提前回来了。”顾明月勾着他的衣角,朝他邀功。
昨天晚上跟闻酌打电话的时候,她愣是憋着一点儿口风都没透。
闻酌确实没想到她突然就回来。
心现在都还高跳着。
完完全全,意料之外。
“怎么回来的?”
“见闻先生,当然要坐飞机呀。”
出门在外十几天,饭没吃多少,省下来的饭钱全贴机票上了。
顾明月裹着被子,声音带着熟睡后的倦,沾着夜里空气的冷,眼睛却一如既往地盈满笑意。
“只为了你。”
才不是。
选择坐飞机回来更多是为了愉悦她自己。
付出的本质是给予,给予的深层是愿意。
所以即便她嘴上会说是为闻酌回来,实际上更多是她在朝生活买了份乐意。
但千金难买自己乐意。
所有的付出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分别时的声声控诉;也不是为了深夜难过时的懊恼与后悔。而是在于当下、此刻,自己内心的欢愉与享受。
付出,永远都只为了自己,无关他人。顾明月很利己地想。
也因此,未来如果真的有一天选择抽身,那也一定是因为她不快乐了。
可闻先生现在依然很好,她也越来越能明白,享受喜欢、给予感情,本身就是一件让自己很舒服的事情。
爱情不是必需品,但可以是不错的生活调剂品。
也因此,她愿意不计成本飞回来。
生活除了仪式感,还要多姿多味。
顾明月蹭了蹭他胸膛,仰起那张巴掌小脸,漂亮的眼里全是他。
“闻酌,你高兴吗?”
“嗯。”闻酌手指缠着她的头发,重重应了声。
哪里是高兴,都想掀屋顶了。
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顾明月脸上,像是在流连珍宝,裹着被子紧紧抱她。低眸片刻,却还没忍住地靠近,不断地含吮住她的嘴唇。
良久,才舍得放开。
娇艳欲滴。
闻酌用粗糙手指给她擦拭嘴唇,盯了片刻,又监守自盗地给盖了个印子。
顾明月任予任求,手勾着他脖子,眼睛都涌着潮意。
闻酌喉咙微动,有些控制不住,但尚有理智。
“继续睡,我去洗个澡。”
长途归来,正是疲惫地时候,闻酌不再闹她,轻手轻脚给她掖好被角。
只是放手的时候,还是相当舍不得。
开个柜子都要再朝床上再看两眼,手里明明握着件衣服却都会生出不切实际感。
闻酌自嘲地勾了下唇角,拎起地上的脏衣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厕所。
顾明月这几天确实太累了,顾着肚里的小家伙,也不敢勾他。
闭上眼,打了个哈欠,身子慢慢往下滑,脑子里还在回味闻酌刚刚的表现和若有若无露出来的好身材。
怎么感觉闻先生胳膊上的肌肉感更强了呢?
顾明月抿了下唇角,莫名就有些馋。
于是,等闻酌洗完澡回来,刚一上床,腰腹间便有了只小色手。
顾明月左摸摸,右按按,望梅止渴,再次确定了不是错觉。
闻酌最近半月绝对又偷偷举铁了。
她从不掩盖自己的喜好,闻酌也就越发注重身材管理。
内涵确实重于外在,可她已经在自己外在上花了那么多功夫,又怎么会甘愿有个不注重外在的枕边人呢。
她的男人,不求方方面面都要拔尖,但至少要跟她在同一高度;或者其本身便有足够的高度,让她可以追逐,也可以仰望。
野心、自控、能力、人脉、资金总要有几个出彩的地方。
不然,自己又为什么要选择跟他度过一生呢?
就是为了不断向下扶贫吗?还是为了听那些看似温柔的洗脑话?花自己的钱养一个碌碌无为却又自尊高于天的男人?
那样的生活对于顾明月这样的人来说,可太困难了。
她只会把人一脚踹飞八丈远。
#丑拒#
“摸够了吗?”闻酌把人束在怀里,光着个上身,肌肉感的腰腹上挂着薄薄的几滴水珠。
刚冲好的澡,全白费了。
顾明月努力捡起自己碎了一地的矜持,但盖不住自己亮晶晶的眼睛:“老公,你身材真好!”
宽肩窄腰倒三角,这样的弟弟谁会不喜欢?
每晚睡觉都会是个享受,好嘛!
闻酌都要被她气笑。
自己心疼她,她却开始到处点火。
闻酌轻含她耳垂,握着她的手一路往下,淡淡威胁:“还睡不睡了?”
隔着薄薄布料,体温像是顺着掌心传到了心尖,顾明月全身都烫起来。
闻酌自控力还成,也没想真干什么。
舍不得。
他娶回来的是月亮,是媳妇,得捧在心尖尖上爱护一辈子。
他把顾明月的手放回被窝间,俯身掖了两边被角。
拿她没办法,轻叹口气,打算再度起身。
可他还没动,却被顾明月拉住了手腕。
后者眼神飘忽起来:“要不,我再摸摸。”
闻酌转头盯向她,眼里的火瞬间成了燎原之势。
——
色字头上一把刀,顾明月可算是体会到了。
虽然闻酌夜里还算克制,自己也没敢让他真进去,但两人基本该做也都做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睁眼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
顾明月简短的回忆了下昨晚,还算满足,就是有点费腿。
#酸疼#
本来前几天走的都多,夜里又稍微放纵了下。
以至于次日一天,她根本不愿意下床,躺在床上颓废半日。
闻酌上午神清气爽地去了趟公司,简单安排了下这两天的琐事,特意空出时间回家陪月亮。
开车回来的时候,他又刻意绕到大学城,给她买了卷饼和一些小吃。
闻酌自己过得糙,也不是一个喜欢上心的人,更不爱麻烦。
可顾明月说过的话,却全自然而然地就刻在了他脑子里。
车停在家属院门口,他拎着东西走进院内,路过彭姨家的那栋楼。
闻酌想了下,还是爬上了五楼,顶着自己那张脸敲了彭姨的门。
简单跟她说了声顾明月回来了,但今天他们有事,不用来家做饭。
彭姨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闻酌表情实在太过镇定。
她一度以为他们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去办。
可准备进家的时候,脑子却突然转过弯来,明月刚回来,哪儿还用的着忙什么公司上的事?
已经奔波了这么久,谁还会间隙不停地给她安排工作?
就是他们生产队的驴都没那么拉磨的!
更别说她还是个老板。
一看就是闻酌那小子没说实话。
彭姨快步走到楼梯旁,透过楼道扶手的缝隙朝下看,影影错错能看见闻酌快步下楼的身影。
手上明显拎着东西,一看就是回家的样子。
“这小闻也真是的!”彭姨心偏,叹口气,在心里连声说了好几句闻酌。
不懂克制!
她的明月怎么就摊上了个这么不懂疼人的汉子。
#命苦哟#
——
而另一边,那个“不懂疼人的汉子”一回家,就看见了洗漱完毕,正坐在客厅桌旁嗷嗷待哺的自家媳妇。
就差拿个筷子敲碗喊饿了。
“怎么坐这了?”
闻酌伸手贴了贴她的额头,把手里的早餐递过去。
“先吃着,我给你泡个奶粉?”
顾明月的孕期都是他们摸索着来的。
听人说要补锌、补钙,补各种东西,彭姨一听就信,什么都买回家的都有。
光是各种粉末状的成罐营养品都买回来好几种。
受过一次假.药苦,顾明月对这些东西都敬而远之。
除了带着厂家和生产日期的奶粉,愿意隔三差五的喝几次,其他的一概不碰。
闻酌也不敢让她喝,基本都是自己替她解决。
“我喝豆浆就行。”
闻酌带回来的东西多,顾明月也没让他忙活。
咬了口煎饼,又递到闻酌嘴边,竖起大拇指,高兴地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好吃,就是我想的那个味。老公,你快尝尝。”
顾明月的反馈永远给的及时而积极:“我在外面的时候就想吃这个想吃的早了,遇见的味都不对。还是老公疼我,一早都给我排队买这个。太幸福了!能给你当媳妇,绝对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幸运的一件事!”
她笑吟吟地把闻酌夸了又夸,买个卷饼就像是他完成了什么丰功伟绩般。
知道她爱吃,闻酌就不可能跟她抢,单手撑在她椅背,半环着她。
一口没咬,只屈指敲了敲桌面。
“快吃。”
不知道其他家夫妻是怎么过得。
但在他这,哪怕明知道顾明月在花言巧语,但闻酌的心情还是不可抑制的好起来。
顾明月就往客厅一坐,甚至什么都不用做,整个屋子都像是活了过来。
家才像了个家,有了人气。
闻酌早年跑车,吃饭吃的快,啃了个大烧饼,又就了两个菜角,配着碗豆浆。
喝完,洗干净手,就开始整理她带回来的行李。
都不是什么邋遢人,行李箱的东西放置地也算规整有序。
顾明月吃着饭,闻酌就简单地给她归位整理,动作迅速,效率很高。
该收的东西搁起来,该洗的衣服扔桶里,顺手就给她搓出来。
两人小别重逢,一整天除了家里,也不曾出去。
闻酌干活,她就缀在后面当个小尾巴。
逗得闻酌眉峰都扬起来,给她搬了个小板凳,哄她坐一旁监工。
不算是多话的人,可时间却像是慢了下来。
闻酌偶尔看向她,都会有片刻失神。
这样轻慢且缱绻的日子,他曾在孩童时期的见过,或许也曾期盼过。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真的变为了现实。
月亮像掉入了他的童年旋涡,圆缺那些年的孤身漂泊。
“闻先生,”
顾明月刚刚感觉自己肚子动了下,立刻把手放在小腹间,努力地感受了小家伙的动静。
奈何小反派不太给力,自打昨晚都没动。
而且,刚刚那下好像也不是胎动。
因为,随着闻酌目光转来,她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咕咚”地清脆响声。
“”
不知道时不时因为怀孕,她肚子有时候不饿都会发出响声。
闻酌不太清楚她变化,看了眼时间,无奈且好笑:“饿了?”
顾明月嘴巴抿成半直线,干巴巴地点头,满眼心酸:“嗯!”
得吃顿大的!
他们早午一顿,也该到点饿了。
闻酌冲了下手,起身给她拿外套。
趁着闻酌不注意,顾明月悄悄地戳了下肚子,跟小反派进行单方面的交流。
#不争气的#
以后指着谁给你冲奶粉洗尿布?!
“想吃什么?”闻酌把衣服给她撑开。
今晚的氛围实在太好,顾明月不太舍得出去,穿了个袖子,跟他商量。
“咱们不出去了吧,在家里吃点吧。”
闻酌也不太想出去。
媳妇好不容易回来了,他恨不得跟人在屋里待到地老天荒。
“那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
顾明月不在家,他基本都在公司凑合或者干脆不吃。
闻酌对吃的是真没什么要求。
家里冰箱有东西还是因为彭姨偶尔爬上来看顾明月回来没,顺便补趟货。
“有肉和排骨,炖个汤,烩个菜?”闻酌问她意见。
“可以。”顾明月很捧场,“厨房里应该还有彭姨之前放的粉条和土豆。炖菜放粉条最好吃了,我还想吃个酸辣土豆丝。”
“嗯。”闻酌两手拎着菜,简单回应了声。
顾明月跟着他进厨房,看见南瓜就开心:“还要南瓜稀饭,得洗净,放绿豆和大米。”
“要求还不少。”
两人正在厨房里商量晚饭,家里的大门却被人“咣咣”砸响。
听着砸门的力度,就不像是有什么好事。
顾明月不大高兴地开口:“谁啊?”
#闻先生风评被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各家做饭的点, 楼道声音嘈杂;还是因为厨房隔了个墙,声音没传过去。
门口并没有传来说话声,而砸门声却毫不停歇。
“奇怪。”
顾明月眉头微蹙, 不知道是谁。
这么没眼色。
气氛破坏的一流。
“我去看看。”
闻酌拉了下她,让她坐在客厅桌旁,随手把刚洗好的果盘推她面前。
“坐着待着。”
只要他在家,一点儿风险都不会让顾明月担。
径直走到门边,他瞥了眼门眼, 迟疑地回头, 看向顾明月。
顾明月捏了捏桌上的橘子, 敏锐地抬头:“谁啊?”
“顾三丫。”
顾明月:“啊?”
顾三丫来他们家干吗?
闻酌拉开了家大门,扫向顾三丫,半感扫兴:“有事?”
顾三丫两手握拳,深吸一口气, 躲开闻酌视线,着急地望向里面,整个人都想往里冲。
“二丫呢, 我找她有事。”
闻酌皱眉,侧身避开。
顾三丫一个踉跄, 差点没摔进客厅。
“二丫!”
“是顾明月。”顾明月已经纠正过顾三丫很多次了。
她分明有自己的名字。
“我在这。”
顾三丫哪儿还管的了她叫什么,只是冲到她面前,拉起她上下看着, 连声问着:“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你都找不到!”
顾明月这几天摊子不去, 家里也没人。
顾三丫本来也没多想,可他们家出了那档子事后, 却不得不多想。
#人心坏着呢#
“外出进货呀,”顾明月被她轻推着转了个圈, 一头雾水,“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顾三丫眼睛一直盯着她看,瞥了眼闻酌,又赶紧收回视线,“你看你现在瘦的!”
屋里的好气氛随着顾三丫的大嗓门消失殆尽。
闻酌微微皱眉,却还是转身进了厨房,把空间留给了她们。
顾三丫很不放心地把顾明月上下左右地看了个遍,听见闻酌进厨房的声音,又赶紧拉着她进屋。
“咔哒”一声,还把卧室门给锁了。
“你干嘛呢?”顾明月橘子都还在手里握着,皮都只剥了个口。
“你别吃了,问你正经事呢。”顾三丫快急死了,从她手里夺过橘子放在床头柜,很是严肃,“我问你,你是去哪儿进货了?”
“温市he”
她刚说了个地方,顾三丫就差点没拍桌子。
“撒谎。”
“你一走走这么久,就是去温市也该回来了。”
顾三丫还特意去市场问过,温市走一趟一个星期绝对能回来。
“你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闻酌把你关起来了?”
“什么?”
顾明月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能听出来她语气里的关心,还是笑着安抚她,轻声解释了句。
“没有,我确实去了温市。但从温市出来后,又绕去了杭市。跑的地方多,在外待的时间也就长了。”
顾三丫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却依然不相信。
“是不是闻酌威胁你什么了?”
“不是。”顾明月否定的干脆,但却不甚明白。
不知道为什么顾三丫一直攀咬着闻酌,像是闻酌有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案底。
她神情放松,有理有据地跟她再次解释。
“我这次出差属于公司安排,你可以去我们正在建的商场或者是夜市摊子上问,他们应该都知道。”
顾三丫就是发现自己无论去工地还是回夜市,都能见到闻酌身影。
才更加恐惧,总觉得闻酌强占了她的生意。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也可以去问问丁祎。就那个之前经常来我摊位上一掷千金的小姑娘,她男朋友是警察,你总能相信吧?下次见面,你可以问问她。”
顾明月声音不疾不徐,不曾有半分的指责和不耐。
她有过的关心不多,所以每一份都倍加珍惜。
顾三丫迟缓地神经终于开始转动,好似有些相信。
顾明月见她神情松动,才不解地开口问他。
“所以,是闻酌做了什么令你误会的事吗?”
“也不是。”都是自家姐妹,顾三丫没什么瞒她的。
本来这趟来,想着能见顾二丫了,也是该告诉她的。
“是大宝,太不是东西!”
顾明月对顾大宝还停留在他不知天高地厚要干赌.场的作死印象上,不甚在意地揣测。
“怎么了?他也想拉你们做生意?”
靠着别人的人脉搭起来的生意,怎么可能长久?
而且,还试图走的歪门邪道。
作死都没这样的。
“什么生意?”顾三丫感觉自己跟顾明月说的不是一件事。
“牌场啊?他不是要跟人合伙办个那样的来钱快的生意嘛?”
“放屁,你听他胡扯!他现在屁的生意都没有,天天给人看场子。”顾三丫提起这个都火大,“就他还干生意,逼都快把我们都给逼死了!”
“怎么回事?”顾明月神情凝重起来,飞快地算了下这几个月捞回来的钱。
难不成是顾家出事了?
“前段时间我不是跟咱妈生气了吗?都没怎么回去,咱妈也什么都没跟我说,就大姐时不时跟我透几句,说大宝现在给人看场子学习来着,每天都有个大几十的进账。说的那叫一个光鲜。”
顾三丫也不是之前那个傻丫头了,每天都在打工还账,也没空艳羡顾大宝生活富足。
只是不甘心顾母给顾明月买了金首饰,而他们却拿着自己的借出去的钱,一直未还。
明明现在大宝也能挣钱了,日子都过得这么好了。
“我等着还房贷,便想着咱妈先把钱给我还回来。没想到,咱妈竟然还给我哭穷,说要先紧着顾大宝买车,她也没办法。”
顾三丫越想越不对劲儿,顾家都有钱买车了,凭啥不把钱还回来。
那可是她的钱啊。
所以,一连几天都跟顾母都跟起着争执。王格现在见她也没个好脸,早就没了往日那般热情。
顾三丫实在没办法了,抱着孩子回娘家大闹了一场。
从质疑二丫,到理解二丫,最后成为了顾二丫。【1】
“邻居都看不下去了。”
“咱妈没给你?”顾明月觉得不像。
顾母心眼很小,眼界很窄。
一生气就要跟自己闺女划清界限,还喜欢施舍别人,听大家夸她心善。
重利爱面,心眼偏出天际。
不可能愿意听邻居碎嘴子,留话茬给别人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给了。要是不给钱还没后面那出子事呢。”
顾三丫哭丧个脸,跟她仔细说起来:“就因为给了钱,也不知道顾大宝抽个什么风。都没过几天,他就非喊着我们出去吃饭。请吃完饭,就让我带着小红先回去,拉着继刚胳膊,说是有好生意带着他做。”
顾明月几乎可以笃定:“带他去牌场了?”
“对!我一开始不知道,大宝也不跟我说,继刚也不说。只是他每天夜里不回来,白天干活起不来,整日没精神,哪还有个踏实干生意的样子。”
宰猪卖肉本就是个早起的活,夜里休息不好,第二天怎么可能起的来。
“不过,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忙,一天两份工。看孩子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哪还有心思往其他地方想。”
而且,顾大宝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亲弟弟。
自己男人跟亲弟弟在一起,顾三丫也不可能往坏处想。
无非就是他们出去喝喝酒,打打牌。
输赢都有度,也到不了外人手里。
“但我婆婆谨慎,最先发现不对劲儿的。”顾三丫说到这就不得不感谢她婆子。
当妈的心都细,也可能因为太过了解孩子。
继刚明明只有个两天的不对劲儿,她婆子就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上周六晚上,继刚夜里三四点回来。我婆婆一夜没睡,就坐在客厅等他。突击开口,问出了他夜里去了牌场。整个人都傻了。”顾三丫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怕,“我婆子冲到厨房拿了把菜刀,划在自己脖子上,让继刚赶紧砍死她。省的有朝一日还要被他拖累。”
“继刚那时候还不以为,只是强调说他没玩钱,就是帮人看场子,看别人玩。一个晚上别人都能给他好几十。他还跟我婆婆说,他不会赌的,就是纯赚钱,还房贷。”
“我婆子根本不听他说话,手里握着菜刀在我们家门口坐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又拿着菜刀跟去了摊位。平日里那么精明的一老太太,什么形象都不要了,眼底青黑,就跟要死了一样。最后,我公公拄着拐杖出来,逼着他发誓不再去才勉强了结。”
“你婆婆还挺有魄力的。”
别说顾明月,就是顾三丫都没想到她婆子能这么豁出去。
直到现在,她婆子现在都还跟着继刚,包里就揣了把菜刀。
继刚也只能每天收了摊就回家,稍微动动,她婆子就举着菜刀坐在大门口。
“这次她甚至都没心思再找我事。”顾三丫松口气,劫后余生,“我也没想到顾大宝会带他去那种地方。知道的第二天就赶紧就跟大姐透了透气,让她注意着姐夫。大姐夫老实,大姐问了才吞吞吐吐地开口,说去过一次就不再去了。”
但闻酌看着可不老实。
顾三丫忧心忡忡地想跟顾明月通风报信,让她盯着点闻酌,警惕顾大宝。
却没想到一连几天都见不到她人。
非但如此,生意还像被闻酌给全面接管般。
刚经历过人心险恶的顾三丫,自己先把个儿给吓了个半死。
“还好没事。”
顾明月冲她安抚一笑,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前辈子她没经历过什么亲情,家里穷,姐妹几个常会为了一件衣服或者一口热饭而动手。
都等不到长大培养感情,姐妹几个要么早早外出打工,贴补家用,要么就各自结婚嫁为人妇,忙于家庭。
只有顾明月,撑着一口气,走了就再没回来过。
冷清冷血,一路走到今天。
算不上遗憾,更不可惜。
因为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走上几十里山路,浮沉世间。
脚踩刀尖向上爬,累生累死地活着。
“这男人最容易变坏了,你可得盯着点闻酌。”顾三丫压低嗓子,“尤其是他在外面欠的还有钱,指不定哪天就起什么歪心思了。可不能让他去那些个地方。”
闻酌风评被害。
顾明月朝着她忙“嘘”了下,心虚地看了眼家里黄色的小木门,怕闻先生听见。
“知道知道。”
顾三丫该说的话说完,又长长叹口气:“你要是最近有时间,就回家跟咱妈说声,赶紧让顾大宝回来。在牌场别人给你发钱看着怪好,可就怕你看着看着忍不住自己上手。继刚自己也说,他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摸张牌试试。那里面妖魔乱象,最是可怕。”
她虽然没读过几年书,可对牌场之类的地方却敬而远之。
不敢碰,也没人托底。
知道一旦碰了,整个家就没了。
所以,她婆子这几天才会这么疯魔。因为,她心里那根会红色的警报线已经铃声大作。
不得安分,日夜不休。
顾三丫家里这几天不安分,也没留下吃饭。
过来寻顾明月的时间都是她从看闺女的空里省出来。
顾三丫心里不可能不怨恨顾大宝,就是她婆子不说,最近也不可能回去。
更别说,她最近还跟顾母生着气。
顾母估计也不乐意见她。
“我跟你说的话,你见了咱妈记得说。”顾三丫别扭开口。
顾明月没有应承:“你跟大姐说吧,我最近不方便。”
“咋了?”顾三丫站到门外看她,刚消散的疑虑卷土重来,“你又要出差?”
“不是,我跟咱妈也生气了。”
“咱妈都对你那么好了,你跟她生啥气?”顾三丫现在想起来还有点酸。
顾母给王格买黄金也就算了,还给顾二丫买。
将近十克呢!
顾明月有些好笑:“咱妈对我好?我小时候可都是捡你们的衣服穿。”
从小到大,原主爹不疼娘不爱,在顾家就跟个隐形人一样。
现在也不是顾母对她好。只是,顾明月恰好能拿捏住顾父顾母。
仅此而已。
换做原主,照旧惨烈。
就像现在顾三丫一样,念着情,断不了。
“都多少年的事了。”顾三丫也会迷茫,因为人的复杂多样。
出嫁前,顾母对她还算不错。
只是嫁了出去,便泾渭分明。
更不可牵扯顾大宝,否则,便是朝顾母拔刀。
“再多少年,也是真实发生过,谁都无法否认。”顾明月浅笑了下。
伤痕一旦形成,便无法抹去。
只不过有些疤痕很小,淹没在时光中。而有些疤痕长长,跨不过岁月洪流。
倘若不喜欢,又为何生下她?
她和原主的前半生都在为父母的不负责买单。
可笑着成长。
“唉,不管怎么说,好歹我们都长大了。”顾三丫对顾母仍旧有感情,“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咱爸妈。”
长大?
畏缩、自卑、敏感,被质疑、排挤与耻笑,藏匿于世间阴暗角落,畏着光成长。
生而如傀儡,活似像影子。
如果那也算一种成长,那原主和相似的她长的还算不错。
“所以,该养的老,我一分都不会少。”
不曾用心照料,又何必求老有所依。
顾明月没有资格替谁原谅些什么,也不会让顾父顾母影响着她什么。
她越走越高,不能有任何的污名秽语。
倒不是在乎流言蜚语,只是影响公司形象。
#不划算#
顾三丫还想再说什么,顾明月没想再跟她掰扯。
没必要。
世间万千,千人千面。
而且,感情不一样。
顾父顾母没养过她,而顾明月又经历太多,所以活的肆意,毫无压力。
但顾三丫不一样,顾明月懒得多说,更不会劝些什么。
路都是自己走的。
她摸黑走过,无人伸手,不曾求助,也不欠别人的。
顾明月轻揉了眉角,朝三丫温婉一笑,随口扯出个最为好用的理由。
“我怀孕了。”
顾三丫注意力瞬间被牵跑,整个人都震惊了。
“你说啥?”
谁当初跟她说不打算要孩子来着?
#闻酌变了#
“真的假的, 几个月了?”顾三丫刚迈出去的脚又想收回来。
“真的。”顾明月都已经听见闻酌端饭上桌的声音了,轻抽了下鼻子,半真半假道, “还有个检查没做,可能还不到三个月。”
“那,那是得注意着点。”
顾三丫瞅了眼顾明月,见她都这么瘦了,也怕她胎怀的不稳。
万一回了趟顾家, 再给出什么事, 她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闻酌可不是好相处的。
“我回头再跟大姐说说吧。”
顾三丫多停了片刻, 简单地跟她说了下自己的孕期经验。
顾明月一一应下,笑着目送她下楼梯。
再进家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闻酌打好热水,喊她洗手。
顾明月不太想跟闻酌说顾家的事, 刻意没提顾三丫说了什么。
走进厨房,满屋都飘着菜香。
“老公,你做的饭真的太香了, 我刚刚在楼道都闻见了!”
顾明月随意捋了下袖子,手还没伸进水盆, 就被闻酌给拦着了。
他穿着个黑色羊毛衫,低着头,皱起不耐的眉头, 却动作轻柔地帮她折起两道袖子。
顾明月就站在他对面, 伸着胳膊,微仰头, 看向他。
闻先生浓眉大眼鼻子直,还留个寸头。
一看就不像个好脾气的人。
可偏偏现在又做着最琐碎的细致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不曾被精心照顾过, 顾明月静立的半分钟内,甚至还有过片刻的无措。
她视线落在自己袖子间,笑意由浓变浅,渐没唇角。
很是奇怪。
“洗吧。”闻酌没当回事,踢踏着拖鞋,伸手够上层橱柜,拿里面放着的碗筷。
顾明月手入水盆,连温度都是恰当好处。
“闻酌,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她素手拨水面,层层起涟漪。
闻酌拿着筷子从她身边走过,壮如一堵墙,把她困在靠墙的一侧,低头就照她额头亲了口。
“那给我生个女儿吧。”
像月亮一样的,捧在手心里,打小养起来。
谁都不能轻易觊觎。
金财银宝的堆积成窝,里面藏着他姑娘和媳妇。
往后余生,他就守着她们娘两过。
顾明月擦净手,涂抹雪花膏,随口一问。
“那要不是呢?”
怀孕都四个多月了,闻酌走失的理智渐渐归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想过不如意的情况。
毕竟,他的前半生不曾顺遂过。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往岁月过得太过随意所欲,他总觉得有女儿的家庭都是好事做多的父母。
可他却没做过什么好事。
闻酌半生走的艰难,没依靠过别人,也就不太相信福报。
更别说什么善事。
所以,即便他从上个月就开始拨资金给救助站,但也会有丝丝惶恐。
总觉得自己开始的太迟。
如果知道有一天会遇见他的月亮,他或许早年间就不会对峙着命运,拧着头度生活。
孩子于他而言,是责任;而与顾明月的孩子,才是延续。
他有迫切地渴望,也会努力接受另种可能。
无关其他,,只因为月亮。
道理都懂,可闻酌现在还是不太能听这种话。
他皱眉,又亲了亲她。
“不是的话,就我守着你过,他自己过。”
都不是个小明月,还指着他能有几分耐心?
男孩都是摔打着长起来的,且大抵顽皮不堪。
早早地成年,早早地搬出去。
不要让顾明月太过操心才好。
“他自己怎么过?”
成年之前,总得他们管着。
要真惹出了个事,还真是难搞。
#这可是小反派#
顾明月微微怅然,离见小反派只有不到六个月了。
“看天、看命,看人和。”闻酌不以为意。
他能这么过来,他儿子也就能这么过来。
行至今天,爹妈没给过他什么,一身的家业全靠自己挣取。
那他儿子也不该指着能从他手里沾染些什么。
男人养老婆,天经地义。
养儿子,就有些牵强了。更别指着养到结婚,举全家之力供他娶媳妇。
不可能。
闻酌除了耳读目染的教导和成年前的供养,给予不了他额外的什么。
甚至如果他选择不上学,都不会养到成年。
他能给的,全都给了顾明月。
分不出来其他了。
至于那些钱财名利,死之前肯定给不了一分。死之后,也得看他媳妇花的还剩多少。
他素来坦荡,偏心向来公开透明。
不过,闻酌低眸,却见自家媳妇略带遗憾的眉眼,像是已经笃定什么般。
他微皱了皱眉,不太满意地开口。
“明天再给你买套首饰。”
“怎么?”
他话题变得突然,顾明月没明白他怎么提起买首饰的事,还笑着问他。
“闻先生赚钱了?”
闻酌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认真地看向她。
“留给咱闺女。”
他把手贴在顾明月手背上,和她一起盖在小腹间。
即使感受不到什么动静,闻酌还是放轻了语气,怕扰了他闺女睡觉。
“以后别想不吉利的事。”
“”
顾明月没忍住笑起来。
闻酌,一如既往。
迷信的可怕。
“吃饭。”
闻酌拿着碗筷走出去,脚底踩着跟她同款的拖鞋,满身家居味。
早没了往日里端着的样子。
顾明月看了眼他的背影,很快收回目光,手再次覆盖在小腹间。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稍感遗憾。
——
说是要去检查,也不是顾明月忽悠顾三丫。
出差前,因为赶车匆忙,她还是差了次检查。
虽然在外临时补过一次,但毕竟不是江市的医院。
不知根知底,也不是市级医院,顾明月心里没底,总觉得不踏实。
#雏鸟情结#
晚上洗澡的时候,她还想要跟闻酌提一嘴。
可一到床上,两人亲亲碰碰的,她也就没了精神。
顾着小家伙,都没做到底。
顾明月睡意袭来的时候,闻酌还在厕所。
她撑着眼皮等了会儿。但实在太困了,头止不住地往下点,一顿一顿的。
每次头点都底,都会乍然惊醒,有片刻的清醒。
顾明月突然想起闻酌说的这几天都没事。
于是,她便放下心来,缩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明天吃饭前再跟闻酌说,顺便也不用他做饭了。
闻酌做饭,吃的是一种情,趣。
但明天可以出去开小灶了!
顾明月睡前还有些兴奋,结果第二天一早,她刚睁眼,彭姨就把饭做好了。
“明月醒了!”
卧室门开了条缝,彭姨每做完一项活都要走到门缝边,看一眼她醒没。
“姨,你什么时候来的?”顾明月还算注重形象管理,赶忙扒拉了下头发,看了眼自己着装。
她记得半梦半醒间,闻酌进来给她穿过衣服。
“刚来!吃饭吗?”彭姨见到顾明月就开心,恨不得现在就去厨房把饭给她端到手边。
顾明月踩着拖鞋,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笑吟吟开口。
“怪不得,我说我睡着睡着怎么闻见这么香?原来是姨您来给我们做好吃的。”
“就知道你回来了,特意看文来抠抠君羊八六一齐齐三三零四整理给你做的。骨头汤都是昨天晚上我提前熬着的,早上又热了下,现在喝是正正好。你要是嫌腻,我还给你煮了锅米汤,都熬出米油了,香香软软的,一碗喝下肚,一整天都是舒服的。”
“这么多?”
“还有呢,我听小闻说,你昨天是不是喝的豆浆?要是今天要还是想喝,我也泡好了豆子,一会儿我就拿下去让人卖豆浆的给咱打半盆。”
顾明月都无奈了:“姨,你这是起的多早啊?”
还备那么多花样,他们怎么可能吃的完?
估摸着都得带去公司分分。
“没多早,我刚起!”彭姨笑的不见眼,给她烧好热水,又递毛巾。
递完毛巾,还戴着老花镜试图看桌上的水乳东西,一个一个地帮她拿。
全程跟在后面,闻酌都没插上空。
彭姨高兴,顾明月也就好性子地陪她。
两人凑一起忙活了小半个小时,才算齐活。
而后,顾明月刚坐下,彭姨又端着果盘走出来:“你上次给我送的柚子,我昨天见有卖的了,给你买了一箱。皮我都给你剥好了,你上午没事的时候就吃点。”
昨个她其实就想来,但怕打扰他们夫妻两,硬生生憋了一天。
知道明月在离她不足百米的地方,彭姨就彻底坐不住,转着圈去了市场。
凡事见着好的,都往家里搬。
同行的钱大姐都受不了,可彭姨却乐此不疲。
“老姐姐,你对你孩子可真够好的。”
“是孩子们孝顺,对我好。我现在哪还有本事帮他们,都是他们不嫌弃。”
即使现在在顾明月家,她那股兴奋劲还没过去,像个小孩子,止不住地要讲自己在市场上抢菜经历,极其希望希望得到他们的关注。
努力做到绘声绘色。
“我们排队买面的时候,老板说现在的人都得吃着精细,说他们家的面都是村里最好的地种出来的。一个村子的地就结了这么十袋子的面。你都不知道,他们是都在抢啊!我跟你钱大姐挤在最前面,赶紧抢了一袋子,就这个吃了对你好!”
诸如此类说是各种对身体好的东西,彭姨逛了几圈菜市场,是一件没少买。
今早她来家开门的时候,闻酌听见动静起来,都给运了两趟才搬完。
顾明月原先不知道,可去厨房洗手的时候,也被震惊到了。
他们家本来面积就不大,厨房又是那么个巴掌大的地方。
东西成筐放着,都快没了下脚的地。
整个人都愣了片刻,一度以为彭姨要在他们家开个超市。
“这都是我给你们抢回来的好东西。”彭姨高兴的不行,爱惜地摸过这个,看向那个,“你放心地吃,吃完我还给你买!”
#爱过于沉重#
饶是顾明月,都卡壳了一瞬。
彭姨倏然不知,还在卖力讲述:“我前几天在门口玩的时候还听你钱大姐说,现在市面上买的鸡都不好。有的不少黑良心的商家都会往里面注水,塞东西。那这种鸡买回去吃了,肯定坏肚子!”
“所以,我一合计,就在阳台上养了几只鸡。养个几个月,等肥了就是你坐月子的时候,吃着肯定安心。”
顾明月一走半个月,彭姨都没了安全感,又陷入了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的时候。
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所有能给的东西。
她在江市早已没了亲人,留在这也就是为了顾明月。
年轻的时候都没解开的结,老了就更结不开了。
顾明月就像是她那个失而复得的孩子,怎么对她好都觉得不够。
前面的顾明月还都能接受,吃不完大不了就偷偷送人。
但在阳台上养鸡就太夸张了。不说味道,光是个三更打鸣,邻居就肯定受不了。
同一个家属院,不少都是在棉纺厂工作。
三班轮流倒是常有的事,每天肯定有早起值班的。
本来四五点起就够烦的了,还有个随着季节变化而响的打鸣声。
三遍起步,间隔不定。
再好脾气的邻居都可能上门,到时候彭姨可就笑不出来了。
好事变坏事,铁定闹心。
而且,也不卫生。
阳台就是个挂衣服的地方,养盆花花草草就很好了。
“是,姨,我也觉得你说的对,家里养的那绝对比外面的好!光是姨你照顾的就比外面的精心,而且咱们自己吃,给鸡喂得东西也好。”顾明月怕伤老人心,没舍得先否定。
看彭姨高兴了,才缓慢开口。
“但是,姨,我觉得咱们阳台面积太小了,养不了几只,还容易死。也不够我月子里吃的。”
顾明月认真想了下:“姨,要不这样,闻酌在菜市场附近有个不用的房子。两间半地皮盖的房子,挨着菜市场,位置不好,临街还吵,但它带个院子。您以后要不就搁这里面养吧,早起或者晚上买菜的时候喂一次,里面空间大,养的时候还能配着鸭子和鹅一起。”
“到时候种类也多,还丰盛。而且他们都在院里撒欢跑,肉也有嚼劲儿,吃起来口感肯定好。姨,你看怎么样?”
“那敢情好呀!”彭姨很听顾明月的。
“院子大不大?我还想在里面划个地方种点儿菜,就种你喜欢吃的南瓜、土豆还有红薯。”
来年红薯磨成粉,又是明月喜欢吃的粉条。
“当然大的呀,包管你以后种什么都好!”顾明月笑着哄她,又朝闻酌使眼色。
闻酌配合点头:“那我明天让小钟带您去看。”
这几天下午都是彭姨交友玩牌的休息时间,闻酌就没跟她约下午。
他虽然不怎么进家,但该听钱大姐说的话也一点儿没少听。
彭姨的生活作息基本都给摸透了。
跟前就这一个对月亮好的老人了,闻酌只是不说,但该做的也没少做。
“别明天,”彭姨往下挥了下手,“下午,我今天下午就有时间。”
赶紧看完,不耽误她看鸭苗和鹅苗。
明月想吃的东西,彭姨等不了,都得第一时间给安排上。
“明月,鸡鸭的事都交给我,以后保管让你吃个够。”彭姨给她递筷子,慈爱地看向她,“快吃,我今早都是做的你爱吃的。”
“姨,我就先不吃了。”
顾明月坐在桌子旁,想起昨天忘说的产检,看向闻酌。
“老公,我走之前好像还有个检查没做?咱们要不今天去做了吧?”
彭姨神经倏忽绷紧,很是紧张:“啥检查啊?明月,你有哪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个常规的孕期检查。”顾明月朝彭姨一笑,“要真有不舒服的,也等不到现在了。”
能是能喝,什么都挺好。
就是顾明月也好奇,为什么回来的这两个晚上小家伙就又不动了。
总不能是因为他也是奔波累着了?
挺奇怪的。
可生命本就是很神奇的一件事情。
“那别让她吃了。”
闻酌几乎瞬间就站起来,回屋换了身衣服,扣着衬衫袖口,看彭姨给他们装早点。
顾明月体检的时候不确定有没有抽血项目,一般不吃东西。
闻酌都是陪着一起饿。
“下次提前跟我说。”
早知道,他就不让彭姨做那么多东西了。
闻酌低头给她扣上外套扣子,照顾她越发得心应手。
熟练的动作,哪还有那个见面第二次就往她腰间系外套的窒息样子。
“忘了嘛。”
顾明月想起初见,也是在这间卧室。
闻酌站在这穿裤子,表情冷淡,故作镇定。
她不怀好意,故意挑弄:“谁让老公你昨晚表现这么勇猛。”
闻酌轻掀眼皮,果不其然,就见她眼底闪过的狡黠笑意。
他喉间微动,一言不发,手自始至终都端的很稳。
纽扣从下到上,一个一个扣到领口。
指腹滑过,他刻意放低声音,凑近她耳边,压不住的语气特性。
“少勾我。”
顾明月没忍住,轻揉了下耳垂。
下一秒,闻酌捧着她的脸,格外珍惜地亲了下来。
#闻先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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