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舒脸颊无辜飞上两朵红云,仿佛抹了女孩子的腮红般,一边是羞一边是惊讶让他话都磕磕巴巴的,“和、和你住一起?”
那岂不就是同居?
郁淮之淡色的唇微微上翘,这种浅淡偏冷的笑落在温知舒眼里莫名的勾人。郁淮之长了一张俊美如斯的脸,薄窄狭长的眼睛,漆黑色的瞳仁犹若霜雪般冷冰却又漂亮,鼻梁俊挺,浅色薄唇。
一笔一划都像是从画里勾勒一样,完全是按照温知舒的审美点长出来的,他刚才的笑简直要将温知舒迷得七荤八素,心旷神怡。
同居?如果同居的话他就可以天天和郁淮之在一起,说不定偶尔还能一起上下课,而且自己的厨艺还算不错,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让学长尝尝。
如果和郁淮之在一起的话,温知舒会觉得非常非常的安心,至少不用时刻盯防自己藏好的钱被偷,在冷天也不需要用水壶烧水洗澡,说不定郁淮之每晚还会抱着他睡。
学长的睡姿是哪一种的呢?会以哪一种的姿势抱着他睡呢?自己的睡相不算难看,应该不会被嫌弃的吧。
一时之间温知舒心里闪过众多的想法,一个又一个美好的向往和期盼,明明还没有实现,却已在幻想的画面中尝到如同糖霜般涌进舌尖的甜津。
可他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心中盘算到同居的费用,就算不包括租费其余的生活开支自己是否能够完全承担呢?不可能全部都让学长出吧,这样不就跟养着自己没有区别了么?
服务员这时撩开隔间的亚麻布帘,将一小炉香喷的海鲜锅底端上前来,温知舒趁机给唐周发消息咨询。
对方显然正在玩手机,回复得秒快,温知舒问题都还没说完呢,唐周的消息瞬间弹了好几条出来。
【唐周:你想跟你女朋友同居?】
【唐周:你这样确定不会太急切了吗?】
【唐周:你们在一起有两个月了吗?这么快对女孩子不太好,一般建议三个月后再进一步发展。】
唐周说的话不像先前那般调侃起来,很是正经,倒是与温知舒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于是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打字回复,心里琢磨着等会儿该怎么回复学长。
服务员上菜时郁淮之一声不吭地打量着温知舒,薄冷的眼眯起一道小弧度,眼睁睁地看着温知舒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和另外一个人亲密地聊天打字。
这种感觉可真是有够不爽呢。
服务员转身退出隔间后,郁淮之还是维持着一副温雅的笑,这模样像极了捕捉猎物时在漂亮陷阱上放的诱饵。
鲜香的汤底在小火上炙烤,浓汤咕噜咕噜地开始冒泡,氤氲的白汽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将郁淮之的面容阻挡住一二分,让温知舒视线隐约模糊起来。
“学长,我觉得这件事我还是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温知舒手指扣着磨砂的杯沿,“实在是太突然了。”
郁淮之挑了一下眉。
这是婉拒了?
前几分钟明明还是怀有希翼,渴望,抱有幻想且同意自己的想法,却在几分钟后又否决了,他在手机上究竟聊了些什么想法就这么快发生转变,好想知道啊,好想好想知道啊。
“不要紧。”郁淮之面色淡定,依旧是那副冷淡端庄的面容,“是我提出的时间不对,太过莽撞了。”
“学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知舒局促地想解释,可郁淮之却摇了摇头表示不重要,“先吃饭吧。”
日料分量本来不多,可温知舒先前吃过郁淮之带来的甜品,肚子并不太饿,每样尝过一口后就觉得饱了。
两人吃完后往回学校的路上走,消食散步。温知舒等会儿有晚班要上,郁淮之将他送到咖啡店门口就没再打算进去了。
可温知舒一路上能感受到郁淮之比往常更要寡言少语,于是温知舒到门口了也没急着走,反而是扯着郁淮之的衣袖低低地问,“学长,你是不是生气了?”
正在被脑海里各种思绪充沛繁乱的郁淮之翘起唇角,脸上风平浪静,“你怎么会这么想?”
“就是我个人的直觉吧,感觉学长你一路话都比较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郁淮之垂下脑袋,凝视着面前比自己娇小许多的脆弱人类。
他拒绝了我们直接将他拐回巢穴的提议。
现在怎么带回来比较好呢?
要不还是让我来吧,紫黑的藤蔓从郁淮之的领口探出头来跃跃欲试。
你出手向来没轻没重的,不要把他弄疼了。
叽叽喳喳的,吵个没完。
“学长。”温知舒见他久久不回神伸手在郁淮之眼前晃了晃,郁淮之视线清明地落在眼前那只不断挥动的手掌。
雪一样,好白。
腕骨伶仃,瘦瘦的,一只手就可以圈住。而且,好香。
郁淮之倏地一下伸手抓住温知舒的手腕,温热,细腻,而且被他触碰到的地方更加的滚烫,迅速升温让他肌肤底下那股迷惑的香气更加馥郁。
他很好地克制住自己,“没有生气,别多想。”
得到郁淮之肯定回答的温知舒无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说完他朝郁淮之摆摆手,转身朝咖啡店门口跑去。
玻璃门被推开,一阵悦耳清脆的风铃声响起来。
郁淮之站在不远处的浓荫树下,高挑地注视着走进店内的温知舒,他乖巧的脸上正露着笑应该是在朝老板和同事打招呼,继而走到前台,熟练地从里面拿出深棕色的围裙系在窄瘦的腰间。
现在就将他带回巢穴吧带回去吧带回去吧带回去吧求你了求求你了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呀明明你也想的。
只要你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将他绑回去,你也快憋不住了不是吗。
蠢货。郁淮之掀起一抹冷笑。
目光热切癫乱地盯着温知舒的身影,他正浅笑着将备好的咖啡递过面前的客人,全然没有感知到身后缠绕着阴气森森且浓黑的阴气。
那是一张熟悉却又青白的面孔,谢正飞半勾着脖子,一边被温知舒身上浓郁逼人的香气所蛊惑,恨不得立刻张开锋锐的利齿将他的头颅一口咬下;一边又忌惮他身上沾染的恐怖气息,于是只好胆怯地与温知舒保持着一米开外的距离,但是又害怕美味的食物从自己面前溜走,只能时时刻刻不能停歇地盯着。
它张着鲜红如血的唇,怨恨歹毒地将视线钉在温知舒身上,混合着臭气的涎水滑溜溜地顺着腐烂的下颔滴下,形成一小块又一小块的黑气。
郁淮之十分淡定地收回窥视的目光,奇怪地勾了勾唇。
被拒绝了——
不要紧。
这种时候,当然是他害怕,恐惧,慌乱,然后举目无亲胆怯战栗主动地躲进自己怀里才更有意思啊。
—
“咚、咚、咚。”
死寂般的深夜,楼上那阵仿佛皮球拍打在地上的声音又响起,温知舒浅睡中被这断断续续却总是不停的声音折腾得陡然睁开眼睛。
他忙了一晚上本就极困,眼皮耷拉胶水似的黏在一起,温知舒费劲睁开眼皮看了眼枕头边的手机时间。
时间显示十二点四十四分。
漆黑夜晚手机屏幕上的荧光微弱地照映出温知书清秀的面容,他看了一眼时间便将手机放一边,困意如潮水一般慢慢涌上来。
咚、咚、咚、咚。
天花板上那阵声响又开始了,这会儿倒不像是皮球重重拍打地面,反而更像是顽劣的小孩劺足劲在地面上蹦跳,故意惹人睡得不安生。
温知舒将脑袋蒙在被子里隔绝外面的声响,可他耳力敏锐,反而觉得那段不停在“咚、咚、咚”的声音更加清晰,仿佛没有隔音。
就好像,就好像是从自己的房间里传出来一般。
温知舒倏地睁大眼睛,疲倦的睡意瞬间被打得七零八落干干净净。温知舒脑袋瓮在被子里,他轻悄地掀开一边的的被角将耳朵露在外面。
然后那独特的叩击墙面的声音又消失了,温知舒紧绷如弦的情绪松弛片刻,正当他准备入睡时,耳膜灵敏地捕捉到一缕浓稠沉重的呼吸声,犹如从野兽牲畜口鼻间溢出来的声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激烈如同擂鼓,温知舒恐吓得惊魂失色,此时果断地探身手脚利落地将床头灯打开。
晕黄的光圈下足够让温知舒看清天花板上的东西,那是一串杂乱无章,用脸爬行留下的鲜红脚印,密密麻麻遍布了整个天花板。
原来自始自终都不是小孩的皮球,而是、而是温知舒相当熟悉的覃宇的人头。
温知舒双手捂着脑袋失声尖叫起来,从喉咙里发出刺耳的惊呼,脑袋混沌成一片。
而那阵声音还不断继续,在哪里……温知舒害怕恐惧地盯着墙面上的人脸印,哭得泪眼婆娑,发现那些脚印最后的方向是在自己的床头!
冰冷的呼吸声哼哧哼哧地喷洒在自己的脖颈间,温知舒手脚僵硬到不能动弹,鼻涕横流的模样显得可怜极了。
呜。
温知舒没有温度的手抓着手机,他儒弱得不敢回头看,浑身战栗抖如筛糠般举起手机透过屏幕觑着身后的情景。
覃宇那张破裂满是血肉的脸歹毒地盯着他,五官生硬地仿佛是从别人身上凑来的,“我死得好惨呀。”
“那么高的地方就掉了下来,疼疼疼疼死了。”声音十分的尖细喑哑,被人用手掌掐着嗓子说话般,目光仿佛要将温知舒拆骨入腹。
温知舒手脚总算从僵硬的状态恢复一二,他来不及穿上鞋子,只能赤着一双洁白的脚踩在地面上,夺起床上的手机就往门口跑。
小阁楼的门并不是常见的木门,而是一道坚硬无比的金属铁门,如果将人锁在这里,又把钥匙丢掉的话是无论如何都出不来的。
随着覃宇爬过来时发出的咚咚声响,温知舒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拽动着金属门把,可里面仿佛被焊死一般怎么都打不开。
手掌上淋漓的冷汗将门把手上都蹭上一点,温知舒余光暼着越来越近的覃宇,脸颊更是不受控制地抽搐,这种濒临死亡与崩溃边缘的感觉让温知舒颓弃地瘫倒在地上。
他被关囚在这间不足五平方米的小阁楼里,恐惧和害怕早已贯穿他全身,双脚在地面上无力地乱蹬着,脚背踢到木板上的木刺淌出殷红的鲜血也没有丝毫察觉,涕泪糊了一脸,“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
覃宇怨毒的脸上流露出迷恋:好香呀好香好香好香呀。
他伸出蛇一般纤长的猩红舌尖,疾风掠至温知舒面前,在即将快要碰到他细致的脸颊时,温知舒被吓赫得晕厥过去。
那根挥舞的舌头滑腻地即将舔在温知舒脸上时,一股浓郁如雾般的黑气窜起,犹如硫酸般将这条即将冒犯到的舌头侵蚀融化。
温知舒身边飘来一声浅浅的叹息。
覃宇眼底的恐惧和胆怯具象化,还没来得及逃就被那阵森冷的阴气吞噬,溢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郁淮之动作轻柔地将人抱起来,冰冷的目光缓缓流至他受伤的脚背。血迹并未干涸,郁淮之用指腹一点一点摩挲伤口,最后将蹭到的那点血渍抵进嘴里。
他把温知舒重新放在床上,温柔地注视着温知舒仍挂有两条泪痕的苍白脸颊。郁淮之将下颔放到他细软的脑袋上,无比温柔地蹭了蹭。
紧实的手臂将温知舒的身体束缚到极紧,浮动挥舞的藤蔓如同金丝牢笼般笼罩在温知舒身上。
郁淮之满意地合上眼,与他一同入眠。
如果没有我的话,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的话,我亲爱的知舒,你该怎么办呢。
我的知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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