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糟了!雅雅也醒了!”宋三武最是疼闺女,三步并作两步朝里屋奔,嘴上不停地说着:“雅雅,雅兴,不哭,不哭,爹爹来了。”
肖喻蹲到明河和蛋子跟前:“怎么突然就哭了呢?看把妹妹都给吓醒了。”
“小舅舅。”明河和蛋子不管不顾地扑到肖喻怀里。
“诶,在呢在呢。”肖喻一手搂住一个。
张五插话:“两个孩子听说你坐牢了。”
月娘补充道:“客人讨论时,他们听到的。”
难怪!
难怪哭成这个样子!
一定是担惊受怕了一整日,所以看到小舅舅了,情绪才找到地方安置,肖喻心疼的不得了,两只手轻轻拍着两个小家伙的后背,温声安抚:“不哭了,不哭了,小舅舅回来了,没事儿了,没事儿。”
两个孩子这才渐渐停止哭声,但是谁都不愿意离开小舅舅的怀抱。
蛋子眼眶红红地问:“小舅舅,你碰到大老鼠了吗?他们说,牢房里面有好多好多大老鼠。”
“没有,小舅舅进牢房里看看,就出来了。”肖喻回道。
“你真进牢房了?”宋三武抱着停止哭声的雅雅出来。
余大厨点点头:“嗯,进去了。”
肖喻又安抚两个孩子一会儿,然后坐到小凳子上,一边给两个孩子穿衣裳,一边和月娘几人说县衙发生的事情。
宋三武听的愤慨。
月娘怒道:“这个付县令就不是来干正事儿的!”
“才上任几个月,就已经在大修园林,用的都是老百姓的银子!”张五不由得发愁:“那以后还得了?”
“还好肖喻看出他酷爱营造房屋,才有机会和他周旋,争取到出来的机会,不然,他早就定我们的罪,将我们关在牢房里,不知道关到什么时候。”余大厨心有余悸。
“幸好幸好。”张五道。
“就没有人管他吗?”月娘困惑地问。
“青石镇在石县令的治理下富足和顺,上头一时半会儿不会来管到这儿。”宋三武道。
“今日来了两位大人。”余大厨关在肖喻隔壁,所以也知道了副监察史的事儿。
“两位大人?”月娘三人一起问:“什么大人?”
“副监察史。”肖喻道。
“监察司是朝廷专门监察百官的部门,里面的监察史、副监察史等人最是铁面无私,既然他们来到青石镇,又刚巧碰到你们,那你们就有救了。”宋三武高兴地道。
张五一听也高兴起来:“太好了。”
余大厨点头。
“确实是个机会。”肖喻看向余大厨,问:“余大厨,你和姚掌柜签的契约还在吗?”
望月酒楼是大酒楼,他们最看重的就是掌柜和厨子,所以厨子身上都是有契约的。
余大厨也是,他道:“在的,一式两份的。”
“那你明日回家一趟,把契约书拿过来,我们再找状师商议这事儿。”肖喻道。
余大厨点头:“好。”
宋三武接话:“肖喻,我认识几个状师,很厉害,帮我们镖局打赢了好几场官司,没听说吃过败仗,明日我帮你联系,怎么样?”镖局也是生意,有生意就有纠纷,所以免不了与状师打交道。
肖喻也信任宋三武,便道:“那就辛苦三武大哥了。”
“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人!”宋三武道。
张五稍稍松口气,道:“总算有办法解决了。”
“希望那个付县令别再出幺蛾子了。”月娘双手合十祈祷。
张五道:“希望副监察史是个好的。”
肖喻和余大厨也这样想着。
“那就这么办,三武大哥,嫂子,真是麻烦你们了,等这件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好好感谢你们。”肖喻起身要走。
明河和蛋子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好像害怕他消失一样。
他只好任由两个孩子抱着。
宋三武道:“说了是一家人,你又见外了。”
月娘看着肖喻道:“你们折腾了一整日,都没有吃饭吧,我现下就给你们做去。”
“不了不了,嫂子,我们就是厨子,哪能麻烦你做菜啊,我们回去三两下就做好了,你们早点休息吧,看雅雅又困了。”肖喻看向宋三武怀里的雅雅。
小家伙刚刚还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很好奇的样子,现下就开始眼皮打架了。
月娘和宋三武只好作罢。
肖喻、余大厨、张五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小河子酒楼。
余大厨撸起袖子开始做饭,正好店里有面,他就做了青菜鸡蛋面,三个大人一人一碗,两个孩子共吃一碗。
肖喻看到余大厨碗里没有鸡蛋,道:“余大厨,你怎么不吃鸡蛋。”
“我不爱吃。”余大厨道。
肖喻看出余大厨的心思:“余大厨,今日之事,不怪你。”
余大厨憋了一日,终于有机会说了:“是我连累了你。”
“并不是,你是按照契约时间离开望月酒楼的,你和望月酒楼没有任何关系了,是姚掌柜看小河子酒楼做的风生水起,所以拿你当借口,才会状告我的,真要论起来,是我连累你呢。”肖喻道。
余大厨道:“是我。”
“是我。”
余大厨坚持道:“真的是我。”
“怪姚掌柜!”明河突然插话进来。
蛋子附和道:“对,怪姚掌柜。”
肖喻“扑哧”一下笑,他看向余大厨道:“听到没有,孩子都知道这事儿是怪姚掌柜,不怪咱们,咱们也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明日一早,一起对付姚掌柜,然后把小河子酒楼做大做强,赚更多的小钱钱。”
“没错!”张五附和。
明河和蛋子也一直道:“没错!”
余大厨望着肖喻,从到县衙开始,他就一直不安,一直内疚,一直慌乱,一直靠着肖喻……最后还得到肖喻的安抚、鼓励和温暖,他觉得自己几十岁都白活了,同时对肖喻更加佩服感谢,暗暗在心里发誓,这件事情后,他一定要给肖喻干活到老,于是重重地点头:“好。”
“那我们就吃饭吧。”肖喻道。
几个人吃完了面。
小河子酒楼有两间空房子,余大厨和张五正好可以睡。
肖喻带着明河和蛋子回到小河子早食店卧房,洗了澡之后,舅甥三人躺在一个被窝里。
两个小家伙还是紧紧贴着肖喻。
肖喻笑着搂着,问:“听到小舅舅坐牢,你们怕吗?”
蛋子直白道:“我都怕哭了,哥哥也哭了。”他小肉手指一下明河。
“不怕,小舅舅厉害着呢。”肖喻道。
“哥哥也说小舅舅厉害着呢,哥哥哄着我,不让我哭,带我一起等小舅舅。”蛋子道。
“哥哥真好,哥哥怎么都不说话。”肖喻低头看到明河小脸都趴在自己的胸口,刚想说点什么,察觉到胸口一片濡湿,顿时明白这小家伙又哭了,唉,这孩子内心到底是比蛋子敏感,他心里也跟着潮潮的,手掌抚摸着小家伙的后脑勺,又亲亲额头道:“明河,没事儿,小舅舅好着呢,小舅舅以后都好好的在明河身边。”
“嗯。”明河瓮声瓮气地应。
“乖,不哭了。”肖喻道。
“哥哥哭啦?”蛋子好奇地趴到肖喻身上,歪着小脑袋想要看明河的情况,道:“哥哥,你又哭啦,我都没有哭了。”
“对呀,弟弟都没有哭了。”肖喻道。
“我也没有哭。”明河情绪稳了,立马回嘴。
“我看看,我看看你哭没。”蛋子小肉手抬明河的脑袋。
明河紧紧趴在肖喻怀里,不给蛋子看。
蛋子偏要看。
明河偏不给看。
肖喻在旁边拱火。
没一会儿舅甥三人就在床上闹起来。
两个孩子不停地发出咯咯笑声,直到睡着,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肖喻给他们盖好薄被,静静地凝视着着房梁,本来他只是想要赚更多的银子,买房、供孩子读书、过好日子。
经过这事儿,他必须要想办法把小河子酒楼做大做强,大到别人难以撼动,强到可以庇护自己在乎的人和弱势群体……他带着这种想法入眠。
次日一早,小河子早食店照旧做早饭。
客人们看到肖喻和余大厨,纷纷问情况。
“没什么事儿,就是去看看契约。”肖喻轻飘飘带过。
余大厨笑着点头。
客人们也不再多问,看到两个主心骨回来了,他们都觉得自己有口福了,纷纷坐下来吃早饭。
裴燕礼和陆鸣也在这时候来到。
夏秋看到二人的长相,不由得一愣,旋即红着脸请他们入座,然后去端早饭。
陆鸣道:“小爷绝世美男,男女见了都得脸红。”
裴燕礼睨了他一眼,没搭话。
肖喻从跟前走过来。
陆鸣道:“他老是看不到咱们。”
裴燕礼端起茶水喝。
“小舅舅!”明河和蛋子的声音响起。
肖喻回头,看见两个小家伙又赤着小脚跑出来了,但并他没有生气,而是展颜一笑,和煦、温柔又带着些许俏皮:“诶,小舅舅在呢!我们家的两个宝宝醒了啊!”
裴燕礼和陆鸣都被肖喻这一笑晃了下神儿。
两个小家伙一下子安心,开心笑起来。
“快去穿衣裳,吃早饭。”肖喻道。
两个小家伙“嗖”的一下跑回去。
担心两个孩子衣裳穿的乱七八糟,肖喻跟着去卧房,没一会儿,舅甥三人重新出来。
蛋子突然眼睛一亮,噔噔跑到裴燕礼跟前,开心道:“大哥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小舅舅。”
陆鸣道:“小家伙眼神真好。”
裴燕礼声音平静道:“不用客气。”
肖喻一下分辨出这个声音,吃惊地看向裴燕礼:“你是——”
第52章
裴燕礼闻言望向肖喻,狭长的眼眸平静无波:“嗯?”
是副监察史!
昨晚县衙监牢昏暗,肖喻看不清楚也不敢细看副监察史二人的面容,但他听得出他们的音色、语调,确定就是眼前的两个人。
只是现下周围有客人,他不敢声张,低声道:“小民见过副监察史大人。”
“你怎么知晓是我们的?”陆鸣吃惊地问。
“二位大人声音独特,气质非凡。”肖喻小声道。
陆鸣闻言正了正衣衫,很是受用。
裴燕礼倒是平静。
蛋子没听清楚大人们说的什么,但他有话要说,拉着肖喻的手道:“小舅舅,我求大哥哥帮忙,求大哥哥帮忙救小舅舅的。”
“你求的?”肖喻诧异。
“没错。”张五恰好走过来,向裴燕礼二人表示感谢。
裴燕礼二人微微颔首。
见肖喻一脸不可置信,张五便道:“昨晚我们实在没有办法,蛋子也是太急了,跑到路上,拉住这位客官的衣摆求助,没想到这位客官这样好心,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的样子,我们便说了你的情况。”
肖喻以为副监察史只是碰巧查到付县令头上,不曾想他们二人是为他而出现的。
“我们并没有帮到什么。”裴燕礼淡淡地道。
“没错。”陆鸣接话,就昨日那情景来看,即使他和裴燕礼不去,肖东家也能凭着聪明才智,从大牢里走出来,只不过是时间早和晚的问题。
肖喻却是听出来,这二人均不想暴露身份。
也是。
监察司的人就是混在人群中监察百官的,暴露身份会影响办事。
他便顺着二人道:“无论如何,你们能够答应我家孩子,就是一种帮助了,多谢客官。”他深深行一礼。
“是啊,还是要多谢二位客官的。”张五并不知道两位客官已经帮到肖喻,便把裴燕礼的话当真了,恰在这时有客人进来,他说了两句,赶紧去迎接。
陆鸣接着对肖喻道:“肖东家,不必客气,叫我陆鸣或者陆十二都行。”他向来喜欢结交朋友,上至皇子,下至贩夫走卒,不拘身份地位,何况肖喻是个极其独特的少年,他非常愿意认识,便自报家名。
肖喻笑道:“陆郎君,有礼了。”
“不用郎君,直接叫陆十二吧。”
陆十二这么有诚意,那肖喻也不能扭捏,便道:“我姓肖,单名一个喻字,你们叫我肖喻就行。”
“行,这位是我好友,孔少青,大家都喊他孔十一。”陆鸣指向裴燕礼道:“你也叫他孔十一就行。”
裴燕礼不悦地瞥陆鸣一眼。
陆鸣并没有看到,继续和肖喻道:“那我们就算相识了。”
“你若不嫌弃,那就是相识了。”肖喻笑道。
陆鸣道:“什么嫌弃不嫌弃,朋友不分身份的,以后我们就互相帮助。”
“行,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
“行,那你用得到我,也要说一声啊。”不等肖喻说话,陆鸣就关心起来肖喻:“对了,那你们和望月酒楼的纠纷怎么处理?”
肖喻如实相告:“余大厨已经找到签过的契约,确定我们没有违反经商法,所以我们打算找个状师,和对方打官司。”
“行,有我们在,相信他们不敢再耍赖!”陆鸣道。
肖喻笑道:“没错。”
陆鸣热情和肖喻聊了几句。
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肖喻几个人再站在一起就有点碍事,于是便道:“你们坐,想吃什么,我给你端来。”
“来了来了。”夏秋端着早饭过来了。
肖喻道:“那二位慢用,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
陆鸣点头。
“对了,你们若是有空,中午或者晚上来小河子酒楼,我做菜给你们吃。”肖喻如今没什么拿得出手了,就想用厨房回报二人。
陆鸣昨日大夸特夸余大厨做的地软炒鸡蛋和板栗烧鸡时,便听到客人说肖东家做的更绝,他当时就惦记上了,本来想着晚上吃的。
结果肖喻和余大厨都遇到事儿了,他和裴燕礼吃了一顿中规中矩的晚饭,心里还有点遗憾。
现下肖喻主动提出给他们做菜,他心中喜悦不已,不给裴燕礼说话的机会,他直接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肖喻道。
陆鸣开心了。
肖喻笑道:“那你们吃吧。”
“好,你忙吧。”
肖喻带着孩子们走了。
裴燕礼和陆鸣坐下。
“一会儿中午就可以吃到肖东家的手艺了。”陆鸣一边搓着手一边期待着,忽然察觉到周身一股子寒气,他转头就对上裴燕礼冷若冰霜的眸子,不由得打个哆嗦,问:“燕礼,你这是干什么?”
“不是说,少管闲事吗?”裴燕礼道。
“可你昨晚已经出手管了,所以我才顺着你的意思和肖喻结交,并且打算帮着肖喻震住付槐。”陆鸣理直气壮地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啊!”
裴燕礼不发一言。
猜出裴燕礼的顾虑,陆鸣道:“哎呀,肖喻就是一个背景极其简单的小老百姓,碍不了我们的事的。再说我们用的是孔少青的名号,没人会发现的。”
裴燕礼拿起勺子,开始喝八宝粥。
“退一万步说,被人发现了,让孔少青顶上去,不就行了,是吧?”陆鸣不知道给孔少青背多少锅,他能够坑一坑孔少青,自然是开心的。
裴燕礼继续喝粥。
陆鸣顿了顿,又道:“说真的,肖喻人长得真好看!你没发现吗?”
裴燕礼再次出声:“吃饭。”
陆鸣喝一口八宝粥,立刻惊呼:“燕礼,这八宝粥也太好喝了,润而不腻,滑而不滞,甜软恰到好处,真的太好喝了,我忽然感觉以前喝的八宝粥,简直就是潲水。”
“食不言。”
“好吧。”
这边裴燕礼和陆鸣在喝粥,那边肖喻带两个孩子到后院。
张五端来粥和包子,道:“店里客人越来越多,还有小娃娃占了你们的小桌子,你们就在后院吃吧。”
只要是为了赚钱,明河和蛋子非常愿意将自己的小桌子让出去:“好。”
张五便走了。
肖喻也朝门厅走。
“小舅舅!”蛋子忽然噔噔地冲上来,拉住肖喻手。
肖喻停下来,问:“怎么了?”
蛋子小肉手放到嘴边,表示自己要说悄悄话。
肖喻配合地蹲下身,耳边凑到蛋子嘴边,听到蛋子道:“小舅舅,大哥哥头上有光,和你一样一样亮。”
他吃惊地看向蛋子:“你说哪个大哥哥?”
“孔十一。”蛋子刚刚听到大哥哥的名字了。
肖喻震惊无比:“孔十一头上有光?”
蛋子重重地点头:“和你一样亮。”
之前蛋子就说过,头上有光的是好人,有黑气是坏人。经过几次验证,肖喻不得不信,眼下孔十一……也就是说那个不苟言笑的孔十一也是好人。
副监察史大人是好人!
太好了!
刚刚陆十二说“有我们在,相信他们不敢再耍赖”,他其实只当是客套话,心里依然担心官司出纰漏。
现下蛋子认定副监察史大人是好人,那么他只要找到状师,正正经经地和姚掌柜打官司,那么一定会胜利的。
他心头涌出喜悦,然后小声对蛋子道:“好,小舅舅知道了,这事儿不能和任何人说。”
“嗯,我只和小舅舅说。”蛋子道。
“小舅舅,弟弟,你们说什么呀,我也听我也听。”明河突然跑过来道。
肖喻吓了一跳,防止明河逼问蛋子,他赶紧转移话题:“我要和蛋子说,刚刚余大厨回家时,桐桐没有醒来,一会儿桐桐可能就要过来了。”
话刚落下,余桐桐就欢快地出现了。
明河顿时不管小舅舅和弟弟说什么了,忙问:“桐桐,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余桐桐道。
“那我们喝一碗胡辣汤啊。”明河道。
“好呀。”余桐桐愉快地答应。
明河拉着余桐桐去吃饭。
肖喻又拿一副碗勺余桐桐,然后进店里忙碌,见副监察史二人刚刚吃完,他忙上前道:“饭钱就不用了。”
陆鸣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没什么的,大家都是朋友。”
一串铜板恰在这时落到桌上。
裴燕礼道:“小本生意不容易,拿着吧。走。”前一句是对肖喻说的,后面一个字是对陆鸣说的,他转身离开。
陆鸣道:“肖喻,铜板够不?”
“够够够。”肖喻道。
陆鸣道:“既然都给钱了,你数一数,不够就尴尬了。”
肖喻真的数了一下:“正正好好的。”
“行,那我们走了,有空吃你做的饭啊。”
肖喻点头。
陆鸣赶紧去追裴燕礼。
肖喻在心里道:“这个孔十一虽然冷冰冰的,但是长得好看,又是个好官啊!真不错!”
远在京城的孔少青打个喷嚏,而正在青石镇的陆鸣追上裴燕礼道:“燕礼,你是怎么知道包子和粥价格的?”
“听到的。”裴燕礼答。
“不愧为裴大将军,耳力就是好。”陆鸣夸完,便问:“那我们现下去哪儿?”
“找那孩子。”裴燕礼道。
一听这话,陆鸣立马正色起来。
裴燕礼道:“花嬷嬷和杨公公消失在宁州,遭遇荒灾,为了活下去,他们应该北上了,其他人在别处找,我们就先在青石镇找一找。”他总觉得那孩子会在青石镇,所以他要重点找。
陆鸣不由得蹙眉道:“问题那孩子出宫的时候才两岁多,虽然和你是表叔侄关系,可是面相上也不太像,又过一年多,早就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了。”
裴燕礼没有说话。
“花嬷嬷和杨公公也是,怎么一点音信都无了。”
裴燕礼抬眸,看着远方:“说不定花嬷嬷和杨公公已经遇到不测。”
陆鸣心惊:“那孩子怎么办?不会遇到什么——”
裴燕礼打断陆鸣的猜测:“花嬷嬷和杨公公对主子忠心耿耿,就算他们死,也会给那孩子找个好归宿的。”
“你是说?”
裴燕礼道:“一会儿派人打听,最近一年有没有家里突然多个两三岁孩子的。”
“要是没有呢?”
“……”
两人边说边朝水清巷外走。
迎面宋三武正好带着一个状师走过来,他们一起进了小河子早食店。
肖喻见状赶紧迎接:“三武大哥!”
宋三武笑道:“李大状师来了!”
肖喻将店里交给张五几人,连忙带宋三武、李状师进后院,并把余大厨喊出来,几人围在一起说官司的情况。
李状师直接问:“你确定,你没有签其他契约?”
“没有。”余大厨道。
李状师又问:“有没有在其他白纸等等之类上摁手印?”
“没有,我虽是大厨,但姚掌柜钱、菜都把持的很严格,都是亲力亲为,所以我除了签这份契约时,动过笔,动过印泥,这么些年就没有碰过了。”余大厨道。
李状师想了想:“那他可能伪造新契约,还会说你弄掉另一份。”
“那怎么办?”宋三武问。
“只要我们戳穿新契约就行了。”
宋三武又道:“我们并不知道新契约是什么样子啊。”
“不急,等我们对簿公堂时,他自会掏出来,到时候我们随机应变,现下我回去将你们的情况整理下,期间有什么问题,我随时来找你们,然后等着开堂对峙。”李状师道。
“行。”
又聊一会儿,李状师走了。
肖喻送走宋三武后,他继续想官司一事,临近中午时,他收回思绪,和余大厨等人准备小河酒楼的食材。
明河、蛋子和余桐桐急匆匆地跑进厨房。
“小舅舅,小母鸡跑啦!”三个孩子一起道。
“咯咯哒着就跑啦!”明河道。
前几日肖喻买菜时,碰见卖活鸡的,他想着每日都需要鸡,就养几只活鸡在酒楼后院,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其中一只来到后院就下蛋了。
这几日每日近中午都下蛋。
三个孩子便日日守在母鸡跟前,等鸡蛋,今日小母鸡却跑了,他不解地问:“怎么会跑了?”
“它害羞了,就跑了!”余桐桐很认真地道。
“……前几日怎么不害羞?”肖喻问。
“我也不知道呀。”余桐桐道。
“走,我们去捉回来。”肖喻出了厨房,一眼看到小母鸡跑到路上了。
三个孩子一起喊:“咯咯哒!”
肖喻大步去捉。
三个孩子也跑过去。
小母鸡一边咯咯哒,一边跑。
“别跑,咯咯哒,别跑!”三个孩子喊着。
肖喻眼看着小母鸡要跑出水清巷,他准备抄近路围堵,恰在这时,裴燕礼和陆鸣出来,他大喊:“孔十一,陆十二,帮忙抓一下鸡!”
陆十二步子一停。
小母鸡快步朝水清巷外跑去。
“啊啊啊,它要跑了!”三个孩子大叫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只大手将小母鸡抓了起来。
蛋子大喊:“大哥哥,掀它屁帘子!”
第53章
明河和余桐桐一起喊:“掀它屁帘子啊!”
屁、屁帘子?
哪里?
裴燕礼听不懂孩子们在说什么。
陆鸣这个时候倒是反应很快,伸手掀起小母鸡的尾羽,一颗粉壳鸡蛋赫然出现并且向下落去。
“啊!掉了!”三个孩子大叫。
肖喻也惊了一下。
陆鸣也是有功夫底子的,手一伸,十分迅速地接住了。
肖喻和三个孩子一起松口气。
裴燕礼从小接受苦学礼、乐、射、御、书、数,后来在朝堂、战场、在官场严谨行事,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抓鸡接蛋。
“第一摸刚下的蛋,居然是热的。”陆鸣惊奇的很。
裴燕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三个孩子噔噔地跑到裴燕礼二人跟前,蛋子道:“大哥哥,二哥哥,谢谢你们。”
明河和余桐桐跟着道谢。
蛋子道:“那你们能把小母鸡和鸡蛋还给我们吗?”
裴燕礼和陆鸣自然不会要一只鸡和一颗鸡蛋。
明河伸手拿了鸡蛋。
余桐桐在旁边提醒:“明河,小心一点,小心一点。”
蛋子一把将小母鸡搂入怀里,小肉手轻轻拍着:“咯咯哒,不要害怕,不要害羞,我带你回家。”
三个孩子带着鸡和蛋回了小河子酒楼。
肖喻走到裴燕礼二人跟前说感谢。
“小事儿。”陆鸣道。
肖喻刚想说什么,见裴燕礼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有些洁癖一般,忙道:“不如进酒楼洗洗手?”
陆鸣问裴燕礼:“如何?”
裴燕礼点点头。
到小河子酒楼洗了手之后,肖喻道:“你们今日中午有空在这儿吃饭吗?我给你们做。”
“好呀。”陆鸣就是来吃饭了。
肖喻又问:“你们有没有忌口?”
“没有。”在边关的时候,吃糠咽菜的,哪来的忌口。
肖喻又问:“喜好什么?”
陆鸣道:“都可以。”
还挺随和的,肖喻笑道:“那行,你们坐,我去做菜。”
陆鸣点头。
肖喻走了。
陆鸣和裴燕礼坐在二楼靠窗位置。
楼下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陆鸣不由得感叹道:“要是我们也能够这样平平凡凡地过,也挺好。”
裴燕礼端起茶盏,轻轻抿一口,放下道:“总要有人负重前行,才能拥有这样平平凡凡的景象。”
每回陆鸣想要沉湎于享乐时,裴燕礼总能一两句话把他给敲醒,他道:“你说得对。”
裴燕礼不再说话。
陆鸣道:“那我们下午去哪儿?”
裴燕礼道:“继续去码头询问。”
青石镇除了一个官用大码头外,还有两个小码头,是老百姓游玩、走亲访友、拉货等等走停之处,花婆婆和杨公公若是带着那孩子来青石镇,应该会从小码头上岸,听说那里有很多小商贩,一定见识不少人与事,他们一个一个地去问,总能找到花嬷嬷他们的蛛丝马迹。
“行。”
两人说话间,张五端来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凉拌三丝,道:“热菜还要等一会儿,你们先吃着。”
陆鸣点点头。
说是要等一会儿,结果粉蒸排骨、烧椒茄子、板栗烧鸡、东坡肉、地软炒鸡蛋等等一样一样地上来。
片刻之后,桌上都摆满了。
“肖喻也太豪气了吧。”陆鸣道。
裴燕礼淡淡道:“一会儿你付银子。”
陆鸣乐呵呵地道:“他说请我们吃的。”
“你好意思?”
“我好意思!”陆鸣脸皮就是挺厚的。
恰在这时肖喻拎着两壶酒上来,道:“这是我们青石镇有名的桃花酒,大家都说好,二位尝一尝。”
“太破费了,太破费了。”陆鸣嘴上这么说着,手已经伸上去接酒了。
“肖东家,你也坐下吃。”裴燕礼道。
肖喻惊讶孔十一会说这样的话,抬眼看见对方虽端坐着,但身上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松弛感——这是良好家境和丰厚家底同时滋养出来的一种气质,言行举止自自然然礼貌有加,令人舒适。
他笑了笑道:“不了,一会儿店里就忙起来了,你们吃吧,这顿饭是我感谢你们出手相助的。”
“铲除污吏,是为官之本。”裴燕礼一心只想要找到那孩子,本不愿意管“闲事”,现下既然知晓付槐作恶,那他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对对对。”陆鸣道。
“知恩图报,是我做人之本。”肖喻道。
裴燕礼想到大雪那日,肖喻因为感谢他日日照顾小河子早食店的生意,特意送来的一盘饺子,确实是个感恩的,他嘴角几不可查地上扬,抬眼望着肖喻的澄澈的眸子,点点头:“你说得对。”
肖喻笑:“那你们慢吃,我去忙了。”
裴燕礼和陆鸣点头。
肖喻下楼了,和张五、廖掌柜等人打招呼,不要让他们收孔十一和陆十二的银子。
裴燕礼和陆鸣动筷子吃饭。
“喔!”陆鸣忽然捂嘴叫起来。
“何事?”裴燕礼问。
“燕礼,这次的地软炒鸡蛋真的太好吃太好吃了!那些客人果然没骗人,肖喻做的比余大厨的更好吃,更嫩,更脆,更入味,绝了绝了。”陆鸣咀嚼几口后,开始吃别的菜,每一道都要嗷嗷叫一番。
裴燕礼干脆不理他,有条不紊地尝遍每一道菜,在心里道:“确实好吃。”
吃着吃着,就有客人来了。
二人不想再占的座位,很快就下了楼。
张五上来收拾碗筷,看到桌面上摆着一锭银子,连忙拿给肖喻:“孔十一和陆十二留的。”
到底还是留银子了。
肖喻不知道这两个人要监察到什么时候,还会不会再来,他只能先收下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还给他。”
“行,那我去忙了。”
“去吧。”
有肖喻和余大厨在,小河子酒楼生意立竿见影地好起来,直到饭点过去,酒楼才清闲下来,伙计们收拾桌椅、扫地、洗碗等等。
厨房里的两个泔水桶都满了。
肖喻对张五道:“我们一起把泔水送到洪三娘那边。”整个水清巷只有洪三娘那儿养了两头猪,平时肖喻都是把泔水送到那儿喂猪。
张五答应。
三个孩子也要跟着去。
“你们去干什么?”肖喻问。
“看猪猪!”三个孩子一起答。
小孩子都非常喜欢动物,肖喻也就不阻拦了。
一群人从后院,来到洪三娘这儿。
洪三娘看到肖喻就笑起来:“肖郎君,来了啊。”
肖喻看一眼猪圈里两头猪:“三娘,我瞅着你家猪长大了。”
“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出栏了,到时候我就不养猪了,得抱孙子了。”洪三娘接过肖喻手中的泔水桶,边往猪盆里倒,边喜气地道。
“那你的猪出栏了,我们的泔水怎么办?”张五问。
洪三娘直起身子,爽快地道:“你们也养猪呗!说实话,你们酒楼生意太好了,泔水太多了,我家这么大的两头猪,真的吃不了,你们自己也养猪呗,遇到不懂的问题就问我。”
“养猪!”肖喻和张五微微吃惊。
洪三娘道:“养猪很简单的,把你们酒楼和早食店后面的林子圈起来,让猪在那儿溜达找食,饭点一过,就把泔水送过来,让他们呼哧呼哧地吃上一顿,自个儿去撒欢,长得可快了,有什么病啊痛啊的,就找兽医呗。”
肖喻之前还真没想过养猪。
洪三娘继续道:“到时候你们酒楼别管是公猪母猪和乳猪,什么都不缺,你说是不是?”
“那也得需要人手啊。”张五道。
“请人呗!用心养,又不亏钱!”洪三娘道。
张五闻言看向肖喻,想知道肖喻的意思。
肖喻本来就有将酒楼做大做强的心思,听到洪三娘这么说,他真的动心了,不过他现下官司缠身,没办法细细规划,于是道:“三娘,谢谢你,我考虑一下,不过,最近还是把泔水喂给你家猪。”
“该我谢谢你!瞧把我家猪喂的多壮实呀。”洪三娘笑道。
回去的路上,明河欣喜地问:“小舅舅,我们要养猪了吗?”
“好耶!”余桐桐欢呼。
蛋子积极道:“小舅舅,我来养我来养!我把猪猪养的又肥大大,然后吃掉!”
肖喻没有养过猪,但是看过《母猪的产后护理》,感觉需要注意的事项极多:“养猪很辛苦的。”
“我不怕!”三个孩子一起道。
看着三个孩子这么热情,肖喻笑了:“那小舅舅考虑考虑。”
“嗯!”
一行人回到酒楼,洗洗手,到各种床铺睡了个午觉,下午肖喻起来时,三个孩子还在睡觉,伙计们已经开始洗菜,他也开始忙起来。
傍晚酒楼里客人逐渐增多。
肖喻又看到孔十一和陆十二,他惊喜道:“十一,十二,你们来了。”
“来吃饭呀。”裴燕礼不好意思一日三餐都在小河子吃,可陆鸣脸皮厚,他喜欢上肖喻和余大厨的手艺,他就要日日吃顿顿吃,于是就拉着裴燕礼过来了。
“欢迎啊。”肖喻好奇地问:“你们是住在附近吗?”
陆鸣往身后指:“那里。”
“你们住在水清客栈里?”
“对。”陆鸣点头。
“真近。”肖喻还想说什么,忽然肩头被撞一下,他一转头,见李状师偷偷瞥了自己一眼,然后趁乱朝后院走去。
怎么回事儿?
来不及将孔、陆二人的银子还回去,他便和二人说声抱歉,然后追着李状师进后院。
李状师在黑暗之中。
肖喻出声:“李——”
“嘘。”李状师做了手势。
肖喻立刻小心起来,四周看了看,走近李状师。
李状师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直接塞进肖喻怀里,低声道:“姚掌柜的人找我了。”
“姚掌柜?”肖喻捂住怀里,震惊地问:“他找你做什么?”
李状师实话实说道:“让我打假状。”
肖喻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李状师丝毫隐瞒:“让我表面上帮着你,等到对簿公堂的时候,假装被对方状师说服,然后害你败诉。”
“还有你这事儿!”肖喻上辈子只在电视剧里看到律师假辩护,没想到大靖也有这种事情。
“如果我不答应,他们会找上我家人,所以我偷偷过来,把状词交给你,你重新找有背景的状师吧,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三武兄弟。”胳膊拧不过大腿,李状师不想让家人陷入危险,也不愿意坑害肖喻,只能这么办了。
肖喻这才摸到怀里是一卷纸张:“那你——”
李状师急急地抢白道:“明日我会过来和你讨论状词,你假装不满意我,把我赶走。”
“这样你就可以和姚掌柜交待了吗?”肖喻问。
第54章
姚掌柜是青石镇人,自己虽没什么大本事,但有八个高大威武的亲舅哥,他就是仗着这八个亲舅哥到处欺负人……李状师也不确定自己这样做,能不能躲得掉姚掌柜的威胁:“应该可以吧。”
“我有个法子,可以确保他不会打你麻烦。”肖喻道。
李状师半信半疑地问:“什么法子?”
肖喻将状纸还给李状师,然后小声说出自己的计划。
李状师听后大惊,问:“可以吗?”
“可以。”
李状师担心:“万一出什么意外——”
肖喻给李状师吃定心丸:“我来负责,我不会怪你,三武大哥也不会怪你。”
李状师从肖喻的眼中看到了坚定与从容,他像是受到感染一样,点头:“好。”
肖喻轻轻一笑,问:“李状师,吃晚饭了吗?”
知道姚掌柜的心思后,李大状抓紧时间写状词,别说晚饭了,连午饭都没有吃。
肖喻看出来了:“就在这儿吃吧。”
李状师实在是饿了,感觉都撑不到回家了,于是点头。
肖喻亲自去给李状师炒两道招牌菜,又盛了一碗米饭。
李状师刚刚尝了一下,就道:“我算是知道你们酒楼为何生意这么好了。”
“饭菜好吃?”肖喻笑问。
“没错,简简单单的米饭,都比其他酒楼做的好吃。”
“多谢夸奖,我们会继续努力。”
李状师迫不及待地继续吃。
肖喻抬眼看向二楼,恰好孔十一和陆十二下楼,不待他上前问好,蛋子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昂着小肉脸热情地招呼道:“大哥哥,二哥哥,你们吃好啦?”
“这么快呀!”明河跟着道。
余桐桐也过来了:“怎么不多吃一点啊?”
“你们还真是热情啊。”陆鸣道。
肖喻笑问:“你们这就回客栈了?”
裴燕礼二人点头。
“回去睡觉吗?太早了吧。”蛋子道。
陆鸣道:“早睡早起身子好呀!”其实是裴燕礼在北边关、南边关相继受伤未愈,又遭遇刺杀,所以需要好好养一养,他也就督促着裴燕礼早睡早起。
“你们身子不好吗?二哥哥。”蛋子问。
陆鸣笑道:“你可不能叫我二哥哥。”不然他和裴燕礼都要跟着叫肖喻小舅舅了。
“那叫什么?”蛋子问。
“我知道!”余桐桐举起小手答:“叫舅妈!”
陆鸣哈哈笑起来。
肖喻慎道:“乱讲,叫伯伯、叔叔都行,不然就叫孔叔叔、陆叔叔吧。”
三个孩子都答应了。
肖喻看向陆鸣问:“你们住水清客栈哪间房?一会儿我做些点心送给你们。”
“我住二楼二号房,十一住二楼一号房。”陆鸣道。
“二楼一号房?”明河记忆力很好:“二楼一号房以前住的是漂亮姑娘,住好久,我和弟弟和桐桐给他送早饭。”
蛋子和余桐桐点头附和:“嗯。”
明河又道:“姑娘手手好大!”
蛋子道:“对,每次每次都是手手伸出来接包子,接粥,都不露脸脸的。”
明河道:“她害羞。”
“可她能吃啊!每次四个包子都吃完啦。”余桐桐道。
陆鸣听到三个孩子描述,他忍着笑偷瞄一眼裴燕礼。
裴燕礼单手握拳,放到唇边,轻咳一声,打断三个孩子的话:“肖东家,一会儿有事儿可以直接来找,无须点心。”
啊?
表现的很明显吗?
肖喻忍不住摸一摸自己的脸,反思了一下,他好像并不是把心思挂脸上的人吧。
果然,陆鸣也不知道,问:“何事?”
“这儿人多,我们先回去。”裴燕礼道。
“嗯,一会儿见。”肖喻也只得承认自己确实有事找他们。
裴燕礼点头,然后对陆鸣道:“走吧。”
“一会儿见。”陆鸣乐呵呵地向肖喻挥手。
肖喻走进厨房,本想多做几样点心的,可他心里记挂着官司的事,着急和孔十一二人说一说,于是只做一碟酥脆好吃的枣泥酥,然后将店和三个孩子交给廖掌柜,他拎着点心,叩响水清客栈二楼一号房门。
陆鸣拉开房门就问:“为什么不敲二号房?”
“我猜你会在这里。”肖喻笑。
“聪明,进来吧。”
肖喻走到桌前,从食盒里面取出一碟枣泥酥:“我刚做的,热了凉了都好吃的,你们要不要尝一尝?”
形状圆润,外皮酥黄。
真好看。
陆鸣伸手捏住一块,热乎乎,软绵绵的,表面还有酥酥的脆皮,一看就美味,这时却听到裴燕礼道:“不急,你先说,坐吧。”
他转头看向一脸冷淡的裴燕礼,只好不舍地放下。
肖喻便坐到二人对面,将李状师一事说了。
“付槐居然阳奉阴违!”陆鸣大怒,当日监牢里,付槐那厮信誓旦旦表示自己一定为百姓谋福,他和裴燕礼都知水至清则无鱼,便决定观察他几日,想不到他还是暗中使了手脚。
肖喻道:“姚掌柜并不是多聪明的人,我想应该是付县令支的招,这样姚掌柜赢了官司,他一方面心安理得地收姚掌柜的贿赂,一方面也对二位大人有了交待。”
裴燕礼和陆鸣闻言都望向肖喻。
“怎么了?”肖喻不解。
“你居然知道这些?”像这种事情,一般人都看不透,肖喻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居然能够精准地分析出来付槐的心思,陆鸣再次惊叹肖喻的聪明才智。
肖喻笑道:“事关小河子酒楼,所以我这两日,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事,不知道想的对不对,二位大人莫要见笑。”
“想得对。”裴燕礼淡淡地给予评价。
肖喻松了一口气。
陆鸣再次生气,望向裴燕礼道:“燕礼。”
“嗯?”裴燕礼警告地扫陆鸣一眼。
陆鸣骤然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大靖人都知道“裴燕礼”三个字就是大靖的大将军,他赶紧改口道:“燕礼……眼里……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副监察史大人了!”
肖喻一心都在官司上,并没有注意到陆鸣的变化,他说出自己的目的:“所以小民这次前来,是请两位大人为小民做主。”
“你要我们怎么做?”裴燕礼想听听肖喻的意思。
肖喻道:“我想请二位大人出现在公堂上。”
“为你做主?”裴燕礼问。
“是。”肖喻行一礼。
“肯定会为你做主!肖喻,你放心,这事我们管定了!”这个付槐比陆鸣想象中还要大胆还要放肆,他绝不会放过。
肖喻闻言看向裴燕礼。
裴燕礼微微点头。
肖喻心中微喜,再次向二人表示感谢。
三人又讨论一番,然后肖喻回到小河子酒楼,接下来的几日,他一边忙酒楼的事情,一边忙官司的事情。
终于到了对簿公堂这一日。
他将两个孩子送到月娘家中:“嫂子,辛苦你帮忙照看了。”
“没事儿,正好我娘也在呢,倒是你,不要怕,正义是站在咱们这边的!”月娘鼓励着。
“嗯,我会赢的。”肖喻道。
明河和蛋子已经从大人口中得知打官司一事,但他们不太明白什么叫打官司。
肖喻道:“你们好好待在三武叔叔这儿,小舅舅很快回来。”
“小舅舅,你会坐牢吗?”蛋子问。
“客人说,县令是个坏蛋。”明河道。
月娘闻言赶紧捂住明河的嘴:“小家伙,可别乱说。”
蛋子很认真道:“小舅舅,等我当皇帝了,我打光坏蛋!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这下换肖喻捂嘴,他本来可以好好地和两个孩子沟通一番,但时间紧急,他只简单和孩子说这些话不能乱说,然后就道:“只要你们今日乖乖的,小舅舅就能早点回来。”
明河和蛋子一起点头。
肖喻这才和余大厨一起出水清巷,和李状师汇合,来到县衙公堂。
姚掌柜和他的状师严状师已经到了。
肖喻几人走上前。
姚掌柜阴阳怪气:“肖喻,好久不见,你都开酒楼了。”
“是啊,生意还比望月酒楼好。”既然已经撕破脸了,肖喻也不怕得罪人。
姚掌柜脸色顿时难看,旋即想到什么,又笑起来,道:“不惜违反大靖经商法,把我望月酒楼大厨挖走,生意再好,也是赚违法的银子,一会儿吐出来的时候,可别吐血。”
“我们没有违反契约。”余大厨道。
姚掌柜想骂人,付槐出现了,身后跟着裴燕礼和陆鸣。
付槐有心让裴燕礼坐主位。
裴燕礼不为所动。
付槐只好坐正位,升堂。
肖喻等人行礼。
姚掌柜并没察觉到裴燕礼和陆鸣的特殊,兀自得意中。
付槐却有些心慌道:“开始吧。”
姚掌柜便滔滔不绝地控诉余大厨违反契约,然后说肖喻违反大靖经商法,严状师在旁补充。
李状师和余大厨反驳,肖喻偶尔插话。
双方对峙许久,终于要拿出契约。
果然,除了余大厨手中的那份契约外,姚掌柜手里还有一份“新”契约,说是两年前所签的补充契约,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余大厨在近两年里,只能在望月酒楼做厨子,否则就试为违反契约,五倍归还工钱。
姚掌柜对余大厨道:“这纸契约既说明你违反契约,也说明肖喻触犯大靖经商法,你们二人都要受到处罚。”
“胡说,我根本没见过这份契约!”余大厨气的脸通红。
姚掌柜笑道:“哪个知道你是撕了还是烧了,反正我这儿白纸黑字红手印,都是真真的,不信,让你状师看。”
“李状师,去看看。”肖喻道。
李状师接过来,将两份契约对比一下,转头看向肖喻和余大厨,生气道:“你们怎么不告诉我,还有这份契约?”
姚掌柜一听李状师说这话,满意极了。
“真没有!”余大厨急急争辩。
“这就是你的签字,你的手印啊!”李状师道。
余大厨看一眼,上面居然真的是自己的签字。
担心余大厨损坏契约,姚掌柜上前一步抢过来,呈递给付槐:“付县令,请给小民一个公道,给青石镇一个干净的经商环境,给大靖律法一个说法。”他把话说的极为漂亮。
付槐连连点头,对裴燕礼道:“他说得很对。”
裴燕礼不作声。
付槐将契约递给裴燕礼二人看:“你们看,白纸黑字红手印,这就是证据啊。”
裴燕礼二人还是不说话。
付槐欣喜,一拍惊堂木:“来人,把肖喻、余大厨拿下——”
“这就是定罪了?”裴燕礼凉凉出声。
付槐心头一颤,看向裴燕礼,小声道:“副监察史。”
裴燕礼狭长的眸子,转向肖喻:“你来说。”
姚掌柜这才注意到付槐身边的两个男人,不明白他们是什么人。
肖喻道:“大人,能否请你找一份两年前作废的契约和一份三日内作废的契约。”
“你耍——”付槐还没出声,就感觉到周身冰冷,他当即让人去取契约。
“县令大人,小民可以上前一步吗?”肖喻问。
有副监察史大人在,付槐只好答应。
肖喻走上前,突然“撕啦”一声,将姚掌柜的“新”契约撕破一角。
“肖喻!”姚掌柜大叫。
“闭嘴!”陆鸣呵斥一声。
姚掌柜吓的不敢作声。
肖喻又“撕啦”两下,将另外两份契约撕破,然后将三份契约的裂处,指给付槐三人看:“县令大人,您是读书人,应该知道新纸有韧劲,撕破后,裂处犹如胡茬一般长又密。旧纸经过时间老化,裂口不平且胡茬短,易破。”
裴燕礼闻言勾勾唇角。
陆鸣指出来:“这个补充契约裂处和三日内的契约一样。”
姚掌柜听的心一惊。
严状师转头看向姚掌柜:“补充契约是做旧的?”
姚掌柜不作声。
付槐脸色不好看。
肖喻道:“当然,仅凭这一点,可能没法说服你们,请县令大人再送来一盆清水,新墨易散,旧纸易湿,就算做旧,也逃不开这个定律。”
果然,一盆水后,又把补充契约和三日内契约划等号了。
也就是说补充契约根本不是两年前签的,而是姚掌柜找人在三日内做旧的。
陆鸣问:“付县令,你有什么话要说?”
付槐没想到姚掌柜这般无能,做旧做的这么差劲,他暗暗咬牙,不能让姚掌柜咬自己,生气道:“姚掌柜,你有什么要说的!”
“大人,民妇有话要说!”忽然堂外传来一个女声。
众人齐向外看。
“夫人!”姚掌柜大喜。
“你有什么话要说?”付槐预感不妙。
“进来。”裴燕礼沉声道。
姚掌柜的妻子姜氏得以进来。
姚掌柜道:“夫人,你来……”
姜氏伸手给了姚掌柜一巴掌:“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配叫我夫人!”
第55章
姚掌柜一下懵了,捂着脸望向姜氏,满眼不可置信。
“老娘供你吃,供你喝,给你找清闲的活计,让你在青石镇体体面面地过日子,素日里一再告诉你,莫要欺负弱小,你非但不听,还违背婚姻誓言,背着老娘养外室,宿娼妓。”姜氏气的身子颤抖,咬牙切齿道:“你真脏!”
“我没有!”姚掌柜立马否认。
“姚郎。”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
姚掌柜看到堂外一个柔弱美丽的女子,顿时脸色发白,他想到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全部来自妻子,离了妻子,他什么都没有了,当即怒骂道:“你是何人?为何平白诬陷我?”
女子一怔,实在没想到姚掌柜会这样绝情。
姚掌柜急急地向姜氏解释:“夫人,我真的没有,我都不认识她们,我一心一意待你。”
“果然,果然是我眼瞎了,是我眼瞎了才看上你这种无情无义无担当的脏男人!”姜氏对着姚掌柜讽刺一笑,朝前一行礼,道:“大人,民妇作证,姚掌柜伪造契约,恶意打压同行。”
姚掌柜急道:“姜氏!”
姜氏侧首道:“我今日就要说出你的恶行,然后和离。”
“和离?”姚掌柜懵了。
“没错。”
“你有儿有女,和离之后,哪个男人要你?”
“我有银子有本事有儿子有女儿,想再婚就再婚,不想再婚就不再婚,还轮不到你这种无能男人对我指指点点!来人。”姜氏又叫来证人。
小厮和刀笔工都来了,一致证明姚掌柜造假。
这下姚掌柜想狡辩都狡辩不了。
付槐不由得心慌。
肖喻望着姜氏,嘴角带笑。
陆鸣没有发现肖喻的变化,裴燕礼目光却是落在肖喻面上,然后再缓缓移开。
“请大人定夺。”姜氏道。
铁证如山,付槐只能依律办事,一拍惊堂木道:“姚掌柜作假诬陷他人,目无律法,扰乱公序,依照大靖律法罚,白银十两,仗二十,关大牢十日,来人,拿下姚掌柜。”
姚掌柜一下慌了,连忙跪下来喊:“县令大人,县令大人,您答应我的……”
“大胆!”付槐又拍惊堂木,偷偷冲姚掌柜使个眼色,一副公平公正的模样:“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来人,拉下去,打!”
姚掌柜接收到付槐的示意,他虽然不想挨打,可到了这个时候,不挨打也不可能,他只得寄希望于打得轻一些。
肖喻和裴燕礼都看到了付槐眼色,都装作没有看到。
付槐在姚掌柜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中,正经八百地做案件陈词,然后看向裴燕礼,赔着小心,道:“副监察史大人,你看大家都没有异议,是不是该退堂了?”
裴燕礼缓缓地点头。
付槐在心里暗暗吐一口气,心想一会儿副监察史二人走后,他一定要好好处置姚掌柜,于是迫不及待道:“退堂!”
肖喻几人一起行礼。
付槐起身,先请裴燕礼二人离开,他跟上。
没一会儿,公堂中只剩肖喻、李状师、余大厨、姜氏和她的家丁。
余大厨心里压了许久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他感觉周围天色都变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肖喻,要不是肖喻能够慧眼辨纸,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付县令肯定治他罪了,连忙向肖喻说感谢。
李状师本来受姚掌柜胁迫,不知道如何办,肖喻让他将计就计,他心里忐忑不已,没想到真的赢了,他看着肖喻的目光都带着钦佩,也同余大厨一起感谢肖喻。
“应该感谢姜娘子。”肖喻看向姜氏。
余大厨不解。
姜氏道:“别别别,余郎君快别这么说,不是你提醒,我还被那个贱男人蒙蔽呢。”
余大厨更不解了。
肖喻在刚刚穿越过来时,就知道姚掌柜去万花楼喝花酒,他也凭这一点,要挟姚掌柜,继而拿到工钱。
彼时他以为姚掌柜的妻子姜氏,会和很多女人一般习惯在婚姻里委曲求全,他便没有再将这事儿告知姜氏,免得滋生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姚掌柜再次作恶,他虽想到姚掌柜会伪造契约,并且想到辨别契约的办法,但他担心姚掌柜和付县令还有后手。
于是他又想到姚掌柜的作风问题,便暗暗跟踪姚掌柜数日,不但发现姚掌柜养外室,还知道姚掌柜的妻子姜氏以及她的八个哥哥并不是姚掌柜所说的那样凶悍和跋扈,相反他们修过路、建过桥、赈过灾,都是心有大义之人。
他便去见了姜氏,几番言语后,他看得出来姜氏性子虽然泼辣,但为人正直、爽利又勇敢,他便将姚掌柜做的事情说出来。
姚掌柜对姜氏向来温柔小意,对儿子女儿也是尽职尽守,所以姜氏根本不相信,直到亲眼看见姚掌柜去万花楼喝酒,看见姚掌柜去一条巷子里找女子,她才惊觉自己被骗了这些年。
不过为了肖喻的计划,她没有上去撕了姚掌柜,而是回家收集证据,等待对簿公堂之日。
肖喻在和姚掌柜对峙的时候,担心姜氏临时变卦,结果姜氏真的按时来了,还把证据带来,让一切事情都有了好结果……他将这些简单扼要地说给余大厨和李状师听。
二人闻言和姜氏行一礼。
姜氏摆摆手道:“没什么,你们放心,以后那贱男人不会再欺负你们了,你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肖喻道:“多谢。”
“没什么好谢的,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这么嚣张。”姜氏脸上浮现出黯然。
也是。
到底是夫妻这么多年,养儿育女这么多年,又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如今弄成这个局面,难免让人神伤,肖喻也不知道如何劝慰姜氏。
转眼之间,姜氏却是恢复如常,压低声音问:“肖郎君,副监察史大人在哪儿?我还有证据。”
肖喻没想到姜氏情绪转变这样快,他在心里佩服这个女人,但也知道她有的是什么证据,旋即四周看了看,看到不远处有捕快,故意提高声音道:“姜娘子,深明大义,为我们做主,还请姜娘子接受我们的感谢。”
姜氏极为聪明道:“肖郎君客气,无论亲故,有错就当罚。”
两人互相奉承,做出一副非得喝一壶才能结束的样子,自然而然地出了县衙,一路来到小河子酒楼。
李状师见肖喻有事,便告辞,打算下次再来拜访。
余大厨去做菜。
肖喻陪着姜氏坐到二楼靠窗位置。
姜氏问:“副监察史大人什么时候来?”
“来了。”陆鸣声音响起。
裴燕礼和陆鸣走了进来。
姜氏起身行礼:“见过孔监察史。”
“坐。”裴燕礼示意。
他们要谈论的是扳倒付县令的事儿,肖喻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他了解的也不多,就把二楼让给裴燕礼三人,他则到楼下看着,免得有早早吃饭的客人,打扰了他们。
“小舅舅!”明河和蛋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肖喻看到两个孩子出现。
“小舅舅,你回来啦!”两个孩子炮弹似的扑过来,一人抱肖喻一只胳膊。
“是啊,刚回来。”肖喻道。
“你怎么不去找我们呀?”明河问。
蛋子道:“我都等你好久了呢。”
肖喻解释道:“我渴了,准备喝点水就去找你们的。”
“那好吧,我原谅你了。”明河道。
“小舅舅,我也原谅你了。”蛋子道。
“那我谢谢你们喔。”肖喻伸手摸摸两个孩子肉嘟嘟小脸。
这时候裴燕礼三人从楼上下来。
肖喻惊讶地问:“聊好了?”
姜氏点头:“嗯,肖郎君,出了这样的事情,家里忙,我下次再在你这儿用饭,先走了。”
肖喻也没有挽留道:“姜娘子慢走。”
姜氏离开了。
陆鸣向肖喻竖大拇指。
“何意?”肖喻不解地问。
陆鸣道:“没想到你私下里筹备那么多,根本不需要我和十一出手。”这个肖喻真的不是一般人啊。
“还是得你出手,没有你们在,我做的一切都得不到公正对待的。”肖喻感叹道:“一方县令,就是一方百姓的天,实在太难撼动了。”
裴燕礼点头。
陆鸣道:“你放心,付县令待不长。”
肖喻听后欣喜。
陆鸣还想说什么,忽然看见门外有个人经过,他连忙走出去,没一会儿回来,在裴燕礼耳边小声道:“有人发现杨公公的踪迹。”
裴燕礼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二人一起向肖喻告别。
肖喻笑着送二人出去,没想到接下来几日都没见到他们。
不过官司之事彻底解决,姚掌柜坐牢了,姜氏和离,将姚掌柜的衣裳等等全部扔出家门。
街道巷子到处都在讨论这一个事儿,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大快人心,认为姚掌柜是活该。
望月酒楼的生意大受影响,甄仁士重新将望月酒楼大修,换一位掌柜,继续做酒楼生意。
而这时候春天即将离去。
肖喻这么久以来,在两处院子的角落开垦的菜地,可以种上菜了。
他买了土豆、南瓜、辣椒、黄瓜、西红柿、小葱、香菜、茄子等等菜籽,虽然不能覆盖酒楼的蔬菜用量,但是会有些作用的。
恰好金大宝、田六也来了。
他拿着木铲带着孩子们一起种。
孩子天生喜欢土和沙子,兴奋的不得了。
“土豆放坑里面就行了。”明河蹲在垄前道。
“放中间。”蛋子声音奶乎乎的。
金大宝自信的很:“我知道的,你们不要说呀。”
明河指出来:“大宝,你放歪了。”
田六道:“歪了也可以长的。”
“歪了就长歪了呀。”余桐桐道。
五个孩子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就打起来,待肖喻一抬眼,五个胖娃娃像圆滚滚的大冬瓜一样,躺在地上打起来了:“喂喂喂。”
五个孩子都没有听到。
明河一边推金大宝,一边战术指导:“弟弟,你推他脸!”
田六道:“大宝,你踩他脚啊!”
余桐桐喊:“我要挠你痒痒!”
明河大叫着:“谁蹬我裤子?谁蹬我裤子啦!”
“谁压着我啦,谁压着我啦!”蛋子喊。
“我鞋鞋掉啦!我鞋鞋掉啦!”金大宝哇哇叫着。
“……”
“肖喻,好事儿,好事儿。”张五突然满脸喜色地跑过来,一转头看到战况激烈的五个胖娃儿:“这……”
“快把他们拉起来。”肖喻道。
张五赶紧上前。
两个人费劲巴拉地把五个孩子扯开,并抱起来。
明河一抹小脸上的泥土,生气地指着金大宝:“金大宝,你以后都不要来我家了,我不和你玩了!”
“不来就不来,我也不和你玩了!”金大宝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哭,不给所有人反应时间,他又哇哇哭着跑回来,水汪汪的眼睛四周瞅着:“我鞋呢?我鞋鞋呢?”
第56章
鞋?
鞋呢?
肖喻等人一起转头看向菜地。
“在那里!”田六指向地沟里躺着的两只小鞋子。
金大宝止住哭声,噔噔地跑过去,拎起鞋子就要走。
“金小少爷,你这样走路,会扎到脚。”张五提醒。
“我穿袜子啦!”金大宝大声道。
“袜子太薄了,挡不住石子,得穿鞋子。”
有道理!
金大宝小屁股往地垄上一坐,搬起自己的小脚就要穿鞋子,低头一看,袜底一层土,拍也拍不干净,止住的哭声,再次响起:“我袜子好脏,好脏呀,穿不了鞋子,啊啊啊啊!我回不了家啦!”
“我袜子借你穿呀。”明河这时候出声。
金大宝哭声一止,眨巴两下眼睛,两颗豆大的泪珠旋即落下来,他望着明河,呆了一会儿,道:“我要穿新的!”
明河骄傲道:“我有新的!我有好多新的袜子!”
金大宝道:“你没有穿过的!”
明河提高声音:“就是没有穿过呀!”
“我不信!你好穷的!”金大宝道。
“不穷,哥哥不穷,我也不穷,哥哥有五十个铜板,我有四十一个!”蛋子辩解。
“你怎么只有四十一个?”金大宝问。
蛋子回:“我买糖葫芦啦。”
金大宝道:“可是我有很多金叶子、银锭子。”
很多……蛋子惊的小嘴巴张大。
余桐桐小声道:“蛋子,你没有他有钱。”
“可是我小舅舅有钱啊,我小舅舅是酒楼东家,他给我买好多袜子,你来,我拿给你看!”不愿意委屈着两个孩子,肖喻给确实他们买了不少鞋子、袜子、衣裳的,他们没办法整理收拾鞋子和衣裳,便把自己的袜子卷起来,放到衣箱里面,明河每次都卷的很好。
金大宝拎着鞋子跟着明河走。
蛋子、田六和余桐桐也跟上。
五个孩子带出一波尘土。
肖喻喊着:“等一下,身上都是土!把卧房弄脏了!”
蛋子停下来,小肉手拍着衣裳:“我们拍拍,就不脏了。”
小孩子哪能拍的干净,肖喻上前挨个拍了一遍。
五个孩子走进卧房。
肖喻担心他们又打起来,跟过去看。
张五也跟上前。
明河熟练地打开衣箱,小身子探了进去,取出一双崭新的袜子,道:“看。”
余桐桐极为捧场:“哇,是新的!”
“给你穿吧。”明河递给金大宝。
“谢谢你。”金大宝接了过来,又走出卧房,在走廊下的小凳子上坐下来,脱掉袜子,露出胖胖嫩嫩的小肉脚。
“大宝,你脚好胖呀。”蛋子盯着金大宝的肉脚看。
“大宝能吃。”余桐桐道。
金大宝点头,承认自己能吃。
田六问:“大宝,你会穿袜子吗?”
“我、我会的……”金大宝吭哧吭哧地穿。
田六看着有些费劲,自告奋勇地道:“我帮你穿。”
“我也帮!”蛋子道。
小孩子总喜欢模仿大人照顾他人,仿佛这样自己就是大人一般,于是田六、蛋子、明河和余桐桐一起给金大宝穿袜子、穿鞋子,吵吵嚷嚷的,真的是给金大宝穿好了。
明河看着地上的脏袜子道:“你得自己洗袜子!”
“我就是自己洗呀!”金大宝拎起袜子向肖喻询问洗衣盆。
肖喻指了指墙角。
金大宝胡乱地洗了两下,挂到旁边小草上,道:“好了,我们去种菜吧。”
“种菜!”明河道。
五个孩子再一次跑到菜地里,按照肖喻所说,继续往坑里放土豆,插南瓜苗,撒葱籽等。
张五小声问:“他们这是又和好了?”
肖喻点点头。
张五笑了笑,一开始看着几个孩子又打又哭又闹的,他还担心,还劝慰来着,现下他和肖喻一样坐壁观上,回回几个孩子自己就解决。
“对了,你刚刚说,是什么好事儿?”肖喻问。
“付县令入狱了!”张五道。
肖喻惊奇:“什么时候?”
“就今日,县衙门口都已经贴告示了,说他贪污受贿,徇私枉法,已经有人将他带走了。”
这么快就定罪了!
孔十一和陆十二的速度真是惊人!
肖喻问:“把他带哪儿去?”
“带到府衙坐牢。”张五接着道:“新县令已经在路上,这两日就能上任,听说是寒门出身,严谨、清正又勤奋。”
“小舅舅,来挖坑啊!”明河这时候出声喊。
蛋子道:“我们还要种菜菜呢。”
“能够来个好官是我们老百姓的福气。”肖喻笑着同张五道:“我去种菜了。”
张五问:“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你去忙别的吧。”肖喻继续和孩子们种菜。
傍晚时分将两处菜地种满,夜里下起春雨,次日一早就有一些嫩绿嫩绿的上芽儿破土而出。
明河和蛋子激动的不得了,还想要再种菜。
“可是我们没有地儿了。”肖喻实话道。
“我们的地儿呢?”明河无意一问。
肖喻却突然想起来,《帝王梦》一书中,为了防止老百姓失去土地,裴燕礼上书禁止田地买卖,然后没多久,全国执行。
肖、明两家的土地,因姐姐生病而卖掉,再不买回来,以后他想要过归园田居的日子,都没有自己的田产了,趁着现下手里有些银子,他得赶紧买回来,于是道:“我们的地儿在村子里。”
“为什么不种菜呢?”蛋子问。
肖喻原本只想在院子里种些菜,平时自己应急一下,经蛋子这么一问,他忽然觉得把田地买回来,交给他人种菜,以后酒楼再也不怕遇到竞争者买光蔬菜的情况,心中不由得一喜,望向蛋子:“小家伙你说得对!”
蛋子高兴。
明河问:“小舅舅,我说得不对吗?”
肖喻笑着夸一遍明河:“对对对,都对,我们看地去。”
“看地去!”
将酒楼交给廖掌柜等人,肖喻带着两个孩子先去双运村,结果双运村的田主去外地了,他只好转去锦秀村,将明家的三亩地给买回来了,然后来到郝奶奶家。
郝奶奶开心地搂着明河和蛋子:“小娃娃呀,回来了回来了啊,是不是要修屋子,然后回来住啊?”
“郝婶儿,我暂时不打算修屋子。”肖喻解释道:“我和明河、蛋子暂时也不回来住,修好了,也容易坏,先放在那里,等到我们打算回来住,就重新盖起来。”
尽管郝奶奶希望三个孩子回来住,但她也知道小河子酒楼如今生意极好,在那儿衣食住行用都方便,便道:“回头盖好的。”
肖喻笑着点头。
“那你们回来是……”
“把姐姐家的三亩地买回来。”
肖喻姐姐生病这事儿,郝奶奶也是知道的,多么苦命的孩子啊,她感慨道:“肖喻啊,这事儿你做得对。”
“还有就是,请你家帮忙种菜。”肖喻道。
“种菜?种什么菜?”
“种小河子酒楼所需的蔬菜,不知你们有没有空?”郝奶奶家人多地少,尽管郝奶奶常常做女红卖,郝爷爷和郝大哥也找活计,但家里依旧穷穷的,肖喻想请他们帮忙,也给他们增加点收入,道:“我每月给你们一两银子,平日里,你们一家子吃菜,从菜地里摘就行了。”
一两银子!
那一年就是十二两银子!
郝奶奶一家子辛辛苦苦一年,也就赚二十两银子左右,她愣一下,旋即道:“要不了这么多,要不了这么多的。”
“种菜很辛苦。”肖喻道。
“老百姓做事儿,有什么是不辛苦的?”郝奶奶为肖喻着想:“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郝婶儿,你是愿意帮我种菜了?”肖喻问。
郝奶奶一家子除了种田之外,没有其他固定收入,这些年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地赚几个铜板,如今孙子孙女都大了,马上都要进学堂,他们正愁着孩子们的束脩。
肖喻这个时候提出一年给他们十二两银子,这真的会大大减轻他们的负担。
可郝奶奶却觉得十二两银子有点多。
也就在古代可以见到郝奶奶这般诚实的人,肖喻心意越发坚定,道:“十二两银子,你若不愿意,我就找别人。”
郝奶奶自然不愿意他找别人,连忙道:“行行行,就十二两银子!”
肖喻立刻给郝奶奶一两银子工钱,然后将三亩地交给她,种什么,怎么种,也都交给她。
他则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小河子酒楼。
一个月后,郝大哥突然推着一辆架子车来到小河子酒楼,车子里整齐干净地码放着韭菜、小白菜、小葱、红苋菜。
肖喻惊讶地问:“郝大哥这是干什么?”
“给你送菜啊,就是你菜地里的菜啊,我娘、我爹和我媳妇都给洗好了,你们直接炒、蒸就行了,还有这些槐花,是村里的槐树开花了,很香。我娘说,说不定你喜欢吃,就送了些来。”
肖喻摸着鲜嫩的青菜:“这么快就可以吃了?”
郝大哥解释:“这几样就是快菜,一个左右的时间就能出来,其他的菜慢一点。”
肖喻没有种过菜,真不知道这些,惊喜的不得了,连忙拉郝大哥进店。
“过些日子还能给你送些菜,除了这几样外,还可以送些芹菜、南瓜尖之类的。”郝大哥说起来这些,头头是道。
肖喻和明河、蛋子、余桐桐都听呆了。
“你还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郝大哥道。
肖喻没说什么,转身厨房,包些点心和酱肉给郝大哥。
郝大哥死活不要。
肖喻没有办法,给了他一两银子的工钱。
待到郝大哥回到家里,发现架子车角落里,有一包油纸包,拆开一看,是几块点心,他无奈一笑,拿给郝奶奶。
郝奶奶立马虎着脸:“你怎么又拿肖喻的东西?”
郝大哥说明原因。
郝奶奶叹息一声道:“肖喻……我去菜地里拔拔草去,不然我对不起肖喻那孩子。”
这边郝奶奶在菜地里拔草,那边肖喻等人感慨菜的新鲜。
张五道:“这比集市上买的新鲜啊。”
“那当然了,集市上有的是新菜旧菜一起卖,这明显是刚从地里割出来的。”夏秋道。
廖掌柜掐一下菜叶,居然掐出水了,道:“真新鲜。”
肖喻再次感慨郝奶奶一家子心善诚实,要不然,也不会在他和明河快要饿死时,给了他们一个馒头,他以后他要多多回报他们才行。
现下看着这些嫩绿嫩绿的蔬菜,他手痒痒的,趁着还不到饭点,他想做些韭菜盒子给大家吃。
说干就干。
他撸起袖子,拿一把韭菜切碎,放入盆中。
先倒一些油,将韭菜的切口封住,锁住水份的同时,也锁住韭菜鲜嫩的颜色,紧跟着加入泡好并切成段的红薯粉丝、炒好的鸡蛋碎,再倒入适量的盐、香油、生姜泥、胡椒粉和五香粉,搅拌均匀,韭菜鸡蛋粉丝馅儿做好。
他从案板上切一些面下来,再切成小剂子,擀成面皮,把馅儿放到面皮之上,包成巴掌大的饺子,放到涂油的平地锅,煎至两面微黄。
一个韭菜盒子就做成了。
面是加一点点酵头,看不出来是发面,但是咬上去,舌头可以感知到酵头的气泡感,配上红薯粉丝的糯、滑,鸡蛋的香,韭菜的鲜、嫩、水润,还有混合在一起的鲜香汁水,让人忍不住想要咬舌头。
余大厨等人一起竖大拇指。
三个孩子吃完一个,还要等案板上的变凉。
“余爷爷,怎么还这么烫啊!”明河有些着急。
蛋子和余桐桐等不及。
余大厨干脆拿三个小篾箩过来,一个里面放一个韭菜盒子,道:“拿出去吹吹风吧。”
三个孩子抱着小篾箩来到酒楼外面,门口有三个凳子,是肖喻几人刚刚晒太阳坐的。
他们一起爬坐到凳子上,晃荡着小短腿,等韭菜盒子变凉,看到路过的邻居,熟稔又热情地打招呼。
“吃的什么呀?”洪三娘笑问。
“韭菜盒子呀!”明河道。
蛋子大方地询问问:“洪婶婶你吃吗?”
“我明日买到韭菜就做着吃。”洪三娘道。
“我家有韭菜,好多呀,卖给你呀。”明河眼里都是生意。
不等洪三娘说话,蛋子就跑去厨房找肖喻。
然后肖喻拿着一把韭菜出来,要送给洪三娘。
“这多不好意思啊。”洪三娘一看韭菜,立马喜欢的不得了:“这韭菜也太嫩了!”
“自家种的,刚割的。”肖喻道。
“你种的?”
“村里邻居帮忙种的。”
“多少钱,我买了。”本来洪三娘不好意思买酒楼的菜的,一看这韭菜实在鲜嫩,又听说是邻居种的,就忍不住下手了。
其他路过的邻居也看上这韭菜了。
肖喻没料到郝奶奶种出来的菜,这么惹人喜欢,脑子突然又冒出来一门生意,不过现下不是想生意的时候,他和邻居们聊着,顺便说一句:“明河,再去厨房拿些韭菜过来。”
三个孩子跑回厨,抱一些韭菜过来。
哪有白要酒楼菜的道理,洪三娘几人坚持要给银子。
正争执着,裴燕礼和陆鸣出现。
明河三个孩子熟练地迎接:“客官里面请!”
裴燕礼二人一起停下步子。
陆鸣道:“客官?”
裴燕礼看向陆鸣:“我们走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陆鸣道。
裴燕礼看向三个孩子道:“我是孔叔叔,不记得了吗?”
明河三人一下记得了。
陆鸣道:“小孩子记性这么差的吗?”
“不是不是的!”明河摆手。
蛋子昂着脸道:“是、是、是你们的脸太高了,我都没有看过几次!”
“对,你的脸都要上天了!”明河道。
陆鸣一脸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第57章
“说你长得太高了。”裴燕礼直接蹲下身,与三个孩子平视,问:“这样还高吗?”
“不高啦。”明河道。
余桐桐两只小肉手捂着小嘴笑。
裴燕礼问:“怎么了?”
“孔叔叔,你长得好好看呀。”余桐桐声音嫩嫩的。
“我呢我呢?”陆鸣忙蹲下来问。
“孔叔叔更好看。”余桐桐道。
“……不问你,我问蛋子,蛋子。”陆鸣唤。
蛋子正直直地盯着裴燕礼,另一张熟悉、陌生又模糊的脸自脑中闪过,他什么都没有抓住,转头看向陆鸣,然后问:“陆叔叔,你唤我做什么呀?”
“陆叔叔和孔叔叔哪个英俊?”陆鸣问。
蛋子想了想,道:“一样英俊的。”
虽然没有赢,但是打平手了,陆鸣乐了,道:“以后陆叔叔都蹲下来和你说话,你要记得陆叔叔这张英俊的脸啊,下次不能叫客官了。”
蛋子点头。
“真乖!”陆鸣摸摸蛋子的小脑袋。
“孔郎君,陆郎君,你们来了。”肖喻的声音响起。
裴燕礼起身。
陆鸣一边起身,一边揶揄:“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多月没见,孩子们喊我们‘客官’,大人喊我们‘郎君’,俗语诚不欺我啊!”
肖喻笑着道:“十一,十二,好久不见,你们去哪儿了?”
陆鸣这下满意了:“我们去了一趟宁州城。”
孔、陆二人身负监察使命,去宁州应该就是监察宁州的官员,肖喻也不方便细问,便道:“付县令进大牢了,新来的县令感觉还不错,多谢你们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陆鸣这些日子都烦死了,一点也不想聊公务,转移话题道:“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卖菜。”本来肖喻是送菜给洪三娘他们吃的,但洪三娘他们说平时里享受太多小河子早食店和酒楼的折扣,不能贪得无厌,坚持给银子,他就成卖菜的了。
“你们酒楼连生菜也卖?”陆鸣问。
肖喻便说了自己种菜的事儿。
“你这是要自给自足了!”陆鸣给肖喻竖大拇指。
裴燕礼抬眼望着肖喻,面容白净,五官精致,身上时时散发着对日子的热忱和喜爱,经常会想一些让自己更好的法子,他越来越发现这个少年与众不同。
“反正有几亩地,就种些,方便自家酒楼。”肖喻道。
“挺好。”裴燕礼接话道。
“以后我们也卖生菜,赚小钱钱啦。”明河接话。
蛋子和余桐桐附和:“对!赚小钱钱!”
肖喻道:“快吃你们的韭菜盒子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三个孩子刚刚迎接客人时,将小篾箩都放到小凳子上,现下赶紧去拿,陆鸣眼尖地看到了,卖相极好,他当即就问:“韭菜盒子也卖吗?”
“不卖。”肖喻坚定地说完,笑道:“不过,可以送给你们吃,请进吧。”
陆鸣和裴燕礼一起走进酒楼,如往常一般坐到二楼靠窗的位置上。
肖喻不但端上来韭菜盒子,还有茶水和凉拌春菜:“你们先吃着,我再做点别的。”
“辛苦了。”裴燕礼道。
肖喻笑笑离开。
陆鸣大赞韭菜盒子美味,一抬眼,发现裴燕礼并没有吃。
他边吃边道:“燕礼啊,又想那孩子的事情呢,你啊,就是太操心了,之前我们不就是预测到杨公公和花嬷嬷遇到意外了,这次宁州之行,不过是证实杨公公已死,也证实那孩子不在宁州,那我们按照原计划,继续在青石镇以及附近村子找,不就行了?”
一个多月以前,手下们发现杨公公的踪迹,裴燕礼和陆鸣迅速坐船到宁州,结果只找到一座坟墓,验尸后,确认是杨公公。
他们又循着蛛丝马迹,夜以继日地找寻很久,终于确定那孩子离开了宁州……尽管这些和他们猜测的无二,但裴燕礼到底是那孩子的表叔,终是免不了担心那孩子的安全,担心朝政,担心大靖的未来。
“哎呀,你不要担心,那孩子打小就跟神仙护体似的,淑妃怀他时遭了多少陷害,还是安全生下来,后来又遇到毒药、毒针等等,身边人死一堆,他不过就是个奶娃子,愣是一点伤都没有受,所以啊,我倒是觉得他现下肯定过得很好,至少比宫里安全。”陆鸣乐观的不得了。
“陛下身子不太好了。”裴燕礼道。
“那么多太医围着,你爹保护着,陛下又正当壮年,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我们也会很快找到大皇子的,来来来,尝尝这个韭菜盒子,真是人间美味啊。”陆鸣劝着。
裴燕礼品尝着。
没一会儿肖喻就端着一些新菜上桌,刚刚放下,就有人来找肖喻:“肖喻,肖喻。”
“诶。”肖喻应一声,然后和裴燕礼二人道:“你们慢吃。”
“你忙吧。”裴燕礼道。
肖喻便下楼,笑着道:“牛大娘啊,你怎么来了?”
“我听洪三娘说,你这儿卖菜呢?”牛大娘问。
在洪三娘几人给钱时,肖喻就想到以后田里的菜吃不完,就拿出来一部分售卖,算是一项收入,也是给邻居们行方便,于是道:“是一些韭菜、小白菜、槐花之类的。”
朱大娘欣喜道:“还有槐花啊,那我买点。”
“行。”
牛大娘买一些后,又有其他邻居看到肖喻邻居种的菜太新鲜,纷纷来买一些,还说下次有菜的话,他们继续买。
没一会儿,郝大哥送来菜的全部都卖光了。
肖喻一下子收入几十文,真是超出他的想象。
“没菜啦?”明河问。
蛋子道:“我们中午怎么办呀?”
余桐桐道:“早上张叔去买过菜了。”
“没错,酒楼今日需要的菜都买好了。”本来肖喻想多推销一下蔬菜的,免得郝大哥送来的菜吃不完,明日就不新鲜了,结果邻居们都买光了。
“那下次郝奶奶他们送菜过来,我们再卖。”明河道。
“行!”肖喻点头。
几日之后,郝大哥果然又来了,如他所说,这次除了韭菜、小白菜、小葱、红苋菜外,还有芹菜、南瓜尖、槐花、莴笋,清洗的干干净净,装了满满一架子车。
“这么多!”肖喻等人惊呼。
郝大哥抹着额头上的汗道:“三亩地的菜呢,这还不算多,我爹我娘给土壤加足了肥料,等到夏季秋季大丰收,黄瓜、茄子、苦瓜、番茄更多了,每天都可以给你送菜。”他们是真的很用心地给肖喻种菜。
肖喻听的眼睛都要冒星星了:“郝大哥,真的辛苦你们了。”
“没什么,当自己家地照料,来,我把菜卸到厨房里。”
肖喻道:“不用不用,太多了,一日吃不完,我拿一些进厨房,剩下的放在早食店门,一会儿卖给邻居们,不然坏了就太浪费了。”
都知道种菜比种粮食赚钱,但前提条件是有固定的大客人或者客人群,不然三五日菜就要烂在地里、家里,亏了血本,所以大部分老百姓都不敢冒险,老老实实种粮食,偶尔在路边、墙角种些青菜什么的吃一吃。
郝大哥一家就这样,他们这几日担心三亩地的菜量太大,想着帮肖喻腌菜、晒菜的,结果肖喻已经有销路,他为肖喻开心,道:“行,我给你搬过去。”
“我也搬!”三个孩子帮忙。
肖喻道:“郝大哥,下次啊,你们就不要把菜都洗干净了,太辛苦了,带点泥没有关系的。”
“那下次我们就洗一部分,你们拿到就可以做菜,剩下的就不洗了。”郝大哥道。
感觉郝大哥一家子,姓的应该是“好”。
郝大哥把蔬菜放下,担心肖喻又塞什么点心腊肉的,他将架子车周围打量一圈,没看到什么,赶紧推着架子车出水清巷。
肖喻追着喊:“郝大哥!你别急着走啊,你把这两筒酒带回去喝——”
“不带。”郝大哥头也不回地走了。
肖喻无奈地摇摇头,拎着竹筒酒回到水清巷,看到明河、蛋子和余桐桐就在早食店门口整理菜。
“这个是芹菜!不要乱放喔。”明河道。
蛋子将韭菜堆里的一把红苋菜拿过来道:“这是谁放的呀?都放乱了!”
“我们整理好,整理好。”余桐桐道。
胖胖的三个孩子认真忙碌着,可爱又可笑。
忽然明河喊一声:“卖菜啦卖菜啦,新鲜的蔬菜!”
肖喻吓了一跳,这孩子都是在集市上学的。
蛋子跟着喊:“韭菜芹菜小白菜,槐花小葱红苋菜。”
“还有南瓜尖哟!”余桐桐补充。
沈氏从水清客栈出来道:“哟,这菜新鲜啊,我正好想要去买红苋菜喔,怎么卖的?”
怎、怎么卖?
三个孩子一下呆住了。
“怎么卖?”明河问。
蛋子摇着小脑袋道:“我不知道呀。”
余桐桐想了想道:“一文钱一根菜!”
沈氏忍着笑道:“那可太贵了,我们吃不起哟。”
“那你说多少钱一根?”明河问。
“你们卖菜的都不知道价格,我哪知道哟。”沈氏道。
“怎么办呢?”蛋子拧着小眉头问。
“我去问小舅舅!”明河转身要朝酒楼跑。
肖喻终于出声:“明河,这儿呢,这儿呢。”
三个孩子立马像看到救星一样:“小舅舅。”
肖喻走过来同沈氏说话,然后拿一把红苋菜给沈氏。
“卖的会不会太便宜了?”沈氏问。
“又不卖给别人,咱们水清巷的人吃就行了。”肖喻道。
“肖喻,水清巷有你真是福气。”以前水清巷真是死水一潭,自从肖喻来了,大家伙生意都好了,沈氏现下每日都有进项,她也可以放心打麻将。
“遇见你们,也是我的福气。”虽然王大集一家子搞过事儿,但是水清巷里,大部分人都非常好。
说话间又有邻居来买菜。
不用肖喻动手,三个孩子就给邻居们拿菜,然后问一问价格,高高兴兴地收银子,就在这时张五酒楼里搬个梯子过来,要擦一擦匾额上的灰尘。
肖喻将菜摊交给三个孩子,对张五道:“我来吧,顺便检查一下匾额的安全问题。”
肖喻向来心细,张五便没有和他争这个活儿。
肖喻爬上去,察看一下,确实没有问题后,仔细地擦擦上面的灰尘,从梯子上下来时,不知道哪儿跑出来几个孩子,吓的他脚下打滑。
“肖喻!”刚从水清客栈出来的陆鸣喊一声,只觉得身边刮起一阵风。
下一刻裴燕礼到了梯子前,伸手搂住肖喻的腰。
张五松了一口气。
肖喻也吓到了。
明河和蛋子抬眼看过来,异口同声地大喊:“孔叔叔,你抱我小舅舅干什么?!”
第58章
沈氏等人闻言,都看了过来。
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意外,突然接收到这些注视,瞬间就有些变味儿了,肖喻都有些不敢看裴燕礼,迅速站正身子,低声和裴燕礼说句多谢,然后和两个孩子解释:“小舅舅差点摔倒,孔叔叔扶了小舅舅一把。”
蛋子指出来:“不是扶,是抱的呀!”
余桐桐点头如捣蒜:“对,他是抱的,都搂腰了。”
沈氏等人闻言哄然笑起来。
肖喻有些许不好意思,嗔道:“小孩子家家乱讲话,还卖不卖菜了?”
明河三人看小舅舅没事儿了,便继续卖菜。
肖喻转身提醒张五:“下次再擦匾额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着周围的人,特别是小孩子。”
张五点头:“我把梯子送回去。”
肖喻道:“嗯,那我拿扫帚扫扫地。”
张五走了。
肖喻匆匆瞥裴燕礼一眼:“我进去了。”转身朝酒楼内走。
裴燕礼目光正好从他耳朵掠过,捕捉到他白皙的耳尖红通通的,在初夏阳光下,隐约可见细小的绒毛,微微颤动着,心尖上忽然有什么东西跟着颤动,刚刚揽过他细腰的手掌也有些异样的感觉。
“燕礼,没事儿吧?”陆鸣问。
裴燕礼恢复如常,道:“没事儿。”
陆鸣也没有发现异样,道:“那我们继续找人。”
二人一起朝水清巷外走。
陆鸣忽然想到什么,道:“你刚刚看到吗?”
“什么?”裴燕礼问。
“那个张五,看到肖喻从梯子摔下来,脸色都变了。”陆鸣摸着下巴,连思考边道:“凭我多年的经验,他必然对肖喻有想法。”
裴燕礼脸色微沉:“办正事。”
“别那么凝重啊。”
裴燕礼不理陆鸣。
陆鸣偏偏追着裴燕礼说。
说话间二人就走出水清巷,明河、蛋子和余桐桐继续热情地卖蔬菜,蔬菜鲜嫩又便宜。
没一会儿就被邻居们买光了。
三个孩子跑着去找肖喻:“小舅舅,小舅舅!”
肖喻正在晒青菜,便于储存,也可以制作干菜包子、干菜汤等等。
“小舅舅,我们赚了好多钱钱。”明河最先跑到肖喻跟前,侧着小身子,将怀里的铜板拍的哗哗作响:“小舅舅,听到没?”
肖喻笑着夸奖:“哇!好多呀!明河怎么这么棒呀!”
蛋子和余桐桐跟着拍起来。
肖喻挨个夸。
三个孩子开心地交出铜板。
肖喻让他们数一数,一人给五个铜板,道:“这是你们今日卖菜的工钱。”
余桐桐惊喜地问:“我也有工钱啦?”
“当然有啦!”肖喻笑着道:“我们桐桐今日卖菜很努力的,必须有工钱!”
自己赚的钱最香了,余桐桐紧紧地握着五个铜板,眼睛亮的像是天上星星一般,道:“小舅舅,我下次还卖菜。”
“那小舅舅下次还给你工钱!”肖喻道。
三个孩子一起答应。
接下来郝大哥三天两头往酒楼送菜。
肖喻每次都会扣下酒楼所需的一日菜量,剩下的交给三个孩子去卖——卖完了,一个人得五个铜板;卖不完,就一个得三个铜板。
一个月的时间,三个孩子小钱包包鼓鼓的,而小河子酒楼因此省下四五两买菜的钱。
他开心不已。
这时候已经进入夏季,菜地里的瓜果蔬菜陆续成熟,郝大哥几乎每日都来送菜。
他不许郝大哥再费力清洗蔬菜,于是每次店里切除的菜根、瓜皮等等就有很多。
“这些喂猪多好啊!”余大厨感叹一句。
确实!
喂猪多好啊!
如今小河子早食店、小河子酒楼伙计众多,每件事情都有人做,肖喻现下可以腾出手考虑养猪的事情,他当即就找了月娘和宋三武,想把小河子早食店和小河子酒楼后面的小林子圈起来,散养几头猪。
“可以呀!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月娘立刻答应。
宋三武道:“就圈起来,就行了吗?”
肖喻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准备再盖几间猪舍,天热、天冷、刮风下雨之类的,它们可以进猪舍休息。”
“对对对,这个可以的。”月娘连连点头。
宋三武道:“你亲自养吗?”
肖喻的本职肯定是做菜,但他得把菜、肉各方面都完善了,他才能专心做菜,把酒楼做大做强,让自己实力更强:“我想找人养,不过,前期我也会出力。”
“那你打算找谁养?”月娘好奇地问。
“尽管找水清巷人。”相处这么久,水清巷人是很不错的。
月娘笑着道:“你这样照顾水清巷人,马上我们水清巷很快就会成为青石镇最富有的巷子。”
“那就太好了!”肖喻接话。
“先不要着急找人,先把场地圈起来,猪舍盖起来。”宋三武看向肖喻道:“我帮你找人搞,保证物美价廉。”
“那我可以自己画猪舍图纸吗?”肖喻问。
宋三武惊讶:“你还会这个?”
“肖喻可是绝顶聪明的人,和你大老粗可是不一样。”月娘埋汰宋三武。
“嫂子不要这么说,三武大哥是粗中有细,有情又有义,平时待你深情又细心啊。”肖喻一句把夫妻两个都说笑了。
“你也是一个油嘴滑舌的。”月娘嗔肖喻一句,然后干脆道:“那还等什么,你们现下就去做啊,早点养猪,我也可以早点吃上你们养的猪啊。”
“我媳妇喜欢吃猪脑猪肠。”宋三武道。
肖喻笑道:“嫂子,看,三武大哥对你多细心。”
“再贫我可要打你了。”月娘扬起巴掌佯装要打人。
肖喻笑出声来,接着和夫妻二人讨论租金的事儿,尽管夫妻两个都不在意,但他还是给了市场价。
回到小河子酒楼,他就着手画猪舍。
他并不是养三五头猪,是打算长期保持三十头左右,所以他除了要考虑最简单的喂饲、饮水、清粪、通风之外,还要考虑猪群、交.配、分娩、育成等等。
好在他上辈子看过相关书籍,他直接将那书籍中现成的猪舍画出来。
第二日就和工头商量起猪围栏和猪舍的修建。
工头看到图纸,震惊地望向肖喻。
“哪里不合适吗?”肖喻担心猪舍太先进,如今的技术做不出来。
工头上下打量肖喻,问:“你是不是在皇家营造厂干过?”
肖喻摇头:“没有。”
工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实用又漂亮的猪舍:“那你这个猪围栏和猪舍画的太好了!”
肖喻找个借口道:“我也不知道以前在哪本书上看过,就记下来了,大叔,你觉得这样的能盖出来吗?”
工头肯定地道:“能,不过需要不少木头。”
肖喻松一口气,道:“没问题。”
工头当即就道:“那我和你说需要什么木头,多大尺寸,你自己去买。”
商定之后,肖喻就将尺寸记下来,第二日他如常在小河早食店招呼客人。
明河和蛋子起得特别早,和余桐桐一起坐在店里吃早饭,看到裴燕礼和陆鸣来吃早饭了,三个孩子热情地打招呼。
肖喻也看到二人:“十一,十二,你们来了。”
自从上次“抱”肖喻后,裴燕礼就有事去一趟京城,回来后,每日早出晚归找人,都没有来得及在小河子早食店和酒楼吃饭,也就好久没看见肖喻了。
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在肖喻脸上多停留一会儿。
“肖喻,好久不见呀。”陆鸣道。
“你们每日忙碌,好久不见才是正常事。”肖喻笑着过来问:“今日早饭吃什么,还是老样子?”
裴燕礼二人点头。
肖喻端来二人常吃的包子和八宝粥。
陆鸣问:“你们近来怎么样?”
恰好蛋子吃好了,他从凳子上滑下来,噔噔地跑到裴燕礼和陆鸣跟前,十分骄傲地道:“孔叔叔,陆叔叔,我们要养猪啦!”
“咳咳咳!”陆鸣一下被呛到。
蛋子不知道陆鸣是因为自己的话而呛到,他以为对方是吃太急,便拧着小眉头提醒:“吃慢点呀,呛着好难受的。”
陆鸣缓了一会儿,道:“你们要养猪?真的假的?”
“真的呀!我们都围猪栏了!”明河跑过来道。
余桐桐道:“马上就要盖猪舍了!”
裴燕礼和陆鸣一起抬眸看肖喻,询问真假。
肖喻点头。
“一会儿我们要去拉木头,孔叔叔、陆叔叔,你和我们一起去吗?”明河问。
不待裴燕礼拒绝,蛋子出声道:“你们可以帮我们搬木头,我和小舅舅和哥哥都搬不动哒!”
“对,你们一起去呀!”明河道。
“别听孩子们乱说,你们吃饭吧。”肖喻拉着孩子要走。
裴燕礼问:“去哪儿拉木头?”
肖喻愣一下,回答:“去山脚下,那儿有伐木厂。”
“一起去吧。”
裴燕礼说完,不仅仅肖喻和陆鸣吃惊不已,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居然想要去帮肖喻,他明明找表侄子要紧……不不不,目标明确地找了这么些日子,一无所获,今日就放松一下,说不定就能碰上。
对!
是这个原因!
就是这个原因!
他依旧把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归结于找表侄子。
“太好了!”三个孩子高兴。
“就这么决定了。”裴燕礼道。
能够有人帮助,自然是好事儿,肖喻便答应了,带着三个孩子去院子里准备。
陆鸣问:“真去?”
裴燕礼就将脑中说服自己的理由,说给陆鸣听。
陆鸣深以为然地点头:“对。”
两人吃过早饭,跟着肖喻舅甥四人从小河子早食店后门走出去,就看到小路上停着一辆骡车。
“就用骡子拉木头?”陆鸣问。
肖喻点头。
“它拉得动吗?”陆鸣问。
“应该可以,如果拉不动,我们就帮它推着。”肖喻道。
“我们真的是干苦力的。”陆鸣看向裴燕礼,小声:“我堂堂陆公子,出行那都是宝马香车,何曾坐过这么小的骡车上面了,我能不能拒绝?”
“不能。”裴燕礼道:“走。”
二人便跟着明河、蛋子、余桐桐坐到骡车上。
陆鸣问:“三个孩子也去?”
“我不在店里,他们容易乱跑,不太安全。”肖喻能将明河和蛋子带在身边,就不会把他们留在家里的,而余桐桐是两个孩子的玩伴、余大厨的孙女,自然要带上的,正好还可以涨张见识。
“你对他们真好。”陆鸣道。
“我亲姐的孩子嘛。”肖喻拉着骡子绳,将骡车赶出小路。
到了大路,肖喻还是走着,裴燕礼问:“你不坐上来?”
“坐上去,我就不会赶车了。”肖喻第一次接触骡车。
“你连骡车都不会赶?”陆鸣问。
“不许说我小舅舅!”三个孩子一起呛陆鸣。
陆鸣瞥眼三个孩子:“你长这么好看,居然不会赶骡车?”
三个孩子听出来这是好话,就不怼陆鸣了。
肖喻诚实道:“嗯,我很多东西都不会。”
“你会的已经很多了。”裴燕礼将手伸出去,道:“你上来,把骡绳给我。”
看着眼前的大手,肖喻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刚想拒绝,一只胳膊突然被抓住,紧跟着一股大力袭来,他只觉身子一轻,然后就坐到了裴燕礼身边。
裴燕礼接过他手中的骡绳,稳稳地驱使着向前走,面上表情从容淡然,身上穿的是湛青色宽袖长衣,整个人有一种磊然俊雅的味道。
肖喻呆了呆。
“小舅舅,你坐上来啦!”三个孩子高兴。
肖喻回神儿,看向三个孩子,他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没有坐过交通工具,这是第一次,周围是初夏微暖的风,跟前是在意的几个小娃子,马上就办的是一件大事儿。
他心情格外轻松愉快:“是啊,小舅舅坐上来啦。”
“小舅舅,这个车车,比架子车快多了!”明河道。
蛋子形容:“呼呼的!”
“像大虫子一样!”余桐桐道。
“不要像大虫子,我不喜欢大虫子!”蛋子道。
“我敢吃大虫子!”明河做出勇敢的样子。
蛋子嫌弃道:“咦惹,哥哥,你好恶心啊。”
“大虫子煮熟了,就可以吃了,就不恶心了呀!”明河道。
“对!大虫子像鸡一样好吃!”余桐桐同意明河的话。
三个小娃子的声音不停地响着,融进夏风中,带着一股天然的奶味,不但不让人觉得吵,反而让人内心柔软和安定。
肖喻不由自主地绽放笑意。
裴燕礼一转头,就看到肖喻眉眼弯弯,细柔的几缕发丝在风中轻轻飘扬,整个人身上像是有一层柔光一样,令人心生憧憬。
“孔叔叔,你走错路啦!”蛋子突然喊起来。
第59章
骡车骤然一停。
骡子发出短促的骡叫声。
裴燕礼面上淡定地望着肖喻道:“哪条路?”
肖喻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那儿。”
陆鸣插话进来:“刚刚不是都和你说路线了吗?”
“没听到。”裴燕礼理直气壮地赶路。
陆鸣怀疑地看着裴燕礼,对方从小可是过目不忘,过耳不忘,居然没听到他们刚刚说的路线……行吧,可能真的没听有听见,他信了。
骡车重新驶起来。
明河、蛋子和余桐桐再次聊起来,聊着聊着唱了起来,唱着唱着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到了伐木厂。
入目的就是一大片空地,有序地堆着木头、木板、木屑,数个穿着短褐的男人们正在拉大锯锯木头,旁边停着几辆牛车、骡车、马车和架子车。
“哇,好多木头呀!”明河感叹。
“都是到山上砍的。”蛋子道。
余桐桐道:“他们还在拉大锯!”
“小舅舅,那儿好多车,干什么的呀?”明河问。
肖喻回答:“他们也是拉木头的。”
蛋子问:“那他们比我们来得早?”
余桐桐跟着道:“小舅舅,我们是不是要等呀?”
“对,我们排队等。”肖喻对裴燕礼道:“十一,我们排到架子车后面吧。”
裴燕礼便将骡车子停到架子车后面。
肖喻转头将三个孩子从骡车上抱下来,道:“不要跑远了,就在这儿玩,知道吗?”
三个孩子跑去路边草丛里看小虫子。
肖喻道:“十一,十二,伐木厂要锯木头,要装车,可能需要一会儿才能轮到我们,你们也下来走走,看看周围的风景吧。”
裴燕礼和陆鸣都下来了。
肖喻一边看着三个孩子,一边看着伐木工人做事儿。
半个时辰后,牛车拉着木板,满意地走了,骡车、马车和架子车还在等着。
裴燕礼等的蹙起了眉头。
陆鸣急道:“这得等多久啊?太慢了!”
肖喻想出声安抚两句,便听到裴燕礼道:“我看他们少一个人拉大锯,你顶上去会快一些。”
“行。”陆鸣立马就上去了。
肖喻惊讶地看向裴燕礼:“这就去了?”
“嗯。”
肖喻道:“他看起来不像干粗活的。”
“他干过。”尽管陆鸣一副宠爱自己的德行,这也不吃,那也嫌弃,但真在军营时,他什么苦什么累都受了:“他喜欢拉大锯。”
肖喻嘴角抽搐了下:“那他的喜好挺特别的。”
话音刚落没多久,就见陆鸣走到了短褐男人们跟前,几句话之后,就和一个短褐男人坐在大锯两端,各握一个手柄,然后哗哗拉起大锯。
没一会儿,锯出一块又圆又大的菜刀板。
肖喻转头道:“真的挺厉害!”像模像样的。
“我也会。”裴燕礼突然接一句。
肖喻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这话,但也夸道:“你也挺厉害。”
裴燕礼心里莫名地舒坦了。
正在玩耍的明河三人一扭头,看到陆鸣在拉大锯,都快把大锯拉出火星子,三个人站起来大喊:“陆叔叔好厉害!陆叔叔好快!”
陆鸣更来劲了。
可今日伐木厂需要的木头、木板的太多了,到了中午才轮到肖喻。
短褐男人们都太累了,需要午饭来补充体力,他们拿出从家里带的盒饭,侧首看向肖喻等人,大人一顿不吃可以,小孩子不能饿着,他们要分点饭菜给三个孩子。
肖喻连忙阻止:“别别别,你们不吃饱饭,一会儿也没有力气给我们锯木头啊。”
“孩子也得吃啊。”人称孙师傅的短褐男人道。
“我们不吃!”三个孩子十分懂事。
孙师傅微微一愣。
肖喻突然看见树枝上挂着一大块羊肉,他问:“那块羊肉是谁的?”
孙师傅回头看一眼:“我的,我早上到集市买的,准备晚上回家包饺子吃。”
“一顿饺子吃不了这么多羊肉吧?”
“吃不了。”孙师傅道:“卖肉的摊主,说这羊是刚宰的,鲜着呢,非要给我,热情的很,那我就拿着了,吃不完的话,留着明日吃吧。”
“那多不新鲜啊,剩下的不如卖给我。”肖喻道。
孙师傅好奇地问:“你要干什么?”
肖喻道:“我做点吃的给孩子们。”
“现下?”
“嗯。”肖喻点头。
孙师傅四周看了看,道:“这儿没有锅没有灶没调料的,怎么做吃的?”
肖喻道:“有火有水有刀板就行。”
孙师傅表示怀疑。
肖喻道:“卖给我一点羊肉吧。”
看少年胸有成竹的样子,孙师傅鬼使神差地道:“我还有面粉和大葱,你要不要?”
肖喻惊喜道:“那都卖给我点吧。”
孙师傅好奇什么厨具都没有情况下,如何做饭,于是将面粉、大葱和羊肉都给肖喻一些,就和其他短褐男人边吃饭,边看肖喻忙碌。
裴燕礼和陆鸣也是好奇。
三个孩子默不作声地看着。
肖喻不慌不忙地选了一块空地,挖一个坑,捡些干净干燥的木头,点燃。
“这个时候架空锅,煮羊肉汤就好了。”孙师傅道。
其他短褐男人点头。
肖喻没有接话,而是打来清水,冲掉崭新刀板上面的木屑,晾干水分,洒上一层面粉,再倒一堆面粉。
在面粉堆里挖个小洞,倒入清水,慢慢揉成一团柔软的面团,放在一旁边醒着。
“哟,小郎君,你还真会做饭呢。”孙师傅道。
“会做饭的男人,才是好男人!”蛋子道。
孙师傅嘿嘿笑着:“还好我会点。”
陆鸣道:“我也会。”
裴燕礼道:“我会切菜,也算做饭了。”
肖喻没接他们的话茬,从身上取出一把小刀,将洗好的羊肉切成丁,葱切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
“那是什么?”孙师傅纳罕地问。
肖喻道:“细盐。”
“你还随身带这个。”
“盐是百味之王,当然要带着了。”肖喻往羊肉丁和葱里面撒上少许盐,搅拌均匀,这时候柔软的面团更柔软了,不用擀面仗,仅仅在手里拍转两下,就拍转成一张圆圆的大饼。
孙师傅等人看的眼睛都睁大了。
陆鸣不禁道:“厉害。”
三个孩子不停地赞美:“小舅舅好棒!”
一张又圆又大的饼铺到刀板上,把羊肉和葱均匀地抹到饼面上,再盖上一个又圆又大的面饼,边缘捏花封紧,一张脸盆大小的羊肉大葱饼就做成了。
肖喻在正面背面都洒上一层面粉,转身将坑里燃烧的差不多木柴取出,草木灰扒拉一部分到旁边,然后将生饼往坑里一扔。
孙师傅等人大叫:“啊!”
明河道:“小舅舅,饼脏了!”
“不能吃了!”蛋子道。
余桐桐有些难过。
“不脏的。”肖喻蹲下身,拿起一根树枝,将旁边带着火星子的草木灰,全部盖到羊肉大葱饼上面。
陆鸣问:“这还能吃吗?”
裴燕礼插话进来:“能。”
可是大家伙都不相信。
孙师傅等人午饭都吃好了,他们将饭盒放到一旁,稍微休息一会儿,便继续拉大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肖喻说一声“应该差不多了”,他们纷纷停下来,抻着脖子看。
肖喻将草木灰拨开。
羊肉大葱饼上面布满草木灰,看起来灰溜溜的。
“好脏呀。”余桐桐还是嫌弃。
肖喻轻轻一拍,饼上的草木灰一下掉落很多,再拍几下,黄白交错的饼面露出来。
“干净了!”蛋子惊叫道。
明河和余桐桐睁大眼睛。
陆鸣“哦吼”一声。
孙师傅等人道:“还真能吃。”
肖喻继续拍了数下,又用洗干净并晒干的青草,扫一扫,最后把羊肉大葱饼放到刀板上,用刀子纵横几刀,混着肉汁的面香像是烟花一般,瞬间爆开。
孙师傅等人闻到了,不由自主道:“好香!”
陆鸣不自知地吞了口水。
三个孩子嚷嚷着要吃。
肖喻笑着问:“不是脏吗?”
明河舔下小嘴巴:“我咬一口,就知道脏不脏啦!”
“瞧把你能的。”肖喻拿两块饼给裴燕礼和陆鸣:“小心一点,肉汁要流出来了。”
裴燕礼和陆鸣迅速接过来。
肖喻又给三个孩子一人一块,他自己拿一块。
他们早就饿了,都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面饼脆弱,羊肉和大葱没有佐料的处理,保留肉质本身的鲜甜,混着肖喻洒的盐,层次分明又到位,口腔里瞬间充满湿润的面香、肉香和鲜甜。
“太好吃了!”余桐桐道。
明河和蛋子都不想说话了,一迳地跳头。
裴燕礼满意颔首。
陆鸣竖大拇指:“没一点儿尘土杂质。”
肖喻噎下口中的羊肉道:“草木灰本身干净,你们可能不知道,很多人用草木灰洗菜、包扎等等,非常干净,当然,这也不代表就可以生吃草木灰,所以我刚刚在面饼上洒薄薄一层面粉,这样面饼烤熟后,轻轻一拍,草木灰会和面粉一起脱落,不会留下任何杂质,可放心食用。”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惊叹肖喻的博学。
孙师傅等人已经吃过饭,可闻到这香味,他们听到自己肚子又叫起来,目光不由得落到刀板上,口水疯狂分泌。
只是肖喻几个,吃一个大饼子勉强混个半饱,他们也不好意思讨要,不过,他们佩服有才华之人,在这么匮乏的情况下,可以做出这等美味,更是才华中的才华。
因此,他们给肖喻锯的木头,又滑又标准,根本不需要肖喻回去再打磨。
肖喻几人装车后,表示感谢。
孙师傅道:“剩下的尺寸,我们会继续做,你明日不用来那么早,接近中午过来,我们应该就做的差不多了。”
“行。”
裴燕礼带着三个孩子赶着骡车。
肖喻和陆鸣在两旁边步行着照看着。
回到养猪场时,工头已经开始挖土,看到肖喻拉回来的木头,连连称赞:“孙师傅他们这是用心了,做的真好。”
肖喻道:“我们明日还得去拉。”
“那你得拉好几日呢。”
“嗯。”肖喻转头和裴燕礼二人说感谢。
裴燕礼二人接受,然后离开,继续做自己的事儿。
第二日将近中午时,肖喻打算喊着张五一起去拉木头,结果裴燕礼和陆鸣又出现了,他惊讶地问:“你们还去?”
“嗯。”裴燕礼点头,什么理由都没给。
也是。
他就是这样一个不苟言笑,但很热心的人。
肖喻点点头。
几人又一次来到伐木厂,他们排到队尾。
刚停下来骡车,孙师傅一手握着一只大羊腿,一手提着一捆大葱,像只张开翅膀的大雕一般,欢快地冲肖喻奔过来:“小郎君!小郎君!你看,你看我又买了羊肉、大葱和面粉,干木柴也准备好了!”
肖喻不解地问:“然后呢?”
第60章
“做羊肉大葱饼呀!”孙师傅道。
肖喻困惑极了。
孙师傅不好意思地解释:“不瞒你说,昨日你做的那个羊肉大葱饼,太香了,我们兄弟几个一直惦记着,今儿特意买了羊肉、大葱、面粉、盐,就想麻烦你再做一次,给我们尝一尝,你们也再吃一顿呀。”
肖喻出声:“我——”
“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白做!”担心肖喻拒绝,孙师傅连忙抢过话头,继续道:“一会儿我们帮你拉木头和木板。”
肖喻客气道:“不用的,我们自己拉就行了。”
孙师傅坚持:“我们帮你拉,保准一日就把你所需的木头木板,全部拉回家。”
“这么快?”肖喻吃惊。
“因为我们都给锯好了啊。”孙师傅指着不远处的大牛车道:“看,那是我们的牛车,很大吧,是你们骡车的好几倍,三两次就能拉完了。”
为了吃,这几个人真的很努力了!
那肖喻也不客气了,利落地将羊腿和大葱夺过来:“面粉在哪儿?”
孙师傅大喜:“我带你去!”
“走!”肖喻跟着孙师傅走。
三个孩子蹦蹦跳跳地跟上。
陆鸣惊奇道:“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裴燕礼问:“你觉得羊肉大葱饼好吃吗?”
“非常好吃。”陆鸣肯定地回答。
“让你干活,换一顿羊肉大葱饼,你愿意吗?”
陆鸣遵从本心道:“我还真愿意!”
裴燕礼笑着跟上去。
陆鸣只好跟上。
孙师傅几人是真心想要尝一尝肖喻的手艺,不但准备了羊肉、大葱、面粉,还有一口锅和几个碗。
肖喻看了一圈,道:“你们忙吧,我来做饭。”
“行,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言语一声。”孙师傅道。
“好。”肖喻看向裴燕礼和陆鸣二人,问:“会挖地锅吗?”
陆鸣指向裴燕礼:“他会。”
裴燕礼没有客气,就地挖土。
陆鸣帮忙搭架子。
三个孩子在旁边好奇地观看,时不时拣走碍事的树枝,扒拉掉灰土,非常有眼力价儿。
肖喻清洗一下羊腿,抽出刀子,片出些许油脂,剔下羊肉,羊骨砍成小段,在裴燕礼几人点燃地锅后,他将羊油脂滑入锅中。
这时一双极长的木筷子出现在眼前,他转头看去。
裴燕礼道:“没有铲子,刚削的树枝当筷子吧。”
肖喻伸手接过来,感受到筷子的润滑,真心地说一声:“谢谢。”
“客气。”
肖喻便用筷子将羊油脂中的油份煸出,放入大葱段爆香,再放入羊骨段,翻炒至金黄,加入清水后,他便不再管地锅,转而去做羊肉大葱饼。
待到伐木厂的客人都走光,也到了饭点,孙师傅等人再也扛不了香味的诱惑,跑到地锅跟前:“肖郎君,好了吗?”
“好了。”肖喻道。
代木厂最不缺的就是木头,孙师傅几人三两下整出简易的长桌和长凳子,转头看到肖喻正在往他们的饭盒里装羊骨汤,一个个赶紧去端。
没一会儿,人人都有羊骨汤了。
肖喻这才把羊肉大葱饼从草木灰里扒出来,轻拍干净,放到桌上。
“五个!这么多!”孙师傅几人一起惊呼。
“还有。”肖喻转身拿了一把羊肉串过来:“孙师傅,你说这个羊腿要吃光的,熬了羊骨汤,做了羊肉大葱饼,还剩些羊肉,我就给做成了羊肉串,来,你们尝一尝。”
“尝一尝。”孙师傅接过来,挨个给发放。
“不要给孩子们羊肉串,容易戳到人。”平时小孩子吃糖葫芦之类的串子时,肖喻都会多加注意的。
“肖郎君真是细心。”孙师傅极快地撸掉几块羊肉到三个孩子桌前:“这样行吧。”
“行。”
孙师傅接着道:“肖郎君,你也辛苦半日了,坐,快坐,我们一起吃。”
肖喻正想走向凳子尾部,裴燕礼忽然挪一下位置,刚刚好空出一个人的座位,他抬眼看向裴燕礼清俊的眉眼。
裴燕礼侧首看过来,眼神温润,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让人心痒的磁性:“不坐?”
肖喻不好意思拂了对方的面子,便坐了下来:“多谢。”
“客气。”裴燕礼道。
陆鸣好奇地问:“肖喻,你怎么坐那儿了?”
“三个孩子可以自己吃饭,我坐哪儿都一样。”肖喻道。
裴燕礼嘴角轻轻上扬。
肖喻恰恰好瞥见了,他不知道这男人怎么突然这么开心,但他莫名地觉得心情有些许雀跃。
“哎哟!这个汤太鲜美了吧!”孙师傅喝了一口羊骨汤后,赞美起来。
一个短褐男人道:“还是奶白色的,真好喝!”
又一个短褐男人道:“你们快尝尝这个羊肉大葱饼,不枉我们惦记了一日。”
“娘的!真的太好吃了!我还没吃过这么绝的大饼。”好吃到孙师傅都飙起了脏话,道:“大爷的,肉粒大,又嫩,面皮外脆内软,真他大爷的好吃!”
“羊肉串好香!咬一口就爆汁!”
“绝了绝了!”
“我第一次见人把羊肉做的这么好吃的!”
“感觉我以前的羊肉都是白吃了。”
“关键这些都没有什么调料!”
“我都不知道该吃哪个了!”
“三个一起吃!”
“太美味了!”
“……”
几个人不停地夸奖着,肖喻都有些羞涩,道:“主要是羊肉鲜,不需要什么调料,最本真的味道,就能俘获人了。”
“还是你厨艺好!”孙师傅道。
其他短褐男人附和。
裴燕礼慢条斯理地吃着,道:“确实很好,不必谦虚。”
肖喻便笑着接受大家的夸奖。
一顿午饭吃的美好无比,孙师傅等人满足极了。
他们也信守承诺,稍微歇息一会儿,就用自己的大牛车,帮着肖喻拉木头木板。
仅仅用了两趟,就把肖喻所需要的所有木头木板拉完了。
肖喻十分感谢。
孙师傅道:“肖郎君,下次有需要的话,再来找我们哈,给你打折!”
“好好好,感谢。”
孙师傅道:“我们还有活儿,就不在这儿待了,走了。”
“再见啊。”
孙师傅几人边走边说羊肉大葱饼真好吃呢。
肖喻开心地转向裴燕礼和陆鸣:“也感谢你们,请你们喝茶吃点心。”
“好。”不等陆鸣答应,裴燕礼也出声了。
陆鸣诧异裴燕礼这么好说话,于是在喝茶吃点心的时候,他暗暗瞄着裴燕礼,一直到他们从小河子酒楼出来,准备去找人时,他才道:“燕礼,你有问题。”
“什么问题?”裴燕礼心情极好地问。
“你是不是又坠入爱河了?”陆鸣问。
“又?”裴燕礼凉凉地望向陆鸣。
陆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玩笑。”
“一点也不好笑。”裴燕礼走了。
陆鸣赶紧追上去解释。
正趴在窗前的肖喻,没有听到二人说什么,只看到二人走了,他难得清闲地欣赏一下迷人的晚霞,这时候三个孩子也跟着趴过来。
“哇,天空好美呀。”明河道。
“明河,你觉得美吗?”肖喻问。
“超美。”明河斩钉截铁道。
晚霞映的小家伙双眼流光溢彩,仿佛里面徜徉着希望、美好与澄净,越来越和大反派不一样了,肖喻对未来越发有信心,他道:“对,超美。”
“小舅舅也超美!”余桐桐道。
蛋子忙不迭点头:“小舅舅是最美的!”
“你们也好美呀。”肖喻笑起来。
舅甥四人在窗子一角笑起来,玩起来,直到酒楼来了客人,他们才下楼忙碌起来。
次日肖喻将早食店和酒楼交给张五和廖掌柜几人,他带着孩子们监督工头等人围猪栏盖猪舍。
多亏了孙师傅他们昨日的帮忙,今日需要什么木头木板之类的,工头立马就能从木头木板堆里找到,建造速度大大提高。
就在这时候张五跑过来了:“肖喻,伐木厂的孙师傅来了,他们要吃你做的羊肉大葱饼。”
还要吃?
肖喻出去迎接。
孙师傅几人以前就听过小河子酒楼的大名,觉得是人吹出来的,根本不当回事儿,昨日吃了肖喻做的羊肉大葱饼,才知小河子酒楼名不虚传。
今日中午一收工,忍不住就往这边跑。
肖喻没想过在菜单里加上羊肉大葱饼的,可是孙师傅几人要吃,他也没有赶客的道理,当即就答应了:“坐坐坐。”
孙师傅几人乐呵呵坐下,耐心地等待着。
小河子酒楼什么都有,做羊肉大葱饼并不是难事,肖喻如法炮制做了四个出来,并且赠送他们羊汤和小菜。
孙师傅等人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也是羊肉大葱饼实在太香了,其他客人都经受不住诱惑,纷纷点羊肉大葱饼。
肖喻只好一个接着一个做。
客人纷纷叫好。
第二日第三日……吃羊肉大葱饼的人越来越多,院子里几个坑位都不够用,他看到工头们在和泥巴筑墙,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烤炉。
是的!
做个烤炉!
以后不但可以烤羊肉大葱饼,还可以烤包子、烧面包、烤点心、烤鸡、烤肉等等,用处太多太多了。
他向来就是想什么做什么,当即就画了一个馒头似的烤炉,开一个脸盆大小的口,然后交给工头。
没几日,工头就将烤炉做好了。
肖喻在膛口里燃烧木材,燃尽之后,将大木材捞出,平铺灰烬,然后将包子和羊肉大葱饼放进去。
不到两刻钟就烤好,并且味道极好。
“太棒了!真的太棒了呀!”明河几人道。
肖喻趁机还给孩子们烤点心和面包,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就这样,烤炉也派上用场了。
这时候林子里围栏和猪舍也建造好了。
肖喻付了银子之后,将四周打扫打扫,通通风,晒晒太阳,然后请洪三娘一起去买猪。
洪三娘有经验,帮着选了四头猪,两公两母,不大不小,她道:“我看这两头公的挺强壮,母的是能生的,不过,你也不能着急,把它们养好了,产崽是早晚的事儿。”
“嗯,我不急的。”肖喻道。
将四头猪放进养猪场后,肖喻请来了牛大娘的二儿子董二牛,让他帮着喂,每个月和酒楼伙计一起拿工钱,也和伙计们一样,在店里吃午饭和晚饭。
董二牛有些社恐,一和人说话就会不知所措、结结巴巴,但是和猪啊之类的小动物,那宛如社牛附体,嘴巴不停地说着,人也勤奋,把养猪场打理的很好。
牛大娘因为董二牛有了活计,对肖喻分外感谢。
肖喻道:“等猪多了,会多请几个人来,二牛应该没问题吧?”要是有问题的话,他再给二牛安排别的活计。
“没问题,没有问题,他偶尔和人接触一下没问题,就怕长时间交流,那他会额头冒汗,说话结巴的。”牛大娘对这个儿子也没有办法了,大夫说就是如此性子,她这个当娘的也不强求了。
“那就行。”
担心董二牛难受,肖喻也不大与他交流,试着让明河、蛋子、余桐桐和他接触看看。
没想到董二牛和小孩子也可以交流。
三个孩子对董二牛和猪都新奇的很,也不爱去早食店和酒楼了,每日就围着董二牛和猪转。
肖喻也不管他们,独自去集市上买鸡、鱼、肉、蛋,回来的路上碰到金大宝和田六了。
“明河小舅舅!我们来找明河玩。”金大宝道。
“好呀,他们在喂猪呢。”肖喻道。
金大宝和田六一听养猪,瞬间来了兴趣,赶紧朝小河子酒楼跑。
肖喻看着两个小家伙噔噔地跑进后院,跑出后门,紧跟惊慌失措地叫着跑回来。
“怎么了?”肖喻问。
“蛋子!蛋子骑猪、骑猪来拱我们啦!”金大宝睁大眼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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