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裴燕礼问:“现下就去?”马上就要到香宁郡码头。
“对。”如今明河快五岁了,嘴甜人俊又聪明,到了青石镇、川阳镇这样的地方,他会找捕快、找妇人、找面善之人帮忙,就算不小心遇到一两个坏人,他也不会疯魔,说不定还能活得很好。
所以!
郑富荣肯定不会把明河丢到青石镇、川阳镇这种待外地人也十分友好的地方,他一定会把明河扔到类似于于阳县这种野蛮之地,经历各种身心的磋磨,让明河内心受创,性格扭曲矛盾,然后成长为一个毫无同理心的疯子……肖喻想到这里就是心疼,继而越发地坚决,强调道:“现下就去,现下就去于阳县。”
“好,那我们就不在香宁郡码头停了,直接在川阳镇码头上岸,从这儿快马加鞭去于阳县。”裴燕礼指着舆图上的路线道。
肖喻点头。
二人便顺流而下,次日清晨到川阳镇码头,上岸后,先是在码头上一阵询问,结果大家都没有见到过明河,他们便找来两匹马,跑到傍晚,才到了于阳县。
和川阳镇老百姓的平和热情不同,这里人很是冷漠和不耐烦,肖喻几次询问路人是否见过明河,都得到的是一句冷冰冰的:“不知道。”
他不由得蹙眉。
裴燕礼道:“没事儿,这儿人都这样。”
“嗯,我没有在意,我就是担心明河。”肖喻继续问。
“我们继续问。”
肖喻点点头。
二人在于阳县城门口询问。
直到天黑,一无所获。
他们随意找一间客栈休息。
到了半夜,肖喻还没有睡着,近来就是这样,整日整夜地担心着明河的安全,就在这时候他听到门栓被拨动的声音,裴燕礼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那么……他心下不由得一紧。
“砰”的一声,一个黑影突然摔趴在地上。
裴燕礼从门外进来,唤:“肖喻。”
肖喻一下子坐起来:“燕礼,我在。”
“你没事儿吧。”裴燕礼问。
“没事儿。”肖喻看着地上的一个人,问:“这人是谁?”
裴燕礼道:“一个贼。”
肖喻明白自己和裴燕礼被惦记上了,于是道:“送官府吧。”
裴燕礼点点头:“嗯。”
二人将贼押到衙门口。
结果衙门死活都敲不开。
贼得意道:“县令睡着了,捕快也睡着,你们就算敲破大门,也不会有人开门的。”
肖喻不由得蹙眉道:“这样明目张胆的罔顾职守,就不怕上头怪罪吗?”
“怪罪什么?回头县令和捕快们说一句媳妇生孩子,老娘病重,这事儿不就揭过了。”贼不以为然:“谁还会真的计较啊!”
于阳县果然不一样。
肖喻和裴燕礼拳头都硬了,可眼下最要紧的是找明河,所以二人不再纠结送官一事,合力将贼重重地打一顿,扔到路边,然后回到客栈。
防止再有意外,这次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天刚蒙蒙亮,便一起来,继续到处找人,和暗卫们一起全县城找四五日,终于有了消息。
肖喻惊喜地望着眼前一个胖老翁:“你真见过那孩子?”
“不就是四五岁,长得特别俊。”胖老翁描述明河的长相。
肖喻快要哭了:“对对对,是的,他现下在哪儿?”
胖老翁欲言又止,大拇指和食指指腹相互摩挲着。
肖喻明了,立刻从怀里掏出一锭子,放到胖老翁的手里,道:“大叔,这是一部分,找到后,我再重重感谢。”
胖老翁看到一锭银子,两眼发光,不住道:“好好好。”
“走吧。”肖喻道。
胖老翁朝外走。
肖喻和裴燕礼跟着。
三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一处树林子。
肖喻不解地问:“人在哪里?”
“就在前面。”胖老翁答。
裴燕礼察觉到不对劲儿,出声问:“这位老友,不知道我家孩子现下在做什么?”
“小孩子嘛,就是玩儿。”胖老翁好像察觉到了肖喻和裴燕礼起疑心,他忽然向前跑去。
就在这时候,肖喻和裴燕礼头顶出现一张大网,二人躲闪不及,直接被网住,挂到树上。
肖喻以前在影视剧中看到过很多这种网子,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中招。
“不要怕,有我在。”裴燕礼安抚。
肖喻点点头,然后看向得意的胖老翁,问:“所以你没有见过我家的孩子?”
胖老翁也不演了,道:“当然没有啊,我就是想要钱而已。”至于明河的长相什么的,也是他们盯了肖喻和裴燕礼几日,从他们口中听到的。
胖老翁话刚落音,周围出现五六个大汉。
胖老翁神情嚣张道:“识相地把银子全部拿出来,我还可以放你们继续找孩子,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肖喻一阵失望,他以为找到明河了呢。
裴燕礼袖口中弹出一把小刀,三下两下割开网绳,他搂在肖喻稳稳落在地上。
胖老翁等人吓的脸色惨白:“你、你怎么能割断……”
裴燕礼手里的小刀,是玄铁所制,削铁如泥,何况这粗制滥造的网绳,他无心和这些人纠缠,踢出脚下的石子、树枝,打在胖老翁几人身上。
胖老翁几人哀叫着跑走。
裴燕礼俯身将地上的一锭银子收起来,装到肖喻怀里,道:“我们走,继续找明河。”
肖喻声音低落道:“我们已经找遍于阳县。”他们连带着暗卫,这几日都把于阳县翻个底朝天了,他刚刚真的很开心很开心,他以为终于可以找到明河了,没想到是一场骗局。
他忽然消极地想自己可能从穿书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的,就算他能改变《帝王梦》的一些情节,可是撼不动《帝王梦》的主线。
明河就是要经历非人的苦难,变成一个大反派大变态,然后再发疯而死。
“诸阳县、川阳镇等等很多地方都没有找过,你不要灰心,不要放弃,不然,我们真的永远找不到明河了。”裴燕礼安抚道。
道理都懂,可肖喻这一次真的很难过,他害怕自己这个小炮灰抵不过主线的力量。
“我留下几个暗卫,让他们在于阳县查缺补漏,我们把漏掉的诸阳县、川阳镇和香宁郡都找一找。”裴燕礼接着道:“从这儿出发,陆路去诸阳县,中间会经过不少小村子,我们也去小村子里问一问。”
“好。”肖喻点头答应。
二人没有再在于阳县逗留,当日就骑马到各个村子询问。
本来想着骑马去诸阳县,结果碰上连雨天,路面湿滑,实在没法走。
他们只好改变行进路线,放弃陆路,先走水路,到了川阳镇,在阴雨绵绵中寻找了五六日,这才来诸阳县。
这时候天已经晴了,花草树木争相展现最具生命力的一面,一派春机盎然的样子,裴燕礼想要肖喻散散心,出声道:“你看春色多美。”
肖喻并没有看,冲裴燕礼笑笑。
裴燕礼也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握住肖喻的手。
肖喻低声道:“明河三岁生辰那日,他去山上帮郝奶奶拾了一筐柴禾,换了一个馒头,他都饿的皮包骨头了,可是他根本舍不得吃,第二日掏出来给我吃,所以我才活了下来……从来不是我照顾他,是我们互相照顾。”
“我知道。”裴燕礼知道明河的重要性,不再徒劳开解肖喻,而是与肖喻站在一起:“我们一定会找到他。”
肖喻点点头,脑袋一阵眩晕,身子跟着晃了晃。
裴燕礼赶紧搂住肖喻,知道他是舟车劳顿所致,便道:“前方有个茶摊,我们去那么喝点茶,歇一歇。”
肖喻应:“好。”
二人要了两碗茶。
裴燕礼特意要一碟点心,让肖喻吃。
肖喻道:“你也吃点。”
裴燕礼笑着点点头。
旁边的一桌茶客天南地北闲聊着,声音很大。
“老子去过京城!”
“去过京城了不起?”
“就是,小乞丐也说自己来自京城呢。”
“就是,哈哈哈哈,对了,小乞丐呢。”
“赚钱呢。”
“赚什么钱?”
“那边呢,你们看,正给人干活呢。”
“说是赚够车费,他就回京城。”
“唉,你们也别笑,说起来那小乞丐也挺可怜的,都一个多月了,无父无母,也没有人来找,他每日白天干活,晚上就缩在墙角睡。”
“没错,前几日下雨,到处都湿漉漉的,可难受了,他就那样缩着睡着,就挺能吃苦的。”
“是啊,他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啊!”
四五岁的孩子!
肖喻和裴燕礼同时一顿。
裴燕礼直接走过去问:“那个孩子在哪儿?”
几个茶客吓一跳,刚想拍案而起,和裴燕礼叫板,可是见到裴燕礼高大英俊,浑身一股子肃杀气的样子,顿时气焰弱了下去,伸手指向路对面的摊位。
裴燕礼转头看过去。
肖喻已经看到对面馄饨摊后,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垫着小脚,将饭桌上的碗,一个一个摞起来,然后抱到怀里,吭哧吭哧走到旁边的木盆前,缓缓放下,然后就低蹲下来,伸出瘦了很多的小手,认真又熟练地洗着碗。
“小乞丐!你快点!这儿还有一桌没收呢!再慢,就别想要工钱了!”馄饨摊老板一边包馄饨,一边回头骂。
“来啦,来啦!”明河赶紧起身去收拾。
肖喻已经泪流满面,视线一片模糊,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倏然起身,大步奔向对面,一把将脏兮兮的小孩子涌入怀里:“明河!”
明河先是吓一跳,紧跟着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和他每天晚上在梦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他昂起小脸呆呆地看着肖喻,开心地唤一声:“小舅舅,你又到我梦里来了。”
第112章
梦?
这孩子把重逢当梦了。
肖喻心如绞痛,蹲下身,捧着明河汗津津的小脸,哽咽道:“明河,这不是梦,是真的,是小舅舅来找你了,小舅舅对不起你,这么晚才找到你。”他控制不住地落泪,一滴滴地恰好砸到了明河的小手上。
热热的。
梦里都是冷冷的,不会是热热的。
这个小舅舅是真的。
是真的!
明河眼神一下清明,他一把抱住肖喻的脖子,积累一个多月的恐惧、委屈、想念等等情绪,忽然间有了着落,他“哇”的一声哭起来了:“小舅舅,小舅舅,真的是小舅舅!”
“是,是小舅舅,小舅舅在,小舅舅在呢。”肖喻紧紧抱着明河,找到了,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他的明河了,他连声道歉:“对不起,明河,对不起,是小舅舅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对不起。”
明河小胳膊搂的更紧了,仿佛下一刻小舅舅就会消失一样,他哭着道:“呜呜呜,小舅舅,呜呜呜,我好想你。”
“小舅舅也想你。”
舅甥二人哭作一团。
裴燕礼站在跟前,眼睛泛红。
一旁的食客都好奇地看过来。
馄饨摊老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习惯性地骂明河:“小乞丐,你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让你收拾桌子,你在那儿干什么?想死了是不是,你——”
裴燕礼上前一步,气势压力。
馄饨摊老板下意识后退两步,问:“你干什么?”
裴燕礼不屑理他。
肖喻暂时将情绪收起,给明河擦擦小脸上的泪水,自己也擦了擦,然后紧紧地握着明河的小手,缓缓站起身,转头看向馄饨摊老板问:“你平日就是这般称呼和打骂我家孩子的?”
“你家孩子?”馄饨摊老板道。
肖喻目光冷冷地望着馄饨摊老板道:“没错,他就是我家孩子,你现下就向他赔不是!”
“赔不是?凭什么?”
“凭你打他骂他!”
“你们也是搞笑,平日里打他骂他的人,多了去——”
“哗啦”一声,一碗剩汤泼到馄饨摊老板脸上。
馄饨摊老板惊的大叫一声,连忙擦脸。
肖喻将碗重重地放下,压着心里的怒火道:“我现下只听到你一个人在骂他,我也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家孩子是你的伙计,不是你的奴隶,你没有立场对他吆五喝六,更没有资格辱骂他,今日你必须向他赔不是,不然我马上就砸了你的摊子!”他是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
馄饨摊老板横惯了,哪受得了这个气,抹掉脸上的馄饨皮儿,也不估计旁边的裴燕礼了,大步冲向肖喻:“我赔你个——”
根本不给他近身的机会,裴燕礼一抬脚,将他踢飞。
馄饨摊老板便重重地摔在地上,捂着肚子,疼的脸通红,但是仍旧不服气地说出一句:“我、我、我姓、徐,你们敢打我。”
姓徐啊!
诸阳县第一大商户就是姓徐,叫徐大,家境殷实,读了几年书,但是屡试不第,在一次瘟疫中,他靠着倒卖药材发财,一跃成为诸阳县首富。
尝到投机取巧的甜头后,从此修运河、开矿产、提盐粒等等,他都要插上一脚,很快成为远近闻名的第一大商户,贿赂一个又一个的官员,不但将自己的叔叔伯伯婶子外甥等安排到各个衙门干活,还将县上一些小商贩赶走,让所有姓徐的来接替赚钱,为自己搞一个徐姓集团。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馄饨摊老板,也是赶走了其他商贩,然后抢占摊位的,肖喻瞬间没有了任何心理负担,他一手拉着明河,一手将所有桌子掀翻。
食客们吓的赶紧跑走。
路人有小声说痛快。
馄饨摊老板没想到自己报了姓氏,眼前的人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变本加厉了,他一时懵住,就在这时候眼前突然出来一把炒菜铲子。
肖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向明小郎君磕头赔不是!”
馄饨摊老板本来就是仗势欺人的无能之辈,现下打不过、骂不过也恫吓不住肖喻几人,赶紧磕头赔不是,免得小命不保。
明河闻言昂着小脸,直直地望着肖喻,仿佛像是看天上的神仙一般,通红的眼眶里闪烁着泪花。
肖喻问:“明河,我们不是小乞丐,我们不是没人要的,小舅舅可稀罕你了,小舅舅不准任何人欺负你!”
明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落。
肖喻丢掉铁铲子,一把将明河抱起来,亲了亲明河的小脸道:“走。”
“去哪儿?”明河哭着问。
肖喻商量道:“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休息,然后回家,好不好?”
“回家?”这是明河梦里都想要做的事情。
肖喻点头:“对。”
“好。”明河立刻应。
肖喻抱着明河就走。
裴燕礼跟随。
馄饨摊老板可能觉得自己这样狼狈很没有面子,冲着围观的路人道:“我会告你们,县令和徐员外不会放过他们的!”
裴燕礼停子步子,回头轻飘飘道:“那就麻烦你了。”
馄饨摊老板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裴燕礼头也不回地跟上肖喻和明河走。
肖喻一路抱着明河来到诸阳县最大的客栈诸阳客栈,选最好的房间,然后上楼。
“小舅舅,你抱我好久了,你累了吧。”明河道。
肖喻摇头:“不累,一点儿都不累。”这孩子真的瘦了很多很多,好像都要回到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了。
“那好吧。”明河搂住肖喻脖子,他也好喜欢小舅舅抱的。
来到客房,小二也准备好了热水。
暗卫送来了小孩子的新衣裳和新鞋子。
裴燕礼接过来,挂到屏风上。
肖喻抱着明河走进来:“我来给明河洗澡。”
裴燕礼道:“我在外面等着。”
肖喻点点头。
裴燕礼走了出去。
肖喻蹲到明河跟前,温柔道:“给你脱衣裳,洗白白。”
明河小手伸里衣裳里,道:“我先把钱钱拿出来。”
“什么钱钱?”肖喻问。
“洗碗的钱钱。”明河掏出来十个铜板。
肖喻诧异地问:“怎么只有十个?”
“老板说,每日给我五个铜板,月底再全部给我的。”
肖喻愕然地问:“你每日就花五个铜板?”
明河道:“我每日花四个,花四个买两个馒头吃一天,然后就可以攒下来一个铜板,攒够三十个我就能坐骡车去川阳镇码头,然后再攒钱坐船,然后就能回京城找你和弟弟,我本来都攒二十多个了,可是有几个坏孩子抢走十多个,现下只有十个了。”这十个还是他极力保住的。
肖喻听的想哭,可他不想再在明河面前落泪,于是忍着点头,道:“好,我们脱衣裳,洗澡。”结果脱下明河衣裳后,他还是忍不住哭出来了。
“小舅舅,你怎么又哭了?”明河担心地问。
肖喻泣不成声地问:“明河、你、你你身上怎么那么多伤?”瘦瘦的小身板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几次新伤疤和旧伤。
明河低头看一眼,道:“有的是我摔倒的,有的是人打的。”
肖喻双拳紧握,恨不得立刻杀死郑家三兄弟和所有欺负明河的人。
“不疼了,小舅舅,这些都不疼了,都快好了。”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明河特意按一下腰窝上的淤青,结果是疼的,他忍不住发出“嘶”一声。
肖喻眼泪流的更凶了。
明河伸手给肖喻擦眼泪道:“小舅舅,你别哭了,别哭了,你一哭,我就好难过,我也想哭了。”
肖喻赶紧吸下鼻子,道:“好,不哭,不哭,小舅舅给你洗澡。”
“嗯。”
可是给明河洗好澡出来,肖喻的眼睛更肿了。
裴燕礼在外面都听到了,他道:“只要找到孩子,其他都是小事儿,未来的日子很长,好好照顾着,明河会越来越好的。”
肖喻点头:“你说得对。”现下最重要的是照顾好明河。
“先吃饭,明河这些日子应该都没有吃好,所以我让人备的饭菜比较清淡。”裴燕礼道。
“好,我们坐下来一起吃。”肖喻道。
三人围坐在一起。
虽然桌上是清淡肉粥、烧青菜、煎豆腐等等,真的很素很清淡,但对于天天啃馒头的明河来说,真的是豪华大餐了,他立刻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肖喻温声道:“慢点慢点。”
裴燕礼道:“肖喻,你也吃点。”
有明河在,肖喻确实吃了不少。
裴燕礼也松了一口气,喊来大夫给明河看身子。
确定都是皮外伤,肖喻和裴燕礼都放心了,这时候天也黑了。
肖喻搂着明河睡到床上。
明河叙述自己一路上的经过。
肖喻眼泪无声地流着。
明河说完后,问:“小舅舅,你喜欢我吗?”
肖喻亲着明河的小脸蛋:“喜欢,喜欢,最喜欢你了。”
“小舅舅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裴叔叔?”不得不说,那个大汉的话,还是对明河造成了影响。
肖喻温声道:“小舅舅问,你喜欢小舅舅,还是喜欢弟弟?”
明河想了想,道:“都喜欢。”
肖喻问:“不分第一第二吧?”
“不分的。”明河道。
“小舅舅也是,小舅舅喜欢你,也喜欢裴叔叔,不分第一第二的。”肖喻道。
明河想了想,问:“所以小舅舅不会松开我?”
“小舅舅永远永远都不会松开,也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你。”肖喻温柔地望着明河,道:“小舅舅喜欢你,你要永远相信小舅舅喜欢你,好吗?”
“好。”明河开心了,道:“那日是我松手的。”
“那日不怪你。”肖喻摸着明河的小脸蛋道:“怪坏人!”
“对,怪坏人掳走我!”
“没错,小舅舅当时都要吓死了,这些日子小舅舅吃不好,喝不好,每日都想你。”经过了这么多,肖喻担心明河再次缺乏安全感,所以他坦诚自己的内心,让明河知道自己多么多么在乎他,大家多么多么重视他。
明河听后,摸着胸口唤:“小舅舅。”
“嗯。”肖喻应。
“我这里满满的暖暖的。”明河拍拍胸口。
肖喻知道明河这是感受到了大家的爱意,他非常开心,故意逗明河,道:“又满又暖,是不是白米粥煮好了呀呀,我看看。”说着就挠明河。
明河最怕痒,一下子笑起来。
肖喻也笑出声。
站在门外的裴燕礼,听到舅甥二人的笑声,他长长地吐一口气,接着嘴角也扬起笑意,转身推门进去。
肖喻和明河一起转头过来。
“裴叔叔,你干什么呀?”明河问。
裴燕礼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命人从隔壁送来被褥,铺在桌上,道:“为了安全,裴叔叔要睡在这里。”
“委屈你了。”肖喻道。
“没什么。”裴燕礼道。
见明河还是一脸惊愕,肖喻便说了寻找他时,半夜遇贼一事儿。
明河闻言立马接受:“那我们一起睡,就不怕贼了。”
肖喻便搂着明河,细问一些流浪的事儿。
明河想起一个重要的事,道:“小舅舅,我遇到蛀虫啦!”
“什么蛀虫?”肖喻问。
“徐捕快!”明河说了自己想找捕快叔叔帮忙,希望捕快叔叔将自己送回京城,结果捕快叔叔非但不理自己,还收了别人的银钱。
“又姓徐。”裴燕礼道。
肖喻“嗯”一声。
明河道:“小舅舅,我们铲除他!不然陛下、弟弟和老百姓会很烦的!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肖喻问。
明河道:“而且而且我都说‘等我回京之后,我就告诉小舅舅和弟弟,铲除你们这些蛀虫!’,要是不铲除,我多没有面子呀!”
肖喻“扑哧”一声笑了。
裴燕礼看向肖喻,果然明河一回来,肖喻的魂儿也回来了,整个人在灯光下,显得分外鲜活柔和,他也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然后道:“好,我们明日就去铲除他们。”
“真的吗?”明河惊喜地问。
“真的。”裴燕礼道。
“好,铲除蛀虫,为陛下分忧。”
经过一个月的磨难,这孩子心性没有扭曲,还是忠君爱国,肖喻忽然不消极了,心里又冒出来“《帝王梦》算个屁”的想法,他就和爱的人好好地过这一生,不过,他又有些担心徐家的势力,于是道:“燕礼,那徐家势力很大啊。”
裴燕礼勾了勾唇,道:“再大也是个商户,能够屹立不倒,朝中必然有人。”
肖喻一下警惕起来:“谁?”
裴燕礼顿了顿,道:“或许和郑家三兄弟有关,明日去会一会他们。”
肖喻想了想,道:“我们几个人……会不会太少了?”
“明河找到后,我已经发出信号,暗卫会陆续归位。”
肖喻便放心了。
三个人又说一会儿话。
明河便紧紧地抱着肖喻睡着了。
肖喻也是牢牢地搂着明河。
第二日肖喻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漂亮的笑脸。
“小舅舅,我一醒来就看到你了,好开心呀。”明河道。
肖喻在明河脸上亲一下,道:“小舅舅一醒来看到明河,也好开心呀。”
“咳。”一旁的裴燕礼心里酸溜溜的,道:“吃过早饭,我们去衙门。”
舅甥二人起床洗漱。
肖喻看着明河一点点将早饭吃光了。
明河摸着小肚子道:“吃好饱,好幸福呀。”
肖喻笑了,趁明河洗脸之际,他在裴燕礼脸上亲一下。
裴燕礼这下舒坦了。
三人一起出了诸阳客栈,来到衙门口。
“堂堂一县衙门,连个守门的捕快都没有,和于阳县衙门有得一拼。”肖喻道。
“当真懒散。”裴燕礼生气。
“蛀虫!”明河道。
三人大模大样地走进去。
一群捕快哈欠连连地凑在二道门口闲聊,看到肖喻三人走进,懒懒散散地问:“你们干什么的?”
明河没看到徐捕快,却看到当即给徐捕快塞钱的那人,也穿了一身捕快服,他顿时火气冒上来道:“你个狗杂碎!爷是来铲除你的!”
第113章
“大胆狂徒!竟敢来衙门撒野!”那人当即站出来,指着明河喝骂一通,旋即看清楚明河的小脸,道:“是你!”
“梁捕快,你认识他们?”一个捕快问。
梁捕快是个记仇的,一直记得有个小屁孩骂自己“狗杂碎”,只不过他最近花钱当了捕快,正忙着压榨老百姓回本,没有找小屁孩子算账,如今小屁孩子找上门来,他正好可以算新账旧账,旋即道:“一个小杂碎!敢来这儿——”
“啪”的一声,肖喻一脚踹到梁捕快的肚子上,厉声道:“嘴巴放干净点!”
他的力气虽然比不上裴燕礼,但梁捕快冷不防地挨上一脚,还是疼的后退几步。
“你们敢打捕快!”其他捕快喝道。
明河大声道:“打的就是你们这些蛀虫!”
“那就来打呀!”梁捕快要和明河三人动手。
“住手!”一个声音响起来。
梁捕快转头便喊:“徐捕头。”
徐捕头?
明河昂头道:“小舅舅,他当捕头了!”
肖喻点头:“小蛀虫变大蛀虫了!”
“要铲除他!”明河道。
“好!”肖喻道。
徐捕头目光从肖喻、明河和裴燕礼身上扫一圈,他到底比梁捕快等人有见识一些,看出肖喻三人虽身着布衣,但一个个气度不凡,于是就多了几分耐心,问:“不知道几位是何人?”
“铲除你的人!”明河道。
徐捕头不和小孩子说话,看向裴燕礼和肖喻,问:“请问,几位来自哪里?”
“你不配知晓。”裴燕礼道。
徐捕头本来就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好惹,现下听声音,更觉得压迫感十足,电石火花间,他想到了京城,他试探着问:“你们来自京城?”
“没错!”有个捕快小声道:“徐捕头,小的认出来了,那个小孩子就是街上的小乞丐,他之前就到处说自己来自京城,那他跟前的两个男人应该也是来自京城。”
京城?
又这么嚣张?
不会是京官吧?
不过诸阳县也不是第一次迎接嚣张的京官,都是想要多拿点好处,于是徐捕头松弛了一些,道:“三位所为何事?”
“说了是铲除你!”明河道。
“小郎君真会说笑。”看来这几位胃口很更大一些,徐捕头笑着望向肖喻:“三位里面请,我们慢慢谈。”
肖喻和裴燕礼互看一眼,他们今日过来,除了给明河报仇外,也是想要查一查县衙的。
明河昂头道:“小舅舅,我们怎么办?”
“进去看看。”肖喻道。
裴燕礼点点头。
几人跟着徐捕头走进迎客堂。
徐县令出来迎接,询问三人身份。
裴燕礼神色自然地报出孔少青的名头,并拿出官牌。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虽然孔少青还是副监察史,但名声越来越响,明年便会升为监察史,是以各地官员都知道他的名头,也都怕他。
徐捕头和梁捕快等人瞬间明白肖喻几个人嚣张的原因,顿时庆幸自己刚刚没有犯大错。
徐县令客气地请肖喻三人入座,然后瞥一眼徐捕头,似乎在寻求指示。
徐捕头赔笑道:“孔大人舟车劳顿,不如先歇息歇息。”
肖喻道:“我们昨日到的诸阳县。”意思是歇息过了。
裴燕礼接着道:“没想到我们的孩子流落到这里,一直遭受到欺负!”
“谁欺负的?”徐县令问。
肖喻顺势便道:“东街馄饨摊老板。”
“一个大人,居然欺负孩童!当真可恨!来人!将那东街馄饨摊老板拿来好好教训!”徐县令下命令。
梁捕快等立马去拿人。
馄饨摊老板昨日挨了打,气呼呼地告状,结果衙门关门。
他只好回到家,可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
一大早想要二次告状,旋即又想到县衙不会那么早开门,便在家中等一等,没有想到会有捕快架着他出家门、
万能的“我姓徐”,再次失效。
一进衙门就看到小乞丐一家,他立马告状,结果话未说完,徐县令就要打板子。
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梁捕快等人根本不给辩解的机会,拉出去打。
徐县令道:“刁民就得好好教训!”
肖喻和裴燕礼没宵到徐县令行事这样粗暴,既然如此,那他们也就不再客气,当场指认梁捕快、徐捕头欺负人。
梁捕快到底姓梁,打一打,赶出衙门就行了,可徐捕头姓徐,和徐大还有一点点的亲戚关系。
改姓为徐的徐县令不敢出手,各种为徐捕头说好话。
肖喻看向裴燕礼。
裴燕礼道:“既然县令大人的身份不好用,那本官便用本官的名义了,来人,把徐捕头拉下去,打三十大板,赶出衙门,永不录用。”
“是。”暗卫出现,直接把徐捕头拉下去。
徐县令连忙道:“孔大人,这样使不得,使不得,徐员外会生气的!”
“那就让他来找我!”裴燕礼道。
徐县令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可副监察史还是要招待的,于是命人做顿丰盛的午饭。
才刚刚动筷子,传说中的徐员外来了。
这人长得矮小,脸偏黑,虽然面带笑容,但气势很足,他一进门就给肖喻三人行礼,非但不怪裴燕礼打徐捕头,还觉得裴燕礼做得非常对,然后送上豪华饭菜,自罚三杯,表示歉意。
不愧为首富,太会做人。
肖喻和裴燕礼便和徐大拉扯起来。
午饭后,徐大并要带着肖喻三人去见识诸阳县的风光。
肖喻三人便跟着一起去。
他们来到一处十二进院子,明明诸阳县很贫穷,可这里却极其奢华,进门就是一座汉白玉制影壁,接着假山走廊,小溪潺潺不断,奇花异草处处都有,还圈养了一些猛兽猛禽,温泉冒着热气,令人惊讶的是青楼。
是真的青楼,里面年轻貌美的男人和女人正在学艺。
这么一看,什么裴府、大将军府的,根本都不够看的。
肖喻忍不住道:“他可真有钱。”
裴燕礼点头。
明河都睁大眼睛了。
这儿实在太大了,他们坐撵欣赏。
到了晚上还没有欣赏完毕,整个院子次第掌灯,灯火通明,歌声缥缈,香气弥漫,简直是人间仙境。
肖喻、明河、裴燕礼和徐大一起围坐在三层小楼上,俯瞰一半的诸阳县。
“二位大人不远数百里到此地,真是我等福气呀。”徐大给肖喻、裴燕礼倒酒,但他也没有忘了明河,道:“小郎君,这是苹果磨汁,酸酸甜甜,很适合小孩子喝。”
肖喻看一眼碗中的苹果汁,道:“徐员外,这个季节大靖应该没有苹果了吧?”
“肖大人,大靖什么都有,只要二位想要。”徐大道。
肖喻和裴燕礼听出徐大的言外之意是想贿赂他们。
“来,喝酒,吃菜。”徐大道。
既然是贿赂,那么就有可能是战友,饭菜一般不会动手脚,但肖喻和裴燕礼还是很谨慎。
肖喻指着远处道:“明河,看,那儿有人放孔明灯。”转移明河的注意力,不让明河吃东西。
明河转头看去。
徐大笑了,道:“肖大人,饭菜很干净。”
肖喻笑笑不语。
徐大接着为自己辩解道:“草民就是本本分分的商人,就想做些生意,为大靖做贡献。”
做贡献?
真是好笑,发国难财,压榨老百姓,还能叫做贡献?
真是人至贱则无敌了。
肖喻不接话。
徐大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道:“来人。”
伴着咚咚的上楼声,两口大箱子上前。
家丁顺手打开,里面满满的银锭子,在灯光下闪烁光芒。
明河瞠目:“好多银子!”
徐大笑道:“这只是其中小小的一部分,孝敬二位大人。”
裴燕礼出声:“不是为大靖做贡献?怎么把银子给我们?”
“银子给大人们,然后大人们更好地替陛下分忧啊。”徐大道:“也就是草民为大靖做贡献啊。”
“这不是贿赂吗?”肖喻直接戳破。
徐大很真诚的样子,道:“不是不是,这可不是贿赂,这就是孝敬,是感谢,感谢二位为老百姓劳心劳神。”
肖喻和裴燕礼看着徐大,不说话。
徐大笑突然拍脑门,道:“瞧我,多笨呀,二位都是贵人,哪能搬动这些,二位放心,我徐府有的是人,各个有力气,你们看。”他伸手指向楼下。
肖喻三人低头看去,只见四五十个手持大刀的家丁,整齐地走动着。
“刀!”明河道。
是的。
是刀!
刀、剑、弓箭等等的属性难以判断,有的可以切菜,有的用在祭祀、有的又能狩猎,所以大靖没有禁止民间使用这些冷兵器,但大靖律法明确规定,私人不得拥有二十名带刀家丁,否则按养私兵处置。
徐大敢明目张胆地养了四五十名带刀家丁,不对,他说不定有上百名私兵……肖喻忍不住直言:“徐员外可知,养私兵是违法的?”
徐大看向裴燕礼,问:“孔大人,违法吗?”
这是把问题抛给裴燕礼,逼裴燕礼表态。
徐大一定也逼过其他县令等人物,肖喻心里愤怒不已。
裴燕礼道:“违法。”
徐大默不作声地盯着裴燕礼,嘴角轻轻扬起:“当真?”
“当真。”裴燕礼道。
“那,真是对不住了。”徐大道。
话音一落,就有人噔噔地上来。
肖喻转头看见一群带刀家丁陆续上来,他一把抱住明河。
裴燕礼踢翻桌子,搂住肖喻道:“抱紧明河。”
肖喻应一声:“好。”
裴燕礼直接带着舅甥二人跳下三层楼。
“抓住他们!”徐大趴在护拦上喊。
一群家丁扑向肖喻三人。
裴燕礼的暗卫在这时出现,他们虽然人数比不上徐府家丁,但各个训练有素,武艺高强,上来就占了上风。
肖喻、裴燕礼没有想到的是徐府又赶来五六十名家丁的同时,徐县令也带着四五十名捕快来了。
一群人拿着弓箭,将肖喻等人围住。
“我有小弓弩!”明河掏出小弓弩就往徐大射去。
小弓弩在射程内又快又准,射程外就会慢下速度,所以他没有伤到徐大。
徐大给肖喻三人合作的机会,不然将他们全部射杀。
肖喻紧紧抱着明河,小声安抚道:“明河不怕。”
明河道:“小舅舅,我不怕的。”有小舅舅在,就什么都不怕。
肖喻笑了。
裴燕礼看着徐大,道:“那就试试。”
徐大抬手。
“嗖嗖嗖”的数支箭羽毛破空声,清晰传来。
徐大看着自己扬起的手,他还没有发号施令啊,一转头看见身边的带刀家丁纷纷倒下。
“怎么回事儿?”徐县令问。
这时候一个身着华服的小孩子,单手负在身后,步伐稳健地从正门走进来,声音稚嫩却洪亮有力:“朝廷命官,你们也敢射杀,活腻了吗?”
肖喻、裴燕礼和明河转头看去。
“弟弟!”明河惊喜地大喊。
第114章
蛋子闻声看过来。
察觉到他要过来,肖喻抢先道:“先处理正事!”
蛋子刚刚绽放的笑容,瞬间敛起:“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是!”陆鸣等人应。
在大靖大军面前,徐大的私兵、徐县令的捕快就是草塔班子,眨眼之间溃不成军,徐大和徐县令也被抓住。
徐大从赚到第一桶金起,便开始与大靖各种官员打交道,虽然也碰过壁,但他为自己积累很多的人脉,县令、府尹、京中都有。
他认为自己的位置稳若泰山,所以根本不把一个从五品的副监察史孔少青放在眼里,反正有人为他兜底。
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八成是孔少青家的亲戚,他不屑地看向裴燕礼:“孔大人,我只不过多养几个家丁,你就这样抓住我,于理不合吧?”
“几个家丁?”裴燕礼问。
明河出声:“你都有上百个了!”
裴燕礼问:“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徐大笑而不语。
“不说是吗?”蛋子插话进来:“那就押入大牢!严加看管!等候审查!”
徐大闻言转向蛋子:“你敢!”
“本宫大靖皇太子萧元衡,你说本宫敢不敢?”蛋子问。
皇、皇太子?
萧元衡?
徐大重新看向周围人,一个个高大健壮,挺拔如松,仿佛一拳可以打死一只老虎,他的私兵和徐县令的捕快完全比不上,而且个个都对眼前的小孩子言听计从,所以这小孩子不是孔少青的亲戚,真的是太、太子……他的双腿顿时发软。
徐县令直接晕倒。
“押下去!”蛋子道。
“是!”陆鸣应。
一群人将徐大等人押走。
蛋子这才奔向肖喻和明河:“小舅舅,哥哥。”
“蛋子!”肖喻拉着蛋子的小肉手。
明河握紧蛋子的另一只小肉手,激动地喊:“弟弟!”
“哥哥,你怎么瘦那么多?”蛋子小眉头皱起。
“我、我饿的!”明河道。
肖喻听的心里一痛。
明河接着又道:“弟弟,你怎么也瘦了呀?”
“我想你和小舅舅想的。”蛋子道。
眼看着两个小孩子要聊上了,裴燕礼插话进来:“殿下。”
蛋子转头看向裴燕礼:“燕叔,干什么呀?”
“正事要紧。”裴燕礼道。
“哦。”蛋子应一声,可他并没有单独处理大事件的经验,他回想永熙帝做的事儿,有一学一,道:“大将军,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欠,有什么问题再向本宫汇报!”
肖喻闻言偷笑。
裴燕礼却没有放过蛋子,道:“殿下,很多事情须得你亲自处理,不如你和臣一起吧。”
这样可以很好地锻炼蛋子,肖喻询问蛋子:“那就一起?”
“小舅舅和哥哥也一起?”蛋子好不容易见到小舅舅和哥哥,他一刻也不想分开。
肖喻和明河一起道:“好。”
蛋子这才点头。
不过,裴燕礼并没有真的让蛋子处理事情,只让他和肖喻、明河一样,在旁边围观自己做事儿,先命人将徐府封锁,不许任何人出入;然后将内眷和下人各聚集一处,告知缘由,让他们安心待着;再派人将徐大的兄弟徐二、徐三、徐四等人押到衙门;最后搜查徐大的卧房、书房等等地方。
“哇,裴叔叔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呀,好厉害。”那日大汉对裴燕礼的诋毁,在明河心中留下的印记,他不止一次埋怨裴叔叔,直到昨晚小舅舅不断的开解,他才终于重新接纳裴叔叔,刚刚亲眼看到叔叔一心护着自己和小舅舅,他越发相信小舅舅说的话——裴叔叔是个好人,也能对着裴叔叔说出赞美的话语了。
裴燕礼冲明河笑道:“多谢明河的认可。”
明河嘻嘻笑了。
裴燕礼转而对蛋子道:“徐大是附近几个郡县最大的商户,他的影响非常大,所以今日发生的事情必须要找个合适的时候宣传出去,让其他富商知晓,徐大贿赂朝廷命官不成,起了杀心,结果踢到了硬板上。”
蛋子认真听着。
明河想了想道:“裴叔叔,本来就是这样的呀。”
“是啊,本来就是这样的。”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附近几个县的富商一个个都人精似的,如果真用强权弄死徐大,难免引起市面上的动荡,所以裴燕礼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争取更多的目击者,佐证徐大目无王法以下犯上,然后再顺利成章地查出徐大所做的其他恶事,揪出保护伞,一并定罪。
“那我们今日的事情做完了?”肖喻问。
裴燕礼道:“还要查缺补漏。”
“那我们继续。”肖喻道。
裴燕礼点头。
两大两小又在徐府待一个时辰,陆鸣也将衙门那边安排妥当,几人才一起回到客栈,都饿的不得了,就先吃一顿夜宵。
这个时候肖喻才有空询问:“蛋子,陆鸣,你们怎么来了?”
“来找哥哥呀!”蛋子道。
“燕礼不是给你们写信,说是找到明河了吗?”肖喻也很想念蛋子,打算尽快回去的,也让燕礼在信中传达这个意思,结果蛋子就来了。
“那时候我们都快到这儿了。”陆鸣道。
肖喻叹息一声:“蛋子,你如今是太子,出来很危险的。”
“不危险,我带好多兵来,除非两国开战,不然谁都伤不到我分毫,而且父皇年少时候也出宫过,所以我也可以出来看一看。”蛋子很流畅地说完这些话。
“再不让他出宫找你们,他就要哭倒皇宫了。”陆鸣道。
“什么情况?”蛋子在宫里有很多人照顾,又有嫡母皇后及其娘家的保护,肖喻一颗心都扑在找明河身上,真的不知道蛋子的情况。
陆鸣无奈摇头,然后道:“自明河不见,你和燕礼也跟着不见后,殿下每日都要出宫去找啊,陛下不愿意,他就伤心啊难过啊,有一回他还不见了,大家都吓坏了,结果他一个人跑到三宫门那里坐着,说是等你们,从傍晚等到半夜。”
肖喻看着怀里的蛋子问:“真的吗?”
蛋子点头:“嗯,我好想你们的。”
“他还会半夜哭,跑到你们床上哭。”那次陆鸣奉命照看蛋子,半夜一个人看着小家伙跑出卧房,跑到肖喻和明河房里,抱着他们的枕头哭到睡着:“都哭瘦了,后来陛下也是看不下去了,恰好收到燕礼的书信,里面提到诸阳县、于阳县几个县官商勾结的事情。”
“你还提这事儿了?”肖喻看向裴燕礼。
裴燕礼点点头:“当时我就想,这些地方的县令若都是很好的,那么我们就可以直接贴告示找人,会容易得多,所以就提了这事儿,没想到陛下让我顺便除掉官商勾结的人。”永熙帝还增派了暗卫,所以他才敢带着肖喻和明河冒险的。
陆鸣接话道:“没错,陛下担心官商势力太大,你们无法应对,干脆让我和太子殿下带人来助阵,还说你们若是没有找到明河,那就由我和太子殿下来处理。”
“看的出来,陛下的决心很大啊。”肖喻道。
陆鸣和裴燕礼一起点头。
“你们带了好多人来啊。”明河道。
蛋子道:“好多好多,除了你们看到的,暗处也有。”
“啊,这么多人,得吃多少粮食啊!”明河忽然道。
陆鸣笑了:“这个不用操心,这次所有费用,都由徐大他们包了。”
“回去还能充盈国库。”裴燕礼道。
明河明白了,道:“他超级有钱的!”
蛋子一下来劲儿了,问:“多有钱!”
明河伸开手臂比划道:“这么大这么大的两口箱子,里面全都是银锭子!”
“哇,好多呀!”蛋子道。
明河认真地道:“他说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多。”
蛋子问:“他拿出来这么多银子干什么的呀?”
“贿赂小舅舅和裴叔叔。”明河特别加上一句:“还有我。”
蛋子好奇极了:“你们要了吗?”
明河摆着小手道:“不能要,不能要啊,那是赃款呀!”
“你说得对!”蛋子认同后,又忍不住说起银子:“我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银子。”
“我也没有!怎么赚得呀!”明河道。
“贪的吧!”
两个孩子不谈正事儿的时候,又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充满着天真烂漫,可爱极了。
肖喻好久没看到两个孩子这般模样了,忍不住笑了。
裴燕礼道:“时候不早了,赶紧睡觉吧,明日还要干活。”
“干什么活?”明河问。
“审查徐大。”陆鸣道。
“我也去。”明河和蛋子一起道。
“就算你们不想去,我也会带你们去的。”裴燕礼道。
“好,那我们都早些休息吧。”肖喻道。
裴燕礼和陆鸣走了出去。
肖喻以为蛋子来了就来了,没想到还带小钟子等人过来伺候,排场真的不小,但他还是亲自给两个孩子洗了澡。
舅甥三人一起躺在床上,述说着这一个多月的相思,说着说着两个孩子话题就开始跑偏了,一起比谁瘦得多。
“我瘦得多!”明河道。
蛋子一下坐起来,掀开衣裳,露出白嫩嫩的肚皮:“看,我肚子都没有那么鼓啦呀。”
明河不认输地扯起衣摆:“我都没有鼓肚子啦。”
蛋子直直地看着明河扁扁的肚子,身上的青紫,轻轻地摸了摸,然后胖胳膊一把搂住明河,难过道:“哥哥,我以后要变得好厉害好厉害,我保护你和小舅舅,谁都不可以欺负。”
明河道:“我是哥哥,我保护你和小舅舅!”
蛋子道:“我就要保护你和小舅舅!”
刚刚冒出来的伤感又消失了,肖喻道:“行了,你们都保护我吧。”
两个孩子一起趴到肖喻怀里,撒娇道:“小舅舅。”
“咦惹,肉麻死了。”肖喻嘴上嫌弃,其实好看的眉眼都已经弯成柔和的弧度。
两个孩子继续唤:“小舅舅。”
“哎呀,都多大了,还撒娇呢,羞不羞。”
“小舅舅。”
“诶诶诶。”
“……”
舅甥三人这一晚睡得特别好,第二日起来精神饱满,吃早饭后,他们就和裴燕礼、陆鸣一起处理徐大的事儿,连续三日。
徐大的事儿在富商圈快速传开,一开始大家都不信,一一被约谈了,才知道徐大真的谋杀朝廷命官,惹到太子殿下……他们到底只是商人,比一般人懂得审时度势,趁着事态没有扩展,赶紧吐出些东西,想要保住根基。
朝廷拿到好处之后,真的容许他们保护了根基。
他们松了一口气,恨徐大恨得要死,真的没怪朝廷,也就没有闹事儿,如裴燕礼所料,各个商品市场极其稳定。
这时候裴燕礼几人便将徐姓占的摊位,统统归还给老百姓,徐大的事儿才算在老百姓间传开了。
一时间太子殿下和朝廷的名声在这儿大涨,人人都夸太子殿下和陛下好。
可裴燕礼几人还是没有找到徐大和郑威荣等人的联系。
“他们会不会没有任何关系?”陆鸣问。
“再找找。”裴燕礼继续翻着徐大往来的书信。
肖喻、蛋子和明河几人也在书架跟前找。
找着找着都有些累了。
肖喻道:“先吃点东西吧。”
蛋子和明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很容易饿,一听到吃东西,立马围坐到桌前。
明河伸手拿一块就吃。
蛋子道:“哥哥,我看你长胖了。”
“嗯,我和我肉肉说,长胖点,回头可以打倒裴易扬。”明河边吃边道。
陆鸣走过来捏一块点心放嘴里,问:“易扬怎么惹你了?”
“他爱臭屁!”明河道。
“还爱嘚瑟!”蛋子道。
明河又道:“他还爱惹二殿下。”
蛋子点头:“每次都把皇弟惹的嗷嗷叫,他在旁边笑。”
明河惊喜道:“弟弟,你押韵了呢!”
蛋子重复一遍刚刚自己说的话,道:“真的呀,我以后就可以做诗了。”
“嗯。”明河又拿一块点心吃,继续说裴易扬的缺点。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我觉得易扬挺可爱的。”肖喻递给明河一盘点心:“去,送给你裴叔叔吃。”
明河问:“他自己不能过来吃吗?”
“他在看信呢,你帮忙送一下,好吗?”肖喻温声同明河商量。
“那好吧。”明河端着点心来到书案前,拿腔拿调道:“大爷,你就吃点吧,别让奴家为难了。”
肖喻和陆鸣同时“噗”出一口茶水。
裴燕礼嘴角抽搐地望着明河:“你、你——”
“咦,这上面的图我见过。”明河突然指着信上的图案道。
裴燕礼微微一怔,赶紧问:“你在哪儿见过?”
第115章
“在大汉身上见过!”明河道。
“大汉?那个掳走你的大汉吗?”裴燕礼问。
“嗯嗯,就在他的脖子上。”明河小手指指着后颈处的一个位置:“就是这里,那天他抱我上山的时候,我看到了。”
裴燕礼立刻将图案送到明河面前:“你确定是这个图案?”
“是的呀,这是阿芙蓉花呀。”明河道。
“你认识阿芙蓉花?”裴燕礼有些惊讶道。
明河道:“认识啊,《本草纲目》里有呢。”
裴燕礼更惊讶了:“你连医书都看了?”
“我不是看医书,我是和弟弟一起看里面的小画,不信你问弟弟。”小孩子都对画儿有兴趣,明河和蛋子也不例外,他们看过许许多多小画,但凡有些特色的都能记住,见裴燕礼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明河转头喊一声:“弟弟,你来。”
蛋子放下点心,就跑了过来。
明河指着图案道:“弟弟,你说这是什么花?”
蛋子很轻松地道:“阿芙蓉花呀,《本草纲目》里有。”
“怎么了?”肖喻和陆鸣好奇地走过来问。
裴燕礼指指信上的图案。
陆鸣一指认出来:“这不是南月国图案吗?”
“没错。”裴燕礼道。
陆鸣愕然:“徐大和南月国还有联络?”
裴燕礼沉吟片刻,道:“他是商人,两方有生意来往并不稀奇,可是掳走明河的大汉是南月国人。”
“确定?”陆鸣不敢相信。
“明河看到那大汉后颈处的阿芙蓉花图案了。”裴燕礼看向明河,问:“你可记得自己怎么被掳走的?”
明河回想一下,道:“就是一个大手捂住我的嘴巴,我都没有来得及叫小舅舅,我就晕了,我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身边只有大汉了。”
“果然是阿芙蓉花制成的迷药!”大汉身形高大,掳走一个小孩子并不是难事,陆鸣和肖喻、裴燕礼一样,都没有往深处想,现下听明河细说,才知道大汉是迷晕明河后再抱走的。
裴燕礼点头。
肖喻又是一阵心疼。
“那对方肯定是南月人!”陆鸣握紧了拳头:“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觊觎帝位,没想到他们还会勾结外敌,可恨至极!”
明河不明白地问:“南月人是什么人?”
裴燕礼解释道:“南月人就是生活在南月国的人,南月国是大靖南方的一个小国,那里地形险要,物产贫瘠,却盛产南月阿芙蓉花,虽和大靖的阿芙蓉花长相相似,但颜色不同,功效也有所不同,可食用、可酿酒、也可提炼迷药,他们曾经提炼大量迷药攻击大靖百姓,占领大靖土地。”
“还可以制毒。”陆鸣道。
裴燕礼点头:“没错,南月阿芙蓉花与南月沿山草一起制成粉末,毒性虽不如柳月杀,但是比柳月杀隐秘,长期服用,杀人无形。”
听了好一会儿的肖喻出声问:“也就是说郑威荣兄弟三人手上可能有这种毒药?”
裴燕礼、陆鸣闻言浑身一震。
三人想到什么,不约而同地望向蛋子。
“怎么了?”蛋子不解。
明河也不明白。
陆鸣道:“如果他们兄弟三人真的和南月国联手,那么太子出宫,皇帝驾崩……”
“就是个绝好的机会。”裴燕礼接话:“他们可以辅佐元平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
是!
郑威荣作为重生者,本来想要按照上辈子的记忆,让明河黑化后,与裴燕礼、蛋子、大长公主争斗,他应该也做好了长期打算,静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结果明河消失一个多月就被找到,并且身边有重重暗卫保护,他找不到机会下手,这时候却看到了自己的手下徐大等人入狱,极有可能把自己供出来了。
他没办法阻拦,干脆来一招釜底抽薪,像秦朝赵高那样,趁扶苏不在,扶胡亥上位,他是想趁着蛋子不在宫中,弄死永熙帝,扶萧元平上位。
等到蛋子一党再回来,他动用手里刚刚握住的兵权,给蛋子按个罪名,将蛋子一党一网打尽……虽然肖喻思索角度和裴燕礼、陆鸣并不一致,但他和他们一样都认为郑家三兄弟会趁太子出宫,毒害陛下,然后扶萧元平上位,于是三人不约而同道:“回京!”
声音很大,蛋子和明河吓了一跳。
三人迅速开始收拾各自的东西。
蛋子不太懂地问:“小舅舅,我们现下就回京?”
肖喻道:“对。”
明河来到肖喻跟前:“可是徐大的事情没有办完呢。”
“剩下的交给其他人来办。”肖喻道。
“交给谁呀?”蛋子问。
“我去安排!”裴燕礼拿着数封信,走了出去。
陆鸣神色凝重地跟着出去:“我去准备回京一事儿。”
蛋子和明河不太懂大人们怎么了。
肖喻暂时没时间和他们解释,快速打包了行礼,交给小钟子,一手拉着蛋子,一手拉着明河,道:“走,回京。”
陆鸣匆匆回来:“船只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燕礼呢?”肖喻问。
陆鸣道:“他处理的事情有些复杂,他让我们先走,他很快就会追上来。”
肖喻当机立断道:“走。”
几人先坐马车到川阳镇码头,接着坐小船,又上岸,步行一段路程,接着坐大船,逆流而上。
“小舅舅,裴叔叔怎么还没有来啊?”明河回头看着静静的河面。
肖喻担心裴燕礼、担心永熙帝、担心蛋子的未来……担心的太多了,他忽然间就镇定下来,道:“不要担心,裴叔叔很聪明的,他会把事情处理的很妥当,然后及时出现的。”
“要相信燕叔叔!”蛋子道。
“那好吧。”明河道。
肖喻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问:“饿了没?”一番折腾,也到了饭点了。
蛋子和明河一起点头。
肖喻道:“小舅舅给你们做饭吃。”大船很大,卧房、茶室、厨房等等一应俱全。
蛋子和明河很久没有吃过肖喻烧的菜了,一起道:“好。”
肖喻笑着走进厨房。
蛋子和明河跟着进去。
陆鸣站在船头四处查看,免得有什么意外。
厨房里鸡鱼肉蛋都有,不过明河才刚刚克服晕船,不宜大鱼大肉,他便简简单单地做了蒸野菜团子、木须肉、炒合菜、水煮肉片。
香气四溢地端到桌上,肖喻喊陆鸣来吃。
看着舅甥三人状态很好,陆鸣笑道:“我以为你们会紧张害怕的吃不好睡不着,没想到你们这么淡定。”
“现下紧张害怕没用,不如吃饱喝足,增加力量,到时候再怎么紧张害怕,至少还有体力。”肖喻道。
“说得有点道理。”陆鸣越来越明白裴燕礼看上肖喻的原因了,除了长得俊美,能力超群,就肖喻这个心态,也是一般人比不上的。
肖喻却忽然叹息一声。
“怎么又叹气了?”陆鸣问。
肖喻道:“今年春天发生太多事情,很多春菜都没有做,马上春天就要过去了。”
“小舅舅,回去我帮你做!”蛋子道。
明河道:“小舅舅,我也帮你,回头裴易扬也帮你,二殿下也帮你,英郡主也帮你。”
“还有皇妹元茵呢,我们一起帮你,可以踩着春天的尾巴,做好多菜菜呢。”蛋子道。
肖喻闻言笑了,道:“说得对,我们一起,就可以做很多。”
两个孩子点头。
“接着吃饭吧。”肖喻道。
两个孩子拿起筷子就吃起来,都不及夸奖饭菜好吃。
陆鸣却是连连称赞。
肖喻道:“回头我在京城开间酒楼,应该也能爆火!”
陆鸣以为肖喻是考虑蛋子继位失败后的事,不由忐忑。
这时候大船行进了京城境内。
陆鸣道:“还有半日,就能到达京城了。”
肖喻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样的情况,料想需要一场激战,他便起身找出两只小弓弩,分别递给明河和蛋子,道:“装好了,防身。”
“小舅舅呢?”两个孩子问。
肖喻拍拍怀里,道:“我也有。”裴燕礼答应元宵节后,给孩子们做小弓弩,所以在寻找明河的路上,他见缝插针地做一做,就做了两个小弓弩,加上原来的那一个,正好三个,够他们舅甥三人防身的了。
陆鸣见状也正色起来,道:“进宫之后,大家都要小心。”
明河和蛋子已经从肖喻口中得知,有人想要抢陛下和蛋子的皇位,所以二人都和肖喻一样慎重地点头:“嗯。”
半日过去,大船靠岸。
数千名士兵有序上岸。
见四面八方并无异样,陆鸣便护着肖喻舅甥三人下船。
四人坐到马车上,陆鸣仍旧不放心地掀开帘子周围望着。
肖喻舅甥三人绷紧身子,高度警惕着。
可是他们却是顺顺利利地进了皇宫。
“就这样进来了?”蛋子道。
肖喻也觉得有点太容易了。
陆鸣道:“那我们更要小心了。”
肖喻舅甥三人点头。
到了三宫门,他们下车。
守门侍卫可能已经被收买了,也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陆鸣还是忍不住问一句:“陛下今日如何?”
“回陆将军,卑职不知。”守门侍卫回答。
陆鸣又问:“那今日可有大队人马进来?”
守门侍卫回答:“回陆将军,卑职半个时辰前刚换的值,并没有看到大队人马。”
果然是白问。
“走吧。”陆鸣道。
舅甥三人跟着走。
靠近乾心殿的时候,士兵不能再进去,陆鸣便交待一声,让他们见机行事。
士兵们应声。
陆鸣将身上的佩刀解下来,交给皇宫侍卫。
舅甥三人拿着的小弓弩太小,又有太子殿下身份加持,所以可以继续带在身上。
肖喻摸摸怀里的小弓弩,松了一口气,心想伟大的诗人杜甫说过“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这个小小的小弓弩一会儿就要对准郑威荣等人。
几个人走的很快,然后越靠近乾心殿越紧张,他们想象的混乱、侍卫站岗或者别的什么异常都没有,正纳罕之际,忽然看到四五个背着医药箱的太医,急匆匆地往乾心殿跑。
“父皇。”蛋子忍不住低喊一声。
“陛下出事了?”明河发愣。
肖喻心里发紧。
陆鸣一把拉住一个太医道:“宫太医,陛下怎么了?”
宫太医一愣:“是陆将军啊。”
“陛下怎么了?”陆鸣急急地问。
宫太医道:“陛下没事儿啊。”
陆鸣不解:“陛下没事儿?那你们着急忙慌地跑向乾心殿干什么?”
“二殿下突然昏倒了!”宫太医道。
“二殿下?”肖喻几人一起愕然道。
第116章
“对!是二殿下!”宫太医道。
肖喻连忙问:“二殿下为什么会突然昏倒?”
“卑职也不知晓,所以现下赶去看看。”宫太医看向陆鸣道:“陆将军,卑职可以去吗?”
陆鸣闻言连忙松手:“宫太医请。”
宫太医急急地跑进乾心殿。
“我也去!”蛋子迅速跟上。
“等等我!”明河也去了。
这发生的一切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肖喻和陆鸣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走,我们也一起去看看。”肖喻道。
二人大步追上明河和蛋子,来到乾心殿。
郑威荣、郑威路兄弟二人正等候在殿中,看见肖喻、蛋子、陆鸣和明河回来,二人脸色瞳孔顿时大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蛋子关心着萧元平,一迳往卧房里跑:“皇弟!皇弟!”
明河跟着跑去。
肖喻、陆鸣二人与郑威荣兄弟对视,似有暗流涌动。
好一会儿后,四人互相行礼。
郑威荣面色极不自然道:“肖子卿、陆将军终于回来了。”
“劳次辅大人挂心了。”肖喻说的真心真意。
郑威荣却听的心里堵的发慌。
肖喻接着道:“敢问次辅大从,二殿下身上发生了何事?”
郑威荣一脸担忧道:“本官也不太清楚,就是吃着吃着饭,二殿下无声无息地睡了过去,怎么喊都不醒。”
“次辅大人和侍郎大人是一起陪陛下用膳的吗?”肖喻猜测这二人今日肯定和陛下、萧元平一直用饭的,想着毒害永熙帝,顺势推萧元平上位,没想到永熙帝没有倒下,萧元平倒下了。
果然,郑威荣道:“微臣有幸得陛下邀请。”
郑威路点头。
陆鸣问:“现下二殿下情况如何?”
郑威荣叹息一声:“依然昏迷,陛下和郑妃娘娘正在偏殿中守着。”
肖喻也没有什么需要和郑威荣兄弟聊的了,转头道:“陆将军,那我们去看看。”
陆鸣敷衍说一句:“次辅大人、侍郎大人,失陪。”
二人直直地走到偏殿。
永熙帝、郑妃、明河和蛋子都凑在床头。
几位太医围坐在不远处的桌子前商议着什么。
肖喻和陆鸣二人永熙帝行礼。
永熙帝担心儿子,也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了,手微微抬一下,示意免礼。
肖喻和陆鸣走到床前。
萧元平像往常一样睡着,没有丝毫的病态,可任由偏殿喧闹,他没有任何反应。
永熙帝似有不耐,道:“商议出来什么了?”
几个太医浑身一震。
宫太医起身行礼道:“陛下,二殿下昏睡不醒,脉象渐弱,可能是得了一种怪病。”
这已经是第三波太医,各个都说是怪病,却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永熙帝向来好脾气,这一次忍不住发了火:“什么怪病?没有名字吗?!”
宫太医等人吓的全身一抖。
肖喻等人都惊了一下。
躺在床上的萧元平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可、可能是、是嗜睡病。”宫太医道。
“可能?!”永熙帝问。
“卑职无能,只在典籍中见过这种病,传说得这病之人,人事不醒,脉象渐弱,直到……”宫太医不敢说下去。
“治!现下就治!”永熙帝道。
宫太医大着胆子道:“陛下,典籍上说、说、说这、这是不治之症,全靠天意,卑职也没有、没有……”
“别说没用的!现下就治!”永熙帝听不得太医拒绝。
宫太医等人连连称是。
郑妃坐在床前默默落泪。
明河和蛋子静静看着萧元平,不知道该怎么办。
肖喻和陆鸣立在一旁。
郑威荣二人在正殿将永熙帝的怒声听的一清二楚。
永熙帝捂着额头,缓解了一会儿疼痛,忽然间想到什么,道:“毒,是不是毒?”
郑威荣二人在正殿一骇。
永熙帝看向四周,问道:“燕礼呢,燕礼会解毒,他人呢?”
“父皇,燕叔叔有事儿要处理,晚一些才回来。”蛋子道。
“快催催他!让他快点回来!”永熙帝声音很大。
“陛下。”这时候裴燕礼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永熙帝大喜:“燕礼回来了。”
肖喻等人转头。
裴燕礼从目瞪口呆的郑威荣、郑威路二人走过,一身劲装走进来,风尘仆仆又不失挺拔磊然。
“燕礼,你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元平是不是中毒。”永熙帝大步走过来,拉着裴燕礼到床前看。
裴燕礼先给萧元平把脉,接着掀了掀萧元平的眼皮,又看看萧元平的嘴巴,余光中瞥到郑威荣和郑威路二人。
肖喻也发现这兄弟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正殿走到了偏殿,仿佛想知道裴燕礼在做什么。
裴燕礼看向永熙帝道:“陛下,这不像中毒。”
“那是什么?”永熙帝问。
“臣只是在毒方面略通一二,并不了解病,太医怎么说?”
永熙帝皱眉道:“太医说是嗜睡病。”
裴燕礼默了默,然后才出声道:“那可能是吧。”
永熙帝心顿时凉了半截。
蛋子出声:“治不好吗?燕叔叔你也治不好皇弟吗?”
裴燕礼微微低头道:“殿下,臣不是大夫。”
蛋子茫然道:“那怎么办?让皇弟一直睡下去吗?”
“喂药啊!”明河道。
宫太医连忙接道:“陛下,卑职这便开药试一试吧。”
“试!现下就去试!”永熙帝脸色铁青道。
“卑职遵命!”宫太医等人应声离开。
永熙帝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疲惫地摆了摆手道:“燕礼,你们刚回来,都辛苦了,去歇息吧。”
裴燕礼应。
“对了。”永熙帝又道:“肖喻、元衡、明河你们许久未归,去见见太后和皇后吧。”
“是。”肖喻应。
几人一同走了出去。
陆鸣问:“燕礼,二殿下真的是嗜睡病吗?我以为——”
“大抵是吧。”裴燕礼心不在焉地抢白。
陆鸣问:“就这样睡下去吗?”
“只能看天意了。”裴燕礼道。
陆鸣叹息一声。
肖喻瞟裴燕礼一眼,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带着明河和蛋子回了东宫,梳洗一番后,去慈和宫见了太后,又去顺宁宫给皇后请了安,最后他们又去乾心殿看了萧元平一次,看着太医给萧元平喂了药,扎了针,他们只能祈求萧元平快快醒来。
次日一早他们来到乾心殿,结果萧元平还在睡着。
太医继续想办法治疗。
到了晚上萧元平脉象几无,宫太医等人吓的连连磕头,说是得给二殿下准备后事了。
永熙帝这次也不发火了,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郑妃直接晕了过去。
蛋子很有长子的担当,命人把郑妃送回馥芳殿,他亲自送永熙帝回寝殿休息道:“父皇,你好好休息,我来守着皇弟,他那么可爱,老天爷也会疼爱他的,说不定他明日就好了。”
永熙帝摸摸蛋子的脑袋,一声叹息。
蛋子重新回到偏殿。
肖喻和明河给萧元平喂好了药。
明河小声唤:“二殿下。”
“皇弟。”蛋子也上前喊。
“二殿下,你醒来吧,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没有文化,也不赶你走,也不抢你东西了,我以后跟你好好玩,好不好?”明河拉着萧元平的小胖手说话。
“皇弟,以后你想出宫了,我就带你出宫。”蛋子道。
“你快醒来吧。”明河道。
两个孩子在萧元平的床边说着话。
肖喻听的心里潮潮的,他拉过明河和蛋子道:“二殿下刚吃过药,让他静一静。”
明河和蛋子便安静下来了。
舅甥三人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看着萧元平。
从夜幕看到夜深。
明河和蛋子都撑不住了,眼皮不停地打架,直接趴到床边睡着了。
肖喻不忍心再唤醒他们,便将他们一一抱到外间的罗汉床上,他坐回到萧元平的床前,看守萧元平。
看看看着,他也开始犯困,忍不住趴到了床沿,没一会儿,预料之中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一下精神了。
“肖子卿,肖子卿。”那人唤。
肖喻稳稳地“睡”着,透过眼缝,看到一只纤细的手,伸向萧元平的嘴唇处,他突然伸手抓住。
那人惊呼一声。
肖喻笑看着那人道:“绿娥姑娘,我等你很久了。”
绿娥先是慌张,旋即恢复神色,笑道:“不知肖子卿等奴婢何事?”
“你手中的解药哪来的?”肖喻问。
“肖子卿你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绿娥手指一动,刚想将手中的药丸扔掉,忽然纱幔上落下一个人影,迅速抢过药丸,她转头就看到了裴燕礼。
裴燕礼捏着药丸看了看,然后向望向绿娥,道:“也是你下的毒吧?”
绿娥一愣,旋即下了某种决定。
裴燕礼先一步捏住她的下巴。
绿娥咬舌自尽不成,不屈地望着裴燕礼。
“肖喻,时辰到了,可以喊醒二殿下了。”裴燕礼道。
“二殿下,二殿下。”肖喻轻声唤。
床上的萧元平真的动了动,接着缓缓睁开眼睛,涣散的眼神聚焦在肖喻身上,忽然惊喜地大喊:“肖子卿!你回来啦!你回来啦!”
二殿下!
二殿下真的好了!
解药都没有喂进去,二殿下是怎么好的?
绿娥呆呆地看着已经清醒的萧元平。
外间的明河和蛋子像是有感应似的,一下都醒了,顾不得穿鞋子,一起噔噔跑了进来。
“皇兄!明河!”萧元平抢先看到二人,兴奋地下床,可他不知自己直直地睡了两日,也不知自己现下的身体情况,靠着满腔的激动情绪而行动,一下床就摔趴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明河和蛋子赶紧把他扶坐起来。
“二殿下,你没事儿吧?”明河问。
“摔疼没有?”蛋子问。
萧元平一脸懵地问:“我怎么啦?我怎么就摔倒了呀?”
“你差点死了!”明河认真地道。
“差点死了?”萧元平不相信地看向肖喻道:“老天爷不保佑胖小孩啦?”
有裴燕礼制住绿娥,肖喻放心地松手,将萧元平抱起来,温声道:“对,老天爷这次没有保佑你,不过,我们几个保住了你,所以你又活了。”
“可是——”萧元平感受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道:“可是,我们的腿腿好像不能走路,那、那我以后怎么追皇兄和明河呀。”
“能走能走的。”肖喻一边给萧元平捏腿,一边道:“你中毒了,这两日腿脚有点麻木,过两日就好了。”
“真的吗?你可不能骗我,你一骗我,我就知道了。”
小孩子还是鲜活的样子美好,肖喻笑着道:“嗯,不骗你。”
“那我怎么中毒了呀?”萧元平精神了,又爱问问题了。
“她下的!”明河指向绿娥。
裴燕礼利落地将绿娥绑到椅子上。
肖喻几人坐到她的对面。
明河道:“你说吧。”
萧元平道:“明河,她嘴里塞着东西呢,说不了。”
“你真烦人呀。”明河白了萧元平一眼,然后望向肖喻,问:“小舅舅,我们怎么说?”
肖喻看向绿娥道:“绿娥姑娘,据我所知,你父母双亡,两个哥哥将你卖了,所以你并不在意家人,也就没有把柄可言,可你敢向陛下下毒,并且在事情败露之时,果断结束自己的性命,那么幕后指使者是你在乎的人。”
绿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肖喻猜测道:“你爱上郑威荣了?”
“啊?”明河一脸嫌弃地道:“你长这么好看,怎么看上一个糟老头啊!太没有眼光了!”
裴燕礼瞟明河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肖喻接着道:“或者,你喜欢的是郑威路。”
绿娥眸光微闪。
明河仍旧是一脸嫌弃,道:“他也不好看啊,你喜欢他啥,你还不如喜欢钱呢!”
第117章
裴燕礼捕捉到了绿娥的细微变化,道:“看来是郑威路。”
绿娥倔强地偏头,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肖喻并没有打算用刑,不过像绿娥这样果断赴死的,用了也没什么效果,他继续用自己的方式道:“能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小舅舅,她嘴里塞着布,说不出来话。”明河小声提醒。
肖喻也小声回复明河:“我在和她沟通,一会儿她想说话了,我再把布取掉。”
“那好吧。”明河应。
肖喻重新望向绿娥接着问:“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绿娥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肖喻继续道:“应该喜欢了很多年。”
绿娥还是不回应。
肖喻想了想,又道:“喜欢有时候很孤独,有时候很美丽,像你们这种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长年见不着面,一定是孤独又美丽的吧?”
像是被肖喻的话击中,绿娥的目光慢慢涣散,仿佛沉浸在某种美好的回忆中。
肖喻评价道:“真好。”
绿娥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
肖喻忽然话锋一转:“只是,可惜——”
绿娥倏地转头看向肖喻,似乎用眼神询问可惜什么。
肖喻道:“可惜他不配。”
绿娥瞬间瞪着肖喻,生气肖喻诋毁郑威路。
明河、蛋子和萧元平见状,一起瞪向绿娥,仿佛在较劲。
肖喻接着道:“你可知他有一妻四妾六通房?”
绿娥不以为然。
裴燕礼接话道:“他还有外室。”
大靖很多人认为男人有妻有妾有通房是正常,但是养外室就是很上不了台面的事儿,绿娥就是典型的这种思想,她不敢相信地望着裴燕礼。
“八个外室。”裴燕礼补充道。
绿娥睁大眼睛。
裴燕礼又补充一句:“他抛弃了六个。”
绿娥唔唔唔地发出声音,似乎在说:“胡说,你们胡说!”
裴燕礼从怀里掏出几封书信,展开送到绿娥面前。
“你识字吗?”蛋子问。
“我给你念念呀。”并没有认识几个字的明河要上前。
肖喻一把将明河抱回来道:“她识字。”
明河这才作罢。
绿娥一眼认出书信上的笔迹,再看内容……内容和郑威路给她写的,相差无几……那些信她都视若珍宝一样藏着,从来没有给任何人看过,肖子卿和裴大将军也是刚刚抓到她,不可能伪造出来套路相似的暧昧书信,所以、所以这书信是郑威路亲手写的,他、他居然养了外室。
“这些书信哪来的?”肖喻不解地问。
“诸阳县那里得来的。”裴燕礼道。
肖喻惊讶:“郑威路亲自去诸阳县了?”
裴燕礼点点头:“是,徐大都交待了。”
“所以你才耽搁了那么久?”
裴燕礼点点头。
“那么信不是你伪造的。”肖喻道。
“不是,我可没这种遣词造句的本事。”裴燕礼道。
二人越是这么直白坦荡地说出来,越是证明书信的可信度,绿娥眼中的倔强慢慢绷不住,失望逐渐显露出来,肖喻接着道:“绿娥,他骗了你。”
绿娥咬牙,不作任何回应。
“怎么骗的呀?”蛋子问。
明河问:“他是不是和你说,他妻子不懂他的心,他的妾室无知,他的通房无趣,只有你最可心呀?”
绿娥忽然抬眼,不可置信地望向明河。
肖喻替她问出口:“明河,你怎么知道这些?”
“满春院里的男人,都是这么说话的!”明河道。
“满春院是哪里?”肖喻不解地问。
裴燕礼轻咳了一声,道:“诸阳县的青楼。”
肖喻看向裴燕礼道:“你怎么知晓?你去过?”
“没有。”裴燕礼赶紧解释:“我查案的时候,查到的。”
肖喻这才转向明河:“明河,你怎么去满春院了?”
“我在馄饨摊赚钱时,有几日晚上雨特别大,好冷,我找啊找啊,找到满春院,那儿有个巷子,我就钻进去了,好暖和的。”虽然后来被赶走,但明河听不少“甜言蜜语”,道:“我听那些男人说好多话。”
“说什么了?”蛋子好奇极了。
明河道:“他们说‘你可是我的小心肝呀’‘我就想着和你长相厮守呢’‘旁人哪里比得上你知我心’‘我肯定会赎你出去的’好多好多呢。”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萧元平问。
“假的呀!”明河道。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蛋子道。
“老鸨说的,说,那些男人都是骗女人睡觉,骗女人钱,还有骗女人帮自己做坏事儿的!”明河道。
如果这些话是裴燕礼和肖喻说出来,绿娥断然不会信,可偏偏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说出来的……她真心待郑威路,没想到对方拿对青楼女子的那一套,来对她。
明河继续道:“里面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好恩爱呀,带着好多银子和男人回家,当小妾,没多久,男人花光她的银子,又把她卖到青楼了!”
“好坏!”萧元平和蛋子愤慨道。
“嗯,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爱男人不如爱钱!”明河并不知道这些话什么意思,他就是听到了记住了,然后说出来了。
作为男人的肖喻和裴燕礼一起挠了挠眉头。
绿娥忽然泪流满面。
明河转头看到,吓一跳,旋即又想到自己在满春院看的情景,接着道:“纳你为妾,你就幸福快乐啦?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人家老爷夫人什么身份,不磋磨死你!你可别太天真了!”
绿娥终于哭出声音。
肖喻伸手捂住明河的小嘴巴:“别说了。”
明河终于停下来。
肖喻温声道:“绿娥,你自幼进宫,长得好看,手脚麻利,伺候的主子,一个比一个心善,你的圈子也单纯,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弯弯绕绕,着了郑威路的道儿,也是可以理解,只是你也应该知恩图报的。”
绿娥抬眼看向肖喻,满目不解。
肖喻问:“郑妃和二殿下待你如何?”
绿娥眼神温柔地看一眼萧元平。
“他们应该都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吧?”肖喻问。
绿娥终于给了回应,点了点头。
肖喻知晓自己攻略绿娥的方式是对的,于是接着道:“那你可知,你们这次计划失败,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但我和大将军依然可以找出郑家密谋篡位的证据,到时候陛下一怒,你觉得郑妃和二殿下会怎么样?”肖喻问。
绿娥连忙摇头,发出唔唔唔的声响。
肖喻伸手将绿娥口中的布取掉。
绿娥连忙道:“娘娘和二殿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是无辜。”
“那你将所有事情说出,我保他们性命无虞!”裴燕礼道。
永熙帝有多么看中裴大将军,这是举国都知道的事情,绿娥相信裴燕礼的话。
“你也是受人蒙骗,到时候会从轻发落。”裴燕礼道。
肖喻紧跟着补充一句:“这世间也是有好男人的,说不定出宫以后,你就能遇到一个。”
绿娥望向肖喻,从肖喻眼中看到了真诚、安慰和鼓励,她又瞥一眼裴燕礼手中的信,终于下定决心,道:“我说。”
肖喻和裴燕礼相视而笑。
绿娥回忆片刻,道:“当年选秀名单出来,奴婢奉命去郑府接郑妃,不知是谁挤奴婢一下,郑侍郎及时扶住奴婢,才没有当场出糗,也就是那时奴婢对郑侍郎产生好感,后来郑家夫人到后宫探望郑妃娘娘,回回都是奴婢将人送到后宫外,经常看到郑侍郎在那儿等着,渐渐地我们就有了联络……”
肖喻几人认真听完。
永熙帝披着外衣走进来。
肖喻几人赶紧行礼。
永熙帝已经将绿娥的话听个完全,他气的双手发抖:“燕礼,去、去、去带人把郑大他们给朕押入大牢!”
“是,臣领命!”裴燕礼道。
“父皇,儿臣也要去。”蛋子道。
明河也要去。
萧元平也要去。
永熙帝道:“元平,你身子未痊愈就别去了。”
“是啊,皇弟,你都走不了路。”蛋子道。
“你先好好养着,回头我们告诉你发生何事了。”明河道。
萧元平是相信明河的转述能力的,于是点头。
永熙帝便道:“钱公公。”
“在。”钱公公向前一步应。
“把二殿下送到太后那里养着。”永熙帝道。
“是。”钱公公应。
“先把绿娥关起来。”永熙帝道。
“是。”又有人应。
肖喻看向绿娥道:“我后面会给你一个交待的。”就是不让绿娥再次自杀。
绿娥点点头,跟着宫人走了。
肖喻、裴燕礼、蛋子和明河四人骑着马带着一大堆兵马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宫。
陆鸣正在宫外等着:“你们终于来了!”
“等很久了吧?”肖喻问。
“可不是嘛!”陆鸣看一眼坐在肖喻怀里的明河,坐在裴燕礼怀里的蛋子,道:“明小郎君和太子殿下也来了。”
“嗯,他们多多见世面是好事儿。”不管是蛋子,还是明河,以后都是要治理国家的,除非特殊的事情,其他一切公事,裴燕礼都会有意识地带两个孩子参与。
“那我们赶紧走。”陆鸣道。
“走。”
丑时已过,城中百姓正是酣睡的时候,条条路面空空荡荡,肖喻等人行进十分快速,转眼间来到郑府大门前。
裴燕礼扬手道:“围起来。”
“是。”士兵们拿着火把向郑府四周散开。
陆鸣亲自上前,将大门拍的震天响。
肖喻四人下马。
大门打开。
门子还未看清楚外面情况,陆鸣等人已将门推开。
“干什么,干什么?”门子又惊又惧地问。
“太子殿下来抓人啦!”明河道。
门子一看这架势,连忙往里面跑,边跑边喊:“大老爷,大老爷,太子殿下来了,太子殿下来了!”
肖喻几人径直走进去。
裴燕礼和肖喻夜探郑府过,很了解郑府的格局,他指着几个方向道:“去那里抓人。”
肖喻补充一句:“不可伤害妇孺。”
“是。”一群士兵应。
有了裴燕礼的指示,他们很快将郑威富抓了过来。
“郑威荣和郑威路呢?”陆鸣没有看到他们。
郑威富一脸茫然的样子道:“太子殿下,大将军,深夜搜查,不知所为何事?”
“为何事?你们心里清楚!”明河道。
蛋子瞟一眼郑威宫头上的黑气,没说什么,然后按照裴燕礼之前搜查徐府那样,让人把郑府上上下下按照内眷、下人等方式带到空地。
肖喻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陆鸣皱眉:“郑威荣和郑威路呢?”
肖喻看一眼郑府人,一群衣衫不整中,只有郑威富穿戴整齐,一看就是焦急地等绿娥的信号,那么郑威荣、郑威路应该也是在等,左等右等,不见信号发出,他们是意识到事情有变,估计先逃了。
“我们亲自去搜查。”裴燕礼道。
陆鸣便将现场交给副将等人。
三大两小从将郑家三兄弟常待的卧房找一遍,又来到郑威荣的卧房。
“他们难道没有回来?”陆鸣道。
明河道:“下人说,回来了呀。”
“难道是又走了?”陆鸣问。
肖喻想不通,问:“那他们是怎么走的呢?”
裴燕礼道:“大长公主这几日派人时刻关注进出郑府的人,确定郑威荣和郑威路二人没有出去,至少没有在我们的视线里出去。”早察觉到郑威荣兄弟三人有问题,所以他麻烦亲娘盯着的。
陆鸣思索片刻,道:“郑府会不会有暗门或者地道?”
肖喻几人赶紧翻书、花瓶之类的。
郑威荣的书房又大,东西又多,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完,肖喻转头道:“蛋子、明河,你们若是累了,就歇息一会儿。”
“好吧。”蛋子双腿有点乏,他四周看了看,凳子离好远,他赶紧坐到小台阶上,连拍三下小台阶道:“哥哥,你也来坐一会儿,坐一会儿,我们再找,咦。”
“弟弟你咦什么?”明河扭头道。
“小舅舅,哥哥,你们来看,这儿的有一块地砖陷下去啦,我都没有用力呀。”蛋子疑惑地道:“我就轻轻地、轻轻地拍了三下呀,它就这样啦。”
肖喻、裴燕礼和陆鸣闻言看过去,紧跟着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一面墙缓缓移动起来。
肖喻见状,一把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
裴燕礼和陆鸣将三人护在身后,看到墙后面有一间房子。
“这里有个房间!”明河指着道。
陆鸣惊道:“还真的有暗门。”
肖喻看向蛋子,不得不感叹,男主就是男主,这光环真的太强大了。
第118章
“进去看看!”陆鸣道。
“等一下!”蛋子阻止。
陆鸣低头问:“怎么了?”
“万一我们一进去,暗门关了,我们又找不到里面的机关,岂不是就锁在里面啦?”蛋子提出自己的疑问。
明河说出结果:“我们会饿死的!”
话音刚落,暗门自动关上。
“看,关上了吧!”明河指着墙壁道。
蛋子再次在原来的地方,拍三下,暗门又一次打开。
“还是我们的太子殿下和明小郎君机智。”陆鸣一边说着,一边抬步朝外走:“我去喊人来守着机关。”
反复确定其他人也能打开机关后,肖喻几人举着火把走进暗门,入目的便是成箱的金银珠宝,足足二十多口箱子。
“哇!”明河和蛋子嘴巴张大。
陆鸣感叹道:“郑家居然也这么有钱!”
“看来我们查的还不够细。”裴燕礼道。
虽然肖喻十分爱财,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道:“先找人。”
几人抬头发现这个房间里有四个一模一样的通道,通道口都只够一个人通过。
“走哪个?”陆鸣皱眉问。
蛋子问:“对呀,走哪儿?”
明河皱起眉头。
陆鸣看一眼裴燕礼几人,问:“难道要分头走?”
肖喻和裴燕礼二人同时发现金银珠宝上面有灰尘,可见这个密室并没有人打扫,郑威荣兄弟三人也不是那种闲着会打扫卫生的人,那么地上肯定也布满了灰尘。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脚下,一层灰尘上,除了他们几人的脚印之外,还有两双清晰的脚印,他们顺着脚印走到其中一个通道。
陆鸣和两个孩子见状也发现了脚印,异口同声道:“他们肯定是走进了这个通道。”
“进去。”裴燕礼先走进去。
肖喻跟上。
蛋子、明河随后。
陆鸣走在最后,防止有其他意外。
原来可以轻松过一人的通道,越往里走越窄,没一会儿就需要弯腰低头才能行走。
裴燕礼长得高大,十分不方便,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
明河见状道:“裴叔叔,我来走前面带路吧。”
“燕叔叔,我也要走前面。”蛋子道。
“前面会有危险。”裴燕礼走在前面,就是防止意外。
“有危险,我再跑回来呀。”明河道。
“不行。”真到了那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裴燕礼坚定拒绝,继续向前走。
明河和蛋子只好作罢。
艰难地爬行一段距离后,终于通道又越来越宽敞了。
裴燕礼总算可以直起身子走。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微弱的光亮。
裴燕礼瞬间将火把熄灭,道:“他们在洞外。”
肖喻四人闻言赶紧熄灭火把。
裴燕礼注意着光亮的范围,判断道:“外面应该只有两个火把,也就是说,只有他们二人外面。”
“是郑威荣兄弟二人吗?”陆鸣问。
“应该是。”裴燕礼道。
“他们不是逃跑吗?”肖喻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还在那儿待着?为什么不熄灭火把?不怕被发现吗?”
“火把可能是指路作用。”裴燕礼道。
肖喻明白了:“你是说,他们在等人?”
“可能等南月国的人。”裴燕礼回头对肖喻几人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上前看看。”
肖喻几人点头。
没一会儿裴燕礼回来了。
肖喻问:“怎么样?”
“是他们。”裴燕礼道:“他们确实在等南月国的人。”
“你看到南月国的人了?”陆鸣惊讶地问。
“嗯,这个通道通紫塘运河的中川码头,南月国的人正乘船而来,马上就靠岸了。”裴燕礼微微蹙眉,道:“我猜想郑威荣、郑威路也是刚刚知晓太子殿下过来,所以从暗门出来,叫来南月国人,准备里外围攻太子殿下。”
“那我们得赶紧行动!”陆鸣问。
“没错。”裴燕礼又回头看一眼,道:“我们提前布置,来一个瓮中捉鳖!”
“那就是先回去。”肖喻道。
裴燕礼道:“嗯,得让人尽快到紫塘运河中川码头埋伏。”
“裴叔叔,我跑得快,我去通知人去。”明河积极道。
“你说话不管用。”陆鸣道。
“那我和弟弟一起去。”明河扯过蛋子道。
来的时候危险不定,回去的路上却是安全的,并且两个孩子个头小,可以在通道里自由跑起来,裴燕礼便点头道:“去吧,快一点。”
肖喻又问一句:“裴叔叔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吧?”
“记住了。”两个孩子点起小火把就往回跑,一溜烟儿地跑没影儿了。
肖喻、裴燕礼和陆鸣三个人来到暗门处。
明河和蛋子已经在门口等着。
肖喻问:“怎么样?”
明河道:“已经通知好了。”
蛋子指指另外三个通道:“都是实心的。”
陆鸣惊讶地问:“你们已经去看过了?”
明河和蛋子一起点头:“嗯,我们跑得好快的,跑着跑着就没路了,我们就跑回来了。”
肖喻笑着竖大拇指:“真棒!”
两个孩子嘻嘻笑起来。
陆鸣道:“看来另外三个就是迷惑人心的。”
裴燕礼接话道:“或许是没有完工。”
“那就不管他了,燕礼,你们守着这里,我去中川码头盯着。”陆鸣道。
“去吧。”裴燕礼点头。
陆鸣带着几个人离开。
裴燕礼让一部分弓箭手埋伏在书房附近,他和肖喻、明河、蛋子则藏在书房。
“小舅舅,一会儿他们会从里面出来吗?”蛋子问。
“对。”肖喻点头。
“里面也有机关,是吗?”明河问。
肖喻答:“对。”
“我都没有找到机关在哪儿。”明河道。
“我们能够找到外面的机关,已经很幸运了。”肖喻真的不奢求幸运次次光顾的。
说话间墙面轰轰地响起。
“来了!”明河和蛋子一起道。
“都不要再说话了,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肖喻道。
两个孩子一起重重地点头。
四个人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面墙。
没一会儿郑威路探头出来,四周环顾,没发现书房的异样,他小心翼翼地走出去,走到书房门口,看到郑府里各个地方都有朝廷士兵走动,还有几个人说“太子殿下在审问郑家人”的话,他认为裴燕礼几人浑然不觉得地守在前院,他扬唇笑了笑,重新走到暗门口,向里面招了招手。
一群黑衣人手拿武器,动作利落又小心地从里面出来,迅速出了书房。
直到郑威荣出来。
郑威路道:“萧元衡他们还在府里。”
“那就里应外合,把他们都弄死!”郑威荣眼睛淬毒一般。
“就是不知道元平现下怎么样了?”郑威路不免担心。
“绿娥事情败露,但解药是真的,就凭陛下的爱子之心,一定会给元平吃的,只要元平吃了,那就没事儿了。”
郑威路稍稍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现下杀了萧元衡,元平还有机会登基,我们还能重返朝堂。”郑威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忽然“啪”的一声,像是酒杯摔碎的声响,紧跟着书房周围出现带着如雨一般的箭支,歘歘地射到黑衣人身上,一瞬间哀叫一片。
“发生什么事情了?”郑威路大骇。
“快,回暗门里!”郑威荣迅速跑到书柜附近的台阶,弯腰就往地砖上拍,忽然一只脚踩到他的手上,他抬眼就看到裴燕礼含笑俯视自己:“裴、裴——”
裴燕礼当心一脚将郑威荣踢到墙上。
郑威荣当场吐口鲜血出来。
郑威路见状就向窗子跑。
“哪里跑!”明河和蛋子一起掏出小弓弩。
“嗖嗖”两下,郑威路左右膝盖窝各中一箭,疼的“砰”一声跪倒在地。
肖喻竖起两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两个孩子得意极了。
裴燕礼上前将郑威路拽起来,扔到郑威荣跟前。
“三弟,三弟。”郑威荣唤。
“大哥,我没事儿。”郑威路忍着疼道。
“你们一会儿就有事了。”明河道。
蛋子指着外面的黑衣人道:“他们全部都被我们捉住了!”
“那又怎么样?”郑威荣抹一把嘴上的鲜血,不以为然。
肖喻笑了笑,道:“你是说,你还有后招是吗?”
郑威荣靠在墙上下巴扬起。
“还在等南月国人,是吧?”裴燕礼道。
郑威荣神色一滞,旋即想到裴燕礼肯定是从徐大那儿知道自己和南月国人有联系,一定不知道他刚刚和南月国人密谋的事儿,于是又哼笑一声,静等着南月国人从外面杀进来。
郑威路见大哥这般胸有成竹,他也不怕了。
哪知道暗门后面突然发出咚咚的声响。
“有人敲门了。”明河道。
“我来开,我来开!”蛋子熟练在地砖上拍了三下。
兄弟二人震惊地看着蛋子:“你、你怎么、怎么会知晓?”
蛋子歪头道:“我不小心就坐到上面,然后知道了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郑威荣大喊。
郑威路跟着道:“这个机关只有我和大哥两个人知道!”他们甚至杀死了做机关的人。
“那就是你们两个告诉我的好咯!”蛋子道。
兄弟二人气的几乎吐血。
就在这时候陆鸣浑身是血地从里面走出来。
“陆鸣!”肖喻惊道。
“别担心别担心,不是我的血!”陆鸣笑着道:“中川码头上的南月人都被我们清理了。”
这下郑威荣真的“噗”出一口鲜血了。
“大哥,大哥!”郑威路连声唤。
“陆叔叔,干得不错。”蛋子道。
陆鸣行礼道:“谢殿下夸奖!”
“接下来该干什么?”蛋子转头问裴燕礼。
裴燕礼道:“把他们带走,关进天牢。”天牢是大靖重刑犯,进去就没有能出来的。
蛋子便道:“把他们带走,关进天牢。”
“是!”士兵进来拖二人。
郑威荣和郑威路知道大势已去,但都不甘心,疯狂挣扎。
“拖不了,就抬出去。”明河道。
郑威荣听到明河的声音,忽然一停,然后望向明河,脸上突然挤出癫狂的笑,道:“明河,明大人,你以为你现下就是赢了吗?我告诉你,以后你的下场会——”
“不会的!”肖喻蹲下身,搂着明河的肩头,笑看着郑威荣道:“最后叫你一声次辅大人,你永远成不了首辅大人,也永远成不了国舅爷,可我们明河这辈子不同,我们明河没有在流浪,没有遭受虐待,他的小舅舅在,余桐桐在,他一心向善,以后会辅助陛下治理天下,会和余桐桐共结连理,会成为百姓爱戴的好官,寿终正寝。”
别人或许听不懂肖喻在说什么,可郑威荣却是明白的,他忽然明白自己重生后,为何做事处处受阻——是肖喻。
是肖喻!
是肖喻在背后搞鬼!
所以!
所以他重生之后,过得还不如重生前!
他目眦欲裂地望着肖喻,质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肖喻歪头一笑,轻松道:“你猜啊。”
明河跟着道:“你猜啊。”
“噗!”郑威荣又一口鲜血吐出。
第119章
“带出去!”蛋子道。
“是!”士兵将郑威荣、郑威路兄弟二人抬出来。
肖喻几人也跟着走出书房。
这时候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郑府也亮堂起来。
蛋子忍不住惊呼:“天都亮了。”
“天怎么就亮了?”明河都没有意识时间过得这样快。
蛋子道:“哥哥,我们一夜没睡!”
“我们好厉害!”明河点头。
“小舅舅他们也是一夜都没有睡,我们都好强大呀!”
“嗯!”
“那你们困不困?”肖喻笑着问。
两个孩子跟着大人一起做事儿,处处惊险,情绪不由自主地调动起来,根本没有感觉到困意,于是一起摇头。
“那我们现下回宫复命去。”裴燕礼道。
肖喻几人点头。
待到两个孩子分别坐到肖喻和裴燕礼怀里的时候,都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
肖喻道:“下次不能让他们熬夜了,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一次没什么。”裴燕礼道。
肖喻点点头。
“你怎么样?”裴燕礼观察着肖喻的脸色。
肖喻道:“我很年轻,没事儿。”
裴燕礼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上来了:“我还可以再熬两夜。”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肖喻笑:“没重要的事儿,不要熬夜。”
裴燕礼温柔道:“好,都听你的。”
不远处的陆鸣赶紧抖一抖身体,仿佛在抖掉浑身的鸡皮疙瘩,道:“受不了,你们两个可真是肉麻!”
肖喻和裴燕礼笑着不理陆鸣。
几人进了皇宫,到了三宫门,明河和蛋子突然又醒了。
肖喻轻声问:“不睡了?”
“到宫里了?”明河问。
肖喻点头:“嗯,我们要去见陛下。”
蛋子和明河一起道:“我也去。”
“好。”肖喻点头。
几人径直来到乾心殿。
永熙帝因为郑威荣三兄弟的事儿一夜没有睡好,眼下一片乌青,但心情十分急切,开口便问:“燕礼,如何?”
“回陛下。”裴燕礼行礼道:“已经将郑威荣三兄弟全部送到天牢!”
“你们没有受伤吧?”永熙帝转眼便看到陆鸣身上血迹斑斑的,惊道:“陆将军,你这是——”
“陛下,臣无事,这是南月国人的血。”陆鸣道。
裴燕礼补充道:“我们没有受伤。”
永熙帝松一口气,这才抬手道:“坐下说。”
肖喻几人分别坐下。
萧元平昏睡的突然,紧跟着又是各种计谋,终于将郑威荣兄弟三人拿下,所以永熙帝只知道自己派蛋子和陆鸣去处理官商勾结和一些大致事情,并不知道细节,便从头询问:“燕礼,你们是如何发现徐大和郑家有联系的?”
裴燕礼如实相告,他和肖喻几人通过书信知晓徐大和南月国有来往,又因为明河认出来阿芙蓉花图案,他们知道郑家三兄弟和南月国有联系,猜测徐大、南月国和郑家三兄弟是一伙的,可能会趁蛋子不在宫中,对永熙帝行刺,扶萧元平上位。
于是他让肖喻几人先回京。
他殿后之时,从徐大口中确认南月国和郑家三兄弟确有勾结,也拿到一些信件作为证据,但他担心郑家三兄弟会对永熙帝或者其他人使南月毒,他便趁机找到解药,然后带着回去。
到了宫中才知道郑家三兄弟果然用了毒,中招的不是永熙帝,而是萧元平。
只是不知道下毒之人是谁,他暗想郑家三兄弟做的一切就是想要扶萧元平上位,不然他们所有的计划都会落空,所以他们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萧元平死去,一定会暗中派人送解药。
于是他将计就计,说萧元平没有中毒,等待解药出现。
然后就等来了绿娥……说完了这些,他又接着说一说到郑府暗门和南月国上岸的事儿。
肖喻几人频频点头,偶尔补充。
永熙帝听的愤怒拍桌:“他们真是胆大包天!”
蛋子忽然想到暗门里的大箱子,道:“父皇,那个暗门里,还有好多金银珠宝。”
“嗯,十几口大箱子。”明河道。
“十几口大箱子?”永熙帝惊愕。
肖喻几人点头。
永熙帝嘲笑一声:“他们敢勾结外敌,谋权篡位,那么,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儿了。”
肖喻几人认同地点头。
“说不定他们还有别的隐瞒的事情,让刑部好好查一查,把郑家所有的人都严格查一遍!”永熙帝严厉道。
“是。”裴燕礼和陆鸣应。
几个人又说一会儿这两日的事情,总算把细节都说个差不多,永熙帝看肖喻几人都有了疲容,道:“辛苦你们了。”
“应该的。”肖喻几人道。
永熙帝转向裴燕礼,道:“燕礼,陆鸣,你们二人把事情交给刑部审查之后,就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是。”裴燕礼和陆鸣应。
“元衡,肖喻,明河,你们仨,现下就回去好好睡一睡。”永熙帝说完,又补充一句:“元衡、明河这几日太累了,暂时不用上课了。”
“是。”肖喻三人应。
“父皇,你不要想那么多,有些人是不值得伤神难过的,你一定多多休息,才能身子好。”蛋子道。
郑威荣三兄弟是郑妃的亲哥哥,平日里会为永熙帝分忧,是以永熙帝对他们也不错,时不时喊着他们进宫赏花饮酒品美食,没想到这三人居然包藏祸心,他的愤怒是真的,伤心也是真的。
现下听到大儿子如此这般安抚,他心里稍稍温暖一些,扯出一些笑意,道:“好,朕会注意的,元衡回去好好睡睡觉。”
“嗯,儿臣告退。”蛋子行礼。
肖喻几人也行礼。
走出乾心殿,这几日的紧张消退,疲倦随即席卷了全身。
肖喻看向裴燕礼,问:“你身上的伤——”
“早就好了。”裴燕礼道。
肖喻道:“伤的那么深,担心你复发嘛。”
裴燕礼笃定道:“绝无可能复发,不要担心我,你回去好好休息。”
肖喻这才放心:“你也是。”
裴燕礼眼神温柔地望着肖喻,道:“我忙完去找你。”
“嗯。”肖喻点头。
裴燕礼和陆鸣去了刑部。
肖喻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东宫,梳洗一番,吃了一顿不早不晌的饭,然后钻进肖喻的被窝里,互相搂抱着,蒙头大睡,一觉睡到夜幕降临,舅甥三人再醒来。
小钟子上前道:“下午皇后和大将军来看过你们,知道你们好好睡着,他们便走了。”
“大将军怎么样?”肖喻问。
小钟子回道:“精神很好。”
“那就好。”肖喻伸个懒腰。
明河和蛋子睡的都有点发懵,小模样呆呆的。
小钟子笑了笑,问:“殿下,明小郎君,你们饿了吧?皇后娘娘刚让人送来了晚膳。”
两个孩子迷瞪地点头。
肖喻也感觉到饿意,道:“吃饭吧。”
饭饱神虚,舅甥三人吃饱后,又爬上床,继续睡,这一睡就是第二日大天亮,这下终于把疲倦和困意赶走了,舅甥三人精神饱满地吃了早饭,先去给永熙帝请安。
结果永熙帝太忙了,和他们也就说两句话,便让他们去太后和皇后请安。
恰好皇后也在太后的慈和宫,舅甥三人一起请安了。
“皇兄!明河!”萧元平坐在椅子上喊。
“皇弟!”蛋子首先跑过去。
明河看着老老实实的萧元平:“二殿下,你还不能走路?”
萧元平嘟着小嘴,点头:“嗯。”
“这都两日了呀。”蛋子道。
“大将军说,还得两日。”皇后道。
太后沉着脸道:“都怪那几个姓郑的,太毒了,元平这次是给皇帝挡灾了。”她心疼的不得了。
“好在老天保佑,陛下和二殿下都没事儿。”皇后道。
太后生气道:“郑家绝不能轻饶!”
皇后道:“母后,如今郑家人全部落网了,陛下自有公断,你可不要气坏身子。”
肖喻也劝太后消气。
皇后转移话题:“这次太子殿下和明小郎君可立了大功。”
太后闻言笑了,满意:“元衡和明河就是聪慧过人。”
皇后一顿夸。
太后慈爱的目光落向两个孩子,又不由得拧起眉头,看向肖喻道:“肖喻,你舅甥三人这回都瘦了不少,得多吃点啊。”
“是,如今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卑职和殿下、明河接下来一定好好吃好好喝好好睡,长得胖胖的。”肖喻道。
太后听肖喻这么一说,不由得笑了。
皇后一直含笑。
不过肖喻回到东宫后,是真的洗手开始做美食了。
还是做美食开心,各种滋味汇合在一起,就是一种味觉上的美妙,他不但给明河蛋子做,他还给裴燕礼陆鸣做,也给太后萧元平做。
连续做了几日,他又开始腌菜、晒菜。
明河和蛋子帮忙。
裴燕礼和陆鸣还在忙着郑家三兄弟的事情,偶尔也会过来一次,不过今日二人都在忙,就没有过来。
“晒好了。”蛋子道。
肖喻昂头看了看,道:“太阳真好。”
“暖乎乎的。”明河道。
蛋子道:“我们该去看皇弟了。”
“小舅舅,点心应该蒸好了吧?”明河问。
“蒸好了。”肖喻做了几个孩子爱吃的紫薯千层糕、红豆沙凉糕、南瓜饼和粘豆包,他将这些一一装盒。
蛋子小嘴蠕动了一下:“小舅舅,我先吃一个,可以吗?”
“可以呀。”肖喻答。
明河道:“小舅舅,我也要吃一个。”
“你们拿。”肖喻掀开食盒,凭由两个孩子拿。
两个孩子看了看,挑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款。
肖喻重新摆盘,然后合上食盒,道:“走吧。”
“吃完再走。”蛋子边吃边道。
肖喻不解:“为何?”以前可都是吃着走着的。
“小舅舅,我和以前不一样,我现下是太子殿下了,得注意仪态!”蛋子很认真地道。
明河点头:“我也是我也是,我可是明小郎君!见我如同见弟弟,不能给弟弟丢脸!”
肖喻没想到两个孩子还有注意的仪态的一事,笑道:“好,你们吃完一块再走。”他便在旁边等着。
待到两个孩子吃完一块点心,便一起来到慈和宫,远远地听到里面传来萧元平声音:“走开!你们都走开!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怎么了?”肖喻纳闷。
蛋子道:“皇弟在生气。”
“他昨日就可以走了,怎么生气了?”明河不解。
“去看看。”肖喻道。
三人走到萧元平卧房前,看见宫人们拦着萧元平的去路。
“发生何事了?”蛋子问。
宫人们闻声,赶紧转身给蛋子行礼。
萧元平立马扑上来,一把搂住蛋子的腰,昂着小胖脸,一脸委屈道:“皇兄,我想母妃了,我都好久好久没见母妃了,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
第120章
“不好。”太后的声音响起。
肖喻几人转头看见贵嬷嬷和太后走来,赶紧行礼。
“都起来吧。”太后道。
肖喻几人起身。
萧元平赶紧道:“皇祖母,我想见母妃!”
太后直截了当道:“不行。”
萧元平问:“为何?”
太后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说。
肖喻却是明白的,郑威荣兄弟三人贪污受贿、勾结外敌、谋杀天子皇子……一项比一项重,每一项都足以死刑。
虽然萧元平身为皇子又救驾有功,可以不受牵连,可郑妃到底是郑威荣兄弟三人的亲妹妹,是内奸绿娥的主子,永熙帝从把萧元平送到慈和宫养身子那一刻起,应该就计划着要处罚郑妃了。
“陛下不让。”太后到底不忍心说出来。
萧元平忽然松开蛋子,朝外跑去:“那我去找父皇。”
“快拦住他!”太后命令。
一群宫人去追。
萧元平跑的飞快,一头撞到什么人身上,一抬眼看到永熙帝,小胖手连忙拉着永熙帝的衣摆,急急地道:“父皇,我想母妃了,你让我见见母妃好不好?”
永熙帝看向太后等人。
太后叹息一声道:“你儿子,你来管吧。”
永熙帝拉着萧元平的小胖手道:“走,跟父皇回去。”
萧元平甩开永熙帝的手:“我不,我要见母妃,我要见母妃,我要见母妃。”
永熙帝刚刚从刑部那里看过郑威荣三人的罪证,比他想象中的还多,心里正恼火着,又听到萧元平一再提及郑妃,不由得拔高声音呵斥:“胡闹!”
萧元平到底是害怕永熙帝的,当即吓的小身子一哆嗦,旋即耷拉下来小脑袋,委屈的小嘴扁着,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落了。
蛋子看不下去了,道:“父皇,皇弟他——”
“谁都别说情!”永熙帝拉着哭泣着的萧元平朝殿里走。
肖喻、明河和蛋子也不敢说什么。
萧元平一直耷拉着小脑袋,一言不发。
永熙帝见慈和宫里气氛凝重,也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顺便将肖喻舅甥三人喊走。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
肖喻舅甥三人跟着永熙帝来慈和宫,没看到萧元平,便向太后询问。
太后唉声叹气。
贵嬷嬷道:“二殿下非要见郑妃娘娘,不然继续绝食。”
“那就见啊。”蛋子向来是疼着自己哥哥和弟弟的。
“是啊!”明河跟着道:“不能饿着二殿下呀。”
贵嬷嬷瞟一眼永熙帝,不敢说话。
永熙帝没想到萧元平还有这样的骨气,问:“他人呢?”
贵嬷嬷亲自将小家伙领出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萧元平也不忘给永熙帝行礼。
永熙帝睨一眼,道:“起来吧。”
萧元平耷拉着小脑袋站到一旁。
“又没吃饭?”永熙帝问。
萧元平声音小小的:“父皇,我想母妃,我想见母妃。”
永熙帝没接话茬,而是道:“去吃饭。”
萧元平不动。
永熙帝闭上眼睛,轻轻地吁出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看向萧元平,道:“吃了饭,就去见你母妃。”
萧元平抬起小胖脸,眼睛顿时发亮:“父皇你说真的?”
永熙帝到底是温善的性子,生气过了之后,会反省自己的行为,他终究是很疼爱自己孩子的,哪里忍心让他绝食下去:“不过,一会儿你还要回慈和宫,陪你皇祖母。”
太后闻言瞥永熙帝一眼,微不可见地叹息一声。
“好。”只要能见母妃,什么都行,萧元平狼吞虎咽吃饭。
太后不停地道:“慢一点慢一点。”
永熙帝看的有些动容。
萧元平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问:“父皇,我现下就去了?”
永熙帝看向肖喻道:“肖子卿、钱公公,你们两个跟着去。”
明河和蛋子立马也要去。
永熙帝点点头。
萧元平第一个往慈和宫外冲。
肖喻几人小跑着追。
还没有到馥芳殿,萧元平已经大声喊起来:“母妃!母妃!”
郑妃像是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一样,瞬间从正殿出来,看到萧元平,眼眶瞬间通红:“元平!”
萧元平一下扑上去。
郑妃蹲下来,紧紧将萧元平搂入怀中,而后激动地查看萧元平:“你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母妃,孩儿能吃能喝能睡能跑。”萧元平道。
“太好了。”郑妃捧着萧元平的小胖脸,不停亲吻着:“太好了,母妃终于又见到你了,元平,我的元平。”
肖喻忽然想到自己在诸阳县找到明河的那副场景,眼睛不由得湿润。
钱公公不由得在心里叹气。
明河和蛋子开心又伤感地看着。
好一会儿,母子两个人才分开。
郑妃拉着萧元平过来和肖喻几人说感谢。
钱公公提醒道:“娘娘,一会儿二殿下还要回到太后那里。”
郑妃似乎已经知道这个结局似的,道:“是。”
“那奴婢就不打扰你们母子二人了。”钱公公道。
肖喻、明河、蛋子跟着钱公公到馥芳殿外等着。
“小舅舅,我们要等多久呀?”明河问。
“等到二殿下从里面出来。”肖喻道。
蛋子问:“就这么等着吗?”
“小舅舅!我们去看花吧!”明河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花圃。
“走。”肖喻看向钱公公道:“钱公公平日跟着陛下实在忙碌,不如一起看看花吧。”
钱公公喜悦道:“奴婢居然也可以看花了。”
“当然可以了,走,一起去。”肖喻笑着邀请。
“奴婢遵命。”
四个人便一起看花。
皇宫花卉众多,有很多是肖喻舅甥三人不认识,钱公公就给说明。
肖喻舅甥三人不停赞美钱公公博学。
钱公公被夸的很开心,一直都是笑着的。
赏花也顺便看一看蝴蝶、蜜蜂之类的,都没有注意过去多长时间了,直到萧元平的声音响起来:“皇兄!”
肖喻几人转头看去,有娘的孩子像个宝,萧元平整个人又是宝里宝气活泼可爱的样子了。
蛋子问:“你和郑妃娘娘聊好啦?”
萧元平点头。
明河好奇道:“你们说了什么?”
萧元平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开心地道:“母妃一直搂着我,亲我,让我好好地跟着太后,要孝顺父皇,要好好读书,读好书……”
这怎么像……遗言一样……肖喻和钱公公脸色顿变,异口同声地问:“郑妃现下在哪儿?”
萧元平吓了一跳。
肖喻克制着自己,声音还是忍不住微微发抖:“郑妃娘娘现下在哪儿?”
萧元平一脸懵地回答:“母妃、母妃说她困了,要在卧房里睡一睡,然后然后我就出来了。”
他话音一落,肖喻和钱公公二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馥芳殿。
明河、蛋子和萧元平一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他们迅速迈起小短腿,朝肖喻二人追去。
肖喻和钱公公进了馥芳殿就问:“郑妃娘娘卧房在哪里?”
宫人们被二人的脸色吓住,赶紧伸手指个方向。
肖喻和钱公公二话不说冲到卧房前,用力拍门:“娘娘!娘娘!娘娘!”
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二人不再拍门,互相看一眼,然后一起以身撞门,连续撞了三下,终于将门撞开,同时他们也摔倒在地,一抬头看见郑妃双脚离地,挂在房梁上。
宫人吓的尖叫。
肖喻赶紧爬起来抱住郑妃的腿,将郑妃往上送。
钱公公跟着爬起来,帮着肖喻将郑妃从白绫上抱下来,放倒在地。
肖喻伸手摸郑妃的脖子,还有脉动,他连忙紧急施救。
钱公公大喊着:“去喊太医!”
宫人吓的赶紧去喊。
明河、蛋子和萧元平跟着跑进来。
“母妃!母妃!”萧元平大喊。
“都别过来!钱公公快把门窗都打开!赶紧通风!”肖喻喊一声。
明河和蛋子一起拉住萧元平。
钱公公打开所有门窗。
郑妃娘娘这时呛了一口气,悠悠转醒。
肖喻和钱公公紧紧绷着的一根弦松懈下来,二人都瘫坐在地上。
郑妃转眸看向二人,知道自己这是获救了,她终于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母妃!”萧元平甩开明河和蛋子,扑到郑妃跟前:“母妃,你怎么了?”
郑妃坐起来,紧紧搂着萧元平:“元平。”
“母妃,你怎么哭了,怎么哭了?”萧元平推开郑妃,小胖手给郑妃擦着泪水。
钱公公叹息声:“娘娘,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这是何必呢?”
“是啊。”肖喻接话道:“陛下的旨意还没有下来呢,一切还未可知。”
郑妃轻轻摇摇头,道:“肖子卿,我已经知晓郑家做的那些事情,实在、实在……”
“可你和二殿下是无辜的。”肖喻道。
郑妃继续摇头:“我也姓郑,我三个哥哥是凭借我的身份才有了实力做那么些事情。”
肖喻不赞同道:“是,你姓郑,你死了,就不姓郑了吗?何况你身在后宫管得了宫外的事儿吗?大臣贪腐,那是朝廷的事儿,你何必往自己身上揽。”
“我不揽,也有人往我身上泼。”郑妃低声道:“只有我死了,就干净了,就能保全元平了。”
肖喻问:“你的保全就是让二殿下内心煎熬吗?”
郑妃不解地看向肖喻。
肖喻道:“你可知,爱吃的二殿下为了见你,绝食了两日?”
郑妃一愣。
“三岁看老,二殿下这般重情重义,你若是这么走了,他会怎么样?他长大了若是知晓你就这么走了,他又会怎么样?”肖喻道。
郑妃抱萧元平抱的更紧,眼泪哗啦啦地流不停。
肖喻缓缓道:“人生如戏,我们可能就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有时候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台上走错一步、唱错一句,我们不要那么在意、较真和沮丧,不妨再试一试,说不定下一次就好了?”
钱公公听的连连点头。
郑妃道:“可是我——”
“要好好活下去啊!”明河终于弄懂发生什么事情,连忙上前劝。
蛋子同时也搞明白了,道:“小舅舅说,世间很美的!”
“你看,外面树叶嫩绿嫩绿的,多好看。”明河指向窗外。
郑妃转眼,目光穿过窗子,看到树叶徐徐风中摆动。
“你听,还有鸟儿鸣叫,多好听!”蛋子手放到耳朵上。
明河接着道:“你再闻一闻,还有花香跟着风一起进来。”
“这么美好的世间,就应该好好地活着,然后看着二殿下慢慢长大,四岁、五岁、六岁……开始写字,开始绘画……遇到喜欢的姑娘、成亲、生子……娘娘,你不想看到这一切吗?”肖喻问。
郑妃再也控制不住,搂着萧元平哭出声来。
萧元平也哭起来。
钱公公见状,低头用袖角拭了拭眼泪。
肖喻转眸缓解一下悲伤的情绪,恰好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永熙帝,他张嘴唤:“陛——”
永熙帝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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