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的防弹玻璃隔音效果极好,即便疾驰在城市主干道上,依然能将所有的噪声隔绝在外。
愈是安静,车内的暧昧气息就愈是浓烈。
男人的呼吸是滚烫的,黑眸中染着不加掩饰的欲,但他周身的气息始终清雅松弛,冷淡的雪松香,予人一种凝神静气的错觉。
她明明被桎梏于有限的车座空间,纤薄的上身被男人绝对碾压的身高优势稳稳压制,短暂被剥夺自由。
却在迷离时分,觉得自己宛如置身于潮湿的旷野,鼻息间盈满雨后湿润的土壤混合着青草的柔香。
那句低哑晦涩的“我有些介意”萦绕于耳际,久久不散。
她心跳如鼓,明明该慌乱如麻,却莫名逼着自己镇定。
贺砚庭清隽的眉眼近在咫尺,她的视线氤氲着暧昧的水雾,看不真切,但她却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迫使自己冷静,竭力地试图注视他,只想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真的是欲吗。
是只有欲,还是有其他的成分。
她真的渴望看清。
他并没有如她酒醉的那个梦里那般,强势攻伐她的领地,只是轻笔细描般覆上她的唇角。
大约占据她嘴唇二分之一的面积。
忽远忽近,似是而非。
明明该是一个破戒的吻,他却如此克制,仿佛只是为她敲响一道警钟,并非真的想与她发生些什么。
“贺董,您这是……什么意思?”
密闭的车内,少女清糯的嗓音很绵很弱,但又透着一股子难得大胆的执拗。
她乌沉沉的眼静静凝着他,明明心乱如丝,却勉力装出淡定的模样。
男人的薄唇明明已经退离了些许,因着她冷淡疏离的称呼,又再度倾覆下来。
施婳惊骇不已,阖上了双眼,纤弱的肩膀止不住轻颤,最本能的反应出卖了她的灵魂。
车内的空气分明是凛冽的,可贴在她唇角的那抹温度又如此滚烫,她介于两种温度的撕扯,神志已经近乎迷.乱。
大脑严重缺氧,被暗暗掐紧的掌心痛楚而发颤。
她明明是清醒的,却觉知自己的五感和理智都仿佛正在被拖入某种旋涡,如果不能挣脱,此后就是无尽的沉沦与堕落。
这种失控的感觉令她惊惶,男人炙热的呼吸始终徘徊于她脸颊边。
她根本不敢想象这样一个清冷克制的人,究竟会做到哪一步。
对峙间,车头前面忽得传来一道轻咳,非常微弱,但因为车内空间太过静谧,已经足够打乱这意.乱情.迷的氛围。
翟淞吓得心律失常,绷紧了严肃的面容,双目清明地直视前方,意图将非礼勿视的原则刻入自己的血骨。
天地良心,他真不是故意的。
从“无意”看到贺董上半身俯下去的那一幕,他就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嗓子眼痒得不行。这大概是机体的应激反应,他愈是克制,就愈是痒
得抓狂,隐忍了许久,最终还是破防。
他已经把咳嗽的音量压到极低了,但似乎还是破坏了贺董与太太的好事。
翟淞这会儿的心情近乎悲怆,做好了要丢失饭碗的预备,但最后一丝理智仍是唤醒了他,他秉持着司机兼保镖的自觉,伸手揿下某个按键,升起了隔断挡板。
纯黑的隔断屏徐徐升起,达到绝对密闭隔音的效果,从司机的视角再不可能窥探后面的环境,入目的只会是一团漆黑。
这样的好东西,贺董名下的车通常都有,类似的情形翟淞也听同行在酒局上聊过。只是为贺董服务久了,多年来不曾经历这样的场面,以至于他竟然在第一时刻没能反应过来。
简直失职。太失职了。
翟淞顿时觉得自己的高薪拿得有些心虚。
但到底也不能全赖他。
这么多年,别说太太之外的女性了,就连一只母蚊子,怕是都不曾坐过贺董的车。
或许不算女性,就连有工作需求不得不乘车的男性也不可能有幸沾上车子的后座,就连最受宠信的杜秘书素来也只是坐在前排。
后座向来是贺董一人的专属。
只是近来,又多了太太。
这对翟淞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巨大的工作变故,今晚这事儿对他的冲击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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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淞的称职弥补之举对施婳却并不怎么受用。
气氛原就相当暗昧,随着那挡板缓缓升起,彻底隔断前后的空间。
施婳大脑中就像是有什么炸开,气息愈发微弱,浑身都失了力气。
然则,令她颤栗的进展却戛然而止。
男人微直起身,虽依旧距离她很近,但也给她留有了一定喘息的余地。
他唇角略勾,呼吸中缠着轻哂,像是责备,又仿佛只是试探:“你叫我什么?”
施婳瓷白的脸颊不知何时沁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下意识想躲,可是背脊却贴近车座,根本避无可避。
她轻咬自己的舌尖,心中略有悔意,后悔不该用这样的称呼挑衅。
她分明不是他的对手。
好在贺砚庭似乎没打算拿她如何,灼人的欲.气也敛去了大半,只是嗓音依旧低哑慵懒:“太太应该叫我什么?”
施婳的唇轻颤着,那两瓣樱桃色的柔腻,分明只是被蹭压了两轮,并未遭到挞伐,此刻却也莹莹颤抖,染着娇艳欲滴的水渍。
在皎皎月色下,如此勾人。
男人的嗓音像是在循循蛊惑,她隐隐明白他大抵想听什么。
她这样紧张羞耻,恨不能挤出两个字敷衍过去,尽快将今晚这一桩翻篇。
但喉咙口却被糊住似的,怎么都发不出那两个字的音节。
内心挣扎良久,她最终也只是挤出一句细若蚊吟的解释:“我与男同事的关系并非很要好,只是很寻常的工作交流,你如果介意的话,我下回注意就是……”
她叫不出那两个字,只觉
得羞耻到了极点。()
上回在澜姨她们面前那样唤他,也是喝了高度数的杨梅高粱酒才会冲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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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贺砚庭的举动全然超乎她的预想。
她根本料不到贺砚庭竟会介意这种事。
但这层介意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像她见到梁瑟奚对他示好而他丝毫不察时那般微妙酸涩的滋味么。
亦或是,他只是处在高位,秉持着她合法丈夫的身份,提醒她身为他的妻子,不该与异性同事交集过深。
可如若仅仅如此,真的有必要在她刚上车的时候,甚至还当着司机的面,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她的身份吗。
以施婳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和判断,总觉得是不至于的。
可是藏匿在身份下的其他情绪,她不敢猜。
甚至连揣度都不敢。
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贺砚庭也并不追究。
他的喘息不知何时恢复了维.稳,依旧是平素端方持重的模样。
施婳见他许久不搭腔,不确定他的态度,也不想被他误解,便再度试探开口:“方才与我一同收工的同事姓黎,他是财经组的当红主播,我只把他当做前辈,刚才他不过好心拿培训的课堂录音和笔记给我。”
她嗓音清糯,说话时习惯性地低垂着眉眼,显得乖巧而温顺。
她在他面前一贯是这样顺从柔和的模样,似乎很畏惧他。
贺砚庭却始终端睨着她娇艳的唇,佯作若无其事地听着她这双唇为另一个人而喋喋不休。
他想听的话,不过两个字罢了。
她不肯说。
却情愿说这么一番话为另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作辩解。
可她又偏偏这样软,装得倒是很乖。
令他不忍迈近多一步,只怕再迫她二分,就会吓得她如惊鹿逃跑。
胸腔中那股掠夺倾轧的欲.念被尽数敛去,男人冷淡的面庞只余平静,仍是没有接腔,寂凉的声线不疾不徐传来。
“下车。”
施婳恍惚回神,错愕地望向车窗外。
原来车子不知何时已经稳稳泊下,不远处的建筑是一方小庭院,颇有江南感,里头的灯光微亮着,亭台流水,看上去便是一间注重私密性的私房菜馆。
她这才想起雁栖的佣人都去培训了,一时半刻回不来,近期他们两人的饮食要么亲自动手、要么外送,要么也得在外解决。
深夜时分,恰好该吃宵夜了。
落了车,低跟单鞋踩在地上,腿还是软的。
施婳琢磨不透那个来得毫无征兆、又莫名其妙的吻,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因为这个仅仅擦拭唇角而非深入的吻而灼烧紊乱。
迈入私房菜馆的小庭院,踩在青石板上,她身子虚浮,摇摇晃晃。
她藏在喉间的疑问,随时都会绷不住溢出,可是一旦望向他清冽沉黑的瞳仁,就觉得那是一汪讳莫如深的潭水,她不敢开口。
胡思乱想间,一只遒劲有力的手臂,不由分说揽上她后腰。
坚实对绵软,他搂得如此堂而皇之、肆无忌惮。
于施婳却震愕不已,心乱如麻,那种情.动的滋味愈发在心肺里滋生蔓延。
穿过小院的一花一木,池塘石阶,在踏入包厢前。
她终于抑制不住,咬紧了下唇,抬高下颌,鼓起勇气望向他,颤声问:“贺砚庭,你我之间,如今,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提问霎时降声,终于到了无法逃避,亦不可再心存侥幸的时刻。
施婳的呼吸变得困难,那股滋味又酸涩,又惶恐。
琥珀色的瞳仁凝着他,湿漉漉的。
更多的是希冀与渴求。
一旁,身量极高的男人长腿微顿,脚步滞住,但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并未松懈分毫,反倒还搂得更紧二分。
“夫妻关系。”
不过须臾停滞,他继续迈开信步,嗓音清冽雅贵,不沾任何玩笑敷衍,“太太何必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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