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骊山行宫,贾祤继续她的生活,她自己挑选种子分类,她自己拿出认真的态度开始跟农人请教种地的学问。
前世今生两辈子,对于种地这一回事情贾祤只是见过,她如今是一回上手学习。
元宵节后,天气依然寒凉几分。
对于耕种的农家而言,冷天也有许多的活要干。甭管是砍柴挣钱又或者去打短工挣钱。
眼下想播种还早了一点,瞧着天气还要等着仲春时。不过一些提前的工作贾祤得准备起来。她挑着离骊山行宫最近的一个小庄子圈起来。
骊山行宫旁边的土地属于皇家。贾祤这一位贵妃想圈起来,她就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贾祤还是没有随意的轻飘飘一句话就吩咐下去。她亲自去圈起来的小庄子上巡视。
这是一个不大的庄子,这儿一直没有普通的村民。
这里安顿下来的人手是宫里一些老太监,也算一处给人养老的地方。当然这里面也还有一些处罚宫廷里犯错之人的去处。
贾祤来到这一个时代后一直是飘在天上。等着脚踩实地时,贾祤见到一些疾苦。
“宋德,这些人如果乐意可以留下。如果不愿意的也帮衬着安排去骊山行宫寻一个轻省差事给他们。”贾祤瞧一眼宋德,她说道:“记着挑一挑品行好的留下。品行不好的打发远远儿。甭管骊山行宫和这一处庄子,本宫最忌讳品行不嘉之辈。”
人有参差,贾祤想力所能及的帮衬一些努力过活的人。
至于那些挥刀向更弱之辈,贾祤表示她的能耐有限。那样的强者还是自己挣扎一份大前程去。
“诺。”宋德忙应下话。
在小庄子上巡视一回后,贾祤的心中大概有数。在她的想法里,这就是她往后落脚的理想乡。
这里初见挺美,待久了就是无趣。这等无趣却是贾祤想品味的。她想,她在随国公府和宫廷待久了,她忘记脚踩实地的感觉。
“娘娘。”褚女史在旁边劝话,她说道:“娘娘想试种番商提供的种子,不如就让老农来种下。到时候娘娘您差人盯紧即可。”
“不,本宫想试试。”贾祤想亲自试一试。
天冷,贾祤想在春耕时有模样。她就得提前做功课。
扶犁而耕,文人总是写文夸赞。赞大地滋养众生。可真的辛苦耕种还是农人。上面的老爷们只是动动嘴。
关于宫廷内苑的消息,贾祤没有关注。她在小庄子住下,她跟老农人学习如何牵牛耕地,如何翻地,如何下种。
对于耕地,天寒地冻不是好时节。如今的贾祤只是学会扶犁,她明明只想试试,最后她却是想逝逝。
“农人真辛苦。”苦不是自己去吃就永远不知道苦头是什么。
贾祤自己扶着犁跟在牛屁股后面犁一回地。她穿着粗衣装束真的干小半个时辰的活。贾祤觉得她快要死了。
“娘娘。”褚女史劝话,她说道:“您何必糟蹋自己。”
“农人种地纳粮,天下百姓千千万,所有人都吃得地里的粮食。本宫就是试一试,这一点苦叫什么糟蹋。”贾祤轻轻摇摇头。
嘴里很逞强,贾祤还是褚女史给的台阶下来。她只是试一试犁地后,她就觉得后面番商的新种子试种时,她还是专门多盯着数据为重。
“在这里小住几日本宫还没有替这一个庄子取名。”贾祤觉得应该留一个名字,至少见证她来过。
“好啊。”褚女史见着贵妃不在折腾什么学犁地。褚女史也是一块心头大石落地。
这会儿回庄子的寝院换一身衣裳。贾祤做在梳妆台前时,她伸开手,她就是瞧见自己的掌心全是水泡。
“真难看。”贾祤轻笑一声后说道。
“待养几日就会好。”褚女史说道:“娘娘放心,小臣会催着太医开出最好的方子给娘娘护手。”
“唉。”贾祤叹息一声。
“先不急。”贾祤摇摇头,她说道:“本宫就是起几个水泡的小事闹什么太医。如今宫廷里还闹腾着,本宫不太想凑什么热闹。”
贾祤心里想着也不知道皇七子殁了这一桩事情皇帝会查出来一些什么。
在被贾祤取名为“嘉穗山庄”的小庄子里,贾祤在这地方是折腾出一点属于自己的好兴致。
京都皇城,宫廷之内。
石德妃安心养胎,至于其余的妃嫔们也是安静的像小鹌鹑。没有人想在这时候冒头,谁也不想挑拔着皇帝的怒火洒来。
泰和宫,御书房。
李恒看过卫谨审出来的案档,还有最后的总结果归纳。
李恒看过后心头有一股子的愤闷,他感觉到无比的荒唐。
“慕容氏的奶嬷嬷既然说她忠心主子,让她去陪慕容氏。也省得她天天记挂对不住主子和小主子。”李恒吩咐一声。
“诺。”卫谨应一声。
“至于慕容氏信任奶嬷嬷的亲眷全部还给慕容家。”李恒的眼神里没有温度,他继续交待话,说道:“差人告知慕容族长,这一个老妪谋害皇七子,朕等着他的交待。”
“诺。”卫公公的腰弯得更低。
“张氏由美人降为才人,令其挪入延年宫。”李恒讲了对张美人,不,是张才人的处置。
“至于贴身侍候皇七子的宫人……”李恒怒而说道:“赐死。”
“另,传皇次子来御书房见朕。”李恒对卫谨吩咐话道。
“诺。”卫谨连声应诺。
李恒不再多语,他摆摆手示意卫谨退下去办差遣。
关于这一份查来的底档李恒留下来。他又差梁忠走一趟长寿宫和长乐宫。至于皇七子的死因,两宫皇太后总应该知情的。
长寿宫。
钱太后听过梁忠的禀报后,钱太后良久沉默无语。
“皇七子,唉。”钱太后摆摆手,她示意梁忠退下。这会儿钱太后的情绪不高。
梁忠见着慈寿太后很伤心的样子,他不敢多打扰,马上躬身退出长寿宫的主殿。梁忠告退后,钱太后跟身边的嬷嬷说道:“这起子事情怎么就撞上来,唉。”
“太后娘娘,七殿下是孝顺的皇子,肯定不乐意让嫡亲长辈难过,还请您莫要太伤心了。”嬷嬷劝道。
“茂睦太小,他哪见识过多少人间繁华。这一去了,唉。”钱太后感慨一回。
“哀家就是想不通慕容氏想替茂睦谋划,她如何就挑中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奶嬷嬷办事情。”钱太后摇摇头。
“一群宫人侍候皇子居然还让一个奶嬷嬷糊涂的加害到皇子身上,那些贴身侍候皇子的宫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死。”钱太后叹息太多,她觉得这会儿心头的郁气太浓。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在钱太后听着梁忠讲明皇七子食不得牛奶,此等忌讳不光是侍候皇七子的人知道,皇次子李茂眺这一位兄长同样知道。
事情说起来挺简单。
慕容昭仪殁了,她就想替儿子皇七子李茂睦争取一些优待。顺道可以踩一脚皇次子李茂眺,这争得是慈乐太后和皇帝跟前的得脸。
慕容昭仪有手段,同时还留下来一点子人脉。屈嬷嬷得过主子的吩咐也不敢真的一上来就下狠手。
屈嬷嬷亲自让信任之人做了小点心,糕点里混了一点牛奶,用量非常之小。
皇七子拿到屈嬷嬷送来的点心一般情况就是尝一尝。这一回恰恰就遇上意外。
母嫔殁了,二哥待弟弟太好。皇七子想迎合二哥的喜好,他想当一个好弟弟。
皇七子哪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在皇七子于芙蕖宫守灵小住时偶遇上张美人。
皇七子就问张美人如何送礼,还要送出去自己的一片心意。张美人也想投一个巧,同时张美人因为失子,她这会儿瞧着皇七子太招人喜欢。
于是张美人就说一下自己的心得体会,礼不重,心意重。把自己喜欢的赠人,对方一定能感受到诚意。
皇七子李茂睦的诚意就是喜欢的小点心。就这么一番的意外之下,屈嬷嬷的试水之作,那些加过一点微量牛奶的点心皇七子没舍得吃,他亲自送到皇子所,送到皇次子李茂眺住的兴和殿。
皇七子把喜欢的点心赠给二哥。
有一有二,屈嬷嬷瞧着上一回的牛奶加得特少。皇七子那儿拿到点心试吃后无恙。后面等着皇七子得着二哥的回赠。
一来一往,次数加多。有意无意之间,在皇七子真正吃上加量多的牛奶乳酥后,先天之疾立马发作,皇七子又出风疹,又是过敏性的哮喘。
等着童子一旦窒息自然真的就闹出人命来。
对于这一回事情在钱太后眼中就是宫人们的失职。
屈嬷嬷办事情也粗心大意,她只问皇七子,皇七子亲自回复说吃了,还说好。
屈嬷嬷居然相信了。
屈嬷嬷关于这等情况还问过信任的医女。医女依着往常的经验之谈还觉得应该是牛奶加的少,皇七子年纪慢慢长大也许可以少量的尝上一点牛奶。只要不过量应该都不成问题。
阴差阳错的情况出现,皇七子想讨好哥哥又不想让旁人知道。倒是皇次子李茂眺尝过点心后,他就吃出来牛奶味。
李茂眺给七弟的回礼自然随一番弟弟的心意,也是在元宵节时回赠了牛奶味的金乳酥。皇次子还跟弟弟说了这一回赠的金乳酥能不能吃,让皇七子问一问照顾他的屈嬷嬷。
至于结果是什么显而易见。
长乐宫。
宋太后这里头疼着。先是有人来报信说皇帝差卫谨带走皇次子去泰和宫。
来报信的自然是皇次子的心腹,还是宋婕妤安排在儿子身边的心腹。这时候报信用意简单,就想请宋太后去泰和宫救人。
兴和殿来报信的小黄门被宋太后身边的亲信嬷嬷扫发走。
宋太后这会儿有一点迟疑,对于老子管儿子这等事情,宋太后想插手又怕惹来皇帝亲儿子的不高兴。
就是宋太后左右为难时,泰和宫的梁忠前来。
宋太后召见一回梁忠,又听着梁忠禀明皇七子殁了的前因后果。
宋太后跳脚大怒,她骂道:“慕容氏黑了心肝儿,她居然想挑拔哀家和皇孙们的关系。慕容氏活该短命。可怜哀家的茂睦,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没能耐还要折腾的亲娘。如今慕容氏殁了,她还要做死哀家的孙儿。”
“冤孽啊。”宋太后一拍桌子。
对于宋太后而言,什么屈嬷嬷粗心做错事。在宋太后眼底一切全是慕容昭仪这一个死人的错。
慕容昭仪敢出头,还死人算计活人。她这么能耐就挑中屈嬷嬷这样一个老妪。像慕容昭仪这等无能之辈在宋太后眼中也就是人没了。一旦还活着,宋太后都想掐死慕容昭仪这一个她眼中的坏种子。
“去泰和宫。”宋太后这会儿坐不住。她要去泰和宫。
泰和宫,御书房。
皇帝把关于皇七子死因的旧档让皇次子李茂眺瞧一回。
“你有什么话要辩解。”李恒问着面前的次子。
“父皇,儿臣后悔了。”皇次子低头,这会儿他声音有一些的哽咽。
“儿臣当初尝了七弟送来的点心里有牛奶,儿臣当时就应该禀明皇祖母此事的。”皇次子哽咽着说道:“儿臣疏乎。”
“在此之前儿臣问过七弟身边人,他们也都表明知道七弟的吃食忌讳。儿臣后来还问过七弟,七弟说是屈嬷嬷差人给他做的点心。”皇次子话到这儿,他的声音更哽咽。
“儿臣只以为七弟长大了,小时候的忌口如今都没了。何况屈嬷嬷是慕容娘娘安排在七弟身边的心腹,儿臣想不到这一个慕容娘娘的奶嬷嬷如此胆大。”皇次子李茂眺觉得自己太冤枉。
天地良心,他虽然觉得弟弟讨厌,明明不喜欢还要跟他亲亲热热的装什么兄弟情深。
奈何这是父皇喜欢的,皇次子勉强自己喜欢上。
可这些事情不足以让皇次子就谋害亲弟弟。这等事情做出来,这不是给大哥送好处。他犯错,大哥在旁边能偷着乐。
“朕信你的清白。”李恒此时听过次子的话,再结合事情一看,他当然相信次子没有谋害亲弟的心思。
不过李恒这会儿瞧一眼面前的皇次子,他心头又是一声的叹息。
可皇次子一些事情上的忽视是粗心大意,还是真的不在意,所以才会下意识的忽视掉。这是两码事情。
“你……”李恒摆摆手,他想让次子退下。
有些事情李恒在心头已经有了决断。他如今只是再确认一回。
“天子。”在李恒话没有说完时,宋太后来到御书房。
“母后。”李恒面色如常,他走上前问道:“您有事差人告知一声就成,何需您亲自过来。”
“哀家听说茂睦的事情。哀家心头难受。”宋太后没有提皇次子,这会儿皇次子给皇祖母问安。
宋太后才好像注意到二孙儿,她说道:“茂眺,你这等时候应该在进学。你来泰和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父皇召见,儿臣前来。”李茂眺赶紧回道。
“天子,这是怎么回事。”宋太后关切的问道。
“莫不成又出什么大问题。”宋太后的脸上全是担忧。
“茂眺且先回去,好好用心功课。”李恒吩咐一声,他让次子退下。
李茂眺听着父皇的吩咐,他对着长辈见礼后告退离开。
这等时候李恒没有回复宋太后的话,他只是在李茂眺离开后,他搀扶宋太后落坐。
宋太后问起皇七子一事后续,她来就怕皇帝怪罪皇次子。如今瞧着皇帝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
宋太后心氏也是松一口气,她顺着皇帝的意思也不问皇次子身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茂睦太可惜。他的身后事天子准备怎么安排。”宋太后想问这一起子事情里天子准备罚了谁。这等事情自然要给出背锅人。
“皇七子突发疾病早夭而亡,朕也伤心。”有些事情闹出去太难听。李恒也不想让人非议皇七子死于亲娘安排的奶嬷嬷之手。特别是奶嬷嬷还奉了亲娘的安排在办事情。这传出去真是一场哄堂大孝的场面。
“应该处罚的各食恶果。朕不想宫廷内的事情闹到外朝惹来舆情汹汹。”李恒的眼中是稳定压倒一切。
宏武十五年的末京都已经大清洗过一回。宏武十六的春耕后皇帝又想北伐燕国。
在此时候李恒想做一些事情。只为着铺平他的亲征之路。
“哀家老了,也管不了太多事情。天子,你乃是君父,你看着做主吧。”宋太后的眼中,孙儿茂睦殁了她伤心一场。可人活着,总不能就为着死去的人活着。
宋太后的眼中如今保着皇次子平安无事。皇帝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宋太后也不想多添事非来。
瑶仙宫。
石德妃从姑母的口中听完全部的情况后,她轻轻的摇摇头。
“慕容氏死后若是知道她挑中的人这般不中用,也不知道会不会气活过来。”石德妃觉得慕容昭仪名不符实。这真的不中用,挑一个奶嬷嬷还挑着如此无能之辈。
“阴差阳错,唉。”石太妃也是叹息一回后,她的目光又盯着石德妃的肚子。她说道:“婉儿,你得学一学这一个教训,莫要太相信算计阴谋。这等事情一旦出差子真可能害人害己。”
“瞧着皇七子这一个大亏,姑母您放心,我全记心上。”石婉儿点点头。这等教训太深刻,她绝对是不会犯下慕容昭仪这等大错处。
想一想慕容家殁了一位皇子,这等心疼,那肯定是痛入心扉。
皇七子殁了,宫廷内苑之人在意。
朝廷之上起风波,此时没有人在意皇七子的夭折。朝堂上的武勋文官更在意着有人上奏本请求皇帝立储。
关于册立东宫储君一事,往常不是没人提。只不过都是皇长子皇次子两系人马在折腾。
这一回不同,这一回提出来的人有一点陌生。瞧着好像是刚从边疆提拔上来的四品将官。这身份还不算要紧处。关键的地方在于这一位是皇帝简拔出来的人手。
对于朝堂上的风波,瑶仙宫的石德妃一得着消息,她的心神就动摇。
“姑母。”石德妃对于就差住在瑶仙宫里安慰她的姑母问道:“皇上这一回真要册封储君吗?”
“我的皇儿怎么办。”石德妃的孩子还没有生出来。这等时候想争,她也是妄想。
“也许只是一些人的试探。你且莫着急。”石太妃宽慰道。
“如何能不着急。一旦东宫有主人,再想争就难了。”大夏三位天子,大业帝、至正帝、宏武帝,大业帝是割据一方的开国帝王。至正帝是嫡长子上位。
宏武帝是庶长子上位。可谓是立嫡立长,大夏朝一直是遵循着礼法册立储君。
在石德妃的眼中,如今皇帝三子八女。三位皇子里谁会是储君。这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
皇八子生母秦昭容真不得宠,秦昭容不像能登上继后宝座的女人。
至于皇长子皇次子二位皇子夺嫡,谁能笑到最后。
“姑母,会不会是皇长子。”石德妃问道。
“如果皇上立储,八成可能会是皇长子。”石太妃肯定石德妃的猜测。
“我也这般想的。”石德妃同意了姑母的看法。
如今的局面太明显。秦昭容不可能上位做继后,皇八子就没有机会。
同样宋婕妤还在幽禁思过,皇次子的机会也很小。特别是这一回皇七子的早夭,皇次子在里面有掺合。
剩下来的皇长子,立嫡立长。无嫡立长,这是礼法。
诸妃嫔里皇长子李茂鼎年岁最长,母妃钱淑妃的位份又最高。好像册立皇长子李茂鼎为储君就是众望所归。
“皇上想征伐燕国。皇长子的母族出身吴国宗室。吴国应该乐于见到此事。”石德妃语气不高兴的说道。
“婉儿。”石太妃喊一声。
“你如今不能心绪郁结。”石太妃压低声音,她说道:“一切待你平平安安的生下来腹中皇嗣要紧。东宫的储君能册封,也未必就不能废立。”
“你着急什么,等着太子长大,到时皇上年老。皇上真就乐意子壮父老吗?”石太妃能说一说年老皇帝的心态不一样。
“可是大夏朝的历代帝王皆不长寿。”石婉儿说出一个真相。
“嗯。”石太妃听得沉默了。
“局势不定,莫乱分寸。”石太妃伸手拍一拍侄女的手背。
“姑母,我都明白。”明白归明白,只是利益在那儿太动人心。哪可能真的不思量。石婉儿能做的不过是调节自己的情绪。
宏武十六年,仲春时,夹钟月的上旬,皇八子李茂盼低调的办了一回拭儿礼。
骊山行宫,贾祤没住这里。她还待在嘉穗山庄忙碌春耕的事情。
春雨贵,这等时节就得春耕播种。也盼着这一年的秋天丰收。
贾祤前面学过扶犁而耕,她在田地里忙碌。虽然成绩不出众,但是这一回贾祤真的沉下心。
哪怕每一晚回到寝屋后,她都是瞧着掌心结出来的茧子觉得不怎么漂亮。不漂亮归不漂亮,这是劳动人民的标志。
“娘娘。”贾祤耕好一垄地,她坐在垄边喝一点温开水,也顺道歇一歇。
“女史,你说真的农人像本宫这般偷懒的话,这年年都得喝一季的西北风吧。”贾祤很努力的想耕种好地。
只是她的努力进度有限。比着真正的农人,她的速度特慢。
就这还是她有牛。真是让人纯手工挖地垄土,贾祤心想要累死个人。
“娘娘,您真下地干活。你这不觉着苦,小臣就要替您感觉着太苦。”禇女史问道:“小臣不解,您为何这般重视耕种。”
“虽说农人种地,民以食为天。地自然是天下间最值钱的祖业。可是娘娘您不同,您是天生的贵人。您就应该享福,您就是金尊玉贵的大福者。”褚女史是真的不理解。她想过,搁她有贵妃的运道和福份,她就安享尊荣。
在宫外瞎折腾还不如在宫廷里多争一些帝宠。最好早些生下一位皇子,凭着随国公府的支持。一旦贵妃有子,东宫储君的位置也争得。
“身体受累,心里快乐。”贾祤笑得自在。她伸手抚过脸颊边的几缕青丝,她笑道:“我心里就觉得在嘉穗山庄的日子开心。哪怕白天耕种累一点,晚上睡得也踏实。”
“我心头盼着番商的种子有新发现。农人苦,我就想多一些好种子,多一些的收获。哪怕我能做的很少,可是只要有希望,总可以试一试。”贾祤想开开心心的做一点事情。她不想走入宫廷的斗兽场。
那等没有硝烟的战场心累。
反正皇帝这些日子一直不吱。贾祤相信有人把她的一举一动报给皇帝知晓。既然皇帝不吱声,贾祤就当皇帝默认了。
在心想贾祤挺高兴,看来国公亲爹还是挺有用。瞧瞧,她这一位贵妃在有些人眼中是被迫离开宫廷避风头。可避头如她这般的模样,这风头她一直想避下去。
“娘娘。”这会儿宋德来了。他走到贾祤近处,他禀话道:“宫里发生大事情。”
这会儿宋德也不含糊,他说出两件大事情。一桩是关于皇七子的死因,因为在骊山的贾祤消息不怎么灵通。
如今倒是知道前因后果,一切也闹得明明白白。
不过在听完皇七子的死因后,贾祤心情更低落一些。
等着宋德再说出另外一桩事情后,贾祤也被惊住。
“皇上册立皇长子为东宫储君。”贾祤问道:“本月就要举办正式的储君大典。这……”
“太急了。”贾祤说出自己的看法。
“娘娘,您要回宫吗?”褚女史说道:“关乎东宫储君的大事,这还躲着是不是容易惹来麻烦。”
“不,本宫留在骊山更好。”贾祤说道:“一旦皇长子成为太子殿下。德妃和淑妃一定更希望本宫不要回宫廷里。”
都是宫廷的妃子,少一个竞争对手是多美的事情。贾祤能想像到德妃和淑妃的心情。
“宋德,淑妃的宫禁解除了吗?”贾祤问道。
“皇长子册封储君,此等大事宫廷上下同庆贺。淑妃娘娘已经解除宫禁。”宋德回道。
“看来淑妃要得意了。”贾祤抿一下唇,她说道:“女史,你替本宫准备贺礼。双份,一份贺淑妃,一份贺太子。”
“本宫还要给皇上写信。”贾祤在给皇帝的信里不是求着回宫。她还想继续的赖在骊山。她大有把嘉穗山庄当成家的念想。
“诺。”褚女史赶紧的应下贵妃的吩咐。
嘉穗山庄里,贾祤歇一歇,然后就继续下地干活。
累了,乏了,在她的眼中能睡觉更香甜。这等时候多做事,少一些蝇营狗苟,她觉得清清白白的做人做事挺好。
京都皇城,宫廷之内。
长寿宫,钱太后这儿挺热闹。钱淑妃一被解除宫禁,她又往钱太后这儿跑。
钱淑妃心头感激慈寿太后。在淑妃的心里,她能比着宋氏那一个贱人早早解除掉宫禁。如今她的儿子茂鼎还要成为东宫储君。
这一切一定是慈寿太后在里面出大力。钱淑妃高兴啊。
“姑母,侄女心里欢喜。”钱淑妃的脸上全是笑意。就算被关一场又如何,她就觉得一切的苦都值得。
凭着就是她的茂鼎当上东宫的储君。一切都值了。
“莫要高兴太早。”钱太后泼冷水,她说道:“茂鼎虽是做太子,你还是天子的淑妃,你不是中宫皇后。”钱太后提醒族侄女,莫要得意就猖狂。这时候高兴,还高兴的早一点。
真要高兴,还是等着皇长子成为皇帝的时候再笑不迟。
“嗯。”钱淑妃吃过亏,禁闭的日子也想过许多事情。这时候她回道:“姑母放心,侄女已经不敢妄自尊大。”
“也盼着茂鼎好,他的外祖和舅舅们也好。”钱淑妃的眼中也有郁郁之意。在得意之外,她其时挺自卑。
钱太后瞧出来钱淑妃在意什么。钱太后问道:“想替你父你兄翻案。”
“不敢。”钱淑妃忙摇头,她回道:“父兄皆铸成大错。如今不敢翻案。我就想着父兄能否得一点道:“这些话哀家就当没听见。你为着茂鼎好就要老实做人。真有什么妄想也可,待哀家不在了,到时候随你高兴。”
钱淑妃听着这话后,她被咽着。
在长寿宫碰着一鼻子灰,尽被钱太后教训。回了玉衡宫,钱淑妃还跟嬷嬷嘀咕一回。
“娘娘,也许太后娘娘是真心的提醒。”嬷嬷压低声音,她小声的对淑妃说道:“太后娘娘哪是说她不在了,太后娘娘更像说待新君登基,您成为皇太后,您想替国丈和国舅讨一份恩典。一切都能如您的意思。”
“对。”钱淑妃抚掌而笑,她说道:“姑母一定是这个意思。姑母是让我再等一等。”
等一等,这要等多久。钱淑妃也不知道。不过想一想等着皇帝百年之后,她的儿子做皇帝,她做皇太后。
想一想皇太后的尊荣,钱淑妃觉得她一定得长命百岁。
妃嫔在宫廷挣扎,哪怕皇家的富贵加身,这心头是没有多少底的。哪怕是中宫皇后,那也会出现可能的废后。
皇后都不一定安稳,何况是妃嫔们。
可是皇太后就不同,这一个世道里就听说过休妻的,没听说过休母的。
孝道,伦理纲常。
皇太后的尊荣,在钱淑妃眼中才是真正的尊荣。特别是这一回娘家出事,她被关了禁闭这般久后,钱淑妃的心里对于皇太后的宝座成了执念。
一般人的执念,那是不敢多奢望。
钱淑妃如今的条件特好,多少人眼中的未来大富大贵之人。这妥妥的就是未来的皇太后。
一时间,在解除禁闭之后,玉衡宫就是热灶,多少人想上门巴结,想烧一烧热灶都还寻不着机会。
宏武十六年,仲春时,夹钟月的下旬。
皇家举行册封储君大典。皇长子李茂鼎在祭礼天地祖宗的仪式后正式的入住东宫成为大夏朝的皇太子。
骊山的嘉穗山庄里,贾祤瞧着播下的种子,她望着田野充满希望。
“春种一粒子。”在贾祤的眼中一粒种子就是一份希望。
这会儿她还是亲自给地里施肥,这等生物和植物的堆肥味道一绝。熏得人很难受。
初时不适应,不过久而久之后,一切不适应也就成为习惯。
贾祤面不改色。等着李恒微服而来,他见到粗布衣裳的贵妃。还有一走近后,贵妃身上的味道跟蹲茅坑里有一点像。
“……”李恒在想,这莫不成是一个假贵妃。
贾祤专心干活,等着她回到土垄边歇息时。她才注意到茶水小庐舍里的皇帝。
“臣妾……”贾祤想福礼。就是她如今的装扮特别显着别扭。好歹贾祤的心里素质还成。她面不改行色的福礼问安。
“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贾祤稍稍退后两步的地方行礼。这离着皇帝有一点距离。
“祤娘与朕生疏了。”李恒感慨一回。
“平身。”李恒摆摆手,他示意贾祤起身。贾祤谢过话后,方才起身。
“皇上,臣妾劳作,这身上免不得沾上泥土和肥料的味道。这味道不好闻。”贾祤实话实说。
“不好闻,祤娘倒是闻习惯。”李恒啧啧称奇。
“初时不习惯,如今适应了。”贾祤若无其事的回道。
“原来的祤娘身含体香,如今的祤娘确实显得不美,还丑,还臭。”李恒给出评价。他也说的大实话。
贾祤一下子唬了脸,她说道:“皇上,臣妾自贬就是谦虚一下,您哪能当真的。”
“您稍等等,臣妾先回去沐浴一番再面圣。哪还敢让您真觉得臣妾又丑又臭。那不是打臣妾的脸,那是打贾氏一族女儿们的脸。你这评价一出去,贾家的女儿可不好说了良缘。”贾祤语气轻缓的回话。
贾祤猜测过皇帝也许会来嘉穗山庄。其时她不怎么盼皇帝来。
当然如果皇帝不来,她就装傻充愣。继续猫这山庄子蹲着。
“善。”这一回李恒没有拒绝贾祤的意思。他摆摆手,大方同意贾祤的请求。
等着贾祤离开后,李恒在田边走一走瞧一瞧后,他招来庄子上的农人问一番话。
等着贾祤沐浴一番,再换一身装束后又是重新来到田地间。贾祤瞧见皇帝陪着农人一起坐在田埂上。
哪怕农人还害怕,不过皇帝的语气平和。他一问,农人一答。二人问话答话的不影响气氛。
贾祤一来后,卫谨公公客气的请走农人。这会儿皇帝对贾祤招招手。贾祤走上前,她也坐在皇帝的身边。
“朕瞧瞧祤娘的手。”皇帝说道。贾祤听后,她伸出自己的手搁在皇帝掌心。
李恒瞧过贾祤的手掌心,不是曾经的细腻温润,上面有茧子。李恒伸手抚一下,他感觉着比起以前来确实粗糙了一点。
“祤娘真能吃苦。”李恒夸赞一回。
“不。”贾祤摇摇头。她说道:“我只想做一点事情,这样心里踏实。”
“皇上,有一桩事情我一直压在心底不吐不快。”贾祤说道:“当初慕容昭仪病了我去探望过。”
“我还跟慕容昭仪提起一桩事情,我告知慕容昭仪宫里有谣言说皇七子先天有疾,不可食牛奶。”贾祤叹息一回,她说道:“哪料想皇七子结果是殁了。”
贾祤吐露心声,她不是善心发作又或者求一个心安。她只是觉得慕容昭仪万一留下后手,又或者有人添油加醋什么。
倒不如她把一切做成坦白局,反正她的坏心眼儿真不冲着慕容昭仪和皇七子。
贾祤觉得她犯错了,皇帝可能也就不会想着带她回宫廷。
留在嘉穗山庄过一点清静日子也挺好。贾祤这些日子少见皇帝,她发现自己更轻松。用饭都能多吃小半碗。
贾祤心想,如果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和皇帝分了多好。
可惜不能,这样的上司侍候起来累人。还有那些添堵的同事,她心烦着。
贾祤低着头,这会儿很是心绪复杂。李恒听着贾祤的一番话后,他握紧一下贾祤的手。此时的李恒沉默不语。
“臣妾错了。”哪怕被皇帝握得手疼,贾祤还是继续说道:“有时候好心不一定能办成好事,臣妾请皇上责罚。”
“人心贪婪,无间地狱。慕容氏的错,慕容家承担。”这是李恒给出来的处置。
“祤娘,你之小错,朕记下了。”李恒这会儿随口一句。贾祤赶紧抬起头来,她望着皇帝问道:“皇上要记上小黑本,在将来再和臣妾算总帐吗?”
“若你后面无错,朕就不加责罚。若你再犯错处,朕会加倍处罚。”李恒松手,他神情严肃的说道:“祤娘,朕望你这一生莫沾恶果,你若真心不负,朕会多加体谅。”
贾祤的主动坦白,李恒默认了这一回的坦然过去。但是真的过去了吗?
至于说旁人,皇帝压根不打算废话。慕容昭仪人死了,她的帐是消了。慕容家的帐,不是慕容家认错了,李恒这一位天子就认可。
恩恩怨怨,事事非非,天子也是凡人,他同样会小心眼儿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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