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杂鱼们,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很野蛮粗暴的声音在澳大利亚队伍中响起,“你们就是想用这种水平参加世界赛吗,别笑掉人大牙了!”

    米鲁克和马克听到这声音表情都变得十分难看,仁王和丸井也顺着声音望去,就见说话的是将头发剃成澳大利亚国旗纹路的神情桀骜不屑的少年,他看米鲁克二人的表情绝对称不上友善,更不像是刺激,反而更像是纯纯的充满恶意的嘲讽。

    “那个人,就是J.J高尔吉亚吧?”仁王看向高尔吉亚的眼神微冷。

    “没错。”丸井点头,继而又转向米鲁克二人,“狐狸,我们结束这一场比赛吧。”

    仁王勾了勾唇角,他想,他和丸井想一块去了。

    米鲁克的“超光速粒子”和“隐形人(中微子)”都被仁王接了下来,很快他们就发现,仁王和丸井突然改变了打球风格,也不能说是突然改变,而是自仁王幻影成越智后,就已经从防守转为进攻,只不过,连续两局的超高速发球让两队各拿下一局并没有让他们展示进攻。

    米鲁克说想要见一见丸井更多的技巧,那丸井就实现他的愿望。

    别的不说,仅走钢丝拿出,就让不少人震惊,如果没有十分精细的微操,走钢丝下落时是很难被捞起的,要么触网,要么球拍带动的风力影响到网的晃动,都会给裁判带来判定困扰。

    4-1

    5-1

    在第七局时,澳大利亚队两人爆发了一波拿下一局,但很遗憾,幸运女神并没有眷顾他们,最终日本队以6-2的比分赢下这一盘。

    观众们很多都陷入了沉默,心情沉重,也有暴脾气者直接辱骂咒骂球员,这些咒骂声听进米鲁克和马克心里自是不好受,但作为网球球员而言,输比赛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输过之后还不服输并为此耿耿于怀。

    这一场比赛,米鲁克和马克输的心服口服,无论仁王幻影还是丸井的防御和攻击技巧,都让他们心悦诚服。

    “虽然很遗憾,但还是恭喜你们。”米鲁克和恢复成本尊模样的仁王握手。

    “谢谢。”仁王收下了这份祝贺。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走之前,米鲁克突然问,见仁王点头,他就道:“‘幻影’虽是让你成为另一个人的形象,但你打出超高速的发球不会因为幻影成那个人而突然拥有他的绝技,那么,你是怎么做到既能打出超高速发球又能接到呢?”

    仁王先回答了前一个问题:“我与你们一样都是初中生,你们能打出我也能打出,这点或许属于个人天赋?”

    米鲁克想了想,没毛病,遂点头,他和马克也不是天生会“超光速粒子”,学习超高速发球的也不止他们,但他们学会了,亦是因为他们有这天赋。

    至于第二个问题,仁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前一场双打你们看了吗?”

    米鲁克和马克不知道他这么问的原因,但都点头表示有看。

    “你们起初认为弱不禁风不小心就会倒的那一位是我同一所学校的社团队友,上一场比赛他并没有用出全部实力。”仁王不紧不慢说。

    闻言米鲁克和马克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上来就打出半成品“漩涡的洗礼”、最后一局以一敌二、将他们的主将约翰和副队库里斯削零的白发少年,竟然还没拿出全部实力?

    “他的球,是真正的‘音速’球。”仁王面上云淡风轻从容慵懒,心里则是泪流成河:想当年,他也是意气风发过的,自从和岳星阑成为队友后,他的网球生涯就被“水深火热”四个字占据,就不提岳星阑那真正堪比音速的球,岳星阑的超高速球那也比“马赫发球”速度更快,天天被抓着练接球,他能接不着区区“超光速粒子”和“隐形人(中微子)”?

    当然,心里的话他不会跟澳大利亚队两人分享,就让他默默品尝这份苦。

    米鲁克和马克脑海中岳星阑的形象顿时更立体,也更威武,下次再见岳星阑,恐怕会对他肃然起敬。

    仁王和丸井还没从选手通道去往休息间,澳大利亚队伍那边就传来不小的动静,他俩转身去看,就见高尔吉亚抡起球拍,差点就要打上米鲁克,姿态之嚣张跋扈,全然不似队友。

    队长约翰将米鲁克护在身后,平视高尔吉亚,姿态也是放到最低:“高尔吉亚,我代替米鲁克向你道歉,为了澳大利亚的荣耀,请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取得胜利。”

    “嗤,他是没有嘴吗?用得着你来代替他?”高尔吉亚不屑地看了几乎被约翰整个遮住唯独露出脑袋的米鲁克一眼。

    米鲁克一张脸忽青忽白,即使知道高尔吉亚的德行,即使知道他们战胜瑞士对是因为高尔吉亚身后的那位军师,可他高尔吉亚凭什么这么狂妄及目中无人?

    可他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将他得罪,接下来的单打三非常关键,这决定着澳大利亚与日本队的一战是否还有翻盘的机会。

    米鲁克努力做足了心理建设,想要为胜利屈服,高尔吉亚已经走下球场,丢下一句嘲讽拉满的话:“我可不是你们这些杂鱼,胜利必然属于我。”

    别说澳大利亚队伍中的选手,就连前来观赛的观众们对高尔吉亚也是不满居多,可高尔吉亚似乎并不在意那些关于他的讨论和评价,他会站在这里,是为了一个人,但同样,他也厌恶这里,厌恶澳大利亚,甚至有想将这片球场摧毁的冲动。

    “白石,加油——”一道响亮的嗓门拉回了高尔吉亚的思绪,他顺着声音看去,就见日本队站在选手通道处,送他们的第三单打上场。

    “来送死吗?”高尔吉亚冷哼,视线落到红发的鬼身上,“只要将你踩在脚底,这小鬼就要为你哭丧了吧?”

    他说的“小鬼”是小金。

    小金没听懂英语,所以脸上表情还乐呵着,鬼听后神情却一点没变,耸耸肩道:“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你的对手,是我。”白石拿着球拍上场。

    “哦?”高尔吉亚用一种很轻蔑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死物。

    “正式比赛前我队友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白石走到网前,右手在左手手臂轻轻摩挲,虽然他的手臂上还绑着绷带,但黄金护臂已经取下,没等高尔吉亚予以回应他便自顾自说:“他说‘踢人下海不是一个好习惯,得改’。”

    高尔吉亚一听“踢人下海”几个字立刻想到将他踢下海的岳星阑,表情立时变得狰狞,当下就想给白石一记飞踢。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而白石似是早已预料到他会如此,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已经后退两步,高尔吉亚倒是能直接跨越拦网飞踢,但他没打算这么做。

    裁判已开始警告起高尔吉亚,澳大利亚的选手们也齐齐悬起了一颗心,早在之前高尔吉亚就因故意找事被警告,倘若不是刚好踢到铁板自己掉下海受了罪,澳大利亚队甚至有被禁赛的可能。

    “给我等着。”高尔吉亚对白石放了一句狠话。

    白石无奈摇头,心想:他幸好说的是岳星阑让他转述的那句,如果是迹部让他转述的……恐怕裁判都拦不住。

    然而虽然没转述,迹部却是出现在了看台上,没有座位归没有座位,但也没人规定不能站着,而且他还直接站在高尔吉亚对面的位置,用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高高审视着高尔吉亚,他一个字不用说,就用那种“你在我眼里连根葱都不如”的眼神看着高尔吉亚。

    休息间,从投屏中看到迹部的岳星阑盯着他看了三秒,忽而问:“高尔吉亚会记得大爷吗?”

    ……这是个好问题。

    事实是,记得,但印象不深。

    高尔吉亚看到了迹部没错,也仅仅是扫一眼的那种,或许擦肩而过时对他的脸有那么些印象,但很抱歉,他对东方人的脸孔其实并不能分那么清楚,除非岳星阑那种,白发红眸特别具有个人特色。

    相较岳星阑,高尔吉亚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将面前日本队的选手踩进泥地里,至于迹部?他暂时无心在意。

    简单来说,迹部站那晒太阳完全表错了情。

    由白石发球。

    小球高高抛起时,白石盯着这颗他再熟悉不过的球,心中思绪万千。

    曾经他以“完美圣经”为傲,各方面实力的均衡让他能应对各种情况,但进U-17后他才发现,各方面的均衡反而成了他的短板,均衡意味着没有长处,或许说好听点是也没有短板,可他的均衡在面对一群怪物时,并没有多大优势。

    教练建议他放弃他坚持的传统,可是,传统是什么呢?他所坚持的,渡边教练让他所坚持的,难道一直以来都是错误的?

    不,渡边教练还为他留了一条路——力量。

    戴了持续近三年的黄金护臂,让他的左手拥有更强的力量,如果全方位的提升于他而言需要消耗更长的时间,更多的精力,那么不如先专注一项,将这一项做到专精。

    “哐啷当——”

    高尔吉亚的球拍……飞了出去。

    他看着微微颤抖的手指,手臂上传来的是麻木和沉重,那样力道的球……会是一个初中生打出来的?

    不仅高尔吉亚,澳大利亚其他观赛选手以及观众们都露出震惊的表情,对于澳大利亚代表队选手们而言,高尔吉亚脾气虽然糟糕透顶,但他的实力是有的,他力量与敏捷兼具,能以一球让他球拍脱手,要么是高尔吉亚太过看轻对手,要么对手的力量已经达到以高尔吉亚力量也无法回球的地步。

    众人更相信后者,只因在那之后,白石又打出了一个高尔吉亚用双手也没回的重球。

    “啊哈,白石好强!”小金看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岳星阑望着投屏中白石的发挥,说:“黄金护臂看起来是很酷,摘掉后也的确为白石提升了力量,但他戴时间太久,连他自己都无法精准把握自己的力量,这点,并不可取。”说着,还有意无意瞥了眼幸村的手腕。

    幸村给了他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容。

    岳星阑:“……”

    “好好一个能陪我一起拍海报的花美男,硬是被你带着走上了一条糙汉子路线,你可真是造孽。”种岛双手抱胸摇头感慨。

    岳星阑乜他一眼:“种岛前辈怎么说话呢,白石怎么就糙汉子路线了,明明是还是个纤细的美少年好吗?”

    “你见过哪家美少年打出那样力量的球?他现在是还没长开,等年纪再大些,手臂的肌肉隆起来能比他未来女朋友的腰都粗。”种岛一本正经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表情都诡异地看向了岳星阑,岳星阑反应稍微迟钝了那么些,但那么双眼睛注视他的……手臂,让他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

    论起力量,整个集训营岳星阑若称NO.2,绝对没人敢称NO.1,但他与白石一样,都属于比较瘦削型的,严格来说,运动型且在快速成长期的青少年很少有瘦的,比嘉中田仁志是个例外。

    “说起力量,德国的Q.P似乎力量也很强?”幸村想起一个人,转移了众人注意力。

    而提到Q.P,岳星阑立马也不困了,他只在表演赛当天见到过那名银发少年,似乎能感受到基因里的熟悉,但如果Q.P是纯血族,他一定会一眼认出,如果是半血族,就会与他一样,基本白天没有太好的精神。

    平等院看了岳星阑一眼,视线又落到他身边的幸村身上,突然说:“Q.P被称作‘网球之神’。”

    “网球之神”……

    幸村……“神之子”。

    他平静与平等院对视,尚未开口,就听岳星阑慢吞吞道:“希腊队选手还人人皆神呢。”

    众人:“……”是的,希腊队连宙斯都有。

    岳星阑转头朝平等院睨一眼,继续慢吞吞道:“这年头,神位的门槛貌似有点低。”

    众人:“……”希腊队的五个“神”与“半神”都败在了日本队手下,能说日本队就凌驾于神明之上了吗?不能。

    众人一时不知该认同他所说,还是该辩驳一下,至少从平等院、杜克看来,Q.P的网球是独有其完美品质的,可再一想岳星阑,好像岳星阑的球更完美?

    “小鬼,等你站上赛场,和Q.P正式打过,再来评价他‘网球之神’门槛是低与否。”平等院淡淡道。

    “你和Q.P打过吗?”岳星阑问。

    平等院回:“没有。”

    “那你认为你和他打,谁实力更强?”岳星阑又问。

    平等院直觉这问题有坑,并没打算回答。

    果然,岳星阑下一秒就问:“那你这几年在世界各个国家流浪当各国海盗,都是跟谁打球?这次U-17世界杯的明星选手中,有几个你交过手?战胜过几个,这次有没有明确的想要战胜的对手?”

    平等院:“……”

    站在最后的斋藤看着被问住的平等院,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总算,不是他一个人被岳星阑问(怼)到哑口无言了。

    “我的目标是世界第一。”平等院说。

    “哦,我懂了,你的目标是成为‘网球之神’。”岳星阑了然的点点头,“所以,其实Q.P实力是比你更强吧。”

    平等院额上冒出一个清晰的“井”字青筋,杜克见了都要为岳星阑捏一把冷汗了,他赶忙打圆场:“小星阑,别这么说,‘网球之神’只是一个外号,不用和真神相提并论。”

    “只是一个外号啊……”岳星阑说着这句,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那是不是意味着不用太上纲上线?”

    平等院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岳星阑是拐着弯替幸村怼他呢,其他人除切原这种一根筋的明白不了都已了然,平等院想用Q.P“网球之神”来刺激“神之子”幸村,幸村正主还未有所表示,岳星阑就给护上了,该说不说,岳星阑对小伙伴是真的护短得很,尤其对立海大部长。

    他则要被岳星阑气笑,正欲再说,一直没出过声的三船突然喝道:“专心看比赛!”

    三船这嗓门声音不小,震得听的正起劲的一群人迅速回神。

    唯独岳星阑,手臂一伸,端了一碟蓝莓,边示意幸村享用边对他说:“别把平等院的话放心上,成功没有捷径,咱们脚踏实地走。”

    幸村眼神闪了闪,心底亦有一处柔软被触动。

    他从岳星阑说“希腊队选手人人皆神”时就已知道岳星阑是在维护自己,岳星阑知道他想将“神之子”后面的两个字去掉,也在孜孜不倦为此而努力,他的付出和拼搏岳星阑都看在眼里,也一直都很心疼,所以平等院轻飘飘一句“Q.P是‘网球之神’”才轻易踩到岳星阑的雷区。

    如果是他回应平等院,必然是“总有一天,我亦成神”,这句话一直是他奋斗的目标,也不介意让人知道他的目标,甚至所有人的都知道他以此为目标。但当他在平等院面前说出时,或许就落入了平等院的圈套。

    平等院或许是看不惯集训营教练的,但集训营那几个教练的行事习惯他却也掌握了精髓,平等院想让他再为自己的目标拼搏,说不好是激励亦或其他,但凡他好胜心强一些,他都会继续狠狠逼自己,让他再更接近“神”一些。

    而在他开口前,岳星阑替他巧妙地填平了这个坑,这让他心中触动且愉悦的同时再次深刻体会到岳星阑曾说过一名好的导师好的教学方式是多么重要。

    回到球场。

    白石和高尔吉亚已经进入到第九局,目前白石5-3领先,这一局由白石发球,但是当白石领先两分再次打出重球时,高尔吉亚接住了这颗球并且打回。

    白石回以圆桌抽击,拿下这一分。

    比分来到赛点,球场上,观赛的观众们心情焦躁,即使很想骂高尔吉亚太垃圾,但在这种关键时候他们也担心把人给气狠了直接撂挑子不干,到时候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于是,在白石准备再次发球时,观众席上响起了熟悉的极具干扰性的澳大利亚国歌。

    白石弹球的动作一顿,高尔吉亚因人品问题上场时并没有获得观众的国歌鼓舞,所以白石并没有感受到球场上的干扰因素。

    “白石,最后一球……”小金听不懂澳大利亚的国歌,但不妨碍他曲解歌声的含义,“他们都在为你唱歌助威,最后一球,加油拿下——”

    白石:“……”

    白石哭笑不得,将客场属于主场的加油声当成自己的加油声,似乎也只有小金能想得出来。

    不过……

    也未尝不可。

    这一球,他没有保留力量,然而即便如此,高尔吉亚也是接住了,高尔吉亚已经适应他球的重量,他并未因此遗憾,这是他的赛点球,他必会拿下这一球。

    白石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认真状态,而他的对手高尔吉亚,也是咬着牙,双方都没有让出这一分的想法,谁先失误,谁就会丢掉这一球。

    观众们歌声不断,休息室的日本代表队也没再继续在休息室坐着,包括岳星阑在内,都来了现场。

    切原立刻发挥出不亚于小金的呐喊助威:“白石大哥,加油——”

    “白石小鬼,加油——”鬼没有矜持,扯开嗓子大喊起来。

    岳星阑被震得耳膜嗡嗡嗡,他凑近幸村耳边小声说:“鬼都这么喊了,白石要是拿不下这一球,就有点不礼貌了吧?”

    幸村:“……”

    他是发现了,自家这破坏气氛小能手真的到哪都能破坏气氛,他无奈道:“别给白石那么大压力。”

    “没事,我就小声跟你说说。”岳星阑一点也没觉自己破坏气氛,还补了一句:“其实我觉得白石要是没赢,鬼前辈可能会哭,赢了,可能更哭会。”

    幸村:“……”就是说,无论白石丢这一分或拿下这一分,鬼都会哭呗?所以小能手究竟是为什么会认定鬼是个哭包的形象呢?哭包难道不是他儿子小海带赤也吗?

    “喔哦哦哦哦哦哦——赢了!!!”幸村正心思乱飞时,小海带拔高到有些破音的嗓音将他注意力拉回。

    第122章

    球场上,白石以最后一击扣杀拿下最后一分。

    他的对手,高尔吉亚已用尽全力去接这一球,可他红肿的手腕没给他这个机会,剧烈的疼痛传递到他的大脑神经,让他没能将这一球回过网。

    输了,他输了。

    高尔吉亚捏紧了球拍,忽而发泄一般将球拍摔在球场上,瞪视向白石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吃了。

    澳大利亚队众选手纷纷下场,生怕他一冲动就真冲过去将白石揍了,到那时候澳大利亚估计就无缘最后一场小组赛,更是与淘汰赛无缘。

    “滚开……”高尔吉亚的怒吼到一半戛然而止,只因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双目无神“看”着他的方向,脸上是难掩的担忧。

    那是……他的弟弟,诺亚·高尔吉亚。

    促使他站在球场上打一场比赛的是他的弟弟,这里本该是诺亚的梦想,可现在,他却连亲眼见一见都做不到,而他,也没有连同诺亚的梦想一起完成。

    他的内心挣扎矛盾又非常不甘,种种交织的复杂情绪让他心里十分不好受,他的弟弟,诺亚,本该站在这个赛场发光发热,却因为一场意外不得不从网球学校离开,而他呢,原是沾弟弟的光才能进入的学校,最终弟弟被无情抛弃,他这个“附带品”却留了下来。

    何其不公!

    “白石,怎么样?”高尔吉亚内心翻涌之时,他听见了一道令他不喜的声音,正是又恢复寻常装扮的岳星阑。

    高尔吉亚心中暴戾翻涌,并不是因为踢下海之仇,而是因为岳星阑将爱犬踢下了海,那是诺亚的爱犬,也是诺亚的眼睛,岳星阑他怎么敢?

    岳星阑并没有在意高尔吉亚凶恶的目光,倒是他身边幸村、仁王、丸井、鬼以及毛利这场对战成员名单中的人戒备的盯着他,以防他突然发疯。

    白石已经将球拍换到右手,他苦笑道:“虽然赢了,但也差不多到我的极限了。”

    在球场上,他表现的云淡风轻游刃有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压力有多大,不仅仅是来自对手高尔吉亚的压力,还因为他会在力量解封并专注往力量提升时下意识去追求平均,“完美圣经”曾是他的标签,他也早已习惯了均衡,可当他想着重某一方面时,过于追求“完美”反而成了他的枷锁。

    “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别太在意。”岳星阑安慰道,顿了下,又说:“其实追求‘完美’没什么不好,但你想要全面的提升,比单一提升要更困难,也需要付出更多,我觉得你可以再认真考虑一下,毕竟是属于你的网球,不管是传统也好,创新也罢,归根究底将球打到对方场上,对方接不到就是赢,怎么舒适怎么来,没必要强迫自己改变。”

    白石闻言心中微动,和高尔吉亚一场球打下来,他不能说这段时间的“专精”训练没效果,至少,他力量的大幅度提升让他发球局轻轻松松保下。可是,终究不是他所熟悉的打法,打到中途时,他还短暂的产生了一点不该有的茫然。

    而岳星阑的几句话,让他恍然过来——比起单一项提升,他果然还是更喜欢“完美圣经”。

    两队队员赛后握手,主将约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岳星阑,心悦诚服:“你和你的队友真的非常强,很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跟你们打球。”

    “谢谢,你们的‘铁壁之守卫’也很不错。”岳星阑也礼貌吹了对方一波。

    “我为误会你是白化病患者道歉,请原谅我的失礼。”约翰说这句时有些尴尬。

    岳星阑摇摇头:“没关系。”

    “岳,我能问一个问题吗?”离开前,约翰的队友库里斯忽然开口。

    岳星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库里斯便道:“你那最后一球为什么会有让我全身乏力困顿的感觉?我比赛期间除一些基础训练外,并没有加重训练量,上场时保持了最佳的精神状态,我也很确信最后一球时我并没有到达体力极限。”

    岳星阑:“……”

    这问题他不想回答,然而库里斯脸上表情是再正经不过的疑惑,约翰也好奇地看着他,约翰和库里斯在比赛结束后有过交流,对最后在球场倒下(睡着)都难以释怀。

    于是,他选择了装傻充愣的回避方式——

    “啊?你在说什么?你说语句太长了,也太快,我没听清,也没听懂。”他摊手,一脸无辜表示他英语不好。

    听了全程的幸村仁王等:“……”敷衍的能不能再走心一些?

    库里斯还准备放慢语速再说一遍,整个人如炸-药桶一般的高尔吉亚蛮横从他身边挤过,将他挤一踉跄,不仅是他,澳大利亚队伍里其他人也都被他撞到一边,不过这次并没人抱怨。

    双目失明的诺亚·高尔吉亚被人领到了出口处,而领着诺亚的,不是别人,正是迹部。

    迹部看着在诺亚面前不说完全换了一副姿态但身上暴戾几乎完全收敛的高尔吉亚,语气慵懒散漫道:“会咬人的狗就该套上牵引绳再出来遛,否则,咬了人是要负责任的。”

    奇迹的是,这话居然没能点着高尔吉亚的炸-药桶,反而是诺亚,冷着脸“看”向迹部,“这一次,是你们赢了,但是下一次再遇,可不会是这个结局。”

    高尔吉亚有些诧异地看向诺亚,清晰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维护,忽然间就觉得所有繁杂的情绪都被抹平了。

    两队各自离开。

    “如果诺亚没有因意外双目失明,他会是一个让你们头疼的对手。”平等院淡淡道。

    在三津谷和柳三人收集到的资料中,诺亚是澳大利亚队的幕后军师,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澳大利亚出乎意料地赢下种子队瑞士,而诺亚本人在出意外前,本身是一名天才网球选手,他因意外被“请”离网球学校,沾他光进入网球学校的高尔吉亚留了下来。

    高尔吉亚心里一直背负着对澳大利亚的恨,却又想要代替诺亚完成他的梦想,他很矛盾,即使上了场也在挣扎。

    “矛盾和挣扎不是他脾气暴躁并肆意伤害他人的理由。”提到暴力岳星阑就不困了,“诺亚当初被邀请进网球学校是因为他身上的价值,他能带给学校以及澳大利亚荣誉,所以会重点栽培他,因意外失明就被退学可以指责网球学校的不厚道,但从现实角度来说,双目失明是残疾人吧?谁能指望一名残疾的选手在网球场上与正常选手比赛?对手赢了,恐怕也不会觉得光彩。”

    “高尔吉亚恨澳大利亚,恨他的学校,那为什么当初还要留下,我相信,如果他要跟着诺亚一起离开,学校也不至于将他强行留下。他留下了,一边享受学校的教育指导,一边又深恨着学校,并将内心对学校对国家队的不满发泄在其他选手身上,凭什么呢?”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如果诺亚的眼睛能够治疗,那么就该积极配合治疗,作为家人的高尔吉亚,更该以鼓励为主;澳大利亚队器重诺亚这位军师,那就去为诺亚争取参谋的位置,他倒是好,一个人把诺亚藏在后面,用诺亚的计谋让澳大利亚队众人对他言听计从,简直不可理喻。

    有句话岳星阑没说,高尔吉亚这种行为就是典型的又当又立,更难听点的说法叫“做老表子还要立牌坊”。

    总而言之,岳星阑对高尔吉亚兄弟中诺亚失明有同情,也有惋惜,但对高尔吉亚则完全没有好感。当然,高尔吉亚也不需要他的好感。

    ……

    三船很不负责任将明天对战瑞士的出赛登记表放在桌上,岳星阑问:“给谁的?”

    三船掀掀眼皮,撂下一句“你们自己决定”后就提着他的酒壶离开。

    岳星阑和平等院对视,少顷,平等院拿起笔就往上填名字,边道:“之前的约定。”

    “我无所谓。”岳星阑耸耸肩,先前他确实已经和平等院约定第三场小组赛名单由平等院决定,初中生连同他自己在内已经用掉九个名额,剩下三个名额里他唯一遗憾点的就是他们副部长真田,早知道……算了,要是今天对战澳大利亚全安排立海大的人,其他学校会有意见,再者,对白石也不好意思。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在平等院的名单里写的三个初中生名字看到了真田,除真田外,另两人是木手和石田,这三人是他一开始就想安排到第三场小组赛中的,因为还有他们三人没在世界赛场上露过脸。

    “你转性了?”岳星阑没忍住,问。

    平等院写最后他自己的名字时手指一顿,名字旁多了一个小黑点,他抬头,面无表情说:“想让我换也可以。”

    岳星阑做了一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他在登记表上填名字都是按照比赛出场次序上,比如前两个名字是双打二,然后是双打一、单打三……就是不知道平等院是不是按照他的习惯来。如果是,那么三名初中生将在前三场比赛中就登场,而真田是单打三……

    平等院会这么好心吗?

    “没什么事了吧?没事我就先走了。”岳星阑看了眼平等院,又朝墙上挂钟看一眼时间,还来得及去摸个鱼。

    “有个问题问你。”平等院道。

    岳星阑正欲离开的脚步一顿,以眼神询问他想问什么。

    “为什么你称呼鬼、种岛、入江以及渡边、德川他们都会加上敬称,对我就不用‘前辈’?”平等院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

    岳星阑愣住,半晌,神情诡异看着他,而后,给他毫不留情扎了一刀:“你不会以为我们现在同属日本代表队选手我就对你改观吧?你为救杜克前辈的妹妹受伤错过了重要比赛没错,也背负了教练和其他选手们的指责也没错,但……这和你初次见就偷袭我没关系吧?我凭什么要因为你曾经的善良原谅你差点对我和德川前辈造成的伤害?你善良也没对着我们用。”

    平等院:“……”

    即使看到岳星阑那诡异表情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可真正听到,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梗,隐隐有口血到了喉间想吐出来。

    “还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认真向我和德川前辈道过歉。”

    平等院:“……”

    “下次别问这么无脑的问题,具体你可以参考我对三船的态度,走了。”岳星阑说着,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平等院:“……”

    他捏碎了手里的笔,随后又兀自沉默,紧接着他想到岳星阑对三船教练的态度……别说恭敬,那是连一个正经的眼神都没,说话不夹枪带棒都是好的。

    这么一想,他突然就觉得平衡了些。

    岳星阑刚出会议室,还没走几步就遇上了幸村,没等他开口听幸村语气古怪开口:“星阑,有个人说想见见你。”

    “谁?我认识的人吗?”岳星阑有些疑惑,如果是他认识的人,幸村表情应该不会那么奇怪才是,但如果是他不认识的人……来见他做什么?

    幸村摇头:“德国队的教练坎.雷特鲁。”

    听到这个陌生,不,还是稍微有一点点印象,因为之前看资料时有在德国的资料里看到他们的教练名,但要说有多少印象,那基本也等同于没有,至少还没一个塞弗里德给他的印象深刻。

    他一脑门问号,幸村见状也摇头:“他没说原因,只说想见你一面。”

    岳星阑脑中迅速冒出了一个可能:“他不会是想挖我去德国队吧?”

    幸村沉默,貌似、大概、也许,还真有这可能性。

    但,这么光明正大从其他代表队挖人,岂不是故意得罪人?

    “精市,你跟我一起去吧。”岳星阑道。

    幸村犹豫一秒,点头:“好。”

    雷特鲁三十多岁,是个身材健硕五官组合起来看起来挺忠厚的男人,不过在见到岳星阑时微微愣了下,视线掠过他帽子下的白发上,是白发,而不是银发。

    “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岳星阑见他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便主动开口。

    雷特鲁突然有些后悔来之前没有将日本队所有选手的资料都看一遍,不过即使看,恐怕也没有这一名初中生,日本队小组赛连赢两场,且是大比分拿下比赛,今天才勉强有了些关注,在未正式晋级前,都不值得关注。

    “冒昧打扰,请问,我能看一眼你的长相吗?”雷特鲁露出一个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

    岳星阑和幸村都被他这请求弄得莫名,岳星阑问:“我能问一下原因吗?”但凡雷特鲁说来挖人,他都觉得比说要看他长什么样更靠谱,亦或是,德国队挑选手还看长相?

    雷特鲁有些说不出口,他其实也意识到自己的请求很离谱,可是,对于这个球场,不,还没有上球场就让Q.P有熟悉感的少年,他还是想走一趟。

    他琢磨了一下用词,思索着要怎么说才不会让面前两个少年觉得他精神不好。

    “我是Q.P的教练,Q.P很小就离开了父母身边。”雷特鲁用很保守的话语陈述Q.P的身世,而事实上,这基本也是公开的信息,Q.P出生不详,就连名字都不是正经的名字。

    岳星阑一听Q.P就有了些许精神,他问:“然后呢?”

    帽子口罩遮掩住了岳星阑所有的表情,雷特鲁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他的情绪,他值得试探性道:“表演赛那天Q.P见到了你,比赛结束后跟我说你给了他一种很亲近的感觉,所以,我冒昧过来打扰……请相信我,我没别的目的,Q.P他性格冷,不爱与人交流,我是想着,如果他还有家人……”说着说着,他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仅仅在人群中一眼有亲近感就认定对方是亲人也太扯了。

    “所以您是觉得我和Q.P有血缘关系?”岳星阑理清了他的思路,并在他迟疑着点头时摘下了口罩。

    雷特鲁便看见眼前少年是截然不同于Q.P的长相,两人虽然都纤细且皮肤白,但Q.P皮肤还不如眼前少年皮肤白,两人发色也不相同,五官轮廓亦是。

    那就奇怪了,Q.P为什么会觉得他少年有亲切感?

    或许,外貌并不是评判两人是否有血缘关系的因素?

    “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但很抱歉,我哥哥并不是Q.P,我母亲也没有第四个孩子。”岳星阑见雷特鲁陷入怀疑中,重新将口罩帽子戴上,同时心里也在疑惑,Q.P对他有亲近感,那应该是Q.P来找他才对,为什么是教练雷特鲁来?

    雷特鲁更尴尬了,他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道:“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岳星阑摇摇头:“或许,有些人之间天生气场比较合。”他没说自己看到Q.P的第一眼基因就在动,但他没想到的是,Q.P居然对他也有感应。

    雷特鲁带着歉意离开后,岳星阑忍不住跟幸村讨论:“精市,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妈其实还有个私生子?”

    幸村:“……”

    “我给白阿姨打电话,你敢当着白阿姨面再问一次吗?”他觉得岳星阑现在是在某条奇怪的路线上越走越远,想法也是一天比一天离奇。

    结果还有比怀疑他母亲有私生子更离奇的——

    “不用你打,我来打,走,我们回房间去,直接打视频。”岳星阑说着拉上幸村,风风火火就往房间跑。

    幸村:“……”

    幸村觉得岳星阑要是真问出来白雀女士说不定会立刻飞来澳洲把这不孝子给掐死,然而他只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尾……

    视频接通后,白雀看见视频里岳星阑这儿大白天还有些稀奇:“乖儿子,你这么快就度过生长期了吗?是不是提前发育啦?”到后一句时已经带着几分忧心。

    岳星阑:“妈妈!!!!!!”

    幸村:“……………………”

    他好像,貌似知道岳星阑这清奇的脑回路是学谁的了。

    “小精市也在呀,好久不见,越长越好看啦。”白雀一句话逗炸儿子后看到镜头里还有幸村,愉悦地和他打招呼。

    幸村也礼貌问好:“阿姨好,您今天依然美丽动人。”

    他不太会这么夸女性,即便是在家里,他也不会如此夸赞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故而夸完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当然,他这句话也是真心真意,他不夸张说,白雀绝对是他所见最漂亮的女性,没有之一。

    白雀被夸得很开心,表示她最近又搜罗了许多零食,回头就给打包送上飞机空运去日本,那口吻和大手笔简直不要太熟悉。

    岳星阑黑线阻止她道:“妈妈,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我们来澳洲参加U-17世界杯比赛呢,不在日本,零食别往日本寄。”

    “哎哟,我还真忘了乖儿子你在参加比赛。”白雀一拍脑门,“那你给妈妈打电话是不是想让妈妈去给你加油,等着啊,妈妈这就去订机票。”

    “等等等等等等……”岳星阑是知道她这风风火火的性格,赶紧把人喊住,喊住后突然又忘了要说什么,只得转向幸村眼巴巴求助。

    幸村:“……”

    平日里都是星阑让其他人头疼,现在倒好,白阿姨对星阑那也是血脉压制啊。幸村心里想着,也有些想笑。

    他干脆接过了手机,替岳星阑将这通视频的主要原因说了说,当然,没提岳星阑说她有私生子这种不靠谱猜测。

    倒是岳星阑在他说完后给补上了:“妈妈,他是不是你私生子?”

    幸村脸上的笑都维持不下去了,发带下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

    他以为白雀会想暴起或掀桌,但很显然,他低估了这对血族母子。

    “没有。”白雀摇头,语气竟然还有几分遗憾说:“我要是能生,肯定带身边养着,没见我把你哥你姐还有你养多好吗?可惜血族太太太太难受孕,年纪越大越好不怀,生完你姐后隔了近一千年才有的你。”

    岳星阑一听心里就有些酸酸涩涩,虽然白雀很喜欢逗他,但也是真的爱他,这点毋庸置疑。

    “妈妈,谢谢您。”谢谢您予以我生命,也谢谢您将我带来这个世界。

    白雀一看他温和下的眉眼也弯了弯眼睛,哪怕隔着屏幕,旁边幸村仿佛都能感受到这对母子之间的脉脉温情。虽然岳星阑和白雀都与他说过,血族无情且冷血,可这两人身上却没有体现,也许在几十年,几百年后甚至几千年后,他们会进入冷冻期,可他相信,白雀与岳星阑之间的血脉亲情是永远也无法剪断。

    幸村走神时,岳星阑想起正题:“对了妈妈,您还没说Q.P什么情况呢,我对他,他对我都有特殊的感觉,可如果他是血族,他也只比我大两岁,应该不至于已经度过成长期吧?”Q.P白天状态与常人无异就让他觉得很费解。

    “没见到人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这样,你们等我下,我机票买好了,去给你们加油,顺便见一见那个孩子。”白雀晃了晃手里的另一支手机,页面提示机票已经购买成功。

    岳星阑&幸村:“……”不愧是血族,速度够快。

    與鯑

    第123章

    晚八点,岳星阑刚醒来就发现桌边坐着一人,正是幸村。

    屋里只有桌上一盏并不明亮的暖黄的灯光,是幸村不想影响他休息才开,暖黄的灯光像是给幸村打了一层柔光滤镜,美好的不可思议。

    岳星阑忽然明白了何为“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他出神时,美人朝他转了过来,他心脏猛地加快跳动了一下,正欲开口,幸村已先道:“星阑,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沉眠’,如何?”

    岳星阑刚升起那点不太少年人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他边坐起身边抗拒说:“还是不了吧,我不会什么‘沉眠’。”

    “那陪我练会儿球?”幸村也不强求,换了个要求,没等他开口又道:“明天不用上场,可以练久一会儿,而且赤也也在等你。”

    “赤也?”岳星阑讶异了一下,但很快点头:“赤也在昨天和亚久津双打时似乎触摸到了那一层屏障,要是今晚没人来找我练习,可以帮助他找找感觉。”

    话刚说完,房间门就被敲响了,不过并不是切原,来的是真田,也是明天比赛选手之一。

    真田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岳星阑虐一顿,虐完他就可以安心睡觉,迎接明天的正式比赛。

    但练习赛这东西,说诱人也是真诱人,不知不觉间,真田就完全投入了进去,眼看各种招式都开始用出,精神也越来越好,岳星阑深觉不是一件好事。

    可若说固执,真田若说他在立海大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未免真田体力消耗过多或受伤影响明天比赛,岳星阑咬咬牙,回顾起今天比赛时的状态,他放松起全身姿态,连脚步也开始变得更加轻盈,以至于真田的球明明还没落地反弹,他就已经在球反弹起的路径上等候,就好像……真田是在故意给他喂球。

    他的游刃有余一下让真田郁闷了,也突然就有了一个冲动,他想,至少在今晚睡着前打出一个让岳星阑不那么容易接着的球。

    观赛的幸村瞧着场上明明说不会“沉眠”不想用的岳星阑进入到用“沉眠”的状态,身后的百合花隐隐有发黑的趋势。

    “那就是‘沉眠’吧?”越前龙雅不知何时走到了幸村身边,视线却是落在岳星阑身上的。

    幸村没说是或不是,他见越前龙雅拿着球拍,身上有汗,看起来是已经跟人打过一场,他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声音听不出喜怒道:“也许吧。”

    两人都没再开口,静静注视场上的练习。

    真田越打越郁闷,越打越累,尤其看见岳星阑那好像在散步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回球甚至还有闲心打个哈欠的模样,就像是站在了一座望不到顶的巍峨高山,他每上前爬一段距离都要仰头看一眼山顶,再爬,再看,可他仍然看不见顶峰,仿佛脚下就是一座永远无法翻越的大山。

    疲倦的他四肢百骸一直蔓延到精神,那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渐渐地,他的双腿如灌了铅,连再往上爬一步都艰难,他非常非常疲惫,他的大脑在告诉他“休息一下吧,养足精神和体力再继续”。

    他累到了极致,终于,他放过了自己,在原地坐下,继而躺下。

    望着脚步放缓,而后放松表情缓缓坐下,将球拍放到球场,再躺下枕上球拍,双手交叠搭在腹部还做出盖被子动作闭上眼睛的真田,岳星阑整个人都不好了。

    岳星阑:“……”

    岳星阑:“……”

    岳星阑:“……”

    幸村和越前龙雅也是目瞪口呆,好吧,以他俩的性格,即使目瞪口呆也不明显,尤其他们早已知道岳星阑是在使用“沉眠”,唯独让他们没料到的是真田入睡的仪式感。

    真就枕头被子全部准备妥当的仪式感啊!

    幸村都罕见地产生了一种啼笑皆非的滑稽感。

    “星阑前辈!!!”岳星阑正瞪着“安详”入睡的真田运气时,切原声音远远出来。

    岳星阑还没来得及阻止切原嚷嚷,就见真田猛地睁开眼一个坐起,严厉吼道:“切原赤也,休息时间,禁止喧哗!”

    切原脚步硬生生给吓停了,别说切原,岳星阑幸村和越前龙雅都被他突然这一吼给吼地耳朵嗡嗡。

    然而更离谱的是真田吼完居然又直挺挺倒了下去,眼睛再度闭上,少顷,传来了鼾声。

    所有人:“……”

    岳星阑觉得,他这辈子的无语都在今天用完了。

    “部、部长,真田爹,不,副部长他、他是怎么了?”切原等了好一会儿没再听到他真田爹的动静,脚步挪啊挪,挪啊挪,终于挪到幸村身边,放轻声音小心翼翼问。

    幸村勉强收拾好心情,解释道:“你星阑前辈在试验‘沉眠’。”

    刚过来听到这句的岳星阑脚步一顿,旋即正色解释:“没有什么‘沉眠’,也不存在‘沉眠’,你真田爹今天训练过量,太过疲惫,刚好你过来,把他送房间去休息吧。”他今天是一点也没有照顾队友的心情了!

    切原看看岳星阑,又看看他真田爹,再看看岳星阑,到嘴边的“就是星阑前辈的‘沉眠’”在他星阑前辈森森的眸光中慢慢的、慢慢的吞了回去。

    幸村笑着拍了拍切原脑袋:“先把真田送回去吧,晚上蚊子多。”

    “好的。”部长发话,切原岂有不听之理?更何况,他觉得今晚的星阑前辈好可怕!

    切原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执行力,搞笑的是他在拿真田球拍拍柄不慎戳到真田脑袋时真田居然又醒来了两秒,然后给了切原一记板栗,接着又睡了过去。

    岳星阑那点复杂的情绪都被真田那睡着了还能逗乐的反应给弄没了,甚至还对真田“恶语相向”:“弦一郎那么黑,蚊子估计都看不见他吧?”

    幸村三人:“……”

    抹黑完真田,岳星阑又揉揉切原挨了板栗的脑袋,叮嘱他把人送回房间就去休息,练习不必着急。

    待切原背着真田离开后,岳星阑又看看还在球场的幸村和越前龙雅:“精市,龙雅,今天不早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幸村摇头:“我还想再练会儿球,星阑你答应陪我的。”

    越前龙雅也笑着道:“我对你那一招挺感兴趣的,明天没有我的比赛,来一起研究研究。”

    岳星阑下意识就想要拒绝,没等他张嘴,幸村就道:“之前是我提醒星阑你用另一种方式练习精神网球,而这方式是我和越前龙雅一起琢磨出来,我们想看一看成品如何,也给你一些反馈和意见。”顺便,也感受下“沉眠”的威力。

    “这……”岳星阑有些犹豫。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无情,但我觉得现在确实需要你的帮助。”越前龙雅突然道。

    “嗯?怎么讲?”岳星阑和幸村都投以疑惑的目光。

    越前龙雅晃了晃手里的球拍,神情有些复杂道:“来之前我去见了一个人,跟他打了一场球。”

    “然后呢?输了?”岳星阑顺着猜测。

    越前龙雅没回答。

    这下就连幸村都讶异起来,越前龙雅跟人打球,竟然输了?他倒不是和越前龙雅打过球,在得知越前龙雅的球特殊后,岳星阑就没让包括他弟弟越前龙马在内其他人和越前龙雅正式打过球,尽管他认为所谓“夺走”他人的球只是暂时性,可目前正是世界杯期间,要是越前龙雅出手,指不定日本队能被他一人团灭。所以安全起见,岳星阑想让越前龙雅将球稳定下来后再跟人打正式些的比赛。

    话有些远……

    越前龙雅的实力是得到了岳星阑亲口认证的强,并且岳星阑口中的强还是高于平等院的强,换言之,他绝对是一位强者。

    但他今天却输了球,而且看他样子,输的可能还不太好看,究竟谁有那么大本事?

    “你需要我帮助什么?”岳星阑见他不愿开口,干脆将话题跳过问。

    越前龙雅扯了扯嘴角,说:“我现在精神很亢奋,甚至有点暴躁,特别想毁灭一切,要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对我用‘沉眠’让我大脑安静下来。”

    听到前半句岳星阑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与澳大利亚的高尔吉亚一样发疯,听到后半句则一脑门黑线:“你把‘沉眠’当成什么,催眠曲吗?”

    “噗……”幸村没忍住笑了一声。

    岳星阑顿时朝他睇去一个不开心的小眼神,他忙收了笑,难得开了句玩笑:“星阑,就当日行一善?”

    岳星阑:“……”

    他看了越前龙雅一眼,倒是从越前龙雅眼中看到了与以往不同的情绪,还有他现在紧握着球拍的手臂上青筋分明,显然是在克制着情绪,让他对那个与越前龙雅打球之人更好奇的同时也没再扭扭捏捏。

    反正他是不会再将“沉眠”拿到正式赛场上去,但不妨碍他进行研究,他对自己的球不好研究,而幸村和越前龙雅刚好是让他绕过精神力施展精神网球的提议者,他们来做对手亲身体验“沉眠”倒是更加适合。

    于是,一场属于高手间的“对决”开始。

    起初幸村和越前龙雅是直接以2V1的方式和岳星阑打球,但打着打着,幸村就失去了回球的机会,如越前龙雅自己所说,他的精神处于亢奋状态,甚至比他一开始所表现出的亢奋更加高一些。与此同时,他的回球也带着一种仿佛很恐怖的黑色气流,幸村离得近些都能清晰感受到那种十分危险的躁动。

    更能深切体会越前龙雅情绪的当属他的对手岳星阑,在岳星阑的印象中,越前龙雅是属于性格散漫,我行我素,且情绪不会轻易外露的人,然而今天却是认识他以来第一次那么情绪外放。

    或者说,发泄。

    越前龙雅的身体里仿佛住着一只怪兽,原本这只怪兽一直处于沉睡状态,但今晚他可能遇到了一些事情,将沉睡的怪兽唤醒,怪兽醒来,便要吞噬这个世界。

    有好几次,岳星阑都感受到了最初和越前龙雅正式打球时那种突然忘记球是怎么打的感觉,即使很短暂,但那种不受控制的体验真真切切。

    已经沦为观众的幸村眉头微微蹙起,他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出了越前龙雅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的冷漠,或许,还要再加一个词——暴戾。

    他如同一位暴君,走下了高高在上的王位,举起了屠刀,冷漠无情地将心中的戾气全部发泄在臣民身上。

    越前龙雅的每一球,都充斥着危险。

    尽管幸村知道岳星阑并非常人,可他仍会担心,同时又生出一些后悔,他或许不该提议让岳星阑“日行一善”。

    岳星阑并不知道幸村已在心里后悔,他在度过最初越前龙雅疯狂的攻击后渐渐找回了自己的节奏,他没忘记这一场比赛的初衷——让越前龙雅过于亢奋的大脑安静下来,持续的精神和身体亢奋对任何人而言都并非一件好事。

    至于越前龙雅……

    越前龙雅从来时身体里的血液就一直在沸腾,大脑高度活跃,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从未有过的暴躁让他想将周围一切都破坏,包括球场,包括人。

    他硬生生压制住了那股戾气,和平地与岳星阑走上球场,从最初的克制到后来放任自己发泄,只经历了很短的时间。

    他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到,仿佛也不认识对面球场的人,他就像是恶灵,只知攻击的恶灵,无比狂躁的宣泄,一拳、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能到肉,每一拳都能他的“沙包”摧毁。

    可是,“沙包”非但没有被他摧毁,反而勾起唇角向他挑衅,他心头怒起,更加用力的攻击,攻击,攻击……

    他的“沙包”露出了一双猩红的眼睛,像是嘲笑他的无能。

    “沙包”怎么敢?!

    他要把“沙包”彻底粉碎!!!

    巨大墨绿色气流缠绕在越前龙雅周身,他双目变得赤红,打出的每一球都裹挟着那恐怖的气流,似乎只要他将全部攻击释放,整个世界将被他彻底吞噬。

    “精市,离远些!”岳星阑朝场边喊时心里痛骂越前龙雅王八蛋,好端端的竟然真发起疯来,而且看起来还是一时半会治不好的那种。

    幸村心脏跳动频率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快,眼看巨大的墨绿色气流形成巨大风暴即将冲向岳星阑,他忍不住想要让岳星阑避开,然而话到嘴边,他就见岳星阑人影一晃,转瞬消失,他不禁一愣。更让他惊愕的是,下一瞬,那巨大的气流风暴消失了。

    球场上一派祥和,仿佛先前所见一切皆是他的错觉。

    再之后,他就看见原本该在自己半场的岳星阑出现在了越前龙雅的半场,并且还半抱着越前龙雅。

    幸村:“???”

    他有些混乱的朝岳星阑和越前龙雅走去,才走近还没开口就听岳星阑跟他抱怨:“早知道这家伙会发疯,我不如一开始就把他劈晕。”

    幸村看看他,又看看眼睛闭着的越前龙雅,嘴唇张了张,好半晌,才问出一句:“你把他打晕了?”

    “不打晕他这块球场铁定得废,我们是来打比赛的,可不是搞破坏,还是别给人家增加工作量了。”岳星阑说完又看了越前龙雅一眼,有点嫌弃地将他扛了起来,“精市,你帮忙拿下他的球拍,我们给人送房间去。”

    幸村看着他扛麻袋一样扛越前龙雅的姿势,又想起过去集训时那些累到在他球拍下被扛回宿舍的选手,突然觉得他能享受被背着的待遇委实是好。

    心情微妙的愉悦了起来。

    “精市,你说究竟哪个家伙能把越前龙雅逼疯到这种程度?看他样子来之前应该已经经历过一场恶战,刚跟我打居然还能打出那样的球,不是我说,但凡今天站球场上的不是我,他最后那一球绝对能直接给人送走了。”岳星阑扛着人也忍不住吐槽。

    幸村是认同他的观点的,越前龙雅最后一球着实危险至极。

    但,能把越前龙雅逼到“疯”的人绝对不可能是简单的家伙,至少他很清楚,如果当时是他和越前龙雅打球,他赢越前龙雅的可能恐怕连三成都不到。

    “会是选手吗?”他喃喃。

    “不是选手还会有其他人吗?”岳星阑听后反问。

    幸村摇摇头,他想,可能是他低估了各国的选手吧?

    岳星阑将越前龙雅丢给他弟弟越前龙马后就拉着幸村溜之大吉了,独留被从梦乡里挖醒脑子还没完全清醒的越前龙马对着浑身臭汗昏迷不醒的大哥瞪眼。

    ……

    翌日。

    真田的小眼刀子嗖嗖的一刀又一刀往岳星阑身上扎,愣是把他睡意都给扎得少了大半。

    再他又一次飞眼刀子时,岳星阑问:“昨晚睡得好吗?做梦了吗?美梦还是噩梦?”

    话一出,众人就感觉真田周身本就不高的温度更低,丸井和切原直接端了盘子离他远远的,也就柳,勇敢地透了他的底:“应该是美梦,梦里有说肉香。”

    “莲二!!!”真田的黑脸瞬间爆红。

    柳直接端着餐盘放回收餐台,没有跟副部长对视,但转身后嘴角翘起的弧度泄露了“军师”腹黑的一面。

    听到柳所说的选手们纷纷笑起来,岳星阑倒是没笑,只很认真道:“美梦总是要比噩梦好,至少醒来后心情也会很好。”

    这……还真没错。

    虽然被“沉眠”了很让真田羞耻,但不得不承认,昨夜是他来澳大利亚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做梦梦到什么他其实已经记不清,但应该是美梦,他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更是神清气爽,至于为什么一直黑着脸,还不是因为羞耻?

    “不知道越前龙雅昨天做的噩梦还是美梦?”岳星阑忽然摸着下巴说,真田是被他“沉眠”放倒的,越前龙雅可不是。

    幸村进餐的动作一顿,紧接着他就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噩梦!”

    越前龙雅不知何时来了餐厅,且人已经到了岳星阑身后,听到他的话后还用力往他脑袋上按了一下,而他自己则揉着后颈,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可真是一点不留情,用那么大力是想杀了我吗?”

    岳星阑将有些歪的帽子戴正,而后斜睨他一眼:“谁让你抽风?”

    越前龙雅一屁股在幸村对面坐下,伸手就要去拿他盘子里的橙子,被岳星阑眼疾手快给拍了一巴掌,岳星阑瞪他:“自己没手还是怎么的?”

    越前龙雅深呼吸,再深呼吸,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朝着刚来的越前龙马道:“小不点,帮大哥拿点吃的。”

    越前龙马打哈欠到一半顿住,而后圆圆猫眼瞪着他,气咻咻拒绝:“你没长脚长手吗,自己去拿!”说罢,也不给越前龙雅奴役他的机会,直接跑到离岳星阑那一桌最远的餐桌落座。

    “啧,小不点长大就不可爱了。”越前龙雅吐槽了一句。

    也亏得越前龙马这会儿离得远,不然要是听见了,保准给他一网球。

    昨夜他从睡梦中被叫醒,猝不及防地就接收了一个昏迷的大哥,把人扔着也不行,于是忙活大半夜,总算把人清理干净丢床上了,他也累得够呛。起来餐厅吃个早餐没得一句谢就算了,还被使唤拿早餐,美的他呢!

    等到越前龙雅边活动着肩膀脖子拿了一盘食物回来,岳星阑都已经快等睡着了。

    岳星阑当然不是那么好心询问他的伤势,而是从昨天起一直就好奇的一个问题——把他逼“疯”的那名选手究竟是谁。

    “不是选手。”过了一夜,越前龙雅状态也差不多调整好了,他边吃早餐边含糊回答。

    “不是选手?那是谁?”幸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越前龙雅笑着看向岳星阑,算是卖关子道:“你想见的人。”

    “我想见的人?”岳星阑纳闷,刚想说他没谁想见,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越前南次郎?”

    第124章

    越前南次郎,不夸张说,这个名字是放到整个网坛都响当当的人物。

    但岳星阑对越前南次郎……怎么说呢,没有那种对网球天才选手的崇敬和向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个人当年在即将打破世界纪录的前一脚停止了步伐。

    即使他未曾经历那个时代,但可以想象越前南次郎在网坛上会有多少粉丝,有多少人在期待这样一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打破世界记录。

    纵是参加比赛与否是他个人的选择,甚至用好听点的词形容,是他随心所欲,自由随性,可过度的随心所欲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自私,没有考虑过那些期待他拿大满贯的粉丝观众,没有提前打一声招呼,就那么突然的,放弃比赛……哦,也是有人会开心的,至少和他同时期的对手们应该会很开心。

    总而言之,岳星阑虽未见过越前南次郎,但越前南次郎在他这里的印象分是偏低的。

    那么,越前南次郎来澳洲,是来看他两个儿子比赛吗?

    “他是西班牙队的教练。”越前龙雅给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什么?”不仅岳星阑和幸村,离得近仁王真田等人都不免惊讶。

    越前南次郎竟然是西班牙队的教练???

    越前龙雅插了一块苹果嚼着,边散漫地又丢下一颗炸-弹:“几天前,他还是美国队教练。”

    众人:“???”

    唯独岳星阑,在短暂的惊讶后恢复了神情,他语气淡漠道:“按照越前南次郎的性格,要是告诉我他明天去德国队当教练我也不会奇怪。”

    越前龙雅差点被苹果呛死,可细一想,好像,也没毛病?心血来潮从美国队跑西班牙队去,是那老头子做得出的事。

    “越前南次郎如果真这么随意,那我们邀请他来当日本队教练呢?”一根筋的切原直接将心里话问出。

    此话一出,空气霎时陷入安静。

    切原迷茫地看着大家,忽而感觉背后凉飕飕,紧接着,一只大掌就落到了他脑袋上,那只手是真的非常大,又大又粗糙,能将他整个脑袋都罩住的感觉,代表队能有这么大手的……

    岳星阑撩起眼皮,凉凉看着罩住切原脑袋手的主人,手主人也就是三船垂眸与他目光相对。

    空气持续保持安静,切原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岳星阑和三船无声无息地对峙,明明还不到一分钟,可众人却感觉好像过了几个世纪,而这场无形的眼神拼杀最后,依然是由岳星阑获胜,三船只用力按了一下切原的脑袋,就将手收回。

    越前龙雅这时候突然似笑非笑道:“早几年日本U-17集训营有邀请过老头子,不过老头子不喜欢日本队的氛围,大概率是不会过来的。”说完顿了顿,转向岳星阑,若有所思道:“不过也不一定,毕竟现在有了你。”

    岳星阑没傻到去问有他怎么了,他不揽功,但他可以很有底气说U-17集训营的气氛是因为他变成如今模样,如果还是之前,U-17是个什么氛围可不好说。

    三船不友善的目光瞪向越前龙雅,越前龙雅耸耸肩,很从容道:“老头子的原话。”

    “今晚有空吗?”岳星阑问他,他问的是越前南次郎有没有空。

    越前龙雅摇头:“不知道,没问。”

    “打电话。”岳星阑催促。

    “……等我吃完。”越前龙雅换了面包嚼着,“不过我觉得他答应跟你比赛的几率不大。”

    “嗯?怎么讲?”岳星阑说话时手里切着猕猴桃,切完一装盘,直接往幸村面前一推。

    幸村:“……”这就是他不喜欢自助式餐厅的原因,星阑总以为他肚子连着异次元,见他盘子空了总要给他再添点儿食物。

    将岳星阑的自然和幸村无奈尽收眼底的越前龙雅眼中迅速闪过一抹了然,嘴角隐秘勾了勾,随后道:“他指着你给他‘调-教’儿子,把你打哭了你不干怎么办?”他说到儿子时指了指越前龙马。

    “把星阑打哭?”幸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题,出言道,“你确定?”

    越前龙雅空出一根手指揉了揉眉心,声音突然有气无力:“在我跟岳星阑打球前,我觉得我能像毁灭其他人一样将他‘毁’掉。”

    虽然这话有些不明不白,但听到的人都听懂了——除非跟岳星阑打过,否则永远不会知道这人有多强。

    当然,他十五岁的年龄,初中生的身份也是让人不会信任他实力的重要原因。

    越前龙雅如此,平等院如此,更早的或者说,第一个知道这点的,是幸村,都是过来人,过来人哎……怎么听着就那么令人心酸呢?

    联系越前南次郎的事情交给越前龙雅,约的出来约不出来到时再说,也不是今天的重点,今天的重点是日本与瑞士队的比赛。

    ……

    这一场小组赛的双打二和双打一是同时举行,双打二是由大曲和木手组成的队伍,双打一则是杜克和石田的组合,岳星阑顶着太阳往两边球场都走了走,主要是看他们各自对战的对手。

    “堀尾快点快点,日本队和瑞士队的比赛已经开始了,我们已经迟到,你快点啦!”加藤一个劲的催促还在不紧不慢啃三明治的堀尾,急得都想把三明治全部塞他嘴里去了。

    堀尾仍然慢慢悠悠,不急不缓地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才抬步朝会场走去,边走边还语带嘚瑟说:“没问题没问题的,日本队现在已经赢了希腊和澳大利亚,剩下瑞士那肯定轻轻松松,日本队绝对会成为第一个小组初赛的队伍哈哈哈哈哈哎哟……”他骄傲地炫耀着,也不看路,直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被他撞的人没怎样,倒是他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堀尾……”加藤和水野赶紧去扶他。

    堀尾则揉着脑袋不高兴地瞪向撞(?)他的人,可刚一瞪视,到嘴边的质问就卡在了喉咙里,磕磕巴巴道:“岳、岳、岳……你是立海大的‘伯、伯、伯、伯爵’前辈?”话越到后面,声音就越小,小到几乎听不见,但可以听见他声音里微微的颤抖。

    岳星阑一双红眸低垂望着他,吓得他更是两股战战,眼神闪躲,不仅他,加藤和水野都有些怕他。

    “你未免太过沉醉于过去的胜利。”难得的,岳星阑对这几人还有印象,无他,当初全国大赛立海大与青学决赛,这三人,不,就这个满口大话眉毛连一块的小子就在背后说幸村的不是,虽然比赛后并没有去找他的麻烦,但堀尾这个小同学他是记下了。如今再听他如此大言不惭,才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堀尾因他一句话涨红了脸,幸村却又在此时开口:“瑞士队会成为世界第二的队伍,自是因为他们有第二的实力。”

    可他们不也输给了澳大利亚队吗?堀尾下意识想要以此反驳,但两人说完后根本没打算再停留,而且慑于两人身上的冰冷气息,他也不敢再说。

    走出一段路后,幸村忽然说:“我大概明白平等院安排今天名单的用意了。”

    岳星阑也点了点头:“日本队连续两天以大比分赢下希腊和澳大利亚队,队内选手膨胀了,是该给他们泼一盆冷水降降温,认清下现实。”

    瑞士队对战澳大利亚是吃了亏,可那是因为有军师诺亚在后出谋划策,排兵布阵,所以才打了瑞士队一个措手不及,同样的亏,瑞士队会吃两次吗?

    岳星阑觉得不会。

    所以这次瑞士队上场的队伍,怎么说,就好像是对照着日本队的安排而来。

    木手和大曲组合的对手是皮特·兰比尔和亨利·诺贝尔3世,前一人是集众多才能于一身的天才选手,后者是同样有着天才头衔的贵公子。

    论技巧,木手的缩地法会让很多选手头疼,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到达网球落脚点,从而将球回击;大曲是底线型选手,他自创的双刀流在网前几乎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墙。

    听起来很厉害,但这些技巧想要克制也不难,比如:面对木手直接将球打到他的脚下或追身球,大可封印缩地法;而大曲的双刀流则可重球暴力破解。

    以及,岳星阑所疑惑的另一个问题出现了——

    “为什么比赛时可以用双球拍呢?”他将问题问出,如果大曲一个人用自己和木手两人的球拍来完成他的双刀流,他还能勉强理解,可在两人的招式都被封印后,大曲就算了,木手也拿上两把球拍,这就有点不合规矩了吧?

    “……比赛规则允许。”平等院有些不耐烦地解释。

    岳星阑没说话了,过好一会儿,他才又道:“那要是嘴里再含一把球拍,是不是可以来一个三刀流?”

    众人:“……”

    唯独幸村很认真回答他:“理论上来说,比赛规则没有禁止的地方,应该是可行的。”

    “哦……”岳星阑拉长了音。

    平等院听得眼皮直跳,生怕他又蹦出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来。

    结果等好一会儿他才说:“这场比赛输的几率很大,瑞士队两人都没拿出实力来。”说完他转向幸村,“精市,我们去隔壁球场看一眼。”

    “好。”幸村应道。

    一到隔壁球场,岳星阑就看到险些又让他喷血,不,喷番茄汁的一幕——杜克和瑞士的两名选手艾伯特·费德勒、兰迪·普古用他们那一身肌肉把球衣给撑爆了,健硕的肌肉大喇喇曝露在阳光之下,格外醒目。

    相较之下,虽然块头也不小但不知肌肉还没夸张至此亦或是不想这么曝露的石田就显得格外矜持了。

    “星阑?”幸村才看了一眼眼睛就被捂住。

    岳星阑自己也扭过脸去,痛苦道:“我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把球衣撑破,以为光着上身打球很帅吗?羞不羞啊!”他才不承认自己很羡慕那一身健硕的肌肉,哪怕他还是个未成年,他也是个男人,试问,有哪个男人不羡慕一身漂亮的肌肉?

    ——他就算一天喝八百吨血也长不出那样的肌肉,基因种族决定的。

    幸村自是听出他语气里的言不由衷,好笑的将他手拉下,“这是一场力量与力量的对决,瑞士队两名选手都是高三生,石田力量对比他们可能稍弱一些。”

    岳星阑点头,“三年的时间,正好是男生的第二青春发育期……”他说着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纠结。

    “第二青春发育期怎么了?”幸村现在对他的语气和动作的解读都非常精准。

    “精市,你有没有觉得……我长太高了?”岳星阑迟疑问。

    幸村闻言抬头,然后,沉默了。

    他不禁想起两年多前第一次见岳星阑时,岳星阑转来他们班,一下就成了他们班的最高的一名学生,那时候他处于快速增高期,有一米六五左右,比星阑矮不了多少,可现在嘛……好像一下矮了半个头的样子。

    关键,幸村也不觉得自己矮,至少在他们同龄的一批选手中,他近一米八的身高绝对属于偏上。

    “星阑现在多高?”幸村问。

    岳星阑摇头,“最近没量,但我估计至少得188了。”

    188……

    难怪感觉比他高半头,这都比他高十公分了……

    “我真有点担心我第二青春期又长身高。”岳星阑语气忧心忡忡。

    “嗯?”幸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长高不好吗?”

    “不是长高不好,”岳星阑否认道,“是长太高我感觉不太好,你想斋藤那傻大个,天天走路撞门,还有越智也是,虽然他不撞门,可进出都要弯腰,多麻烦?还有,长那么高往那一站就像根树杈子,路过的见了都得多看两眼,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生物,肯定很别扭。”

    最最最最最关键的是,他要是长到个两米二三,幸村只有一米八多,他俩这身高差……咦,好像也有个词叫“最萌身高差”?

    岳星阑的思绪忽然就诡异的偏移了,幸村也在想象如果岳星阑长斋藤那么高站在他身边……画面好奇怪。

    “哇哦——”

    观众席的喝彩和掌声将思绪飞走的两人又强势拉了回来,紧接着他们的注意力就被赛场上的比赛吸引。

    没有争议,这是一场绝对的力量与力量之间的碰撞,无论球拍还是网球,在场上四人手里,都仿佛沦为了玩具,巨大的力量裹挟着小球两边球场飞行,让能看清球路的岳星阑都想为那可怜的网球掬一把同情泪。

    而过于蛮横的力量不仅是摧残网球,同样也摧残着选手。

    杜克、阿伯特和兰迪都还算好,石田哪怕在此之前经历过岳星阑的魔鬼训练,力量也有大幅度提升,但第二发育期为他带来的肌肉和骨骼的增益还未到来,所以很遗憾,他在力量上输了。

    “杜克前辈没有开启异次元。”幸村道。

    岳星阑自然也能看出杜克没有用出全部的实力,“瑞士队两名选手也没有,从目前日本队的两场比赛看,晋级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平等院是做好了放弃这一场小组赛的准备。”

    “也是保留实力的一种方式。”

    果不其然,如两人所猜测那般,双打的两场比赛皆以失败告终,这一盆冷水来的也很是及时,前面两场比赛赢得轻松以至于开始嚣张得意都被浇得热情丁点不剩。

    但……

    “比赛还没结束呢!”切原大声道,“第三单打,我们还有机会!”

    第三单打所定下的名额是真田,也是决定日本队是否还有会接下来两盘比赛的关键。

    真田整装待发。

    瑞士队的第三单打也上了场,那名扎着头巾,头巾下是细细卷起的头发迈着沉稳步伐的选手一上场,日本队这边陷入了齐齐静默之中。

    瑞士队上场的是他们队的主将——职业选手亚历山大·阿玛迪厄斯。

    “这是……打算直接收割吗?”种岛的表情有几分凝重。

    入江推了推眼镜,平铺直叙道:“换我也会这么安排。”

    平等院坐在长椅上,看着阿玛迪厄斯扯了下唇角,又朝真田看一眼,缓缓道:“替换……”“选手”两个字还没说出,就有劲风袭面而来,他抬手,接下了袭击他的“凶器”——一只橘子。

    “喂,岳星阑,你要不要这么顺手?”被从兜里顺走橘子的越前龙雅抱怨,他是发现了,自打和岳星阑熟悉后,岳星阑是越来越不知客气为何。

    “晚点还你一兜。”岳星阑顺口回,话说完时,人已经到了平等院面前,语气听不出喜怒:“做决定前,先征求一下他人意见。”他没有直接要求平等院不换人,但至少在做决定前,通知到本该在单打三上场的选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真田,真田并未因这些目光不自在,他走到平等院面前,神情严肃,语气认真:“我想要上场。”

    即使岳星阑不阻止,他也会主动要求平等院让他上场。

    “你知道这一盘的意义吗?”平等院捏着橘子不紧不慢问。

    真田点头:“我会赢。”

    “如果赢不了呢?”平等院问。

    真田刚想说赢不了他就退出代表队,不过比他更快的是岳星阑:“赢不了就赢不了,写检讨呗。”

    平等院将目光转向他,声音仍听不出喜怒:“这一场盘比赛决定着日本能否三连胜。”

    “嗤。”岳星阑扯唇嗤笑,“说得好像你上场就能赢阿玛迪厄斯,好像后面两场一定就能拿下似的,你当年背负的责任和压力,不要带到如今。胜败乃兵家常事,球场上不是你赢就是对手赢,没人能保证每场比赛的输赢,如果按照你的想法,输了比赛就要离开,那么杜克前辈大曲前辈还有石田和木手是不是也该退队,毕竟如果他们不输,第三单打就能有容失败率。”

    平等院眉头微拧:“你不要强词夺理。”他是有意为难一下真田,但主要目的是为刺激真田在球场上发挥更好,可岳星阑的态度着实让他有些生气。

    岳星阑干脆就不理他了,直接朝真田抬抬下巴:“去吧,尽力而为就好。”

    “岳星阑!”平等院大吼。

    “听得见,别那么大声,让人看笑话。”岳星阑示意他们对手看过来的或是看好戏或是探究的目光。

    平等院只差一点就能咬碎后槽牙。

    第125章

    世界赛场第一场比赛面对的就是职业级选手,真田说不紧张和担心是假的,但紧张和担心不会让他退缩,反而让他更有干劲。

    这可是世界赛场,他一直期待站上的战场啊……

    真田的血液随着激动的心情慢慢热了起来,可他的激动还维持不到一分钟就僵住了——

    阿马迪厄斯发球,一记ACE球,得分。

    “哈哈哈哈哈,那个日本初中生是吓傻了吗?”观众席上,有观众一点不礼貌的取笑。

    “被我们主将吓腿软了吧?”

    “……”

    真田额上挂下一滴汗,心绪也有些起伏,然而没等他将心情调整过来,阿马迪厄斯已经再次发球得分。

    选手区,平等院淡淡道:“让真田弦一郎世界赛第一场就职业选手的洗礼,究竟是你对他的信任,还是对他的残忍?”

    岳星阑没说话,他自然明白平等院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于一群初中生而言,最高比赛规模只在全国大赛级别,说句不好听的,日本才多大,和整个世界比起来,简直小到可怜,而“职业选手”几个字又是和他们这些学生选手间的一道分水岭,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

    他能看出真田还没调整过来的状态,但,这还只是开始,不是吗?

    才这么想完,真田就动了,ACE球?不至于的,那么清晰的球路,那么容易接的球,他怎么可能接不到呢?

    真田迅速沉淀下来,比赛场上最忌胡思乱想,既然他现在站上了球场,必须该发挥出他的实力。

    “其疾如风——”网球被以极快的速度回击。

    阿马迪厄斯没什么难度接到了这一球,尽管心里对这一球的速度和重量略有诧异,但也仅只有一点,以他的职业经历,这样的球连让他动真格都不配。

    然而,接下来的真田就告诉他,球场上,千万不能小瞧任何一名对手,哪怕是初中生,也一样。

    真田身形如风,双腿如根深深扎进场地,他大力挥动球拍,网球在接触球拍的瞬间仿佛消失,又似一道黑色闪电,以让阿马迪厄斯无法捕捉的速度出现在他的球场,紧接着以很不科学的直起的反弹方式弹起。

    “动如雷霆!”

    阿马迪厄斯反应的速度着实不慢,他接到了这一球,球上所附着的力量让他眯起了眼睛,但,也就这样了。

    日本的希望之苗,还是彻底掐灭在嫩芽阶段吧。

    真田忽然觉得视野中一片黑暗,他如置身于黑暗中,而那本该是阿玛迪厄斯打回的球在他的视野中被无限放大,短暂的心惊后,他身体下意识后撤。

    但,晚了半秒。

    球如一颗子弹直袭他的面门而来,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有一瞬大脑空白,意识仿佛随着身体一起飞远,重重摔落在地。

    “真田!”“真田爹!”

    岳星阑、幸村和切原等纷纷站起身,切原更是直接从后排跳到前排,要不是柳和仁王眼疾手快将他拉住,他恐怕还会直接冲上球场。

    “弦一郎。”岳星阑提高了音量喊道。

    真田一动不动。

    岳星阑眸色更沉,更冷,平等院却在这时道:“你不推崇暴力网球可以理解,但你或许该了解一下,无论暴力网球还是以网球攻击人,都在网球规则允许内。”停顿片刻,他又添了一句:“这个赛场,比你想象的更残酷。”

    岳星阑没回应,视线依然落在一动不动的真田身上,而后,他看见阿玛迪厄斯走到了真田身边,拎起他的一条腿拖着就走。

    “星阑,冷静。”幸村拉住了就要冲上球场的岳星阑。

    “精市……”岳星阑从牙齿缝中挤出这个名字,当然,他的怒意并非针对幸村,而是球场上的阿玛迪厄斯。

    也几乎是他开口时,场上一直未有动静的真田挣脱了阿马迪厄斯的手,他单手撑地屈起一条腿缓缓坐起身,声音微哑:“我还没脆弱到需要你来送我去场地。”

    真田以球拍支地,动作迟缓地站了起来,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口腔里是有些浓郁的血腥气,他不得不承认,是他太过疏忽,才让阿玛迪厄斯的球击中。

    倏地,他往球场走去的动作一顿,继而转向选手区。

    果不其然,他看到岳星阑正看着他,即使距离比较远岳星阑还戴着口罩帽子,可他仍从帽檐下的那双红眸中读出了危险的讯号。

    遂赶紧比了一个安然无恙的手势,示意他们别担心。

    “这位选手,你还能继续比赛吗?”真田刚做完手势,裁判已经开始催促。

    他立即回:“当然可以。”说罢不再耽搁,赶紧就位。

    幸村按着岳星阑重新坐下,岳星阑并没有抗拒,视线从真田明显肿了嘴角还有血的脸上移开,落到了他对面阿玛迪厄斯脸上,神情莫测。

    仁王忍了忍,没忍住,提醒道:“杀人犯法,杀人犯法,副部长看起来没什么大碍,犯不着。”

    岳星阑轻哼了一声,往椅子上靠背一靠,声音略带嘲讽:“你想太多了,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发疯。”虽然真田被打倒那一瞬他是有想发疯的念头,但冲动也仅仅是冲动,幸村将他按下后他就冷静了下来。

    就像平等院所说,球场上网球伤人是在规则允许范围内,不提阿玛迪厄斯这种或许并不是全然故意的伤人行径,单是希腊队那双什么处刑人后裔纯粹以“处刑”打人为目的,在球场上都不会判罚。

    接下来,就看真田要怎么应对了。

    真田稳了稳身形,他如今所有的专注力都在对面的阿玛迪厄斯身上,堪称心无旁骛,即使将他打倒的那一球很陌生,也很危险,可逃避并不是他的风格,只有看清了,弄明白了,才有机会去破解,去回击。这是他从岳星阑身上学来的,岳星阑在研究网球时从来都是耐心十足,不会因为遇到困扰而退缩逃避,这或许和他在夜深人静时拥有很多时间有关,但更重要的,还是他的专注,这一点同样传给了立海大的部员。

    巨大的黑色的阴影再次笼罩球场,真田望着漆黑的一片,起先还能看见球的影子,但是,他看不见球,球影完全被黑暗吞没。

    黑暗仿佛放大了他内心的恐惧和脆弱,让他生出对这颗球的畏惧。

    畏惧……

    畏惧……

    畏惧……

    为什么要畏惧网球?那不是他最热爱的运动吗?

    真田瞳孔微微一缩,身体快于意识往身侧避开一步,下一秒,他感觉到了脸颊的火热,正是原本该正中他脸再次将他击倒的网球。

    “居然避开了吗?”阿玛迪厄斯看着对面的人,声音没什么起伏。

    平等院往岳星阑看了一眼,不知是担心他突然暴走还是其他,淡声道:“那是阿玛迪厄斯的网球——‘暗’。”

    “‘暗’?黑暗吗?”迹部道。

    “光明令人向往和追逐,黑暗则挖掘人内心的脆弱和恐惧……吗?”不二眉头轻蹙,对于阿玛迪厄斯的球进行浅显的解读。

    杜克补充了一点:“还有弱点。”

    场上,阿玛迪厄斯很快拿下一局、两局、三局……

    4-0,阿玛迪厄斯领先。

    “你只会一味的躲避吗?如果你去玩躲避球,或许会夺冠。”发球权再次回到阿玛迪厄斯,他拿着球,平静的说出嘲讽意味十足的话。

    瑞士队选手区的选手都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这场比赛大概会是世界杯最无趣和无聊的一场比赛。”

    “这是属于职业级选手的实力压制,日本队派出的小少年,终究还是太弱了。”

    “主将快点结束比赛吧……”

    “……”

    将阿玛迪厄斯和瑞士队选手话语听在耳中的真田并没有被嘲讽后的愤懑与暴怒,他望着阿玛迪厄斯,认真说:“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躲避了。”

    “哦?”阿玛迪厄斯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显然并不觉得这句话的可操作性,在之前真田所展现,不,他根本没给真田展现实力的机会,他早已判断出真田“不堪大用”。

    可是,真田会真的“不堪大用”吗?

    不,他不会。

    当阿玛迪厄斯的“暗”再次将真田笼罩,球隐匿于黑暗中时,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脚猛地蹬地,双手挥拍。

    “哐——”球拍击中球的声音格外响亮清脆,而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将他笼罩的属于阿玛迪厄斯制造的黑暗被尽数驱散,反而他周身有黑色气流缠绕。

    阿玛迪厄斯抬了抬眼皮,眼中有惊讶闪过,但也没完全放心上,直到他丢了这一球。

    没错,这一球,他没接着。

    在他看清的球的路径等候并挥拍回球时,球突然改变了方向。

    “真田爹的‘黑龙二重斩’!”切原一秒兴奋起来。

    “黑龙二重斩”是通过强力挥拍产生的气流强行改变球的运动轨迹的球,可令球实现多重转折[百科解释],对于善于通过观察球路径的对手而言,“黑龙二重斩”的转折会成为意外球。

    原本“二重斩”的打法是由岳星阑提出,他在第一次正式和种岛打球过程中想办法破解“无”而想出,并且将其付诸实践,除二重转折外,还有三重、四重转折,但三重还勉勉强强,四重他还没研究出来。

    真田从阿玛迪厄斯手里得分让观众们无比震惊,也包括瑞士队的选手们,他们以为这场比赛会以碾压的方式持续到结束。

    阿玛迪厄斯走回了发球区,眼神淡漠看了真田一眼,继续发球,发球后他直接上网。

    “不愧是职业选手,反应太迅速了。”白石神情有些凝重。

    “黑龙二重斩”难回击的点在于转折的方向难以判定,而想要破解这一球,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截击球,网前截击虽然也有一定的风险,但能给真田施加压力,重压之下,能不能打出完整的“黑龙二重斩”还不好说。

    岳星阑这会儿心态完全端平了,他看着场上的阿玛迪厄斯,说出的话却很犀利:“如果职业选手连这点能力都没,还配当‘职业选手’吗?”

    “我比较好奇,那个小鬼是怎么在阿玛迪厄斯的‘暗’只凭影子接到球。”鬼端着他那张严肃的大叔脸,缓缓说。

    “影子?不,真田没有看影子。”幸村唇角勾起一抹浅浅弧度。

    丸井趴在椅背上吹着泡泡,边给鬼解惑:“真田副部长为能提升,主动要求体验部长的‘灭五感’。”

    “灭五感”之一,就有视觉剥夺。

    “灭五感”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体验,立海大网球部有一个算一个,若问和岳星阑打球和体验‘灭五感’的难受程度选一个,更多的人会选后者。

    岳星阑是物理折磨,幸村则是精神伤害,后劲贼大。

    可真田是唯一一个不止一次要求幸村用“灭五感”和他打的,黑暗笼罩球场又算什么,真田,他可是在视觉完全被剥夺的情况下接过球的。

    以及……他还是能凭自身的意志强行从“灭五感”中挣脱的,虽然过程和辛苦,可他确实做到过。

    丢掉的四局比赛足够让真田从“暗”中挣脱,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他也能从风声中去锁定球的方向。

    言归正传。

    真田被阿玛迪厄斯封印“黑龙二重斩”并不气馁,甚至他干脆放弃了使用,套用岳星阑说过的“在球场上不拘用什么招式,能接到球,将球打回,只要永远比对方多回一个界内球,就是胜利”,所以,他放空了大脑,完全将意识交于身体,长年累月的训练,他的身体往往比大脑更值得信任。

    “这种没有章法随心所欲的球,也是学了你。”平等院说这话时有些复杂,在他过去的每一场比赛中,他都会去思考球该往哪,要打什么球才会让对手接不住,所以与高手的对战结束后,身体和精神会有双倍的疲倦。

    可岳星阑不一样,他所带出来的这一帮小鬼也不一样,他不会刻意让他们去打什么球,如迹部白石之流,上了球场必然是脑中自成战术,可在他的影响下,所有人的球仿佛都带上了几分随性。随性的球会让对手无法轻易判断球的路径,尤其心思缜密的选手,甚至会觉得其中有诈,从某个角度而言,倒也算是一种战术。

    而随心所欲打球的目的,仅仅是将球打到对方球场,并不单纯是为得分。

    不为得分的球?平等院从来不会在球场上打这种没意义的球。

    可是,打球又怎么可能不为得分呢?

    真田是做过功课的,他知道阿玛迪厄斯擅长观察,看穿对手弱点,严格说,与种岛和迹部是有些相似的,他也清楚自己并非完人,会有弱点和不足,但那又怎么样呢?

    除非阿玛迪厄斯是第二个“伯爵”岳星阑,否则他无所畏惧。

    双方进入了拉锯战中,相较习惯性思考的阿玛迪厄斯,真田在场上的状态虽专注,但也多了几分轻松,这让他的身体看起来更加轻盈,当然,他的回球可一点也不轻盈。

    当这一球时间到达十五分钟时,真田打出了一个“黑龙二重斩”,打得阿玛迪厄斯猝不及防,也再次拿下一分。

    阿玛迪厄斯眼神沉了沉,他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少年,“你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到这里为止了。”

    “精市,知道我最喜欢看什么吗?”岳星阑忽然轻笑着问。

    幸村偏头看他,顺着他的话问:“星阑喜欢看什么?”

    岳星阑身体微微前倾,双臂支在膝盖上,略带笑意说:“我啊,最喜欢看讨人厌的家伙立flag又被啪啪打脸。”

    话音刚落,真田就很知他心意再次送了阿玛迪厄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球,完成了阿玛迪厄斯立flag不到一分钟就啪啪打自己脸的成就。

    但,真田这一次的回球不是“黑龙二重斩”,而是难度更上一层的“黑龙三重斩”。

    第126章

    4-1

    真田拿下了一局,这个结果带给观众和瑞士选手区的选手们的是不可思议,如果说真田从阿玛迪厄斯手里拿到一分是巧合,两分是幸运,三分是投机取巧,那么一局呢?

    至少在阿玛迪厄斯下场前的念头中,他连一分都没打算让真田得,可如今真田不仅得分,还直接破了他的发球局拿下一局。

    这是对他的侮辱!

    于是在接下来的比赛中,阿玛迪厄斯拿出了他作为职业选手的实力,真田的“黑龙二重斩”和“黑龙三重斩”全部被封印,风火山林阴雷虽能用,阿玛迪厄斯却也轻易接下,并一次次使用“暗”来攻击。

    双方似乎再次陷入了僵持中,而在这过程中,真田必须一次次打破“暗”阴影的桎梏,从黑暗中找到球。

    忽地,球轨迹发生了变化,本已听声辨位做好接球准备的真田因风声和气流的变化脚步一滞,便是这停顿的时间,他膝盖遭受重击,一下就跪了下去。

    “副部长!”切原再度急红了眼睛,并将期盼的目光投向岳星阑。

    但这次岳星阑并没有任何动作,倒是他身边的越前说:“真田前辈还在比赛,就算是星阑前辈,也不能无视赛场规则去到球场。”

    切原绷紧了腮帮子,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真田站了起来,他看着阿玛迪厄斯,眼中未有退缩,反而让他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更加专注。

    不规则球……

    如果无法从球的路径上准确判断球的方位,那么,在球还未开始进行不规则路线前截击回去呢?

    他猛然冲到网前,可破风声响起的方向,变了。

    吊高球!

    “那是‘鲸’。”平等院说。

    岳星阑掀了掀眼皮:“一个套上名字的‘吊高球’。”

    平等院:“……”无法反驳。

    “暗”被宛如抓着竹剑的真田劈裂,在视野第一时间充斥光亮时,他已经退到后场,黑暗交织让他眼睛产生生理性的不适,但他仍然看清了下落的球影。

    不管阿玛迪厄斯的这一招究竟拥有怎样霸气的名字,起本质上还是一记吊高球,而吊高球想要得分,必然也需落到对手球场中。

    而破解的方式就有明明白白的三种:第一,球在被挑高上升的过程中,可以起跳扣杀;第二,球在下落的过程中扣杀、抽击都可以回击;第三,球落地反弹。

    在经过岳星阑长达两年之久的练习洗礼,吊高球是立海大众选手间公认最容易回的球。

    真田错过了网球的上升过程,便在等待球下落过程回击,这一球刚刚过网就被已经出现在网前的阿玛迪厄斯回击,他回了一个短球。

    真田为接这一球急速奔向前场,在球落地前飞扑接住,球被挑高飞起,继而是笼罩下的阴影。

    阿玛迪厄斯高高跃起,居高临下俯视着狼狈的真田,声音冰冷:“接受职业选手的洗礼吧——”

    “哐——”一记倾注阿玛迪厄斯全身力量的沉重的扣杀,将还没完全调整过来就急急去接球的真田连人带球拍全部打飞。

    5-1

    真田喘着粗气,整个人就好像散架一般,可他又很清晰的知道,他远没有到重伤的地步,有如此感觉,是他精神上的感觉吧。

    他重新站了起来,再望向阿玛迪厄斯时仍然没有退缩,还没到最后,他绝不会认输。

    职业选手又如何?打败职业选手,追求更高的境界,才是他站上世界大赛赛场上真正的目的啊!

    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他的周身涌现黑色气流,而在黑色之下,又有白芒若若隐若现。

    “无我境界与阿修罗道齐齐打开……吗?”平等院怔怔地看着球场上的真田,像是为了最后一战将身体里积蓄的力量统统释放,开启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岳星阑注意到的只是真田的膝盖,真田的膝盖被阿玛迪厄斯的不规则球击中又在之后为了接短球扑倒在网前,双膝在球场摩擦,流血不多,可他右膝已有明显的红肿。岳星阑只希望他的骨头没有受伤。

    场上两人的对战变得更激烈,真田的速度和力量有了大幅提升,阿玛迪厄斯为他的提升而惊讶,更让他惊讶的是,“暗”对真田不再有用。或者说,真田本身已融入黑暗,而他自己又是光芒的指引,是一个明明相悖矛盾却又罕见地融于一起的状态。

    5-2,真田拿下了第二局,但两个境界的开启让他的体力迅速消耗。

    阿玛迪厄斯自是看出他的状态,而这,包括那受伤的膝盖,都是他的弱点……

    阿玛迪厄斯没有放过这一弱点,接下来的一局中,他一直用球吊着真田,让真田在球场上不断奔波,汗水洒在球场,又迅速蒸发。

    真田胸腔中的那口气炽热滚烫,灼烧着他的肺腑和四肢百骸,他的意志告诉他,再快一点、再用一点力,他就可以……可以得分,可以……得分……

    “侵略如火炎——”

    如同火山喷发的怒焰咆哮着冲向阿玛迪厄斯场地,那一瞬,阿玛迪厄斯仿佛看见了网球上的火焰,落在球拍上如陨石撞上地球,其爆发力和破坏力几欲将整片球场破坏。

    阿玛迪厄斯咬紧牙关,双手臂上青筋隆起,即使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仍能看出他紧绷的下颚,他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将这一球打回。

    但,出界了。

    40:15

    真田得到了这一分,可是,他也在这一球后,直挺挺倒了下去。

    他没有完全倒下,在他倒下前,岳星阑接住了他。

    “星……”真田仅剩的意识让他在嗅到蔷薇花香时认出了他。

    岳星阑放缓声音道:“辛苦了,弦一郎,好好休息吧。”

    真田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闭上眼睛,彻底失去了意识。

    最终这一局比赛分数定格在5-2,真田失去意识无法再进行比赛弃权。

    岳星阑将真田带回选手区,立刻有队医过来为他检查,初步检查结果是全身脱力,部分软组织挫伤,膝盖初步摸骨检查无异样,但具体骨骼是否有伤必须去医院拍片。

    幸村心情是少有的沉重,而且从真田第一次被击中时起,他的眼皮一直在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在真田的片子出来后成了真——真田右腿髌骨骨裂。

    髌骨,俗称膝盖骨,是股四头肌肌腱中形成的一块籽骨,也是全身最大的籽骨[百科解释],尽管髌骨骨折是临床学上常见的骨折,但当这件事情切实发生,所有人的心情仍是十分沉重。

    尽管真田的骨折很轻微,骨裂的位置长度还不到一厘米,但仍属于骨折范畴。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比赛真田将彻底无缘,而且必须打石膏养上至少一个月。

    岳星阑心情也称不上好,要说后悔当时阻止平等院替换选手坚持让真田上场,倒也没有,他知道,即使自己阻止了,真田也一定会要求上场。

    可真田如今直接伤到骨头,他还是心情非常抑郁。

    抑郁的不仅仅是他,立海大所有人都阴沉着一张脸,哪怕今天小组赛结束日本队顺利晋级淘汰赛这个好消息都无法让他们开心起来。

    ……

    真田醒来后看到已经打上石膏的腿后沉默了很久,切原看着他沉默,鼻头发酸,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往下滴,他呜呜咽咽的声音总算把他哭回神,于是直接赏了小海带一记脆响的板栗。

    “我只是骨裂,不是丢了命!”赏完板栗还吼了切原一顿。

    切原人都给吼懵了,他真田爹这状态,可太精神了……

    “可是副部长,接下来淘汰赛,你就没法参与咯。”仁王语气虽一如既往地散漫,但脸上表情还是比较严肃的,也眼底也透着担心。

    真田抿了抿唇,视线扫过病房里一直守着的立海大同伴们,最后视线落在岳星阑和幸村身上,他说:“虽然很遗憾不能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出场,但我会好好养伤,为你们加油。以及,明年、后年,我会以更强的实力,再与你们并肩作战。”

    这番话是真田的心里话,听在众人耳中,都有些心酸,就连情绪稳定的幸村,眼眶都微微有些发热。

    “副部长,我不要你离开呜呜呜呜……”切原直接一个爆哭,扑到真田身上,眼泪糊他一身。

    “切原你离我远一点,你的鼻涕不要弄我身上!!!”真田暴喝。

    众人:“……”

    好的吧,什么伤感的情绪在水做成的小海带面前都不是事儿,他一个人就能把所有人想流的泪流光,顺便把众人心里低落压抑等负面情绪带走。

    看真田这精神头,确实也还行。

    岳星阑将哭得不能自已的小海带拎起丢到一边,然后望向真田,郑重向他承诺:“明年我和精市一定带你夺冠。”

    “我也可以给副部长当一下大腿。”仁王脸上也出现了笑容,仿佛恢复到了往日的散漫和随性。

    真田睨了狐狸一眼,心下却是暖融融的,嘴上说:“我不需要你们带,我也能凭实力拿冠军。”

    “那就期待副部长明年将那个阿玛什么的打败,让他下不了球场!”切原阴测测地说。

    柳无情道:“他叫阿玛迪厄斯,还有,那位职业选手今年已经17岁,明年他不会再出现在U-17世界杯赛场上。”

    “……嘎?”切原傻眼。

    一阵队友间和谐、有爱的关心和拌嘴后,众人没再打扰真田休息,幸村落后众人,在他们都出去后又留了几分钟,出来时只有岳星阑在病房外等着。

    “我让他们先走了。”岳星阑解释。

    幸村颔首,抬步离开。

    两人间是少有的沉默,虽沉默,但也不尴尬,岳星阑清楚,真田受伤,幸村其实很难过。

    过了很久,幸村才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他说:“我和真田四岁在网球俱乐部认识,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岳星阑没说话,静静听他的讲述。

    在他的讲述中,岳星阑能够描绘出两人成长的点点滴滴,他们一块打球,一块长大,又一起进入立海大,是彼此间的挚友。运动员受伤必不可免,但在过去,真田从未有过骨折经历,尤其是在眼下面临他们长这么大以来所参加的最重要一场球赛,尽管真田嘴上还在安慰他们,说着让他们放心的话,可换位思考,没人会不难受。

    他替真田遗憾,也为他难过。

    岳星阑听完后没说话,又是一路无言,直至两人走到球场旁,他才说:“我们中国有句话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时间也不可能再倒流。世界不会因为真田受伤不转,世界杯也不会因为他受伤终止,既然他接下来无法上场,那就由我们带着他的意志,摘下那份最高荣誉。”

    幸村闻言微怔,少顷,缓缓勾起唇角:“星阑说得对,接下来,就由我们来走完这一次的路程,将荣誉送给弦一郎。”就像当初关东大赛,立海大将关东大赛十六连冠的荣誉亲手送到了他面前。

    “精市,来打球吧!”岳星阑吐出心里最后一点郁气,邀请幸村道。

    幸村自不会拒绝,切原和真田都在比赛中有了进化,他当然不能落后。

    但两人还没下场,岳星阑忽然嗅到了空气中的淡淡的血腥味,(半)血族这种生物,对血液着实是非常敏感了,尤其是人血。

    “星阑?”幸村见岳星阑突然不动朝着一个方向看去,不由喊了一声。

    岳星阑犹豫片刻,还是从兜里摸出口罩戴上:“那边可能有人受伤,我们过去看看?”

    幸村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流了血的情况,也没迟疑。

    他们倒也不是要多管闲事,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如今时间不早,万一有人受伤又没同伴在,能帮就帮一下忙,若对方安全无恙,他们也只是多走几步路,并无影响。

    只是两人没料到的是受伤的还是他们的熟人——桃城。

    而扶着桃城的人是忍足。

    “忍足,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桃城怎么回事?”岳星阑已迅速将桃城上下扫了一遍,手臂上有些细微的擦伤,流血不多,但人应该是昏迷了,有没有其他伤不好说。

    忍足看到他们先是惊讶,随后也不卖关子,将情况与两人一说。

    日本小组赛出线,接下来的对手是一个叫阿拉梅侬玛的国家,桃城想着来侦查侦查,没想到会被神秘诡异的阿拉梅侬玛选手们精神攻击,他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人救出来。

    “阿拉梅侬玛……”

    “阿拉梅侬玛……”

    “阿拉梅侬玛……”

    “……”

    “不好,他们追来了!”忍足一听这声音,神情就是一变,语速极快道:“他们就是用这诡异的歌声将桃城催眠,必须封闭心门!”

    岳星阑眼神好,已经看见从远处走来的摇摇晃晃如同幽灵的一帮人,眉头轻蹙,对忍足道:“忍足,你先带桃城回去,我拦下他们。”

    “你……可以吗?”忍足问,“要不然还是一起离开吧?”

    岳星阑拍了他背一下:“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快走。”

    老实说,忍足不太放心,他又看向幸村,幸村对他轻一点头,“他们来了,先走。”

    忍足朝后看一眼,那些戴白色面具的家伙已经离很近,当下不再迟疑,留下一句“你们小心”就拖着桃城离开。

    “阿拉梅侬玛……”

    “阿拉梅侬玛……”

    “……”

    飘飘忽忽阴森森的声音在大晚上传出去好像让人走到了恐怖片现场,幸村精神力强,能抵御这宛如魔音一样声音,但听久了多少有些不适。

    “星阑,你怎么样?”他转向岳星阑。

    岳星阑拧着眉说:“吵。”

    他字话音未落,那一群如同幽灵一般的人群里有一人抛了球并打出,而这一球就像是一个信号,一个攻击的信号,其他人的网球紧随而来。

    岳星阑下意识将幸村护到身后,但手一推推空了,幸村一个轻移到了他面前并将飞来的第一球回击,然后是随后的球。

    他这是……被精市保护了吗?

    岳星阑思绪偏了偏,偏归偏,但并不影响他回球。

    球并没有往人身上打,而这些人没人身上书都装了很多球,基本是一个球打完后又继续打另一个,并且他们在打球时口中还唱着“阿拉梅侬玛”。

    岳星阑听着难受,也没顾上会不会伤人,直接回球攻击那些的面具,像是这种恶心的攻击手段,活该挨削。

    那人面具破碎,但并未受伤,岳星阑的力道控制还是很好的,而面具的下面,是一张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脸,那双无神无焦距的眼睛盯着岳星阑和幸村,机械地拿球,发球,口中唱着诡异的歌。

    “星阑,有些不对。”幸村和岳星阑说时也控制着力量打中一人面具,露出的脸上仍是麻木。

    就像……被操控的傀儡。

    心理暗示?岳星阑想到了这个词,可是,有什么人吃饱撑的在一群人身上用心理学,这是把人当实验品?还是阿拉梅侬玛这个国家所有人本身都是傀儡,被人所操作者?

    思考之时,幸村已迅速将更多人的面具击碎,再到下一个人时,网球并没有击中,但并不是幸村控球失误,而是那人闪避了。

    “星阑,就是他!”幸村当即道。

    在他开口时岳星阑已经毫不犹豫将网球打飞,如果是幸村的球,对方或许还有躲开的机会,可换成岳星阑的球,那就插翅难飞。

    连续两球,一球打中了那人的面具,一球打中他转身后的膝弯,他腿一软,却又在跪倒时稳住,并迅速调整逃走。

    然而,下一瞬,他的后颈一沉,一股巨大力道将他提起,他视野中只看到倒退的阿拉梅侬玛的选手,以及戴着口罩的白发少年。

    他摔落在幸村脚下,幸村看清了他的模样——金发蓝眸,脸上戴着造型奇怪黑色口罩的小少年。

    第127章

    眼前的口罩少年明显没有被催眠,眼中情绪虽不明显,但意识清晰,而且他的长相与面具下阿拉梅侬玛选手们也是不同的风格。

    “你是谁?”幸村问。

    少年在幸村的注视中慢吞吞爬了起来,他拢了拢身上的白袍,视线扫过幸村,又落到抓住他并将他扔出缓缓走来的岳星阑身上,没回答,而是道:“你们是日本队选手。”声音没什么起伏,也让人辨不出他的情绪。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岳星阑垂眸看着眼前看起来比越前龙马和小金高不到哪去的少年,声音微冷。

    “一点小实验。”少年拍了拍身上并没有多少的灰尘,而后准备离开。

    “什么实验?”岳星阑挡在他前面。

    他原本的路线是从岳星阑身边走,但在岳星阑走近时,他脚步往后退了半步,可能是因为岳星阑比他高太多,他不喜欢仰视。

    “这和你们没有关系。”少年指指地上一群人说,“如果报告主办方,你们的问题更严重。”

    少年是在阿拉梅侬玛选手身上实验,手段未知,但他们是货真价实把人给打倒的,而且明明他们也没用太大力,他们就那么碰瓷般全倒下了。

    岳星阑眼皮跳了跳,幸村也微微蹙眉,少年又往旁边挪了挪,继而抬头再次看向岳星阑,认真说:“你比我遇到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危险,任何,一人。”说罢,绕过岳星阑才离开。

    岳星阑和幸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少顷,幸村才道:“精神控制。”

    “精神控制?心理学?”岳星阑觉得这球是越打越魔幻。

    幸村摇头:“具体情况不清楚,但阿拉梅侬玛这些选手明显是被精神控制了。”

    岳星阑颔首,忽又问:“精市,之前莲二他们收集到的资料里,有这个少年吗?他跟小龙马小金他们差不多高,应该是初中生,我好像都没注意到。”

    幸村仔细回忆各国的选手资料,随后肯定道:“就目前选手资料里,没有这个少年的资料。”

    岳星阑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选手资料,最后确定确实没有见过少年资料,干脆将他抛到脑后:“随他去吧,他做实验我们管不着,本意应该也不是操纵阿拉梅侬玛选手干什么坏事,桃城受伤,说难听点,估计还是他太过鲁莽,至于现在……”他说着,往倒了一地的白袍看去,扭过头,“他们先攻击的,我们是自卫。”

    一番折腾,时间倒也没过去多少,两人找了块空球场练习。

    幸村今天打得有点凶,好像要将所有的郁气都发泄在球场上,岳星阑也没抱怨。

    其实仔细想想,真田即使不受伤,接下来的几场比赛他上场的机会可能也不多,遗憾虽遗憾,但人生之事,本就不会完完美美。

    “精市,如果日本能进入决赛,到时我们再组一次双打吧!”岳星阑在幸村发泄一阵后说。

    幸村闻言侧头看向他,虽然对这提议很心动,但他还是从实际出发:“我觉得以星阑的实力,教练组更可能让你挑大梁。”

    说句伤其他选手的,将岳星阑放双打是一种资源浪费。

    “接下来就是淘汰赛,淘汰赛十六支队伍,运气好进决赛也只有四场比赛,三船不做人安排我打三场比赛就差不多了,要是连一场双打都不给我安排,我绝对撂挑子不干。”岳星阑依旧看三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幸村失笑,但也忍不住想:日本代表队28人中,有底气撂挑子或跟教练讨价还价甚至直接叫板的,只有星阑一人。

    “话说,精市,你觉不觉得我妈妈动作有点儿慢?”往回走时,岳星阑突然想起这事。

    幸村已经有点困,听到他问题忽然精神了一些:“阿姨买机票,也不一定是当天机票吧?”

    岳星阑一想,好像也是,他妈妈说已经预定好机票,但机票跟流动车车票可不一样,不是买了过去排个队就能乘坐,得看航班。

    而且如果他妈妈人如果是在美国,大西洋或太平洋的某个岛上,还得先回美国,然后再乘飞机来澳洲,飞机还得飞十来个小时,现在没到好像也正常?

    他是习惯了他妈妈的风风火火,倒是忘了地球那么大一个……

    ……

    ……

    翌日一早,岳星阑打着哈欠上车准备前往比赛会场。

    脚刚踏上一步,教练组就得到了最新讯息——日本队的初战队伍弃赛回国了。

    “嗯?为什么?”岳星阑脚步一顿,疑惑问道。

    其他人也都朝宣布这一消息的斋藤投去疑惑的目光,斋藤道:“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据说阿拉梅侬玛的选手早上起来一个个都精神恍惚,战意全无……”

    “等等,等等……”岳星阑突然打断他,“教练你说今天我们对战的队伍叫什么名字?”

    斋藤还没回答,迹部就轻啧一声,本想按照惯例来一句“你是不是没睡醒”,忽然想起昨天比赛结束后的总结大会立海大这边都没参加,所以岳星阑他可能还真不知道今天的对战队伍。

    遂道:“阿拉梅侬玛,一个才成立不久的宗教国家。”

    “关于这个国家是在地球的那个位置,宗教信仰究竟如何尚未有确切的资料信息,他们所有选手都非常神秘,之前小组赛都是以3-2的分数赢得比赛晋级。”三津谷补充信息。

    车上离幸村很近的不二发现幸村的表情有些奇怪,“精市,你知道阿拉梅侬玛?”

    幸村摇摇头,又点点头,在不二更疑惑前问:“昨天桃城和阿拉梅侬玛选手因为什么产生冲突被精神攻击?”

    这个问题是忍足回答的,忍足言简意赅将情况说了下,也印证了岳星阑的猜测,矛盾的冲突确实是因为桃城在侦查时鲁莽,他想试探阿拉梅侬玛选手的实力,结果人家直接不讲武德多对一,还直接上精神攻击,桃城不趴才怪。也幸好当时忍足也在,要不能否安全回来还很难说。

    被点到名的桃城尴尬地直挠脑袋,岳星阑看着他蹙了蹙眉,桃城的性子,真的太鲁莽了。

    “忍足和桃城能安全回来,是你和幸村拦住了阿拉梅侬玛的选手?”德川问。

    岳星阑也没否认:“当时也不知道他们是今天的比赛对手,他们追在忍足和桃城身后,想给他们断后。”

    幸村便将阿拉梅侬玛和那个混迹在队伍里的少年补充,也让众人知晓阿拉梅侬玛弃赛的背后还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口罩很奇怪,不,与其说是口罩,不如说是面罩,我没见过哪家口罩搞那么奇怪的。”岳星阑对当时少年脸上的面罩记忆深刻,一开始没看清楚他还以为把人一丢丢到脑袋出血,从额头流到鼻子,结果仔细一看发现是面罩上的装饰带。

    岳星阑说着时手上也不慢,在纸上就勾勒出了那个面罩的样子,幸村则将少年的眼睛和发型补齐,然后交给柳。

    数据仨人凑一块看了看纸上的少年,齐齐摇头,表示没见过,其他人一一传阅,最后得出的结果是没人认识。

    “没见过就算,若是见了,还是得小心些。”岳星阑叮嘱。

    在大巴车最后排坐下时,他看到前面空了的一个座位动作顿了顿,如果说最后排是他的御用座位,那么前排就是真田的专属座,但今天,真田并不在。

    似是察觉他的心情忽然低落,心细的仁王“噗哩”一声,转走他的注意力,后说:“星阑,跟你说个好消息。”

    “嗯?”岳星阑掀起眼皮看他。

    仁王手一指过道另一旁的柳,笑着说:“副部长养伤,代表队选手不能少,所以,‘军师’将代表副部长出战。”

    “真的?”这消息对于岳星阑而言确实是个好消息。

    柳点头:“接下来的战斗,就由我陪你们一起打。”

    岳星阑笑了,和柳碰了碰拳:“莲二,加油。”

    看着立海大二人如此,其他学校如迹部、不二说不酸是假的,原本初中生代表队就只有十四个名额,听起来多,但放到九所中学五十二名初中生选手中,十四个名额又不算很多,平均一个学校才一点五多不到一点六个名额,但是最终名单出来时,立海大足足占了六个名额。

    六个!只差一点就是名额的一半,而事实上,教练组其实也考虑过给立海大七个名额,不是因为立海大这块招牌,而是部员的实力值得。最后没有给,也是考虑到一个均衡问题,因此本该在名单中的柳被放进了参谋组。

    现在真田受伤,这个空缺还是由立海大的选手填上,可真是……叫人心情复杂。

    ……

    “今天没有比赛,就好好观摩其他队伍的比赛。”下车前,平等院拿出了他做队长的气势,“尤其是初中生,”他重点看向最后的岳星阑,“用你们的眼睛,好好观察这个世界。”

    世界、世界、世界……

    这话岳星阑听了就过了,他在去看比赛和待车上补眠间踌躇了一会儿,然后决定克服下困顿,即使他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接下来的比赛着想。

    有一说一,他对包括三船在内的四名教练都没对他自己的信任来得多,后面的比赛安排三船不见得会如小组赛一样放手不管,那么他就得多长个心眼。

    一行人也没结伴走,比赛差不多是四支队伍两场比赛同时进行,他们可以去看感兴趣的队伍。

    岳星阑自然是跟着幸村走,幸村先去看了德国与南非的比赛,在德国队队伍中,他看见了在世界赛第一场比赛就让他尝到败北滋味的职业选手博格,也看见了短短时间就飞速成长的手冢,以及德国队进入决赛圈才归队的两名职业选手。

    “坦库玛鲁·施耐德、贝尔蒂·B·布尔库,不出意外,这两位应该是本届世界杯大赛的NO.1双打选手。”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略微低沉,就好像他此时的心情。

    柳看了他一眼,用听不出语调的声音道:“贞治,不用妖魔化职业选手,他们是职业选手不假,但也请记得,他们和我们也是同龄人。”

    乾刚想反驳,话没出口就听岳星阑含笑说:“莲二说得不错,‘职业选手’是他们的一个前缀,也仅仅是一个前缀,赛场上不是用‘职业’来区分强者和弱者,实力才是检验强弱的唯一标准。”

    乾那到嘴边的话滚吧滚吧又全部吞了回去,但凡说这话的换个人,他还能列举出一堆数据来驳斥,“伯爵”岳星阑?还是算了,这人实力的极限在哪里无人知晓。

    “手冢看起来也挺受瞩目。”不二含笑看着依旧冷若冰霜气势不减的手冢,“看起来,更强了呢。”

    迹部居高临下地俯视,用他那惯有的傲慢语调说:“再强,本大爷也是要打败他的。”

    岳星阑心说:想打败谁别光嘴上说,最狠的训练也跟上啊!

    他是真不觉得立海大九名正选有七名被教练组看中想放进代表队名单有问题,别说包括柳在内已经进名单的选手,他们部里落选的柳生和胡狼实力或许稍逊些,但在练习上绝不含糊。原本立海大的训练量就很大很强,进U-17集训营后他们能轻易跟上训练并额外加训,其他学校的选手呢?他看了多少得嘀咕一句“太松懈了”。

    这么说话就有些远了……

    南非队选手对上的德国队,德国队赢得一点压力也没,观众们甚至有种南非队小组出赛的成绩是不是做了假的错觉,但转念一想,拥有三名职业选手世界杯九连冠的德国队啊,那没事了,惨败太正常了。

    “德国队的双打一职业选手予以了对手很沉重的精神压力,他们恐怕连平时十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拿出来。”幸村将南非队的选手情绪看在眼里,到最后,两人都已经完全是自暴自弃的状态,身体和心灵双重疲惫,脸上写着“赶紧结束这场比赛”。

    “所以上场后心态还是很重要。”岳星阑感慨了一句,又笑着道:“如果是我和精市,肯定会是把职业选手打败的组合。”

    “小星阑这么自信呐?”种岛笑吟吟问。

    岳星阑看向他,到嘴边的“当然”又变成另一句:“种岛前辈,你就不能好好穿衣服吗?”他实在是不理解种岛这穿衣服留一只袖子在外的癖好,要说装帅耍酷,好像也没有。

    种岛听他说自己衣服就黑线,瞥了旁边幸村一眼,没好气道:“幸村也不好好穿衣服,你怎么不说?而且他外套披着都不掉下来!”

    “那当然不会掉下来,因为我给他用暗扣扣上了呀!”岳星阑十分骄傲道。

    想阻止没能阻止的幸村:“……”

    “暗扣?”

    “什么暗扣?部长你竟然一直用暗扣固定外套吗?”切原这个大嗓门一嚷嚷,周围听到的人都好奇地探出了脑袋。

    “什么什么什么,让我看看,也让我看看……”小金立刻就挤了过来。

    幸村:“……”

    他觉得,他以后都不想再披外套了。

    眼瞧着一众人纷纷围拢上去研究幸村衣服上暗扣而幸村背后那百合花由白转黑好似要滴墨的岳星阑,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干了件得罪部长的大事……

    他现在连夜去买个搓衣板来跪着还来得及吗?

    答案当然是来不及了。

    幸村外套研究完后,众人转去另一场地,岳星阑和幸村落在最后,岳星阑想要求宽恕,可刚要开口,幸村就朝他一笑,笑容……让他一个没汗毛的半血族非常可耻的怂了。

    隔壁赛场是瑞士与葡萄牙的比赛,作为在小组赛中将日本队削零的强者队伍,鬼的情绪一点不平静,发誓再遇上一定要让瑞士队好看,一雪前耻。

    岳星阑心神跟着幸村转了大半天,直到看到阿玛迪厄斯才分了点神到赛场,对于阿玛迪厄斯他称不上喜或不喜,但从私心上来说,他是想在球场上遇到对方的,给真田报仇。

    “星阑想和阿玛迪厄斯打?”幸村忽然问。

    “嗯。”岳星阑颔首,而后又转向一侧,幸村并没有看他,但在幸村眼中,他也看见了战意,他们有着同样的想法,“不过很遗憾,下一场我们的对手不是瑞士。”

    八强的对战名单还未出来,但赛程上的安排,日本队接下来的对手会从英国和法国队中产生。

    英国和法国队的比赛……

    怎么说呢,画风到了法国队这儿似乎就变得奇奇怪怪了。

    双打上场的两人用一个不那么雅致的字形容叫“骚”,骚气满满的意思,其中一个赢球得分后就摆出一个让岳星阑看来就显得有点搔首弄姿的姿势,引得观众们大声欢呼喝彩;而另一个据说因为长太帅影响观众看比赛,以至于差点被赶出法国网球圈。

    岳星阑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端详那两名选手,又朝日本队这里看看,而后转向球场,又收回目光。

    幸村很难不注意到他的举止,尽管暗扣那事让他有点情绪,但也论不上生气,遂问:“星阑,你在看什么?”莫非也是被那两人所吸引?

    岳星阑收回在那两人身上的视线,凑到幸村耳边小说声:“我觉得那个被吹得帅到差点被赶出法国网球圈的选手还没你好看。”

    幸村闻言心中一漾,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真的!”岳星阑以为他在怀疑自己说好话哄他,连忙加重语气表示,“我是真心没觉得那个叫特里斯坦的选手有耀眼到那个程度。”以他的审美看,特里斯坦长相确实不赖,可不戳他,他更喜欢幸村这种更精致的东方美少年款。

    咳……还小呢,还小呢,暂时不能想,还是将喜欢藏心里更妥。

    他并没注意到,在他诚恳说完又不知想到什么转过脸去时,幸村藏在发下的耳根已是一片粉红。

    法国队的双打组合没任何悬念赢下了比赛,再之后上场的是画风更奇特的法国队主将L·加缪·顿·夏庞蒂埃,说他画风奇怪主要是他会在球场上“壁咚”球拍,如果是不了解这一位的观众,怕是会觉得他脑子有点儿问题。

    可加缪对待球拍就像对待自己心爱的姑娘,心爱,且热爱,爱意热烈且张扬。

    他是第一个给岳星阑是真正爱着网球的选手,不是平等院那种嘴上说热爱并为此追逐世界第一高度却用网球一次次伤人的虚假的热爱。

    好吧,加缪其实还是有点儿小肉麻的,不过在面对曾经隶属法国队的杜克时,他的态度又不是十分包容和豁达的,杜克因愧疚跟随平等院来到日本,成为代表队一员,与去德国并加入德国队的手冢还不一样,手冢并非日本代表队成员,但两年前杜克已是法国队的种子选手,他的出走行为在更多人看来是一种叛逃。

    可加缪并不责怪杜克,甚至予以鼓励,“革命”两个字,仿佛是法国的标签,也让他们更向往追求革命的胜利。

    “迹部,你的第二老家英国队输的有点惨。”忍足扶了扶眼镜道。

    迹部直接送他一肘子:“闭嘴。”

    忍足:“……”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迹部一言不合就喜欢动手了呢?

    法国3-0轻松无压力赢下英国,正式进入八强,也成为了日本队的下一个对手。

    “宿命的对决吧。”杜克看着抱着球拍一脸宠溺的加缪,有些感慨,也有些释然。

    就在选手与观众准备退场时,忽有马匹嘶鸣,岳星阑循声望去,就见一人骑着白马从选手通道冲出直奔球场,不,他不是一个人,在他身后,还侧坐着一人。

    “啧,来晚了吗?”马背上的少年看一眼记分牌,醒目的三个6-0昭示着本场比赛已经结束的结局,他撇了撇嘴,自认风度对身后人说:“真遗憾,美丽的女孩,没让你看到我在球场上的表现,不知你是否愿意给我一个邀请你观看下一场比赛的机会?”

    话音刚落,他就察觉面前多了一个人,垂眸看去。

    岳星阑抬头和这位货真价实的王子普朗斯·卢多维克·夏鲁达鲁四目相对,在对方略显不解的目光中,淡淡开口:“你是第一天打网球吗?”

    “什么?”普朗斯一时没反应过来。

    岳星阑低头看看球场,又看看他身下的白马,白马很漂亮,全身无一根杂毛,很符合王子的人设,但……

    “网球场会因你的马蹄破坏平整度,你想纵马,请去该去的地方。”岳星阑声音没什么起伏,而后视线又落到他身后的“女孩”身上,红眸中泛起浅浅冷意:“还有,未成年人不要调-戏孩子已经有三个的母亲。”

    普朗斯:“???”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什么时候调-戏孩子都有三个的母亲呢?

    岳星阑朝他身后的“女孩”伸手:“下来吧,妈妈。”

    第128章

    马背上的“女孩”唇角轻轻一勾,她拂开岳星阑的手,轻盈从马背上跃下,随手一扯身上的防晒斗篷,露出斗篷下姣好的身材曲线,墨镜往头发上一推,先是朝已经石化的马背上的小王子普朗斯抛了一个媚眼,而后又朝岳星阑张开双臂:“妈妈的小乖乖,好久不见!”

    岳星阑在被抱住前无情地阻止了母亲的靠近,以及,“小乖乖”这个称呼真的很羞耻,他突然体会到了真田和柳被切原喊“真田爹”“柳妈妈”的心梗。

    白雀被拒绝也不生气,仰着头笑眯眯看他:“小星星是不是又长高了?”

    岳星阑点头:“嗯。”应完顿了下,又朝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普朗斯看一眼,问:“妈妈,你怎么会跟他一起过来?”

    白雀也朝普朗斯看去,笑容盈盈,更是衬得她明艳动人,普朗斯的脸,也一点、一点、一点红了个通透,正手足无措着想说什么,白雀已收回目光。

    “我下飞机后就赶往你们比赛会场,但这里太大,我也不知道去哪找,刚好这小男孩路过,说是要去比赛会场,我寻思着可以搭个顺风车……顺风马,就跟他过来了。”白雀也没想到一来就发现了她乖乖的小儿子,她没打招呼,就想看看儿子能不能发现她,事实证明,儿子的眼神贼好。

    岳星阑听得一脑门黑线:“您也不怕被人拐了,又不是没我电话。”

    “上一个拐你妈妈的人坟头草已经三米高,不担心啊。”白雀笑眯眯道。

    岳星阑:“……”确实,他该担心的是想拐他妈妈的人。

    母子俩简单寒暄,岳星阑就将人往日本代表队带,这时候普朗斯也终于回神,眼看女神要走,赶忙下马拦人:“请等一等……”

    岳星阑和白雀脚步一顿,两双形状相似宛如红宝石般璀璨夺目的眼睛齐齐看向他,普朗斯脸顿时更红,他甚至有点不敢直视如此夺目耀眼的白雀,但他看向了岳星阑,露出属于王室血脉王子高贵的笑:“请问,你介意拥有一个比你小的父亲哇啊——”后面的话变成了惊惶大叫。

    法国队的选手们接住了飞行中的普朗斯,继而对上了岳星阑那双冰冷的红眸,他冷冷说:“我介意,离我母亲远一点。”

    说完,他领着白雀就走,但走着走着,他就发现,无数道目光都落在他……身边的白雀身上,而且,是那种眼冒红色小爱心的。

    不仅观众席的观众,就连日本代表队那些熟人,也有一半红了脸,包括分明早已见过白雀且对她并不陌生的立海大一行。

    岳星阑:“……”

    血族的外表啊,就是拥有如此魅惑人心的本事。

    “小精市,小赤也,还有仁王、柳……好久不见,都长了高了呀。”白雀很热情地与少年们打招呼,还摸摸切原软乎乎的海带头。

    切原平日里咋咋呼呼,在白雀面前可拘谨了,整张脸简直红成了一个红苹果,将属于青春期的男孩子的羞涩展现地淋漓尽致。

    白雀从包里摸出了一包糖,然后挨个开始发,这举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岳星阑,岳星阑:“……”

    家族遗传不行吗?

    白雀发糖发到小金时视线落到他背在背上的网球拍上,再又多看了小金一眼:“你是那个孩子的继承人啊?”

    “哪个孩子?”小金眼睛黏在白雀手里的糖果上,白雀看着好笑,抓了一把给他,其他人都是两到四颗,是以小金拿到一把开心地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谢谢漂亮姐姐。”

    岳星阑:小金占他便宜!

    所有人包括三船教练组都收到糖后,白雀将剩下小半包随手放到岳星阑手中,又小声问:“真田呢?怎么没在?”

    岳星阑闷闷说:“昨天比赛,出了点意外。”

    “严重吗?”白雀又问。

    岳星阑如实说了,她听完点点头:“骨裂不严重就好,正好我带来不少新研究出的高钙片,一会儿给小朋友送两瓶去。”

    “妈妈你带那么多高钙片来做什么?新品卖不掉带来推销?”岳星阑纳闷之余还开了个玩笑,他从小到大除一点人类食物外都是靠人造血浆生存,保健品跟他就没一毛钱关系。

    白雀倒是不生气,很自然地回答:“高钙片给成长期的青少年吃可以促进骨骼健□□长,个子也长高,你这么多年下来也就几个好朋友,平时又多受他们照顾,妈妈不得替你感谢下小朋友们?”

    岳星阑愣了愣,没想到竟然还是为他的人际关系考虑才准备的“礼物”,一时间心里有些酸酸涩涩,还挺温暖。

    然而感动还没持续几秒,白雀又开了口说:“反正你差不多也到身高极限了,给你吃也没用。”

    “本来就没……”岳星阑吐槽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她前半句说的什么,“妈妈,你说什么?差不多快到我身高极限了?”这意思是不是表示接下来他就长不高了?

    “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白雀睨他一眼,后语重心长道:“你也不是真正的人类,外表上看起来是差不多,但基因种族不同,人类青少年有两次快速生长期,血族可没有。”说完又抬头看看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儿子,拍拍他肩膀,继续说:“你可能还能再长一两公分,一米九的身高,够了,再高不好找女朋友。”

    原本还挺正经的话题因她最后半句突然又变得不正经起来,而白雀提到“女朋友”,岳星阑第一个想到的是幸村。

    不好找女朋友的话,找男朋友也行呀……

    他视线在前面幸村背上转了一圈,又美滋滋收回,问:“那妈妈,我身高不会再长,外貌呢,会发生变化的吧?”他现在身高是很多成年男人都追赶不上的,可摘了帽子口罩,他还是个才十五岁的少年,脸不可避免带着这个年龄的青涩和稚嫩。

    “放心,会再成熟一些。”白雀拍胸脯给他保证。

    岳星阑忽又想起白雀给小金的特殊待遇,以及她提到的“那个孩子”,遂问:“妈妈,你认识小金的长辈?”

    白雀摇头又点头:“长辈不长辈不好说,但那柄球拍我倒是认识,它的前主人我也认识。”

    “那把球拍有什么特殊的吗?”岳星阑问。

    “也没什么特殊,就是我找了些比较好的材料给小杉定制的……”说到这白雀一拍脑门,“我说忘了什么事,小星星你都打这么久网球了妈妈居然都没想起来给你量身定制一把球拍。”

    岳星阑嘴角一抽:“倒也不急。”

    “小杉那把球拍从她开始用一直到拿下女子双打锦标赛冠军再到她退役,可一直没折断过、线断过。”白雀语气轻飘飘说。

    岳星阑不期然想起小金打球时那种粗暴的打法,貌似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换过球拍再不济也换过线,但小金就从来没有过。

    念及此,他立刻道:“那妈妈,麻烦您帮我量身定制九把,不,还是十七把球拍吧。”初中生代表队十四人再加上立海大的另外三人……嗯,高中生里鬼、德川、种岛、入江以及龙雅跟他关系也挺好的,要不然再加五把?

    白雀:“……”

    “定制需要多久,一天能搞定吗?能让我们赶上接下来的比赛吗?”岳星阑有了心,立刻风风火火。

    白雀:“……”儿子诶,你妈是血族,不是超人,更不会魔法,一天整不出定制球拍。

    ……

    白雀从大洋彼岸飞来澳洲,看岳星阑比赛是其次,主要目的是想看看那个叫Q.P的孩子。

    那天Q.P的教练雷特鲁来找过岳星阑后就没了后续,岳星阑也没刻意去关注Q.P,倒是今天观赛看德国与南非比赛时远远看了对方一眼,离太远也没有先前那种基因中的感应。

    “妈妈,Q.P不是你私生子的话,那有没有可能是哥哥或姐姐,不,哥哥的孩子?”岳星阑想到这点问,他妈妈说过姐姐难以孕育孩子,所以一直□□,而他哥哥是个风流浪子,也许就有那么个一万或万一呢?

    白雀点点头:“我也是有这怀疑,你哥比你姐不靠谱太多,虽然他说他绝对不会留种,但他要是玩疯了,指不定还真留下点什么,都那么大只鬼了,还成天让老母亲操心,真是欠他的。”

    岳星阑闻言扯了扯嘴角,心说:您抱怨的时候麻烦把嘴角的弧度压一压,当谁不知道你就乐意为孩子们忙活呢?

    当然,他还是很尊重他的老母亲的。

    岳星阑和白雀找去了德国队训练的地方,大晚上,德国队队员们要么在球场上挥汗如雨,要么在进行基础训练,可见德国队能蝉联世界杯九连冠,日复一日的高强度训练少不了,哪怕是在比赛期间也没有懈怠。

    “是那个孩子吧。”岳星阑还在找Q.P,白雀已经先指着遥远一处问。

    岳星阑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就看到远远远远远处的训练墙前有一个小人在练球,以他现在的眼神能看见那小人都是他种族特别,他妈妈才是真牛逼。

    两人朝着训练墙走去,才走没几步就被人拦下了,是博格和手冢。

    “星阑君。”手冢礼貌道。

    “手冢君。”岳星阑朝手冢一颔首,又转向博格,用德语向他问了一声好。

    博格眼中闪过不明显的诧异,他看了岳星阑一眼,又朝白雀睇去一眼,倒是没如其他那些见过白雀并被她惊艳的人一样,他的眼神依然很平静,平静的一眼,平静的将视线落回岳星阑脸上,询问他们过来的目的。

    “我想见见Q.P。”白雀说。

    博格礼貌道:“我能问一下您见他的原因吗?”

    白雀谎话也是张口就来:“我一位已故的朋友早年丢过一个孩子,我儿子看到后觉得跟我那位朋友长得有些像,所以联系了我,我便过来看看。”

    博格与她对视,似是在分辨她话中真假,但白雀什么人,千年成精的狐狸都没她修行久,自然不能让一个小孩看穿……在她面前,17岁的博格确实是个小小小小小孩。

    博格也的确没从她脸上看出端倪,遂朝她点了点头,又提醒道:“Q.P不太爱说话,他对自己的身世也不了解,如果有冒犯到您,请不要介意。”

    白雀朝他笑了笑:“放心,不会。”她又对岳星阑说:“儿子,我过去就行,你在这里和朋友说说话。”

    “好。”岳星阑也不坚持,Q.P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他可以等白雀回来再问。

    虽然是大晚上,在训练的德国队选手眼神好看见她的还是被迷得两眼冒桃心,而博格这位严厉的主将就一点不客气的走过去一人一句训。

    岳星阑和手冢大眼瞪小眼,手冢本身不是个健谈的人,岳星阑则是自认跟他不熟,就算聊天也没啥好聊,但这么干瞪眼好像也怪尴尬。

    沉默许久,还是岳星阑打破了这份尴尬:“手冢君在德国还习惯吗?”

    “啊,习惯的。”手冢点头回答。

    岳星阑:“……”

    好了,他宣布这聊天可以直接宣布死亡。

    “星阑君,可以跟你打几球吗?”手冢倒是没让聊天死去,他直接邀岳星阑打球。

    岳星阑迟疑:“比赛期间,不太好吧?”

    手冢正欲说话,一个人突然凑了过来,略显粗暴地将手冢推开,神情桀骜看着岳星阑,不善道:“你是日本队派来侦查消息的?”

    岳星阑对这家伙有印象,U-17世界杯开幕式表演赛第一场,这位名叫塞弗里德的初中生就很傲慢的嘲讽过不二,且是故意说给手冢听。当然,话没说完就被打了脸。

    “没有。”他淡淡道。

    “呵,你以为我会信?”塞弗里德扬起了他的下巴,将傲慢展现淋漓尽致,球拍指向岳星阑:“既然你想,不妨让你见识一下王者的实力,上球场。”

    闻言手冢脸色沉了几分:“塞弗里德,他不是来侦查……”

    “给我退到一边去,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塞弗里德对手冢的态度着实有够差劲。

    尽管和手冢没熟到那份上,好歹在U-17集训营也待过一阵,勉强也是朋友,岳星阑眼皮掀了掀,淡淡道:“跟你打可以,但你如果输了影响明天的淘汰赛,会不会赖到我头上?”

    “你说谁会输?我会输给你?”塞弗里德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声音都有些拔高和尖锐,“走,今天我就要你见识下王者的实力。”

    手冢眉头蹙起,正要阻止,就听岳星阑道:“手冢君,能借用你的球拍吗?”

    手冢下意识握了握手里球拍,少顷,将球拍递了过去:“小心一些,塞弗里德很强。”

    岳星阑略有些惊讶看他一眼,忽然想起来手冢是在海外远征组回来前就去的德国,并不知道他几乎以一己之力挑翻整个一军,所以对他不太放心?

    “还在磨蹭什么,能不能快一点?”已在球场发球区站定的塞弗里德不耐烦催促。

    “塞弗里德。”博格站到了塞弗里德身后,面无表情喊出他的名字。

    塞弗里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成石雕,他缓缓扭头,骨头因紧绷发出沉闷的咔咔声,在看见博格那张情绪不显的脸时,有些惶恐的吞了吞口水。

    “队、队长,我……”塞弗里德语气十分生硬,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他来侦查,我只是想和他打七球,我保证,只是七球。”

    吸慾

    博格依然用看不出情绪的眼神盯着他,盯得他心虚到不行,才转向岳星阑,虽然看见了岳星阑手里的球拍,但还是道:“请不要将他无礼的要求放心上,你可以直接拒绝。”

    他的态度还是挺好的,岳星阑对他也没甚意见,要说意见……也不能说意见,一点点小芥蒂,大概就是表演赛上幸村输在他手上。

    岳星阑笑了笑:“表演赛没能和德国队选手打一场其实挺遗憾,现在有机会和你们交手挺惊喜的,只是,明天还有比赛,我担心塞弗里德先生今天输球会影响明天赛场表现,所以才有些迟疑。”

    这话一说,塞弗里德表情立时狰狞起来,若不是博格在身侧,他恐怕就拿着球拍指到岳星阑鼻子让他下场然后将他脑袋打爆了。

    开小差跑过来竖着耳朵偷听的德国选手们看向岳星阑的表情带上了几分微妙,在他们听来,岳星阑两句话真的是全然没将塞弗里德放眼里,是什么给他赢塞弗里德的底气?

    “明天塞弗里德不上场,如果你也想运动一下再休息,请。”博格深深看了岳星阑一眼,而后说。

    塞弗里德先是惊讶,而后喜色漫上眉梢,他朝岳星阑再度抬起下巴:“可以下场了吗?”

    岳星阑与博格对视,片刻后,口罩下的唇角弧度微微提起,闪烁着异色光芒的红色眼眸转向塞弗里德,他嗓音轻柔:“那就……如你所愿。”

    第129章

    博格会让塞弗里德和岳星阑打球,自然不是因为塞弗里德想才放任,而是Q.P与他说过,日本队里有一个他直觉非常强的选手,这个人就是岳星阑。

    Q.P收集了日本与澳大利亚的小组赛视频,重点放在岳星阑所在的双打二,一个能仅依靠发球就打出半成品“漩涡的洗礼”且在比赛后程能一对二毫无压力的选手,不可能是寂寂无名之辈。

    Q.P说岳星阑给他的感觉非常危险,一种相当难以形容的危险,而且如果他没猜错,岳星阑是与他一样,并不健硕的身躯中蕴藏着不可估量的可怕力量。

    是以,博格想看一看这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让Q.P有忌惮的选手实力。

    看过之后……

    “‘漩涡的洗礼’……”塞弗里德瞳孔缩到针尖大小,脸上震惊骇然一览无遗,球拍脱手,手臂还在颤抖。

    前来围观的德国队选手们也都目露骇然,“漩涡的洗礼”是博格的杀手锏,是需要强大力量和极精湛技巧才能打出的网球。

    可,博格能打出来是他体质过人,塞弗里德的对手,一个身高还算可以,但身形瘦削的少年,究竟是如何打出来的?

    无论岳星阑是怎么打出来的,塞弗里德接不住“漩涡的洗礼”是事实。

    第二球由岳星阑发球,这一球,他直接是一个ACE球,塞弗里德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冷汗自他额上滴落,也让他产生一种仿佛面对队长博格的恐怖的念头。

    七球规则是双方轮流发球,所以第三球发球权回到塞弗里德手中,他脸上的轻蔑傲慢早已不见,取而代之是凝重和愤怒,他唇抿得紧紧的,看向岳星阑的眼神十分锋利。

    ACE球……他也能打!

    这么想着,塞弗里德灌入全身力气发球。

    “你的球,有点慢。”球被回击擦身而过时,塞弗里德才听到迟来的对手的评价。

    塞弗里德目眦欲裂,几乎咬碎后槽牙,他面孔狰狞看着岳星阑,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还没完呢!”

    岳星阑弯了弯眼睛,纤长手指把玩着网球,语气轻松道:“我想了想,还是让一让你好了。”

    “我不需要……”塞弗里德咆哮到一半就如被扼住喉咙的公鸡,一个字音也没能再发出,因为岳星阑发球了,他看清了球路,且去接了,但……球拍勉强碰到球,撞上球拍边框,弹出场外。

    俾斯麦简直看不下去,忍不住啐了一口:“滚下去吧塞弗里德,少在场上丢人现眼。”

    塞弗里德几乎要将球拍柄捏碎,可他忍住了胸中的粗暴,紧紧咬着后槽牙走回发球区,他的风格是找对手弱点,再对弱点进行攻击,他必须冷静下来。

    他按捺住所有情绪,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随后一言不发开始发球。

    稳定的情绪是一名选手所必备的,塞弗里德能在这么短时间调整倒是让岳星阑稍稍刮目,但也仅此而已。

    两人打了一个来回后岳星阑来到网前,回了一个削球。

    塞弗里德迅速奔向网前,球拍已经距离球很近,只要球反弹,他就能轻易接下。

    然而,这球没有弹起,而是落地反向滚至拦网处。

    “零式……削球。”手冢看着得分场上的球,神色怔忡。

    塞弗里德也愣了,继而猛地扭头看向手冢,腮帮子因用力咬合高高隆起,一如他额上凸起的青筋。

    手冢并没看他,而是定定看着岳星阑,前所未有的,想要和这人打一场的念头无比强烈。

    不过没等手冢表示,塞弗里德也还沉浸在连丢五球的愤怒中,一道女音先传了过来:“星阑,回去了。”

    是白雀。

    岳星阑并不恋战,白雀一喊他就收了继续的心思,但他刚走一步,塞弗里德就先一步吼出声:“还没七球,你不准走!”

    但岳星阑脚步根本不停,他嗓音平静说:“半决赛再见吧。”

    “嗯?半决赛?你确定?”俾斯麦不知何时走到了场边,岳星阑路过他时他似笑非笑问。

    岳星阑自是能听出他的质疑,不完全是质疑他,而是质疑日本队。

    他笑了笑,淡声道:“能不能,明天就知道了。”

    说罢,不再理会几乎要暴跳如雷的塞弗里德,兀自走到白雀身边,让他有些意外的是,Q.P就站在白雀身后一步远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白雀转向Q.P,温声对他说:“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

    Q.P轻轻颔首:“您也是。”

    Q.P一开口,围拢来的德国队选手包括博格在内都不禁对他侧目,Q.P就不是个热情的人,他冰冰冷冷,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甚少有人能从他脸上看到多余的情绪,听到这般称得上是恭敬恭敬的用语,更让他们惊讶的还在后面——

    白雀伸手拍拍他脑袋:“我先回去。”

    “好,再见。”Q.P微微躬身,送她离开。

    不仅德国队一众人对Q.P的态度诧异,岳星阑也是一样,三津谷和柳他们最近收集到的Q.P的资料中,Q.P基本是个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的少年,有情绪,但不多。

    一直到走出好几百米,岳星阑将憋着的问题问了出来:“妈妈,怎么样,Q.P是哥哥的孩子吗?”

    闻言白雀嘴角往下一撇,不高兴说:“P的孩子,不知道是哪只吸血鬼的后代,血脉里吸血鬼的基因差不多都退化了。”

    岳星阑:“???”

    “吸血鬼?”不是血族?

    白雀更郁闷:“你哥这没用的废物,基因比吸血鬼好那么多,居然连个孩子都没能留下,要他何用?”

    岳星阑:“……”

    所以,现在哥哥已经不是您最心爱的三个孩子之一了吗?

    但,他也有些好奇,吸血鬼居然也能留下子嗣后代吗?

    “也是看几率,可能就有那么一两只幸运的家伙呢。”白雀在“幸运”两个字上加重了音,显然那“好运”的吸血鬼让他羡慕嫉妒了。

    岳星阑一时都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半晌,才想起Q.P对她的态度,属实是有些恭敬了。

    “虽然那孩子身体里的血脉稀薄,但宝贝你要知道,很多年前,血族里也是有等级之分的,进化的血族和未进化的吸血鬼天生有着血脉中的压制。他对我与其说是恭敬,不如说是他血脉中属于吸血鬼的那一部分在向我臣服,他本能的畏惧、敬畏我,是不受他主观意识控制的。”白雀又给岳星阑上了一课。

    “但是如果按照您的说法,我的血族基因也不差呀,他怎么没对我也那么恭敬?”岳星阑很快找到了她话里的漏洞,当然,他也不是要Q.P对他毕恭毕敬。

    白雀笑着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问:“你怎么知道他没对你恭敬呢?”

    “什么意思?”岳星阑没懂。

    “你跟他距离最近是多少?”白雀问。

    岳星阑想了想,他和Q.P距离最近应该是表演赛那天,从日本选手区到球场的位置:“大概……二十几米三十米左右?”

    “我在五十米外他就已经感受到我的到来,站在原地战战兢兢等我。”白雀意味深长说。

    不过她这么说并不是在炫耀隔几十米就有让人害怕到瑟瑟发抖的本事,而是血脉的压制,岳星阑琢磨了一会儿倏地灵光一闪:“他怕我,所以没想过跟我离太近,所以之前来找我的不是他,而是他的教练!”

    “宝贝真聪明!”白雀还如他小时候一样毫不吝啬夸赞。

    岳星阑哭笑不得,但他又想起一个问题:“您说我们血脉对他有压制,可我看他在您面前也没有表现出一点害怕的样子来。”

    白雀微微收敛起笑,叹息一声道:“吸血鬼基因里的冷酷无情以及长大的环境终究是影响了他的性格,他不会轻易将情绪外露。”

    “那您跟他说他的身份了吗?他就没奇怪为什么害怕您?”岳星阑觉得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突然发现有一天本能害怕另外两个人,都会奇怪的。

    白雀弯了弯嘴角不答反问:“你猜他知不知道自己特殊呢?”

    “您是指……?”岳星阑虚心请教。

    白雀抬手捏捏他的胳膊:“你看你这小细胳膊,打网球一球就能将网球场打穿,正常人能做到吗?”

    岳星阑悟了,Q.P称号“完美品质”,又是“网球之神”,他打出的球是拥有与他纤弱外表完全不相符的力量和速度以及技巧,如果岳星阑是一个正常人,他会不会怀疑自己“特殊”呢?

    答案是:是。

    白雀原想摸摸他脑袋,忽然发现不穿高跟鞋摸脑袋还费劲,遂改拍拍他肩膀,道:“有些事情心里有数就行,不用也不适合拿到明面上来说,也不要太过执着,否则很容易钻牛角尖。”

    岳星阑心想他倒是没什么执着的事能让他钻牛角尖,倒是有一件事他有些困扰,思忖片刻问:“妈妈,您觉不觉得我这种拥有非寻常能力的血族打网球,有点儿破坏体育竞技的公平?”

    “你怎么会这么想?”白雀似乎还挺诧异。

    “……我单从体质上来说,就赢在起跑线上了啊。”虽然很荣幸能投生成半血族,未来的血族,但上了球场,就好像玩游戏开挂,对对手不太公平……咳。

    “又没谁规定网球是人类的运动。”白雀理直气壮道,“更何况,你有身体优势不假,但技巧总是你一点一点慢慢研究磨练出来的吧?最初接球的时候也会打出界或打不过网吧?网球可不是仅依靠体质就能得到冠军的运动,更多还是技术,所以,不要为妈妈给你‘开挂’就觉得对别人不公平,要遗憾就遗憾他们没投到一个有挂的妈妈肚子里。”

    前面岳星阑听得还很认真,直到后面就忍不住一头黑线,投胎这事,是他们说了算的吗?

    ……

    岳星阑和白雀回宾馆时发现高中生们齐聚一堂,而且一个个还挺狼狈的模样,这会儿一群人正围着杜克,杜克圆乎乎的脸上写着感动。

    “鬼前辈,你们这么晚还不睡觉是做什么呢?”他心说难道这些高中生突然转性,大半夜还跑来练习?就不怕明天和法国队比赛掉链子?

    鬼不会撒谎,当下就要将他们做的“大事”告知,被种岛眼疾手快捂住嘴。

    种岛笑呵呵说:“没什么没什么,大家在商量战术呢。”

    “商量战术?”岳星阑狐疑地看着他们,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杜克同学,你的纸掉了哦。”白雀眼神好,看见偷摸“偷渡”信封的杜克和毛利手忙脚乱间从信封袋里掉落的东西,“好心”提醒。

    她一提醒,杜克和毛利都身形一僵,毛利赶忙把东西捡起来,然后人就想跑,余光瞄见纸上的字,脚步又顿住,当场傻在那儿。

    “毛利?”杜克喊了一声。

    “啊……啊?”毛利恍恍惚惚回神,然后将手中纸张一展开,脸上兴奋难掩:“杜克前辈,单打一,教练将你安排在单打一!”

    “什么?”“真的吗?”“让我看看!”各种声音交织到一起,然后众多个脑袋凑到毛利面前那张纸上。

    纸不是普通纸,而是淘汰赛出赛选手登记表,在单打一的位置,赫然写着杜克的名字。

    岳星阑看见后,表情古怪看着他们:“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就是去偷登记表?”

    “哈、哈哈,没有、没有啦……”毛利笑得有点尴尬。

    种岛叹一口气,有些无奈说:“杜克两年前离开法国队,但心里多少是有些歉疚的,明天和法国队比赛,他想和加缪打一场。”

    杜克补充:“三船教练没同意,所以大家为了我,冒了一次险。”他说这话时眼睛是有些湿润的,显然同伴们的举动深深触动了他。

    明知道该是感人的时候,不应该打破这种友好氛围,但岳星阑斟酌三秒,还是道:“你们就没考虑过一个问题吗?”

    “什么?”种岛忽然警惕起来。

    白雀笑吟吟替儿子接话:“比赛是五局三胜制,如果单打一前你们的同伴就已经在前四场赢下三局呢?”

    众高中生:“……”

    岳星阑很诚恳对杜克说:“杜克前辈,相信初中生们,也相信你的同伴,你要是真想和加缪打一场,不如提前和他约个时间和地点。”

    杜克:“……”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都没法反驳!

    这时候,毛利举起一只手,弱弱说:“登记表上,除杜克前辈外,其他名单还空着……”

    所有目光“唰”一下转向岳星阑,无他,比起三船和斋藤他们,岳星阑已经快成U-17代表队真正意义上的教练了。早前三船将拟定名单的任务交给过岳星阑和平等院,现在空了六个名字,再交给岳星阑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岳星阑高高扬了扬眉:既然如此,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第130章

    新一天到来,也意味着新一轮的比赛即将开始。

    四分之一决赛,八进四,听起来……格外让人激动呢!

    但激动的人不包括岳星阑,白天他那精神头好的起来才奇怪。

    “咦,星阑前辈,白阿姨呢?”切原对白雀的印象是极好的,不仅仅是因为岳星阑爱屋及乌,也因为白雀魅力又温柔,哪怕处于青春期的切原还没有到那个春心萌动的点,也不妨碍他喜欢白雀。

    岳星阑懒洋洋道:“今天没我比赛,她去搬澳洲商场了吧。”

    “搬澳洲商场?这是什么形容词?”迹部问。

    “通俗点说,购物。”岳星阑回答,又添上一句:“女人的天性,你懂的。”

    迹部:“……”不,我不懂。

    幸村捕捉到了他话中的重点:“星阑怎么知道今天没有你的比赛?”

    “这个嘛……”岳星阑朝高中生们睇去一眼神。

    高中生们齐齐沉默,内心想的是:还能是什么原因呢,名单是他填得呗!

    有时候岳星阑是真的觉得这些球能打死人的少年们单纯,单纯到有些单蠢,登记表格又不止一份,明天提交时一个合格的教练肯定会再次检查,要是名单改动,教练难道就不能改回来?

    一群人玩惊险刺激的接力游戏偷表格,也不知道一群人凑一块能不能凑一个脑子。

    至于他在登记表上填的名字今天会不会被安排上场,那就看三船愿不愿意采取,将登记表提交上去。

    比赛正式开始。

    法国队双打二登场,不巧,这两人正是昨天给岳星阑不雅评价“骚”的两名选手迪莫迪和特里斯坦,他俩还是昨天的形象,一出场就让粉丝们发出兴奋的尖叫。

    “要是星阑前辈上场,他们一定会为星阑前辈欢呼。”切原对他家星阑前辈的颜值也是十分自信的。

    小金这缺根筋的在后面补了一句:“要是鬼大叔上场,那一定得把观众们吓哭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鬼:“……”

    鬼面无表情给了他一个板栗。

    “嗷好痛……”小金抱着脑袋哀嚎。

    越前龙马送了他一个大白眼:“活该。”心里想的是:就算是实话也不要说出来。

    “所以,要派谁出场呢?”越前龙雅望着场上两人,唇角勾起浅浅弧度。

    “总不能比那俩家伙差吧?”大曲朝岳星阑看了一眼。

    “啊……教练你拿的是什么?”后方的石田发出了他平时绝对不会发出的诡异声响,与声音一道的,还有他爆红的脸。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离得近的一眼看到三船手里一沓照片,而这些照片拍摄的内容,正是他们海外集训时弄那个搭讪大会时拍下的照片,其中这些照片中岳星阑照片尤其多,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被女郎们追着跑,一群人掉队还有另一群人追着的受欢迎成员。

    想起当初岳星阑的狼狈模样,众人都笑了。

    岳星阑:“……”这群见死不救的家伙!

    “最羞耻的你们都经历过了,那么现在,就去比他们做得更好!”三船将照片拍得啪啪响。

    所有包括幸村在内初中生的目光都看向了岳星阑,但除幸村外,其他人都是等着看好戏居多。

    岳星阑气结,扭头,顺便把幸村脑袋也转了过去。

    “种岛,还有……迹部,去吧!”三船喊出了两个名字。

    种岛一早就知道双打二名单里有自己,所以一点不意外,倒是迹部,听到自己名字后嘴角僵了下,他僵硬扭动脖子,问忍足:“我是不是听错了?”

    忍足还没答,前面岳星阑就幸灾乐祸道:“论风骚,舍你其谁。”

    迹部:“……”

    他磨牙:“岳!星!阑!”

    “听得见,快点上场吧,赶紧展示一下你国王的风姿,人气上要是输给那两只孔雀,当心我们嘲笑你。”岳星阑掏掏耳朵,转头催促。

    迹部对上岳星阑的目光,嘴上说的虽不那么中听,但明显对他也是信任居多。再说了,轮外貌气质,他会输给那两只花孔雀?

    “睁大眼睛,好好看着本大爷的风姿。”他拿着球拍下场,顺便赏了岳星阑一个高傲的下巴。

    岳星阑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加油。”又顺便也对种岛说了一句:“种岛前辈,输了要写检讨哦。”

    种岛本来还轻盈的脚步听到“检讨”后一顿,旋即黑着脸喷他:“我要上场了,别给我讲恐怖故事,害我输比赛我跟你没完!”

    岳星阑笑得乐不可支,本来还有些心情沉重的选手们因岳星阑和迹部种岛的对话都放松不少,唯独一个人,君岛育斗,脸上笑容浮于表面,隐藏在笑容下的是浓浓嫉妒与愤怒。

    幸村突然转头,将君岛脸上的情绪尽收眼底,君岛也察觉他的视线,心下一哂,又平静移开视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精市?”岳星阑对幸村身上的情绪感知十分敏锐,方才那一瞬间的冷意,极为明显。

    幸村收敛情绪的速度很快,他笑了笑,问:“名单是星阑填的吗?”

    岳星阑点点头,将昨夜遇到高中生的事与他说了说:“其实我也只是填了名字,具体今天递交上的名单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我倒觉得,三船教练既然给他们偷走登记表,就已经决定让你来填,只写杜克前辈的名字,也是告诉你不要动他。”幸村笑道,尽管三船和岳星阑之间的气氛很古怪甚至称得上剑拔弩张,但要说放任,三船也确实予以了岳星阑太多放任和权利。兴许,在三船心里,岳星阑是一名非常靠谱的选手吧。

    “管他呢,我敢填,他敢提交,要是比赛结果不如意,背锅的也不是我,我也不是平等院那大傻子,会把所有责任都承担下来。”岳星阑耸耸肩,说得坦坦荡荡。

    三船:“……”

    平等院:“……”

    其他人:“……”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其实都能听见?

    几句话后,场上比赛已经开始。

    “种岛前辈,这场比赛你总不会继续隐藏实力了吧,嗯?”迹部站在接球区,视线紧盯发球的特里斯坦,操着他那悦耳磁性的声音对种岛道。

    种岛闻言吐了吐舌头:“哎呀,表演赛让小迹部发现了呀。”

    “哼,你要是害本大爷输比赛,本大爷那份检讨就交给你一起写。”迹部这句话落时,已经一步上前,接下了特里斯坦的发球。

    没等种岛回话,网球的迪莫迪就先不满道:“球场是我们的秀场,你们话太多了。”

    “那就来一场世界上最华丽的网球秀好了——”论秀,他迹部绝不输任何一人。

    “别把前辈的风头全抢走啊。”种岛唇角挂着笑,接下迪莫迪一个假动作下的球并打回。

    迪莫迪再次接到球,他上身只着外套,外套随他跑动飞扬,也遮掩了他真正的动作,“体验一下我的‘巴黎时装’吧!”

    迹部视线被他的衣服干扰,判断错了球的线路,丢掉一分。

    得分的迪莫迪如昨天赛场上一样,摆出了一个能直接拍海报的骚气满满的姿势。

    岳星阑瞧着迪莫迪“袒-胸-露-乳”着实觉得有些辣眼睛,嗯,他骨子里还是挺保守一少年的。他干脆不去看迪莫迪,视线随意扫向场边时看到法国那边有一个奇怪的家伙。

    说他奇怪,是因为那人戴头巾、背刀,完完全全一副忍者装扮,看起来与其他选手格格不入。

    岳星阑回忆了一下法国队的资料,那家伙貌似是叫奥修瓦鲁·多隆,据说非常喜欢日本文化,会说日语,但水平不过关,经常闹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话。

    ……法国队,有把球场当T台秀场的,有把球拍当妻子,网球当儿女的,还有热衷cos当忍者的,真是谁见了都要说一声神奇。

    哦,还有一个热衷骑马打球还想给人当爸爸(普朗斯:……)的奇葩王子。

    神奇的法国队,神奇的法国选手。

    他走神时,场上比分已经1-1,节奏还是相当快的。

    但……

    节奏快的网球外,是双方选手的各种秀。

    秀pose,秀身材……好像球场真成了秀场似的。

    哦不对,他们还是在打球的,观众眼中的各种秀其实只是表象,剥开表象,球技才是占据主要因素。

    2-1

    2-2

    2-3

    3-4

    6-5

    ……

    比分咬得很近,很快到了法国队的赛点局,由迹部发球。

    站在接球区的迪莫迪对上迹部突然投递过来的目光,心下一咯噔,总感觉……那个少年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进化版——唐怀瑟发球!”迹部将球高高抛起,随后双膝弯曲,脚踝用力,高高跃起,将这一球发出。

    迪莫迪看准球路,接球。

    “哐——”网球撞上球拍,发出沉重的声音。

    迪莫迪只觉手腕一麻,紧接着手腕感受到了上提的力道,不,不是单纯的上提,而是球在球拍上的旋转带动了他手腕的活动,让他的握拍姿势变得极其难受,与沉重的力道一起,让他没能将这一球打回。

    “那是什么?”

    “‘漩涡的洗礼’吗?”

    “……”

    别说法国队选手和观众们,就连日本队这边也是无比惊讶,迹部这进化版的“唐怀瑟发球”以前从未见过,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岳星阑。

    岳星阑:“……看我干什么?”

    “不是你和迹部研究出的?”幸村代替了众人的嘴问。

    这个嘛……

    “是有研究过如何加强‘唐怀瑟发球’的威力,但当时也只讨论了一个大致的方向,迹部今天这球我真不知道。”岳星阑很诚实道,“而且这也不是我先前打的半成品‘漩涡的洗礼’,他球落球拍上的旋转方向是反的。”

    博格的“漩涡的洗礼”会在球拍上形成旋转,从而带动球拍跟着旋转,但旋转是顺时针,会将人的手腕往同方向拽,可“唐怀瑟发球”的旋转是带着手腕逆时针旋转,比起顺时针,逆时针更难受。

    场上迹部继续发球,同样是“唐怀瑟发球”,这一次迪莫迪有了准备,可在回球时仍然没能适应手腕被带动的旋转,回球仍然失误。

    眼光毒辣的越前龙雅道:“那个球应该还不是完成品。”

    岳星阑点头:“他还没找我试验过威力,以及打出这球需要的技术难度比较高,可能也是才琢磨出来不久。”

    虽然只是一个半成品,但迹部依靠这半成品拿下了一局。

    6-6

    “不错嘛,小迹部。”种岛抬手赞了一句。

    迹部骄傲地与他击掌,“最后一局,你也该拿出点实力来了吧?”

    “对面两人还藏着呢,我这么快曝露底牌好吗?”种岛熟练地转了转球拍,虽然没刻意摆pose,但他们这两组选手自带关注,而他本身也是拍过画报的,深知如何才能更有镜头感。

    这不,就那随意的转球拍的动作,就引来一些观众齐齐为他欢呼,而他也接受自如,顺便给尖叫区的观众比了一个心,立马就把小姑娘迷得要吸氧。

    岳星阑:幸好三船没临时抽风把他名字填上去,这也太羞耻了!

    发球权回到法国队,特里斯坦发球。

    或许是心有灵犀,也或许是其他,这一局特里斯坦和迪莫迪也拿出了属于他们的本事——左右手通用。

    放到赛场上,就是大名鼎鼎的“二刀流”。

    和大曲那种直接两把球拍上不同,法国队两人都只有一把球拍,但这一把球拍可以在接球期间左右手切换,众所周知,反手球是比正手球要难回击的球,如果速度够快,能够全程以正手回击,而大多数情况下,追上球浪费时间浪费体力,便有人想出了通过球拍换手的“二刀流”,实现左右手皆正手球。

    “没想到还藏了这一手。”迹部有些意外,但也没觉棘手,毕竟当岳星阑作为对手时,他是能将所有球以正手球打回来的怪物存在,双手都正手球,又有何惧?

    “这招我也会。”种岛笑道,并且还给当场表演了一个。

    迹部:“……”

    “你认真点,再磨蹭下去岳星阑要不高兴了。”他语气散漫提醒。

    种岛朝他吐了吐舌头:“别这么说小星阑,他脾气最好了。”

    嘴上说着,动作上却一点不含糊地用了“无”,将迪莫迪的一记侧旋球上附着的旋转全部化无,而后回了一个短球。

    迪莫迪本已后退的脚步一顿,又猛地跨步上前,赶在短球落地前将球挑起,下一秒,便有阴影笼罩而下,他瞳孔一缩,大喊道:“特里斯坦——”

    “‘下一个曲目’!”迹部高高跃起,扣杀。

    特里斯坦自是早已做好接球的准备,可当他来到球落点并意图将反弹球接起时,这一球贴着地高速旋转以极快的速度滑行而去,并未再弹起。

    特里斯坦:“!”

    迪莫迪:“!!”

    日本队选手区,忍足看了两眼迹部,又垂眸看看坐最前面的岳星阑,又看迹部一眼,再挪向岳星阑,慢吞吞问:“‘下一个曲目’……不是迹部的风格。”

    迹部这人吧,出生好,家世好,高贵也是有高贵的资本无疑,傲慢也有傲慢的底气,故而他的网球绝招都是各种雍容华贵风,类似“迈向破灭的圆舞曲”“迈向破灭的探戈”等等,怎么高雅怎么来,可“下一个曲目”,怎么就那么……接地气?

    不,都已经不是接地气了,而是普通到不配当个技能名称。

    岳星阑听到忍足问题后很认真地予以回答:“迹部那些技能名字虽然没小金那么长,但也不短,还拗口,他天天这个曲那个曲,容易记混,不如统统改成‘下一个曲目’。”

    忍足:“……”

    其他人:“……”

    不愧是你,“伯爵”岳星阑。

    “下一个曲目”俗归俗,但日本队以7-6率先拿下了一盘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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