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薛宁也发觉了虞昭, 只见太子妃今日身着华服美裳,气度雍容不凡,衬得她愈发美貌出众、光彩照人, 甚至将殿内精心打扮的妃嫔们都比了下去,薛宁见此不禁打趣道:“太子妃见到我觉得稀罕,殊不知我见到你也是,这身衣裳真是不凡, 衬得太子妃人比花娇。”
虞昭顿觉几分忸怩,她粉颊微绯,咬了咬唇问:“你也觉得我这身衣裳过于华丽了?”
薛宁眉目舒展, 她拍了拍虞昭的手背,出言安抚道:“你大可安心, 定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否则内务府也不敢给你做这样的衣裳。”
虞昭点了点头:“的确是皇后娘娘之意。”
随即她款款落座于薛宁身侧的席位间, 今日安排的座次让两人做得较近,此时倒也方便说话。
温晴云跟在四皇子身侧进来,瞧见这言笑晏晏的两人, 尤其是瞧着愈发光彩照人的虞昭,她顿时连连拧眉。温晴云如今不敢对上虞昭硬碰,便朝大皇子妃发难道:“薛宁, 你怎么在这儿?”
这薛宁不过是一介无权无势的废人之妻罢了, 今日到底是谁排的座次,竟让薛宁坐在虞昭边上, 竟然比自己还靠近主位!
薛宁抬眸看向温晴云,她收起脸上笑意, 淡声道:“我收到宫中的帖子便来了。”
温晴云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般,闻言轻蔑一笑道:“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谁还会给大皇子府下帖子,你还是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速速出去吧。”
薛宁听后不禁拧了拧眉,她确实是收到了宫中帖子,与萧林商量后才赶过来的,未料到四皇子妃竟是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温晴云见薛宁一时沉默,还以为对方是心虚不敢接话,便直接下令吩咐道:“来人,把大皇子妃的席位给我撤了!到底是谁给她长脸,竟把席位排到了我前面,真是岂有此理!”
四皇子萧桓挑眉看了眼温晴云,心知这席位定是宫中安排的,此刻他懒得与自己这胡搅蛮缠的妻子多言,径直带着身旁另一侧的叶嫣然落座。
叶嫣然极有眼色地给萧桓斟了杯茶,随后双手捧到他眼前,萧桓对此自是笑纳。
温晴云顿时火冒三丈,又见在场宫人毫无动静,一时不禁怒骂道:“你们都是聋子,没听见我说的话么?”
虞昭微微拧眉,她看不过去温晴云如此欺负薛宁,便开口说道:“今日座次都是一早定好的,岂容你一人说撤就撤?”
温晴云愤然作色,她往常在宰相府和四皇子府作威作福惯了,此刻手指着虞昭气急败坏道:“你!你竟敢反驳我……”
宫人们垂下头,纷纷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瞧见这一幕。
论身份地位,虞昭是太子妃,比四皇子妃要尊贵多了。何况她身后还有太子萧胤撑腰,在场自是无人敢惹她,却也不敢多言,毕竟温晴云身后则是温相府。
虞昭有些讶然,没料到温晴云竟如此嚣张,到了宫中竟也如此不知收敛,她扬眉反问道:“我有何不敢?”
温晴云深吸了口气,生生忍住上前撕烂虞昭那张脸的冲动,她一时没再继续说话,却不由在心内腹诽。
听说虞昭之前腿都摔断了,太子萧胤从东宫搬了出去,陪她在外好一阵子,如今方才回到东宫,这东楚女子究竟何德何能,让太子殿下对她青眼有加?她就该把双腿都摔断才好!
四皇子见温晴云终于冷静些许,他这才笑着打圆场道:“好了,父皇他们自有安排。”
温晴云气得七窍生烟,她没好气地白了眼萧桓,旋即坐于他侧边的席位上。
薛宁面带感激地看了眼虞昭,轻声道:“多谢太子妃替薛宁出头。”
虞昭莞尔一笑道:“既如今你都能进宫赴宴了,日后不妨来东宫多坐坐。”
薛宁笑着点点头,她对虞昭本就心存好感,此刻遂答应下来。
……
“太子殿下,陛下正在殿内等您。”守门的宦官见着太子过来,垂首恭声道。
萧胤到了御书房门前,见大皇子萧林坐着轮椅候在外面,他看了眼并未多言,高挺修长的身姿径直走入殿内,朝桌案后的建文帝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建文帝手中翻着卷宗,听见声响后微微抬头,旋即开门见山地问道,“朕听闻你和萧林昨日在茶馆相见,这是为何?”
萧胤一时微微沉默,并不知建文帝此话的用意,毕竟此前父皇着实憎恶萧林,于是他先打太极道:“果真什么事都瞒不过父皇。”
建文帝略带好笑地看了太子一眼,随即沉声道:“你若心中有话,但说无妨。”
萧胤未免有结党营私之嫌,并未将两人联手之事说出口,他只挑建文帝能接受的方面来说:“望父皇明鉴,这次太子妃的伤势能好,多亏了萧林送来的一纸药方。儿臣欠了他一个人情,这才与他见面,并给了萧林一袋银钱算是补偿。”
“太子之意,是说萧林的药方治好了太子妃的腿?”建文帝听后微愣,旋即忍不住笑了声道,“他自己的腿都没好,你居然敢用他的方子试在太子妃身上。”
事实上大皇子的腿早就好了,萧胤听后心知无法再替萧林隐瞒下去,毕竟对方人就在外面,显然在等着父皇召见,若是他此刻不说事实,一会儿万一萧林自己说了,必定会穿帮,给自己惹上个欺君之罪。
因此,萧胤唯有据实说道:“……萧林的腿已然恢复,他那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儿臣这才相信。”
建文帝顿时沉下面色,他冷声质问萧胤道:“那你为何到今日才跟朕说?是看到萧林就在外面候着,害怕他之后自己讲出事实,你才选择此时开口?”
此言一出,萧胤并未再多辩解一句,只沉默间等着建文帝的处罚。
建文帝仿佛是被气笑了,只听他冷哼一记,旋即淡声吩咐道:“太子若无别的事要禀报,便先出去吧,叫萧林这个混小子进来。”
萧胤未料到此事就这般轻轻揭过了,他面容波澜不惊,心中却有些讶异,极快地回道:“儿臣遵命。”
旋即他走到御书房门口,不过短短几步之间,已猜出建文帝如今的态度。
相较于原先的勃然大怒,如今父皇更在意当年的真相。或者说,当年此案便有疑点,父皇这才保住了萧林的命,如若不然,就算梅妃的娘家人再如何求情,萧林也决计活不下来。
萧林见太子殿下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走出来,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了?”
“长兄进去吧。”萧胤难得轻拍了下萧林的肩,旋即淡声说了句,“你如今有机会了,父皇要见你。”
第122章
萧林听后愣了一瞬, 他尚来不及多想,御书房守门的宦官便已然开口催促:“大殿下,您这便进去吧, 宗室宴的时辰就快到了,莫让陛下久等。”
“好。”萧林自是答应下来,旋即让身边小厮推着自己入了殿内,事实上他已有许久未见到建文帝, 此刻萧林垂下眼帘轻声道,“儿臣参见父皇,如今一介残废之躯无法行礼, 还望父皇宽宥。”
不料建文帝早已知晓实情,他示意那小厮出去后, 见大皇子犹在演戏装残, 不禁冷笑一声:“方才太子都跟朕交代过一遍, 你的腿早就好了。怎么,如今见到朕都不会行礼了?”
“什么。”萧林满脸震惊地坐在轮椅上,没料到太子萧胤这就把他给卖了, 他慌忙站起身来,却由于常年坐卧鲜少久站,只得动作生疏地行礼道, “儿臣参见父皇, 望父皇恕罪。”
建文帝见大皇子这副身形摇摇晃晃的模样,一时倒也于心不忍, 遂拧了拧眉道:“平身,你继续坐着吧。”
萧林有些惶惶不安, 他怕再次得罪建文帝,错失这难得一见的良机, 此刻甚至不敢坐回去,反而顺势跪在了地上,眼眶微红道:“父皇,儿臣自知负罪在身,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然儿臣从未在那锅汤圆里面下毒,因着此事大皇子妃薛宁这些年来,也跟着儿臣吃苦,儿臣这般处心积虑,只是想为她撑起一片天,还望父皇体谅。”
建文帝见大皇子如此悲戚的模样,他并未有所动容,只是淡声开口道:“朕倒是想相信你,并未存了谋害皇后、倾轧手足之心,可从来都没有证据能为你翻案,如今看来皇后年幼的嫡子确实折在你手里。这些年你和大皇子妃的日子过得是苦了些,可比起命丧黄泉,起码你二人还活了下来,朕对你们二人,已算得上宽容至极。”
“父皇可愿意给儿臣一个机会?”萧林再三克制之下,方才忍住满腹委屈与喉间的哽咽,他嗓音微颤道,“当年之事,儿臣一直没能着手调查,如今只需父皇给儿臣些时日,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此话一落,殿内静默了片刻,建文帝望着面前的大皇子,他一时并未松口答应。
萧林心知自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此刻他又起身跪在了地上,面向建文帝开口的语气隐忍中带了丝哀求:“父皇,就当儿臣求您了,求您信任儿臣一回。”
建文帝闻言不禁低低一叹,旋即终于点头应允道:“既如此,朕便许你两月为期,调查当年之事。可若你无法自证清白,便是罪加一等,你可愿意?”
萧林听后面色一凛,然而诚如太子萧胤此前所言,这次机会来了,着实是极不容易,若是他没抓住就太可惜了,更何况还是为了薛宁能过上好日子。
上回在四皇子府,那些纨绔子弟竟敢欺负大皇子妃薛宁,萧林势必无法再容忍下去,要为她博一条出路。
何况他如今对当年是谁害惨了自己,心中已然有了些许眉目,却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因此,萧林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儿臣领命。”
建文帝看了眼大皇子的双腿,想起萧林方才摇晃着身形行礼的模样,他淡声提醒道:“既然你如今双腿已然恢复,这般日复一日坐在轮椅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不如对外放出消息,装作双腿逐步恢复如初,此举也能免得再遭人轻视。”
萧林听后顿时面露感激,忍着眼底泪意:“儿臣明白了,多谢父皇恩准。”
他不由在心中暗道,父皇到底还是替自己考虑的。此前他也想让旁人知道自己的腿恢复了,却因着自己是戴罪之身,不敢堂堂正正出现在世人面前,怕引来更重的处罚。
现如今既然父皇允许自己走到众目睽睽之下,今日宗室宴又给大皇子府都发了帖子,说明他如今的地位虽不及往日,可至少恢复了些。
父皇给了他一个莫大的机会,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的恩赐。
萧林又想起大皇子府那紧巴巴的月例银子,都说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可他如今过的日子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萧林一时忍不住惭愧地开口道:“父皇,如今儿臣府内开销吃紧,这每月的俸禄能否恢复个两三成……”
建文帝看了眼萧林,他面无表情地轻哼了声,一时没说话。
萧林心头一凛,有些怀疑自己是得了三分颜料便敢开染坊,遂不敢再多说下去。
却不料此时建文帝沉声开口道:“先给你恢复五成,若是能查明真相,证明你没下毒,朕便把这些年少给的俸禄都加倍补偿于你,总归让你们夫妻二人衣食无忧。”
萧林立即跪地谢恩道:“儿臣……叩谢父皇!”
当年他端入凤桐宫的那锅汤圆,并未找人试过毒,因此间接害死了天真烂漫的三弟,又让皇后娘娘今后都无法生育,他本就罪该万死,是以无论父皇如何处罚他,萧林都不敢有怨言。
他只心疼陪在自己身边的薛宁,她能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足见夫妻情意之深。
如今既然父皇给了他一次机会,萧林自是要为自己洗清冤屈,至少不能再过以前那等清粥淡饭的日子,别再苦了他身边唯一的发妻。
……
萧林坐着轮椅自己推到御书房外面,他身边的小厮见了很快上前,然而令萧林意外的是,此刻太子萧胤竟然也并未离开,反而一直等在这儿。
此刻萧胤凤眸瞥了眼大皇子,他语气寡淡道:“父皇跟你说了什么?”
萧林忍不住被他气笑:“你还敢来问我,居然将我双腿恢复的事情告诉了父皇!”
萧胤眉梢微挑,瞧着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他毫不客气地说道:“孤若不先说出口,今日挨骂的便是孤,试问凭什么要替你挨骂?”
萧林听后一想也是,心中怒气逐渐消散,他如今早已被折磨得没脾气了,遂淡声道:“那便不怪太子殿下了,宗室宴时辰将至,咱们一同去吧。”
萧胤不置可否,两人在路上低声交流了几句,随后便一同出现在举办宗室宴的宫殿门口,众人见了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居然和大殿下一同过来,这两人之间可谓隔着血海深仇,如今竟然和好如初了?”
“我也看不懂,大殿下这是要东山再起了么?还是说当年之事另有主谋?”
“小声些,这事当年闹得满城风雨,你也敢妄自议论!”
虞昭见萧胤大步流星地过来,身边跟着坐在轮椅上的大皇子,她也有些讶然,然而此时并非问话的时机,虞昭遂并未多言,乖乖坐在席位上等着开宴。
萧胤看了眼虞昭,见她事先一副毫无所察的模样,不禁暗自觉得有些好笑。
没过几时,建文帝和皇后娘娘一同来到殿内,其余众位皇室成员纷纷起身行礼:“儿臣(嫔妾)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建文帝落座于主位,旋即他淡声开口道:“平身。”
皇后眉眼间倶是温柔之意,她浅笑着望向虞昭,轻柔的嗓音如春风般悦耳道:“今日邀请诸位赶赴这场宗室宴,其实不为别的,只为庆贺太子妃平安归来,这是西祈的一桩大喜事。”
虞昭没料到自己会被皇后娘娘当众点名,不禁愣了愣,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此前皇后娘娘要送给自己华丽的衣裳,为的便是能在宴席上突出自己。
众人纷纷会意,随即倶是笑着望向虞昭,原来她才是今日的主角。
安阳公主等人连忙跑到虞昭眼前,举着自己的小酒杯向她贺喜道:“恭喜太子妃姐姐平安归来!”
“恭喜太子妃姐姐平安归来!”
大皇子和薛宁此时也纷纷起身笑道:“咱们敬太子妃一杯。”
此话方落,其余皇室成员也举起了酒杯:“祝贺太子妃。”
萧胤凤眸微抬,此刻也举起了酒杯,他见虞昭眼眶微微发红的模样,顿时轻声示意道:“别哭。”
虞昭咬了咬唇,心头突然有些发酸。那段坠崖后的日子如此煎熬,她原以为在西祈只有萧胤一人陪她挺下去,没料到如今却有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
此刻望着安阳公主等一众皇室小辈稚嫩的面庞,虞昭莞尔一笑,她举起自己的茶盏,与几个小萝卜头碰了杯,旋即向众人举杯致意道:“多谢诸位好意,我必当铭记在心。”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家如今就在西祈。
第123章
皇后笑意盈盈地望着这一幕, 待虞昭放下手中茶盏,建文帝方才吩咐开宴。
众人言笑晏晏,随后有位老王爷提起了自家接连有两名孙儿出生之事, 建文帝听了颇感兴趣,遂笑道:“倒是挺巧,改日也让朕见见,朕都还没抱过孙儿呢。”
老王爷不禁打趣道:“陛下莫心急, 您膝下子嗣众多,抱上孙儿也是迟早之事。”
建文帝转而望向太子等人,佯作怒道:“你们都听见了?还不抓紧些!”
萧胤只得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他看了眼身侧的虞昭,只见她此时垂下眼帘, 只作眼观鼻鼻观心之态, 两人便都静默不言。
四皇子萧桓笑了笑, 也不敢多话。毕竟这子嗣之事一时半会说不准,他还得先让温晴云诞下嫡长子,才能让其他女人怀有身孕。
如今叶嫣然一直在服用避子汤, 幸亏她既听话又懂事,萧桓这才没对她腻烦。
萧桓忍不住看了眼虞昭,他迟迟未听闻东宫传来太子与太子妃圆房的消息, 此刻他想着想着不禁开始走神, 一时不自觉多喝了两杯酒。
叶嫣然见此不由轻声提醒道:“殿下,您白日还说身子不舒服, 还是少喝些吧。”
萧桓轻瞥了眼叶嫣然,她的眉眼确实与虞昭有些相似, 然到底不及虞昭那般耀眼动人的美貌。此刻他没说话,只是直起身朝殿外走去。
叶嫣然见此就想跟着一起, 却听见萧桓淡声道:“不必跟着了。”
她微微一愣,旋即乖巧应道: “好。”
此刻酒过三巡,虞昭也起身出了殿内,打算在外面随意走走后再回去,身边有忍冬和青玉跟着。不料她还没走多远,便迎面遇上了四皇子萧桓。
萧桓原本独自一人站在廊下赏景,此刻余光瞥见虞昭,他顿时脸上带了笑意,转身挑了挑眉道:“二嫂。”
虞昭下意识顿住步子,她瞥了眼四周,只见眼前也没别的路,唯有上前微微颔首,旋即便打算走过四皇子。
萧桓此时却开口叫住虞昭:“二嫂可知,你坠崖后……四弟也曾亲自带人找过你?”
虞昭顿时有些惊讶,她停下脚步询问道:“殿下所言当真?”
萧桓见虞昭一副压根不信的模样,只得苦笑一声:“看来太子什么都没跟你说。”
虞昭抿了抿唇,她见萧桓如此面露失落的神情,心知他应当没说假话,便客套地说了句:“多谢殿下好意。”
萧桓听见虞昭向自己道谢,虽说知道她不过随口一说,可他心头顿时划过暖意,此刻笑了笑刚欲开口,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斥:“你们二人偷偷摸摸在此做什么?!”
此言一出,萧桓转身望去,只见温晴云不知何时出现在此,他清俊如玉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并未立即开口。
虞昭微微愣住,方才萧桓的身形将温晴云给挡住了,她并未察觉到前面有人。
温晴云以为两人有私情,一时快要被他们给气疯了,府内有个叶嫣然还不够,四皇子居然还与虞昭有牵扯,此刻她快步上前,扬手一个巴掌险些就要打在虞昭脸上。
萧桓一把握住温晴云的手腕,冷声道:“你做什么!”
忍冬此刻连忙上前,将虞昭护在身后,她暗道这四皇子妃莫不是被气疯了,居然连太子妃也敢打,何况她家主子和四皇子压根毫无瓜葛,怎能见风就是雨?
虞昭见这气氛紧张的一幕,她拧了拧眉,轻声解释道:“四皇子妃,你误会了。”
温晴云却是丝毫不信,此刻手腕依旧被萧桓用力捏在掌心,她使劲挣扎,然而却挣脱不开,阵阵不可忽视的痛意袭来,温晴云不禁怒道:“萧桓,你竟然如此护着她!”
萧桓上前一步冷然道:“你是疯了才会跟太子妃动手!之前的教训还不够,不要命了?”
温晴云吃痛之下只得连连后退,她放软语气道:“放开我……萧桓你放开我!”
萧桓扭头看了眼,见温晴云离虞昭的距离远了些,他这才松开手,随后还不忘沉声警告道:“太子妃与我一清二白,你现在回你的席位去,再敢聒噪别怪我不讲情面!”
温晴云强忍着眼中泪意,她狠狠剐了眼虞昭,随后一边抹眼泪一边跑回去了。
虞昭没料到一贯表面温润如玉的四皇子,私下里对他的妻子竟如此穷凶极恶,她抿了抿唇没说话,旋即开口告辞道:“我也先走了,免得瓜田李下、落人口实。”
萧桓无奈点了点头,心里把温晴云方才的搅局又骂了一遍。
……
宗室宴散去后,温晴云便跟在温贵妃身后来到揽月宫。
等宫人们全部下去了,温晴云便开始诉苦道:“母妃,方才宗室宴期间,儿臣见四殿下与太子妃颇为亲密,此前太子妃坠崖,四殿下他竟然也派人去寻找太子妃的下落,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私情!母妃,您可要替我做主,不能放任这两人下去了!”
“这是发生何事了?你详细说与本宫听。”温贵妃挑了挑眉,上回虞昭坠崖时,她已然亲自问过萧桓对虞昭的态度,彼时萧桓可是一口否认的,如今怎又被晴云撞见那一幕?
温晴云遂把她亲眼所见的那一幕告诉了温贵妃,她并未听清两人在说什么,只是见到萧桓和虞昭两人站得较近,此刻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儿看出了有私情。
温贵妃见自家儿媳说了半天都是在胡乱揣测,她不由笑道:“你呀,他们两人许是在外面碰见了,正巧寒暄几句罢了,你身为四皇子妃,怎能如此捕风捉影呢?”
“可是母妃……”温晴云拧了拧眉。就算这两人在她过去吵闹之前没什么,可后来萧桓确确实实是在维护虞昭。
先前她打叶嫣然和那颜蓉的时候,萧桓可从未阻止过,一副很好说话由着她的性子。
以她作为女子的直觉,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在,偏偏此刻她并未拿到两人的把柄,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
温贵妃笑着劝她道:“好了,你也别多想,回头本宫好好训训萧桓,让他在外面注意些,别再让你误会,这事就过去了。”
温晴云拧了拧眉,只得哑巴吃黄连般,忿忿不平地接受道:“儿臣听母妃的。”
……
此刻回东宫的路上,虞昭和萧胤两人坐在舆轿内,她想了想,还是将碰见四皇子的事儿和太子说了,随后斟酌着开口道:“……那四皇子妃定是误会了,四皇子此前拿晗哥儿之事来威胁过我,怎么可能会有私情呢。”
萧胤看了眼虞昭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他终是忍不住提醒道:“萧桓看你的眼神,你看不出来么?”
虞昭愣在原处,回想此前萧桓看自己的目光,好像确实不太清白。
第124章
她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 此前四皇子萧桓差点杀了小顺子,那般性情暴虐之人……居然对自己有意?!
萧胤见虞昭面色泛白,他出言安慰她道:“你且安心, 有孤在你身边,绝不会让他动你。”
话虽如此说,可萧胤有时真想把虞昭永远关在宁华殿内,只给他一个人看, 免得外面那些男人再来觊觎。
虞昭点点头道:“全靠太子殿下了。”
她可不想被萧桓那等性情乖张的人看中,想想都觉得骇人。
……
自那日宗室宴散去后,薛宁便时常来东宫与虞昭作伴, 两人兴趣相投,连对话本子的品味也差不多, 因此宁华殿常常传出欢声笑语, 两人似乎还约好了之后一起上街闲逛。
后来萧胤知道了, 不禁拧了拧眉,想起之前虞昭和颜蓉交好之时也是这般。
他不由在心中暗道,凭什么这些女子就如此容易, 能讨得昭昭的欢心,而他还得独自待在冷冰冰的长定殿?
是日,萧胤回到东宫, 他思忖片刻还是去了宁华殿。
此时还没走到院门口, 便听见一阵女子的嬉闹声传来,隐约是薛宁语含笑意的声音:“这书生当真是个呆子, 把美人放在一边晾着,丝毫不知讨人家欢心”
虞昭拿过话本子来一看, 顿时笑意盈盈道:“活该他讨不到媳妇。”
薛宁挑眉看了眼虞昭,总觉得这书生的处境和太子殿下有点像, 遂问她道:“说来也是,太子殿下当初新婚夜没与你同房,太子妃如今是不打算再与他……亲密了么?”
她不知自己的声音已然传到门外,此刻萧胤刚刚踏入院内,就听见薛宁这一句,顿时止住步子,在殿门后颇为好奇地听着。
虞昭此刻背对着殿门,丝毫未察觉到太子殿下的到来,也没瞧见身后下人们的脸色,她依旧言笑晏晏道:“那是自然。如今就算他想和我做什么,我也决计不会答应的。”
话音方落,身后便传来男人语气凉薄的声音:“是么?”
虞昭被吓了一跳,慌乱之下手中话本子都扔了出去,旋即她起身望向萧胤道:“你、你怎么来宁华殿了,我和薛宁正闺友闲谈着呢,你来做什么?”
萧胤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孤是你的夫君,怎么就不能来了?”
薛宁见势不妙,方才是她提的问题,此刻也不敢再久留此地,她朝太子殿下福了福身,随后便连忙告辞道:“实在对不住,方才是咱们冒犯了太子殿下,我这便先回府了,改日再来。”
萧胤朝她微微颔首,随后凤眸冰凉的目光又望着虞昭,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眨。
虞昭眼看着薛宁离开,正欲开口狡辩,突地眼前一暗,旋即便见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走到自己跟前,把眼前的光线都遮住了不少。
她咬了咬唇,轻轻推了下萧胤结实的胸膛,不料对方纹丝不动,虞昭一时只能怯怯地说道:“你做什么这般骇人的模样,把人家大皇子妃都吓跑了。”
萧胤一把握住虞昭作乱的小手,他先是沉声吩咐下人们道:“都下去。”
虞昭慌得不行,下意识开始挣扎道:“你干嘛,快放开我,啊……”
此刻下人们恰好关上门扉,萧胤便揽住虞昭的细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掌不忘在她翘臀上轻拍了下,他冷声问道:“按你方才言下之意,是铁了心不肯与孤圆房是么?”
虞昭听见那圆房二字,被男人用低沉醇厚的嗓音说出来,她顿时羞红了脸道:“青天白日的,你说什么呢!”
萧胤望见虞昭面容微红的模样,他被她方才的话给气笑道:“既然你横竖都不愿意,那孤还顾忌什么。”
说罢,男人抱着她,径直朝软榻的方向走去。
虞昭心中慌乱得不行,她红着脸在萧胤怀内挣扎道:“你别乱来,我还没答应呢……”
萧胤听后冷笑一声:“是,原本春猎你就该答应孤了,都怪孤近日太忙,竟将此事生生脱到了现在。”
虞昭顿时愈发欲哭无泪,她粉拳捶着男人的肩头道:“我才没答应你,你放我下来!”
“好啊。”萧胤说罢,将虞昭轻轻放到了柔软的床榻上,旋即他俯身压下来,捧着她的脸颊就亲了下去。
虞昭没料到他会如此放她下来,此刻她的呼吸均被男人夺走,察觉到萧胤的那双大掌也不老实,然而她却无力躲避,只得眼睁睁地发现身子软成一滩水。
等他松开她的唇,虞昭的双颊早已红了个透彻,此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美眸水润润地望着萧胤:“你……”
此刻她朱唇轻启,方才说了一个字,便又见到萧胤压了下来,亲完她的唇,又一路肆意亲向她的脖颈。
虞昭只得用手揪紧身下的被单,纤细的五指在其上抓住五道鲜明的指痕。
就在此时,宁华殿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旋即是袁瑞心惊胆战的声音:“启禀太子殿下,御书房那儿传来消息,说是陛下让您立刻去一趟。”
此言一出,萧胤只得冷着张脸起身,他看了眼身下的女人,见虞昭慌忙捂住散乱的衣襟,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不说话,顿时没好气地拍了拍那团隆起的被褥:“你等着,孤回来势必要与你圆房。”
虞昭躲在被子里面,丝毫不敢说话,她寻思着要不再去凤桐宫躲一阵子,可若是被萧胤再捉回来圆房,那皇后娘娘不也知晓两人之事了?当真是羞死个人!
不料后来萧胤被留在御书房内许久,虞昭派人去打探了下消息,得知是曲阳县发生洪灾,地方官没敢上报灾情,以致于耽误了不少时日,当地百姓对此怨声载道。
此时正值夏季,发生洪灾也是极有可能的,关键却在那些地方官为了粉饰太平,竟敢如此欺君罔上。
听闻建文帝对此事震怒不已,这才叫了太子萧胤过去研究对策。
虞昭得知这个消息后,她自是对曲阳百姓的处境感到担忧,随即又想到萧胤约莫是没心思与她圆房了,一时松了口气,当晚早早便落上门锁睡下了。
萧胤回到长定殿后虽忙于政务,却不忘派人去问了下宁华殿那边,得知虞昭派人锁了院门,他顿时不禁冷笑一声。
这女人当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竟然将他拒之门外,防他跟防贼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保护读者权益,该V章本次修改后的字数不得少于2167字,因此只能提一些字数上来,请见谅~
第125章
翌日, 虞昭按照上回和薛宁约好的时辰,一同在繁华的街市内闲逛着,两人停在卖首饰的摊位前。
薛宁见虞昭神采奕奕的模样, 她想起昨日太子殿下明显动怒的场面,一时忍不住朝她问道:“太子殿下后来没把你怎样吧?”
虞昭原本正拿起一条手串仔细端详,此刻她动作一滞,娇软的嗓音却是嘴硬道:“哼, 他敢怎样。”
薛宁听后不禁笑了笑,她想起虞昭那时慌乱的模样,明显也是惧怕太子殿下的, 此时她并未戳穿虞昭,只瞧了眼虞昭手中的珠串:“这手串倒是挺别致。”
虞昭点点头, 旋即将手串戴在了薛宁的手腕上, 她满意一笑, 随即朝那摊主道:“此物我买下了。”
说罢,身后的葶花便按照上面明码标的价付了银子,忍冬则跟在一旁瞧着。
薛宁见这手串并不昂贵, 遂笑着接受了虞昭的好意:“多谢太子妃。”
虞昭高高兴兴地拉着薛宁的手,两人一同往下一个摊位走去:“你如今还这般唤我,是否生分了?这幸亏没被方才那摊主听见, 否则又得朝咱们下跪。”
“那我唤你什么?唤你全名未免生硬, 不如就叫昭儿?”薛宁笑着往下看了眼两人的手,只觉这种交朋友的感觉十分新奇, 毕竟往日她跟着萧林,旁人只知道用冷眼看待自己, 倒是鲜少遇上虞昭这般的好心人。
虞昭笑意盈盈道:“成,皇后娘娘也是这般唤我的, 那我便唤你宁儿。”
薛宁听后笑着颔首,两人此刻正在一处摊位前看得认真,不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阿昭?”
虞昭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她顿时微愣,不禁转身看去,见谢承素此刻就站在两人身后的不远处。
连日未见,谢承素瞧着有些憔悴,身形也消瘦了不少,风姿气度却不减当初。
只是虞昭如今看着已然心内毫无波澜,说实话她不知自己之前坚持了那般久,最终却被谢承素在山崖边上排在第二位,这终究有什么意义,此刻抿了抿唇没说话。
薛宁见到东楚的谢使臣也是微愣,此前春猎的时候她也在,还特地打听了下当时山崖边上发生之事,她不解这谢使臣如今怎还敢来招惹虞昭,明明当初太子妃坠崖之事,谢承素自身也有问题才对。
谢承素望着虞昭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他心中一痛,却没忍住目光近乎贪婪地望着她,一边淡声开口道:“你身上的伤都好了?”
虞昭轻轻点头,她见谢承素有意纠缠,此刻拉着薛宁的手就打算离开。
谢承素却是拦在虞昭身前,他眼下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弥补当时的过失,只得轻声开口道:“近日我在邺京发现了家糕点店,味道甚好,不如我请你去吃些点心?”
虞昭看了眼谢承素,随后拒绝道:“不必了,我不饿。”
说罢,她示意忍冬上前,将谢承素赶到一边,随后带着薛宁离开了此地。
谢承素停留在原处良久,他原先一直想见到虞昭,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见到她了,心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如今自己怎么做都是错。
他身形微微一晃,旋即看了眼那些摊位,突地记起虞昭的生辰就快到了。
谢承素不知如今送她生辰礼还有没有意义,他上回被虞昭和萧胤两人在云陇山上的事儿给气走了,如今却是在西祈一连待上数日没回去。他怕自己这一走,再回西祈之时,虞昭早已与萧胤两情正浓,他便再无机会。
此刻谢承素压下心内痛意,他走进一间门庭若市的首饰店,随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钱,这才买下一块质地不错的玉镯,准备在那一日送给虞昭。
……
后来忍冬不忘将此事禀报给太子萧胤,左右太子妃并未和谢使臣纠缠不清,因此忍冬便照实相报了。
萧胤正在研究赈灾银的运送路线,白日建文帝迅速定下了赈灾的方案,他必须尽快把这批银子送到曲阳,那儿的情况极其严重,已然成了刻不容缓之势,拖一日便会有百姓活活饿死。
因此,他明日便要启程亲自押送,为的便是不让地方官僚层层盘剥,务必要让赈灾银发挥实效。
此刻萧胤抽空听完忍冬的禀报,便轻应了声,眼前地图上已然出现几个鲜明的标记,最快的路线看着十分清晰。他收起那张地图,一时手头没了别的要紧事,萧胤想着明日便要离开邺京,如今时辰还早,便去了趟宁华殿。
虞昭坐在正殿内看今日淘到的时新话本子,不料却听见一声“太子殿下驾到”,她想起昨日之事,顿时有些慌乱地放下手中书卷,随后抬眸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萧胤入了殿内,他吩咐周围下人道:“都下去。”
侍女们很快鱼贯而出,虞昭见此拧了拧眉,问道:“殿下有何事么?”
萧胤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来做上回没做完之事。”
虞昭听了顿时面色一红,旋即目光往萧胤身后瞥去,似在盘算着如何逃出殿内,娇软的嗓音还不忘敷衍道:“你说什么呢,左右嫁给你半年多来也没圆过房,不如今后咱们就依旧这般,各过各的……”
说罢,她见男人面色一沉,登时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萧胤冷声问她道:“这就是你最想说的话?”
他原以为如今谢承素已然出局,两人之间应当没了阻碍,不料虞昭对他的态度依旧是拒绝。
拒绝与他亲密,更拒绝与他圆房,她到底要何时才能对自己心甘情愿?
虞昭垂下眼帘,她咬了咬唇道:“对不起,我、我一时嘴快……”
萧胤却只当这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一时兴致全无,只是淡声丢下句:“孤明日要离开邺京。”
说罢,他在虞昭怔愣不已的目光中,径直转身离开宁华殿。
虞昭回过神来之际,萧胤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眼前。她有些懊恼地扁了扁嘴,心道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明明之前都悄悄想好了,她觉得自己还不够喜欢萧胤,想等更喜欢他一些了,便不再拒绝他才是。
……
萧胤回到长定殿后没多久,刚准备歇下,便听袁瑞传来大皇子来访的消息。
他不禁拧了拧眉,料想萧林在这个时辰找他,应当是有要事,遂命袁瑞将人召了进来。
萧林快步走了进来,瞧着竟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身上则披着件黑色斗篷,似乎是偷偷摸摸来了东宫。此刻他方才坐下,连茶也没喝一口,便朝太子萧胤询问道:“太子殿下明日可是要启程去往曲阳县?”
“嗯。”萧胤言简意赅地应了声,随后等着大皇子继续开口。
萧林听后自怀中取出一副画像,让袁瑞交给太子殿下,随后他向萧胤解释道:“近日父皇给了我调查当年一案的机会,我仔细看了眼母妃留下的那封遗书,终于发现几处细微的差别,有几个字是母妃从未用过的写法,所以那封遗书应当是被人调换过的。”
此言一出,萧胤顿时抬眸看向大皇子。若是萧林所言属实,那么对方极有可能真是被冤枉的,不然遗书上不需要动任何手脚才是。因此,萧胤沉声问道:“你所言当真?”
萧林见太子有些不信任自己的模样,他心中只觉无奈,连忙道:“此事自然是真,我骗你做什么?”
萧胤听后看了眼袁瑞递来的画像,只见是个老妇人的模样,他便又问道:“这和画像中的女子有何关系?”
大皇子不禁轻笑了声,旋即开口道:“真正的遗书线索,应当就在这名婆子身上。按照我此前的调查,这婆子是当年唯一的幸存者,如今却不知所踪,可她老家却是在曲阳县,听说还有个闺女在那,因此我推测她极有可能回了曲阳县,就算不在此地,应当也不会太远才是,一介妇道人家,又没有正式的入城公牒,搬迁时也不方便。”
萧胤听后大致明白了萧林的来意,他凉声道:“所以,你想让孤借着赈灾之名,寻到这名婆子,再给你把梅妃真正的遗书带回来?”
萧林见太子殿下一点就通,他此刻有求于萧胤,连忙笑着夸赞道:“殿下果真聪敏过人、谋略无双,我从今晨开始便思来想去,此事由你来做最好不过,实乃天赐良机。若是我贸然去往曲阳县,我怕引得旁人注意,先一步朝那婆子动手,届时反倒不美。”
萧胤听见大皇子连谋略无双这话都说出来了,他不禁嗤笑一声,随即想起萧林这些年过的苦日子,以及当年受杖责的骇人模样,萧胤遂一口答应下来:“知晓了,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免得被人察觉。”
萧林见太子如今相信自己,他面露感激,轻声说了句:“多谢,那我这便回去了。”
萧胤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旋即并未多言。
他想起某个小没良心的女人,一时只得低叹了声,命袁瑞进来伺候自己就寝。
第二日,天色微微亮的时候,萧胤便带着人离开了东宫,一路直接出了邺京的城门。
待虞昭得知消息时,只怕太子殿下如今都在田间小道上了,一时有些微微怔住。随后虞昭想起自己此前纠结之事,心知自己昨晚无意间又伤害了萧胤的感情,她在宁华殿内沉默久久未语。
第126章
太子一连离开数日, 虞昭便时常给薛宁下帖子,让对方进宫与自己作伴。
她与薛宁言笑晏晏,也不用担心某个男人会突然闯进来, 日子过得十分快活。
可时日一长,薛宁有时难免也要留在大皇子府,毕竟如今大皇子双腿已然恢复,消息都放了出去。若府内有客来访, 薛宁少不得要回去安排,便无法再陪她看话本子,虞昭便觉得有些百无聊赖。
是日, 虞昭在软榻上睁眼醒来,转眼已至日上三竿时分, 可她甚至都不想起身, 便朝帐外的侍女青玉轻声问了句:“今日大皇子妃来么?”
青玉连忙答道:“今日一早, 大皇子妃便派人传信来,说是近日府内有事,她着实脱不开身, 只得过阵子再来东宫与您相伴。”
虞昭品咂了番话中之意,料想薛宁近日都不会来东宫了,遂顿觉无趣。
她姿态慵懒地在软榻上翻了个身, 准备继续睡下。
葶花立于软榻侧边, 见自家主子近日总有些兴致缺缺的模样,一时心中不禁有些猜测,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主子,自从太子殿下走后, 您便一直提不起精神,该不会是在思念太子殿下吧?”
虞昭听闻这话, 顿时就如同炸毛的猫一般,她一时睡意全无,便掀开被子坐起身道:“我!我哪有思念他!”
青玉嗔了眼身侧的葶花,只觉她当真哪壶不开提哪壶,青玉见此连忙换了个话茬道:“主子,再过几日便是您的生辰,奴婢让膳房给您准备几个爱吃的菜,一会儿便叫他们写下来,拿给您瞧瞧?”
虞昭经过青玉这番提醒,方才想起自己的生辰将至,她居然把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此时不禁拍了拍脑袋道:“好,说来这还是我在西祈过的第一个生辰,你们便派人下去安排吧。”
恰在此时,外面响起侍女恭敬的通传声:“启禀太子妃,凤桐宫派人过来传话,说是皇后娘娘有吩咐。”
虞昭顿时道:“把人请进来。”
凤桐宫侍女此刻入了殿内,朝虞昭福了福身道:“启禀太子妃,皇后娘娘得知您近日要过生辰,太子殿下又不在东宫,娘娘特意吩咐了内务府那边,务必给您办个像模像样的生辰宴,不知您意下如何,可要向各大世家下帖子?”
虞昭听后笑了笑道:“多谢皇后娘娘美意,生辰当日我也不想出风头,不如一切从简,就在东宫内办个生辰宴便好。”
侍女笑着回道:“奴婢晓得了,这便将您的意思回禀给皇后娘娘。若没别的事,奴婢便先下去了。”
虞昭微微颔首,待那凤桐宫的侍女离开后,却是突地面露几分失落。
她的生辰都快到了,也不知萧胤能否赶得回来。
没有太子殿下在东宫的日子,虽说自由无比,可不知为何总让虞昭觉得有些空荡荡的,仿佛少了个本该出现的人。
她发觉一旦陷入了思念萧胤这个怪圈,自己就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思及此,虞昭不禁甩了甩脑袋,试图把那些杂念都晃出去,她朝青玉等人清了清嗓子道:“伺候我梳洗吧。”
随后虞昭起身独自用完了早膳后,便又开始无事可做,只觉这待在东宫的日子着实无聊。
偏偏薛宁近日又抽不开身,虞昭后来连话本子都不太看得进去了,有时便趴在宁华殿的窗户上,望着院内的景象发呆。
……
另一边,萧胤正在曲阳县官府设下的粥棚附近,看着饥肠辘辘的难民排着队前来领粥。他们之中,有的因为这场洪灾,早已无家可归;有的妻女皆被洪水冲走,又没有银钱下葬,只得草草弄了个衣冠冢。
此前由于地方官瞒报了灾情,导致事态愈发严重,好在如今境况已然稳固下来,只需给些时日,料想曲阳县也能慢慢恢复如初。
就在此时,袁瑞拿着封信过来,朝萧胤躬身笑道:“启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给您送了封信过来,让您亲启。”
萧胤接过信打开一看,原来是母后让他早些回邺京,说是太子妃想他了,还附带了一张虞昭趴在宁华殿窗台上睡着的画像。
他见此忍不住笑了声,算是原谅了虞昭之前说的那番话。
不料此时身后响起一道女子的声音:“殿下这是在看什么?”
冯瑶不知何时站在萧胤身后不远处,她瞧着有些瘦弱,身着浅色粗布麻衣,腰间为了勾勒身形,特意将腰带系得紧了些。
萧胤蓦地收回画像,他看了眼冯瑶,冷下脸色一言不发。
若非是受大皇子所托,这女人绝对活不过今日。
第127章
袁瑞此时发觉冯瑶偷溜了出来, 连忙示意侍卫们上前,将她拎到一边,随后他忍不住轻斥道:“你这姑娘家,怎如此不知轻重,太子殿下手中密信也是你能看的?”
冯瑶不服气地鼓着腮帮子道:“殿下都没说我什么,你这当奴才的倒是训上我了。”
袁瑞听后不禁愣了愣,还是第一次听见这般清奇的逻辑。他这是代主子开口, 难道这姑娘看不出来么?还是被带到太子殿下跟前之后,鬼迷心窍只想黏着他家主子?
要知道,若非她是那大殿下提及的冯婆子之女, 殿下怕是连个背影都不会赏给她。
萧胤此刻依旧背对着冯瑶,仿佛身后有什么污秽之物般。从始至终, 他根本没回过头, 只沉声吩咐了句袁瑞:“准备返程。”
说罢, 萧胤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径直朝着不远处一座山上的寺庙而去。
袁瑞连忙应了声,旋即便见冯瑶那丫头一脸天真无邪道:“殿下, 你这是要去哪?之后要带我回邺京么?”
话音方落,萧胤顿时马鞭一扬,墨云跑得更快了, 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方才冯瑶那话, 连周围的侍卫都有些听不下去了,纷纷捂嘴而笑。
冯瑶秀丽可人的面容露出几分清澈的愚蠢, 她挑眉怒瞪着侍卫道:“你们笑什么……等我到邺京成了主子,有你们的苦头吃!”
袁瑞在旁听了都被这话吓出一身冷汗:“姑奶奶, 你少说两句吧。”
再说下去,他怕这丫头的性命都要没了, 太子殿下可不是好惹的主。
侍卫们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讥笑,此前萧胤吩咐他们不准泄露意图,但不妨碍有人嘲笑冯瑶:“等你真成了主子,再说这大话不迟。论美貌,你哪比得上咱们太子妃?这天还没黑呢,便开始做梦了,切。”
冯瑶气得满脸通红,她站在原处羞臊不已,旋即躲回马车上去哭了。
袁瑞见此连忙吩咐道:“你们几个少说废话,赶紧把人给看紧了,别再出乱子。”
侍卫头领拍了拍袁瑞的肩,他忍不住挤眉弄眼,笑着压低声音道:“袁公公放心,这丫头跑不了,就算太子殿下把她丢下了,她也会自己跟上来。”
袁瑞顿时翻了个白眼,拂开对方落在自己肩上的手,旋即一同悄声道:“老奴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丫头,太子殿下不想与她多话罢了,她倒好,以为自己被相中了?”
“少女春心萌动嘛,一时被冲昏了头脑……”
“得了,收拾收拾准备回邺京,路上可别让人跑了,否则咱们都得挨板子。”
……
转眼到了虞昭生辰这日,她难得起得早了些,坐在梳妆匣前由葶花梳头。
青玉忍不住派人去长定殿那儿瞧了瞧,此刻小侍女正在她耳边窃窃私语,说是依旧不见太子殿下的人影,青玉听了怕主子伤心,一时不禁有些焦急。
虞昭从镜中望了眼青玉,见对方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扬眉问道:“青玉,你这是怎了?”
青玉示意那侍女退下,旋即讪笑着道:“奴婢方才派人去问膳房,生辰宴的菜肴准备得如何了。”
虞昭听后不禁狐疑道:“生辰宴在晚间,你这会儿就去问?”
葶花方才听到两人之间的一些话,此刻不假思索地开口道:“青玉姐姐方才是派人去长定殿了,看看太子殿下回来没。”
此言一出,青玉便忍不住狠狠瞪了眼葶花,以为她在戳主子的心窝:“你乱说些什么!”
葶花委屈地扁了扁嘴,索性替虞昭解释道:“咱家主子早派人去城门口守着了,若有消息自会过来回禀的,哪需要你派人去长定殿。”
青玉微微一愣,旋即看了眼镜中的太子妃,见虞昭一脸故作镇定的模样,便知这是主子的意思。她忍不住笑道:“原来主子早有安排。”
虞昭抿了抿唇,她被戳破小心思,此刻有些羞赧地垂下眼帘。
先前袁公公那儿先一步传来消息,说是太子殿下命人连夜赶路,今日应当会回邺京,所以她一早便派人去守着了。都说小别胜新婚,名义上的夫君第一次出远门,她派人关心一下也是应当。
随后虞昭出了东宫,她此前便约上薛宁,两人这会儿坐在城楼附近一间茶馆内,特意挑了个能看见城门附近景象的雅间。
薛宁见虞昭不时往窗外看去的模样,顿觉好笑:“太子殿下今日会回来?”
虞昭正找着街上是否有与萧胤身形相似的人,此刻微微一愣,旋即垂眸轻声道:“据袁公公说是如此,都说殿下一诺千金,应当不会食言才对。”
薛宁发觉虞昭面露几分害羞,遂忍不住打趣道:“邺京可是有四道城门,你怎知太子殿下会自此门入城?”
虞昭美眸望向窗外,她对此毫无所察,不自觉地老实答道:“这处城门是朝着曲阳县的方向,再说殿下先前便是从这儿出城的,应当不会绕远路才对。”
薛宁佯装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太子妃不仅特意研究了地图,连此前太子殿下从何处出城门都一清二楚,这消息打探得十分到位啊。”
虞昭听后陡然回神,她见薛宁笑意盈盈的模样,顿时红着脸轻斥道:“我……我无意间知晓的!”
薛宁听后乐不可支,在椅子上差点笑折了腰,没料到太子妃害羞起来这般可爱。
虞昭见此上前就想去挠她,忍冬却在此时眼尖地发现了太子殿下的身影,一时连忙提醒太子妃道:“主子快看,殿下他回来了!”
话音方落,虞昭顿时往城门口的方向望去,果真见到了萧胤挺拔如松的身影,在人流中可谓鹤立鸡群。
她欣喜不已,方才从椅上站了起来,便见萧胤突然勒住缰绳,朝身后一辆马车而去。
马车帘子被人掀起,露出一张少女清秀的面庞来。
虞昭顿时一怔,旋即定睛细看了番,见两人距离瞧着极近,似是耳语一番后,萧胤这才纵马离去。
她不禁咬了咬唇,面色骤然苍白下来,衣袖下纤长的五指都攥紧了。
若是寻常身份的女子,为何要坐在太子身后的马车内,萧胤他莫不是准备纳妾吧?
……
萧胤回到邺京后,并未发现茶楼上的虞昭等人,他先是去了一趟大皇子府,告诉对方冯婆子没寻到,只捉住了她女儿,冯婆子若重视此人,料想不久后定会出现在邺京。
随后他入宫去了御书房,向建文帝禀报赈灾一事,以及对此前那些地方官的定罪事宜。
等萧胤回到东宫时,院内日晷已过了午时。
他并未回长定殿,而是径直往宁华殿的方向过去,今日是昭昭生辰,萧胤自是早就知晓了,后来因着赈灾一事耽误了些时辰,好在如今赶了回来,他也许久未曾见到她了。
不料萧胤到了院中后发现,宁华殿的门关着。
他不禁微微挑眉,眼看周围下人都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萧胤上前拍了拍殿门:“昭昭,孤回来了。”
院内一时寂静无声,殿内毫无动静传来。
萧胤有些讶异,便询问院内跪了一地的下人道:“太子妃可在殿内?”
小顺子缩了缩脖子,壮着胆子答道:“应当就在里头……”
萧胤顿时拧眉问道:“那她为何将孤拒之门外?”
小顺子其实也不全然清楚,只得挑自己知道的说给萧胤听:“太子妃上午回来时,神色便不对劲,之后没过多久便命人关上殿门,只留青玉和葶花二人在里头,太子妃就没出来过。”
萧胤继续问道:“她何时回来的?”
小顺子瞧了眼院内日晷,恭敬地垂眸回道:“巳时三刻。”
萧胤听后在心中算了算,恰好是他回城的时辰。他料想虞昭出门应当会带着忍冬,便命袁瑞把人叫过来问话。
忍冬此刻也面露怯意,朝着太子殿下字斟句酌,把太子妃在茶馆上看见的那一幕说了遍,旋即便闭口不敢多言的模样,瞧着是真以为他要纳妾了。
萧胤顿时明白了各中原委,他没料到虞昭会去城门口,此刻只得皱眉反问忍冬:“怎么不早说?”
忍冬支支吾吾道:“殿下既然要纳妾,咱们身为下人自是不敢多言,免得火上浇油。”
萧胤不禁嗤笑一声:“谁说孤要纳妾?”
忍冬听后微微愣住,睁大了双眼问道:“可那女子坐在殿下身后的马车上,殿下您还与她举止亲密,这不明摆着要金屋藏娇么?”
萧胤:“……”他何时与那冯瑶举止亲密了?
话音方落,眼前的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旋即一个软枕迎面砸了过来,伴随着虞昭娇软含怒的声音:“萧胤你这个负心汉!早不纳妾晚不纳妾,偏偏挑我生辰这一日纳妾,你以后休想进宁华殿的门!”
萧胤抬手挡住那绣花软枕,听闻虞昭当着下人的面对自己直呼其名,顿时无奈叹了声气。他用眼神示意所有宫人都退下,旋即大步流星地走上前。
虞昭见了便想关上殿门,不料萧胤结实有力的手臂挤进来,一下便把殿门给撑开了。
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出现在眼前,虞昭心里气得要死,转身就想回内室,结果却被男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青玉葶花等一众宫人们丝毫不敢久留,纷纷鱼贯而出,连头也未回。
萧胤大掌圈着虞昭纤细的腰肢,怀内是她香软的身子,他心内既满足又无奈,只得事无巨细地解释道:“孤没打算纳妾,那女子是萧林所需的关键人证之女,只有捉住她,才能引出对方。如今她待在客栈内,由萧林负责派人把守,和东宫没半分关系。”
虞昭听闻萧胤的解释,她却未曾回头,只顾在他怀内挣扎,很快便气喘吁吁地红着脸道:“你们之前在城门口,不是很亲密么?难道这也能有假?”
萧胤微微挑眉:“亲密什么,你说孤与那女子说话时?不过是看她作妖,让她安分些罢了。彼时孤站在马车前,对方在车帘那儿,都离得那么远了,莫不是你的错觉?”
虞昭挣脱不开萧胤的大掌,顿时气鼓鼓道:“你还让她坐马车!”
萧胤听后愈发无奈:“不然把她捆在马上?萧林那儿要活口。”
虞昭如今可谓气急攻心,她从未发觉自己还能被气成这般,连日来的焦急等待都似乎化为泡影,她听见萧胤左一句解释右一句狡辩,连嗓音都带了分哭腔:“你!合着你总有理由!”
萧胤顿时又好气又心疼,他将虞昭抱得愈发紧了:“昭昭,有你在身侧,孤哪还有心思看别的女人?你若当真对那女子不满,只要你开口,孤事后便将她赐死,省得碍你的眼。”
虞昭听到这儿,总算是冷静下来,她抿了抿唇道:“……我才没那么残暴。”
萧胤顺势开口道:“好好,那事后让她永世不得入邺京,成么?”
虞昭揉了揉发红的眼尾,这才回过头看向萧胤,发觉他难得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一回邺京就赶到宁华殿了。
萧胤替她拢了拢额前碎发,柔声哄道:“别气了,难得在东宫过第一个生辰,不如瞧瞧孤给你准备的生辰礼。”说罢,他便唤候在院外的袁瑞进来。
袁瑞方才一直在偷听冷峻太子如何哄女人,此刻早有准备,连忙亲自端着个精致华美的锦盒,一路小跑着走到虞昭跟前。
萧胤揽着虞昭纤弱的肩头,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随后示意袁瑞将锦盒打开。
第128章
此刻随着袁瑞缓慢的动作, 那件世所罕见的奢华生辰礼逐渐出现在虞昭眼前,竟是条熠熠生辉的宝珠璎珞,旁边则放着个式样朴素的平安符。
佛经有云, 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玫瑰七宝合成众华璎珞,寓意为“无量光明”。
萧胤送给虞昭的这件生辰礼,显然用料上更为珍贵繁多,几乎是聚齐了世间所有罕见的宝石,
有的甚至连虞昭都认不出是何物,只觉得异常华美精致,在这日头下显得分外夺目闪耀。
虞昭听着袁瑞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条宝珠璎珞的来历, 她终于面色稍霁,随后望向那平安符。虞昭伸手取来一瞧, 见上面写着个佛寺的名字, 一看就不像是在邺京城内, 遂扬眉问道:“殿下顺路替我求的平安符?”
事实上这是曲阳县山上那座寺庙内的,在当地颇为有名,据说十分灵验, 所求皆能如愿。萧胤遂在临行前特意拜谒了住持,为虞昭求来此物,只愿她能平安顺遂, 此刻他言简意赅道:“嗯, 喜欢么?”
虞昭垂下眼帘,她默默将平安符收入袖中, 脑海中又浮现出此前萧胤与那女子举止亲密的一幕。
虽说兴许是她望过去的方向不对,导致出现了错觉, 可虞昭心中只觉无比膈应,此刻她拧了拧眉, 突地淡声开口道:“我累了,多谢殿下,请回吧。”
说罢,她转身头也未回地进了宁华殿,这次倒是并未再关门。
萧胤高挺的身姿立在原处,一时他可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静默不言。
袁瑞见此忍不住为自家主子出谋划策道:“殿下,太子妃方才定是气得狠了,这会儿还没缓过来,不如将这宝珠璎珞交给宁华殿的下人收入库房。据说晚上还有太子妃的生辰宴,没准儿这人一多,太子妃便眉开眼笑了。”
萧胤抬手揉了揉眉心,淡声道:“便依你说的办。”
说罢,太子便先回长定殿用午膳和沐浴更衣去了,这阵子接连日夜赶路,饶是他也觉得有些疲惫。
……
谢承素记得今日是虞昭的生辰,便准备将生辰礼送给虞昭,就是之前买下的那只玉镯。
此刻他和小厮茗玉二人站在宫门处,朝那守门的侍卫们软磨硬泡许久,不料对方似是得了上面的吩咐,愣是不肯放二人进去,面对沉甸甸的钱袋也丝毫不为所动。
头顶烈日当空,小厮茗玉只得取了条帕子,给自家大人擦拭额前汗珠。
谢承素接过后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还给茗玉后,便继续朝那两名侍卫游说道:“在下实在有要事寻东宫太子,两位能否通融一番?”
那侍卫被谢承素磨得不耐烦,此刻抬头看了眼他,直接阴阳怪气地嘲讽道:“谢大人,据我所知,您此行在西祈的使命早已完成,通商条约也已修订好,边境处都开始实行了,您还留在西祈做什么?莫不是西祈给您安排得太好,乐不思蜀了?切,还跟我在这软磨硬泡,我不妨与您直说,太子殿下有令,不准让您进宫,听明白了么?”
谢承素被侍卫怼得面色一沉,然而他若想入宫,必须得经由这两人同意,他只得耐着性子继续道:“太子殿下不准我入宫,可没说不准我身边这小厮进去,不如这般……我就在此等候,你放我的小厮入宫去传个话。无论之后如何,我都不会再与你纠缠。”
另一个侍卫没好气地看了眼谢承素,旋即又看向小厮茗玉手中的锦盒,里面装的正是给虞昭的生辰礼。那侍卫也是个人精,知晓太子妃今日生辰,此刻索性直言不讳道:“您是派人想送这锦盒去宁华殿吧,我倒是能代大人跑一趟……至于宫内的主子收不收,这可不赖我。”
此话正中谢承素下怀,他清俊无双的面容上立即现出一抹浅笑:“多谢这位兄台,在下这些许心意,还望两位笑纳。”
说罢,他命茗玉给两人各自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随后再将锦盒双手呈了上去。
侍卫看了眼那锦盒后接过,他约莫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何物,不禁皱眉叹了口气,与身侧另一人低声耳语道:“你在这儿把人看好了,可千万不能放进去,我去去就回。”
“我当然知道,你去了东宫可得小心些,别让咱们都挨了板子。”
“知道了。”侍卫压低声音回道,旋即他再次用没好气的目光看了眼谢承素,掂了掂怀中钱袋的份量,这才转身朝东宫宁华殿的方位跑去。
……
虞昭此刻倚在美人靠上,听着青玉禀报着邺京各大世家以及皇室宗族送来的生辰礼。
这些世家家主沉浮官场多年,自是看得出太子妃在宫中受宠,皇后娘娘此前也特地放出消息,说今日是太子妃生辰,有眼力见的自是知晓该做什么,此刻送来的生辰礼都是些稀罕物。
当然,若论其中何物最为稀罕,自是萧胤此前送的那条宝珠璎珞。
虞昭眼帘低垂,浓密卷翘的眼睫如鸦翅一般,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神情。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几乎要睡着了,只依稀记得薛宁给她的生辰礼,是一方上好的澄泥砚,皇后娘娘送的则是一座琉璃牡丹屏风。
葶花见此忍不住笑道:“青玉姐姐快别念了,跟念经似的,听得主子都困了。”
青玉瞪了眼打岔的葶花,刚欲继续说下去,便听虞昭清浅的嗓音柔声道:“青玉,你把这些生辰礼都登记在册,至明日再拿来给我瞧一眼便是。”
“奴婢遵命。”青玉听后便收起了手中的名册,她此前见虞昭面露倦意,这才读着这送礼的名册,只为了能让主子高兴,不料却是收效甚微。
就在此时,一名侍女掀开门口处的帘子,入殿内禀报道:“启禀太子妃,谢使臣托守门的侍卫送了个锦盒过来,您可要瞧瞧?”
虞昭如今有些心烦意乱,原本都准备去软榻上休憩了,此刻骤然听见“谢使臣”这三个字,她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旋即神色浅淡道:“不必了,原路送回去,就说我不收。”
眼下她满脑子都在想萧胤的事儿,一想起此前那等令人窒息的场景,虞昭心里便憋闷不已。
兴许是在谢承素身上栽过跟头,她还是不太相信萧胤所言,总觉得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此刻着实没了心思再去考虑谢承素那头是怎么回事。
况且该说的都与他说了,两人早已一刀两断,她不明白如今谢承素这是在做什么。
第129章
谢承素立在宫门处仿佛静止一般, 他望着那原封不动被退回来的锦盒良久,清俊的面容依旧神情浅淡,只除了那低垂的眼睫, 掩盖了他眼底失落之情,在眼睑处留下两片暗影。
此前那入宫跑腿的侍卫,唯有无奈地看了眼他道:“你也看到了,不是咱们不肯帮你, 是太子妃她不肯收……”
“知道了。”谢承素淡声打断道,旋即转身离开。
他举手投足间,一袭整洁无瑕的月白衣袍微微摆动, 颀长的背影显得分外孤寂。
……
时至日落,大皇子夫妇、魏旭魏兰兄妹到了东宫门口, 四人方才各自从马车内下来, 此刻正好恰好互相照了个面。
魏旭作为太子为数不多的挚友, 又是朝中左监门将军,自是认得近来东山再起的大皇子,便上前与萧林寒暄了句:“大殿下这是携家眷来参加太子妃的生辰宴么?”
萧林微微颔首, 倒也不见多少尴尬:“没想到你们也会来,看来是与太子妃私交甚笃,听说魏小姐近日与人定了亲?”
魏旭看了眼面露忸怩的魏兰, 不禁笑着打趣道:“是呢, 对方是探花郎,也算个青年才俊。父亲原先头疼得很, 如今可总算是要把家妹嫁出去了。”
魏兰听后顿时不依,素来脾气暴躁的她, 此刻罕见地羞红着脸颊,在地上跺了跺脚道:“兄长真是……今日是太子妃生辰, 你提我的婚事做什么?”
“好好,不说你了。”魏旭耸了耸肩,他心知自家亲妹与那探花郎两情相悦,遂无奈宠溺一笑。
“探花郎自是称得上青年才俊,魏小将军这是替妹妹谦虚了。”萧林有些忍俊不禁,旋即他目光瞥向不远处的东宫正门,笑着温声提议道,“不如咱们进去再细谈。”
“好。”魏旭特地望向魏兰示意,让她带着那只讨喜的鹦鹉,旋即他边走边说道,“太子妃无意大办,今晚应当就咱们四人来东宫作客。”
“原是如此,这不爱出风头的性子倒是与太子殿下很像。”
“哈哈,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酉时三刻,萧胤特意在镜前穿戴整齐,随后大步流星地来到宁华殿门口,打算和虞昭同去今晚设宴之处,就在东宫崇兴殿楼上雅间,那儿景色宜人雅致,最是适合不过。
他示意了眼袁瑞,后者见此连忙恭声开口道:“启禀太子妃,太子殿下来接您同去崇兴殿。”
话音甫落,殿内并未传来动静。
萧胤正欲进去瞧一眼,不料下一瞬,便见虞昭袅娜姝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两人险些便要撞上,幸亏萧胤及时后退半步。
虞昭抬眸看了眼太子,发觉他似是换了件衣裳,她抿了抿唇并未多言,绕过萧胤便径直朝前走去。
萧胤对此未置一词,也没计较虞昭犹在朝自己闹脾气,此刻大步跟在她身后。
没过几时,萧胤便与虞昭并肩,他挑眉望着她面容紧绷的侧颜,旋即低声下气地开口道:“等会魏旭萧林都在,你可得给孤一点面子。”
虞昭侧过小脸看了眼萧胤,她娇软的嗓音冷淡道:“……知晓了。”
萧胤轻笑了下,他依旧未曾动怒,大掌却悄然牵起虞昭的柔荑,只觉入手极为柔软。
虞昭微微挣扎了下,发觉毫无作用后便没再有所举动,只是小脸气鼓鼓的,瞧着有些别扭。
萧胤想起她之前的吃醋,往日竟没发现昭昭还是个大醋坛子,为了一桩小事生这般久的气。
可她确实在乎他了。
思及此,萧胤不禁翘起唇角,趁着虞昭不注意之时,大掌不由分说地与她十指相扣。
第130章
“太子殿下驾到!太子妃驾到!”
随着一记通传声入耳, 崇兴殿内四人纷纷抬头,望向门口出现的那一对璧人。萧胤和虞昭今日的衣裳颜色恰好十分般配,虞昭挑了件淡紫色广袖流仙裙, 长裾曳地,宛若九天神女下凡,萧胤则是一袭深紫色团纹蟒袍,面容俊美无俦, 颀长挺拔的身姿衬得虞昭有些娇小。
魏旭一眼见到两人联袂而至,忍不住笑着打趣道:“二位可算是来了,倒是让咱们好等。”
虞昭轻垂眼帘, 她方才被萧胤牵了一路,这会儿正欲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 不料男人却是不肯放, 直至两人落座后方才松开了她。
萧胤见人已来齐, 遂开口道:“今日昭昭生辰,故邀请诸位前来小酌,她饮不了酒, 便由孤代她喝。”
随后男人举起酒樽,众人见此纷纷举杯,朝虞昭轮番说着祝寿词:
“在下祝太子妃笑口常开、后福无疆!”
“宁儿祝太子妃事事称心、喜乐永相伴!”
“我也祝太子妃吉祥如意、富贵安康!”
“愿太子妃身体康泰、一生顺遂!”
虞昭正欲向众人道谢, 冷不防听见角落里的小东西学舌道:“祝太子妃年年有今日, 岁岁有今朝!”
此言一出,虞昭顿时有些讶异, 她扬眉朝声音的方向望去,顿时忍俊不禁道:“怎还带了只鹦鹉来?”
“自是为了讨太子妃欢心。”魏兰起身将鹦鹉提了过来, 放在自己身侧,随即含笑解释道, “太子殿下一早吩咐了,说是务必要让您眉开眼笑,兄长与我一合计,料想太子妃会喜欢这小东西,便特地带来了东宫。”
虞昭忍不住看了眼萧胤,心知男人这是变着法子想让她高兴。
此时鹦鹉晃了晃小脑袋,突地竟是说道:“太子妃,漂亮!”
众人纷纷一愣,待回过神后皆是笑得不行。
薛宁指着那鹦鹉笑道:“你倒是有眼光,知道太子妃是东楚第一美人。”
虞昭差点把口中的茶给喷了出来,萧胤见状连忙给她抚背顺气,随后他不禁扯了扯唇角,好整以暇地望着魏旭道:“既然都带来了,不如把这鹦鹉留下。”
魏旭顿时不依,连忙摆手道:“这可是父亲的心头宝,太子殿下若是抢去了,他老人家被气出病来可如何是好?”
大皇子萧林抿了口酒,顿时笑着揶揄道:“魏小将军这般一说,谁还敢跟你抢?下次还是别带出来了,免得被歹人偷去,只怕令父要伤心不已了。”
萧胤嗤笑一声:“一只鹦鹉罢了,你再买只一模一样的送给魏将军不就得了。”
魏旭叉腰佯作怒道:“你说的倒是轻巧,这般会说话的鹦鹉,世上可仅此一只!”
小鹦鹉听得似懂非懂,还以为魏旭是在夸它,顿时骄傲地挺了挺胸:“仅此一只!”
话音甫落,殿内又是一片笑声回荡。
……
转眼过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就要到亥时,魏旭见时辰已晚,便笑着起身告辞道:“难得今夜良宵,咱们四人便不叨扰殿下和太子妃了。”
萧胤微微颔首,他方才饮了不少酒,脸上依旧未见醉意,此刻言简意赅道:“改日再聚。”
萧林伸手轻拍了拍萧胤的肩:“多谢太子殿下宴请。”
萧胤看了眼大皇子,面上没太多表情,只是淡声道:“客气了。”
事实上,萧林已然许久未曾这般惬意轻松的小聚,虽说这次能来东宫是太子妃派人下的帖子,可他看得出太子萧胤如今对他并未再如从前一般敌视,尽管自己还没洗脱谋害三皇子的嫌疑。
萧林想到这一点,便觉已然足矣,他并未多言,带着薛宁便出了东宫。
虞昭见宾客皆已离去,遂起身准备离开崇兴殿。
萧胤却是拦住她道:“孤命人在此地放烟花,不如留下来瞧瞧?”
此刻殿内仅剩下两人独处,虞昭遂不想搭理萧胤,她一言不发地准备绕过萧胤离开。
萧胤一把捉住她的手,凤眸眼尾微垂,瞧着竟还有些委屈的模样:“就看一眼成么?”
虞昭抿了抿唇沉默。
袁瑞原先守在外面留意殿内动静,此刻适时推门而入,躬身笑道:“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院内早已布置好,可要吩咐下人们放烟花?”
“还不快去。”萧胤沉声道,他赶紧示意了眼袁瑞,随即搂着虞昭走到所在二楼的窗边。
无数绚丽缤纷的烟花升腾上夜空,底下的宫人们有条不紊地忙活着,显然早就排练了数遍。
虞昭抬头望着眼前的烟花,她还是有些生气,此刻板着小脸不言不语。
萧胤见虞昭如此不快,只得抿了口杯中酒,随后他将酒杯置于一边,凤眸望着她紧绷的侧颜,试探之际问了句:“你还在为白日之事生气?”
虞昭拧了拧眉,自是不会承认她如此小气:“我才没有!”
萧胤自是不会相信她的假话,此刻他忍不住面含笑意,言简意赅地问道:“醋了?”
此话一出,虞昭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般,扭头朝他怒目而视道:“你说谁呢!”
萧胤忍着腹内笑意,实际上他心中乐开了花,英挺俊美的面容装作一本正经地揶揄道:“好,就算是全天下的女子都会吃醋,昭昭也绝不会为了孤吃一口醋,你说是么?”
虞昭美眸嗔怒,她被他这番话给气得不行:“你!”
萧胤捏了捏她的脸,好整以暇地问道:“昭昭承认心悦孤,很难么?”
第131章
虞昭听后微微一怔, 她一时竟觉得哑口无言,仿佛被萧胤点破了心思。
然而此刻的她仍处于气头上,虞昭只得掩饰般地拂开男人的大掌, 依旧是嘴硬道:“你哪看出我心悦你了?”
萧胤挑眉望着虞昭,那意思仿佛在说,她此时的情绪外露当真十分明显。
虞昭读懂男人的眼神,她顿时菱唇微抿, 别过小脸不说话,满脸皆是否认的模样。
萧胤只得无奈哄她道:“好了,别再为这些无谓之事生气。你若真如此在意孤, 便知孤对你的心意非常人可比,难不成还要剖心给你看, 你才肯相信么?”
虞昭眼帘微垂, 她听见萧胤这般推心置腹之语, 终于暂且搁下了疑心。
此刻一簇璀璨盛大的烟花恰好在夜空中绽开,虞昭被吸引住了目光,她终于舒展眉眼, 回头朝身侧之人道:“萧胤,这烟花比我在东楚见到的还要绚烂。”
萧胤凤眸倒映着虞昭的面容,他却不知怎的想起那日在摘星阁的时候。
她亦如这般回眸, 对他喊出的却是谢承素的名字。
男人瞬间面色微沉, 又想起白日袁瑞禀报之事,说是那姓谢的竟还敢给昭昭送生辰礼, 幸亏她给退了回去,可他仍有些不快。
自家妻子被人觊觎, 任哪个男人知晓都不会高兴,何况是萧胤这等霸道的性子。
萧胤突地揽紧虞昭的腰, 将她一把拉入自己怀内。
虞昭不明所以地抬头,便见萧胤俊美无俦的面容骤然放大,他俯身覆上她的唇,动作一贯的强势,丝毫不容她拒绝:“你怎么突然……谁允许你这般,唔……”
萧胤今日饮了酒,此刻他唇齿间也带了丝醉人的酒味,似要带她疯狂席卷入汹涌的湖底,沉沦在这世间一等温柔乡内。
虞昭身子不可抑制地往后仰去,她唯有紧紧抓住萧胤的衣襟,才能稳住身形。
良久后萧胤方才亲完这一阵,他并未松开禁锢在虞昭腰间的大掌,而是挑眉望着虞昭,修长的指节挑起她的下颔,回答她方才的话:“你是孤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孤亲你天经地义,明白么?”
虞昭红着脸看了他一眼,旋即她抬手试图推开他的胸膛,不料却被男人顺势一把拦腰抱起,玲珑袅娜的身子落入他怀中。
她未料到萧胤会如此,娇软的嗓音轻斥道:“你做什么?”
萧胤垂眸望向虞昭面容绯红的模样,他不禁轻哂一声道:“去做成婚当晚就该与你做的事。”
虞昭小手紧紧抓着萧胤的衣襟,她没想到两人竟这般快要行敦伦之礼,自己压根全然未有准备,虞昭连忙开口道:“不,萧胤……”
萧胤听见她的拒绝,他顿时停下步子,面容微沉地望着虞昭。
他未曾料想过,事到如今昭昭竟还要拒绝自己,明明她都这般在乎他了。
虞昭察觉到男人不悦的目光,她垂下眼帘,一时未语。
萧胤淡声开口道:“孤有多心悦你,总得让你知晓才是。”
半响后,只见怀内女子抓住他衣襟的手终是松了松,虞昭脸颊红如樱桃,嗓音细如蚊吟道:“那……你轻一点,别弄疼我了。”
萧胤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横在她腰间的大掌紧了紧,一抹难以言喻的喜悦在心底炸开,他英挺的面容线条柔和,旋即轻笑着答应道:“好。”
旋即,男人抱着她出了崇兴殿,一路脚下未停,很快便到了宁华殿内。
虞昭不敢看下人们的目光,她心中羞赧不已,只得把头埋在萧胤怀中,作掩耳盗铃之态。
萧胤大步流星地直奔那张软榻,他将虞昭轻轻放在上面,一边沉声吩咐殿内侍女道:“都出去,去取元帕过来。”
侍女们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后,连忙小跑着去取那张尘封已久的元帕。
虞昭小手握着胸前的衣襟,她柔若无骨的身子缩在软榻一角,面容羞红如同煮熟的虾子,前凸后翘的身段因着她此刻的姿势愈发撩人惹火。
萧胤见此不禁意动,他忍住要把虞昭生吞活剥的欲.望,此刻掩唇轻咳了声,便撇开视线,只是男人那上下晃动的喉结分外显眼。
虞昭见了更是咬唇不语,正当她想拿榻上锦被盖住自己身子时,那张干净的元帕已然被侍女送了进来,两扇殿门从外面迅速合上。
萧胤接过后,将那元帕随手往软榻上一扔,随即他扯开身上的蟒纹腰带,高大挺拔的身子顺势朝虞昭压了下来。
当晚,宁华殿内烛影摇红,榻上交叠的人影纠缠起伏,久久未止。
第132章
翌日, 晨光微醺,透过窗棂映射于墙内的壁花,将殿内景象衬得愈发朦胧。
虞昭在男人的怀内醒来, 察觉到后背紧贴着萧胤宽阔的胸膛,她不禁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腰肢。
昨晚他那般用力,她到后来哭着求他轻一点都没用。
果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萧胤一直在虞昭身后等她醒来, 此刻察觉到她这番动作,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指尖缠了她一缕青丝细细把玩:“醒了?”
虞昭抿了抿唇不想理他, 她垂眸看了眼缠在腰间的另一只大掌,语气有些生硬道:“把你的手拿开。”
萧胤嘴上答应道:“好。”
说罢, 他大掌微微上移几寸, 却是在她身上使坏。
虞昭身子一颤, 咬着唇轻吟了声:“……啊,你干什么,昨晚还没够么?”
萧胤笑着搂紧了虞昭, 肌理分明的胸膛此刻微微震动:“昭昭,你对男人一无所知,这事怎会够呢?”
虞昭粉颊微赧, 没好气地抓着男人的大掌, 好不让他乱动。她心想太子之前那些洁身自好的传闻,都不过是他骗人的假象:“别弄我了, 还没到你上朝的时辰么?”
萧胤低声笑道:“时辰早过了,孤已向父皇告了假。”
说罢, 他终于收回手,却是扳过虞昭的双肩, 亲了亲她光洁细腻的额头解释道:“你昨晚初经人事,难免觉得疼些,可别因此而惧怕了,之后都拒绝孤。”
虞昭轻哼一声,拢了拢被他弄散乱的衣襟:“那你平日最好老实点。”
萧胤“扑哧”笑出声,此刻自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好,孤答应你还不成么?”
虞昭美眸嗔了他一眼,想起男人昨晚抱她去净房沐浴,明明说好了不再动她的,结果他给自己擦洗了一会儿又没忍住,在浴桶内又要了她一回。
可见再次印证了男人说的都是鬼话。
此刻她并不想再留在被窝里面给萧胤占便宜,便撑起身唤外面的青玉和葶花进来。
萧胤在她身侧一同起身,他生怕虞昭经过昨晚此刻使不上劲,便伸手扶稳她的腰。
虞昭没忍住又嗔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古稀之年的老太太,再说都跟你讲了昨晚轻点,殿下早干什么去了?”
萧胤只得摸了摸鼻子,眼看着虞昭起身穿戴整齐,一层层精致华美的衣裳上身,他却犹在怀念昨晚见到的无边艳色,不禁想起了前人那句著名的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古人诚不我欺也。
虞昭没理会身后男人灼热的目光,径直走到了屏风外开始用早膳。
萧胤对此也不介意,他自行穿好衣裳,梳洗完毕后出现在宁华殿内,也一同坐在了膳桌旁。
侍女们见了连忙给太子殿下添了副碗筷,随后入了内室收走昨夜染红的元帕。
虞昭看了眼萧胤,便小口用着早膳,不料她这早膳还没用完,便听闻外头传来动静。
很快有侍女入了殿内向主子禀报道:“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皇后娘娘得知您二人昨晚圆满行了敦伦之礼,甚是高兴,特赏赐了些补品和时新的料子给东宫。”
虞昭愣了愣,不禁扬眉看向萧胤:“皇后娘娘如何会知晓?”
萧胤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状似漫不经心地向她解释道:“孤今日告假,自是得说清缘由,如今只怕你我二人圆房之事,宫内已然人尽皆知。”
虞昭听后差点被一口粥给呛到,她连忙捂住唇,低声咳了起来。
第133章
萧胤见自家昭昭咳得脸都红了, 他立即放下手中筷子,抬手给虞昭的后背顺气,一边轻笑道:“不必害羞, 这又不是见不得光之事,旁人迟早都会知晓。”
虞昭蓦地抬头,美眸含怒嗔了他一眼:“当真不是你去特意告诉皇后娘娘了?”
她记得上次给萧胤做了件衣裳,男人便高调穿到了宗室宴上, 难保他这次没主动显摆。
不料萧胤丝毫未掩饰自己的炫耀之心,此刻理直气壮道:“孤那是按事实说话。”
虞昭顿时气得不行,她本就面皮薄容易害羞, 此刻别过脸去不再搭理他。
萧胤见此只能放低姿态,将虞昭抱在怀内, 柔声哄了好一会儿, 方才让她消了气。
事实上诚如萧胤此前所言, 两人圆房的消息不仅在皇宫传得飞快,甚至在整个邺京都迅速传扬开来,坊间自是又好一阵津津乐道, 都说这东楚来的太子妃,此次算是站稳了脚跟。
……
四皇子府。
萧桓从宫内下朝回来,他瞧着面色不佳, 也不知是听说了何事。此刻半路见着温晴云, 萧桓竟是径直走过了她,连声寒暄都不讲, 便继续快步去往书房的方向。
温晴云特意在萧桓回书房的必经之路上候着他,她本想放低姿态, 展现女子温柔小意情态,怎料却被这般无视, 她气得扭过头厉声唤道:“萧桓,你给我回来!”
萧桓连头也未回,甚至还加快了脚下步伐,在温晴云的一声声谩骂中离开。
温晴云可谓气急败坏,看了眼身侧侍女初夏手中的汤羹,她一掌掀翻了那托盘,汤盅便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简直是岂有此理,我难得这般放低姿态,四殿下却对我一日胜一日冷淡!”
初夏在一旁有些心疼自家主子,遂试探着问道:“不如主子再写一封家书回去,告诉温夫人,您在四皇子府备受冷落?”
温晴云想起上回温夫人是如何劝她的,便瞪了初夏一眼道:“写信回去又有何用?母亲只会叫我大度!”
此时她不禁又想起虞昭,一想到这个东楚来的女子占据着太子妃的位子,每日在东宫也不用面对勾心斗角,温晴云内心就气得不行,顿时气得跺了跺脚:“你看东宫的太子殿下,如此洁身自好,至今没迎娶旁人,也不在外沾花惹草。这天下的男人真是,要么后院不断添人,要么就一个也不添,我怎就这般倒霉,摊上了四殿下这么个风流成性的人做我夫君!”
初夏只得柔声安慰道:“主子您也别太伤神,这太子殿下至今未与太子妃圆房,可见对她不喜,不然怎至今仍不碰她呢?”
温晴云听后面色由阴转晴,她顿时“扑哧”一笑,面露奚落嘲讽之色:“你这话说得倒是没说,众人皆知太子妃至今无宠,好端端的东楚第一美人,竟沦落到如此境地,怕是将来难逃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初夏连连点头附和:“就是这个理,主子您千万别因此而动气……”
不料她还没说几句,便见对面的抄手游廊间迎面走来几个小侍女,此刻不知眉飞色舞地在谈论何事。
侍女们眼见四皇子妃在此,慌忙止住谈论声,上前躬身行礼道:“奴婢们参见四皇子妃。”
初夏拧眉看着这几人,开口呵斥道:“你们这般窃窃私语的模样成何体统,都不用干活了是么?”
侍女们一听顿时慌了神,府内何人不知四皇子妃的威名,温晴云动辄便是打骂下人,此刻她们纷纷跪在地上磕头道:“四皇子妃恕罪,奴婢们不是有意的,今后再也不敢了……”
温晴云没好气地看了眼这些畏首畏尾的下人,待她们将额头都磕破后,她方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平身吧,方才你们在谈论何事,竟如此激动?”
侍女们对视一眼,终于有个胆大的抬起头来道:“启禀四皇子妃,奴婢们听闻东宫太子,昨夜与太子妃庆贺生辰后,两人行了敦伦之礼,今日太子殿下都没去早朝呢。”
话音方落,温晴云原本尚可的面色,顿时极具阴沉扭曲起来,宛如从地狱间走出来一般。
她尖利刻薄的嗓音在空荡的地面上响起:“给我拔掉她的舌头!以后府内不准任何人提起此事,若有违令者,就如她这般下场!”
可怜那小侍女还不知自己说错何话,就惨叫着被人嘴上塞了块破布,径直拖了下去行刑。
……
谢承素独自一人坐在客栈内,对着面前那只被退回来的锦盒怔怔出神。
他鲜少尝过被拒绝的滋味,未曾料到竟比预想的还要难受,已然在此枯坐了一夜。
冷不防听见有人推门而入的声响,谢承素有些麻木地抬了抬眼皮,此刻倦怠地不欲起身,便仍是坐着不动。
小厮茗玉望了眼自家大人孤寂的背影,他想起主子之前的吩咐,只得如履薄冰地禀报道:“主子,小的打探到消息了,昨夜东宫为太子妃设下生辰宴,西祈太子特地赶了回来,后来还在院内放了烟花,只为博美人一笑。”
此话一落,房内一时寂静得落针可闻。
谢承素闭了闭眼,又颓然睁开,语气颇为疲倦道:“然后呢?”
他其实并不想知晓这些,心底只希望阿昭能拒绝西祈太子,和自己一同度过这别具意义的日子。
茗玉不禁缩了缩脑袋,他家主子名声在外,还从未被女子这般彻底地拒绝,此刻他想了又想,还是字斟句酌地继续说道:“后来两人初次行了敦伦之礼,据说西祈皇后对此颇为满意,今晨赏赐了不少物件过去。”
谢承素听了瞳孔一缩,他攥紧了衣袖下的双拳,脑仁一阵嗡嗡地响,突地想起云陇山上撞见的那一幕,原以为两人早已圆房……
他蓦地直起身形,快步走到茗玉面前,抓着对方的衣领问道:“他们两人,昨夜才圆房?”
茗玉被吓坏了,险些要稳不住身形,此刻颤着嗓音点头道:“……是。”
谢承素面色骤然苍白下来,他突地如同失去浑身的力气般,松开青筋毕露的双手,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去道:“你先出去吧。”
茗玉不敢久留,慌忙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谢承素如此骇人的一幕。
两扇木门方才关上,里面便传来阵阵瓷器碎裂的声响。
谢承素痛苦地捂住脸,想起阿昭此前曾有意说起过此事,而彼时他却选择了转移话题,如今却是悔之晚矣。
第134章
宁华殿内, 虞昭用完早膳方欲起身,便觉腰间一阵酸痛。
她却是并未吭声,只咬了咬唇, 强撑着身子走到美人靠前坐下,拉过薄毯盖在身上,小手揉着后腰处。
萧胤见此瞥了眼,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时也有些愧疚。他简单用了番早膳,旋即便挥退了其余下人,来到虞昭跟前道:“不如孤来替你按着?”
虞昭抬眸, 没料到她的小动作皆被他看穿。昨夜萧胤食髓知味,折腾了自己良久, 她心中本就委屈, 此刻遂没好气地转过身道:“那你来, 可不准毛手毛脚的。”
萧胤顿觉无奈,心间默默叹了声气。他都说了几回,这不过是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昭昭还是这般油盐不进。
此刻男人认命般地坐下来,隔着衣衫帮虞昭揉腰,一边问道:“舒服么?”
虞昭眨了眨眼, 她不可否认太子的手法还不错, 遂轻轻应道:“嗯。”
萧胤勾唇浅笑了下,他眼前是虞昭丰瘦相宜的腰臀, 掌下一片温软,倒也算是桩美差。
恰在此时, 殿外传来袁瑞的禀报声:“启禀太子殿下,大皇子派人传信过来。”
萧胤听后便起了身, 他心知袁瑞不会轻易打断自己和虞昭独处,此刻定有要事相报,大掌轻拍了拍虞昭的腰:“孤一会儿便回。”
虞昭原本已有些困意袭上心头,此刻不禁眉梢微挑。凭借女子的直觉,她想起先前马车上那位姑娘,萧胤说是与大殿下有关,此次大殿下又派人传信过来,难不成正是对方之意?
她悄然起身,耳朵贴着窗户偷听,不料外面的人似乎压低了声音,并未听见什么。
……
殿外廊下,萧胤此刻眉心微拧,虽说他语音很轻,却是满脸不耐道:“看人是萧林的事,与孤何关?回头若是被太子妃知晓了……”
话音方落,太子察觉到这话显得有些惧内,遂不再多言:“告诉萧林,让他自己想法子。”
袁瑞连忙恭声应道:“老奴遵命。”
萧胤遂转身回了殿内,见虞昭依旧面貌乖巧地坐在美人靠上,他大步向她走去,随后继续揉着她的腰问:“等久了?”
虞昭顺势倚在美人靠前,此刻她背对萧胤,浓密的眼睫低垂着,语气带了分漫不经心地问道:“方才何事?”
萧胤动作一顿,他不想看到昭昭生气,此刻便含糊其辞道:“萧林那儿有些事,孤让他自行处置了。”
虞昭察觉到太子方才蓦地凝滞的举动,便知她的猜测约莫八九不离十,一时不禁咬了咬唇。
看来近日得打听一番消息,她打算亲自会一会那姑娘,不然总是放不下心。
若是两人之间当真没什么,自是最好不过。
萧胤望着虞昭的后脑勺,虽说望不见她此刻脸上表情,可他莫名觉得她在多想,遂问了句:“在想什么?”
“没甚。”虞昭垂了垂眼帘,此时不欲多言,旋即她想起两人经过昨夜,今后难免少不了要行房,遂与萧胤商量着说道,“昨夜殿下折腾我到半夜,我又是初经人事,难免遭罪了些,今晚我想独自在宁华殿歇息。”
萧胤顿时明白了虞昭的意思,敢情她是嫌他昨夜大开大合,动作过猛把她弄疼了,他只得轻笑一声道:“都是孤不好,可昨夜既然已经圆房了,再分房睡难免不太妥。孤保证今晚不弄你,让你好好歇息,成么?”
虞昭听他这般说,料想太子应当不会食言,遂答应下来道:“……也成吧。”
当晚,萧胤继续上了虞昭的床榻,抱着怀中美人趁她睡着之际,才敢摸摸捏捏,以慰身下相思之苦。
第135章
翌日, 天色破晓,日光照耀在东宫廊檐间。
太子萧胤高挺的背影走出宁华殿,他忍不住回头望了眼殿门的方向, 想起方才他连用早膳都轻手轻脚,料想自己应当未吵醒虞昭,遂放心地大步离去。
事实上虞昭昨晚这一觉睡得挺沉,待她醒来时, 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她见身侧的软榻空无一人,不禁起身伸了个懒腰。
外面的青玉听见了动静,遂轻声问道:“主子, 您可是醒了?”
虞昭浅浅应了声,她见帐帘被青玉掀开, 趁着此刻四下无旁人之际问道:“大皇子妃那儿可有回音?”
原来虞昭昨日趁着萧胤不在的时候, 特意吩咐了青玉, 派人去向大皇子妃薛宁那儿打探消息。
此前大皇子传信给萧胤,她至今不知其内容,便猜测薛宁作为萧林的妻子, 应当知晓几分才对。
不料青玉一边系着帐帘一边道:“大皇子妃说她也不甚清楚。”
虞昭顿时拧了拧眉,未曾想薛宁也对此一无所知,看来萧林是没让薛宁插手这些事情。
她托腮坐在软榻上思来想去, 还是打算亲自去一趟大皇子府, 问问萧林本人,于是遂吩咐道:“替我更衣吧, 一会儿安排辆马车准备出宫。”
青玉连忙恭声应了,旋即宁华殿的下人们便忙活起来, 伺候虞昭梳洗。
……
马车停在东宫门前,因着虞昭难得想出来散心, 遂并未停在宁华殿附近。
此刻忍冬和葶花两人跟在虞昭身后,一行人迎面见着个面生的侍卫出现在眼前,似是匆匆赶去传话的模样。
那侍卫碰见太子妃,便连忙屈膝行礼道:“属下参见太子妃。”
虞昭眉梢微挑,想起宁华殿很少出现侍卫来传话,她便有些好奇地问了句:“你这是打算去长定殿么?”
侍卫憨厚一笑道:“太子妃英明,方才大殿下派人到宫门处传话,说是务必要转达给太子殿下,属下正准备去长定殿。”
此人所言正中虞昭下怀,她不禁抿唇一笑,佯装和颜悦色地问道:“我正好也要去长定殿,你和我说便是,省得多跑一趟了。”
侍卫听后挠了挠头,还以为虞昭是真心替他考虑,况且他之前听宫里的人说,眼前这位太子妃深受宠爱,他自是不敢违抗她的命令。
于是他便老实说道:“多谢太子妃。大殿下传话过来,是说那名叫冯瑶的姑娘,如今正住在香园客栈内,可她寻死觅活多日,只想见太子殿下一面。大殿下被她磨得没法子,只得再次派人过来传话,恳请太子殿下务必去一趟,以解他燃眉之急。”
虞昭听了面上笑容愈浓,她微微颔首道:“好,我这便去告诉殿下。”
侍卫笑着道了谢,旋即回到宫门处守着去了,却是丝毫不知他方才转身过去,虞昭便蓦地微沉了面色。
很好,那姑娘的名字、地点,都齐全了。
葶花不禁看了眼身侧的忍冬,她连忙开口提醒道:“忍冬侍卫,还请您先别告诉太子殿下,主子打算亲自见那姑娘一面。”
忍冬听后思量了下,太子妃自然也是她的主子,何况此事又不涉及谢使臣,便点头答应下来:“放心吧,属下负责太子妃安全。”
随后虞昭按着侍卫先前所言,带人坐马车一路出了宫,直奔香园客栈。
……
此刻冯瑶坐在客栈的厢房内,正盘算着等太子殿下来了,她要如何诉苦才能惹得对方怜惜,以便解除大皇子对她的软禁,再把她接出这个鬼地方。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冯瑶听见这声动静,她顿时面露喜色,转身快步走过去。
她还以为是太子殿下来解救自己了,不料此刻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位她从未见过的貌美女子。
冯瑶愣了愣,上下打量了眼虞昭,瞬间面带敌意地问道:“你是谁?”
她此前在客栈一哭二闹三上吊,为的便是让大皇子传话给太子殿下,而并非眼前这名女子,莫非……她就是传闻中的东楚第一美人,也就是太子妃?
虞昭抿了抿唇,自是察觉到冯瑶眼中的敌意,她并未立即开口,只是示意葶花上前表明身份。
葶花见冯瑶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主子瞧,也不知行个礼数,心中早已不悦得很,此刻她清了清嗓子,朝冯瑶正色道:“尔等庶民,见了太子妃还不行礼?”
冯瑶被吓了一跳,她不禁皱紧眉心,心底对此颇为不服气。
只是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太子妃确实比自己美貌,从上到下,从发丝到鞋尖,都比她这副模样精致一千倍。
更何况冯瑶生于乡野,她连如何行礼也不知晓,此刻未免落于下风,她只得梗着脖子狡辩道:“你又是谁?你说她是太子妃,她便是么?我偏不信,除非你们拿出证据来!”
此话一落,葶花都要被冯瑶这番言论给气笑了。她很快取出那块太子妃令牌,举在冯瑶面前,冷然睨着对方:“喏,你要的证据在此,还不快快行礼!”
冯瑶连忙定睛细看了番,待见着其上确实写着太子妃后,她依旧不知该如何朝虞昭行礼,再说她凭什么要朝这个女人行礼!
此时她气得跺了跺脚道:“我就不行礼,难道你还要按着我行礼不成?太子殿下呢,我要见太子殿下,你们平白无故跑来欺负我一个良家女子!”
葶花瞪大双眼,几乎要被此女之无耻给惊呆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冯瑶:“你身为庶民,理应向当朝太子妃行礼,这是规矩!”
冯瑶气得小脸通红,她见葶花态度强硬无比,作势就要哭闹。
虞昭看了眼面前的冯瑶,心中约莫知晓了她的难处,此刻也无意欺负对方,遂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和太子殿下什么关系?”
冯瑶听后顿时明白了这位太子妃的来意,心思转了几回,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心底升起。
她瞬间换了副面孔,捻起一缕秀发故作娇羞道:“那时在曲阳县,太子殿下一眼便看中了民女,当晚更是要了我的身子,想来不久后,殿下便会迎娶民女进东宫了……太子妃姐姐你也别气,妹妹为太子殿下开枝散叶,实属心甘情愿。”
两人身后不远处,负责看守冯瑶的一名侍卫终于见势不妙,连忙转身去向大皇子禀报此事。
虞昭拧了拧眉,她心知此事非同小可,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忖片刻后故意诈她道:“那你也看到太子殿下手臂上的胎记了?”
冯瑶听后一愣,下意识就问道:“胎记、什么胎记?”
旋即她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挺直了腰杆道:“哦,我是看见太子殿下手臂上一处胎记,这有何值得炫耀的?”
虞昭望着对方宛如纸老虎的模样,她心底顿时有了底,此刻淡声问道:“那你说说,这胎记是在他左臂还是右臂上?”
冯瑶已然有些惊慌,却还是强撑着圆谎道:“我没瞧太清楚,应当是在左臂。”
虞昭很快冷笑道:“不是左臂。”
冯瑶顿时心中一惊,面上装作委屈巴巴道:“那便是右臂呗。”
虞昭此刻也不再打哑谜,她目光淡漠地看了冯瑶一眼,娇软的嗓音不疾不徐道:“你错了,无论是左臂还是右臂,太子殿下都没有胎记。”
冯瑶面色青白交错,指着虞昭道:“你!你诓我……”
虞昭此时暗自思索了下,既然两人在外苟合都是假的,看来这应当是冯瑶在一厢情愿了,她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于是便不再理会冯瑶,转身就要离去。
第136章
冯瑶一时气不过自己被愚弄, 竟朝着虞昭的背影破口大骂道:“你这个阴险的女人,太子殿下绝不会看上你的!”
萧胤赶来客栈的时候,恰好听见冯瑶这句咒骂, 他当即沉了脸色。
大皇子萧林跟在太子身后过来,他心中不禁起了担忧,生怕太子殿下护妻,一时激愤之下把冯瑶给赐死了。
虞昭转身之际, 便发觉萧胤不知何时已然赶来,她不禁顿时步子,愣在了原处, 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她私自瞒着太子来这客栈,此刻也有些心虚, 一时微垂了眼帘。
萧胤见到这一幕, 还以为虞昭正因冯瑶方才那句咒骂而难受, 他凤眸冷厉的目光顿时瞥向冯瑶:“胆敢辱骂当朝太子妃,你活腻了是么?”
冯瑶乍然听见太子殿下的声音,她还来不及高兴, 紧接着便被萧胤这般训斥,冯瑶不禁扁了扁嘴,嗓音微颤地反问道:“太子殿下, 您难道不是过来救我的么?”
说罢, 冯瑶陡然意识到什么,她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虞昭道:“您是为了她……才来的?”
萧胤听完嗤笑一声, 似是在嘲笑冯瑶的不知天高地厚。
他刚欲开口,大皇子萧林连忙上前打圆场, 对着冯瑶好一通劝道:“好了好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向来情比金坚,这是邺京众人皆知的事实。你如今也见着了太子殿下, 以后也再闹了,等你娘冯婆子过来后,我自会放你回去,今后不得再回邺京。”
这最后一句,萧胤早就和自己明确讲过,大皇子自是不疑有他。
可此刻为了不刺激冯瑶,萧林并未说这是太子萧胤提的要求,他生怕冯瑶一个想不开,今后再也引不出那冯婆子。
冯瑶听完萧林这一席话,登时满腹委屈地落了泪。
她到此时方才明白,自己全然只是被大皇子利用,此前太子殿下也是受大皇子之托,才会将自己带来这座繁华的邺京城,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
只可惜乱花渐欲迷人眼,冯瑶如今可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此时她依旧不服气地抬起头,迎上萧胤冰冷无情的目光,大有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势:“为何……为何就不能是我!太子殿下将来当了皇帝,自是要三宫六院、充盈后宫,难道您这辈子都只守着她一人度日么?!”
此话一出,大皇子萧林不禁替冯瑶捏了把汗。
这姑娘当真是个缺心眼,非要招惹萧胤不可,她再说下去只怕性命都堪忧了。
萧胤眉梢微敛,凤眸划过一道冷芒,他当即反问道:“谁告诉你,孤将来会三宫六院?”
说罢,萧胤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字一顿地开口,嗓音低沉道:“孤这辈子除了昭昭,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你听清楚没有?”
虞昭听后顿时睁大美眸,不敢置信地望向萧胤。她知晓他将来定会登基称帝,此前一直都不敢想两人的将来会变成何等模样。生辰日那晚答应与他圆房,也有她自己一时冲动的缘故。
大皇子萧林此时亦被太子这番话给惊着了,他曾翻遍西祈史书,后宫只有皇后一人的帝王却是闻所未闻,然而此事若放在萧胤身上,却又莫名让人感到有几分合理。
毕竟,太子萧胤战功赫赫,在西祈乃至东楚都威名远播。他不需要看那些世家的脸色,也不需要靠充盈后宫来笼络世家。
西祈太子的地位可谓如日中天,是只能让那些世家仰视的存在。
纵使权势滔天如温宰相之流,亦十分忌惮此人。
冯瑶没想到萧胤竟然这般绝情,为了虞昭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她愣在原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羞于见人般,跺了跺脚回房内哭哭啼啼去了。
大皇子萧林颇感无奈,只得吩咐一旁的两名侍卫道:“近日定要看好这位姑娘,若是胆敢出了岔子,我唯你们二人是问。”
侍卫们听后只得应了下来,彼此对视一眼后,皆是见着对方眼中的难色。
这可是位难伺候的主儿,按冯瑶之前那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态势,两人都觉得今后怕是有的头疼了。
萧胤凤眸瞥了眼大皇子,他冷声开口道:“此人之后便由你处置,无论发生何事,都与东宫无关。”
太子此言指的便是冯瑶,这会儿小姑娘在房内听闻外面这话,顿时哭得愈发汹涌了。
萧林很快会意,忙不迭点头道:“太子殿下已然助我良多,萧林在此向你保证,之后不会再因此事劳烦你。”
事实上他如今也不敢再劳烦东宫太子,这冯瑶若是再被萧胤刺激下,只怕第二天就要见不到活人了。
萧胤听后便不再多言,他大掌揽住虞昭的肩,径直带她离开此地。
虞昭一路静默无言,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太子方才所言,此刻不时抬眸望向他一眼。
……
两人走到客栈外的马车前,萧胤先一步上了马车,随后回身朝虞昭伸出大掌,示意她上来。
虞昭微微一怔,旋即递过她娇嫩的掌心,被太子稳稳一把扶上了马车。
车夫很快挥动马鞭,马车此刻去往回东宫的方向。
马车内,萧胤此刻见虞昭低垂着眼帘不曾开口,他不禁想起她生辰那天晚上,自己曾问过她的话,一时不禁轻笑了声道:“都亲自去见了人,还不是醋了?”
虞昭咬了咬唇,没理他。
萧胤伸手将她搂在怀内,凤眸望着她貌美无双的面容道:“这下你该能安心了,孤已然当众承诺,今后不会有其他女人。”
虞昭听后再也忍不住,她扬起秀眉望着萧胤道:“你这般信口开河,将来若是后悔了……”
萧胤有些诧异地挑眉道:“这并非信口开河,孤是深思熟虑后方才开的口。昭昭,孤之前见你那般生气,心中自是不忍,又怎会再寻女人给你添堵?”
男人说罢,突地抬起虞昭柔若无骨的小手,在她娇嫩瓷白的手背上亲了下,漆黑的凤眸满眼是她的倒影:“别再多想了,你今后只需陪在孤身边,好好过日子便成。”
虞昭察觉到手背上温热的触感,她俏脸微红,旋即又想起一事,不禁开口询问道:“殿下是如何知道我来了这儿?”
萧胤听后觉得有些好笑,他不禁反问她道:“这东宫有何事瞒得过孤?先前你和那侍卫说话时,便被一旁的宦官听见了,之后便有人来长定殿禀报,孤自是放下公务就赶来了。”
虞昭抿了抿唇,旋即迟疑着问道:“我私自来见那姑娘,殿下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
萧胤放下虞昭的手,转而捏了捏她娇嫩的脸蛋,薄唇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昭昭吃醋的模样,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虞昭转过红润的脸颊,避开太子逗弄的举动,她有些生气道:“你!”
“若是见到人能让你打消疑心,那自是甚好。”萧胤轻笑一声解释道,旋即他望着虞昭羞赧的模样,凤眸微微暗了下来,男人突地话锋一转道,“今夜,孤想要你。”
虞昭听闻此言,登时面容都红透了,连带耳尖都变得粉润了些,她愈发别过侧脸道:“青天白日谈及此事,殿下也不嫌害臊。”
萧胤并未听见虞昭的拒绝,他顿时勾唇一笑,凤眸弯如钩月。
此刻的男人,既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又像一匹贪得无厌的狼。
……
这一晚,虞昭对萧胤格外顺从,可谓对男人百依百顺。
她终于体验到了个中趣味,由着萧胤弄了许久,纤长的十指紧紧抓着太子宽阔的后背,留下暧昧的指痕。
萧胤望着在他身下绽放的女人,他薄唇微勾,俯身重重吻在她唇上。
他自是也想让她舒服,毕竟这男欢女爱,是两个人之间才能做的事。
此刻候在殿门前的下人们听闻里面动静,纷纷垂下脑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有几个面皮薄的,登时羞得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头。
唯有袁瑞笑眯眯地立在廊下,准备第二日对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下人进行好一番训话。
这帮奴才当真大惊小怪,这说明他家殿下正值壮年,身子龙精虎猛,也喜欢女人,压根不像坊间那些风言风语谣传的那般,说是太子殿下偏爱龙阳之好……
呸,真该叫那些人听听里面的动静,看他们还敢不敢再造谣污蔑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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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保护读者权益,本章经修改后,字数不得少于2834字,如影响阅读体验非常抱歉。
第137章
翌日, 雀鸟在枝头叽喳鸣叫,嗓音嘹亮高亢,如同近在耳畔一般。
虞昭醒来之际, 发觉萧胤又不在身侧,她遂问了下身边侍女,得知太子殿下早已勤勤恳恳去上朝了。
此时葶花拿着一封信进来,朝虞昭禀报道:“主子, 承恩侯府来信了。”
虞昭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她的娘家来信。自她来西祈之后,这还是承恩侯府第一次派人送信过来, 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她遂坐在软榻上接过那封信,待拆开一看, 发现竟是祖母命人送来的。
信上所言, 皆是关于祖母病重, 想让她回一趟承恩侯府之事。
虞昭看完后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如今她身在西祈,东楚并非想回就能回。何况此前东楚皇室拿晗哥儿威胁自己, 若是此次回去后再被威胁,只怕还会给萧胤带来麻烦。
她思来想去,还是打算与萧胤商量一番, 遂启唇问道:“太子殿下一般何时下朝?”
青玉听后恭声答道:“奴婢此前问过袁公公, 料想殿下此时应当回长定殿了。”
虞昭遂命人服侍她梳洗,待用完早膳后便拿着信去了长定殿, 不料却听说萧胤还未下朝。
袁瑞见太子妃亲自过来,连忙笑着躬身解释道:“许是朝中有事, 太子殿下这才回得晚了些,太子妃不如在书房稍候片刻。”
虞昭看了眼院中的日晷, 此刻午时将至,料想萧胤没多久也该回了,遂颔首答应下来,转身进了长定殿书房。
守门宦官为她掀起帘子,没过几时便有人沏好了茶,毕恭毕敬地放在虞昭面前。
虞昭坐在殿内侧边的椅上,她有些好奇地打量了眼萧胤的书房,便让下人们都退了下去。
随后她起身走到那张宽大的黄花梨木书桌附近,只见其桌上整齐地摆着不少奏折,以及数支狼毫,砚台纸张自是也少不了。
虞昭记得萧胤说过后宫不能干政,遂并未动那些折子,只从桌上的摆件中挑了个简朴的卷轴出来。然而待展开一看后,她顿时被惊着了。
竟是一张东楚的地图!
虞昭愣了愣,心底陡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她眨了眨眼定睛细看,发现东楚都城凉州上,竟有个小小的标记,像是有人曾投掷过箭矢的痕迹。
她不禁拧紧了眉,不解萧胤心中对东楚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是他有意攻打东楚,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虽说当初东楚惠安帝下旨让她和亲,虞昭心中万分不愿,可东楚境内还有她挂念的人,比如晗哥儿和舅父徐太傅他们。
只是彼时事情告一段落后,她不太敢书信往来,怕惹得旁人注意。
此刻虞昭收起那幅东楚地图,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边境生灵涂炭的一幕,她忍不住咬着唇瓣,总觉得自己低估了萧胤的野心。
他是西祈太子,将来若不出意外,自是会登基称帝。
对于一个君主而言,想要扩张版图,实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
她重新跌坐回椅子上良久,只觉得脑袋混乱得很,更不知今后该如何面对太子。
后来萧胤迟迟不归,虞昭便先回了宁华殿。
……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诸位大臣正因寿王被扣押在东楚都城一事,争执得不可开交。
他们口中的这位寿王,正是是建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平日里寄情山水闲散惯了。他把西祈境内的山水玩了个遍后,一时兴起竟乔装改扮成商人,去了东楚境内一座山城附近游玩。结果被东楚七皇子发觉此人身份异常,一路押回了都城凉州,眼下正被软禁在重兵把守的院内。
据说寿王只是在街上和对方擦肩而过,便因其腰带款式不同,被七皇子盯上了。
如今惠安帝意图不明,似乎听信了七皇子之言,竟不肯放人回来。
朝臣们议论纷纷,有人想起谢承素如今还在西祈境内,便提议道:“依微臣之见,既然东楚敢扣押寿王,不如咱们也扣押谢使臣,届时双方交换人质?”
太子萧胤冷笑一声道:“孤已派人包围了谢使臣所在的客栈,只是他在东楚的官职不过七品,如何能与皇叔相提并论?”
温宰相与四皇子对视一眼,旋即怒而提议道:“东楚这般欺人太甚,不如派人给他们下最后通牒,若是七日内不把寿王交出来,西祈大军必将兵临城下!”
说罢,平日里支持温宰相的朝臣纷纷附和,一时在殿内声势浩大。
建文帝本不欲开战,意图让西祈百姓休养生息,此刻蓦地沉下了脸色。
萧胤微拧了眉,想起虞昭的娘家就在东楚,若是西祈蓄意挑起战争,势必会让她为难,他当即冷声反问道:“温相爷这话说得轻巧,若东楚不肯交人,敢问届时派何人去领兵?若是皇叔因此丢了性命,尔等谁担当得起?”
太子此话方落,原本嘈杂一片的殿内顿时噤了声。
建文帝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萧胤,旋即淡声道:“太子言之有理,众位爱卿再想想法子,如何才能救出朕的皇弟,方为当务之急。”
四皇子萧桓笑了下,拱手上前道:“依儿臣之见,此前西祈与东楚签订了通商条约,两国商人对此拍手称赞,不如以此为要挟,再派谢使臣回东楚交涉。”
大皇子萧林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对方,他觉得其中必然有诈,遂很快提出质疑道:“四弟此言,便是将皇叔的性命全然交到谢使臣手中,他毕竟是东楚人,怎会向着西祈的王爷?”
“那依长兄之言……”萧桓依旧面露笑意,他不疾不徐地挑眉问道,“西祈得再派一位大臣过去,如此才较为稳妥?”
萧林听闻这话,他陡然皱眉,只怕这朝堂之上,无人愿意去一趟邻国东楚。
众所周知,如今东楚局势复杂,惠安帝自从上次派兵来犯,结果被西祈大败之后,便有些无心征战的迹象。奈何他的那些儿子们各个野心勃勃,七皇子等人皆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其中有诈,只怕他们去了之后性命都要交代在东楚。
果不其然,只见朝臣们一听说此事,纷纷面露惧意,谁也不敢接话说下去。
萧胤看了眼这群方才还七嘴八舌的臣子们,心知他们都各怀心思,然而皇叔的性命势必需要人来保住,否则西祈颜面何存?
他遂上前一步道:“禀父皇,儿臣愿与谢使臣一道去东楚,尽全力救回皇叔。”
……
此刻虞昭正在宁华殿内用着午膳,冷不防听见一记高声通传响起:“太子殿下驾到!”
她当即放下筷子起身,然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她此前在长定殿书房看到的那一幕。
萧胤英挺的身姿走入殿内,见虞昭站在膳桌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他不禁挑眉问道:“发生何事?”
虞昭抿了抿唇,思忖片刻后,仍是垂下眼帘道:“……无事,你怎这般晚才回来?”
萧胤见昭昭关心自己,薄唇遂挂起一抹淡笑:“今日朝中有事,坐下与你细说。”
说罢,两人在膳桌后坐了下来,侍膳的下人们连忙给太子殿下添了副碗筷。
萧胤生怕将来去了东楚后,虞昭会挂念自己,此时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他静默良久后,方才开门见山道:“孤打算去一趟东楚。”
虞昭听闻此言,顿时放下手中的瓷碗,她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萧胤见她这般诧异的模样,遂开口解释道:“孤之皇叔,父皇之弟,寿王被东楚七皇子捉去了凉州,现如今还处于软禁之下。朝中无人敢去东楚,孤身为当朝太子责无旁贷,如今自请前往东楚交涉,不久后便要启程,父皇已然准许。”
虞昭听后眉梢微扬,她突地想起那封祖母寄来的信,遂命青玉去把信取来,递给萧胤过目:“正想与殿下说此事,今日收到祖母一封来信,她想让我回一趟承恩侯府。眼下不如让我和殿下一同回东楚,我对凉州比你熟悉得多,在殿下身边也能帮到你。”
萧胤阅看后一时沉默,他原以为这只是一封普通的家书,遂并未派人拦截,此刻他并不希望虞昭陪自己一同冒险,当即便拒绝道:“孤此行身旁会有众多护卫,你就别去添乱了,何况你祖母信中意图也不甚明显,万一对你不利,岂非令你身处险境?”
虞昭拧了拧眉道:“难道殿下此行就不危险么?为何你能去,我就不能去!”
萧胤心知她是挂念自己的安危,此刻无奈扯了扯唇角:“昭昭,孤希望你平安无事。”
“可我也希望你能平安啊。”虞昭眼帘微垂,她见萧胤不准自己陪他,渐渐红了眼眶,“你若不答应,我就去求父皇、求母后,直到他们答应我为止!”
萧胤抬起大掌,替虞昭擦拭眼尾晶莹的泪珠,他低叹一声,旋即将她一把抱在怀内道:“父皇在朝堂上提过,想让太子妃陪孤一道前往,被孤拒绝了。你若亲自去求,只怕父皇还要向孤施压,非得让孤带上你不可。”
虞昭咬了咬唇,她就是不想失去萧胤,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陪在他身边,此刻她不禁扯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道:“那你就让我去嘛。”
萧胤见虞昭朝他撒娇,向来对她一人耳根子软的太子殿下,此刻只得无奈抱紧她道:“昭昭,你可真是……”
让他欲罢不能。
男人说罢,不等虞昭回话,俯身便吻在了她柔嫩的唇瓣上。
下人们见此,纷纷颇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关上门扉不再打扰二人。
第138章
虞昭被萧胤一路抱着进了内室, 期间男人的唇一直未离开她的。
两人维持着交颈而吻的姿势,虞昭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脑袋微微向后仰去, 不料男人却依旧强势地覆了上来。
绵长细密的吻不断落下,她一时仿佛与正午最炙热的日光相接,又好似置身云端漫步,每一步都踩在了棉花上。
直至萧胤将她放在软榻上, 虞昭这才陡然回神,她不禁微红了脸,小手挡在身前道:“殿下, 此时尚未入夜,这般白日宣淫未免落人口舌……”
萧胤眉梢微挑:“没人敢说闲话, 孤早已命袁瑞敲打过底下的人。”
说话间, 萧胤手下动作却是不停。他俯身一把捉住虞昭的小手, 与她十指相扣之际举过头顶,薄唇吻向她白嫩的颈子。
男人凤眸眼底满是占有欲,他似乎犹嫌不够, 吻得又深又重,似要将虞昭这朵娇花全然揉碎了一般。
虞昭娇吟了声,心知萧胤一贯性子霸道, 她不禁微微侧过身子, 不料却被太子察觉,掌心间愈发用力。
(以上一直在亲脖子, 审核大大仔细看看,别自己意淫哦, 我还有申请重审的次数)
……
两人情到浓时,虞昭却突地想起一桩事, 不禁推了推压在身上的男人道:“萧胤,我今日在你书房内看到一张东楚的地图,都城凉州有被人标记过的痕迹,你……有意攻打东楚么?”
萧胤挑眉看了她一眼,旋即不由分说地进了去。
虞昭顿时唇边溢出一丝娇吟,她羞怒之际只得嗔了他一眼,却是无法阻止他:“萧胤,你还没回答我呢!”
然而随着男人大开大合的动作,很快虞昭便无暇顾及这些了。
娇软的嗓音落在萧胤耳中如同天籁,他的大掌紧箍着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两道深红的印记。
她如同那随风摇晃的浮萍,丹唇水润,雪腻高耸如云,朱红划出残影。
男人顺势抬手落下帐帘,遮住满室旖旎春色。
……
骤雨方歇,虞昭香腮早已漫天飞霞,此刻气喘吁吁地倚在萧胤怀内。
她有些昏昏欲睡之际,冷不防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开口解释道:“你来和亲之前,孤整日想的便是练兵、习武,攻下东楚便能一劳永逸,让边境百姓免受邻国滋扰。”
虞昭愣了愣,她立马竖起耳朵,下意识问道:“那后来呢?”
萧胤手臂揽着虞昭的腰,薄唇抵着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他淡声道:“后来孤放弃攻打东楚的打算,只是派兵加强了边境守卫。”
虞昭眨了眨眼,不禁抬眸望向萧胤。虽说这样的情形极好,可她仍是忍不住心中好奇,此刻轻声问道:“殿下为何放弃了这般想法?”
萧胤眉梢微扬,凤眸直勾勾地望着虞昭。
虞昭见了一时怔住,随后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道:“是因为……我么?”
萧胤摸了摸她光滑如缎的头发,耐心解释道:“你是东楚人,孤若把你娘家掀了,自是不妥。”说罢,他顿了顿又道,“何况西祈尚武,东楚尚文,两地民风差异过大,一时难以融合。孤是母后唯一的血脉,父皇和母后都不希望孤出兵征战,这才有了与东楚和亲之事。”
虞昭听后,终于明白了当初为何萧胤对这桩亲事不满。
她刚嫁过来时,便察觉到萧胤不待见她,原来他那时想攻打东楚,偏偏又娶了个东楚女子做太子妃,行事自是比之前更有所顾忌。
此刻听闻萧胤此言,虞昭不禁有些沉默,没想到她的到来会给萧胤带来这般变化。
萧胤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你不必多心,孤说过,从未后悔过娶你。”
出兵征战说到底依旧有风险,西祈史书上记载着因征战而亡的帝王不在少数,父皇和母后不希望他去冒这风险,以一己之力吞并另一个国家,因此让他娶了东楚女子。
如今他与她,西祈与东楚,彼此这般相安无事,也很好。
虞昭浅浅应了声,旋即有些困倦地闭上双眸,冷不防突然想起男人方才埋头苦干的模样,她遂轻轻捶了他一下道:“那你方才为何不说?”
萧胤略带好笑地看了眼她:“关键时刻,别破坏气氛。”
虞昭红着脸嗔了他一眼,心想这男人当真蔫坏,害得她以为他是有所隐瞒,不想回答自己。
此刻她身上倦意汹涌如潮,刚欲启唇,便听萧胤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想睡便睡吧,孤命人备水,一会儿帮你洗。”
虞昭倚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内,她点了点头,旋即微微挪开身子,闭上美眸不再言语。
萧胤遂起身穿上衣裳,吩咐下人们进来备水,又让他们收拾了膳桌,准备些点心等虞昭醒来吃,毕竟方才她午膳用到一半。
做完这些后,他便抱起虞昭轻盈的身子,入了浴桶后,帮她擦洗身上方才留下的痕迹。
虞昭累得手都抬不动了,任凭萧胤大掌帮她擦洗,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139章
次日, 虞昭被皇后娘娘传召去凤桐宫。
此刻随着一声“太子妃驾到”的通传声,侍女躬身掀开两侧帘子,虞昭款款走入殿内, 仪态端庄地朝主位上的皇后行礼道:“儿臣参见皇后娘娘。”
“快平身,坐到母后这儿来。”皇后依旧面带和善的笑意,向虞昭解释道,“今日母后传你过来, 只是想和昭儿推心置腹地说些话。”
虞昭料想皇后娘娘是知道了自己和萧胤要回东楚之事,遂面貌乖巧地应道:“母后但说无妨。”
皇后莞尔一笑,向虞昭伸出手掌, 随后轻轻拍了拍虞昭的手背道:“你嫁来西祈如今也将满一年,母后也不想再瞒着你。太子那个性子, 往日一门心思就想攻下东楚, 所以陛下才会让他娶东楚女子和亲。不过据你父皇所言, 眼下他倒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母后心想此时告诉你应当也无大碍,免得日后你知晓了,对太子心存芥蒂。”
虞昭微微一怔, 旋即她想起萧胤之前所言,便照实答道:“儿臣先前已知晓此事,殿下如今改变了想法, 不再主动出兵攻打东楚, 也不会让儿臣为难。”
“他和你说的么?”皇后听了颇为诧异,旋即不禁失笑, “原先本宫还有些放心不下此事,想让昭儿多劝劝他, 哪知这孩子,在陛下和本宫面前就成了闷葫芦, 竟是什么也不说。”
虞昭只得笑着宽慰皇后道:“殿下许是为了不让母后忧心,故而并未多言。”
“但愿如此。”皇后娘娘无奈摇了摇头,随后她想起太子此前传来的消息,便问虞昭道,“听说昭儿要和太子一道去东楚,此事当真?”
虞昭微微颔首应道:“儿臣心意已决,已吩咐下人准备行装,明日便与太子殿下一同启程。”
皇后娘娘听后便知,如今虞昭已颇为在乎太子的安危,她顿时面露欣慰的笑容:“你们二人此行并非单打独斗,陛下已然下令,西祈会派数万大军一路护送至两国边境处,并驻扎在此直至你们回来,期间若有风吹草动即刻发起进攻。”
这番话无疑给了虞昭一记定心丸,皇后娘娘说罢,抿了口茶继续道:“东楚自从上回被太子大败后,如今已不敢轻举妄动,且凉州和边境距离恰好也不算远,太子身边会带着三千精兵护卫,如此算来,你们二人就算没能救回寿王,自身性命应当无大碍,昭儿也不必太担心。”
虞昭听后心下稍定,她自是感激建文帝此举:“有父皇这番安排,儿臣自是放心。”
皇后娘娘紧紧握着虞昭的手:“好孩子,本宫知道你自幼在凉州长大,这一路有劳你多多提点太子了。”
此言一落,虞昭便知皇后娘娘心中十分在意太子萧胤,此刻她自是开口让皇后娘娘放心:“提点谈不上,太子殿下天资聪颖,又机敏过人,儿臣愿尽绵薄之力助他救回皇叔。”
皇后娘娘顿时眉眼舒展,朝虞昭温和一笑道:“昭儿此行回东楚,是以西祈太子妃的身份,切记也要小心行事。”
虞昭听后点了点头:“儿臣谨记母后提醒。”
皇后望着眼前出落得愈发姝色动人的太子妃,突然觉得当初那个有些任性的孩子似乎长大了,遂欣慰道:“母后在西祈等着你们二人平安回来。”
虞昭温婉一笑,眉眼平和道:“有父皇母后福泽庇佑,殿下和儿臣定能化险为夷。”
……
九月初一,西祈太子携太子妃从宫内整装出发,坐马车启程前往东楚。
三千精兵在马车附近随行护卫,其后更有数万大军跟随,一路到边境之处才会停下驻扎。
建文帝下令,让礼部尚书亲自送他们出邺京城,此刻尚书大人正坐在另一辆马车内。
太子此行阵势浩荡,整个邺京城几乎无人不晓,布衣百姓们得知消息,纷纷跑到街巷两旁张望,将出城之路几乎要堵得水泄不通。幸亏礼部早已派官兵在此把守,否则只怕要耽误行程。
此刻士卒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耳欲聋,百姓得知太子殿下此行是去东楚救寿王,纷纷赞不绝口道:“太子殿下有勇有谋,此前还曾大败东楚军队,这回定能平安归来!”
“据说太子妃也在马车内,想来是为了从旁协助太子殿下,顺道还能回娘家看看。”
“听闻太子殿下甚是宠爱她,她若能为西祈出一份力,自是最好不过。”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到了邺京城门口。
萧胤带着虞昭出了马车,男人依旧细心地扶了她一把,随后才上前与礼部尚书寒暄道:“有劳尚书大人一路相送,孤此行山高路远,大人送到此处即可返程。”
礼部尚书见此拱手笑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此行可谓临危受任,微臣钦佩不已。如今唯愿两位平安归来,届时微臣再与殿下畅饮一杯!”
萧胤扯了扯唇角:“这杯酒孤记下了。”旋即转身执起虞昭的手,与她一同走向那辆宽大气派的马车。
虞昭转身之际,却是无意间望见了人群中的谢承素,她一时不禁微愣,原以为他早已回了东楚,毕竟从未有人与她说过谢承素会随行。
谢承素与虞昭目光半空相碰,他依旧是面色淡漠,然而他颀长的身形却格外消瘦,纵使宽大的衣袍也掩藏不住,一时站在人群内宛如鹤立鸡群。
萧胤顺着虞昭的目光望去,顿时微沉了面色,他握着虞昭的大掌紧了紧,旋即不由分说地让她先回了马车。
第140章
谢承素见不到虞昭的身影, 他眼底划过一抹黯淡,随后便见太子萧胤回头朝他的方向冷然瞥了眼,警告意味十足。
萧胤拧眉转身, 掀开帘子回了马车,见虞昭正面色如常地坐着用糕点,他这才面色稍霁。
虞昭眨了眨眼,她见萧胤那双凤眸隐隐带怒, 一时不禁问道:“殿下这是怎了?”
萧胤此刻并未多言,只是径直坐在虞昭身旁,修长有力的手臂勾住她的腰, 便将虞昭一把揽在怀内。
旋即他打开两人面前那食盒,指腹捏下一小块酥香松软的糕点, 递到虞昭唇边, 示意她张嘴。
虞昭乖巧地张开菱唇, 咽下那块糕点后试探着开口道:“我方才只是无意间看到他,并未有别的含义,殿下别多想。”
萧胤挑眉望向虞昭, 听见她这般主动解释,心底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只是男人嘴上却不肯承认,毕竟堂堂西祈太子, 总是屈尊降贵和一个东楚的使臣争风吃醋, 听着都有些说不过去。此刻萧胤又捏了块糕点,动作细心地喂给虞昭道:“孤自是相信昭昭。”
说罢, 他俯身在她额前啄了一口,似乎是嘉奖一般。
虞昭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暗自忍着腹内笑意,别过小脸推开他道:“别闹我了。”
萧胤这才肯罢休, 收回手后也尝了块那糕点,极其甜腻的口感顿时在唇齿间化开。
他不禁暗自嗤笑一声,还是昭昭的味道最甜,随后便并未再动那糕点一下。
太子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道,如今昭昭都是他的人了,那姓谢的自己在山崖边上干的好事,就算眼下再想抢回来,他也不会给对方机会。
其实如今把谢承素留在身边并无大用,只是对方作为使臣,西祈还得给几分薄面,把人给送回东楚,否则谢承素总留在西祈也不太妥。建文帝此前也问过谢承素的意愿,问他可要随太子一行回去。
谢承素知晓虞昭也要跟在西祈太子身边,自是答应下来,因此这时出现在车队附近。
萧胤特意把对方的位置安排在极其后面,离马车足足有好一段距离。
……
前往东楚的队伍离邺京城愈发遥远,虞昭忍不住掀开帘子一角,朝外好奇地看了眼。恰好此刻经过一片农田,只见一名农户牵着头壮硕的牛往前犁地,她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
萧胤看了眼她袅娜玲珑的背影,他并未出声阻止,只是勾唇笑了下,随后自怀中取出古籍翻看。
这辆马车颇为宽敞,两人面前有张矮几,其上放置了数碟瓜果零嘴,供虞昭路上享用。
只是这些瓜果不能存放太久,等赶路的日子一长,便只能在路途中能些新鲜的瓜果。故而袁瑞也要时常留意途中经过的集市,此前太子殿下特意吩咐下来,要让太子妃路上舒服些,他自是要尽力把事情办妥了。
转眼快到午时,袁瑞眼看前方出现一家客栈,便吩咐车队停下,准备让一行人在此用午膳。
谢承素在后面骑着马见此一幕,便连忙将马儿交给了小厮茗玉,随后朝虞昭所在马车的方向走去。他一直想寻机会与虞昭说话,奈何萧胤将她看得实在太紧,周遭护卫显然是得了上面的吩咐,将谢承素拦在半路。
此刻萧胤揽着虞昭的肩,两人径直进了客栈,几乎形影不离。
谢承素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他眼底划过一抹失落,站在原处良久不曾言语。
他兴许知晓自己该放弃,如今不管他再如何想要挽回阿昭,似乎都只是徒劳。
小厮茗玉牵着马儿走来,忍不住出言提醒谢承素道:“大人,咱们也进去用午膳吧。”
谢承素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旋即入了客栈,随后不出意外,萧胤特意找了个雅间带着虞昭上了二楼,而他只能坐在大堂的角落内,与那些西祈护卫一块用膳。
茗玉见此皱了皱眉,询问一旁的掌柜道:“可还有别的桌子?”
掌柜看了一圈大堂,只见每张桌子附近都坐满了人,只剩下角落那一桌还空了两张椅子,他只得面带歉意地笑道:“实在对不住,这位大人,大堂内都坐满了,您若是想独自用膳,不如出点银子上二楼雅间?”
茗玉听后只得看了眼谢承素,毕竟他们主仆二人如今身上银子所剩无几。
此前倒是还剩一些,可上回都被自家大人买了那生辰礼,后来太子妃也没收,着实是石沉大海了。
茗玉灵机一动,悄然朝谢承素道:“大人,旁边就是一家当铺,不如咱们把那玉镯当了,总能换些银钱。”
不料谢承素当即面色冷厉道:“茗玉!”
此话一落,茗玉顿时噤声,垂下脑袋不敢再多言。
谢承素将手伸进怀内探了下,待触碰到那绸布包好的玉镯后,他这才和缓了面色。随后谢承素深吸一口气,上前坐在大堂的角落那一桌旁,简略用了些粗茶淡饭,丝毫未理睬对面那些西祈护卫。
袁瑞悄然站在二楼的窗户后,他冷眼望着底下这一幕,不禁心生奚落。
想当初行军打仗时,太子殿下还与士卒一道围坐着烤野猪肉呢。这东楚的使臣倒是规矩多,还想单独坐一桌,他如今能有位子坐,都算自家殿下大度了,不然早拿一份干粮打发他在外面吃!
此刻袁瑞合上窗户,转身向萧胤悄声禀报了底下的一幕。
萧胤听后并未多言,他抬手让袁瑞退至一边,随后继续阅看手中的古籍。
虞昭并不知大堂内的情况,她正托腮等着店家上菜。不料片刻后,眼前竟出现了几道分外熟悉的菜肴,都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
她不禁拿起筷子尝了口,便知这是东宫才能做出来的美味。
眼前这摆盘的式样也与东宫很像,只是没用上好的瓷具盛这些菜肴。
虞昭不禁扬眉望着萧胤问道:“殿下这是把东宫的厨子也一同带来了?这会儿还用了客栈的后厨?”
萧胤见虞昭这般快地就发现了此事,此刻轻应了声,解释道:“孤怕你路上吃不惯。”
虞昭眨了眨眼道:“殿下独自在外赶路,也这般讲究么?”
袁瑞见此笑着解释道:“太子殿下在外可从来不这般讲究,这都是为了太子妃您着想。”
虞昭听后不禁有些汗颜,她没料到太子这般呵护自己,此时刚想开口拒绝,便听萧胤淡声道:“只是一个厨子罢了。你是西祈太子妃,吃穿用度自是该好些,何况食材还是客栈准备,花不了多少银子。”
说罢,萧胤想起虞昭一贯对外面好奇,遂又补充道:“若想尝尝民间菜肴,孤也让客栈的厨子做了些。”
虞昭未料到太子殿下想得这般周全,此刻只得莞尔一笑道:“还是殿下宠我。”
萧胤挑眉反问:“难道孤不该宠你么?”
他料想昭昭鲜少长途跋涉,因此早先便事无巨细地吩咐了袁瑞,只为让她在路上好受些。
事实上,当初虞昭从凉州出发、来到西祈和亲时,便曾连续赶了好一阵子的路,致使她新婚夜当晚就疲惫不已,如今这一路却是比之前好受许多了。
待两人用完午膳后,萧胤询问虞昭道:“可要歇息片刻?”
虞昭笑着摇摇头:“不必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萧胤听后看了眼虞昭的面色,见她如今还未露出倦意,便吩咐袁瑞继续赶路。
虞昭回到马车上坐了会儿,如今已离开东宫足足半日,她先前那股子新鲜劲也消散大半,此刻倦意悄然袭来,她撑着下巴倚在软垫前,不时小鸡啄米般下颔轻点。
萧胤见此伸手将人揽在怀内,让她倚靠在自己肩头。
虞昭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间睁开美眸,见到眼前太子俊美无俦的面容,又很快闭上了双眼。
萧胤目光落在那卷竹简上,耳畔是她清浅的气息,他只觉内心一片宁静。
路上若实在看累了古籍,他便看她两眼。
那张沉静姣好的睡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令他着迷。
……
与此同时,东楚都城,凉州。
有一封西祈寄来的书信,此刻被快马加鞭送入了七皇子府。
身着军装的士卒跪在殿内,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很快毕恭毕敬地将密信双手呈上,随后便感到双手一轻,是那密信被七皇子的贴身近侍给取走了,交到七皇子手中。
齐靖淮坐于主位,他展开那密信一瞧,刀锋般的长眉微挑,一声淡淡的嗤笑落入那士卒耳中:“此前脱离掌控的棋子,如今竟还敢回来,那自是少不了送她一份见面礼。”
底下的士卒听得一头雾水,全然不知七殿下所指何人,此刻只装作听不见。
恰在此时,一名宦官模样的人急忙跑来道:“启禀七殿下!”
齐靖淮面上闪过一丝不耐,他抬手示意殿内的下人都出去,随后方才问道:“她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那宦官额前冷汗涔涔,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嗓音道:“舒、舒姑娘……跑了!”
话音方落,齐靖淮登时黑了面色,他陡然自主位上站起身,语调极其阴沉道:“一群废物!她何时跑的?跑去哪儿了?为何能跑出去?”
小宦官连忙重重磕了记头道:“奴才不知,如今侍卫们暂未查明舒姑娘的下落,也不知她是如何避开重重守卫离开的……”
齐靖淮听后不再多言,他拔出身边佩剑,便直直刺向那宦官的心口。
霎时间,殿内鲜血淋漓,猩红森冷的血迹溅上旁边的盆景。
齐靖淮猛地抽出剑刃,他径直大步走向殿外,身后两扇殿门合上,一具尸首直挺挺地砸向了冰凉的地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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