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年轻美貌的老怪物秦枝从知识的海洋里出来时, 眼神还有些迷茫,原来寻龙点穴的讲究有这么多。
算了算了,术业有专攻,她还是专心钻研符箓一道吧。
想知道九山上到底有什么, 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可以问么?
秦枝看向草棚子的方向。
严安华算是友军, 又只是普通人,有些手段不能使。
但谢炫可以啊。
如果她没有推断错误, 谢炫是术师。
她自己嘛, 大小也算是个符师。
术士之间有比斗, 古往今来都是正常事。
比斗赢了的那方问几个问题, 怕对方说谎话, 用些手段, 那也是正常事。
毕竟, 谁会喜欢听假话呢。
秦枝内心蠢蠢欲动,能试一下身手的机会不多,得好好把握住啊。
她得赶紧扒拉一下系统空间里的库存,找出战力最强的符箓来。
对敌的时候, 最好的, 当然是一击即中了。
所以,秦枝扒拉的都是高阶符箓。
谢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自己继续待在山上不安全。
那老怪物肯定盯上他了。
“谢炫,我跟你说过,不要动集体财产,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严安华, 我也跟你说了很多次了, 你那什么集体早就把你除名了,什么集体财产都跟你没关系了, 你这一根筋的,怎么就这么犟呢。”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
说完,谢炫快步往山下走去,看能不能让老怪物不计较他的冒犯。
可别说他怂。
现在大环境不好,有点本事的玄师要么被人护起来,成了人家的客卿。
要么就缩起来,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
要么,最惨的,不愿意放下玄师的面子,也不想被约束,又不想伤害普通人,就都被当成搞封建迷信的,下放到犄角旮旯里受苦去了。
当然了,他不一样,他是主动到九山生产大队下放的。
因为是有计划的,跟其他被搜走了全部家当后下放的玄师不同,谢炫还带了几件他认为最厉害的宝贝。
玄师没有了法器,那就是落毛的凤凰,他是有目的才过来九山生产大队的,不可能让自己真的过来受苦。
只是没有想到九山生产大队里竟然还藏着个镇守的老怪物。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数,跟同辈对上还能凭借法器杀几个来回,要是对上老怪物,那就只能是送菜的份了。
他很识时务的,虽然觊觎宝贝,但若对方实力比他强,他也可以怂。
只是,自己在这里辛苦找了好几年才探查到了宝贝可能的所在,到底有些不甘心。
要不要麻着胆子试探一下老怪物的实力?
万一呢。
谢炫正想着对上“老怪物”后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呢,迎面一张黄纸冲着他的脑门急射而来!
等他看清楚那不是什么黄纸,而是符箓的时候,他吓得疯狂逃窜。
就知道老怪物不好惹,吾命休矣!
严安华原本是跟在谢炫身后一起下山的,冷不丁看到谢炫以绝对不符合他年纪的速度往山的另一个方向奔去,心说,这老东西身体可真好。
不过,看他那样子,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吗?
严安华追了一段路,谢炫速度越来越快,他终于追不动了,喘着气席地而坐,等休息好了继续追。
就是这么有毅力!
再说谢炫奔逃了一路后,觉出不对来了,身后的符箓好像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更像是要把他赶到哪里去。
他心里有了数,但面上还是装作害怕被追上的样子,顺着符箓追逐的方向跑去,同时提高了警惕心,随时准备跟人比斗。
此时天已经擦黑,秦枝在北山山坳等着谢炫。
这里鲜少有人过来,尤其到了晚上,更加不会有人来。
秦枝掩藏在山石后面,往自己身上贴了张变声符,让声音变得粗犷。
等谢炫到了北山山坳的时候,那张一直追着他跑的符箓无风自燃,转瞬消失在空气中。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晚辈无意冒犯。”
所谓礼多人不怪,虽然他来这里是不坏好意,但他不是还没有得手嘛。
秦枝:······
谁是谁前辈还两说呢。
这人是个放得下身段的,秦枝心里的警惕值直接拉满。
她手上拿着九品破军符,开口问道:“你来九山生产大队干什么?”
谢炫:······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来寻宝的啊。
不过,什么时候老怪物的脾气这么好了?
哪个老怪物不是不给说话的机会直接教训的?
谢炫心底隐隐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但那老怪物的声音确实暗哑粗犷,听着年岁很大了的样子。
关键是,刚才那张符箓给他的震慑实在是大。
“前辈恕罪,晚辈来九山生产大队是大势所趋,并非个人意愿。”
“上山打扰了前辈清修,实在抱歉,晚辈这就离开。”
谢炫拖长了声音,观察四周,边说话,边等待老怪物的反应,同时寻找老怪物的藏身之所。
他手里还有一件从师傅那里顺来的法宝,是个铜钟,看着破破烂烂的,但他亲眼看到师傅用它抵御过高阶法宝的攻击。
最后,师傅毫发无伤,那个挑事的术士留下身上所有的宝贝买命,灰溜溜跑了。
反正师傅要下放到大西北也带不了这些东西,倒不如给他防身呢。
他把铜钟拿在手里,预备情况危急的时候,直接当板砖来使,能把老怪物砸死最好,再不济砸伤也行。
他趁乱逃走就是了。
玄门至宝总没有命来的重要。
“继续说。”秦枝故作深沉。
说个屁!
谢炫听声辨位,一把把手上的铜钟往秦枝所在的方向扔过去,然后撒腿就跑。
秦枝早就有所防备,扔出破军符抵住铜钟,随后一张定身符在黑暗中疾驰而去,落在谢炫背上,金光一闪而逝。
谢炫被定住,瞬间冷汗直冒,脑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不该仗着自己有法宝挑衅老怪物的!
秦枝没先搭理谢炫,而是看着和破军符对峙的铜钟。
虽然吧,她拿破军符砍过竹子,但那些是她刚开始练习画符时画的一二品的符箓,本身杀伤力就有限。
而刚刚扔出去的那张是九品符箓,是品阶最高的符箓,就这样,那铜钟竟然也丝毫不落下风。
隐隐的,等破军符能量耗尽,铜钟就要冲她来了。
看来谢炫有点东西啊,这铜钟绝对是个好宝贝。
秦枝深知实力不够,数量来凑的硬道理。
于是,好不容易把破军符打服的铜钟又迎来了三张同等级的破军符。
如果铜钟会说话,估计现在已经开始飙粗话了。
没过多久铜钟就败下阵来,没办法,人本身就有破损,又要以一敌四的。
“嘭!”铜钟掉落在地上,符箓没了目标也随之消散。
秦枝走过去把铜钟捡起。
她的手触碰铜钟的那一刻,恍惚了一下,好像冥冥中她跟铜钟有着什么牵连。
秦枝压下心里的不解,拿着铜钟来到谢炫面前。
黑沉的天幕无星无月,山坳里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秦枝站在谢炫面前,谢炫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
秦枝的纤细被谢炫当成了干瘦,加上铜钟很快被收服。
谢炫心里最后一点侥幸瞬间熄灭,恐惧占据心头。
他想求饶,奈何说不了话。
秦枝贴了张真言符在谢炫的嘴上,谢炫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立刻说道:“前辈,晚辈错了,晚辈再也不敢了,您别杀我!”
“您问什么,晚辈都说,真的,晚辈要是有一句假话,叫晚辈,叫晚辈不得好死啊。”
“前辈饶命啊!”
秦枝听着年过半百的谢炫一口一个前辈晚辈的,无语了一下。
术士誓言不可乱立,谢炫又被贴了真话符,自然不会有假话,秦枝就直接问了。
“你在这里找什么?”
这个时候的谢炫只想活命,哪里去想秦枝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回答就对了嘛!
“先天灵宝覆海龙珠。”
“覆海龙珠有什么用?”
“我只知道是玄门至宝,威力巨大,其他的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覆海龙珠?”
“偷听师傅跟另一位前辈说话时听到的。”
“覆海龙珠在哪里?”
“就在这座山上。”
“具体点。”
谢炫顿了顿,不太想说。
回答问题到现在,他也反应过来了,眼前的老怪物不是镇守宝物的,是和他一样过来摸宝的。
这,属于竞争对手了是。
他就算拿不到覆海龙珠,那也不想白白让别人摘了桃子。
为了覆海龙珠,他这么大年纪了,吃了多少苦,花了多少时间和心思啊。
他还被严安华那老东西当贼盯了好几年呢。
怕关照严安华的人身后有玄师看出端倪,他愣是被冤枉要盗窃集体财产,觊觎莫须有的古墓,他都没有吭声,他容易吗?
不说,坚决不说。
“在北山!别杀我!”
下一瞬,谢炫脱口大喊。
秦枝这才收起了已经要压入谢炫脖颈血肉中的庚金符。
“具体点。”她又问道。
谢炫很配合的说了个地址,并且说明:“这是我最近才算到的,覆海龙珠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确定,但一定是在那附近。”
“以后,不要动严安华。”
“是是是,晚辈不敢,晚辈不敢。”
覆海龙珠都成了别人的囊中物了,他还等在这里干什么,肯定想办法离开了啊。
至于严安华,他也懒得费工夫了,算他运气好,得了眼前这老怪物的青眼。
“前辈,晚辈知道的事情都说了,您放了晚辈吧。”
“说说现在外面玄门术士的事情。”秦枝又说道。
她来这里后,第一次遇上跟风水玄学搭上边的人,而且看着是有师承的,对行业的现状应该很了解。
虽然说现在整个大环境并不立于玄门术士的发展,但这么多有本事的人,也许也像黑市一样,有个地下的组织什么的呢?
她得弄明白了,知己知彼嘛。
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九山生产大队去外面的。
实话实说,秦枝前世大半辈子就在九山生产大队,后来被儿子接去一起生活,也只围着儿子转,对外面的世界了解有限。
尤其是玄门的事情,那真的是两眼一抹黑。
如今有现成的知青人,她不问才奇怪呢。
谢炫心说,果然是个不出世的老怪物,现在还管什么玄门术士的近况,现在外面都没有什么玄门了好么?
不过,形势比人强,他是真的怕死,只能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前辈,世道变了,现在外面几乎已经没有玄师在行走了。”
唉,说到这里谢炫也感慨不已,从前他们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敬着的。
现在倒好,走到哪里都成了搞封建迷信,坑蒙拐骗的了。
原来现在的玄门之人不叫术士,叫玄师。
秦枝从谢炫这里知道了很多关于玄门的消息,她让系统把谢炫说的这些整理成文档。
免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点,以后有问题了也可以翻出来看看。
问到自己想问的东西,秦枝就准备离开了,她一动,想起手上还拿着铜钟。
“这个铜钟······”
秦枝话还没有说完,谢炫就说道:“这是我给前辈的赔礼,您千万收下。”
赶紧收下吧,收了东西,就不能噶他了,不然就是不讲江湖道义了啊。
秦枝本来想说,这个铜钟给他放地上了,等符箓效果解除了,他自己收好。
现在么,谢炫这么真心真意的要送礼给她,她不收,好像不太好?
“那就,谢谢了。”秦枝还是有些礼貌在身上的。
本来,这次也是她主动挑衅的。
“不用谢,不用谢,玄师比斗,输掉的人本来就要把身上的法宝给出去的。”
秦枝点头,这个,她刚刚听谢炫说过了,这也是她没有推辞直收下铜钟的原因。
“行吧,那你好自为之。”秦枝说完转身就走。
哎,不是,不给他解开束缚吗?
谢炫想把人喊回来解开术法,又怕把人惹毛把他噶了,想想还是算了,保命要紧。
他自己想办法脱困吧。
秦枝回到山脚,弹了个小火苗到油灯灯芯上。
这种连品级也算不上的小火苗,她直接虚空画符,瞬间就可以做到。
油灯亮起,秦枝就着如豆亮光观察手上破破烂烂的铜钟。
这铜钟看着缺了好几个口子,表面有凹凸不平的痕迹,像是斗法的时候留下的。
而且,这铜钟的材质好像也不是纯然的铜。
“系统,你知道这个是什么法器吗?”
按说任何法宝损伤到了这个程度,跟报废也没差了,这口钟居然还能跟四张九品破军符对峙良久。
要是这钟是完好无损的,今天晚上,她跟谢炫之间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呢。
“我调出了所有有记载的,跟钟有关的法器。”
“其中最有赫赫有名的就是东皇太一的本命法宝,混沌钟,也称东皇钟。”
秦枝:······
“系统,咱们实际点,说点跟我手上这钟可能有点关系的法器,别碰瓷东皇钟哈。”
东皇太一那样准圣级别的神仙,系统也真是敢想啊。
“哦。”系统兴奋的声音一收,又说了几种跟钟有关的法器的名字。
秦枝听了,感觉都不像。
“算了,好歹也是个法宝。”
秦枝本身就不擅长法器这些,想了想,就把钟收进了系统空间。
她伸了个懒腰,累一天了,洗个澡早点睡。
“系统,我要洗澡了,屏蔽。”
“等等!”系统大叫。
声音大的,秦枝的脑子都“嗡”了一下。
“怎么了?”
“玉牌!”系统人性化地喘了口气来表达自己的惊讶,说道,“玉牌和破钟正在慢慢融合。”
“啊!”
秦枝:!
“系统,冷静点,我脑子里都有回音了,怎么了?”
“系统空间存不住破钟”了!
系统的“了”字还没有说完,秦枝就觉得手上一沉,之前放进空间的钟毫无预兆的自己从系统空间里出来,回到了秦枝的手上。
“系统,你还好吧?”
“我没事,就是得缓缓!”系统拟态拍拍胸口,“太吓统了,统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秦枝安抚了系统几句后,重新打量手里的钟,可能是系统口中玉牌的融合,这口钟表面缺失的最大的一块已经补上了。
不过,钟的表面还有几个缺失。
“玉牌怎么会和钟融在一起的?”秦枝问道。
系统沉默。
“系统?”
系统委委屈屈开口:“我要是说了猜测,你又要说我碰瓷了。”
“呃,你说吧,咱们是探讨嘛,有各种声音才正常,对不对?”
“你还记得你穿越时空重生的事情吧?”系统问道。
秦枝点头,这能忘嘛!
“我查到的资料里,只有一件法宝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秦枝结合系统之前说过的话,不敢置信说道:“东皇钟?”
或许是秦枝质疑的声音太大,又或许,有玉牌的融合,钟似乎恢复了一丝丝能量。
它在秦枝话音落下的时候,自主转动了一下角度,在秦枝的左手食指上划了个口子。
秦枝:!
偷袭!
下一瞬,秦枝直接晕倒在地上。
系统直接炸了。
“怎么了怎么了!宿主!”
“宿主你醒醒!”
然而,无论系统怎么呼喊,秦枝都没有醒来。
此时的秦枝,身处一处奇异的空间里,面前是如走马观花放映的各种混战。
是真的混战,什么种族的都有,有对打的,也有互殴的,还有同种族内斗的,很多秦枝根本叫不出名字。
然后,她的视线聚焦到了一口巨大无比的大钟上。
那钟身上是无比神秘精美的纹饰,战场上几乎所有的攻击都能挡住。
秦枝看不清它的主人长什么样,但它的主人操控着它所向披靡。
秦枝:!
所以,小破钟真的是英勇无敌的东皇钟?
秦枝这疑问一出,人就从奇异的空间中被弹了出来。
“宿主,你终于醒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没事吧?”系统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秦枝回过神,恍惚说道:“系统,咱们,好像碰瓷成功了。”
“啥!”系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东北腔都飙了出来。
秦枝肯定点点头,把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
系统:!
统生巅峰就在此刻!
尤其想到东皇钟还在自己的空间里待过过,它整个统都有些飘飘然,那可是传说中洪荒年间的神物啊!
秦枝由着系统激动的用拟态跳起草裙舞,双手捧着东皇钟,用膜拜的眼神细细观摩。
然后,她发现自己左手食指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秦枝想到在异世的时候,师傅曾经说过,最古老的认主的方式——血契。
她的心脏不由自主“砰砰”跳了起来。
何德何能啊!
她现在脑子里就这四个字在循环了。
随后,东皇钟在秦枝的注视下慢慢缩小,最后变成了只有普通的金锁大小。
因为缩小的关系,东皇钟表面的凹凸不平和小缺失要细看才能看得出来。
它看上去也不再是破破烂烂的铜钟模样。
秦枝摸索铜钟表面,东皇钟变小后,她更加确定这口钟的材质不是铜也不是玉,而是一种在她认知之外的材质。
想了想,秦枝找了跟红绳,把东皇钟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还用符箓加固了红绳,免得什么时候不小心丢了宝贝。
别说原本想的,危机时刻把东皇钟当板砖应敌了,自从挂了东皇钟后,秦枝的脖子可是梗了很久才不再僵硬的。
没办法,孩子虽然在异世见过世面,但没见过这种重量级的,被定义为神器的宝贝。
这天晚上,秦枝是笑着入睡的。
可能是知道自己自保的能力又强了一些,秦枝睡得异常安稳。
被留在北山山坳吹了一晚上山风的谢炫可不觉得安稳。
他用尽手段,终于在快日出的时候解开了束缚。
如果秦枝知道了肯定要给人点个赞。
这人还是挺有本事的。
第一次面对谢炫这种未知实力的玄师,秦枝用的可是九品符箓呢。
谢炫:······
他真的会谢!
为了挣脱束缚,他可是用上了他数份保命的底牌!
心痛的无法呼吸!
略有些狼狈的他回到草棚子后,也一点没有感受到来自同伴的关怀,反而是冷冷的盯视与深深的怀疑。
谢炫就这样破防了。
反正覆海龙珠也没有他的份了,他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去找另一个偷听来的宝贝吧。
谢炫也有点手段,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调令,被分去秦岭那片了。
谢炫走后,严安华有些回不过神,不是,他就这么走了?
谢炫不是觊觎山上的王侯古墓群吗?
怎么就走了?
总不会就那天晚上没有看住,那王侯古墓群就被谢炫下了吧?
严安华摇头,那不能够。
后来,他还特地去谢炫出没过的地方仔细查看过,都没有动过土的痕迹。
他这才放下心来。
倒是因为谢炫的事情,严安华跟秦枝慢慢有了点交集。
偶尔,两人也会随意说上几句话。
秦枝得到了东皇钟,对覆海龙珠虽然好奇,但也没有一定要得到的意思。
所以,除了每天晚上都会抽时间好好观摩东皇钟外,
她的生活步调跟从前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一天,秦枝如往常一样下工,准备回家。
在转弯的地方看到了鬼鬼祟祟的金杏,她过去的方向是九山河。
当初冯倩云落水后,大队长和金杏还有民兵连有空就会去那附近看看。
怎么这回金杏过去还避着人?
还有,她怀里好像捂着什么东西。
秦枝心里是有些担心的,九山河里的水有些古怪,水底的吸力大得惊人。
怕金杏出事,秦枝不动声色转了个弯,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后,就到了九山河。
就见金杏口中念念有词,从怀里抱着的包袱里拿出一些贡品果子,并一些香烛,在九山河边跪下磕头。
看得出来,金杏很诚心,每一下头都磕得重重的。
秦枝疑惑,却也没有出声打扰。
见金杏没事,她就准备离开了。
倒是金杏眼尖,看到了秦枝。
“秦枝,你怎么在这里啊?”金杏问道。
“我看你孤身往九山河过来,不放心,就跟过来看看。”秦枝实话实说道。
“婶子你放心,我不会跟人说什么的。”
“唉~我当然相信你。”金杏说完,收拾好后,跟秦枝一起往回走。
对着秦枝,她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我们之前一直问家旺怎么会被冲去北山山坳的。”
“明明怎么看天气,他爹都教给他了的,按说,那天傍晚,他就不应该上山的。”
秦枝点头,确实如此。
那场暴雨,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之前一直说不记得了,昨天晚上他梦中惊醒。”金杏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他出事后,我晚上觉都很浅。”
“他那边以惊呼,我就醒了,跟他爹推门进去看他。”
“他跟我们说。”金杏看了眼四周,眼底声音说道,“那天,他也是看到天色不对,眼看着就要下暴雨了。”
杨家旺最知道暴雨的危险,又是夏天,运气不好遇上雷暴,小命可能就交待了。
他就打算抄近路,从九山河那边的小道回家。
谁知道到了九山河边的时候,脑子忽然就懵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攻击了。
他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人一晕,就摔进了九山河。
说到这里,金杏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真的是上天保佑,家旺掉进九山河还能捡回一条命。”
“这不,我就过来祭一下河神,多谢祂的保佑。”
“河神?”秦枝疑惑。
金杏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之前跟你说过九龙的传说,你还记得吧?”
秦枝点头:“当然记得。”
“那就是我们九山村认的河神。”
九山生产大队就是九山村改名而来的。
秦枝理解点头,从前,有大江大河,都是会祭河神的。
她也明白了,最后杨家旺为什么会卡在北山山坳那边。
之前就说过,北山山坳是九山生产大队这边所有水源的汇聚地。
这么说来,她那天感受到的九山河里的吸引力,很可能是水流往北山山坳流的暗涌。
送走金杏后,秦枝半躺在竹躺椅上,右手习惯性摩挲着东皇钟,想着九山河的事情。
她从前没有探究过北山山坳为什么会是水源汇聚之地,也没有想过为什么九山和这里的水源的资源分部这么奇怪。
她对这些都没有多大的好奇心,因为她知道,九山生产大队一直都很太平。
除了她刚重生回来时的那场暴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自然灾害。
等等!
秦枝从竹躺椅上坐起。
可能有的!
九山生产大队可能曾经被水淹过的!
秦枝仔细回忆。
那时候,她刚回城没多久,还没有适应从每天需要劳作,到每天只需要做些家务就行的生活。
于是,她在附近找了块荒地准备开荒种点蔬菜自家吃。
这城里的生活虽然闲适,但开支实在是大,连根葱都要付钱去买,太费钱了。
刚开始,没人搭理她,她也自得其乐。
后来,荒地上的蔬菜长势好,个头也大,几个老头老太太就来问能不能买点回去做菜。
都是自己种的菜,秦枝哪里好意思收钱,直接拔了菜送给了他们。
这之后,秦枝在荒地除草浇水的时候,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会过来帮把手,然后东家长西家短开始聊天。
秦枝记得,其中有个老头曾经感慨过,好好的大队突然就被淹了,别说庄稼了,人都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这是发大水了啊,是哪里啊?”有个老太太问道。
“好像是叫九······”
“妈!”秦枝儿子看到秦枝又在荒地上忙活,连忙把人喊回家。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已经来了城里,不要再去侍弄土地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了,搞得我好像亏待了你似的。”
这样的话儿子说多了,秦枝又渐渐适应了城里的生活,就不再去荒地了,和那些老头老太太们也渐渐没了联系。
那时候,那老头说的地方,会不会就是九山生产大队?
人最是不能对一件事情起疑心的。
秦枝的心里有了怀疑后,就觉得当年她没有听齐全的,被水淹的地方就是九山生产大队。
“覆海龙珠,覆海······”
想到之前从谢炫口中知道的覆海龙珠可能就在北山靠近山坳的地方。
前后联系起来一想,秦枝忍不住怀疑,会不会有可能,这些奇异的事情都和覆海龙珠有关系呢?
覆海龙珠,是不是真的会倾覆九山生产大队所有的水源呢?
她又联想到金杏跟她说起过的传说。
异世的经历告诉她,很多传说不仅仅是传说,是由真实事件改编而来的。
曾经,秦枝跟着师傅在异世游历除妖的时候,就经过一个村庄,听过村庄的传说。
跟九山江里九龙兴风作浪不同,那被当地人尊为河神的大妖护佑着一方百姓。
当地称得上风调雨顺。
百姓们也给大妖建了河神庙,供奉香火给它。
双方算是互惠互利。
最后,他们根据传说,真的找到了一条即将化龙的蛟。
那蛟没有作恶反而行善,他们当然不可能去打杀它。
可惜,它没有渡过化龙劫。
师傅念它心存善念,在它即将陨落的时候帮了一把,让它能兵解重修。
秦枝翻了个身,这一刻,她有了要弄清楚事情真相的想法。
如果九山生产大队未来真的会毫无预兆的洪水滔天,她至少要知道,那到底是天灾的原因还是跟覆海龙珠有关。
若是天灾,离洪水还有很多年,她可以做些努力,让九山生产大队的乡亲搬到别的地方去。
不出意外,她安家女儿的身份应该可以很快坐实,她可以借着这个身份做些实事。
若是跟覆海龙珠有关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她也可以事先把隐患除去。
当然,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九山生产大队那是最好了。
可惜,她没有办法求证。
要不?她明天找个机会下九山河看看?
反正她系统空间里有很多避水符,九山河,倒也不是不能闯一闯。
而且,她也想知道杨家旺经过九山河时不明原因的恍惚与昏迷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九山河总会有人经过的,再发生一次那样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那人还会不会有和杨家旺一样的好运。
想着想着,秦枝就睡了过去。
安雯从安家出来后,没有回秦家,而是去找了孔文鸿。
孔文鸿哪里能见她的可怜样,又一次偷拿了他爹的私房钱,帮安雯在条件最好的招待所开了间房间暂住。
“文鸿,我该怎么办啊?”安雯最知道怎么拿捏孔文鸿。
她弱弱哭诉,眼泪欲落不落:“爷爷不要我了,他们要秦枝。”
孔文鸿见安雯落泪,心疼得不行,恨不能把人抱在怀里安慰,但他不能唐突。
这么想着,他又一转念头,如果安雯嫁给了他,那不是什么事情都迎刃而解了吗?
安雯又有了家,他也能夙愿得偿。
他深情凝望着安雯,眼里带着些忐忑,也带着些志在必得,他说道:“安雯,你嫁给我吧。”
安雯震惊地抬头看向孔文鸿,忘了哭泣。
他怎么敢!
第22章
秦枝是在微风细雨中醒来的, 没过多久,雨势就渐渐大了起来。
吃过早饭,她心里还在想着探查九山河的事情。
直接下北山山坳她是不敢的,即使现在她大小也有些实力在身上。
但她永远记得, 自然的不可抗力不是人力可以轻易抵抗的。
前世的时候, 她曾多次冒险去北山山坳捕鱼,也有几次没站稳, 险些被冲走的。
最凶险的一次, 她死死攀住岩石, 手都磨破了才撑过那阵小暗流。
如果说九山河的大暗流能把人卷走, 那北山山坳的小暗流就直接能把人送走。
秦枝的思绪刚有些飘飞, 院门就被敲响了。
“秦枝姐姐, 你在家吗?”是大队里一个半大小子的声音。
“在的, 等一下。”秦枝应声后,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两颗大白兔奶糖。
她这里离得远,有时候,大队长有什么通知, 都会让大队的小孩跑一趟。
她就会准备些糖果零食给他们, 当做谢礼。
安琼他们和冯倩云送来的东西里最多的是日常用品,零嘴小食也不少,她一个人短时间里根本吃不完。
上次做竹筒饭的时候,她顺手整理了一下东西,把一些吃的都放进了系统空间里, 方便取用且保鲜。
“秦枝姐姐, 大队长说今天放假。”半大小子说道, “他还说,刚双抢完没多久, 地里的活不多,明天如果还是这样的雨天,也放假。”
“知道了,谢谢你特意绕道来告诉我。”秦枝笑着道谢,把事先准备好的糖塞到他手里。
那半大小子眼睛一亮,大声说了句:“谢谢秦枝姐姐!”
然后,撒丫子跑了。
他家傻妹妹说的是真的,帮秦枝姐姐送口信能得到糖。
不枉费他今天铆足了劲干翻了另外两个小伙伴,抢到了这个机会。
秦枝不知道,往她这里送口信已经成了孩子们必抢的好活计。
反正,从秦枝第一次送出糖果后,大队里的消息,她就没有漏过一个,总有热心的孩子过来跟她说起。
秦枝知道他们的小心思,也乐意满足他们的小心思,每次都会给些糖果。
当然,孩子们也很有分寸,每次都是确实有事情才会过来。
因为这个,秦枝在孩子们心里的地位也是很高的。
目送半大小子离开后,秦枝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幕,想着趁下雨去探查九山河的可能性。
下雨天下河探查确实比晴天要危险一些,可是晴天她没时间,也不好掩人耳目啊。
九山生产大队里的大娘婶子确实排外,但本地的八卦也是一个没有落下的。
谁知道她前脚确认四周没人,跳进九山河了,后脚哪个上山溜达的大爷大娘会不会在哪个角度清奇的地方看到。
然后,整个大队都知道,住在山脚的秦知青跳河了!
太社死了,秦枝拒绝。
雨天就不同了,大队的人很少在这种天气上山或者去河边的。
真不巧被人看见了,她还能说是下雨天视野不好,对方看错了,是雨水造成的山石滚落。
最后,她还是决定去九山河看看。
秦枝是从后院绕过去的,那边更加不会有人看到。
雨中的九山河河面一圈圈涟漪散了又起,平静而美好,谁能想到,河中没有任何生物,还暗流涌动,处处充斥着危机呢。
秦枝往自己身上拍了张避水符后,纵身跳入九山河。
因为有避水符在,秦枝在水里就好像裹了层看不见的薄膜,能呼吸,也能睁眼,和在陆地上一样。
就是避水符有时间限制,一旦灵气用尽,就直接失效。
像探九山河这种危险系数比较高的险地,一张两张的避水符肯定是不够的,也只有像秦枝这样财大气粗的高阶符师才能做到了。
秦枝在水里好奇的张望着,这里离岸边比较近,河水也比较浅,还没有暗流。
她直接往水深处游去,水里没有游鱼,没有水草,非常安静。
这回不像上次救人时仓促,秦枝好好观察了一下,并没有看到明显的暗流涌动。
然后,毫无预兆的,秦枝在又游了一段后,直接被大力吸了过去。
秦枝没有挣扎反抗,顺着吸力方向飘去,只往自己身上又拍了避水符,手上也拿着一张破军符防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枝感觉被冲到了一处岩洞里。
看脚下的水位,不多久,她就会再次被冲走。
秦枝激活一张烈焰符,当做照明往岩洞里看去。
那里有一尊雕像,是囚牛,龙之第一子。
那次师傅救了蛟龙后,见她好奇,对她科普过。
他还用幻形符幻化出龙之九子的模样给她看,这是囚牛,她不会认错。
想到九山生产大队的传说,她又举着烈焰符往里走了一段,又一座雕刻,是睚眦。
一路走过去,在不同的方位,她看到了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螭吻。
些雕刻的位置,也不是随意摆放的,而是应和了某种阵法。
秦枝把雕刻的位置告诉系统,让它去资料库里寻找,看有没有阵图,知道阵法的来历。
不知道是雨水不够大,还是九山河暗流不够急,出乎秦枝意料的,这处不知道在哪里的岩洞一直没有再次被水淹。
“宿主,查到了,应该是九龙降魔阵。”
“九龙降魔阵?”秦枝重复,“难道,这里镇压着一个大魔?”
是大魔引起的几十年后的洪灾?
秦枝摇摇头,师傅跟她说过,神魔大战后,世间再无神魔。
“还有一种可能。”系统说道。
“被镇压的是覆海龙珠。”秦枝接话。
“没错。”系统肯定了秦枝的话,然后遗憾的说道,“可惜了,我在资料库里没有找到覆海龙珠相关的记载,倒是有海神的武器覆海神刀。”
“还是我的资料库不够完整啊。”系统老气横秋感叹了句。
秦枝失笑,诚心诚意夸奖道:“你已经很厉害了,没有你,我即使重生了,也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老太太。”
“重生不会长智商,也不会平白掌握技能,没有你,可能我连自保的能力都还没有呢。”
“那倒也是。”系统傻笑两声。
对,它就是这么重要,秦枝没它不行的!
随后,系统继续说道,“九龙降魔阵虽然是这个名字,但它还真不是只有镇魔一个用途,人家能镇世间万物。”
“另外,它还有一个逆天的用途。”
系统找出一份资料说给秦枝听。
资料记载的年份和地点不可考,但上面很清楚地写着,九龙降魔阵除了镇压外,也可以帮着收服逆天法宝。
不过,龙族本身战力强悍,能力压龙族,抓住九条真龙的大能,本身就实力超凡,很少有法宝值得他费这么多的心力。
“九龙降魔阵需要九条龙的真身为阵基,龙魂为阵心,龙珠凝练成阵眼,再有大能力者注入海量灵气,方可成阵。”
“这些雕刻是龙之九子,也算是九龙。”系统又说道。
“根据数据分析,那个时候,很可能已经抓不齐九条龙了,设阵者这才用龙之九子设阵。”
“按时间推测的话,这个九龙镇魔阵很可能是在龙凤量劫之后设下的。”
“你的意思是,这些雕刻真的是龙之九子所化?”秦枝忍不住问道,人也下意识离雕刻远了些。
“我不知道啊。”系统说道,“华夏文明有据可考的历史就有五千年了,算上无据可考的时间,会出现多少能人异士?”
“若有人复刻九龙镇魔阵,用雕刻替代也有可能啊。”
系统说的很有道理,秦枝无法反驳。
毕竟华夏惊才绝艳的人物太多了,这九龙镇魔阵是谁的手笔,是用雕像复刻,还是真的找到了龙九子,秦枝是判断不出来的。
以秦枝眼力也分辨不出这些是雕刻还是真的龙之九子所化。
她仔细观察过龙九子的雕刻,每个都栩栩如生。
细节到鳞片上的纹路都只有细微的区别,很难让人不怀疑这就是龙之九子真身所化。
然而还是那句话,这些细节一些大师也能做到。
秦枝还没有想明白雕刻是不是真的,水流突然急冲进来,她被带出了岩洞,往另一个方向推去。
这回热闹了,同行的还有很多鱼虾,以及一些各种颜色形状的水草。
秦枝甚至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冲过来的,就跟它们一起随着水浪起起落落。
中间还看到了搁浅的渔船。
渔船?
那只有在九江岸边才有。
她是从九山河被冲到了九江?
不知道多久,她被冲进了一个类似溶洞的地方。
一落地,她就顺着湿滑的地道和鱼虾水草们一起往一个超级巨大的水池子里滑去。
眼看着在她前面的鱼虾一进到水池里就瞬间被冻成冰棍,秦枝真觉得生死时速也不过如此了。
她飞快抱住旁边的石柱,将将停止了下滑。
身边飞速闪过鱼虾水草,速度快的几乎都有了残影了。
秦枝不敢有什么动作,老老实实抱着石柱,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些鱼虾分两处滑落,一处是刚刚秦枝看到了一进去就变成生冻冷鲜的大池子,另一处是通往一个黑暗的通道。
秦枝猜测,那边的连着的很可能是北山山坳。
这应该就是北山山坳那边有鱼,又常年水流湍急的原因了。
等了很久,通道里终于不再有东西滑下来,水流也渐渐止住了。
秦枝还是没有办法放开石柱,通道湿滑,地势又陡,一放开,她保管直接滑进池子里化成最新的冰鲜。
她可珍惜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的机会呢,绝对不愿意自己就这噶了。
她开始回忆《天师手札》里有没有可以用的符箓。
想到了,飞天符可以用!
当然了,飞天符只有加成的作用,比如玄师本身能飞三米高的,贴了飞天符后,就能飞四五迷这样。
如果玄师本身没有轻身功夫,那飞天符就是一张废符了。
好在,秦枝在异世的时候跟燕重明学过身法,借着飞天符至少可以微微离地。
这对秦枝来说就够了。
秦枝是个勤勉的人,当初练习画符的时候,几乎把《天师手札》里有的符箓都画了一遍。
连飞天符这种用不到的符箓也画了很多。
费了些力气,秦枝终于安全到了通道底部,此时,一水池的冰鲜都已经消失了。
秦枝看过去,池水清澈透明,水底的情况清晰可见。
“系统,这水池底部好像也有龙九子的雕刻。”
秦枝正要描述水池底部的具体情况给系统听,忽然被惊了一跳。
她刚刚好像看到睚眦眨了一下眼睛!
“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说了?”系统问道,它已经准备好筛选信息了都。
“刚刚,池底的睚眦好像眨眼了!”
系统:!
“宿主,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会,这溶洞里亮如白昼,我根本不可能看错。”
等等,为什么这里会亮如白昼?
秦枝和系统发出同样的疑问。
秦枝下意识抬头,竟然看到了池子上方二三十米的地方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珍珠?夜明珠?
这,差不多有她脑袋那么大了吧?
这难道就是覆海龙珠?
原谅秦枝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她已经看呆了,不知道要怎么跟系统描述自己看到的景象。
索性,她跟系统共享了视觉。
然后,系统也发出了没有见识的惊叹声:“好大呀!”
“是啊。”秦枝附和,“这就是覆海龙珠了吧。”
感觉只有这么大的珠子才配得上那么牛逼轰轰的名字。
“应该错不了。”系统说道。
然后一人一统就沉默了。
虽然找到了覆海龙珠,可是这覆海龙珠的来历,以及将来会不会因为它发生洪水淹了九山生产大队。
这些,秦枝都无从得知。
她有些踟蹰,拿不定主意,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也害怕自己妄动覆海龙珠,九山生产大队现在就会被淹。
还是欠考虑了啊,秦枝感慨,以后做事还是要三思的。
然后,她胸口的东皇钟飞了起来,秦枝被那力道牵引,不自觉踉跄着往池子靠近了一步。
她停下来后,东皇钟又飞了起来,秦枝又往池子靠近了一步。
秦枝想起之前东皇钟跟她订立血契的事情。
师傅说过,定了血契,宝物就不会弑主。
因为主人死亡,宝物就会直接湮灭。
一般能订立血契的宝物多少都有些灵性,不可能自寻死路,何况跟她定下血契的是东皇钟。
她试探着又往走了前一步。
“啵~”
秦枝听到了清楚的水泡碎裂的声音,她仿佛穿过了一道时空壁垒,如上次那样看到了海市蜃楼。
一头似鱼非鱼,似鸟非鸟的庞然大物从苍穹飞掠而过,所过之处,整个天际仿佛被遮住了光芒。
这是,鲲鹏!
鲲鹏飞到东海的尽头化身为一个魁梧的壮汉,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刀,秦枝听到他喊它:覆海神刀。
此时正是巫妖大战之后,不周山倒,洪荒破碎为四大部洲,祖巫后土化为六道轮回的时候。
鲲鹏在巫妖大战后幸存下来,却感应到天人五衰马上就要到来。
他不担心其他的事情,就担心手上这把覆海神刀没有了他神力的压制,会倾覆四海。
到时候,四大部洲又会生灵涂炭。
巫妖大战后,任何种族都经不起这样的劫难了。
最后,他想到了九龙镇魔阵,想用阵法的力量禁锢覆海神刀,同时压制它的神力。
等着哪位有缘的后辈重新收服覆海神刀,免世间生灵涂炭。
可是那个时候龙凤量劫已过,想要找齐九条真龙难于登天。
鲲鹏退而求其次,寻访天下,终于在九江找到了刚成年没多久的龙九子。
为天下苍生计,龙九子同意肉身成为阵基,灵魂镇守覆海神刀。
他们又献出九颗龙珠,融入覆海神刀中,由鲲鹏炼化成圆润的覆海龙珠,压制它锐利的杀伐之气。
之后,鲲鹏历劫陨落于东海,灵力和肉身一同回归出生之地,反哺东海万千生灵。
鲲鹏可能也没有想到,覆海龙珠在会九龙镇魔阵里呆了千千万万年,待到神力都快消散了,也等不到有缘人。
最后,它实在不甘,不是说它会祸害苍生吗?
它就在九龙子龙魂湮灭后,用最后一丝力量发动洪水,
然后随着九龙子一起湮灭。
覆海龙珠被镇压千万年,原本覆海神刀的神力所剩寥寥,但掀翻九山江绰绰有余。
秦枝从蜃景中出来,一时无言。
龙九子为了万千生灵画地为牢,困住了覆海龙珠千万年,也困住了自己。
最后,鲲鹏期待的有缘人没有出现,龙九子和覆海龙珠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悄无声息湮灭于世间。
不知道为什么,秦枝眼中有些酸涩。
龙九子固然是为了大义,可覆海神刀又做错了什么呢?
覆海龙珠前身覆海神刀,所向披靡,与鲲鹏并肩作战,驰骋沙场。
鲲鹏能在巫妖大战中存活,它居功至伟。
可是,鲲鹏因为自己要历劫,担心覆海神刀兴风作浪,无人压制,就设下阵法困住了它,直到湮灭。
鲲鹏怎么知道,覆海神刀不愿意随他永远沉眠于东海海底?
物伤其类下,秦枝眼中一颗眼泪滑落。
她连忙缓和情绪,捂了把脸,把泪水抹掉。
所以,她没有看见,自己的眼泪并没有掉在地上,反而飞到半空被覆海龙珠吸收了。
既然覆海龙珠的去留跟九山生产大队没有关系,秦枝便做出了决定。
她拿出庚金符,划破自己的左手食指,血珠以不符合地球力学的姿态,缓缓上升,往覆海龙珠飞去。
覆海龙珠和血珠僵持了一阵,没有接受也没有排斥,仿佛还在犹豫。
这已经比秦枝想象的好太多了,她以为自己的血珠会被直接绞灭呢。
忽然,秦枝胸前的东皇钟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声。
覆海龙珠仿佛被抽了一巴掌,晃了一下后,将血珠融合。
没过多久,覆海龙珠慢慢变小再变小,飞到了秦枝的手中。
珠圆玉润,一点也看不出,它前身是一把主杀伐的神刀。
随后,龙九子龙魂飞出伏龙池,发出愉悦的龙吟声,冲秦枝点了点头后,随即消散。
不是湮灭是消散。
秦枝相信它们会有属于自己的造化。
溶洞开始晃动,眼看着是要塌了。
秦枝来不及多感慨,就快速滑入另一条通道,只来得及给自己拍了几张避水符,眼前一黑,人已经被冲入北山山坳。
她只听到了溶洞倒塌的轰隆声。
秦枝费了功夫,才从北山山坳湍急的水流中冒出头。
她给自己贴了张迅疾符,快速往山坳边游去。
等她爬上山坳边上的陡坡往后看去,北山山坳中心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山坳里的水,连同里面的鱼虾水草全部被吸光。
这里成了真正的山坳。
动静这么大,肯定会引来大队的人。
秦枝握着覆海龙珠,借着迅疾符的余力,快速往山脚跑去。
等关上院门,上了木栓,秦枝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往竹躺椅上一躺,放空脑袋,什么都不想干了。
她摊开手,本来是想仔细看看辛苦到手的覆海龙珠,再想想藏到哪里的。
反正,她现在是没有心思研究它的用法了。
哪里知道,她手一放开,覆海龙珠就飞向她胸口的东皇钟,对峙了一会儿后,直接镶嵌在了钟顶穿红绳的小孔中。
秦枝:······卡着线了!
仿佛听到了秦枝内心的吐槽,覆海龙珠又变小了一些。
这样就不卡线了吧。
秦枝无言以对,挺好的,帮她省事了。
想想东皇钟和覆海龙珠都有自己的脾气,她都惹不起。
她也很无助啊。
无助的秦枝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杨树听到轰鸣声,冒雨从家里出来,赶到了北山山坳,跟他一样过去的还有很多人。
“这是怎么回事?”
“北山山坳怎么没水了!”
“刚刚的轰鸣声怎么回事?”
杨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也刚赶到。
最后,大家讨论过后,得出结论,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北山山坳超过了蓄水量,然后自己泄洪去九山江了,才会发出轰鸣声。
反正北山山坳这里无论发生什么奇异的事件,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只要不影响他们的生活就行了。
第二天,天晴,秦枝上工的时候,还听到大队的人议论这个事情呢。
秦枝听后点点头,很好,她顺利隐身。
大队的人自圆其说的本事无人能及。
想到将来覆海龙珠会造成洪水的隐患解除,她又得到了宝贝,这样双赢的好事,秦枝心里美滋滋的。
美滋滋的秦枝收到了冯倩云的第二份信。
信中,冯倩云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亢且饱满的情绪,向秦枝讲述了她眼中的京城大事件。
安雯被安家扫地出门了!
本来这件事情除了安家人是没有人知道的。
但孔文鸿那小人顺势逼婚,安雯情绪失控,在招待所大声跟孔文鸿争执了起来。
脱口质问是不是自己不是安家孙女了,他就可以轻慢自己了?
还说了安家十七年前抱错了小孙女不是她的错,安家早晚会接她回去,让孔文鸿放尊重点。
声音没有收敛,招待所的隔音并不好,这些话,被来送水的服务员听见了。
这种大规格的招待所,里面上班的服务员有几个也有些来头,送水的这位就是。
没多久,这件事情就在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
安立信直接承认了!
当然,以上这些是秦枝提炼后得出的结论,冯倩云的信里叙述的地方不多,几乎通篇都在幸灾乐祸安雯身份被揭穿的事情。
她还说,几个曾经被欺负过的姐妹淘知道这件事情后,大家一起凑钱凑票去国营饭店吃了顿大餐庆祝。
可见安雯有多么不得人心。
冯倩云还说,安家动静很大,买了很多新的家具,听人说是在装修新的房间给真正的孙女回来住。
秦枝叠好信纸,心情有些复杂,安家愿意在她还没有回去的时候,就公开身世的真相,这点在她的意料之外。
对素未谋面的爷爷忽然就有了好感。
另外,冯倩云的第二封信都到了,安琼怎么还没有到?
以安琼雷厉风行的性格,不管她心里对安雯是不是怜惜,安家确定要接她回去的时候,她就应该已经启程过来宁市了才对。
安琼确实如秦枝猜测的那样早早从京城出发,开车来宁市了。
不过,她在经过一个小村落停车讨水喝的时候,发现了端倪,端了个拐卖妇女的人贩子窝。
那些被解救的妇女拉着救她们于水火的安琼不敢放手。
安琼又要和当地公安局交接,又要安抚受难的妇女,耽搁了几天功夫。
这会儿,她才进入宁市的地界。
之前解救妇女时看到那些衣不蔽体的女同志们绝望麻木的眼神,安琼内心非常触动。
安雯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就对秦枝下手了。
如果秦枝不是那么强大冷静,看上了那个男知青,那她的生活简直可以一眼看到头。
以安雯的心性,以后哪怕看到一条长得不合她心意的狗都要迁怒到秦枝身上。
那男知青又得了孔文鸿的好处,还不是指哪打哪。
想到这里,安琼寒毛直立。
他们要是再心狠一些,安琼都不敢往下想!
安雯,她怎么可以肆意操控别人的人生!
她怎么敢!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她印象中只是有些骄纵虚荣的妹妹,有了这样歹毒的心思?
这个时候,安琼不得不相信血缘的力量。
看,秦枝在受了多年不公平的待遇后,长成了她最欣赏的模样。
神秘自信,强大从容。
这一刻,安琼对秦枝滤镜开到了最大。
几天后,安琼终于再次靠近了秦枝的小院。
跟上次的好奇试探不同,这次,她有些近乡情却的怅然。
“来啦。”秦枝清冷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安琼走进小院,小院里除了多出一把竹躺椅外,和上次没有多大的区别。
还是有些区别的,上次待客的是山泉水,这次换成了金银花茶。
同样好喝。
“秦枝,我从秦家人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
她把从方杜鹃口中知道的信息跟秦枝说了一下。
包括安雯做的事情,她也没有瞒着,全部告诉了秦枝。
安雯的事情,秦枝知道。
倒是秦家,她一直以为,是安雯找到他们说了真相,那之后,他们才不把她当家人看的。
原来,在最初的最初,秦家父母已经对自己的身世有了怀疑。
可是,秦家夫妻是这么好心的人?
知道自己不是秦家的孩子,还愿意供养?
严格意义上来说,还并没有亏待。
“你怀疑,她还有其他的事情隐瞒着?”秦枝问道。
秦母没有说的内容,会不会就是养着她的原因?
“没错。”安琼点头,“抱歉,那时候,我还看在安雯的面子上,多少留了些余地。”
秦枝摇头,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之前,就说过,她对是否跟安家相认没有很大的执念。
安家人对她的态度,她会在意,但不会很看重。
她会用与他们同等的态度来对待他们。
眼下,安家的态度和安琼的态度,她都挺满意的。
“你能跟我回去一趟吗?”安琼小心翼翼说道,“你愿意见见爷爷和我父母,以及安家其他的亲人吗?”
秦枝闻言,没有多犹豫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她总有一天要离开九山生产大队的,有个地方让她跨出第一步,先看看外面的世界,挺好的。
而且,她也想去会会安雯。
冯倩云信里把安雯说的那么狼狈,她也想去看看。
看看那个曾经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嚣张狂妄的安雯,没有了安家孙女的身份后,会是什么模样?
还能那么底气十足吗?
这些底气,就是她对素不相识的人产生那么大的恶意的依仗吗?
现在,依仗没了呢。
安琼见秦枝答应,高兴极了。
她拿出自己珍藏很久的盒子,双手交给秦枝,表情郑重。
“这是我答应小叔送给你的小手·枪,请你收下。”
安琼递给秦枝的不仅仅是小手·枪,还有她捧在秦枝面前的姐妹之情。
秦枝同样双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聪明人之间,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有些仪式感,就需要这样的默契,说出来就会有些矫情了。
“我去向大队长请假。”秦枝说道,“我来了这里后没有请过假,事情又比较特殊,他应该能批假,你等我一下。”
“好。”
“什么?”
杨树听到秦枝要请假的时候,没有感觉,知青请假太正常了。
秦枝这样拿十个公分,跟大队的人一起劳作从不请假偷懒的知青才不正常。
等他知道秦枝请假的原因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从来不八卦的杨树,此时此刻只想拉着自家媳妇金杏疯狂输出。
秦知青竟然是司令的孙女!
还是被抱错的孙女!
现在,真相大白了,她要回去探亲!
这,样板戏都不敢这么演啊!
这么重要的事情,秦枝就这么没有丝毫防备的告诉了他!
他媳妇金杏说的对,他们家跟秦枝同志有缘,是没有血缘的亲人。
这么一想,他们家也是司令家没有血缘的亲人了?
这么一想,他整个人都有些飘。
没让自己飘多久,杨树爽快在请假单上盖章,又给她开了介绍信。
他同意给假,跟秦枝离奇的身世有些关系,但主要原因还是在秦枝自己出色的表现上。
他可是个很公正的人。
公正的大队长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慢,他想下班,想跟媳妇说话!
很快,秦枝和安琼就启程去往京城。
京城冯家,冯倩云拿出秦枝的信看了起来。
秦枝的信跟她的厚厚一叠不一样,基本都只有一张信纸。
信纸上会说些大队的趣事,会说些近况。
虽然简短,但冯倩云很爱看。
只有秦枝让她有互相分享秘密不会被泄露出去的安全感。
冯倩云一开始是很在轻松的状态下看着秦枝的回信的。
看着看着,她的脸色慢慢严肃了起来。
然后,她倏地站起,惊叫出声。
坐在她旁边织毛线的吕念禾被唬了一跳:“怎么了?”
“看封信也一惊一乍的?”
“妈!”冯倩云眼里的震惊还没有消失,“秦枝就是那个安家抱错的小孙女!”
“嘶!”打毛衣的针尖狠狠扎了一下吕念禾的手指,还好这尖头是钝的,她的手没有被伤到。
吕念禾眼里是和冯倩云的同款震惊。
“真的?”她问。
冯倩云狠狠点头:“秦枝在信里写了,就是这样的!”
吕念禾顾不上冯倩云常嚷嚷的隐私权,抢过信纸就看了起来。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啊。”吕念禾感叹。
“是啊。”冯倩云拿回信纸,难得没有喊什么不尊重她隐私的话。
“妈,秦枝说近期,她可能会回一趟京城,我能找她去玩吗?”
“当然可以,她从前在下乡的时候我都没有拦着你们成为朋友。”吕念禾白了女儿一眼,她可不是势利眼。
“谢谢妈妈,妈妈最好了。”
冯倩云从背后搂着吕念禾,说道:“安雯应该回到秦家,然后下乡才对。”
“我前两天还看到她跟孔文鸿争执呢。”
“你不要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吕念禾交待,“孔家那孩子心思不正。”
“我知道,你放心吧。”
被他们说起的安雯和孔文鸿最近几天相处得并不愉快。
上次孔文鸿提出结婚的请求后,安雯一脸不可置信,一秒都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还跟他大发脾气,闹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了安雯的身世,他也被家人警告不准插手安雯的事情。
还好他偷拿他爹私房钱的事情没有被发现,不然就不是口头警告几句的事情了。
其实,孔文鸿很受伤,他以为他跟安雯之间是有结婚的默契的。
他所作的一切最终都是为了跟安雯永远在一起。
不然,他干嘛千里迢迢贴钱去对付秦枝?
秦枝跟他有什么关系?
哪里知道,安雯会毫不犹豫拒绝,他哪里不好了?
家世,长相他都不输鲁沛哲,为什么安雯心心念念的都是他?
原本他觉得女同志有个年少爱恋的对象什么的,根本无需介怀。
等女同志长大成熟了,就会知道,年少时的真心只是因为好奇心和好胜心罢了。
最终,所有人都要走上适合自己的道路,找到相匹配的人的。
可惜,现实狠狠抽了他俩大嘴巴子。
安雯住着他付钱的招待所,却不给他一个好脸。
他觉得自己确实鲁莽,欠考虑了,请她吃饭赔罪,安雯依旧摆脸色。
孔文鸿忽然就有些不耐烦了,安雯还没有搞清楚现状吗?
她已经不是安家的千金了。
圈子里会娶她的,除了他孔文鸿,根本没有其他人!
她还想仗着从前安家的势,往鲁沛哲身边靠,根本不可能。
听说鲁沛哲已经放弃接那趟危机四伏,却能远离京城的任务了。
没了安家千金的光环,鲁家分分钟能让安雯明白,她对鲁沛哲只是痴心妄想。
安雯进文工团,最好的结果就是找个大老粗军人结婚,余生有依靠。
那还不如他呢。
于是,在送安雯回招待所,又被安雯刺了几句后,他忍不住反唇相讥。
反正现在,两人闹得挺不愉快的。
电话铃声响起,孔文鸿拿过话筒,问了句:“谁啊?”
“是我,安雯。”安雯轻柔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孔文鸿的心蓦然一软,安雯毕竟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生活发生巨变已经很为难她了。
他怎么能在她最难的时候跟她置气呢?
想到这里,孔文鸿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怎么了?”
“文鸿哥,听说秦枝要来京城了,你说,她会不会报复我们?”
孔文鸿一怔,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别慌,我这就去招待所,我们一起商量解决的办法。”
“好,我等你。”
孔文鸿放下电话后,脸色很差。
他一直纠结跟安雯的关系,忽略了秦枝。
秦枝如果知道了安雯和他做的事情,能不计较吗?
他们得想个应对的法子,让秦枝知道,即使她成了安家的千金,也不会被圈子接纳。
让她没有底气来计较那些事情。
或许,他们可以让秦枝以为,只有安雯能领着她,引荐她进去圈子里。
这样,安雯的事情就还有转机。
或许,她还能借着秦枝的手再次回到安家。
孔文鸿吐出一口气。
话说,那个蒋卫东也是没用,这么久了,还拿不下一个没有见识,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白拿了他那么多的钱物。
没事,孔文鸿对自己说,等秦枝的事情解决了,他就让蒋卫东翻倍给他吐出来。
第23章
严安华下工回到草棚子, 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繁重的劳动让这个身体本来就有很多暗伤的老者痛苦不已。
这些身体的疼痛他还能忍受,但心里上的绝望与麻木,却是他无法释怀的。
从前谢炫还在的时候,他憋着一口气盯着, 撑着, 不能让他祸害了集体财产。
现在谢炫走了,他不用像从前那样每天还得支撑着身体, 打点着精神去盯着他, 只要应对繁重的劳动就可以了。
但撑着严安华的那口心气儿也散了。
他掩上破旧的院门, 在一个树墩子上艰难坐下, 缓了一口气后, 看着天空发起了呆。
今日风大, 云还未成型就被吹散, 他想到了和同袍被敌军冲散,自己重伤还要背着伤更重的战友寻找生机,沿路看到有敌人,还要想办法伏击。
那样艰难啊, 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找到了组织,他和战友都活了下来。
可是现在,他没了那样的心性了,即使心中信仰不灭,却没有了支撑信仰的心气儿了。
就这样吧, 他想。
能活着看到新华国成立, 他已经此生无憾了。
这么想着, 他的眼睛慢慢闭了起来,呼吸渐渐慢了下去, 他的手也缓缓垂落。
手背碰到泥地的时候,传来微微的凹凸感。
这不对!
这处地方,他常年坐着休息,手边的土地是什么样子,他一清二楚。
有人进来过,翻过东西?
还是在这里藏了什么?
多年从军打仗的谨慎和极强的责任心,竟生生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艰难睁开眼睛,看向感觉异常的地方,费力扒开泥土。
里面是一把钥匙,下面压着一张纸。
纸上是清隽略带潦草的字迹:这是小院后门钥匙,给您在后院准备了些吃的,您随意取用。
暂离九山,不日即归。
这是?
他看向山脚秦枝家的方向,大队里跟他有交集的只有她了。
严安华握紧了手里的钥匙,他不是孑然一身的,还有人惦记着他呢。
那个孩子,他的小福星,在离开这里之前,还冒着被人看到的风险过来给他埋下了生的希望。
他忽然就想好好活下去了,他的生命也有了曙光呢。
等天黑的时候,他用上自己的侦查与反侦查的手段,安然到达小院后门。
这位一无所有了很久的老人,几乎用虔诚的心态打开了后院陈旧的院门,仿佛也打开了他封闭的心门。
夜很黑,他的心中却布满了阳光。
秦枝很早就做了几个竹筐装东西,她知道严安华肯定会摸黑来小院,就放在院门旁边,即使天黑,还是能看到些轮廓。
以严安华的经验,肯定不会错过。
果然,严安华稳定心绪后,立刻摸到了院门旁边的竹筐。
想到如果自己多次来往小院,总有不小心被人看到的时候,到时候就害了秦枝。
严安华就想着把竹筐直接带走最保险。
想到就做,他把钥匙收好,蓄力双手去提竹筐。
提不动!
竹筐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严安华:······
他老了?
是的,他的确老了,但秦枝往里面放了很多东西也是事实。
没办法,严安华用上躲避敌人的经验,运了很多次,最后,终于连着竹筐运回了自己的草棚子里。
九山生产大队有一点非常好,大队的人除了大队长会遵从公社的规定,定期找严安华要思想报告外,其他的日子里,他的草棚子没有人会过来。
他下放几年了,从来没有人直接冲进来打砸过。
这也是他把所有东西搬回来的另一个原因。
当然,要是真出事了,他就自己扛着。
总比往返小院被人发现直接牵连秦枝的好。
严安华拿出自己做的火折子,看看秦枝给他留了些什么。
除了他意料中的粮食外,还有红糖,盐,面粉,风干的野鸡,以及麦乳精,都是超大份的。
严安华看着竹筐里的东西,早就干涸的眼眶泛起酸意。
粗糙的,手上有不少旧疤痕和粗茧的手轻轻摸过这些东西。
他笑了笑,轻叹了口气。
活着,也不错。
已经离开九山生产大队的秦枝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举动挽回了一条人命。
她跟安琼两个人算是艺高人胆大,错过了村落也不慌,就在野外生了堆火,热了两个肉罐头当晚饭。
吃完了,直接在车上过一夜,天亮了直接开车回京城。
省事!
安琼跟秦枝相处了这一路,就感觉和跟自己的战友在一起一样自在。
当然,她们也不是为了赶路才错过了村落和招待所,她们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算计着时间规划路程。
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们再精细的规划,也可能会因为路上多了几个大坑而被打乱。
倒不如就这么一路开回京城,累了就下车休息,沿路看看风景,吃些东西。
困了,就在车上坐躺一阵。
时间恰好,就找家招待所住一晚,再去当地的国营饭店吃点好的。
当地有名的特产,刚好看到了,就买下来,带回京城跟家人分享。
这让安琼有种她和秦枝是在一路看风景度假的感觉,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从因为李黑子,意外发现秦枝的身份问题,亲自奔波查证她们的身份。
到知道安雯对秦枝的恶意,自己不解愕然,纠结过后做下决定。
再到赶路来九山生产大队,自己心态的转变。
安琼一直有种被什么东西压着的紧迫与憋闷感。
直到现在,她的心才得以真正的平静与舒畅。
一直以来,安琼都是作为强大的那方让别人依靠的,她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可是跟秦枝在一起,她却像忽然有了依靠,整个人完全放松。
秦枝也没有做什么,可她就是有这种让安琼信任的力量。
“秦枝。”安琼喊道。
“嗯?”秦枝专心吃着罐头,听安琼喊她就转头看过来。
安琼笑着说道:“很高兴,妹妹是你。”
秦枝回以微笑,示意安琼快点吃完,等夜再深一些,野外就不怎么安全了。
她准备在汽车周围放几张金钟符,这样,即使有大型野兽过来了也不怕。
安琼笑着点头,第一次觉得行军的肉罐头这么好吃。
几公里外的山道上,一个一脸凶相的男人开着大货车,旁边坐着个差不多身形的男人,长的儒雅斯文。
儒雅男人绷着脸,看着被车灯照亮的一截的山道,说道:“没想到我们出去一趟,村里就被整个端了,没家了啊。”
凶相男人狠狠拍了下方向盘:“那个多事的女军人,我不会放过她的。”
后面又凑上来一个人头,是个年轻娇俏的姑娘,她说道:“我记得那个女军人的长相,也记得她的车牌。”
凶相男人说道:“那你就记住了,以后,我们总要找她算账的。”
“我知道了,远德哥,我们现在去哪里?”娇俏女人问开车的凶相男人。
马远德没吭声,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他看向儒雅男人,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出主意的人从来不是他。
“庆源哥?”娇俏女人转头看向儒雅男人。
马庆源想了想,说道:“我之前有幸跟一位负责人打过照面,知道他在宁镇有个备用的落脚处,我们去那里看看。”
“如果可能的话,直接投在他那里就最好了。”
“还是庆源哥你有办法,那后车厢里的女人怎么办?”娇俏女人又问道。
“见到那位负责人后,当做礼物送给他吧。”马庆源说道。
“那也太可惜了,再次把她们抓住费了我好些心思呢。”娇俏女人不高兴。
这些女人卖出去,也值些钱,可以填补不少亏空呢。
“呦,春俏,你什么时候成守财奴了?”马德远调笑一句。
“去你的。”马春俏白了马德远一眼,“咱们损失了那么多,你不心疼啊。”
“心疼有什么用,东山再起才最重要。”马庆源说道。
马春俏点点头,缩回了后座。
她心里是极不愿意的,那些女人再次被抓住,可都是她的功劳呢。
如果把她们卖了,自己能分到大头。
现在,她是一分也别想了。
“春俏,说说当时的情况,那个女军人是有备而来的吗?”马庆源问道。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行事就要更加小心了。
“应该不是。”马春俏摇头。
当时,那个女军人路过马家大队进来讨水喝,并没有怀疑什么。
他们行事一贯谨慎,大队外层一圈的住户家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别说只是经过讨口水喝了,就是公安来了仔细搜查也查不出什么。
因为,那几家人就是什么都没干的普通村民。
他们都是规规矩矩娶媳妇,生孩子,过日子的。
只是,暗地里,马家大队会给他们另外的补贴罢了。
坏就坏在那户人家的儿子看到那女军人长得漂亮,就打着滚让他爹把人绑起来,他长大了要娶回家。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么,肯定会笑骂一句“熊孩子”,这事情就过去了。
那女军人却上了心,喝完水若无其事的假装离开。
到了晚上潜入马家大队,把大队里的情况摸了个底朝天。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带着公安抄了马家大队。
马春俏家房子在大队里面。
她见势不对,往自己头脸抹了锅底灰,撕破衣服,跳下了家里的地窖,装作被关起来的受害人。
她常年在外面物色“货物”,经手的“货物”又都是往外卖的,平时在大队里也不怎么露面。
大队里被拐卖来的女人不怎么认识她,她又糊了满脸锅底灰,这才逃过一劫。
现在后车厢里的那几个女人,还是她顶着受害人的皮骗她们说,她哥哥来接她的时候,可以顺路送她们回家,这才骗上车的。
她还以为自己多少能挽回点损失,没想到,马庆源直接把她们当敲门砖了,也不嫌磕碜。
马庆源不知道马春俏心里的想法,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他当然不会这么磕碜,把这些残次品当敲门砖了。
他真正的礼物是马春俏本人,这娘们长得跟她的名字一样,一个字,俏,性格又泼辣狡猾。
这种女人征服起来才有挑战,才有可能激起黑爷那种男人的兴趣。
他刚刚那么说,不过是想降低马春俏的防备罢了。
他和马远德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马春俏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大队出来的合作伙伴,还连着亲,平时都当亲兄妹相处的人,会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德子,前面好像有人。”马庆源的眼睛一直留意着外面。
马远德也看到远处山道旁的火光。
他没当回事:“长途司机吧,为了省钱,或者错过了招待所。”
换了平时,遇上这样落单的,他直接就下车动手了。
男的噶掉,女的卖掉,车和钱货都归他们。
他现在开着的这辆大货车,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这次他没心情。
算这司机运气好。
大货车眼看就要开过火光所在的区域了,马春俏忽然低声惊呼:“是那个女军人!”
“吱!”尖锐的刹车声在黑暗中响起。
秦枝和安琼同时抬头看过去,山道上有一辆大货车急刹停在那边。
两人对视一眼,安琼摸出防身的匕首。
秦枝手上拿着一张一阶的破军符,她怕用高阶直接把人送走了。
刚刚跟安琼聊了很久,安琼通篇就一个意思,让秦枝尽管自在的生活,有什么事情爷爷,她父母以及她都会护着。
秦枝不知道她之前送给安琼的平安符有没有起过效用。
安琼知不知道,她要是真随意生活了,可能会引起很多麻烦。
但她想试试安琼口中的,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这才拿出了符箓。
不然,以她的身手,对上三五个大汉,还是不惧的,没有必要拿出符箓来。
“确定是那个女军人?”马远德眼神不善的看向不远处火光里的两个人。
“不会错的,化成灰我也不会忘了她。”马春俏说道,“她还有辆军用越野车,肯定在附近。”
“她身手怎么样?”马庆源问道。
“不知道,没看过她出手,但能不惊动任何人和大队养的狗,查清大队的真实情况,身手应该是不弱的。”马春俏说道。
“还有,要提防她手里有枪。”马庆源加了一句。
“没关系,旁边不是还有个瘦弱的女人嘛。”
“他们军人最在意旁人的性命,陌生人都会救,何况是熟人了。”马远德说道。
“还是远德哥最会抓人的痛脚。”马春俏奉承了一句后,又说道,“这女军人坏了咱们的事,把她抓了卖到最偏远的山里,让她给一家子男人当老婆去!”
“啧啧,最毒妇人心啊。”马远德说是这么说,但没有反对,显然是很赞成这个主意的。
毕竟,在他们眼里,安琼是抄了他们大本营的仇人。
而且,他们极为自信能够顺利拿下安琼和秦枝。
三人略一商量,为了保证一击即中,由马春俏先出马,降低对方的防备心。
她最会这套了,有时候,熟人都会中了算计。
马春俏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露出一个娇俏明媚又带着邻家女孩天真纯质的笑容。
也不知道这个复杂的笑容,她是怎么练出来的。
“两位姐姐,你们好。”她微微低着头,眼神略有些不安的往左偏了一些,避过秦枝和安琼看过来的视线。
这这个表现让她显得有些局促。
接着,她又露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大哥是跑长途的,我跟二哥不放心,跟着一起出来了。”
她的手有些不安地捏了下衣服下摆,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我们为了省钱,没有带够干粮,两位姐姐,你们,能不能匀一点给我们?”
“我们不白要,我们还带了些钱票的,可以交换!”她急急补上一句。
整个人就表现的极力想要大方得体,但又很羞炯的样子。
有种强作大人的青涩,懂事又乖巧,非常能引起女同志的好感。
她用这招骗了不少人。
“你两个哥哥怎么不下来?”安琼问道,总觉得这女同志有些眼熟。
“我哥他们长得壮,怕吓到你们。”马春俏抓着辫子,越发不好意思。
安琼善意笑笑,拿出三个肉罐头,走过去准备递给她。
秦枝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这女同志所有的表现都符合这个年龄急于表现自己是个大人了,却又因为见的世面少,有些羞涩的样子。
可恰恰是因为太贴合,秦枝才感到违和。
哪里违和呢?
是眼神!
她想起曾经斩杀过的魅妖,假扮人的时候,完美无瑕。
没有鉴妖的宝物,根本分辨不出来。
但她笑得再美,眼神也是冰冷的。
眼前的女同志也是,她的肢体语言表现得无懈可击,可她的眼神出卖了她。
她正想出声提醒安琼小心。
那边安琼已经把手上的肉罐头一扔,出手制服了那位装模作样的女同志。
对方车上还有两个大汉!
秦枝立刻跑过去,一脚把打开的车门又踢上,转身对上从车前绕过来的男人。
安琼就地取材,用藤蔓快速把女同志绑在树上,回身对上再次打开车门下车的凶相男人。
马远德和马庆源老神在在等在车里,等安琼再走近一些,马远德会迅速下车偷袭安琼,和马春俏牵制住难缠的安琼。
马庆源则会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快速出手,制服秦枝。
到时候,就如马春俏说的那样,把人卖到条件最差,最凶悍的山民家里,出口恶气。
计划得很好,但实施得很拉。
马春俏出局,之后是与安琼对上的马远德。
秦枝有些束手束脚,不是她身手不够好。
相反,她身手太好了,几乎每一招都是杀招。
但是,和她对战的是个人,不是妖魔。
还是那句话,她不能放开手脚嘎嘎乱杀。
不然的话,马庆源现在早就被斩首了。
秦枝本来是准备用符箓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用了符箓,这仨就得想法子让他们说不了话,麻烦。
符箓就当成自己底牌好了,正好试试自己的身手。
结果,还得收着打。
瞬间,秦枝那高涨的热情就灭了。
这,还不如上次跟谢炫斗法呢。
闻着火车上臭脚丫子味的谢炫:······谢谢您惦记嘞!
安琼把壮汉依样画葫芦绑好后,就来“帮”秦枝了。
秦枝见她腾出手了,一脚把人踹翻,捡起三个肉罐头,擦了擦沾上的尘土,又回火堆旁了。
矫情点讲,就是打得不尽兴,心里郁闷了。
安琼就地审讯,这仨开始还嘴严,说就是看她们俩女生想占点便宜,安琼用了些手段后,就都交待了。
后车箱里的女人们再次被救,其中几个还是安琼眼熟的。
等天亮了,安琼开着吉普压阵,秦枝盯着马远德开着大货车去公安局投案。
另外两个就绑得严严实实的扔在后车箱里,由那些被救出来的女同志看着。
安琼没说什么,关上后车箱的门就走了。
秦枝留下一句话:“留口气,别弄死就行。”
人贩子啥的其实就该打死,不过,这几个人身上还牵着很多失踪妇女的下落,还是要先送去公安局的。
那些原本瑟缩在一起,离被绑着的马春俏和马庆源远远的女人们。
在听到秦枝的话后,她们互相对视一眼,有个姑娘麻着胆子上去给了马春俏一个大嘴巴子。
就是这个女人用着最真诚的语言把她们再次骗上了通往苦难的大货车。
她动手后,好像打开了某种开关,另外几个女同志也直接上手。
女同志打架嘛,指甲抓挠,扯头发,狠点又不怕脏的,直接上嘴咬。
反正怎么痛快怎么来,不弄死就行了。
秦枝拿着安琼给的匕首压着马远德的脖子,他有异动,直接划个口子,手都不带抖一下的。
废话,她斩首的妖魔不知凡几,但凡手软心软,噶的就是她了。
马远德这样的人贩子,在秦枝眼里跟妖魔没什么区别,她这手且稳着呢。
马远德知道秦枝不是个好惹的,但他不知道这姑奶奶这么心狠。
他就是想试探一下,脖子上就多了个口子。
是的,秦枝下手很讲究,就怼着马远德脖子的同一个地方划拉。
马远德总共试探了三次,得一个伤口。
可这伤口越剌越深,血呼啦差的,要出人命的啊。
马远德怂了,老老实实往公安局开车,不敢再起幺蛾子。
秦枝前世看过一个纪录片,看到原本有着美好人生的姑娘孩子被拐卖,被救出来后,空洞麻木的眼神,也看到过纪录片里撕心裂肺哭喊的家长。
有些家长找到生命的尽头,只求见一面丢失的孩子,确定他安好,都未能如愿。
被拐卖的妇女儿童背后还有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想到这里,她只恨不能直接把人剌死,哪里会留手?
这样的人不配称之为人,只当妖魔对待,秦枝一点心理阴影也没有。
等把人和车都交给公安局,又配合着录了笔录,她们再次踏上去京城的路的时候,两人都沉默了很多。
安琼是见多了黑暗的,她对秦枝说道:“公安局正在加大打击违反分子的力度,会有更多的妇女同胞和孩子被解救出来。”
秦枝点头,这个她知道,只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她在离开前给那仨留了纪念,希望他们好好享受。
“公安同志,我该说的都说了,我身上真的疼,您给我找个医生看看吧。”马春俏很想像从前那样露出个娇俏的笑容,让公安看着心软。
可惜,身上的疼痛让她的笑容扭曲变形,若不是公安同志见多识广,恐怕要被吓到。
“别作态,你们三个人就一个身上有伤口,你就是些皮外伤,喊什么喊?”
“再不老实,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是真的疼!”马庆源也在喊疼,脸上维持不住虚假的儒雅,开始狰狞起来。
那帮娘们太狠了,把他们往死里打。
太特么疼了,可具体又说不出是哪里疼,总之浑身难受,疼!
马远德就更别说了,那伤口好像永远好不了似的,只要愈合,下一秒保管崩开。
虽说血流的不多,也不是钻心的疼。
可他伤的是脖子啊脖子,伤口一直这样,真的不会噶吗?
三个人为了能早点被送往医院治疗,公安同志问什么说什么,异常配合。
根据他们的供词,公安同志们联合当地派出所,一起布局,陆续救了很多妇女儿童出来。
而被送进医院救治的三个人,医生根本没有看出什么。
除了马远德的情况确实奇怪,归结于他本人凝血修复功能不好外,另两个,检查过的医生都偏向于他们是装的。
不就被几个受害的女同志打了一顿么?
谁让这俩不是好人呢。
至于么?
为了装病逃避,妄想减轻罪责,竟然装成这样?
那些受害的女同志能有多重的手?
饭都吃不饱的好伐?
医生根本不开药,直接说他们大概率是装的,检查出来,身体完全没有问题。
之后,他们再喊疼,公安同志根本不搭理他们。
这仨往后余生就只能在这样的疼痛和伤口永远好不了的恐惧中度过了。
秦枝:深藏功与名。
想到这些,秦枝心口那股憋闷才略略去了些。
安琼不想秦枝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就提出教秦枝开车。
秦枝的兴趣被引了起来。
学会新技能的喜悦,终于冲淡了之前低沉的气压。
秦枝也想通了,她做不到师傅那么伟大,一生游历天下,以斩妖除魔,护佑苍生为己任。
但她如果遇上不平事,也很愿意为这世间的公义出一份力。
想通后,她就把事情暂时放下了。
毕竟生活还要继续,委实不需要自苦。
路见不平的时候,出手相助就完事。
她专心学习开车,很快就掌握了开车的这项新技能。
在无人的山道上,安琼就让她开。
秦枝胆子也很大,油门刹车踩得不亦乐乎。
反正她不会让人和车出事就是了。
离开了九山生产大队这个她前世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后。
秦枝仿佛解开了无形的禁锢,她的性格也慢慢发生了改变。
异世的经历对她性格与行事方面造成的影响慢慢扩大。
秦枝终于一点一点褪去前世的枷锁,成为一个全新的秦枝。
这么一路开着车,京城越来越近,秦枝的心也越来越静。
安家的装修和拆房同时进行,已经到了尾声。
安雯原来的房间暂时封住。
秦枝的新房间需要添置很多东西。
安立信想给秦枝最好的,但他不了解秦枝的喜好,正愁怎么添置生活用品的时候,安家大伯安御和大伯母韩染乔回来了。
韩染乔当仁不让接下了布置秦枝房间的任务。
她是雷厉风行的军医,却有一副软心肠。
知道了秦枝的身世后,就想对她好。
回来的这几天,她几乎都泡在友谊商店,供销社,筛选小姑娘喜欢的东西。
“染乔?”
冯倩云去了学校,吕念禾在家里待着无聊,就来友谊商店给冯倩云挑衣服,没想到能见到韩染乔。
“真的是你啊。”吕念禾笑着走过去打招呼,“你不是在西北军区吗?是休假了吗?”
“我跟安御同志特地回来的。”韩染乔没有想瞒着,“我们知道了家里的事情后,忙完手上的事情就赶回来了。”
“是为了秦枝的事情回来的对吗?”吕念禾问道。
原本这话她不该问,但她对秦枝的印象很好,忍不住想为她说些好话。
“你认识秦枝?”韩染乔来了兴趣,他们家的事情没有瞒着外人,但秦枝的名字是没有往外透的。
知道秦枝是安家人的,要么消息实在灵通,要么,和秦枝是熟人,是从秦枝那里得到的消息。
两人说着话,就干脆一起逛了起来。
吕念禾把秦枝救了冯倩云的事情说了一遍,夸奖道:“我是真的喜欢秦枝这个孩子,做事大气,心肠又好。”
韩染乔听后,点头赞同:“是个好孩子。”
两人偶尔说几句秦枝的事情,互相帮着参谋买东西,相处得相当愉快。
韩染乔回到家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
安御合上报纸,迎上前接过韩染乔手里的东西,说道:“是买到什么好东西了么?这么开心。”
“我是与有荣焉。”韩染乔笑着说把刚刚在友谊商店遇上吕念禾的事情说了一遍。
“吕同志对秦枝满口都是实心实意的夸赞。”韩染乔感慨,“她家就一个女儿,平时不喜欢往人堆里凑,这回主动跟我搭话,估计是想替秦枝探探我的想法。”
她边整理买来的东西,边继续说道:“把秦枝救了她女儿的事情跟我说,一是让我们知道秦枝的品德,不要亏待了她,二来,也是想变相替秦枝撑腰了。”
“也难为她的一份心意。”
安御听后,若有所思的说道:“秦枝能在危机时刻救下素不相识的小琼和曹家小子,又及时救下了冯家的女儿,让吕同志满口夸赞,可见其品性。”
“咱们自己家的孩子,当然是好的。”韩染乔说道。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安雯,都是一声叹息。
安雯是属于老天爷给了一条康庄大道,她自己亲手关上,还要糟蹋的那种。
老老实实不作妖,身世曝光了,他们安家难道会亏待了她?
他们也曾经真心疼爱过这个孩子,在赶回京城的路上,也叹息过造化弄人。
可当老爷子把安雯的所作所为给他们看的时候,他们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才几岁,怎么会生出这样歹毒的心思的?
他们的心一下子就偏了。
安家容不下这样心思龌龊的人。
莫说安雯不是安家的血脉了,就是安琼做了这样的事情,也是要被赶出去的!
他们常年驻守大西北,跟安雯的交集本来就不多,疼爱她纯粹是因为她是安弈留在世间唯一血脉的缘故。
现在知道了抱错的事情,又知道安雯是这样的心性,他们俩算是安家接受最良好的人了。
在听了吕念禾的话后,他们对秦枝的到来更加期待了起来。
韩染乔布置秦枝的房间,本来就很用心。
现在,她更是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搬来。
因为吕念禾跟秦枝熟悉,韩染乔经常联系吕念禾一起参考买东西,两人之间也建立起了友谊。
加上秦枝和冯倩云是好友,两家的男性长辈也有了交集。
安雯和孔文鸿计划着怎么拿捏秦枝的事情,倒是让这两人又重归于好了。
孔文鸿接受了安雯的说辞。
她说自己还没有从离开安家的打击中回过神,没有心思考虑婚姻大事。
就算现在是鲁沛哲向她提出结婚的请求,她也不会答应的。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通过掌控秦枝,重新回到安家。
那里是她的家,有她的亲人,她不想离开他们。
孔文鸿信了。
两人就怎么约秦枝出来谈判,跟秦枝说话的话术讨论了很久,最后定下了方案。
两人之前的生活都有人遮风挡雨。
他们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捶打,以为这世上的人和事,都是他们用些不入流的法子能左右的。
这,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天真?
可是,安雯作为曾经安家最宠爱的小孙女可能有这种认知上的天真。
那孔文鸿呢,他是孔家用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孔家人已经给他铺好了路。
他也会有这种认知混乱的天真吗?
显然不是的。
他只是打从心底看不起秦枝这种他眼里的底层人,以为可以随意掌控罢了。
当然,他对上安雯,恋爱脑上头,多少也影响了他的智商。
安雯身份曝光后,被很多家庭从联姻与交好的名单中剔除是理所应当的。
而孔文鸿一直自我感觉良好,也尽心尽力替安雯筹谋。
他的行为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也在心里划掉了他的名字。
他们想用进入所谓的圈子来诱惑秦枝,殊不知,他们俩已经开始被整个圈子排斥了。
况且,以秦枝疏懒的性子,她根本不会主动去融入什么圈子里。
这从她给严安华的留言就能看出来,她说的是:不日即归。
很明显,秦枝这回北上只是认亲和短暂的居住,以及看看安雯的笑话而已。
其他的,长期的打算,她没有考虑过。
也是安雯和孔文鸿从前太过一帆风顺。
因为家世,他们总是被人高高捧着,连一句不中听的话都听不得。
这从孔文鸿教训说安雯不是的女生就可以看出来了。
这两人的性格中都有种唯我独尊,尔等皆要臣服的偏执与别扭。
这种别扭,让他们听不见周围真正的声音。
安雯从安家出来后,宁可住在招待所也不愿意回秦家也是这种别扭的表现。
别看安雯之前对秦家人似乎产生了向往,还给秦梦送了结婚礼物,但那是种上而下的施舍与好奇罢了。
她内心深处的认知里,自己是安家人,并且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破坏这个设定。
所以,她会毫无缘由的对付秦枝这个意外。
简而言之就是有病,自私自我到极致罢了。
说起秦家人,他们在安琼离开后,有过短暂的惊慌失措。
之后,他们竟然就淡定了。
他们淡定的等着秦枝给他们汇钱过来,淡定的等着安家拿出个章程,他们好拿些养育秦枝的补贴钱。
秦枝从小到大都太温顺无害了,从不计较得失。
别人家里的姐妹因为一件新衣服打的你死我活,嚎得整个大杂院都知道。
秦枝不会,她就老老实实穿着旧衣服,秦梦买了新衣服,她也不会嫉妒争抢。
隔壁家里姐妹因为谁洗碗,谁扫地争执,秦枝也不会,有那争执的时间,她早就把事情做好,专心看书去了。
连秦家父母不惜减少大半的家庭收入,也要让秦梦和秦兴耀接了他们的工作,避免下乡,却一点挣扎也没有直接让秦枝下乡。
秦枝都没有计较。
秦枝的表现让秦家人以为她被紧紧捏在手里,让他们有恃无恐。
可是,善良不争,自得其乐的人就活该被欺负被亏待吗?
重生回来的秦枝会用行动告诉秦家人:不是的。
她不计较是她良善,她要计较了,秦家人吃了多少,都要给她吐出来!
第24章
一辆绿色军用吉普从京城东城门缓缓驶入。
开车的是, 安琼。
原本,安琼说秦枝回京城要有个仪式感,让她亲自开车经过城门入京。
但,秦枝拒绝无证驾驶。
安琼很意外的看了眼秦枝, 没想到秦枝有这样高的觉悟。
她认识的人里有不少没有驾照直接开车上街溜达的。
当然, 他们的开车技术都很好,都是经过家里长辈亲自指点, 或者让人特意教过的。
只是考驾照的周期很长, 有几个耐不住炫耀心思的, 就会偷偷开车出去。
当然也会有些盲目自信, 没什么技术偷偷开车的, 不过, 这样的人很少。
这些, 都不能被长辈抓住,抓住一次,腿不保。
她的妹妹有这样的觉悟,真好。
其实, 她本来的意思也只是让秦枝开经过城门的几十米, 有个仪式感就好的。
秦枝的车技已经经过她的鉴定,独立开车,完全没问题。
不过,秦枝拒绝是对的,是她不对。
回去要写个检讨!
安琼嘴角微微翘起,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不计后果的偏爱的。
安家, 安立信, 安御,韩染乔都在家里等着她们的回来。
韩染乔作为家里唯一与秦枝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因为吕念禾常常夸赞秦枝,又因为自己亲手帮着布置房间,买日常生活用品,衣服等,对秦枝的到来非常期待。
当然,她也想念很久没见的女儿。
“怎么还没到啊?”她又一次站起来往门口看去,“安琼在电话里不是说今天会到的吗?”
安御也不看报纸了,他比韩染乔好点,没有站起来,但也同样往门口张望。
“是啊,这个时候该到了,不会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吧?”
“爸,要不让小孙去看看?”安御问道。
“再等等,别动静太大,吓到秦枝了。”
安立信面上很稳得住,其实心里也有些急躁。
再等两分钟,两分钟后就让小孙去看看。
好在,门口很快出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警卫员孙宏小跑着进来,满脸喜悦地说道:“回来了,安琼和秦枝都回来了。”
“太好了,我得去看看。”韩染乔忙往外走,正好迎面碰上并肩走来的两姐妹。
恍惚间,她竟然有些认不出谁才是自己的女儿。
两个人站在一起给她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然后,仔细一看,又发现两姐妹长的完全不一样。
真神奇!
怪不得安琼在见到秦枝的第一时间就怀疑起了她的身世。
安琼看到很久没见的亲妈,堆起满脸笑快走几步,正要给她亲爱的妈妈一个热情的拥抱。
韩染乔同样伸出手做拥抱状。
秦枝笑盈盈看着眼前母女情深的一幕,下一刻,被拥入了一个暖香的怀抱中。
安琼:······
合着她是自作多情了呗。
“孩子,欢迎你回家。”韩染乔真心说道。
“谢谢大伯母。”秦枝是两辈子第一次被女性长辈抱个满怀。
这感觉,有些新奇,有些感动,心里也有些软软的。
“快进来。”韩染乔很快收拾好激动的情绪,把秦枝迎进家门。
安立信和安御也已经走到了门口,见她们进来异口同声说道:“孩子,欢迎你回家。”
他们不像韩染乔那么情绪外露,用一个大拥抱表达自己真心的接纳与欢迎,绪情都比较内敛。
但秦枝看出了他们脸上的忐忑和眼中的惊喜与期待。
“爷爷,大伯父。”
“好好好,好孩子,快过来坐。”安立信笑着说道。
韩染乔见他们都坐下了,去厨房端了几杯糖水过来。
“来,喝点糖水润润。”
“谢谢大伯母。”
“不用谢。”
韩染乔越看秦枝越喜欢,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眼缘吧。
即使单独看秦枝的时候,找不到和安琼相似的任何一个地方,但她就是莫名喜欢秦枝。
一家人聊了几句后,安立信就让韩染乔陪着秦枝去房间休整一下,等吃饭了再下来。
一路风尘仆仆的,秦枝确实很想洗个澡休息一下。
韩染乔最知道这个,每次长途跋涉,回家的第一件事情,最想的就是放松洗个澡先。
把秦枝领到房间里,大致介绍了下房间的格局后,她就下楼准备晚饭去了。
今天晚上吃的是团圆饭,她要亲自动手准备。
秦枝目送韩染乔下楼后,关上房门,进了卫生间。
看得出来,卫生间是用了这个时代最新的产品,抽水马桶,淋浴头,洗脸盆,还有旁边地上的几瓶热水壶。
准备的很用心。
秦枝把这些用心看在眼里,放在心上,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厨房里,警卫员孙宏帮着韩染乔洗菜摘菜。
书房里,安立信和安御正在问安琼往返京城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安琼没有隐瞒,把端了个人贩子窝,又遇上漏网之鱼的事情说了。
“这么说秦枝的身手不在你之下?”安御好奇问道。
“看不出来”安琼老实回答,“凭我的经验来看,她动手的时候是收着的。”
“那人贩子对战经验丰富,下手狠辣,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沉吟了一下后,她又继续说道:“秦枝功夫的路子,大开大合,下手果决,都是往命门去的。”
“我怀疑她收着打,是怕直接把人给打死了。”
书房静默了下来。
不久后,安御高兴说道:“咱家这是又出了个将门虎女了啊。”
安立信也很高兴,秦枝的表现非常符合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期许。
善良大气,仗义正直,还有不俗的身手可以自保。
两位长辈都没有怀疑秦枝有这样惊人的身手有什么问题。
不约而同的,他们的眼睛看向书桌上安弈和嬴澜的结婚照上。
嬴澜的女儿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实在太正常了啊。
安琼有些看不懂,不过秦枝的实力远不止这些,她是知道的。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却神同步的感到了欣慰。
刚刚的聊天里,秦枝表现出的,都是自己过的很好,很适应下乡的生活,大队的人都很友好和善。
她不喜欢见长辈的时候诉苦难,除了让长辈内疚补偿外,没有其他的意义。
这辈子,她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确实过得很好。
出来了这么一遭,她的心态更是变了很多。
从前在九山生产大队空闲下来的时候,她偶尔还会回忆一下前世的事情,骂安雯几句脏话。
现在,她就单纯想给自己讨回公道,各归其位,再不时给安雯送些小礼物给些教训。
之后,就看着她自取灭亡好了。
曾经,她刚重生回来没多久的时候,她对安雯的怨恨达到顶峰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要不干脆往安雯身上贴个定身符,再贴个烈焰符,把安雯弄死算了。
但她始终记得师傅说过,斩杀妖魔也要辨善恶,对待人就更应该慎重。
安雯就算真的罪该万死,也不应该由她来断定她的生死。
一个人即使再强大,若无视世间律法,最后,必然会迷失自我。
她对生命有天然的敬畏,她有亲人,有友人,有全新的,美好的人生,不想自己为了安雯这样的人脏了手。
回京城的这一路上,安琼不经意间也会说几句关于安雯的事情。
说的最多的就是:这样真好,如果安雯在,她肯定会不依不饶云云。
通过安琼,她第一次了解了安雯的性情。
她发现,自己可能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安雯自己就能把自己玩噶了。
在路上想通,定下复仇小目标后,她特意花了些时间避着安琼画了几张九品织梦符,又叫美梦符。
顾名思义,贴了这张符的人,会梦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期待的事情成真。
盲猜一下安雯现在最想的事情是什么?
回安家。
然而,有秦枝在安家的一天,她都别想!
织梦符,主打的就是一个现实与梦境的割裂。
安雯,就自求多福吧。
秦枝离开九山生产大队后,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
前世所有的一切对她的桎梏也渐渐消散。
异世挣脱肉身束缚后,精神体所表现的杀伐果断,聪颖灵慧的秦枝正在慢慢觉醒。
书房里,安琼讲述一路和秦枝的相处,又让两位长辈对秦枝有了更加立体的印象。
“你也去休息一下,受伤到现在没有好好养养。”安立信说道,“等吃晚饭了,我们喊你。”
“好,那爷爷,爸爸,我去自己房间了。”安琼说完,走出书房,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两父子脸上都有些同款的欣慰。
“咱们家就差小弟和弟妹了,等他们回来了,就圆满了。”安御感慨。
安立信点点头,没有说话。
“爸,秦枝的姓要不要改回来?还有,咱们是不是想想办法,在京城给她找份工作?”
“她身手这么好,要不干脆让她也入伍。”安御越说越兴奋,“她要是觉得在京城待得不自在,可以直接跟我去西北嘛。”
“那边有广阔的空间给她发展。”
安立信看了说嗨的安御一样,心说:你想的真美。
“这些不急,等问过秦枝的意思后再说吧。”安立信淡淡说道。
他一贯是个开明的大家长,秦枝姓不姓安,都是安家人。
调回京城的事情,不急在一时,现在有很多目光放在秦枝的身上。
至于去西北,那不可能!
晚上,一家人和和乐乐用了晚饭,各自回房间休息。
在安家的第一个晚上,秦枝睡得很安稳。
被子有阳光的味道,枕头很软,床头灯,也很暖。
秦枝美美进入梦乡。
离家属区有些距离的京城军区,有人敲响陶云松办公室的门。
“进。”
“陶团,李黑子那里还是挖不出什么东西来。”来人汇报。
陶云松放下手里的钢笔,想了想说道:“我上报一下进度,看能不能请特科的同志过来协助。”
他看了一下表,对来人说道:“很晚了,小陈,你先回宿舍休息吧。”
陈放点点头,说道:“陶团,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下班。”
“好。”
等陈放走了,陶云松按了按眉头,李黑子这个人实在难缠,嘴还硬。
他们用了很多手段都撬不开他的嘴。
但他好像对自己被抓的事情很忌惮。
看来在请特科的同志过来之前,他有必要再次详细了解一下李黑子被制服的经过。
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可以钳制李黑子的地方。
正好,他明天要去安家,可以再问问安琼当时的事情。
被关在□□室的李黑子熬过了一轮审讯,有些气弱地躺在地上。
他已经把自己被抓的消息想办法递出去了,接下来,他只要闭紧嘴,会有人过来保他的。
只要这回能顺利逃脱,他以后再也不来华国了!
魁梧的李黑子不动声色把自己的后背贴靠在墙壁上,眼神扫了下周围。
黑暗中,没有人看到,他眼里全都是对未知的恐惧。
“云松来啦。”韩染乔正在厨房里做早饭,听到客厅的动静,往外一看,原来是陶云松过来了。
“快坐,吃早饭了吗?”韩染乔问道。
“没呢,我最爱吃伯母做的早饭。”陶云松说话的时候表情正经,一看就知道,说的是实话。
“好好好,知道你今天肯定会过来,我特意多煎了几个饼,马上就能吃了。”
陶云松把手里的礼物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过去厨房洗了手,就帮忙把早饭端到餐桌上。
“云松,你爸妈那边都还顺利吧?”
“都顺利,手上的事情快忙完了,过两天就能回来。”
“都说了让他们不必兴师动众回来,等过年的时候再见秦枝也是一样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韩染乔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陶家和安家是世交,两家的老爷子是战场上一起经历过生死,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
陶云松和安琼从小一起长大,成年了顺理成章在一起,两家长辈也乐见其成。
这回秦枝的身世爆出来后,陶家也很早就知道了。
陶云松父母不在京城军区,听到消息后,就准备回来。
不过,他们临出发前接到了一个任务,要执行完任务才能过来。
陶家重视秦枝的回归,是对整个安家的重视,也是对安琼的重视。
未来亲家这么给力,韩染乔看陶云松这个未来女婿自然越发顺眼了。
而陶云松做事又很有分寸,昨天不过来打扰安家一家人团聚,今天肯定要过来的。
所以,韩染乔早就把他的早饭也准备好了。
秦枝起床洗漱好下楼就看到了陶云松把手上的盘子往餐桌上放。
“秦枝同志,你好,我是陶云松。”陶云松主动打招呼。
“你好,陶云松同志。”
秦枝在宁镇卫生院第一次见到陶云松的时候,就猜出了他跟安琼之间有故事了。
但她没有想到,这两人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亲近很多很多。
看陶云松在安家的状态,这是好事将近了啊。
啧,未来姐夫啊。
秦枝在安家很自在,也帮着端早饭。
安琼下楼的时候,就看到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饭,忙过去把椅子摆好。
安立信和安御晨练回来,一家人加上陶云松一起吃了早饭。
之后,安立信招呼秦枝,给了她一个信封:“爷爷要去上班了,你跟安琼去京城逛逛,买点喜欢的东西。”
秦枝没有拒绝:“谢谢爷爷。”
接着是安御,他也给了一个信封:“好好在京城玩玩。”
韩染乔也给了一个信封,里面装了很多女孩子可能会用到的票据:“要是累就在家里再休息一下,不累就到处去走走,随你高兴。”
他们都没有用红包,都是用普通的信封装的,仿佛就是平时给家里孩子零花钱一样自然。
秦枝一瞬间变成个小富婆,短时间内实现了财富自由。
就,挺新奇的经历。
还有,两辈子第一次,手里有这么多钱。
开心。
不过,让安琼陪着她就算了吧,安琼也有自己的事情。
她可以自己到处走走的。
京城对现在的秦枝来说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她前世十七岁离开京城下乡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走,我们去外面走走,中午请你去老莫吃西餐。”安琼说完,没给秦枝拒绝的机会,拉着秦枝就出门去了。
陶云松和长辈打了招呼后,也跟着出去了,他今天不休假,把两位女同志送到友谊商店就得去上班了。
鉴于秦枝也参与了李黑子的抓捕,她甚至可能比安琼知道得更加清楚。
陶云松在车上的时候,没有避着秦枝,直接问安琼李黑子被抓的经过。
安琼下意识看向秦枝。
秦枝:······
这很难回答。
她说了真话,会不会颠覆他们的世界观?
她回看安琼,安琼对她的能力应该有些猜测,她会怎么说?
安琼选择反问:“怎么问起这个了?”
“李黑子那边审不出什么。”
“怎么会?这么久了。”
安琼受伤休假后,李黑子的事情直接移交给了陶云松负责,京城公安局那边还把吴慕程调回来协助。
她以为案子即使还没结,进度条也是拉满了的。
“那吴慕程那边呢?”安琼问道。
“抓了两个李黑子的同伙。”
“两位卧底的同志救了回来,在军总院,一直没有醒过来。”
“白皮交待了两位同志的下落后,就一直在兜圈子,花姑更甚,什么都没有说过,连名字也是白皮吐出来的。”
秦枝看向车窗外,耳朵却竖了起来。
这么机密的事情说给她这个外人听真的好吗?
李黑子,骨头这么硬啊。
秦枝想起从前看的电视剧《鹿鼎记》里有个化骨绵掌的,中掌之后,骨头会软如绵呢。
可惜了,她这里没有这种符箓,她倒是有真言符可以让人说实话。
但使用真言符有个前提,被种符的人本身就准备交待了,那么真言符可以保证,从他嘴里出来的都是实话。
若是对方一个字都不说,真言符也没有逆天到能让人自主开口。
但听陶云松的意思,那仨没有交待的意思,这就有点为难了。
秦枝想东想西的时候,安琼他们的对话已经停止了。
“姐,你看着我干嘛?”秦枝问道。
“秦枝,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救下我的吗?”安琼问道,“当然,如果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的。”
“倒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之前送你的东西,有起过效用吗?”秦枝问道。
“有!”安琼眼神晶亮,回答得异常响亮,她可好奇了很久了。
“到了,我得上班去了,我晚上五点能出来一阵,要不要约个地方,我来接你们?”
陶云松直觉秦枝要说的应该就是李黑子忌惮的。
他很想继续听下去,奈何,他跟上级约好了,早上要汇报工作,不能耽搁。
“那就还在这里吧。”安琼说道。
等陶云松开车走了后,安琼拉着秦枝去了附近的一处公园,她有些兴奋的问秦枝:“秦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差不多就是你想的那样。”秦枝说道。
“你也太厉害了!”安琼从胸口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角已经焦掉的折纸,一脸求知地看着秦枝。
“七品平安符,保你过一大劫,三小劫的。”
秦枝看了眼平安符上最大一角的焦印:“你这运气······”
安琼珍而重之的把平安符小心的贴身放好,挽住秦枝的胳膊:“秦枝,你对我真好,要是没有这平安符,我可能已经没了。”
秦枝拍拍她的手:“我另外准备了一些小荷包,里面都放着平安符。”
“是给我们的吗?”安琼惊喜,他们家人都太需要这个了。
“是啊,等回去了给你,昨天光顾着说话了。”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啦,秦枝是想看看安家值不值得。
“那李黑子?”
“也是用符箓制服的,那时候晚一点你就有危险了,只能用符箓,只不过我刻意藏在李黑子背后,你看不到我。”
“你是对的,无论什么时候,救人要先自保。”安琼说道。
“你的本事,先不要在外面显示,现在京城的局势也不是很明朗。”
“我知道。”
犹豫了一下,秦枝问道:“李黑子那边要不要我帮忙?”
“我有些怀疑马远德那三个人交待的黑爷就是李黑子。”
“那他身上应该有更多的被拐女同胞与孩童的线索。”
安琼点头:“有可能。”
“李黑子这个人身上背着很多人命,同时也背着很多线索,所以,云松他们审讯的时候才会有些束手束脚。”
“如果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拖出萝卜带出泥,很多悬案要案,都可能会有个结果。”
“云松的意思,他会请特科的同志帮忙审讯,他们都是专业中的专业人员。”安琼说道,“再看看吧,实在不行,再请你出手。”
“那好吧。”
“秦枝。”
“嗯?”
“这件事情,咱们能先跟爷爷通气吗?”
安琼握了握秦枝的手:“爷爷会比我们更加清楚,你的手段适不适合在这个时候用,怎么用。”
安琼没有说的很明白,但秦枝听懂了。
安琼是怕她提供符箓后,李黑子招了,会太显眼。
毕竟那是个硬茬子中的硬茬子,专业人士都没辙。
“好。”她应道。
可能是安家人的行为太得她的心意,也可能是安家人的真诚打动了她,也或者是血缘牵引下的亲情。
短短一天,她已经对自己身为安家人的身份接受良好了。
有个经验丰富的长辈在背后把着舵,感觉也很不错。
两个人逛了公园,友谊商店,供销社,还去看了样板戏,去吃了安琼说的西餐。
到了约定的时间,她俩大包小包在友谊商店门口等着陶云松。
“姐姐!”安雯正跟孔文鸿从国营饭店出来,看到安琼,连忙打招呼。
安琼看着安雯,没有说话。
安雯就怯怯地看着她,又看了眼秦枝,说道:“这就是秦枝妹妹吧?”
“你好,我是安雯。”
现在的安雯还很年轻,还没有秦枝印象里的盛气凌人,反而有种楚楚可怜的气质。
但她眼里的嫉恨却破坏了她刻意营造的委屈小白花形象。
秦枝也不相信一个人会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只能说,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安雯。”秦枝点点头,后面跟着的年轻男人就是孔文鸿了吧。
“首先,你没有妹妹。”在安雯出声前,秦枝又加了句,“你有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弟弟。”
“知道秦家的地址吗?不然,我告诉你?”
“你什么意思?”孔文鸿见秦枝说话不客气,让安雯难堪,连忙上前护着。
“什么意思?”秦枝重复了一遍,“你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你!”孔文鸿无言以对,秦枝没有口出恶言,说的也的确是实话,他连指责的立场都没有。
秦枝打量了一眼孔文鸿,就是这家伙收买的蒋卫东。
“安雯,以后不要叫我姐姐了,你的姐姐另有其人。”安琼表态。
“安琼姐,安雯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要对她这么残忍。”
“那你们呢?”安琼看着孔文鸿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对秦枝这么残忍?”
“为什么随意插手她的人生?”
“姐,你在说什么?”安雯弱弱反驳,“我今天是第一次见秦枝。”
“蒋卫东。”安琼说出一个名字。
两人眼中都有心虚闪过。
这里人来人往的,他们到底怕安琼再爆出什么阴私,说了句,这事有误会,下次仔细解释就匆匆离开了。
秦枝右手微动,两道符箓追上两人,在他们的背后一闪而逝。
两张织梦符,祝他们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美梦连连。
不用谢。
“秦枝,他们两个人心思不正,你下次碰到他们,不用搭理。”安琼说道。
“好。”秦枝干脆应下。
陶云松很准时,不过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秦枝有了些猜测,安琼已经问了出来:“特科那边的同志也没有办法?”
“问出了一些东西,几乎都是我们之前已经查到的。”陶云松说道,“特科的同志怕把人弄死,略收着劲,李黑子扛过去了。”
安琼和秦枝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
吃完晚饭,陶云松就告辞了,他还要回军区,李黑子的事情,他必须拿出个章程。
时间线拉得太长了,所有人都很被动。
秦枝回了一趟房间,拿出了四个荷包,一人给了一个,只说这是自己亲手做的,是给他们的礼物,希望他们能随时带在身上。
安琼是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的,立刻宝贝的把小荷包挂上了脖子,她还催促其他人也挂上。
韩染乔很愿意哄家里孩子开心,当即也开开心心地把小荷包挂好,还和安琼互相调整了下红绳的长短。
之后家里三位女同志就齐刷刷看向两位男同志。
安立信轻笑了声,说道:“我老喽,这个挂在脖子上不合适,我贴身放啊。”
安御大手拿着小巧的荷包还在愣神中,他一个钢铁直男,第一次收到来自侄女的女孩气十足的礼物,还有点回不过神。
“我也贴身放,贴身放,谢谢秦枝。”
“不用谢。”秦枝笑着说道。
之后,安御和韩染乔两夫妻出去散步去了。
安立信本来要去夜跑的,被安琼叫住了,说是两姐妹有事要请教他。
安立信乐呵呵领着两孩子到书房,和蔼地问道:“是什么事情,尽管说。”
他猜测她们要问的可能是秦枝下乡的事情怎么解决。
这事他有了打算,正好跟她们先说说,听听秦枝的意见。
谁知道,秦枝出手就给他开了个大的!
“爷爷,您看好喽!”
秦枝话落,右手极有韵律的做了个动作,然后,一点如豆小火苗就在她的指尖跳跃。
安立信:!
安琼:!
这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神秘!
安立信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秦枝面前,脸色很奇怪。
有震惊,更多的,是有种恍然后,原来如此的感慨,还有怀念怅然。
见他神色有异,安琼忙解释:“爷爷,是这样的······”
她把在危机关头,秦枝救下自己,生擒李黑子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跟上回不同,这回有秦枝用符箓制住李黑子的经过。
接着,她拿出宝贝不已的折纸,解说了一下焦迹的来源。
最后说了想在秦枝这里要一张特殊的符箓对付李黑子,看能不能让他招供。
安立信听完,缓了缓神,仿佛从什么思绪中抽离了出来,他慎重说道:“这事我要好好考虑一下,明天一早给你们答复。”
姐妹俩对视一眼,道了声晚安,就各自回房间去了。
这一夜,安立信书房的灯亮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早,老人有些疲惫地走出书房,吃完早饭后,就把秦枝单独叫去了书房。
“发生什么事情了?”韩染乔问安琼,“我看你爷爷的脸色很奇怪。”
安御也看了过来。
安琼摇头:“我还不能说,不过,你们以后也许会有机会知道的。”
当然,她心里是希望父母永远用不上秦枝给的护身符的。
但事实上,他们这样的军人本身直面危险的可能性就比普通人要多的多。
她内心深处是非常感激秦枝的,感谢她这么快就接受了家里人。
更加感激她,直接把珍贵的平安符当成礼物送给家里人。
这对安琼这个知情人来说,不单单是一份简单的礼物,更是一份生命的保障。
被保障的,还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同时,她心里最后一点对安雯若有似无的遗憾也随之消散。
从此以后,她就只有秦枝一个妹妹,如果安雯还敢伤害秦枝,她绝不会姑息。
书房里,安立信把安弈和嬴澜的照片给秦枝看,他说道:“本来,想多给你一点时间,等你适应了家里的一切后,再慢慢跟你说你父母的事情的。”
“你父亲叫安弈,母亲叫嬴澜,两人是在你父亲去神农架执行任务的时候认识的。”
安立信对他们之间的事情了解得也不多。
只把自己知道的都跟秦枝说了一遍:“我只见过你母亲一面,在他们回京城举行婚礼的时候。”
他陷入了回忆:“那个时候,我刚好旧伤复发,有生命危险,危急时刻,是你母亲用符箓化水稳定了我的身体状况。”
“秦枝,你应该是遗传了来自你母亲那边的能力。”安立信安慰道,“你不用担心,爷爷虽然老了,但还有些能力,能护住你。”
“你母亲的身份可能有些神秘。”
“所以,他们夫妻虽然失踪了这么多年,我心里始终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平安回来。”
秦枝一直安静听着安立信的话。
她一直很奇怪,在异世的时候,师傅无论教她什么,她都掌握得非常快。
那时候,她猜测,这可能跟她重生有些关系。
不是有“醍醐灌顶”,“开启夙慧”的说法吗?
重生后的她或许就得了这样的机缘呢?
听了安立信的话后,她有些恍悟,原来跟遗传也有关系啊。
“爷爷,他们是怎么失踪的啊?”
安立信摇头:“不知道,你父亲回来报喜后,我就一直在等他们回来,最后只收到了你母亲辗转送回来的书信。”
“那信还是用你母亲族里的文字书写的,可见她那时候,身边并不安全。”
之后的事情,安琼已经跟秦枝讲过了。
“爷爷,姐姐已经把她查到的事情都跟我说了,您不用愧疚的。”
秦枝是认真的,抱错孩子这事,真的是很多阴错阳差,加上巧合与当时环境的混乱造成的。
往事已矣,他们能团聚,过好未来的日子就可以了。
“好孩子,这件事情是爷爷不谨慎造成的,爷爷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的父母。”
秦枝摇头:“这不是您的问题。”
她不太会安慰人,于是决定转移话题。
“爷爷,我给您的荷包,里面放着高品阶的平安符,您不要取下来。”
安立信捂住胸口的口袋,忽然觉得这个地方不保险,万一丢了怎么办?
他得在衬衫内侧缝个内袋才行,还得提醒一下大儿子和大儿媳。
“我知道了,我会保管好的。”
“李黑子那边的事情,确实很要紧,我昨天想了一夜,你听听看我的意见?”
“好。”
第25章
安立信在说出自己的意见之前, 先问了秦枝几个问题。
“秦枝,你有规划过你的未来吗?”
秦枝闻言愣了一下,老老实实摇头,她没有。
九山生产大队的生活对她来说, 安逸又平淡, 她除了上工,就是研究符箓。
偶尔觉得累了, 就弄些好吃的给自己, 或者放空思绪, 做些手工, 比如说院子里的竹躺椅, 竹筐什么的。
再就是偶尔休假的时候, 她就去深山晃晃, 薅根人参什么的。
对于未来,她还真的没有考虑过。
安立信:······
听秦枝回忆这些,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羡慕小孙女的生活了。
他又问道:“是不是只有你能使用符箓?”
秦枝点头又摇头:“激活符箓需要灵力, 除了平安符。”
“平安符是被动防守的符箓, 我可以先激活,然后用特殊的手法折叠,让灵力储存在平安符中。”
“一旦带着平安符的人受到的伤害值到达了平安符品阶的阈值后,就会释放灵力,护住持有者。”
“如果拿着符箓的人也有灵力, 就可以随时激活符箓了。”秦枝说道。
安立信沉吟:“灵力, 是不是很难修?”
秦枝摇头:“不难, 会打坐吐纳就行。”
安立信一喜,这问题就解决了, 让安琼修炼出灵力,带着符箓去就行了。
“不过,姐姐不行,来京城的路上,我教过她,她吸收不了空气中的灵气。”秦枝仿佛知道安立信的打算,率先开口说道。
要是安琼可以,她直接就把符箓给了。
就是因为不行,需要秦枝出面,她跟安琼才来询问安立信的。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毕竟现在的大环境就是默认这些神异的东西是封建迷信,是需要被打倒的存在的。
军中虽然形势没有那么严苛,但安家也不是没有对手的。
如果对手用这件事情大做文章,也会给安家带来动荡。
安立信和安琼虽然都说过,类似让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安家能护住她的话。
她也相信这话。
但任何时候,有相对圆满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的话,秦枝都不会冲动激进。
异世的经历告诉她,活到最后的,或许不是最谨慎的,但冲动的妖魔,肯定是最早被消灭的。
所以,当时在路上的时候,她收起了符箓。
在京城也是这样,偷摸着给安雯和孔文鸿送点小礼物,没有人知道,没有问题。
但李黑子的事情牵扯的人太多了,知道他是硬茬子的人也多。
人家特科的专家都没有办法,她去了一趟,然后李黑子就招了。
这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她有问题吗?
显然,安立信想到的会比秦枝更多。
“那就用我的办法吧。”
安立信笑着说道:“我有一位老友,他手上有个案子也跟李黑子有关,知道李黑子被抓后,从外地赶了回来。”
“今天晚上他会提审李黑子,你就当做助手一起过去。”
“你放心,他很值得信任,且他本身也有些神秘的能力。”
秦枝很好奇,对方是什么能力,又不好意思问。
安立信微笑着,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他说他有感知危机的能力。”
“我们年轻的时候,生死关头,他总能绝处逢生。”
“这件事情,很多人都只当他是运气好,他自己也是这样说的。”
“不过,他私下跟我交过底,他确实能在生机与死门之间有些微弱的感应。”
当然,据老友私下的说法,这个微弱是他秉承着华夏民族谦虚的美德下对外自谦的形容词。
他本人肯定要厉害许多的。
以安立信对他为人的了解,老友的能力估计更加神秘莫测一些。
不过,他无意深究。
“所以,他对这样的事情非常宽容。”安立信说道,“你既然对未来没有规划,不如先在他那边混个脸熟。”
未来,如果秦枝对这行产生了兴趣,投到老友的门下,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老友那人最最护短,有他一起护着秦枝,再好不过。
这也算是变相在给秦枝的未来铺路了。
事情说定后,秦枝就回房间养精蓄锐,等着晚上的到来了。
感觉,这比异世的时候,自己第一次孤身斩杀妖魔还要紧张啊。
应该是自己见识太少的缘故。
秦枝对自己说。
这样的事情遇上的多了,就没有感觉了。
就像现在,如果有妖魔作乱,她上去就能把妖魔斩首。
当然,这是在她打得过的情况下。
若是打不过,那还是快点逃吧。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秦枝就睡着了。
开往京城的火车上,孟唯清闭上眼睛,装作没有看到舞到他师傅面前的魂体。
保重!
他把话含在嘴里,捂住了耳朵。
孟淮生原本在闭目养神,想着这回回了京城,无论如何也要去找安立信,把他惦记了很久的酒喝到才行。
那老小子,这回不知道把酒藏哪了。
忽然,他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沁出了丝丝凉意。
他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鬼脸贴了上来。
是真的鬼脸,长得丑还把脸扭在一起作怪。
孟淮生直呼辣眼睛,一把揪住魂体,不顾魂体的鬼狐狼嚎,直接捏巴捏巴团成了一团扔给了装死的孟唯清。
“处理一下。”他没好气看了一眼不省心的徒弟。
这位手段略有些残暴的老者就是安立信口中的自谦有些能力的老友。
他和他徒弟都是阴阳眼。
从前跟安立信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能那么多次选择正确的路死里逃生,原因其实很简单。
找魂体少的路走肯定不会有错啦。
他这个人对待魂体简单粗暴,对待其他的事情则是怎么谨慎怎么来。
别人问他怎么这么会找生路,他统一说运气好,蒙对的。
只有安立信,他透了点话给他,说能感应到微弱的吉凶。
因为自己骗了从战友升级的好友,他良心不安,在战场就对安立信很关照。
具体表现为,拉着他往魂体少的地方钻。
安立信投桃报李,也救了他很多次,就这么着,他跟安立信的关系就越来越好了。
后来,他实在承受不住战场上密密麻麻的魂体,就转了职。
因为他是出了名的好运气,加上安立信家族在京城有些势力,运作了一番后,他就成了特殊部门的一员。
就是那种专门查悬案的小组,组员就俩,他还有他的徒弟。
当然,一开始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天南海北的跑,偶然救了个差点被沉塘的“妖孽”,竟然也是个阴阳眼,就干脆收了当徒弟,以后给自己养老。
不过,他徒弟不如他,阴阳眼时灵时不灵的。
也是因为这样,他常一惊一乍的,才被村里人觉察出了异样,要把他弄死。
太蠢了,不忍直视。
还好他遇上了心软的自己。
孟唯清:······
时灵时不灵什么的,已经是老黄历了好么。
他现在是孟·钮祜禄·唯清,眼神可好了!
眼神可好的孟唯清接过魂球,捧在手里,默默念诵《地藏菩萨本愿经》,超度魂体。
孟怀生咂摸了下嘴巴,继续回味曾经蹭到的美酒。
出了火车站,天已经擦黑,他打算按照原定计划直接去京城军区会会李黑子。
早点把事情办完,可以去找老友喝酒。
谁知道,一出站口就看到安立信右手拢着一个坛子笑眯眯的看着他。
那坛子上红底黑字的“酒”字直直对着他!
孟淮生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不好,这老东西要算计他!
但是,这酒,他馋!
“上车?”安立信做了个请的姿势。
孟淮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旁边的秦枝一眼。
哟嚯!
这哪家的孩子?
身上的清正之气就要满出来了。
奇怪,要有这么浓厚的清正之气,得斩去多少为祸天下的妖魔?
但看这孩子的年纪是新华国之后出生的无疑。
说好新华国建国后不准成精的,难道深山老林中有偷摸成精的妖魔,被这小姑娘除了?
也不对啊,滥杀妖魔后,就不可能有清正之气了啊。
“这位小友是?”孟淮生上车后问安立信。
安立信闻言,扭动车钥匙的手一顿。
小友?
老伙计的眼睛真利。
“这是我小孙女,秦枝,喊孟爷爷。”后一句话是对秦枝说的。
“孟爷爷好。”秦枝笑盈盈喊道。
“好好好。”孟淮生一惊,面上不露分毫。
又打量了秦枝一眼,心说安立信的小孙女不长这样啊。
哪里拐来的这么好的小孙女,他也想要。
安立信没有解释,到了一处僻静的四合院,四人下车。
安琼已经点好了饭菜,笑眯眯喊了声“孟爷爷”又跟孟唯清点头示意。
吃完晚饭后,安琼说后头的花开得不错要去看看,孟唯清就说:“我跟你一起去,好久没有回京城了,你跟我说说京城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
两人走后,安立信给孟淮生倒了杯酒,笑着说道:“知道你晚上还有正事,就喝这一杯,剩下的,我给你留着,你随时来找我喝。”
孟淮生眼睛就盯着酒杯:“再满些,再满些,老安,你不大气啊。”
“好你个老孟,这可是用百年的野山参泡的酒,我自己都舍不得喝,给你一杯我都心疼呢,偷着乐吧。”
百年野山参?
秦枝眼前一亮,她有啊,还不少呢。
她跟安立信说去深山薅人参是真的,没骗人的。
算了,她的行李都拿出来,整理好了的,这个时候再说自己带了人参,就不好解释了。
等她回去九山生产大队之后的。
系统资料库里肯定有酿酒的方子,到时候,她酿些酒来泡人参好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还有,这真是你小孙女?”
“真的是,你离开进城几个月了,这事你不知道。”
安立信叹了口气,把秦枝的身世说了一遍。
然后,他说道:“李黑子是个硬茬子,特科那边的人也过去了,问不出什么。”
他又把秦枝跟安琼回京城的路上抓人贩子的事情说了。
“秦枝怀疑那几个人贩子口中的黑爷极有可能就是李黑子,就想着出一份力。”
听安立信这么说,孟淮生看秦枝的眼神就更加慈爱柔和了。
“是个仁义的孩子。”他说道。
“她跟你一样有些异于常人的本事。”安立信最后说了句,算是解释秦枝不是不自量力尝试参与审讯,她是有真本事的。
孟淮生的眼睛亮了亮,心里有了另一层打算,不过,只是打算,没有说出口。
他没有对秦枝的能力追根究底,不出意外,待会提审李黑子的时候,他就能见识到了。
“那就依你说的,秦枝就当成是我的助手跟我一起进去。”
“好,秦枝,快谢谢你孟爷爷。”
“谢谢孟爷爷。”
“好孩子,我跟你爷爷把杯子里的酒喝完,我们就出发。”
“好。”
“那真是你妹妹啊?”孟唯清问道。
“那还有假。”安琼回答。
“那安雯呢?”孟唯清又问道。
“自然是各归其位了,不过,她没有回秦家,住在招待所里了。”
“这是还没认命,想着找机会回安家呢。”孟唯清说道。
“一语中的。”安琼有些无奈地说道,“可她心里应该也清楚,安家是不可能再让她回来了的。”
“她那会儿不是满世界喊考上文工团了吗?”孟唯清疑惑,“不想回秦家,直接去文工团也行啊,一个女孩子一直住在招待所算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安琼说道,“不说她了,她已经不是安家的人,她的人生路要怎么走,用不着我去关心。”
“说说你吧,这回能在京城待多久?”
“等李黑子那边问到关键的信息后,休整几天,差不多就要走了吧。”
“你知道的,我跟师傅查得是积年的悬案,时间上相对自由一些。”
“这个案子,我们追查了很久,眼看就要破了,就缺少关键的一环了。”
“希望一切顺利。”安琼由衷说道。
秦家,一家人吃完晚饭后,拿出了今天刚寄到的,来自宁市的信。
“妈,小心些撕封口,别把里面的钱票撕坏了。”秦梦提醒,那里面可是她的嫁妆呢。
“知道了,就你事多。”话是这么说,方杜鹃还是放弃了手撕,拿出剪刀沿着封口小心地裁开。
“快点看看,秦枝寄了多少钱回来。”秦兴耀满脸笑容说道,“我看中了一双白球鞋,妈,给我买吧。”
“我们单位的年轻人都穿着。”
秦梦想说这些都是她的嫁妆,但看了眼她爸没有反对的意思,她妈也是满脸笑容的样子,默默收了声。
算了,反正是白捡来的便宜,分到多少算多少吧。
方杜鹃满怀期待抽出一张信纸,放在一边,继续掏。
啥也没有掏着。
这不对啊。
她索性把信封倒过来,用力抖了几下。
“没了?”方杜鹃满脸不可思议,她那么真情实意的话,就换来一张信纸?
合着,他们还倒贴了电报费?
气得手抖!
秦国柱急切的打开信纸,看到里面的内容后,拿着信纸的手开始哆嗦。
“爸?秦枝写了什么?”
这个时候,秦梦是不敢凑上去了,但秦兴耀不怕,他拿过信纸一看,也抖了起来。
秦梦:······
算了,她不看了。
一家人缓了一会儿,才面面相觑。
“她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方杜鹃喃喃。
“知道了又怎么样?”秦兴耀说道,“爸妈,你们把她养大容易吗?还供她上学了呢?”
“别人家的女儿哪有上到高中的!”
同上到高中的秦梦不说话了。
她的嫁妆泡汤了,心情也很差。
方杜鹃的脸色尤其难看,她有种所有事情失去掌控的失序感。
一家人还不知道,秦枝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后,会主动去找他们的。
“行了,你们在车上等着吧,秦枝,咱们下车。”
孟唯清的手都放车门把手上,准备开门下车跟师傅走了,听见这话,愕然抬起头看向孟淮生。
然而孟淮生已经下车跟过来接待他的陶云松聊上了。
很好,孟唯清放开车门把手,他不是他师傅最重要的乖徒儿了。
当然,陶云松不可能让安立信他们等在车上。
等孟淮生签好提审文件,跟秦枝一起进去□□室后,陶云松把他们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虽然奇怪跟着孟老进去的为什么是秦枝而不是孟唯清,但他什么都没问。
这边,几人聊着京城的近况,偶尔提几句李黑子的事情。
那边,秦枝跟着孟淮生已经到了□□室。
他把手上的提审文件交给守门的战士,战士核实了一下后,向他敬了个礼,就离开了。
孟淮生打开门,里面是一排铁栏杆,里面关着李黑子。
李黑子听到动静仍旧闭目养神。
他还在心里嗤笑,这帮人就是心慈手软,说是用最严酷的手段来审讯他,其实还不是怕把他弄死没了线索。
他就因为这个有恃无恐,什么有用的都不说。
只要他再坚持几天,很快就能走了。
“啧,这人身上是背了多少人命啊?”孟淮生看了一眼李黑子,立刻收回视线往秦枝那边看去。
洗一下被伤害的眼睛。
李黑子身上的血煞之气,都要冲天了。
“说说吧,二十年前的黄金珠宝盗窃杀人案,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李黑子听而不闻,依旧一动不动,背靠着墙壁坐躺着。
孟淮生对秦枝点了点头。
秦枝站到了孟淮生的身后,昏暗的灯光中,秦枝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倏然出现了一张符箓。
她的手微微一抖,一股灵力注入符箓中,符箓瞬间被激活。
秦枝轻轻一甩,符箓破空,瞬息贴到了李黑子的身上,金光一闪后,消失不见。
李黑子有种极为不妙的预感,这感觉,就像是之前自己在山洞里被抓住时那样。
他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哦,不是错觉,他是真的毛骨悚然了。
因为,毫无征兆的,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冲翻在地上。
等他反应过来,翻过身,手撑在地上想要起来的时候,背后一阵压力袭来,他被重重压趴在地上。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重物来来去去碾压,骨头都要断了。
他刚想大喊,一张禁言符直接糊住了他的嘴。
李黑子就全身贴在地面上,无声惨嚎。
孟淮生:······
现在的孩子下手就是干脆利落,他喜欢!
什么?
残忍?
呵,对畜生不需要怜悯。
秦枝冷眼看着李黑子几乎被碾断了全身的骨头,一点也不同情。
李黑子在她眼里跟曾经为祸四方的妖魔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她还是留手了,李黑子现在还不能死。
她用的只是一张三品的破军符,这要是用上四品的,现在李黑子就是一团肉了。
之前就说过,高品阶的破军符可抵千军的。
见李黑子就要支撑不住了,不等孟淮生出声,秦枝直接一个复原符丢过去。
是复原符,不是疗愈符。
疗愈符除了治疗内外伤,还能修复人因为重伤而造成的根基损伤。
复原符就只是把人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伤了气血,内伤什么的,它不管的。
一个是内养外修,一个,就只是外修。
孟淮生牙酸地听着骨头重新接上的“嘎嘣”声,眼睛都眯了起来。
秦枝又拿出一张三品破军符,准备往李黑子丢。
她只要确定李黑子还有一口气在,保人不死就行了。
他杀人放火,拐卖妇女儿童的时候,就该明白总有一天,他得伏法。
李黑子还没有从自己短时间里又恢复正常的喜悦中回过神,就再一次面临同样的痛苦。
他艰难向着外面站着的两个人伸手。
你们倒是问啊!
我什么都说!
“他这是求救?”孟淮生故意曲解李黑子的意思,淡淡说道。
“应该是,求救也没用,门都锁上了。”秦枝也淡淡回答。
不是!
李黑子无声呐喊:他要招供,救命啊!他要招供!
秦枝见差不多了,扔了张复原符,又扔了张真言符后,对孟淮生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问了。
李黑子的心防破了,愿意招供了,又被秦枝贴了真言符,可以保证他说的都是真的。
孟淮生顺利问到了自己想问的东西,和秦枝出去后,就立刻让陶云松去问讯。
秦枝说了,李黑子说真话的时间不会很长。
这个夜晚,一道道指令从京城军区发出去,各个负责的小组,连夜商讨下一步计划。
李黑子身后的犯罪组织渐渐浮出水面。
等秦枝他们从京城军区离开的时候,天际已经开始微微泛白。
孟淮生师徒直接在安家的客房暂时安顿了下来。
李黑子的事情解决后,秦枝准备找一天去见见她的好朋友冯倩云。
之前就答应过她的。
最近几天,京城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家里长辈都叮嘱小辈不要单独外出。
秦枝知道原因,不过,她能自保,还是正常出入。
冯倩云遵循她妈吕念禾同志的叮嘱,绝不在没有知会家里的情况下离开学校。
她也一直做的很好。
“倩云,你陪我去嘛,我跟你说啊,友谊商店的相机听说是国外进口的,就一台呢,我想把她买下来,给我哥哥做生日礼物,你就陪我去吧。”
冯倩云回京城后,又开始和从前的姐妹淘走动,跟她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小姐妹,叫汪明琪。
家世与冯倩云相当,是个被家里人娇养着,很会撒娇的女同志。
“那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下我的行踪,就陪你去。”冯倩云说道。
“别打别打,我跟你说,你打了这个电话,我们就去不了友谊商店了。”
汪明琪抱怨:“最近我家人都不让我出去,我要不说是来学校找你的,又有人送过来,他们都不会让我出门的。”
冯倩云点头:“我妈妈也是这么叮嘱我的,要不,咱们过一阵再去吧。”
冯倩云自从落水后,对自己的安危很看重,这种明显可以预见的危险,她们就消停些吧。
“不行啦,那个相机安雯也看上了!”汪明琪不高兴的说道。
“那没有关系,她现在都被赶出安家了,哪里有那个心思和钱票去买相机啊。”
“那谁知道,兴许有人愿意给她买单呢。”
她说的是谁,两人都知道。
“这······”冯倩云还是犹豫,有危险的事情,她不能干呐。
“你们在那边说什么悄悄话呢?”又一个女同志笑着加入了她们的谈话。
听说她们要去友谊商店,那女同志立刻开心的拍手:“太好了,我正想去那儿呢。”
说完,示意冯倩云她们看她的手腕:“我这块手表走针都不灵了,我想换一块,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汪明琪眼睛一亮,人多好啊,多热闹。
“倩云,一起去吧,顺便你可以帮我们做参考呢。”汪明琪又一次邀约。
冯倩云被汪明琪和后来的女同学劝说了几句后,就答应一起去了。
安家,秦枝背上韩染乔给她买的小挎包,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后,就出去了。
她之前在信里答应过冯倩云,要是有一天,有机会回到京城,一定要去华清大找她,跟她聚聚。
这不,今天刚好有空,她就准备去履行自己的承诺去了。
因为李黑子突然的招供,跟他有关的很多案子差不多要同时启动。
安琼销假上班去了。
秦枝知道华清大的位置,就自己做公交车去了那里。
结果,找了一圈,问了几个同学,也没有找到冯倩云,正想着,下回再过来呢。
有个女同学气喘吁吁跑过来,对秦枝说道:“同志,我是冯倩云同宿舍的舍友,是你在找她吗?”
“是的,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来人点点头,说道:“她上午没课,和她的两个小姐妹去友谊商店了。”
“谢谢你特意跑过来告诉我。”说完,秦枝非常习惯递了两颗糖给女同学。
女同学看着手里的大白兔奶糖,还有些愣神,随后笑着放到了口袋了,用口型对着已经快走到校门口的秦枝说了声“谢谢”。
照理说,冯倩云跟她的朋友们在外面逛商店,秦枝应该直接回家去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秦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稳。
她不擅长掐算卜卦,但对这种似有若无的感知也不会忽略。
想了想,她准备转车去友谊商店看看。
同样转车去的三人下了第一趟公交车后,那后来加入的女同学忽然惊呼了一声,说道:“哎呀,我忘带手表票了!”
说完就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冯倩云和汪明琪:“你们能不能先陪我去拿一下啊?”
“要不,你先回家去拿,我们在友谊商店等你吧。”冯倩云说道。
“可是,我一个人回了家,家里人就不会放我出来了。”
“你家近不近啊?”汪明琪问道。
“很近的,离下一趟车过来还有些时间,咱们走快点,肯定不会耽误。”
“那走吧,快一点。”汪明琪答应了下来。
三个女同志快步朝一个巷子走去。
过了一会儿,秦枝也在这个站点下了车。
她等在站点,想着跟冯倩云聚过后,她就去一趟秦家,把安琼没有问出来的关于她身世的内容问出来。
她没想着对秦家人动手脚。
实话实说,直到现在,她对秦家父母的恶感也并不多。
这源于他们即使可能在很早之前就怀疑猜测她的身份,但一直抚养着她长大的情分。
正想着来京城的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再给安雯和孔文鸿补上一张织梦符,参加一下爷爷说的某位长辈的寿宴,她就可以准备回去九山生产大队了。
毕竟她现在还是知青的身份,不能长时间离开那里。
而且,她还挺喜欢那边类似隐居的生活的。
出来一趟,秦枝忽然就明白了师傅常常说的,等世间再无妖魔后,他就择一山清水秀的地方避世而居的话。
九山生产大队不就是山清水秀又宜居的地方嘛。
秦枝边不着边际的想着,边等着公交车,等了一会儿后,公交车终于来了。
让过前面着急冲上车的几位同志后,秦枝提步迈上了公交车。
忽然,她的耳边隐隐约约听见了冯倩云的声音。
秦枝收回脚,对司机抱歉笑笑:“同志,我暂时不坐车了。”
然后,她回身朝着声音传来的巷子走去。
那声音短促而尖锐,若不是秦枝对冯倩云的声音有印象,加上自信不会听错,她估计就会忽略这道声音了。
秦枝的脚步越来越快,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子中。
巷子深处,刚刚还跟她们称姐道妹,说买好手表后要请她们吃饭的同学突然变脸。
看着已经受伤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的汪明琪,冯倩云害怕不已。
她第一时间不是想着爸妈快来救我,而是想着秦枝快来救我啊!
逃无可逃,那女同学的刀直接扎在了她的胸口!
嗯,扎不穿。
冯倩云都准备等着死神的降临了,结果,除了脖子下方贴着小荷包的地方有些灼热感外,并没有感受到痛苦。
是,是匕首太钝了吗?
还是她皮太厚?
都好,赶紧跑!
趁着那女同学不敢置信的时候,冯倩云拔腿就往巷子外跑,她要自救!
如果可以,她还想找人来救汪明琪!
然后,她看到了匆匆赶来的秦枝!
此时的秦枝在她眼里跟天神下凡也没有两样了,如果秦枝是男同志,她倒贴着也得以身相许啊!
“秦枝!快救我!”
她知道秦枝身手不错,在九山生产大队,她们一起偷摸上山改善伙食的时候,见她束手束脚的,秦枝曾跟她说过,等闲三五个大汉近不了她们的身,让她放心。
秦枝把冯倩云接了个满怀,借着力道旋身一脚踢飞拿刀追过来的女人。
“还能坚持吗?”秦枝问冯倩云,见冯倩云呆呆点头,她就过去卸了女人的四肢关节。
这招是孟淮生教的。
他说,他这个人嫉恶如仇,遇上公认的坏人,却又没有证据可以让他伏法的时候,就会私下把人套个麻袋。
扛到僻静无人处,卸了对方四肢的关节,再接上,再卸再装。
一般不是骨头超硬的,也就招了。
秦枝就给发扬了一下。
冯倩云星星眼看着秦枝,很快她回过神来,说道:“明琪受伤了,伤得很重,秦枝,我要去救她。”
秦枝看了眼地上的女人,说道:“救人要紧,我跟你一起去。”
“好。”
秦枝拉住冯倩云的手,由冯倩云指点着方向往巷子的一个地方跑去。
“在那里!”冯倩云指着前面,“明琪,你醒醒。”
“先送医院。”秦枝说完拿出一张一品疗愈符先帮汪明琪稳定伤势,保住性命。
她不是没有等级更高,效果更好的符箓。
但对于不知底细的人,她能做的就是在捂好马甲的情况下,保住对方的命。
到了有人的地方,秦枝拜托一位路人同志报公安,巷子那边有被制服的凶徒,那人答应后,秦枝和冯倩云用最快的速度把人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秦枝等在手术室门口,冯倩云借护士站的电话告诉家人自己的遭遇,也打电话通知了汪明琪的家人过来。
等秦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回来啦,跟倩云玩得开心吗?”韩染乔端来果盘放在茶几上,用竹签插了块西瓜递给秦枝。
其他人也看向秦枝,秦枝摇头:“别提了,她们差点出事。”
说着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安琼立刻联想到了李黑子身上,她说道:“那天夜审李黑子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他所在的组织之前接了一个灭门计划。”
第26章
安琼的话一出, 大家吃水果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集体看向了她。
安琼一点也没有受这些眼神的影响,继续往下说:“李黑子说,他们组织除了自身从事的不法勾当外, 还会接各种任务。”
她看向孟淮生:“孟爷爷最近在查的, 二十多年前的黄金珠宝盗窃案也是他们组织当年接的任务之一。”
孟淮生点头:“没错,这个案子会成为悬案的原因有很多,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 涉事的三方人马全部身份存疑, 另外就是黄金珠宝的下落成谜。”
“我查到的消息里, 这批黄金珠宝的价值不可估量, 主人家一直小心翼翼不让消息外露。”
然而,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主人家身怀巨宝的事情还是被人知道了。
那人觊觎黄金珠宝,又怕自己实力不够,不敢贸然动手。
偶然知道了有李黑子所在组织的存在,就找了门路, 请他们一起动手。
“黄金珠宝的主人本身也不是好惹的, 加上组织有人对这笔财宝动了心思,引起了雇主的不满。”
“最后,三方发生了乱战,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这些财宝也不知去向。”
“我当初接手这个案子, 是因为收到消息, 有身份不明的人盯上了这笔财宝。”
顿了顿, 孟淮生又接着说道:“据说,这笔财宝还有些来历, 数量超出人想象的巨大,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我们自己找到这笔财宝。”
“现在华国百废待兴,多一分钱都是好事。”
这话得到了在坐所有人的认同。
安琼接着往下讲:“像这样的委托任务,他们组织从成立开始就接了很多,这次的灭门计划应该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李黑子离开组织的时候,这个计划刚被人提出来,他只听了一耳朵,组织中有人反对,有人赞成。”
见大家若有所思,安琼继续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个节点发生这样的事情太过巧合了。”
“冯倩云和汪明琪两个在校的学生,刺杀她们的原因是什么呢?”
“如果对方只是杀人,在华清大的时候也能找到下手的机会,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把人骗到偏僻的巷子里去杀?”
“或许,杀人者并不仅仅单纯想要她们的命?”秦枝接话道,“有没有可能,她是想造成两人失踪的假象。”
“然后用自己既是同学又是目击证人的双重身份再诱杀其他人?”
如果顺着安琼的思路,这是一起有计划的谋杀,那么,秦枝说的这种情况应该是最接近事实的了。
“我们现在就回军区,查一下路人报警后,那女杀手被带到了那个辖区的派出所。”
安琼站起来跟长辈们告辞后,跟陶云松快步离开。
他们本来就是抽时间回来吃饭,顺便跟家人说一下接下来会很忙,可能有段时间不能按时回来的事情的。
现在李黑子案可能有了新的线索,他们直接就回军区加班了。
“秦枝,你没有受伤吧?”韩染乔目送安琼他们离开后,关心地问秦枝。
“大伯母,我没有受伤,您放心,我有自保的能力的。”
“那就好,吓到你了吧。”她站了起来,说道“我去给你煲安神汤,你睡觉前喝一碗,保管你睡的好。”
秦枝乖巧应下,烦恼该怎么跟大伯母说自己并没有被吓到的事情。
不过,喝汤嘛,她喜欢。
而且,相处多了大伯母自然会知道,自己不是风中小白花,而是巨无霸的,倒也不用急着解释。
咦,大伯父这牙酸的表情是为了哪般?
“秦枝啊,那你在这里等着你伯母的汤,我跟你爷爷还有孟爷爷去书房商量一些事情。”安御说道。
“对,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你大伯母煲好了汤,你,你多喝几碗,就不用来喊我们了。”孟淮生迅速接话。
安立信怜爱的看了眼自己的小孙女,顺着安御扶他的力道,行云流水站起来,三人相携着上了搂。
孟唯清:······又是被师傅抛下的一天。
秦枝总觉得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几位长辈都怪怪的。
她用眼神询问孟唯清怎么回事?
孟唯清看了眼厨房的方向,不敢动。
秦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不是吧?
大伯母做菜很好吃的,煲的汤能把人吓跑?
孟唯清点头。
确实,韩伯母做菜很美味,但煲汤,她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按传统的配方来。
秦枝一开始还有些不相信,等浅尝了一口安神汤,汤碗后的她露出了震惊且迷茫的神色。
这真的是安神汤,不是出窍汤吗?
还有,爷爷他们不讲义气!
避走的三人组:······阿弥陀佛,死道友不死贫道。
见对面孟唯清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汤,秦枝选择一口闷,然后迅速做出困倦的模样说道:“大伯母,我喝完安神汤了,我想洗个澡就睡觉了,谢谢大伯母。”
“对,赶紧上去,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了。”韩染乔说道。
她心想,看来这次她心血来潮研究出的配方效果惊人,以后就用这个方子了。
孟唯清一听,也一口干了安神汤,正想说自己明天要启程离开京城,他也要去睡了。
哪里知道不等他说话,韩染乔一脸欢喜接过汤碗,说道:“唯清,伯母知道你明天一早就要启程。”
孟唯清点头,对,所以,他也要去睡了。
“伯母再给你盛一碗安神汤,你喝了后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不用了伯母······”
“不用客气,等着啊。”
孟唯清看着被塞到手里的满满一碗安神汤欲哭无泪,心内不断画小人,抱怨其他人不讲义气,又含泪干了一碗。
别误会,他是感动的落泪,韩伯母对他太好了,呜呜呜······
回到军区的安琼和陶云松分头行动,安琼直接打电话给吴慕程问女杀手的下落。
他在公安系统,查问起来比她方便。
陶云松又一次来到□□室,问李黑子:“你之前说的灭门计划是不是已经开始实施了?”
“计划上的人家是哪些?”
还问?李黑子吐出一口血。
是真吐血。
秦枝只给李黑子用了复原符,破军符造成的严重内伤她没管。
反正军区有军医,能保证李黑子不死。
“我离开组织的时候,灭门计划还只是想法。”李黑子很识相地说了实话。
他已经承受不起骨骼寸断的痛苦了。
那次不知道是受了重伤后精神恍惚,还是怎么回事,对面的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很多他死都不愿意说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那人应该会很快收到消息,他吐口了。
现在,他对自己能出去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是不想再受罪了。
陶云松又问了几个问题,见真的问不出什么,他才离开。
“怎么样?李黑子那边有交待什么吗?”安琼问道。
“没有,跟之前的说法一致,他只知道有这个计划,之后,他就离开组织了。”陶云松说道。
“他会不会说谎?”
“不会,他的心防已经破了,现在的他不敢说谎。”
“那我去医院找冯倩云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同时也得把事情跟冯家和汪家说一声,让他们防备起来。”
“对了吴慕程刚刚来电话,说之前女杀手被抓到了东城区派出所,但之后,离奇失踪了。”安琼一口气把自己要说的事情说完。
陶云松很意外:“秦枝不是说,她卸了对方的关节吗?”
“没错,所以,有同伙救走了她。”
并且,这个同伙很可能是公安局内部的人。
“我跟你一起医院。”陶云松说道。
“好。”
冯家——
汪明琪的情况稳定之后,冯家一家人就回了家。
吕念禾把冯倩云搂在怀里安慰:“别怕,爸爸妈妈都在,没事了,啊。”
冯仕泽看着情绪一直不稳定的女儿,想斥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他叹息了一声。
算了,比起汪明琪还躺在医院里,他女儿能安然无恙已经是万幸了。
“这回又是秦枝救了倩云,念禾,你明天去准备些礼物,郑重一些,咱们一家人去安家登门道谢。”
“好。”吕念禾连忙答应,要不是辈分不够,她是恨不得给秦枝磕个头的。
真的!
两次!
秦枝救了冯倩云两次了。
“倩云,听见了吗?”
“明天咱们要去安家,你喝了安神汤后,乖乖去睡觉,好吗?”吕念禾哄着。
“那你陪我睡。”
“好,我陪你睡。”
母女俩回到房间,冯倩云让吕念禾守在卫生间门口,这才进去洗澡。
“哎呀!”
“怎么了?”
听到冯倩云的惊呼声,吕念禾连忙冲进卫生间。
“妈,秦枝送给我的小荷包焦了!”
“我看看,这,怎么会焦了的?”吕念禾也满脸不解。
母女两对着台灯仔细看,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吕念禾看着荷包出了一会儿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问冯倩云:“倩云,你说那女凶手曾经试图把匕首插进你的胸口?”
“是啊。”冯倩云点头,“太可怕了,好在那把匕首很钝,我才能死里逃生的。”
“你当时就没有觉得胸口很痛吗?”吕念禾又问道。
现在还是夏天,衣服都很薄,即使那匕首再钝,也不可能连痛感都没有的。
她之前第一时间检查过,冯倩云胸口位置连一点皮外伤也没有。
这不科学啊。
“没有啊?”冯倩云仔细想了想,说道,“不过,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吕念禾握住冯倩云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然后,除了贴着荷包的地方有些灼热外,没有其他的感觉。”
吕念禾喃喃:“不知道这个荷包焦了,还有没有效果?”
她对冯倩云说道:“妈妈那里还有一个秦枝给的荷包,待会儿给你拿过来。”
她非常严肃地叮嘱冯倩云:“以后,荷包无论如何都不要摘下来。”
“我本来也不会摘下来啊。”冯倩云说道。
“好,没事了,你去洗澡,妈妈守着你。”
等冯倩云睡着了,吕念禾回到房间,就从红木三门大柜顶部拿箱子。
冯仕泽连忙过去帮忙:“这里面放的不都是你用不上,又有意义的东西吗?”
“怎么想着翻这个了?”
吕念禾没搭理冯仕泽,她记得自己是把秦枝送的荷包收在这里了的。
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
“找到了!太好了!”
她又去了一趟冯倩云的房间,把小荷包给她挂上。
焦的那个,她也舍不得丢,直接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总感觉这样做安全感大大提升了。
见丈夫一脸疑惑的看着她,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冯仕泽······
他妻子认真的吗?
还是被女儿出事吓到了?
不过,女儿的事也吓到了他。
他是个好男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质疑妻子,免得给妻子更大的刺激,有个东西能让妻子缓和情绪,就挺好的。
但对着那个焦掉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荷包,他又实在找不到角度夸奖,只能说道:“挺特别的,那你好好带着。”
同一时间,赶到了东城区医院的安琼和陶云松见到了陪床的汪家人。
他们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后,汪家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汪明琪转去了军总院。
“谢谢你们特意跑一趟,我们出入都会小心的。”汪敬柏真诚道谢,“等明琪醒了,我会通知你们过来询问细节的。”
汪敬柏虽然心疼女儿的遭遇,但他更加知道查明真相的重要性。
更何况,听安琼他们的意思,这起事情针对的不仅是两个女孩,更是冲他们整个家族来的。
他是不惧的,但家里还有其他老人孩子,所以,他会尽全力配合。
并且,他也保证了,在安琼他们公开这件事情之前,关于疑似灭门计划的消息,不会从汪家人口中泄露一丝半点。
冯家,冯仕泽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要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夸奖小荷包了。
而这个时候为了自己贫乏语言有些无奈的冯仕泽不会知道,有一天,他会对着小荷包滔滔不绝,连磕巴都不打的夸上半天。
并且从此,小荷包成了他审美的标准。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冯仕泽几乎立刻跑去客厅接。
“你好,冯仕泽。”
“冯旅长,我是陶云松。”
听着电话那头陶云松的话,冯仕泽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小心的。”
挂了电话后,冯仕泽没有告诉吕念禾电话的内容,但他又一次强调了安全问题。
吕念禾经过冯倩云的事情后,哪里还能不更加重视?
她连连应声,直接说道:“反正我不出门就是了,我本来就不喜欢到处走。”
“倩云那里你也不用担心。”吕念禾握住他的手,保证道,“经过这件事情,她肯定不会再胡来了。”
安家,喝了安神汤的秦枝没有培养出睡意。
“系统,你说,我明天去秦家好不好?”
对于秦家,她的感情很复杂。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东西会被慢慢美化。
一辈子太长了,秦枝对于过去十七年的记忆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她只记得自己不是被偏爱的孩子,却也没有被亏待过,自己有了难处,家人也曾经伸手帮过忙。
但具体发生的事情,还有其中的细节,她是记不起来了。
但这辈子,因为嫁妆事件,还有前世几十年后,家人的冷漠,都让她对秦家升不起好感。
不喜是肯定的,但要说恨,倒是没有,就是情感上有些复杂。
她想把跟自己身世相关的东西查的清清楚楚的。
这辈子,她要活个明白。
秦家应该是这件事情里知道消息最多的人家了。
“想去就去啊。”系统不了解人类的感情,“你现在这种情况是叫近乡情怯吗?”
秦枝:······
“系统,不会用成语可以不用。”
“那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去了秦家后,就要完全割舍掉一些东西,还是会有些怅然吧。”
“有什么好怅然的?”系统依旧不懂,“按照所有收集到的事情来分析,你会被抱错完全就是秦家人的责任啊。”
秦枝:好像是哦。
“从既得利益来看,占便宜的也是秦家。”系统又说。
秦枝点头,没错,是这样。
安家这十七年用心培养了安雯,如果她不作妖,回到秦家,然后去文工团报到。
未来是肉眼可见的坦途。
秦家难道会不受益?
这么一想,秦枝又不高兴了,合着吃亏就是她和安家?
她有些意兴阑珊:“明天去了秦家直接上真言符吧,我也不想多浪费时间和口舌了。”
“本来就应该这样啊。”系统继续说道,“跟据我的分析,秦家所有人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无辜。”
既得利益者,哪来的脸说无辜?
秦枝点点头躺下,忽然又坐了起来。
“又怎么了?”
系统拟态翻了个白眼,秦枝可别拎不清啊,它最烦这样的人了。
“没有,我就是忽然想起了倩云的事情。”
“按说她被匕首怼在胸口也算是大劫了,竟然能安然无恙。”
秦枝忍不住露出笑容:“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画的平安符特别厉害?”
“三小劫化了一大劫耶!”
“闻所未闻吧?”
系统收回白眼,并默默给秦枝道了个歉。
“她算是运气好吧。”系统说道,“那女杀手动作不够干净利落,在匕首尖端接触冯倩云皮肤的时候,直接触发平安符,挡了那么一下。”
“接着又连续触发,这才挡过了匕首的杀招。”
“若那女杀手动作再利索点,结果就不好说了。”
“或许冯倩云根本就等不到你去救了。”
秦枝点头,有时候对手菜一点也是运气的一种啊。
女杀手:······礼貌吗?
“谁晓得李黑子所在的组织会搞个什么灭门计划呢?”
没这事,她给冯倩云的小荷包完全可以应对她遇上的危险了吧。
“接下来的时间安琼他们的压力应该会很大吧。”
“灭门计划一天不查清楚,一旦消息外泄,人人自危,会发生什么后果,谁也说不好。”
“别担心了,反正过几天咱就回九山生产大队了,你倒时候给安家人多留些保命的小荷包就是了。”
系统的关注点略有些清奇,但秦枝转念一想,还真是这样。
秦枝点头,让系统记下这件事情。
她跟安御夫妻应该是前后脚走,安琼可能也会因为查李黑子所在组织的大本营而离京,在那之前,她得把小荷包给他们。
这么一想,安立信老同志还挺孤单的。
要么,她走的时候问问安老同志愿不愿意去九山生产大队小住几天?
还是算了,她听安琼说过,安老同志有时候比安琼还不着家。
想到这里,秦枝露出个傻傻的笑容,第一次,在除了师傅以外的人那边感受到了归属感。
秦枝重新躺下后,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孟淮生师徒吃完晚饭后,就跟安家人告辞离开了。
他们要去一趟岭南,根据李黑子提供的线索去寻找失踪的黄金珠宝。
秦枝知道他们常年奔波,遇上危险的可能性非常高,非常大方地一人给了两个小荷包当做临别礼物。
“孟爷爷,孟大哥,一路顺风。”
“好,回见!”
在直达岭南的火车上,孟唯清殷勤地接过孟淮生的行李放好,又去接他的挎包:“师傅,这个重,我帮你背着。”
一只大手按住挎包:“不用,我自己来。”
孟唯清略略用力想把挎包抢过来:“师傅,您年纪大了,该享福了,这种粗活,让徒弟来。”
孟淮生的大手纹丝不动:“不用,你底子虚,顾好自己就行了。”
眼看着孟淮生软硬不吃,孟唯清直接说道:“师傅,安家妹妹给我的小荷包,我可以自己收着。”
“不是给了你一个了吗?你小孩子家家毛手毛脚的,弄丢了怎么办?边儿去。”
孟淮生随手把人拨到一边,躺到卧铺上休息。
“师傅,师傅。”孟唯清缠上去,“我想要看看里面有什么玄机。”
孟淮生被磨得没了脾气,只好再给他一个,随后说道:“走走走,别在我面前碍眼。”
孟唯清得了小荷包,爬上上铺径自乐呵着研究去了。
“别给拆喽!”孟淮生叮嘱了一句。
孟唯清什么都好,就是好奇心比别人要重很多。
“放心吧,师傅,我有分寸的。”
呵!
孟淮生转了个身睡觉去了。
还好他问过秦枝,里面的平安符拿出来后,荷包就只是个普通的荷包。
好东西,可不能被霍霍了。
他刚刚往里塞了张白纸,就让傻小子玩去吧。
反正挂在脖子上的那个,他是不敢动的。
孟淮生师徒离开没多久,冯家一家三口就提着大包小包过来了。
冯倩云跟长辈们打过招呼后,就腻在秦枝身边不肯走。
秦枝见长辈说话,没她们的事,就和冯倩云去外面的院子里说话去了。
“秦枝,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你救了我两次命了。”冯倩云说道,“你怎么不是个男同志啊,这样,我可以直接以身相许报答你。”
秦枝无语,拿出个小荷包递给冯倩云:“你之前那个不能用了,换一个带吧。”
冯倩云人单纯了点,但不傻,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她妈把焦掉的小荷包都带在了脖子上,就知道这小荷包不简单。
她拿出挂在胸前的小荷包:“我那个焦了,我妈把她的那个给了我。”
“那匕首没有伤到我,是不是因为小荷包的原因?”
秦枝点头:“你暂时不要跟人说。”
冯倩云重重点头:“我不会说出去的,谢谢你秦枝!”
“两个荷包是一样的吗?”
“新的这个效果好一些。”秦枝说道。
“我知道了。”
冯倩云郑重收好荷包,然后,就开始跟秦枝讲这几天京城发生的事情。
秦枝:······
心大也挺好的,至少看这姑娘口齿伶俐,眼里冒光地说着各种八卦的样子,这次事情对她应该没有多大的后遗症了。
临离开前,吕念禾给了秦枝一个厚厚的红包,还握着秦枝的手,不让她推辞。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秦枝,伯母厚着脸皮再向你讨个荷包。”
这个荷包是替冯仕泽求的,即使冯仕泽没有跟她多说什么,但两人夫妻多年,她能看出冯仕泽眼里的沉重。
秦枝没二话,就冲那个厚度惊人的红包,给个荷包,她挺乐意的。
出了安家的院门,吕念禾就强制冯仕泽把荷包挂上了。
看着冯仕泽无奈抗拒的样子,吕念禾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你敢摘下来,我就带着倩云回娘家!”
心思被看穿,冯仕泽讨好地笑笑,拍胸脯保证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把荷包摘下来,这才哄得吕念禾高兴。
送走冯家一家后,秦枝也出门了,按照原定计划过去秦家。
这个时间段,秦梦和秦兴耀应该都去上班了。
正好,她找的也是秦家夫妻。
“咚咚咚。”
“谁啊?”方杜鹃放下手里的抹布,往围裙上擦了擦手,去开了门。
打开门,看到秦枝,她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一脸自信,眉眼飞扬的人会是秦枝。
“是我。”秦枝回答。
不等方杜鹃反应,直接走进秦家,秦国柱不在。
她环视一周,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你怎么回来了?”方杜鹃问道,随后,她眼睛一亮,“你是不是怕寄钱给我们不安全,特地给我们送过来的。”
秦枝眼神奇异的看着方杜鹃,她是怎么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她要钱,自己一定会给的?
“你把钱给了我就快点回去吧。”方杜鹃又说道,“知青是不能在家多待的。”
秦枝点点头。
这是觉得她很容易被拿捏了,从前就是这样的吗?
“既然你已经筹到了钱,为什么要写那样的信?”
“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伤心?”
秦枝但笑不语,原来,记忆真的是会骗人的呢。
原来,她记得的前世关于秦家的很多事情都是记忆自动美化后的结果呢。
是啊,在九山生产大队孤立无援的自己,如果连这份家人的温暖也没有的话,她该怎么支撑下去呢?
她干脆说道:“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是关于你身世的事情吧?”方杜鹃直接接话,“秦枝,无论你是是不是秦家的孩子,我一直都是把你当亲生孩子养大的。”
“咱家条件不好,我还咬牙供你读到高中,你要感恩。”
既然她开口了,秦枝就不客气了,直接一张真言符飞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不是秦家的孩子的?”
“这个问题,之前那个女军人不是问过了吗?”
她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和之前跟安琼说的大差不差。
然后,她又加了一句:“其实,一开始,我更加偏向你不是我生的。”
方杜鹃说完,然后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显然,这话,她是不准备说出来的。
“我生的是双胞胎,两个孩子都不重。”
小婴儿的长相都是差不多的,她一开始是真的没有发现不对,但当她抱起孩子喂奶的时候,就发现不对了。
后来,她拔开包被,发现了衣服不对,接着她又看到了小婴儿脖子上挂着的玉牌。
那个时候,一直很乱,他们最后决定来京城投奔远亲,兵荒马乱的,也没有人多注意她的情绪,只让她把孩子看好。
方杜鹃就每天在怀疑和自我怀疑中度过。
自从生了双胞胎后,她更多的关注总是在男婴身上,女儿大多是给婆婆带的。
所以,她有时候真的分不清,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女婴的重量。
而且,她婆婆那人贪婪,真能做出直接把好东西都从人小婴儿身上扒拉下来的事情。
不纠结的时候,她就把女婴当自己的孩子照顾。
到了京城,他们过得很拮据,亲戚家也不富裕,根本没有余力照顾他们。
快山穷水尽的时候,方杜鹃偷偷卖掉了玉牌。
她对婆婆和丈夫说,这是自己娘家给的钱,曾一再叮嘱过她,不到危机关头不能拿出来。
他们的这套房子,就是用卖玉牌的钱买的。
他们还用那笔钱买了工作。
那之后,方杜鹃看秦枝就有些别扭,对她也是时好时坏的。
“玉牌卖给了谁?”
“不知道,看衣着是个富贵老爷。”
“剩下的钱呢?”
方杜鹃想说早就用完了,出口却是:“还剩下一些,我买了个一只金镯子和几件碎银首饰。”
说完,她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秦枝,你从小就乖巧听话,学习又好,后来,我是真的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的。”
“可你内心深处的怀疑从来没有停止过吧?”秦枝说道。
“这些事情秦国柱知道吗?”
“知道的。”
“他是等生活上了轨道后,见我对你的态度奇怪,问了我,我才把我的怀疑说了的。”
“他说,无论你是不是自家的孩子,已经养着了,就养着吧。”
“你又听话懂事,以后万一嫁得好,还能得笔嫁妆。”
秦枝听到这些后,心里五味杂陈。
要说秦家人坏吧,整件事情里,最可恶的就是秦家老太太,但她已经早早噶了。
要说秦家夫妻好吧,他们的养育之情里,又掺杂着很多其他的东西。
“卖玉牌的钱我不追究。”秦枝说道。
方杜鹃一喜,就听秦枝说道:“你写张切结书给我。”
她看向方杜鹃:“写明我们之间不再有关系,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见方杜鹃不情愿,秦枝说道:“或者,你可以有另一个选择。”
她缓缓说道:“卖玉牌剩下的钱还给我,这房子我当是租给你们的,以后按市价给我房租。”
“不然,我就告你们盗窃。”
在方杜鹃不可置信的眼光中,秦枝继续说道:“你们既然知道了安雯才是你们的亲女儿,那应该打听过安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吧?”
“我写!”方杜鹃不再犹豫,连忙应声,“我马上写!”
她知道秦枝是认真的,安家也确实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秦国柱回来后,没有挣扎多久,也在切结书上签了字。
出了秦家的门,秦枝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摸了摸东皇钟和覆海龙珠,想着,有空的时候,得去找找那块玉牌了。
从秦家出来后,秦枝暂时不想回家,就准备到处走走逛逛。
她也不去人多的地方,她记得这附近有一片小荒地,草木茂盛,小时候大家都说里面有怪物会吃小孩,没有人去那里。
秦枝停下脚步,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她还记得。
她的脚不由自由就往小荒地走去。
小荒地不远,很快就到了,还是记忆中草木茂盛的样子。
原来,记忆也不会骗人。
秦枝走进小荒地,说是叫小荒地,里面其实还蛮漂亮的。
这个时节,有些果子已经半熟着挂在枝头,也有些到了花季开得极盛的鲜花。
反正,看着一点也不像荒地,也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们耳提面命不准孩子进来探险。
秦枝又往里走了一段,忽然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
有些人闻到香味可能会好奇,然后循着香味去寻找源头。
但秦枝第一时间给自己拍了张金钟符防护。
没办法,很多妖魔都是用香味吸引人过去的,秦枝遇上的多了,就本能产生了防备。
金钟符往身上一拍,她就准备离开这里。
没等她离开,她又听到了一些动静,像是有人在交手?
怎么办?
她想看热闹,但又不想牵扯到某些事情中去,好纠结啊?
这个时候的秦枝已经从刚刚那种见物感怀中完全脱离了出来。
“我让你按着名单上的顺序动手,你为什么擅作主张先对两个女学生下手?”
一道略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进秦枝的耳朵里。
很好,话里的内容,成功让她停止了挣扎。
她运行身法,直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荒地深处,一男一女正在对峙。
男的不认识,那女的秦枝见过,是之前的巷子女杀手。
只听那男的继续说道:“郭一,上头的意思是直接让你以死谢罪,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去完成名单上的前十户,我就让你活下去。”
“我叫郭伊。”女杀手包臂站着,看上去比男人的气势还要足一些。
“该怎么杀人不用你来教我。”
“你!郭伊,你如果继续不听我的指令,我就只能往上报,把你的名字记入清理名单里了。”
“在你把我上清理名单之前,我可以先送你去见阎王。”郭伊没有什么情绪的说道。
男人的脸上露出不屑:“你别忘了,你被人像狗一样扔在审讯室的时候,是谁救了你。”
秦枝内心:这男人怎么这么婆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倒是打起来啊!
男人还想嘴几句,郭伊已经抽出匕首,对着男人的脖子就划过去了。
“废话真多!”
钱亮不妨郭伊真的敢动手,连忙闪身躲避。
“郭伊,你疯了?你敢犯上!”钱亮边闪躲边吼道。
“犯上?”郭伊冷嗤,“你连营里身手最差的姐妹都打不过,算什么上?”
秦枝听到了关键字:营里,姐妹。
所以,像郭伊这样的女杀手还有很多了?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李黑子的招供,仿佛拨开了乌云的一角,但那一角后面,好像还是乌云?
第27章
无论后面是什么乌云吧, 只要拳头够硬,都能打碎!
正在打生打死的两个人不知道,自己现在在秦枝的眼里就是两个信息源。
这信息源可不能轻易少一个。
秦枝手上出现两张定身符,一人一张, 童叟无欺。
此时, 郭伊的匕首已经割破了钱亮脖颈一侧的表皮。
钱亮后仰闪避,双眼惊恐地瞪大, 眼珠朝下看着匕首, 生生挤出了多重下巴。
画面一定格, 莫名多了几分好笑。
秦枝觉得好笑, 被定住的两个人可不这么觉得。
两人现在的想法终于达到了统一, 统一觉得惊骇。
相比之下, 钱亮的惊骇要更多一些。
为什么呢?
因为, 他的身体被定住了,但血液并没有,感知也没有。
他能感受到自己脖颈伤处汩汩流出的血液,还有渐渐凉下去的身体。
前一刻还在庆幸郭伊的匕首停住了的他, 现在, 只想哭。
所以,当秦枝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怂得比郭伊快很多。
嗯,或者说,识时务。
“我想知道你们说的营地, 还有灭门计划, 谁愿意说说吗?”
两人:······来者不善, 一上来就王炸。
“要是不愿说,那我走?”秦枝又说道。
不是, 钱亮急了,可别走啊您!
他想说,他能说,他什么都说,可是他开不了口啊。
秦枝不懂微表情,但她觉得那男人可能有话想说。
为表公平,她又一人给了一张真言符。
下一瞬,发现自己能说话的钱亮立刻出嚎出声:“高人饶命!”
“我什么都说!”
“反正你什么也不知道,我先忽悠着你放了我治伤要紧。”
钱亮:救命,怎么说了真话!
郭伊:果然,钱亮是个没用的!
秦枝:很好,这男人不仅婆妈,而且怂,还满口谎言。
钱亮决定再挣扎一下:“高人饶命,营地是组织用来训练杀手的地方。”
啊!
怎么把真话说出来了,他想说的明明是,营地就是大家一起训练打闹的地方啊。
“继续。”秦枝淡淡的声音传来。
钱亮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太害怕了,才会这样。
没关系,还有机会,他最会圆话,死的都能给圆活了!
“营地里男女都有,每年都会有新的孩子送进去。”
钱亮现在不只是惊骇了,还有绝望。
他的嘴好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具体表现为:嘴在前面跑,理智在后面追,还追不上。
就像现在,他明明拼命想说点别的东西把前面的话圆过去,但出口的却是:
“组织最早是在王朝还在的时候,从各地选择条件好的女孩子卖给楼子或是人牙子获利。”
一代代做下来,人员越来越多,越来越杂,生意越做越大,钱也越赚越多,靠山倒了一个又一个,它却一直都在,还慢慢形成了组织。
因为本身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投靠的人又一茬茬地换,他们就被道上的势力各种排挤。
最惨的时候,哪个势力缺钱了,就找他们割一茬韭菜。
反正他们来钱快,割了一茬,很快就会再长一茬。
官方对他们也是深恶痛绝,每当官方觉得政绩不够的时候,也喜欢拿他们开刀。
时不时的,也来割一刀。
简直殊途而同归。
就这么你一刀,我一刀的,那韭菜长得再快,也受不住啊。
组织被割怕了,就越发缩在角落里,猥琐发育,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茧”。
原本取名的那届当家是想说,别看他们现在缩着,像躲在茧里的毛虫一样。
但有一天,他们一定会重见天日,一飞冲天的!
呵!文盲!
扑棱蛾子可飞不了那么高!秦枝暗想。
钱亮已经放弃挣扎,反正都说了,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吧,好歹把命保住。
“就这么苟着苟着,很多江湖势力在历史的长河中消亡,组织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因为躲的好,反而成了气候。”
到了民国,军阀横行,战争不断,头顶的大总统换来换去,民乱不止。
茧仿佛屎壳郎掉进了那啥堆里,简直如鱼得水,混得风声水起,吸纳了很多三教九流。
其中不泛有真本事,心性手段都不俗的,茧就渐渐开始了多方位的发展。
这中间也不泛有人想要把茧洗白上岸的,但无一都失败了。
无他,无本的买卖钱来的快,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估计谁也不会料到,乱世,竟然让茧这样的组织形成了规模。
很多走到绝路的亡命之徒也加了进来,其实力更高,势力更加错综复杂。
茧猖狂了好些年,到了新华国,在雷霆手段震慑下才又一次苟了起来。
但这次,他们苟着,却又没有完全苟着,只是从明面转到了暗地里,猖狂依旧。
“说详细点,茧现在从事哪些不法勾当,大本营在哪里,营地又是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营地的一些事情,因为,我也是从那里出来的。”
“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刚刚说的哪些,也都是听别人说的。”钱亮放弃挣扎后,特别识时务。
不等秦枝继续发问,他就直接说了下去:“我也不是灭门计划的执行者,我只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我就是帮着跑跑腿而已。”
“营地已经存在很久很久了,具体地方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营地最开始是处置不听话的姑娘小子和组织叛徒的地方。
后来有人见被拐来的姑娘小子资质很不错,见猎心喜下,就把他们训练成人形兵器,替自己卖命。
只要从小给他们洗脑,不愁他们不听话,而且,他们随时可以有补充的人员进来,也不怕损耗。
慢慢的,营地从一开始单纯的训练打手护卫,变成了训练杀手。
之后,茧就发展了一个新部门,对外接各种任务,杀人放火抢劫,只要给钱,什么都干。
“我就是个小喽啰,我知道的都说了,高人,您放了我吧。”
说完就闭紧嘴巴,不敢像从前那边滔滔不绝的做保证,他怕自己又说出了真实的想法。
见秦枝没有回应,他实在害怕,还是没忍住,求道:“高人,您神通广大,手段莫测,天下无双,您把我放了吧,求您了。”
“或者,您先给我止个血也行啊,我不想死啊。”
“说得好像别人想死似的?”秦枝冷嗤,“灭门计划的执行者在哪里,是什么身份?”
“你是怎么把郭伊捞出来的,有没有人帮你,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是就对郭伊吹牛皮,她不是我救的,我就接应了一下。”
郭伊:······
“灭门计划的执行者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外号叫苍龙,他的军功都是茧用人头给他堆起来的。”
秦枝又提取到了关键字:军功。
“高人,我知道的都说了,别杀我!”
如果郭伊现在能做表情的话,她眼里的鄙薄应该已经要漫出来了吧。
倒不是她对茧有多忠诚,从她把名字从郭一换成郭伊,就知道,她已经开始了自我觉醒。
她鄙薄的是钱亮的没有底线,他能从营地同批的同伴里脱颖而出,不是因为实力强,而是因为会谄媚。
从前以为他跟他们一样,是为了活下去。
现在看来,他就是软骨头。
早知道,她刚刚就不该留手,直接解决了他,省的见着烦心。
秦枝听到“苍龙”这个外号,本能不喜欢。
什么脏东西,也敢用龙字充牌面?
她摸了摸覆海龙珠,想到为了苍生大义舍生取义,画地为牢千万年的龙九子,心里一阵不舒服。
早晚扒了这个人的马甲!
她正想着,要怎么联系安琼,让她过来接手这俩人呢。
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吧,有人过来的话吓到人可怎么好呢。
这个时候,郭伊也开口了。
秦枝有些意外,她以为这个女杀手骨头硬,不会开口的。
“高人,能不能把他搞晕,我也有话要说。”
钱亮:······
有被冒犯到,还有——
“你知道的事情能有我多?你个第一次出任务就翻车的菜鸡!嗝!”
秦枝踢了块小石子过去,打中了钱亮的玉枕穴,钱亮就着原来的姿势睁着眼睛晕了过去。
“他晕了,你说吧。”
“我不知道灭门计划上的名单,但有个人知道。”郭伊说道。
秦枝内心摇头:这个破茧组织果然不行,内部都开始拉踩着送人头了。
“高人,你只要答应不杀我们,我告诉你她在哪里。”
咦?跟她想得不一样?
因为郭伊刺杀冯倩云,虽然未果。
但秦枝对她印象很不好。
不过,冯倩云安然无恙,也没有什么后遗症,她之前也狠狠踹了郭伊一脚,还卸了对方的四肢关节,对郭伊倒是没有什么杀心。
尤其知道,她大概率也是受害者后,对她的芥蒂也放下了不少。
不过,她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杀人狂魔吗?
明明大家都说她的声音很清透,很有力量的!
“我不随便杀人的。”秦枝说道。
“那我带你去找她,你先放了我,你放心,我不跑的。”郭伊说道。
不是,这话听着不对啊。
秦枝问道:“你先说说他在哪里吧?”
“那个地方我叫不出名字,但我能找到。”
秦枝略一思索,试探着问道:“那个地方是不是你们组织在京城的窝点?”
“其中一个。”郭伊回答。
“你说的那个人被限制了自由?”
“是,她没有杀灭门计划上的人家,被当做叛逆关了起来。”
“你认真的吗?”秦枝最后问道,“我的意思是,你的行为算是背叛你的组织了,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我要救诗竹!”
“这名字听着不像个杀手啊。”秦枝无意识嘟囔了一句。
“这是她的真名,只有我知道,她在组织里叫郭零。”
秦枝:······
真是个没文化的破组织,起名就用数字,怪不得这俩杀手要反了。
女孩子名字能这么敷衍的吗?
当然,这是秦枝胡思乱想的。
肯定了郭伊的想法后,她用驱瘴符解了郭伊的定身符和真言符,又对她说道:“你看着这个人,我去喊人。”
走了几步后,她又加了一句:“别把人弄死了啊。”
过了几息后,后面才传来声音:“好。”
秦枝快步跑进最近的邮局,拨了安琼办公室的电话。
也是巧了,安琼忙了一上午,刚刚坐下没多久。
听到电话铃声,她以为是陶云松找她商量事情的,随手接起来。
听到秦枝的声音,她有些意外。
“秦枝,怎么了?”安琼柔声问道。
“姐,我这里可能有你要找的人,有两个,你方便过来吗?”
接着,她报了地址。
“好,我马上和云松过来,你注意安全。”
“好。”
挂了电话后,秦枝想念了一下前世的手机,就快速回了小荒地。
郭伊直直站在原地,等着秦枝。
见有人过来,她下意识拔出匕首。
秦枝:······
“如果来了不相干的人,你准备把人干掉吗?”
郭伊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诗竹说过,不可以滥杀。
“刚听钱亮的意思,你是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
郭伊点头:“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跟人打了很久,才争取到的任务机会。”
“诗竹说,只要能离开营地,就有机会离开组织。”
“她还记得父母亲人的样子,还记得回家的路,她要回家。”
秦枝收起了随意,继续问道:“那你呢?”
郭伊摇头:“我没有家人,我是被一个馒头骗进营地的,之前我就是一个小乞丐,我就想填饱肚子。”
“诗竹会把吃的分给我,我就听她的。”
“你说,你们打了很久?”
秦枝想到只能应三小劫的荷包帮着冯倩云避过了死关的事情,试探问道,“之前那两个女学生,你手下留情了?”
郭伊点头:“打草惊蛇。”
“我要在最快的时间里让该注意到我的人注意到我。”
“晚点,诗竹就没命了。”
她踢了一脚钱亮:“他差点坏了我的事。”
“你的人还没有来吗?”郭伊说道这里明显有点着急,“你那么厉害,加上我,我们两个人应该也能救出诗竹。”
秦枝摇头:“我们要遵守纪律,不能擅自行动。”
她家可都是军人,身为军属,平时混水摸鱼教训个把有私人恩怨的人就算了。
这种已经被摆上台面的大事件,她是不会自作主张的。
好心办坏事的人,她在异世见多了。
惹了麻烦,一句他不是故意的,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原谅。
只有被拖了后退的人有火没处发。
不仅如此,可能还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把事情做好。
她不喜欢这样的人,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安琼放下电话后,直接拨了内线给陶云松,两人在汽车旁碰面。
安琼开的车,差不多贴地飞行过来的。
她知道秦枝有自保的能力,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枝比她要厉害很多。
但她还是不放心她独自面对两个坏人。
安琼到的时候,秦枝正在阻止渐渐暴躁的郭伊踢打钱亮。
秦枝也很无奈,她怕郭伊失脚把人弄死了,到时候影响了安琼他们办案,也让郭伊不好脱身。
既然她和诗竹想要脱离组织,当然是干干净净的离开最好了。
“秦枝,你没事吧?”安琼飞奔到秦枝身边,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有事的是他。”
秦枝微抬下颌,示意安琼看钱亮。
看着姿势诡异,面部表情更诡异的钱亮,安琼默了默。
“他昏过去了。”秦枝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捣毁你说的据点的。”安琼对郭伊说道,“现在,你要跟我们先去一趟军区。”
“我们需要再对你进行一次问询,来确定具体的实施计划。”
他们要保证捣毁据点的军人的安危,顺利完成任务,肯定需要制定周密严格的计划,才能行动。
郭伊就看向秦枝,秦枝点点头。
郭伊非常自觉的提着钱亮一路跟着上了车。
事情到了这里,就跟秦枝没关系了。
出于对郭伊的同情,秦枝说了一句:“我叫秦枝,是这位女军人的妹妹,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谢谢!”郭伊说道。
她不知道未来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秦枝是好人。
并不知道被发了好人卡的秦枝在半路下了车。
被这件事情一打岔,她跟秦家彻底脱开关系的那点怅然早已消失殆尽。
从今以后,秦家是好是坏,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看了眼正当空的太阳,摸摸肚子,有点饿了呢。
京城军区,安琼把郭伊和钱亮分开关押。
她和陶云松都相信秦枝提供的消息,也相信郭伊没有杀人,但她伤了汪明琪,意图伤害冯倩云也是事实。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也是个危险分子。
钱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活着,还来不及庆幸呢,就发现自己被关在□□室,瞬间破防。
加上之前在秦枝那里已经全盘托出,他也不挣扎了,陶云松他们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相较于秦枝笼统的提问,陶云松他们更加专业也更加细致。
根据钱亮的证词,结合郭伊形容的,据点附近的建筑特点,确定了据点的具体位置。
前去踩点的军人回来汇报,那边确实有一大片树林,怕打草惊蛇,他没有再往里探。
他们决定当天晚上进行突袭,打掉这个隐藏在暗处的犯罪组织。
鉴于郭伊的表现,安琼他们商讨后,还是决定带着她一起去。
毕竟,她比所有人都了解据点的内部构造。
敌人的狡猾往往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有个知道门道的人一起去,总能多些保障。
秦枝在附近找了家国营饭店美美用了顿午餐。
安琼他们扒拉着小战士从食堂带来的二米饭,啃着窝窝头,商量着晚上的行动方针。
秦枝吃完丰盛的午饭,想着过几天就要回九山生产大队了,得带点礼物回去送给大队长他们,就转道去了友谊商店,从一层楼开始逛。
安琼他们吃完午饭,继续商量对策,因为大家有不同的意见,争得差点拍桌子打起来。
逛了一下午,买到了合意的礼物,秦枝回到家,吃了韩染乔的爱心晚餐,洗了个澡,早早睡下了。
安琼他们随意吃了顿晚饭,在行动前开了最后一次碰头会议,然后整装待发。
秦枝进入梦乡。
安琼他们出发去捣毁据点。
他们不是第一次半夜执行任务,每个人都轻车熟路。
经过商讨,执行任务分为两个小队,第一小队为先锋队,直捣黄龙。
第二小队为后备军,凌晨两点为限,如果第一小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们会立刻准备支援。
今夜有星无月,按理非常适合出这种突击的任务。
然而,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安琼他们商讨的对策都是基于双方都是普通人,只是身手和武器有差异的情况下,可以取得必胜的结果。
然而就是那么不凑巧,今日东城区,密林深处名为黄泉客栈的地方,迎来了茧组织中被称为的“天师”的神秘人。
一个没有底线的阵法师,茧组织的内部人员,高层之一。
此人非常擅长设置没有生门的法阵,把人困住后,他也不杀,就喜欢看着受困者从冷静寻找出路,到渐渐失去理智,最后疯魔自残的过程。
简称,变态。
不巧,安琼一行人就碰上了这个变态。
此时的东城区,安琼一行人被困在了密林深处。
“我再去试试。”
郭伊浑身是伤,握着匕首的手布满血痕,她喘了口气后,准备去试另一条路。
大家原本对郭伊无感的,现在,心里都起了一丝不忍。
他们一路过来的时候,都很顺利。
出发前,他们就从钱亮和郭伊口中得知,这里是京城最大的据点,偶尔有组织里的高层会过来镇守。
有时候,会有手段莫测的人出现。
所以,据点的人虽然多且杂,但都很安分的听命行事。
在所有军人的认知里,手段莫测和心思百转千回,身手非常好,枪法角度刁钻,让人防不胜防的意思差不多。
安琼一开始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毕竟过去几年的从军生涯里,也不是没有遇上过手段变化莫测,诡计层出不穷的人。
他们到了这里后,很顺利的由郭伊领着到了密林深处,前方的建筑已经依稀可见。
但他们就被困在离建筑这么近的地方,进退不得。
甚至还能听见对面建筑里嘲笑他们不自量力的声音。
一开始他们也怀疑过郭伊是不是故意带他们走进陷阱里。
不过,郭伊用实际行动打消了大家的怀疑。
这里仿佛有个无形的牢笼把他们都困在了里面,郭伊尝试出去一次,就会被无形的东西割伤一次。
几次之后,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现在,眼看着她还要往外走,安琼把人拦住了。
“安团长,让我再试一次。”郭伊恳求,她怕自己救不了诗竹。
安琼看了下时间,对郭伊说道:“你不能再试了,再试,命就搭这儿了。”
她让所有人聚在一起,明确身边的人是谁,不准轻举妄动。
然后,安琼准备自己去探路。
“安团,我去吧。”
“我去吧,我皮厚,不怕!”
“都安静!”安琼严肃说道,“我不会有事,所有人听从小队长的指令!”
“唐守国!”
“到!”
“在我回来前,不准轻举妄动!”
“是!”
说完这些,安琼找了一条郭伊没有走过的路出发。
走了几步后,她就感觉有锐利的风刀从四面八方割向她,避无可避。
安琼自然是毫发无伤的,她贴身放在胸口内袋的折纸平安符一直在帮她抵御伤害。
然而,安琼走了很久,最终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安团!”
见安琼安然无恙地从另外一条路出现,大家面上一喜。
却见安琼神色凝重的摇头,说道:“我在林子里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
她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幕,他们出发的时候,天际还密布着星光。
安琼说道:“这里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密闭空间,把我们都困在了这里。”
“安团,二队的人很快就会过来支援,咱们在空间内部没有办法,兴许他们能从外部把空间破开呢。”
“是啊,安团,你暂时也别去冒险了,谁知道这个空间里还有没有其他危险的地方。”
安琼摸了摸脖颈下的小荷包,看了眼自己的战友,说了声:“好。”
京城军区,陶云松再次看向手表:“二队整装!”
“出发!”
等二队的人出发后,陶云松略有些焦躁的在办公室来回踱步。
原本这次的任务他是准备自己带队的。
安琼对他来说既是战友,也是要相携一生的伴侣,加上她身上还有旧伤,并不十分适合这个时候出任务。
但安琼这回异常坚持,成功说服了参会的所有人。
陶云松想到安琼出发前眼里的笃定,心略略安了些。
但想到,安琼出任务极少出现需要人援助的情况,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最终,理智战胜了一切,陶云松开始系统分析这次任务可能的结果,并做好应对的预案。
接着,他开始处理堆积的文件,等着安琼他们的消息。
安琼亲自领队的第一队和过来支援的第二队军人顺利会师。
然后,大眼瞪小眼。
最后,安琼提议等到天亮,再看看能不能有转机,大家一致赞同。
“宋师,要不要去解决了那群碍眼的军人?”
宋问顶一身青色长袍,拿着几乎透明的君子兰花色的薄胎瓷轻轻饮了一口茶,这才淡淡看了眼躬身向他献计的人。
那人的腰又往下压了压,头也往下低了低,不敢直视宋问顶。
宋问顶对他的表现很满意:“那些军人被困死,是他们自己不小心,跟我们没有关系,知道吗?”
“是!”
宋问顶等了一会儿,那人没话了。
这就让他有点不爽了,这要是钱亮在,能不重复地把他从头到尾,从内到外夸上好几遍。
说起钱亮,这也是个没用的,枉费他用了人情把他从营地里捞出来,还给了他一些权力。
他图什么?不就图他说话好听顺耳嘛。
人啊,到了一定的高度,就希望听些顺心的话。
没想到钱亮这么不中用,来京城才几天,就被抓了,还出卖了据点。
罪无可恕啊!
京城军区,一只小蜜蜂无意中闯进了守卫森严的□□室。
陌生的环境似乎让它有些紧张,它略有些跌跌撞撞的,好几次,都碰到了□□室的门上。
最后一下,它仿佛被撞狠了,直接掉到了地上,挣扎着煽动了几下翅膀,没有飞起来。
嗯,仔细看一眼,原来是一只胖蜜蜂。
胖蜜蜂不堪承受体重,只能略有些慌张的到处爬,钻进了其中一间□□室的门。
守门的战士见状没有多想,虽说□□室这边进出都非常严格,每一道手续都要审核。
但那是对人而言,一只小蜜蜂的意外出现,并没有引起战士们的重视。
□□室里,半睡半醒的钱亮被“嗡嗡”声吵醒,正想骂骂咧咧几句,脖颈伤处突然传来刺痛。
随后,他就是去了知觉。
胖蜜蜂蜇完人后,在钱亮的头顶盘旋了几圈,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停在了□□室的门上不动了。
办公室里,陶云松看着时针一点点推进,又不安了起来。
已经五点了。
按照约定,不管安琼他们有没有完成任务,这个时候,都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才是。
陶云松处理好最后一份文件,拿出车钥匙,让陈放守着电话等消息,他自己开车去了安家。
安立信年纪大了,觉少,这个时候已经起来,在院子里打拳了。
“安爷爷。”
“云松?”
安立信见陶云松过来,下意识看了眼天色。
此时,天才微微亮,以陶云松的性格,不可能这个时候上门。
安琼也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他很快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不过,陶云松脸上只有隐隐的焦急,并没有伤心的神色,他的心又稳了稳:“进来说。”
“安爷爷,秦枝起来了吗,我想拜托她帮个忙。”
“还没有,我去喊她。”
“咚咚咚~”
安立信敲门的声音由轻到重,确保能叫醒秦枝,又不会惊到她。
秦枝被吵醒,迷迷糊糊问道:“谁啊?”
“秦枝,是爷爷,云松有事情想要请你帮忙。”顿了顿,安立信又说道,“可能跟安琼有些关系,她没有一起过来。”
“我马上来。”
听安立信这么说,秦枝立刻从床上起来,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快速让自己清醒。
“出什么事了?”秦枝用最快的速度换衣服下楼。
陶云松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大概讲述了一遍,然后,他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们应该都陷在那个据点里了。”
“我怀疑里面有什么古怪。”
“安琼身□□法都是一流,二队领队的营长身手也不弱。”
“如果是一般的陷阱,以安琼的能力,不可能一点消息也传不回来。”
“抱歉,按理说,我不应该过来麻烦你,但我跟安琼的身手不相上下,我怕我带人过去,也会陷入同样的困境。”
秦枝的特殊之处,安琼没有跟他说过,但也没有刻意隐瞒过他。
从第一次见到秦枝,到安琼对自己的伤势绝口不提,到上次孟淮生带着秦枝去审讯李黑子,再到李黑子招供。
陶云松就确定秦枝不简单。
而且,安琼不是那种会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平安回来的人。
但这次,她争取行动的时候,用上了这句话,哪怕是不经意的。
这些都表明,安琼有确保自己无虞的依仗。
这也是他能沉得住气等到快天亮的另一个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不能随意插手任务啦。
给人添乱了怎么办?
陶云松几乎确定,给安琼依仗的人是秦枝,所以,他过来求助了。
“别这么说。”秦枝干脆问道,“你知道据点在哪里吗?”
“知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多谢!”
出门前,安立信拉住秦枝,郑重对她说道:“一路小心,遇上危机,保住自己的命!”
对安琼,他不会说这样的话,因为她是军人,有些事情,即使明知会牺牲还是要去做。
但秦枝是个普通人,身上不用背负这样的责任,她帮忙不是义务,是情分。
所以,他说,让她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这也是他作为长辈的私心。
他们安家整个家族,除了嬴澜和秦枝,全部都是军人,可以说,所有人都无愧于天地,把安家的脊梁撑了起来。
但秦枝不需要做这些,过去十七年,她没有享受过安家给予的优待,现在,也不需要承担安家的责任。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华国群众,她做事,可以全部凭着自己的意愿来。
“我知道,爷爷,我会带着安琼,很快就回来的。”秦枝拍了拍安立信的手,回答道。
这么好的安家,一个人也不能少!
然后,秦枝亲自体验了一把贴地飞行的刺激。
只能说,军车的质量杠杠的,军人的驾驶技术也是杠杠的!
“就是这里吗?”看着眼前规模不小的树林,秦枝问道。
陶云松点头:“是这里没错。”
他就要一步踏进森林,被秦枝阻止了。
她拿出一个小荷包递给陶云松:“带上这个。”
然后,她率先一步踏进森林。
第28章
森林外围看着都是正常的草木, 除了树木的位置符合天干地支排布,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随着两人往里走,秦枝的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她看到很多地方长出了小片的龙舌兰。
龙舌兰在这个现实世界可能没有特殊的含义,但在异世, 它被称为亡者喉舌。
若是哪边发生了异动, 有的术士会第一时间在附近寻找龙舌兰的踪迹,然后用特殊的术法与它沟通。
当然, 秦枝不会用这样的术法。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异世通用准则:龙舌兰下必有尸体。
不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也是这样。
这只是秦枝的猜测, 她暂时没有说出来, 目前最重要的还找到安琼他们的下落。
宋问顶的阵法设置的很巧妙, 无论从哪个方向进入森林, 最后都会被困在阵法里。
秦枝和陶云松走了一段时间后,自然而然和安琼他们碰上了。
安琼:!
“你们怎么来了?”
噢,她多此一问了,他们自然是来救援的。
她看向秦枝, 用眼神询问秦枝有没有办法?
秦枝点点头, 对安琼说道:“我去看看有没有出路。”
“秦枝同志,安团探过路了,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这里。”唐守国说道。
“是啊,郭伊也探了好几回路,除了一身伤, 什么也没有找到。”
“让秦枝去试试吧。”安琼说道, “我陪你去。”
“不用了, 我自己去就好。”秦枝说道。
树林里的树是有人特意种植的,就是为了形成一个天然的阵基。
以她浅薄的阵法知识, 结合刚刚系统帮他找到的资料分析,这里应该不止一个困阵和郭伊遇上的风刃阵。
这阵法师是有点子东西在身上的。
有家底的阵法师对战,会像她扔符箓一样直接扔阵盘,那杀伤力不比她的符箓差。
当然,秦枝是不怕的,她系统空间里的高阶战斗类符箓有厚厚几叠。
就不信这个阵法师也能随身带着这么多的阵盘!
即使秦枝对阵法仅限于了解一些皮毛,但她深知,一力降十会,一力破万法。
想到可能会直接和这个阵法师对上,安琼跟着一起去,她反而束手束脚,就婉拒了安琼的陪同。
秦枝有种重临异世探险斩妖的兴奋。
前有谢炫后有这个阵法师,她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好奇心。
或许,她可以试着不再蜗居于九山生产大队?
或许,等以后出门不用介绍信,不用到处开证明这么麻烦的时候,她就去各个地方走走看看?
或许这个世界比异世还要更加丰富多彩呢。
秦枝小心的绕过一丛龙舌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就感觉有风刃从四面八方飞过来。
秦枝不闪不必,直接一张金钟符拍在自己身上,继续往前走。
所有的阵法都有阵眼,即使这种有天然阵基作为倚靠,设有阵中阵的地方。
不才,秦枝不懂设阵,却懂得怎么寻找阵眼。
符师嘛,多是脆皮,保命且有用的知识肯定懂的略多一些。
就像这处树林,到处都是高度长势一致的树木,若其中一处长势异常,就会影响整个阵基的完整性,进而影响其中的阵法。
所以,这其中的平衡必须要掌控好。
而树木维持生机除了阳光土壤,还有水。
阳光,人为不可控制。
土壤为树木根本,要贴合自然,不能妄动。
人可以蓄水,蓄水的容器也可以随人的需要做成各种形状。
但水包容万物,自由来去,要定水,阵眼必然要设在那附近。
风刃击打在秦枝的身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秦枝豪,不在意,金钟符快失效了,再拍一张上去。
她只管寻找水源。
可惜,这处树林很大,她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秦枝也不气馁,反而觉得这是个挑战,正想着是不是换条路走的时候,胸前的覆海龙珠忽然飞了起来。
秦枝想到覆海龙珠本身就是龙珠与覆海神刀凝练后形成的,对于水的感应肯定远超常人,她立刻跟了上去。
果然,在风刃阵的源头找到了一处五芒星形状的蓄水池。
藏风聚水,这设阵法的人实在高明。
秦枝按照五行八卦的排布在附近仔细搜罗了一圈,阵眼所在的地方非常巧妙,就在星芒蓄水池的中央,四周由风刃阵护的严严实实。
旁人近身不了,秦枝确实不惧的,她又往自己身上拍了张金钟符,准备硬闯。
不待她的脚步跨进星芒池,覆海龙珠已经飞到星芒池上空。
那些风刃对它来说跟挠痒痒无异,影响不了它分毫……
随着它有规律的旋转,星芒池中央渐渐飞出一枚泛着五彩光晕的圆珠。
秦枝欣喜的伸出手,阵法破了,还能见识一下新的宝贝!
运气不错!
嗯,秦枝的手白伸了,覆海龙珠直接把圆珠吞了。
好吧,这是你的战利品。
秦枝讪讪收回手。
随着阵眼被破,与之相互依托的风刃阵停止了运行,没多久,星芒阵里的水就渗进了地底。
阵基已毁,依托于他而设的阵法自然也就破了。
秦枝一张九品破军符扔了过去,彻底毁了星芒池。
遥远神秘的大峡谷中,一幢幢古色古香的小四合院暗合星罗北斗阵,有序坐落于其间。
靠着瀑布位置,有一幢独立其中的木屋,里面的老者原本正惬意的与人品茶闲谈,突然脸色一白。
“黄老?”
黄卜元挥手示意他没事,说道:“今日就不留先生了。”
那被称为先生的人闻言,行云流水站起来,向与黄卜元微微躬身转身离开。
黄卜元这才放任自己一口血喷了出来,脸上的皱纹仿佛了多了一层。
有人破了他设在京城的转生阵!
宋问顶背叛了他?
不会,他不敢,也没有那个能力!
他让宋问顶去巡视阵法,现在,阵法被破了!
想到其他地方的阵法,宋问顶不能留了。
他招来小童,让他传出命令,诛杀宋问顶。
黄泉客栈里,宋问顶还在喝茶。
一口茶还没有咽下,直接喷了出来,同时喷出来的还有一口老血。
刚刚提议杀人的部下腹诽:看,喝了一晚上的茶,喝伤了吧。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那么没有眼力见,在宋问顶吐血的下一刻,他就拿起茶桌上的“手帕”给宋问顶擦嘴。
宋问顶满脸嫌弃推开,自己拿出手帕擦嘴。
“你先出去。”他说道。
等人出去后,他才露出些惊慌的神色,阵法竟然被破了!
自己借着巡视阵法的机会偷偷做了些手脚,让自己也能得点益处,没想到,自己反而被牵连。
他相信以黄卜元的神通广大,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自己以后可不敢随意在阵法上做手脚得益了。
随后,他冷嗤一声:“无知小儿,仗着点小本事,竟然敢随意破阵,没有了困阵的保护,那些风刃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当黄老的阵法这么好破的吗?
然后,他又吐了一口血。
娘的,风刃阵也让人破了!
他从来不知道,跟阵法结命契会这么危险!
他只牵连了其中一丝,就这样了,黄卜元那里岂不是受反噬更加严重?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厉害?
这一刻,宋问顶顾不上平日的装相,手忙脚乱地想要逃走。
为什么有人会这么想不通,冒着被反噬的风险也要跟阵法结命契呢?
之前秦枝就说过,这个世界的灵气极为稀薄,没有特殊的吐纳法门,根本不能吸收。
阵法师在布阵和启动阵法的时候,也需要灵力。
吐纳法门是玄门正宗才有的秘法,其他流宗都是没有的。
这片土地曾经灵气充沛,有没有吐纳法门,都不影响术士修炼。
但随着世事变迁,沧海桑田,灵气不再。
如黄卜元这样厉害的阵法师,就另辟蹊径,设下转生阵,跟阵法定下命契。
一旦有人在阵法中殒命,那人生机断绝时的后天元气就被阵法吸收,再渡给黄卜元。
黄卜元就把这股后天元气当做灵力来用,还能延年益寿。
黄卜元之所以这么大的胆子,不止在一个地方设下这种转生阵,就是仗着现世已经极少有人能破了他的阵法。
谁知道,会遇上了秦枝呢。
别管他多厉害,反噬都能让他喝上一大壶。
宋问顶想跑也得秦枝同意啊。
他仗着自己有阵盘,一出来,就对着进来找阵法师大战一场的秦枝使用阵盘。
秦枝能跟他客气?
直接就用破军符砸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宋问顶连句撑场面的开场白都没有就被砸晕了过去。
阵盘直接到了秦枝的手上。
下一秒,阵盘上的阵图阵旗消融,露出了秦枝眼熟的玉质,直接被东皇钟吸走,融合。
秦枝:······合着,她白干了呗。
困阵和风刃阵消失后,安琼就开始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黄泉客栈里的组织成员满以为有阵法在万无一失,只能仓促应战。
即使仓促应战,里面也有几个实力不俗的人,安琼和陶云松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人抓到。
秦枝没有参与围剿,在她朴素的认知里,专业的事需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需要她帮忙了,安琼自然会喊他。
她饶有兴趣的看着被砸得鼻青脸肿的宋问顶,心中赞叹。
果然,只有符师是脆皮,连阵法师都这么抗造。
九品破军符耶,居然只是让阵法师鼻青脸肿的。
宋问顶:······你是不是忘了已经被当做战利品吸收了的阵盘了!
啧,也不知道这人哪里得来的阵盘,要不是她破军符多,谁胜谁负还真是两说呢。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存货多的好处来了。
秦枝反思,来了京城后,她都没有再绘制过符箓了,符箓用一张少一张。
她得勤奋一点,今天回去就继续画符箓。
等了一会儿后,安琼他们顺利捣毁了这处据点,郭伊也救出了心心念念的柳诗竹。
“秦枝,谢谢你!”郭伊扶着柳诗竹过来道谢。
柳诗竹也轻声道谢,她身上有明显受刑后的伤痕。
“不用谢,安琼那边有没有说怎么安排你们?”
郭伊摇头:“她现在很忙,刚刚让军人同志跟我们说,先一起去军区那边问询,等确定了我们没有问题后,就会放了我们。”
郭伊明显很高兴:“我这次算是立了功,那位军人同志说,会酌情考虑我的情况。”
“那就好,军区那边有医生,会帮你们治疗的。”秦枝说道,没有送疗愈符的想法。
萍水相逢,而且,她们两个都是皮外伤,没有必要。
“秦枝,上车,我们在家属院门口放下你。”安琼招呼道。
“来了。”秦枝冲郭伊两人点头示意,小跑着上了陶云松的车。
郭伊看着秦枝离开的方向,说了声:“她是个好人。”
其他的,关于秦枝是个高人,怎么制服她和钱亮。
以及秦枝破了困阵的事情,她谁也没有说,包括她最信任的柳诗竹。
她有种直觉,秦枝不会喜欢别人议论这些。
“你很喜欢那位便衣女军人吗?”柳诗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她不是女军人。”郭伊点头,“她是个好人。”她又一次说道。
柳诗竹的眉头微微拧起,她不喜欢郭伊看秦枝的眼神,这让她有种对郭伊失去掌控的感觉。
“我们也走吧。”柳诗竹虚弱的靠着郭伊,往另一辆走去。
她是真的虚弱,昭狱里的人下手没有分寸,如果不是值班的人刚好是营地同一批出来的人,她又曾经帮过对方。
她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还是个问题。
“秦枝,你有没有受伤?”安琼关切的问道。
“没有,放心吧。”秦枝回道,“对了,明天二爷爷的大寿你有空去吗?”
今天抓了这么多的人,光是审讯就够他们忙了吧。
“肯定要去的。”安琼回道,“再忙也要去露个脸的。”
安琼笑看着秦枝,现在已经没有宗族的概念了,但安家人团结,二爷爷是隐形的宗主。
所有人都知道,二爷爷办七十大寿是为了让秦枝名正言顺。
为了不让秦枝有压力,谁都没有跟她说。
安琼失笑,随后又愧疚地说道:“抱歉啊,秦枝,都没有陪你好好在京城逛逛。”
“没关系啊,我一个人也逛得很高兴。”秦枝说道。
她说的是事实,她很能自得其乐的。
“对了你给二爷爷的礼物准备好了吗?”安琼问道。
那天,秦枝肯定会成为焦点,送的礼物肯定要讲究一些。
“爷爷已经帮我准备好了,他那里有一方砚台,二爷爷中意很久了,又不好意思问爷爷要,这回正好借着我的手送给他。”
“你呢?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安琼笑着摇头:“我没有时间准备这个,不过,我妈应该也有准备,早些年,亲戚家里有人过生日,都是她帮我准备的。”
然后,她情绪有些低落了起来:“二爷爷大寿过后,你是不是就回宁市去了?”
秦枝点头:“对啊,我出来有些日子了,再不回去,大队长都该担心了。”
陶云松开着车听后座的姐妹聊天,看到家属院到了,他放慢车速。
“到了。”他说。
秦枝利落下车:“那我先回家了。”
看了下时间,上午十点,秦枝回到家,家里没人,她回到房间,锁上门。
秦枝席地坐在床尾,拿下脖子上挂着的东皇钟。
她摩挲着东皇钟,想着如果找齐了所有的玉牌,东皇钟完全修复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出生时挂在脖子上的玉牌会不会也跟东皇钟有关系?
玉牌跟她母亲嬴澜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者,是东皇钟和她有关系?
东皇钟毫无反应,连着上面附着的覆海龙珠也一样。
秦枝好笑,刚刚枪战利品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这些事情都是大谜团,想不通,就不想了。
秦枝把它们重新挂会脖子上,洗了个澡,准备睡个回笼觉。
军区,安琼和陶云松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不等他们把事情理顺,守着□□室的小战士就慌张的跑过来:“陶团,不好了,钱亮死了!”
“什么?”陶云松很意外,连忙往□□室赶。
安琼同样收到了消息,两人在钱亮的□□室门口碰到了一起。
很快,钱亮被确定了死亡。
安琼和陶云松询问了值班的战士,都说没有异常。
法医得出结论,说是中了剧毒而死的。
安琼和陶云松面色凝重,钱亮被关进□□室之前是被搜过身的,他是没有机会把毒药带进□□室的。
以之前钱亮问什么说什么的样子,也没有求死的意思。
那就是被灭口了?
是谁动的手?
钱亮的事情一出,安琼和陶云松身上的事情就又多了一层。
在守卫重重的□□室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两个人都要被追责。
京郊,绵延的山脉深处,穿着红色褂裙的长发女子吹响了手中手指长的玉箫,声音说不上好听,是一种奇异的旋律。
正欢快地在花丛中扑腾的胖蜜蜂扭扭肥屁股,不情不愿的飞向女子。
女子边吹玉箫,边慢慢消失在山脉间。
她去的方向,是京城。
若是有□□室值班的战士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那只胖蜜蜂就是之前“误闯”进来的那只。
秦枝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一看时间才下午一点。
家里还是没有人,她摸摸肚子,决定去外面吃顿好的。
等回了九山生产大队,可没有这么好的口福喽。
“同志,我真的是来寻亲的,我爹就在里面,他叫杜二狗。”
清脆的声音传来,吸引了出来觅食的秦枝,她往门口看去,就见门口值班的战士拦着一个穿着老布做的衣服的女孩。
“同志,咱们军区真的没有这个人。”战士耐心解释,“这名字看着就是解放前随意取的,后面肯定改过了的。”
“你知道他更改过后的名字吗?”
女孩摇头,感觉快要哭出来了:“娘很早以前就改嫁了,阿爷阿奶过世前让我来找我爹的,他真的在这里。”
“哦,对了,我有汇款单,上面有地址,你们看!”
女孩手忙脚乱从行李袋里翻出几张汇款单交给战士。
战士一看,还真是,接着他哭笑不得道:“同志,这里有名字,是杜兴华。”
女孩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我不识字,阿爷阿奶都是叫我爹二狗子的。”
秦枝从他们身边走过,和值班战士点头示意。
她总觉得那女孩在叫二狗子的时候,有种淡淡的轻蔑在里头。
这个时代最典型的家庭伦理。
作为军人的父亲结束封建包办婚姻,另娶志同道合的妻子,过着娇妻在怀,幼子在侧的幸福日子。
封建原配妻子或者离婚不离家,或者另嫁他人,留下孩子由爷爷奶奶带着,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秦枝心里其实是有点想看事情的后续发展的,不过她也知道,女孩子脸皮薄,被人围观什么的,肯定会觉得羞囧。
再加上她的肚子也实在饿了,从早上到现在,她可什么都没有吃呢,还是先祭五脏庙最要紧。
想念从前一醒来,韩染乔就准备好饭菜的日子。
想到去二爷爷家帮忙准备寿宴的韩染乔,秦枝脚步顿了顿。
等一下,韩染乔曾经跟秦枝大概说过家属区住着什么人。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杜兴华好像是某位首长家的上门女婿?
希望这个女孩强势一些,能快点适应新的环境。
“铃铃铃~”万时清正好坐在电话旁边顺手接起电话。
“你好,找一下杜营长。”
“他刚好有事出去了,什么事情?”万时清随口问道。
“他的女儿来找他了,现在在值班室。”
“女儿?”万时清反问,“什么女儿?你找错人了,他没有女儿?”
“您是万老师吧?”
万时清是文工团教舞蹈的,大家为表尊重都这么叫她。
“是我。”
“是这样的。”战士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万时清满脸不可思议,胸口憋闷,怒火渐渐上头,但她还有一丝理智,说道:“你先让她进来吧,我在家里等她。”
“好的,万老师再见。”战士挂了电话后,笑着对女孩说道,“杜营长不在家,他的爱人在,你登记一下信息。”
他看了眼女孩脚下的大行李包,说道:“我领你去她家吧。”说完帮着提起了沉重的行李袋。
“谢谢你。”杜夏桑轻声道谢。
秦枝在国营饭店吃完饭,又在外面晃了一圈后才回家。
一回到家,就迎上了韩染乔亮晶晶的眼神。
“伯母,发生什么好事了吗?”秦枝笑着问道。
“没有没有,我跟你说啊。”
熟悉的说八卦的开头,秦枝的眼睛也是一亮,忙拉着韩染乔坐下:“您快说,我听着呢。”
“你二爷爷家隔壁,我跟你说过的,咱们这儿有户人家招上门女婿的人家,你还记得吧?”
秦枝猛点头:“记得记得,万师长家嘛。”
“今天,他们家的那个上门女婿,他老家的女儿找上门了!”
果然!
“我们在隔壁都能听见里面摔摔打打的声音。”
“然后呢?”
“然后,杜兴华差点被扫地出门,现在还在闹呢。”
两人的脑袋同时转向了门外。
想看······
秦枝非常想知道,那个女孩最后会怎么样?
在这场伦理闹剧里,她只同情女孩。
第二天,安琼赶在十点之前回到家,和家里其他人一起去参加二爷爷安立邦的寿宴。
说是寿宴,其实就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顿饭。
这个时候讲究艰苦朴素,很少有人会大办宴席。
安立邦借着寿宴把在京城的亲朋聚在一起,是安立信请托的,他想公开秦枝的身份。
宗主过寿,秦枝到场,安雯缺席,已经表明了安家的态度了。
热热闹闹的送礼收礼认人环节后,秦枝的身份正式确定了下来。
安家族人多,光是在京城的就有三大桌的人,屋子里摆不下,有两桌就摆在院子里。
其中一桌坐着和秦枝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大家都很友善,捡了很多好玩的话题跟秦枝聊天。
说着说着,大家都停下了话头,无他,隔壁争吵声越来越大了。
安立邦家和万家又只隔了一座围墙,墙那边的声音源源不断传过来。
大家都开始了吃瓜。
秦枝听了一会儿,明白了这场伦理的因果。
比秦枝猜想的更加不堪一些。
这是个渣男为了做上司乘龙快婿抛弃家乡原配再娶的故事。
家乡的原配也不是什么封建包办婚姻娶的,而是他自己求亲求来的。
好在,跟很多原配任劳任怨的套路不一样,杜兴华的原配妻子,在跟他离婚后,并不接受离婚不离家的提议。
人家看得明白,杜二狗这是想让她在老家帮他照顾老人,他好跟新媳妇逍遥快活。
想得美!
人家一转头就嫁人了,连孩子也没要。
前几个月杜家老人出了意外,留下话,让杜夏桑来投靠亲爹。
万时清知道自己嫁了个二婚头,人女儿都这么大了。
她能甘心?
本来这桩婚姻也不是她想要的。
从昨晚到现在,闹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继续闹,一点也没有消停的意思。
立志于把婚姻闹散。
秦枝心里有些同情昨天值班室见到的女同志,她应该没有猜错,那女同志昨天应该是故意一直喊二狗子的。
秦枝喝了口豆腐汤,继续听下去。
依照她前世看过的狗血电视剧剧情,应该还会有更多的信息爆出来。
结果,新认识的小伙伴刚跟她感慨了几句,隔壁竟然没有了动静。
这是,闹累了中场休息,还是不闹了?
然后,她听到了略熟悉的尖叫声:“啊!”
声音大到屋里屋外所有人都听见了。
一群人相携着去了隔壁。
万家另一边的邻居也打开了院门,出来看个究竟。
有人敲开了万家的院门,就见杜兴华无知无觉躺在地上,万时清呆呆坐在旁边。
杜兴华刚找上门的女儿杜夏桑则无措的站在旁边,想靠近,又畏惧的看了眼万时清。
管书临刚好也在安立邦的寿宴上,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最后,他冲着众人摇了摇头,示意杜兴华没救了。
万时清都要疯了,无缘无故多了一个女儿,婚还没有闹散,丈夫还噶了。
好在,万师长得到消息,很快赶了过来,稳定了局面。
秦枝和一众参加寿宴的人散去,重新回到了隔壁。
这个时候,其实大家已经没了吃席面的兴致了。
这是安立邦的寿宴,隔壁又是人噶了的事情,再是破除封建迷信,很多人还是觉得忌讳。
“二哥,你没事吧?”安立信扶着安立邦坐下。
“我没事,当年我们打仗什么事情没见过。”安立邦说道,“我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罢了。”
“我会让人留意杜兴华事件的后续的。”安立信没有多安慰,直接说道。
“好,吃得差不多了,就都散了吧。”安立邦说道。
七十大寿当天发生这样的是事情,即使不在意,到底心情也是受了影响的。
回家的这一路上,秦枝都没有说话,她在回忆当时好像有听到嗡鸣声,但其他声响太大,她也不确定。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她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
当下下午,安御和韩染乔就踏上了回西北军区的火车。
秦枝也开始收拾东西,她的火车是明天下午的。
万家,等院子里只剩杜夏桑的时候,嗡鸣声再次响起,胖蜜蜂无精打采从院子里的石榴树上飞过来。
那“嗡嗡”声里,仿佛包含了无限的委屈。
“知道了,让你休息一阵,咱们再继续。”杜夏桑清冽淡淡响起。
没过经过她刻意修饰的声线,听着有些不像十五六岁的女孩子。
杜夏桑转过身往屋子里走去,后面跟着胖蜜蜂,这场景跟京郊山脉深处身穿褂群的女子完全重合。
安家,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秦枝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她来京城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倒是韩染乔给她重新置办了很多衣服,都要带回去。
还有就是寿宴上几个长辈给的见面礼。
整理这些的时候,她才意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关注安雯了。
这对她来说是个很好的消息,意味着,前世的事情已经不是她的桎梏了。
不过,离开京城前,她得再送份礼物给她和孔文鸿。
前世因他们受的苦,也不能白受了的。
听到电话铃声,她飞快下楼接听。
“秦枝是我。”安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怎么了?”
“抱歉,明天可能没办法送你了,□□室这边出了点事,我暂时离不开。”安琼愧疚说道。
“没关系,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或者,你以后出任务经过宁市,也可以来看我啊。”
安琼轻笑出声:“是这样的,我就是先跟你道个别,免得明天没时间。”
秦枝表示理解:“你忙你的去吧,我这边不用担心。”
“好,那祝你一路顺风。”
“嗯,那你也主意安全。”
挂了电话后,秦枝没有多想,她原本就不是多愁多思的人。
想了想,她拨通了冯家的电话,准备和冯倩云告个别。
安琼放下电话后,捏了捏眉心,钱亮在□□室里无故中毒身亡,仿佛一巴掌抽在了她和陶云松的脸上,也抽在了京城军区的脸上。
当天值班的战士都被隔离审查,然而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好像自从李黑子吐了口,他们知道茧组织后,发生的每一桩事情都带着些离奇。
就像这次抓到的阵法师,搁从前,所有人第一印象就是这人是个骗子。
但他们之前被困可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审讯正在进行,但成效并不大,除了那名阵法师之外,其他人都是从营地出来的,骨头都很硬。
除了郭伊和柳诗竹配合着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其他的审讯都没有结果。
不过,这回,他们是不会留手了,不是每个人都是李黑子那时候的独苗苗了。
上次请来帮忙审讯李黑子的周承序同志已经快到了,相信这次之后,他们对茧的了解会更深入一些。
万家,万时清要把杜夏桑送回乡下,万师长和他媳妇都不同意:“人家才刚来,你就把人送回去,她乡下都没有亲人了,出了事怎么办?”
“是啊,时清,你跟兴华这么多年也没有个孩子,这孩子······”
“现在杜兴华死了,这个孩子跟我就更没有关系了。”
“妈,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即使要孩子,也想要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你跟杜兴华这么多年也没有个孩子,现在杜兴华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爸,你的意思是我不会生,所以要替别人养孩子喽?”
万时清冷笑着说道:“杜兴华骗了我那么多年,我为什么要替她养孩子!”
“为什么?因为她是你名义上的女儿,你把人往乡下一扔,我们会被人戳脊梁骨!”
“说到底,你还不是因为面子。”万时清的情绪明显不对劲了起来,“面子,面子,都是面子。”
“就因为面子,你逼着我嫁给了杜兴华,因为面子,你压着杜兴华不让他升职,就怕别人说你徇私!”
“现在,还要因为面子让我接受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已经十六岁的女儿!”
“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说完,她转身就跑。
留下面面相觑的万师长夫妻。
“老万,这,怎么办?”
“怎么办?”万师长气愤道,“按我说的办!”
第29章
万师长想掀桌, 没掀动。
纪玉兰没好气地说道:“你掀了家里几张桌子了?”
“这张是我特意定做的,重着呢!”
“你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万景庭用力拍了拍桌子,“她还没死心呢,还想跟于海川再续前缘!”
“怎么会?”纪玉兰惊呼, 捂住心口, “不可能的,她嫁给杜兴华后虽然一直不甘心, 但也只是不甘心而已。”
“她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作为母亲, 这点, 她是可以用性命担保的!
“那是你不知道, 我截下了她多少封私信!”
这个时候, 万景庭也不隐瞒了, 直接把这些年万时清一直没有断了念想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万景庭长叹一口气:“当年, 因为于海川的事情,你差点被气死,我哪里敢让你知道她还没有死心的事情?”
纪玉兰无力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颓然的神色, 一时间老态毕显。
她苦笑道:“若那于海川真的是个好的, 她又一心奔着去,做父母的,哪有舍得不成全的?”
万景庭拍了拍老妻的肩膀,一时无言。
跑下楼的万时清见杜夏桑规规矩矩坐在客厅里,看着有些茫然无助, 心软了一瞬。
一想到她是杜兴华的女儿, 她的心又硬了起来。
杜兴华死得突然, 据管书临的初步判断,其死因和钱亮类似, 现在,他的尸体被送去了军总院。
要等那边的结果出来,万家才能办追思会。
“你回乡下去吧,车票钱,我给你出。”万时清说道。
杜夏桑发圈上,伪装成发饰的胖蜜蜂忽然震动了一下翅膀。
“她不走,她是我的孙女,就住在这里!”纪玉兰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严厉而笃定。
胖蜜蜂停下了震动的双翅。
“妈!”万时清不可置信,“她跟我们没有关系!”
“有!”纪玉兰强硬说道,“我说有就有!”
“时清,杜兴华是骗了你,也已经死了,但是你还要在这里生活。”
“这孩子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如果也撒手不管,你让家属院的人怎么看你?”
“她不是还有个亲妈吗?可以去投靠她啊。”
“她妈改嫁十几年了,早就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其他的孩子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来了,就跟你有关系!”
纪玉兰字字句句都是为了万时清,只是万时清并不领情。
听了他们母女对话后,胖蜜蜂又开始蠢蠢欲动。
可惜了,它短时间里蜇了两个人,现在蜇不动了。
母女两僵持不下,随后不欢而散。
纪玉兰收拾了一间房间出来给杜夏桑住:“你就在这里住下吧,其他的事情,等你爸爸安葬后再说。”
纪玉兰留下杜夏桑,除了她说的,杜夏桑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外,最主要的,也是为了万时清不被人戳脊梁骨。
杜夏桑一来,杜兴华就死了,有很多人自然是把矛头指向了她,但更多的人都认为是万时清逼死了杜兴华。
谁让她从前不知道收敛,在和杜兴华的婚姻里太过跋扈了呢。
即使最终杜兴华被证实死因,万时清还是免不了会被人指点。
在纪玉兰眼里,万时清的人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未来也肯定会再嫁。
这个时候对杜夏桑太过狠心绝情,未来就是另一个被指摘的原因。
要说她对杜夏桑有什么感情,那是没有的。
在她的心里,还是怨怪杜夏桑的突然出现,让万时清的婚姻和人生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动的。
“管院长,怎么样?”安琼守在军总院等着详细的检查结果。
管书临摘下口罩对着安琼点头:“确定是同一个毒源,毒性相同,不过钱亮身体里的毒素要略多一些,浓一些。”
“怎么会这样?”安琼翻看检查报告,“他们两个人的生活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军区和家属院也有不短的距离。”
“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们才会中同一种毒死亡呢?”
管书临摇头,他只负责给出详细的检查报告,并确保报告真实有效,其他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谢谢您管院长。”安琼跟管书临道谢后,拿着报告回了军区。
“院长,多亏您亲自检查,不然我们很难发现两具尸体上细微的毒性差别。”旁边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道。
管书临对他点点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打开书柜,开始寻找他老师的笔记,他记得其中有一篇对这种毒性有些记载。
安琼带着检查报告回到军区的时候,陶云松已经和特科的周承序审讯完宋问顶了。
“怎么样?”安琼问道。
周承序摇头:“有用的东西不多。”
陶云松倒了三杯茶,三人坐在办公室里把各自得到的信息汇总。
周承序喝了一口茶,把宋问顶窃取树林里阵法的事情说了一遍。
“根据宋问顶的说法,现在在外行走的都是流宗传人,已经很多年没有玄门正宗的传人在外行走了。”
“流宗的玄师不会玄门正宗吐纳法门,无法修炼精深,再厉害的玄师最后也只能含恨陨落。”
“流宗里不泛天纵奇才,百年前有个天才阵法师改动上古转生阵,可以把转化后的后天元气吸收当做灵气使用。”
“唯一的风险是,动用转生阵的人要和阵法结命契,阵法破,则受反噬。”
“他称那位改动转生阵的阵法师为黄老。”
安琼听完,满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感谢秦枝的存在,让安琼打开了这方面的窗户,让她能快速从震惊迷茫中回神。
收拾完行李,准备出门收拾安雯他们的秦枝:······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陶云松接话,他非常理解安琼世界观经受考验的模样,他就是这样过来的。
同感谢秦枝,为他快速接受世界多样性打下坚实的基础。
再次被感谢的秦枝:······
“重要的是,宋问顶口中的黄老是茧的核心人员,他在华国其他的地方也埋下了转生阵。”陶云松说道。
“有转生阵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位黄老在设置转生阵的地方都会设置没有生门的,类似树林的困阵和风刃阵,人为捕杀入阵者。”周承序说道。
“不过,宋问顶并不知道其他转生阵的下落。”陶云松说道。
“没错。”周承序接话,“只有他巡查完一个转生阵后,那位黄老才会把下一个转生阵的地点告诉他。”
“而这里,是他巡查的第一站。”陶云松又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目前暂时无法解决转生阵的事情。”安琼总结。
周承序和陶云松默了默,继续往下说。
“树林后的排屋有另一个名字——黄泉客栈。”周承序说道。
黄泉客栈是茧对外接收委托的地方,有固定的客户群。
那些客户手上有一份烫金请柬,是黄泉客栈的敲门砖。
手持烫金请柬的人可以自己发布委托,也可以借给其他人。
黄泉客栈会在每个月的十五月圆之夜,随机选定一个地方接待持有烫金请柬的客户,并接受他们的委托。
至于是怎么筛选客户的,烫金请柬怎么送到客户手上的,怎么鉴别烫金请柬的真伪,烫金请柬具体又是什么模样,宋问顶这个所谓的茧高层全部都不知道。
不过,他还提供了一条非常有用的信息:最近这类委托全都暂停,因为他们接了一个大委托——灭门计划。
据说这是在华国潜伏的某国敌特头子联合茧组织用来对抗华国的大反扑。
至于灭门计划的具体名单和执行者,他不知道。
他负责的只是巡查华国所有的转生阵,顺便做些手脚,薅点羊毛,再作威作福一番,搜刮点好东西。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贪便宜而被反噬。”周承序又把话题兜了回来,显然,他对这一块很感兴趣。
“据他的说法,反噬都是成倍的,那位黄老现在应该比他还要严重很多。”
“黄老是个关键人物。”安琼点头,转而又问道,“他知道苍龙是谁吗?”
知道他们暂时拿转生阵没有办法后,她务实的把目光放在了别的地方。
这是钱亮之前交待的,茧打造出来的军中高层,真假未知。
相对于一无所知的转生阵,这个人还有迹可循一些。
“没有。”
安琼又把管书临给她的检查报告给两人看。
周承序这回不是友情帮忙,而是借调过来协助调查茧组织的,所以,安琼没有任何隐瞒。
“休息好了,那我们就继续吧。”周承序放下资料,站起身说道。
继续什么?
自然是审问黄泉客栈抓来的人了。
这边安琼他们忙到飞起,那边秦枝也踏上了回宁市的火车。
安立信年纪大了,秦枝没有让她送,警卫员孙宏开车送秦枝去的火车站。
帮着秦枝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后,孙宏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就下了火车,目送火车发车后,他才回的安家。
秦枝乘坐的是干部卧铺车厢,是安立信直接给她定的票。
她不是第一次坐火车,却是第一次体验干部卧铺。
果然,又安静,空间又大。
京城是首发站,一开始,卧铺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后来到了其他站点,慢慢就有人上来了。
秦枝不怎么喜欢和陌生人交往,就一直在上铺躺着,看着系统帮她整理出来的资料。
这是一份系统总结归纳后相对完整的玄门记载,秦枝称它为《玄门通史》。
从玄门正宗说到流宗,又从玄门正宗兴旺说到没落,道统几乎断绝。
里面也说到了玄门正宗的吐纳法门,预言,若玄门正宗道统断绝,世上将再无玄门。
里面还记录着一件事情。
几十年前,玄门正宗最后几位传人从上古资料中查出,只要找到一件上古神器,放在龙脉蕴养,慢慢的,灵气就会重新复苏。
到时候,玄门就能重现曾经的辉煌。
这也是《玄门通史》中,正宗传人出现的最后的记载。
之后,就只有流宗传人的一些记载了。
言语中,断定流宗只是借天时地利人和才出现的,不过是昙花一现。
最终还是会随着灵气日益稀薄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秦枝看得津津有味。
她要坐大概七八天左右的火车,看这些记载,既可以拓宽知识面,又可以打发时间,实在是旅行必选。
到了晚上,她就去餐厅吃饭,当然,她的系统空间里有很多吃的。
不说从前在九山生产大队时准备的食物没有消耗过。
就是这次在京城,她一个人出去逛的时候,遇上好吃的,或者发现国营饭店哪道菜好吃,她都是会多买几份放在系统空间里的。
不过,在有人的地方,她尽量不会往系统空间存取东西,免得自己不留神被人看见,倒时候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秦枝从前坐火车都是自备干粮,还没有尝过火车餐厅的食物。
她几乎是抱着探索美味的心态去的火车餐厅。
然后,嗯,味道果然不错,厨师非常大方,给的饭菜分量都足足的。
好在,秦枝胃口不错,努力一把,也都炫完了。
揉了揉有点吃撑的肚子,秦枝决定在餐厅这里再略坐一会儿,不然回去就要躺下,也不太舒服。
秦枝随意扫了眼四周,用餐的人不多,好几个餐桌都空着,很多人都是结伴出来用餐的。
忽然有喧哗声从不远处的过道里传来。
秦枝正百无聊赖等着自己的肚子没那么撑后,回卧铺车厢继续躺着呢。
有热闹看,又可以略运动一下促进消化,她没有犹豫就往发出嘈杂声的地方走去。
同样在餐厅吃饭的乘客也去了好几个,大家都爱凑个热闹。
万一有人有困难还能伸出援手,何乐不为?
这时候的人就是这么朴素,这么热心。
过道里发生争执的应该是两户人家。
一家三口对上两母女。
一开始大家都下意识偏帮那母女俩,以为对方一家三口纠缠他们。
纷纷出口相帮。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人家都说了,根本没有婚约,凭什么追到火车上,要把人抓回去?”
“就是,现在是新华国,你们这样是强迫妇女,可以报公安的。”
“快别纠缠了,一家三口欺负人家两个女同志,要不要脸?”
这个时候,一家三口里的男人开口了:“不是,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一家三口。”
“这是我女儿,她真的是逃婚的。”
他拿出户口本展示给众人看。
“我叫阮飞跃,这是我女儿阮惜乐,她真的是逃婚,我作为父亲难道还会说谎吗?”
“啊这?”
“你这不像是抓女儿回去,倒像是抓儿媳妇回去。”有人嘀咕。
“就是,不是夫妻贴那么近干什么!”
秦枝耳边是各种讨论的声音。
阮飞跃当作没有听到不中听的话,继续说道:“谢谢大家的热心,这真的是家务事,没有拐卖,没有强迫。”
“请大家给我们一些私人的空间解决家庭内部矛盾。”
众人听他说话逻辑清晰,又户口本作为证明,加上那母女俩一直没有说话,看着是默认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多管闲事了。
就当大家要散的时候,秦枝说了句:“包办婚姻,干涉女同志婚嫁自由,也是犯法的噢。”
她看了眼躲在阮飞跃身后,一脸弱不禁风的小白花中年妇女,尤其是她仿似不经意捏在手里的——纸人。
秦枝的话一出,大家离开的脚步顿了顿,是啊,现在可不是从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候了,这儿女的婚事也要他们自己同意的才行。
“我儿子很愿意娶惜乐的。”祝蔷薇柔柔说道。
“对,我很中意惜乐的,我希望我们能成为志同道合,相携一生的革命友人。”祝志远铿锵有力地说道。
他这话不算出格,又是在女方父母都在场的时候说的,相比表白心思,更像是在女方父母的见证下做出的保证。
很多年轻人甚至出声叫好,也有人觉得这很浪漫,开始起哄让女孩子答应。
母女俩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但她们就是不开口说话。
眼看着女儿要被抓回去,梁琴目眦欲裂,却动弹不得,不能说话,她只能恨恨瞪着阮飞跃。
秦枝觉得,像这种事情还是要听一下女孩子意见的,毕竟她前世的经验告诉她,女孩子在婚姻里付出的,比男同志要多得多得多。
于是,她装作路过的样子往两母女那边挤去,偷偷摸摸在她们身上各拍了一张去秽符。
此刻,我的名字叫雷锋!
当梁琴意识到自己能说话的时候,立刻大声说道:“大家别相信他们!”
她搂着女人看着站在一起的阮飞跃和朱蔷薇,闭了闭眼睛,正要说话。
阮飞跃连忙说道:“梁琴,我知道,你嫌弃志远家里穷,不喜欢他,但他很上进,现在又是工农兵大学的大学生,未来可期啊。”
“咱们做父母的,眼光还是要放得长远一些的。”
众人一听朱志远是大学生,更加觉得这是门好姻缘了。
有大娘还出来劝说母女俩不要闹,真不同意婚事,也可以坐下来商量的。
“是啊,带着女儿离家出走就过分了。”
“就是,这后生还是个大学生咧,我要是有闺女,我就招他做女婿了。”
朱蔷薇见梁琴竟然可以说话了,脸色难看,又摆弄了几下手里的纸人。
然而,毫无作用。
傀儡术怎么在这个时候失效了?
“不是这样的!”梁琴喊道。
她手指着阮飞跃和朱蔷薇喊道:“他们两个搞破鞋,让她儿子娶我女儿是为了能更好的隐瞒他们的关系!方便他们私会!”
这话一处,所有人都沸腾了!
“啊这?啊这!”
秦枝震惊了,她原本以为,这就是母女不同意婚事又拗不过糊涂父亲,只能暂时离家的剧情。
没想到,现实更加荒诞。
这关系,岂一个混乱了得?
有人已经掰着手指头算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这?别最后是有情人终成兄妹吧?”有脑洞大的年轻人已经在脑海中演绎一场生死绝恋了。
“别听她胡说,没有的事!”朱蔷薇弱弱辩解,人下意识贴靠近阮飞跃。
拥有雪亮双眼的群众们:······靠这么近,肯定有问题!
梁琴也不管什么家丑扬不扬了,她再不说话,以大家的热情,她女儿就要在火车上嫁给朱志远了。
“他们两个是,是初恋,我公公婆婆嫌弃祝蔷薇上不了台面,就拆散了他们。”
后来就是言情剧老套路了,各自婚嫁之后,阮飞跃心里有白月光,但妻子又实在优秀,对她又好,他就和妻子好好过起了日子。
生了女儿后,一家三口和和乐乐的,公婆也没有硬要梁琴生儿子的意思,日子过得非常幸福。
然而,所有的幸福一夜之间因为一个女人的出现改变了。
“祝蔷薇回来了,阮飞跃就开始不着家。”
“后来还极力撮合祝志远和惜乐。”
她抹了把眼泪:“我一开始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看祝志远长相周正,又是大学生,也就没有反对,就说先见见,问问惜乐的意见。”
阮惜乐见过祝志远一面后,就不愿意见第二面,她觉得祝志远看她的目光有种让她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女儿不同意,梁琴自然是以女儿的意愿为主的。
谁知道一向疼爱女儿的阮飞跃像变了个人似的,坚持要阮惜乐嫁给朱志远。
梁琴觉得事情不对,就偷偷跟踪阮飞跃,把他跟祝蔷薇堵在了床上。
“哇,太不要脸了!然后呢?”有婶子追问道。
“哎呀,别说话,被你打断了可怎么好!”
“见我发现,阮飞跃就干脆把我们关了起来。”
“我们能逃出来还是婆婆把我们放出来的。”
“我这暴脾气!”有男同胞直接亮出钵大的拳头对阮飞跃说道,“你媳妇说的是不是真的?”
秦枝又又装作路过,给渣男小三及旁边的祝志远一人贴了张真言符。
“是真的,我只爱蔷薇!”话一出口阮飞跃就叫糟,连忙描补,“我就是想跟蔷薇永远在一起。”
“她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我的身边,深情厚谊无以为报,余生只想守着她过。”
“可我父母都不会同意,我只能跟蔷薇商量了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阮飞跃:完了!
祝蔷薇一看情况一对,连忙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就是故意回来折腾梁琴的,谁让她过上了我想过而过不了的日子!”
朱蔷薇:危!
祝志远有点不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但这个时候,能让事情转圜的就只有他跟阮惜乐早就私定终身,是梁琴棒打鸳鸯,他妈跟阮叔都气的口不择言了。
“不是的,不是的!”
众人一脸“看你怎么狡辩”的神色看向祝志远。
祝志远压力山大,他咽了咽口水,试图力挽狂澜:“我根本就不喜欢阮惜乐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此话一出,众人一脸恍然大悟。
祝志远试图补救:“我喜欢的!”
“我喜欢的,是那种身材火辣,性格开放的美艳小寡妇,那个才带劲。”
“我是为了我妈娶的阮惜乐,娶回来摆着的,我妈说让她守一辈子活寡!”
祝志远:!
“打这仨不要脸的!”刚刚说自己暴脾气的男同胞第一个挥出了正义的铁拳。
随后有其他人也加入了战争。
秦枝看得咋舌,这个时候的人民群众真是热心啊。
打得好!
不过,婶子,你刚刚是不是偷偷蹭了一把正义男同胞的胳膊肌肉啦?
啊,婶子你这耳光扇得好。
刚刚是她看错了吧,这个时候的人这么淳朴,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她需要一双没有被后世各种小说电视剧荼毒过的眼睛!
但这双眼睛非常好使,秦枝随意一扫,就看到不远处疑似有穿着制服的乘警站在车厢门后面看着这里的动静。
等那仨被打得差不多了,乘警同志“飞快”“着急”地跑过来:“哎!不准斗殴!不准聚众互殴!”
秦枝给乘警同志点了个赞。
对,就是互殴,不是打人。
“乘警同志,是他们打我们!”阮飞跃擦了把鼻血,捂着被揍青的眼睛说道。
那正义的男同胞有些慌张,这好像是他挑的头的,怎么办?急!
“胡说!”那位“不小心”蹭过男同胞胳膊的婶子说道,“我作证,你们先动的手!”
“对!我也可以作证。”
众口铄金,加上阮飞跃不想自己的事情被乘警知道。
这个时候搞破鞋可是犯法的。
真扯皮起来,他们被举报了,严查之下,事情就大条了,毕竟他是真的不清白。
最后,他们仨被打的事情不了了之。
因为口说无凭,大家又打了人,出了气,也没有人举报阮飞跃乱搞男女关系的事情。
乘警协调了几句后,大家就散了。
梁琴也没有举报,她非常清楚,阮飞跃一旦坐牢,她女儿也就毁了。
既然这两人想在一起,她成全就是了。
刚刚她也听出来了,在这段婚外恋里只有阮飞跃在自我感动,那就让他们锁死,余生互相折腾去吧。
她趁机向乘警求助,被安排到了乘务员休息的车厢隔开了阮飞跃三人的骚扰。
阮飞跃三人受不了在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在下一站下了火车。
秦枝又一次去餐厅吃饭的时候,遇上了阮惜乐,她的状态好了很多。
摆脱了渣爹和渣男,火车上的人又对她照顾有加,让这位女同志脸上重新显露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我要谢谢你。”
秦枝努力干饭的时候,听到阮惜乐对她说道。
“嗯?”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帮助了我和我妈妈,但我知道帮我们的人是你,谢谢你。”
秦枝有些愣怔,难道阮惜乐也是同道中人?
“我从小对人的感知就非常敏锐,就像我第一眼见到祝志远就知道他对我不怀好意一样。”
“我知道是你帮了我们。”
“谢谢你!”阮惜乐又说道。
她一直道谢,秦枝反而不好意思了。
于是,她问道:“下了火车,他们会不会再追你们?”
“不会,我们准备去海岛投奔我舅舅,我舅舅是个军人,很厉害,他们不敢追过去。”
“那就好。”
“同志,我曾经见过一个跟你给我的感觉很相似的人。”阮惜乐说道。
秦枝来了兴趣,问道:“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看到有个解放军同志叫他先生。”
“先生?”
“他长什么样?”
阮惜乐摇头:“我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惜乐。”
“我妈妈来找我了,你的事情,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那我也谢谢你。”
后面几天,秦枝实在是受不了每次都吃撑了,就从行李箱里拿出饼干充饥。
至于阮惜乐说的先生,她没有放在心上。
有了谢炫和宋问顶的存在,加上看了《玄门通史》,秦枝觉得这世上有被称为先生的奇人异士存在很正常。
倒是之前祝蔷薇手里的纸人有点意思。
秦枝翻了个身,给嘴里塞了块饼干。
她想,她是不是可以试着做个纸符人出来?
手有些痒,但她忍住了,等她回到自己小院的。
“先生,高桥君在里面等你。”
这位被称为先生的人就是之前在黄卜元那边做客的项均。
项均点点头,信步走进了山间茶楼。
被称为高桥君的高桥雄一见到项均忙站起来鞠躬打招呼:“项桑,请坐!”
项均不避不让受了礼,施施然坐下,笑着说道:“高桥先生前几天还避而不见,今天怎么有雅兴邀我过来?”
这话一出,高桥雄一又站起来鞠躬,说道:“惭愧,我的侄子在贵国的京城被抓了。”
“他是我国的贵族士子,抓他的,是贵国军人,我暂时没有办法伸手,还请项桑想想办法,居中调解,把人救出来。”
“作为交换,我可以答应跟项桑一起执行灭门计划。”
项均轻笑摇头,拿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道:“恐怕要让高桥先生失望了,军区的事情,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插手的。”
“力有未逮,见谅。”
“高桥先生不妨找别人想想办法?”他看向大峡谷的方向。
高桥雄一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大峡谷里的人出面,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峡谷忽然把他们这些高级客户请了出来,甚至封了大峡谷的路。
他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这个看似仙风道骨实则奸诈狡猾的中国男人的。
“知道先生喜爱风水书籍,我手上有一本《连山易》的拓本,可以献给先生。”
“爱莫能助。”项均摇头,站起来,准备告辞离开。
“我知道一处我军留下的藏宝地,我可以把藏宝图奉上!”高桥雄一见人要走,急着挽留,直接开了最高的条件。
见项均重新坐下,高桥雄一又有些懊恼自己给得太多了。
但是,救人要紧,那可是下一任元首最有利的继承人之一,这要是被华国抓住的事情传回去,这人就废了。
“东西呢?”项均直言,“高桥先生的信用,我实在信不过。”
“哦,我不是针对高桥先生本人,而是贵国的传统中好像就没有诚信二字?”
高桥雄一被气个半死,奈何有求于人,只能按捺下心里想要杀人的冲动,挤出个难看的笑容:“项桑对我国的文化并不了解,恰恰相反,我们是个非常将诚信的民族。”
“是吗?”项均笑着反问。
高桥雄一也不再说话了,从随从手里拿过两个木盒子推给项均。
“这是我的诚意,希望项桑拥有贵国美好的品质,一定要尽全力救人。”
项均但笑不语。
“就拜托项桑了。”
项均站起来,揣着两个木盒施施然走了。
“高桥君,项均太嚣张了。”高桥雄一身边的守卫不忿道。
然后,他挨了个大嘴巴。
“我不知道他嚣张吗?”高桥雄一目露凶光,“那我能怎么办?”
“现在可不是当年可以随意发起战争的时候了,华国这头雄狮正在觉醒。”
被扇了一下的守卫低头,不敢捂脸,顺着高桥雄一的话往下说:“那也还没有觉醒,有项均这样的人在,或许这雄狮永远都醒不了。”
高桥雄一摇头:“永远不要小看这个正在崛起中的民族。”
“佐藤就是太轻敌了,才会被抓住。”
“少主会平安归来的。”
“是啊,即使付出再多的代价,我也要救出佐藤,他身上有我们高桥家的血脉,是我们家族再上一个台阶的希望。”
项均拿着木盒回到被安排暂住的地方,对《连山易》这本传说中早就失传的玄门巨著没有多大的兴趣。
他拿出高桥雄一给的藏宝图仔细研究了起来。
与仙风道骨的缥缈气质相反,他对真金白银非常喜爱。
京城军区,安琼正在看这几天的审讯资料,除了宋问顶,被抓的人几乎都是茧组织营地培养的杀手,对茧组织所知不多。
所有人都是隔开审理,但口供并没有太多的差异。
如果他们没有事先就统一了被抓后的说辞,那么,他们的口供真实性应该挺高的。
只除了这个叫高枫的人。
安琼的笔尖在高枫的名字上划了道线。
这人交待的内容也没有问题,不过,这次审讯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参与的,安琼全程都在。
和其他人循着记忆阐述事情不同,这个高枫,给她的感觉不像是回忆,更像是,背诵!
对,背诵。
以周承序的手段,高枫还能有所保留,只说明一个问题,他曾经受过相关方面的培训。
一个普通杀手值得茧组织花费时间去给他做这样的培训吗?
已经出了火车站的秦枝不知道安琼他们的忙碌。
她正在为自己找到了符箓新的使用方向而欣喜不已。
没有耽搁,秦枝直接提着行李开始了倒车,步行,倒车,步行再步行的回家之旅。
好不容易回到九山生产大队,跟大队长报备,并送上礼物后,秦枝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小院除了略积了些灰外,跟她离开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个时候秦枝应该收拾一下家里,然后休息一下的。
但她有了新的想法。
放下行李袋,她拿出黄纸朱砂符笔开始了她的实验。
她先把符纸裁成最简单的人形,然后在上面画了个傀儡符。
这傀儡符原本是配合着机关术使用的,秦枝从来没有画过。
她画的都是实用性很强的符箓。
之前看到祝蔷薇用小纸人控制梁琴母女,她忽然就有了新的想法。
她可不可以直接用符纸制作小傀儡?
此时的她还只是觉得好玩,加上偶尔可以让小傀儡人帮些小忙,给她的生活提供便利。
她不知道,以后,这小傀儡人还会帮上大忙。
秦枝的手工只能说,嗯,工整,她中规中矩剪了个圆头圆脑的纸人,然后,符笔沾上朱砂直接在傀儡人上画符。
笔落符成,无事发生。
秦枝:······
秦枝想了想,给小纸人画了一双后世很流行的卡姿兰大眼睛。
最后一笔落下,大眼睛就眨了眨。
秦枝见状,又给画了个樱桃小嘴。
想了想,秦枝往傀儡符里注入了灵气。
秦枝停下输送灵气的动作后,小傀儡人人性化的打了个嗝。
秦枝失笑,这是灵气吃撑了?
只见小傀儡人冲着秦枝露出人性化的讨好笑容,糯糯地喊了声:“主人。”
然后,就乖乖等着秦枝的吩咐。
秦枝心中一喜,成功了!
她试探这说道:“帮我从行李袋里拿一包饼干。”
小傀儡人听到秦枝的指令后,立刻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利落爬下桌子,打开行李袋,从里面拿出一包饼干,双手托举,顶在头上递给秦枝。
秦枝接过饼干,夸了句:“干得不错。”
小傀儡人眨眨眼,见秦枝没有别的指令就乖乖等着。
秦枝想了想,又画了好几个纸人,直到自己的灵气快用完了,才停下来。
看着眼前眨着同款大眼睛的七个小傀儡人,秦枝说道:“按照先后顺序,我就叫你大仙女。”她指着第一个画出来的小傀儡人。
“你叫二仙女。”指着第二个小傀儡人。
以此类推给七个小傀儡人取了名字后,又说道:“大仙女是你们的老大,以后,你们受她管理。”
“系统,它们能放进系统空间吗?”
“能的能的,你把它们放进来吧,正好可以陪我玩!”
秦枝这才知道原来系统也会寂寞。
她笑了笑,把七仙女放进系统空间。
然后,她听到了系统和七仙女玩在一起发出的畅快笑声。
秦枝也跟着笑了笑,又用剩下的灵力做了各种小动物一起放进系统空间。
这些小动物她只是激活,用不了多少灵力。
果然,系统的笑声更大了,它超大声地对秦枝说了声谢谢。
第30章
项均仔细研究地图后, 发现地图所指的藏宝地应该在宁市。
他的手点了点宝藏所在的地方。
项均是特殊部门的部长,很早以前就已经注意到华国内部有个庞大且神秘的组织正在腐蚀着华国的根基。
这个组织在华国扎根的非常深。
毫不夸张的说,茧最辉煌的时候,军阀都不敢直略其锋芒。
乱世给了他们最好的土壤, 让他们进入快速发展的阶段。
茧在某些人的带领下, 去芜存菁,建立了自己的基地和一整套运行流程。
按理说有这么好的基础, 在那个战乱年代, 干点什么不能成功的。
再不济, 派杀手去噶几个R本人也行啊, 这也是爱国的表现了。
哪怕是个坏人吧, 家国大义面前也能让人高看几分。
茧在干什么呢?
大发战争与国难财。
据不完全统计, 就战乱这几年, 光是茧经手买卖的妇女儿童都能用千用万来做计量单位了。
最让人不能苟同的还是茧的价值观,只认钱。
比如高桥雄一这个被噶上千万次都不能赎罪的R本军官,就跟茧一直有着生意往来。
华国成立后,也不是一开始就太平的, 领袖们要攘外, 也要安内。
想让社会安定,民心就不能散,秩序就不能乱。
在华国的雷霆手段下,扫平了很多不法组织。
茧损伤惨重,这才隐在暗处, 但大小动作一直没有停过。
因为茧的无孔不入与没有底线, 特殊部门接到任务:除恶务尽!
茧排名在第一位!
项均接到这个命令后, 研究了很多关于茧的案例,了解它运行的规律, 查找它存在的线索,最后制定铲除计划。
他用五年的时间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拥有深厚背景的,游走于权贵与富人间的高级掮客。
专门为一些黑白界限不那么分明的事情收尾。
他经手的事情从来没有出现过错漏。
渐渐的,他的名字就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这其中的艰辛和危险自然不为外人知道。
这回,他成功找到茧的大本营,见到了传说中的阵法宗师黄卜元。
可惜了,他还来不及探探对方的底,对方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直接送客了。
接着,他们这些被特意邀请过来的人就被客气的请离了大峡谷,被安排着住进了大峡谷边上的木屋群里。
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联系当地的驻军,把大峡谷连根拔起。
但他无意中看到有人仗着身手不俗,武器先进,想偷偷摸进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去无回,连声惨叫也没有发出。
项均可爱惜人民子弟兵的性命,轻易不敢拿他们冒险。
他也听过几个非常有高人范的风水师点评过大峡谷。
总结一下就是非应邀进去,步步杀机。
还是那句话,这么厉害干点什么不好?
大峡谷暂时是动不了了,除非用重型武器碾压,不然,单靠人力的话,还需要从长计议。
但要把一个组织连根拔起,不是把他们的大本营缴了,把人噶了就行了的。
万一造成流窜在外面的茧组织其他人员失控,也会造成难以预估的后果。
项均的眼神看向了藏宝图。
同样在寻找黄金珠宝下落的孟淮生师徒,灰头土脸从一处防空洞里出来。
“师傅,是谁早我们一步拿走了里面的东西?”孟唯清抹了把脸,呸掉了不小心落入嘴里的土渣。
孟淮生的脸色不怎么好,他们来了岭南两趟,找到了黄金珠宝可能所在的位置,挖了好几天,就挖到了一地的空箱子。
“先离开这里再说。”孟淮生看了眼周围。
他心里有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猜测:有人知道了他们的行踪,也知道他们查到了这个地方。
最后,对方先他们一步取走了这里的宝藏!
若对方的目标只是这些黄金珠宝就算了,万一他们还想灭口,他和他徒弟就危矣!
“砰!”子弹来得猝不及防。
孟淮生自己能躲过,但他一躲开,后面的孟唯清必死!
想到这里,他只来得及略略偏移身体,躲过要害。
子弹打在他的肩颈处,孟淮生闷哼一声,下意识往后仰倒,伸手去捂伤口。
咦?
没有伤口,好像,也没有那么疼?
去捂伤口的手隔着衣服摸了把小荷包,拉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孟唯清就跑。
大峡谷一直没有再派人来木屋请他们进去。
陆陆续续的,就有人离开了这里。
高桥雄一每天都在关注项均的动向,希望他能快点离开去京城救人。
“高桥君,项桑离开了。”
高桥雄一一喜:“好,我们也走,去京城接应。”
“黄老,外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小童进来禀报。
黄卜元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毒娘子跟苍龙联系了吗?”
“联系上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苍龙给毒娘子的灭门计划的第一家名单不是安家,而是万家。”
“万家?”黄卜元不解,问道,“计划上有这家吗?”
小童就不说话了。
黄卜元冷笑一声:“这是做了几年师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这样的大事,他也敢徇私?”
要不是军中实在难安插人,早年送进去的人要么噶在战场上,要么就是名不见经传,到现在还是个小兵,被安排去了鸟不拉屎的地方驻守。
最有出息的就是苍龙了,茧为了培养他付出了多少心血?送了多少人头?
结果倒好,到了关键时候,他竟然敢徇私!
小童被黄卜元的怒气惊吓,战战兢兢候在一旁,不敢再讲话。
黄卜元很快收敛怒气,继续问道:“还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宋问顶已经被带到了京城军区,苍龙说毒娘子那边暂时没有办法出手。”
小童看了一眼黄卜元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宋问顶之前让毒娘子杀了钱亮。”
“之后,毒娘子又杀了万家的上门女婿杜兴华。”
“现在,她有心无力。”
说完,他大气不敢出,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黄卜元:······
黄卜元捏了捏鼻梁:“钱亮又是谁?宋问顶那个蠢货为什么要杀他?”
“钱亮是他在营地给自己找的跟班,嘴很会说,很会哄人。”
他把自己收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说是,怕钱亮嘴里吐出更多的东西,所以灭的口。”
黄卜元:······
所以好好的灭门计划,儿戏似的被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弄得七零八落了?
黄卜元连冷笑都懒得发出了。
也是玄门没落了,这世上很难再找到有点真本事的阵法师。
宋问顶于阵法一道上也算有点建树,他念着些同为玄门中人的香火情,才委以重任。
没想到,自己被抓了不算,还私发任务,连累了灭门计划的执行。
呵!
脑子被狗吃了的东西!
“现在,还有谁在京城?”黄卜元又问道。
问的,是茧组织里有名有姓的存在。
小童想了想,回答道:“夜莺。”
“通知苍龙,军区那些棘手的人家交给毒娘子来处理,让毒娘子沉住气,不要急于求成,要稳。”
想了想,他又说道:“外面的几家人让夜莺动手。”
“告诉苍龙,不要再自作主张!”
要不是苍龙是茧组织在军队里独苗苗一般的存在,黄卜元就不单单是警告了事了。
等他反噬恢复了,得去营地挑几个好苗子放入军中了。
就是,和平年代,军功没有那么好攒了。
不过苍龙越来越狂妄,不听指挥,代替他的人要尽快安排。
任何一个组织经年累月的,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何况是茧组织这样一个利益至上的地方。
现在看着茧组织拥有自己铁桶般的大本营,里面各方面都是人才济济的。
这次,更是和高桥雄一合作执行灭门计划。
高桥雄一或许真的只是想报一报当年战场上被打得落花流水,和被噶掉的R本人的仇。
但茧内部核心人员都知道,他们为了这个灭门计划,特意培养了多少人手?完善了多少计划?
华国军队里,自有一套升迁的体系,外人没有办法插手。
但这些年茧一直源源不断输送好苗子进去,让人自己努力往上升,等有位置一空出来,茧的人就能上位。
另外,那些不在军区的目标人家,他们都安排了人进去,有媳妇,有女婿,有表亲,有各种各样的亲戚。
只要任意一家人出事,茧的人可以用最快速,最合理的方式得到那些家族的资产。
运气好的话,除了资产还能继承人脉。
原本按照计划,第一家被灭的应该是安家。
安琼是第一个。
他们派了李黑子这个心性手段都一流的人出手,还有花姑这个经验丰富的高层策应。
至于白皮,那是茧组织核心长老的儿子,去蹭功劳的,具体要做什么,他是不知道的。
为此,他们还特意暴露李黑子,又留下两个卧底的性命做诱饵,确保安琼必然追缉李黑子。
十拿九稳的事情,就因为白皮矫情,耽误了行程,花姑没有赶上和李黑子一起围剿安琼,还让李黑子被抓,事情出现了重大变故。
现在好了,安琼没死,根据苍龙传回来的消息,李黑子已经撂了,知道的事情也已经倒得干干净净的了。
苍龙说,原本收到李黑子被抓的消息后,他是准备营救的,现在也省了,没进去把人灭了都是怕自己不小心暴露了。
好像自从安琼没死后,一切的事情都失控了。
按照计划,安琼死后,消息一传开,西北的安御夫妇必然回京城。
在军营里不好动手,回城的火车上有什么做不了的?
安御一家没了,后辈就剩个没用的安雯,根本成不了气候。
他们做过详细的调查,安雯此人一点也没有将门虎女的样子,还痴恋鲁沛哲。
鲁沛哲是谁?
苍龙早年失散,已经私下认回来,没有公开的亲生儿子!
安立信是老了,可能没有了早年战场枭雄的模样,但他在京城军区的地位稳如泰山。
他们不会动安立信,却会把安家其他的人一个个除去。
最后安家所有的资源都会集中在安立信的手里。
为了唯一活着的小孙女,安立信会尽全力的。
最后,这些东西都便宜了谁?
鲁沛哲欲擒故纵久了,一松口,安雯还不上赶着?
这么一来,京城军区即使不是他们的囊中物,但华国最难啃的硬骨头,他们啃到了!
到时候里应外合下······
结果,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安琼没死,出事的是茧!
白算计一场了!
还有,怎么会有人能破了他亲自设下的阵法?
华国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的玄师了?
难道玄门正宗还有人在世?
或者是哪个流宗的老东西效忠华国了?
“去看看有多少人在大峡谷,开个会。”
“是!”
秦·老东西·枝又恢复了从前的作息。
只是,相比于从前的知足常乐,她的想法已经渐渐有了些变化。
跟从前想在九山生产大队过着隐居生活不同,现在的她接受安贫乐道,更愿意试探着伸出脚,去摸索这个精彩的世界。
下工后,秦枝计划着晚上去见见严安华,也不知道那老爷子最近过得怎么样?
印象中,他很快就能平反了。
好像是这个时候京城出现了什么大的变故,需要他这样的老资格去镇场子。
这个消息是个小孩听到严安华和来接人的军人的谈话后,学舌传出来的。
秦枝觉得保不齐这孩子传错话了。
她刚从京城过来,京城稳着呢,安琼他们正在顺藤摸瓜查茧组织的事情,还捣毁了其在京城的一个大据点。
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的,怎么可能出什么事情?
秦枝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的出现,煽动了蝴蝶翅膀,改变了很多事情的走向。
想着自己回来几天了,大家对她对京城的热情也降下来了,明天她再请假一天,去镇上的邮局给家里打个电话。
又是怀念上辈子手机的一天呢。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①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秦枝的耳朵里。
蒋卫东?
这人还没有死心?
是了,这个时候消息相对闭塞,孔文鸿也不可能特意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蒋卫东。
所以,蒋卫东还在兢兢业业的执行着孔文鸿给的任务。
说实话,秦枝听不懂蒋卫东念的诗的意思,但无论是什么意思,她都有些烦了。
之前一直没有出手教训蒋卫东是因为秦枝觉得前世跟他的事情,自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毕竟,接受这个人,并且死心塌地对他好,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是现在,抹去前世的事情不提,蒋卫东这算是骚扰了吧?
秦枝手中出现一张禁言符,准备让蒋卫东闭嘴。
“秦枝,你离开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在思念你,这枚发夹,我挑选了很久,代表着我的心意。”
他微微甩了下头,露出他认为最吸引人的侧脸,略略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发夹带在你头上,就像我陪着你一样,我······”
秦枝听不下去了,擦身而过的时候,把禁言符贴在了蒋卫东的身上。
然后,加快了脚步离开。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对待蒋卫东,毕竟作为始作俑者的安雯她也没有直接喊打喊杀的。
蒋卫东这个收钱办事的,她这辈子虽然烦他,也没有到要弄死他的地步。
本来这人不舞到自己面前,自己都要忘了这号人了。
“秦知青。”
听见有人喊她,秦枝迅速露出一个亲和的职业微笑,这几天她常常被大队的人拦下来问京城的事情。
最夸张的时候,她被一个婶子拦下,然后,周围围了好几圈,大家连家都不回了,都等着听她说京城的事情。
这回有人喊她,秦枝下意识以为对方还是对京城好奇的人。
见是支书家的大嫂子喊她,她都准备好了说辞。
结果人家要说的是另外的事情。
“秦知青,打扰你了,我想跟你确认一个事情。”汤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汤嫂子问吧,我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秦枝说道。
“是这样的,我家小姑子前几天回家跟我们说,她处对象了。”
秦枝:?
处对象这样的事情也要来问她的么?
很快汤莲的话解答了秦枝的疑惑。
“你说,你小姑子的对象是蒋卫东?”秦枝不可置信问道。
“是的。”
汤莲越发不好意思了起来,可是公婆把事情交给她,她总要办好的。
于是,她硬着头皮说道:“可是,我们发现,蒋知青经常会在你回家的路上等你,我想问你······”
汤莲话还没有说完,秦枝连连说道:“没有没有,我跟蒋卫东没有关系。”
“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关系,大概蒋卫东就是她想套麻袋揍一顿的对象吧。
不过,蒋卫东可能不是个好的结婚人选。
秦枝略一犹豫,委婉的提了下蒋卫东人品可能不是非常好的事情。
汤莲听了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知道了秦枝的态度后,她道了个谢就离开了。
秦枝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婶子,你来啦。”
秦枝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金杏在外面,连忙快走几步,笑着打招呼。
“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过来。”金杏笑着说道,“你也太客气了,去京城还给我们带这么多的礼物。”
“您才客气呢,您这都第几回带吃的给我啦。”
秦枝打开门,金杏轻车熟路进去,做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把篮子里的吃食拿出来。
是一小碟油炸花生米和江米条。
“这是家里自己做的,你尝尝味儿。”
“谢谢婶子。”
秦枝没有跟金杏客气,拿起江米条咬了一口,笑着夸好吃。
“你今天怎么晚了一些?没人欺负你吧?”金杏关切问道。
“没有。”
想了想,秦枝把汤莲找她的事情说了一下。
“婶子,您说,是不是我没有把话说明白?”
跟金杏,她就没有那么委婉了。
大队长在她去京城前就知道她的身世问题,她回来后,大队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情,说明大队长嘴严,但他肯定跟金杏说了的。
于是,她大概说了一下蒋卫东的事情。
金杏一脸吃瓜吃撑的表情。
“看不出来啊,蒋知青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既然这样,那他跟支书家小女儿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然后,金杏神神秘秘略凑近了一些跟秦枝说道:“秋暖,就是支书家小女儿,她啊。”金杏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这儿不太好。”
然后金杏跟秦枝说了一些发生在杨秋暖身上的事情。
秦枝多少知道一些后世常见的心理疾病,杨秋暖这症状看着像是狂躁症啊。
平时看着爱笑害羞的女同志,一旦不称她心了,就会暴起伤人,而且那个时候力气超大。
好在支书家里儿子多,能制住杨秋暖,很多事情没有闹出来。
但大队长都是知道的。
可以说,九山生产大队里的事情,很少有他完全不知情的。
他知道了,又不能往外说,就只能跟金杏说。
所以,金杏知道的事情比很多消息灵通的人要多的多。
“秦枝,既然你已经把蒋知青的本性跟汤莲说了,他们家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蒋知青真的跟秋暖那孩子成了,那就得做好一辈子留在大队的准备。”
见秦枝疑惑,金杏说道:“秋暖是支书家里唯一的女孩,不说支书和他媳妇疼着宠着,就是几个哥嫂对她也是很好的。”
“要是蒋知青真的跟秋暖成了,又抛下她走了,这不是刺激大发了么?”
支书家的人能肯?
不能的。
送走金杏后,秦枝就彻底放下了蒋卫东的事情。
他的命运就交给他自己吧。
一身邋遢的孟淮生师徒九死一生躲过追杀,扒上了去宁市的火车。
他们倒是想直接回京城,但追杀他们的人在去京城的火车站附近设了埋伏,他们差点交待在那里了。
没辙,他们只能随意扒上一辆路过的火车。
事后补了票,才知道这是去宁市的火车。
这是趟回程车,旅客很少,两人补的还是卧铺车厢。
孟唯清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小荷包,倒出来的平安符已经焦了。
然后,他又有些费劲的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张焦了的平安符。
“师傅,这要是没有秦枝同志给咱们的平安符,咱们可能就没了啊。”
“这可是真真切切的救命大恩,你说,这回咱去宁市,顺便去给她磕个头好不好?”
孟淮生没搭理他,也倒出了两枚已经焦了的平安符。
想到子弹都打不伤自己,感叹秦枝厉害之余,就是对安立信的羡慕嫉妒恨了。
有这么个孙女,那老东西能得意一辈子。
同时,他心里的某个想法更加坚定了几分。
既然意外要去宁市,虽然不像孟唯清说的那样得给秦枝去磕一个,但高低得过去跟人道声谢。
顺便,问问秦枝手上还有没有小荷包,不知道这小荷包卖不卖?
张嘴问人要?那肯定是不行的。
就是不知道,他这么问,秦枝会不会觉得唐突?
如果秦枝知道孟淮生的纠结,她一定会说,她不会觉得唐突,有钱赚,怎么会唐突呢?
差不多同一时间,西北某几乎没有人烟的地方,一辆越野车出现在沙漠的远处。
开车的人是项均,他决定回京城,然后在回京的路上去宁市看看。
他边开车边思索大峡谷突然封谷的原因。
按照他得到的线索分析,应该是茧在京城出了什么变故。
这个变故应该就是大峡谷闭谷的原因所在。
希望他送去京城的消息能帮到查茧组织的同僚。
至于疑似位于宁市的藏宝地,他先去探探,这个任务最终还是要交给孟淮生。
他才是寻找宝藏的专家。
京城,冯倩云这几天上学放学都是由冯仕泽亲自接送的。
经过上次的事情,冯倩云彻底安分了起来,再也没有乱跑过。
“爸爸,今天怎么这么晚?同学们都要走完了。”冯倩云一上车就抱怨道。
“实在不行,您让警卫员来接我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警卫员来接你,我还得担心两个人的安危。”
“那您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没事,临出门的时候,又开了个小会。”冯仕泽说道,“你妈妈肯定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了,你坐稳,我要加速了。”
“好。”
“吱!”
冯倩云刚应声,汽车就一个急刹。
“爸,怎么了?”
“好像撞到人了!”冯仕泽说道,“你在车上别动,我下车去看看。”
“爸,小心。”
冯仕泽点点头,拔出腰间的配枪,打开门走到车前方。
他已经很警惕了,但见到真的有个女同志被撞倒在地上,还是分神了一瞬。
就这么一瞬间,一颗子弹直直冲着他的眉心处射来。
射出子弹的女人对自己的枪法非常自信,笃定这一枪能解决冯仕泽。
开枪后,她就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现场。
别说开枪的女人了,就是冯仕泽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毕竟是近距离让人冲着眉心开的枪,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子弹已经击中了他的眉心。
这短短的一瞬,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等死。
然而!
子弹碰到他眉心的一瞬间竟然掉了下来!
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仿佛是他眉心太硬,子弹打不进去似的。
就,离大谱了!
因为太过震惊,他没有留意到自己胸前带的小荷包触碰到的皮肤被灼了一下。
等冯仕泽回过神,那女杀手早就跑的没了踪影。
他也没有追的心思,立刻上车,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回家确认吕念禾的安危后,再去军区报备。
回到家,冯倩云就绷不住了,对着吕念禾一通哭诉。
吕念禾双手合十,连连念佛,就要扒开冯仕泽的衣服。
“媳妇,眉心,差点被打穿的是眉心,你扒我衣服干什么么?”
吕念禾没有理他,扒开衣服,轻轻扯出小荷包打开,果然,里面的平安符已经焦了一角。
“所以,我能安然无恙是因为这个小荷包里的平安符?”冯仕泽一脸怀疑人生,又哦,原来是这样啊的表情。
他说呢,自己的头没有那么铁,子弹都打不穿。
然后,他就捧着小荷包开始夸,不是尬夸,是那种引经据典,滔滔不绝,有理有据的夸。
连秦枝缝合好荷包后,随意打的线结都被夸出了花来。
吕念禾哭笑不得,却后后怕不已。
当时自己要是没有厚着脸皮凑到秦枝面前向她讨要小荷包。
现在,他们家就散了啊。
想到这里,吕念禾决定明天去友谊商店买些好东西给秦枝寄过去。
一家人惊魂未定,又因为每个人脖子上都挂着小荷包,情绪倒也稳定。
夜莺史蝉以为已经击杀了冯仕泽,在苍龙给的名单上把他的名字划掉。
接下来,就是制造意外让吕念禾“殉夫”,冯倩云悲伤过度意外“猝死”了。
和根基深厚,茧还需要吸血的安家不同,冯家最出息的人就是冯仕泽。
只要干掉了他,冯家就会直接没落。
他们家不值得茧用心排布,但也有人盯着,等着出手接替冯家。
当天晚上,军区召开紧急会议。
一位旅长在并不算偏僻的地方,被人刺杀,杀手还逃了。
这件事情无疑是对整个军区的挑衅。
冯仕泽自然也在这场会议里,他还是会议的焦点。
当然,他并没有把小荷包的事情说出去,只说之前冯倩云遇刺,让他一直警惕着,这才逃过一劫。
参加会议的都是军中的中高层,都有可能被归在灭门计划之列。
安立信这次没有瞒着,把查到的茧关于灭门计划的事情跟所有人都说了。
除了让大家在离开军区后提到警惕外,就是给所有人敲一敲警钟。
敌人一直在他们的周围,不可懈怠。
史蝉发现冯仕泽没死是在她准备对吕念禾动手的时候。
吕念禾是一个很能在家待得住的人,一般不是很必要,她都选择不出门。
所谓山不就我我就山。
吕念禾不出来,史蝉就准备潜进冯家动手。
因为吕念禾不喜欢和人交际,冯家一直是住在军营外自己的家里的。
独门独院的小院子,隐私性好,院子里还种着好些花草树木,史蝉此时就躲在花丛后,等待着时机。
然后,她看到了送冯倩云上学去的冯仕泽!
这个意外让史蝉震惊的差点露出马脚。
冯仕泽还活着!
他竟然还活着!
未免打草惊蛇,史蝉用尽全身的力气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取消了击杀吕念禾的行动。
然后,她百思不得其解。
从营地出来后,她可从来没有失手过。
冯仕泽是第一个在她手里生还的人。
很快,她就计划了第二次的刺杀行动。
京城军区,万家开了场简单的追思会后,生活并没有恢复平静。
就像纪玉兰之前担心的那样,家属院里有人开始对万时清指指点点。
尤其万时清不接受杜夏桑住在家里,每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最近几天,又都打扮的美美的,一走就是一整天。
这样子就不像是没了丈夫的样子。
纪玉兰的老态越发明显,既担心万时清会和于海川藕断丝连,又怕自己管得太严,万时清会想不开。
于是,对杜夏桑的态度也隐隐不耐了起来。
杜夏桑对此无感,她本名夏桑,并不是杜兴华的女儿,她是军区灭门计划的执行者,毒娘子。
夏桑对人情绪的感知特别敏锐,所以,她不喜欢和人交往,更喜欢跟小动物打交道。
茧组织的人知道她的都叫她毒娘子,认为她的天赋就是用毒。
这当然也没有错,但事实上,她更加擅长和小动物沟通。
不是通兽语,而是天生的,能从小动物的各种表现判断出大致意思的能力。
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这次为了执行任务住在万家,她也浑身不舒服。
尤其,每天纪玉兰还会心口不一的面上关切几句,让她非常不自在。
若是秦枝知道了夏桑的情况,估计会精准下结论,这姐们就是一典型的社恐人士啊。
社恐夏桑准备明天就动手灭了万家,她实在是住烦了。
然后,军区忽然戒严,来投亲的,来访友的,来帮忙的人的身份全部需要一一核查。
这种情况下,她再动手就有点显眼了。
当夏桑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夜莺刺杀失败后,她有种,嗯,找机会噶了夜莺算了的冲动。
夏桑的身份是很经得起查验的,各个环节茧组织都已经做到了完美。
唯一经不起查的是她的长相。
她长的跟杜兴华真正的女儿一点也不像。
如果军队的人找来乡下的邻居指认,她分分钟就能露馅。
她得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真正的杜兴华的女儿是跟她的爷奶一起出的意外。
是真正的意外。
原本茧安排的是另外一个女孩子的身份。
夏桑临窗站着,看着胖蜜蜂欢快的在花丛间飞舞。
她一点没有不管不顾直接杀人,然后亡命天涯的想法。
等还了黄老的恩,她就能自由了。
夏桑暂时蛰伏,等待着机会。
这一天,孟淮生师徒两人下了火车,确定后面没有尾巴后,终于松了口气。
他们准备找个国营饭店吃点东西,打听好去九山生产大队的路后,去找秦枝道谢,顺便再买几个小荷包。
然后,他们就回京城休整,再好好查查追杀他们的人是谁?
自从上次在枪林弹雨中险死还生后,他们觉得不带小荷包去哪儿都不安全了。
当然孟淮生还有些其他的想法。
“咦?”孟淮生揉了揉眼睛,快速往国营饭店跑去。
“师傅,不用这么急,现在是饭点,急也没用的。”孟唯清喊道。
孟淮生没搭理他,直接跑到了一个人的面前,喊道:“老大!”
“太好了!你竟然还活着啊!”
项均下盘很稳,往后退了一步,避免被撞到。
眼前喊他老大的人虽然仔细收拾过了,但衣服上的水渍和磨破的鞋子都让他看着像是逃难的难民。
然后,从对方熟稔的语气和特殊的打招呼的方式,项均把人认了出来。
“孟淮生?你在宁市?”
“上车,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孟淮生二话没说跳上车。
这回,他没有忘了自己的好徒弟,往后招了招手。
“这是唯清吧,这么大了。”项均感慨,他已经离开熟悉的人和事太久了。
“是啊,老大,你这些年去了哪里,大家伙因为你失踪,这几年领的都是各地的任务,想着找找你的下落呢。”
“你怎么在宁市?”项均没有多说自己这几年的事情,倒是向孟淮生师徒打听了近几年京城发生的事情。
孟淮生一点也没有怀疑项均突然失踪几年,又突然出现在宁市有没有问题。
他自己有问题,项均都不会有问题。
一点磕巴不打的,孟淮生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个遍。
项均边开车辨别方向,边汇总收到的消息。
最后,车子停在了九山生产大队入口处。
“这是哪?”孟淮生问道。
“九山生产大队。”
“咦,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里?”孟淮生感慨,“老大不愧是老大,料事如神啊。”
项均:······并不是。
“我回京城,经过这里。”
项均的话还没有说完,孟淮生就接话:“九山生产大队有什么问题吗?”
项均又反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看望一个小朋友。”孟淮生说道。
他没有把秦枝的事情说出来。
如果此行能说服秦枝加入他们,那就是自己人,她的本事自然要让所有人知道。
反正他们护得住人。
但秦枝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呃,不普通的知青,在没有得到秦枝的允许前,她的能力,孟淮生不可能到处宣扬,即使眼前是他完全信任的项均。
“我也要在这里待几天,这样,咱们分头行动,三天后,在这里碰个头,我三天后返京。”项均说道。
“好。”
三人说定后,孟淮生师徒下车往大队里面走去,打听秦枝的住处。
项均目送他们离开,往山路上开,等到车子不能通行的时候,把车停在路边,拿出高桥雄一给的地图往山上走去。
原本他不打算在这里留这么久的时间的,不过他想给同僚多一些审讯的时间。
他收了高桥雄一的东西,自然会把人捞出来。
至于捞出来的人是死是活,他就不能保证了。
孟淮生和孟唯清走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几乎所有的乡村人都爱凑热闹,对外乡人有防备,但多是很友好。
但九山生产大队里的人不一样,他们对外来人没有恶意,但眼里的排斥非常明显。
听到他们是秦枝在京城认识的朋友,路过这里特意过来看望的,才略略收起了眼里的防备。
“你们叫什么名字?”有个大爷问道。
入口这里的大榕树是空闲时大队里的大爷大娘们聚在一起吹牛交流八卦的地方。
同时,也是看着入口处。
像今天这样,有人一进来,他们就能看见。
“我叫孟淮生,他是我徒弟孟唯清。”孟淮生笑呵呵介绍,心说秦枝在这里应该混得不错。
这些人明显是怕他们两个人对秦枝不利,才问的这么清楚的。
“我陪你们去找秦枝吧。”那大爷又说道,“秦枝住的比较偏,不好找。”
“哎,麻烦您了。”
于是,秦枝被通知有人找她,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了被几个大爷大娘围着的略有些邋遢落魄的孟淮生师徒。
“孟爷爷?您怎么来了?”秦枝惊讶出声。
见秦枝是真的认识这两个人,还喊人家爷爷,大爷大娘们就准备离开。
秦枝忙把人拦住,往每个人手里塞了几块大白兔,嘴里说着让他们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甜甜嘴。
若秦枝说是给老人吃的,他们一定不肯要,但说是给家里孩子的,大家都乐呵呵收下了,心里都夸秦枝是个讲究人,也更愿意看顾一二。
秦枝目送大爷大娘们离开后,才好奇看着师徒俩。
“孟爷爷,你们要不要先洗漱一下?”
“要要要!”孟唯清接话,“秦枝同志,这附近有哪里有河?”
“河是有,不过,这里的人不下河洗澡。”
“这样啊,那算了吧。”孟淮生说道,他们两个跟秦枝非亲非故的大老爷们总不能在秦枝这里洗澡,忍忍吧。
这么多天都忍了,不急在这一时。
秦枝笑着说道:“我带你们去山上吧,那边有个很大的小溪。”
“这感情好。”
秦枝锁了门,带着师徒二人上山。
谁也没有想到,会在山上碰上项均。
秦枝因为李黑子的事情,对外来人无故出现在山上非常防备。
眼瞅着秦枝要动手,孟淮生连忙解释双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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