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晋王犯傻第5天

    苏澜又睡了半日, 醒来之时方感觉身子清爽了不少, 她坐起身来懒懒道:“拂冬, 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已酉时了, 奴婢去将晚膳端来。”拂冬摆了几道小菜,又将白粥放在苏澜面前。

    “吃这些?”苏澜看了眼面前一碟碟没有油水的小菜,不禁皱了皱眉。

    “姑娘身子刚好,吃不得油腻的。”拂冬自然知晓自家姑娘想什么,“姑娘再熬一日,明日奴婢再给你送些好吃的来。”

    苏澜无奈,夜里她可是还要替李承珺跑腿,不吃得饱些哪来的气力, 可一看到这些,她顿时没了食欲,随口扒了些就放下筷子, “都收拾了吧, 我有些困了, 想再睡一会儿, 夜里你不必再过来了。”

    拂冬也不知自家姑娘怎么了,没日没夜地睡,可一想到白日里苏澜发了脾气, 拂冬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提着食盒走了出去。

    苏澜见房门合上,赶忙回到床榻旁, 从枕下抽出那张羊皮卷,仔细看了几眼,没有丝毫犹豫,便把羊皮卷放在烛火中,火苗四窜,将其吞噬成灰烬。

    这东西留着太危险,她记在心里便好。

    苏澜将自己的短剑藏于腰间,换了一身玄衣,将屋内的烛火一并熄灭,准备离开,可正欲翻窗出去之时,她突然顿住,只听见廊道中似乎响起一道脚步声。

    步伐有力,却是刻意压轻步子,正从右侧走来,苏澜收回已经探出一半的身子,走到房门口,拉开门缝往外看去。

    只见一道人影匆匆下了楼,虽说只是一瞥,可苏澜一眼便认了出来,不是苏万州还能是谁!

    鬼鬼祟祟的,他想做什么?

    见苏万州往客栈外走去,苏澜干脆从窗口翻身而出,从屋檐上绕到前院,果不其然,就见苏万州兜兜转转绕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巷中站着另一个人。

    “公公久等了。”

    “苏大人路上过来,没有人跟着吧。”

    虽然那人刻意压着声音,但那独特的尖细嗓儿还是让苏澜辨认出此人正是李驿昀身边的王公公。

    “公公放心,就苏某一人。”

    王公公点了点头,取出怀里的一个荷包,“苏大人,事情既然是太子殿下吩咐的,还请苏大人放在心上,等事成之后,定是不会亏待苏大人的。”

    “是,苏某定当尽心竭力,还请公公向太子殿下美言几句。”苏万州讪讪一笑,接过王公公手中的东西。

    “苏大人明白就好,太子殿下说了,他极是器重苏大人,以苏大人的能力,只做个三品的吏部尚书实在是屈才了,若是事情办成了,太子殿下自然会向皇上引荐大人的……”

    苏万州的声音中难掩兴奋,“多谢公公,多谢太子殿下。”

    “好了,苏大人快去吧,莫要耽搁了,太子殿下还等着苏大人的好消息呢。”王公公捏着嗓子轻咳了一声,扶着腰便走了。

    苏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万州,紧握双拳,气得指节作响,好他个苏万州,她苦心替苏家谋划着,到头来却是替李驿昀做嫁衣。

    苏家可以没有明白人,可那人万万不能是苏万州,若他踏错一步,连累会是这个苏家。

    苏澜脑中浮现起苏衡的那张小脸来,她咬了咬牙,直接从屋顶上跳下,趁苏万州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往他后劲处猛地一劈。

    苏万州闷哼了一声,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晕厥倒在地上,苏澜抬着他的上半身,就往客栈的方向拖。

    对不住了,苏伯父,今日太子之事,苏家万万不可牵连进去,只好先委屈你了。

    ……

    好在洛城比不上京城,夜里没什么人走动,苏澜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客栈门口,她将手一松,苏万州便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苏澜不停地喘着粗气,后背都出了一身汗,不行,她这身子着实太弱了,没有药物维持,别说像以往一般将人扛起来,如今她连拖着都十分费劲。

    苏澜吐了一口气,朝马厩旁望去,“掌柜的既然瞧见了,站着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帮一把?难不成等着我把人抬上去?”

    黑夜里走出了一道人影,他四下看了看,确认再无旁人后才开口道:“苏五姑娘认出我了?”

    苏澜只是轻轻一笑,“人你别动,让苏景云下来抬人就是,你别掺和进来。”苏澜收回目光,“既然你是李承珺安排在这儿的,就别暴露了身份,我还有事,你想法子替我掩护着就是。”

    说着,苏澜在苏万州怀里掏了掏,将王公公给他的荷包取了出来,闪身便隐匿于黑暗中。

    掌柜看了看地上的苏万州,又望向远处都黑夜,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这苏五小姐藏得还挺深。

    ……

    苏澜隐在黑夜之中,亲眼见着苏景云一行人将苏万州抬回去后,她才转身离开。

    苏澜冷哼一声,这种活在李承珺眼皮子底下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说实话,若不是去蚕沙山那日李承珺也跟去了,她根本想不到掌柜会是他的人,那日有提及过蚕沙山的人只有她与掌柜两人,李承珺到蚕沙山时,足足比她晚了一刻钟,那一侧群山环绕,他能在不紧跟着她的状况下就料定她人在蚕沙山,定是先前有人与他说了什么。

    既然她已将身份明摆着放在李承珺面前,那对他的手下便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多个人帮衬,便少了一份在苏家人面前暴露的危险。

    苏澜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将手中的荷包打开,把里头的东西取出,在看清里头的东西时,她一愣。

    又是地图?苏澜粗略地扫了眼,便将其又放了回去。

    她可不觉得李驿昀有这么蠢,会把真的地图交给苏万州,这地图没有异常,不过所指方向是距蚕沙山不足十里的另一座山。

    这是何意?李驿昀要苏万州去那里做什么?

    苏澜还在沉思之中,却听见旁边又传来沙沙的响声,她立马躲在树后。

    不一会儿功夫,又有两个人走了出来,苏澜定眼一瞧,其中一人不是王公公还能是谁!

    只见王公公又从怀里取出东西,递给面前那人,“柳大人,太子殿下极为看中你,说大人这般才华却只做个三品的礼部尚书,实在是太委屈你了,殿下说了,若是事情办成了,他会向皇上引荐大人的……”

    “多谢王公公,还请公公替我谢谢太子殿下。”

    苏澜双眉紧蹙,同样的一番话,竟接二连三与不同的人说,李驿昀究竟想做什么?

    苏澜敢肯定,王公公给那姓柳的应当也是一份地图。

    王公公没有久留,说完话便踏着碎步离开了。

    苏澜如法炮制将柳德阳身上的荷包给取了出来,她又将自己身上的地图取了出来,两者仔细对比着,果不其然,这两份地图是一模一样的。

    苏澜将地图重新放了回去,把荷包塞进了柳德明手中,转身便往王公公离开的方向走去。

    今日王公公约见的人都很不一般,苏万州是吏部尚书,柳德明是礼部尚书,苏澜隐隐觉得,李驿昀这是想在这一日将整个六部拿下,若是她猜的没错,那工部尚书手中应该也有同样一份。

    苏澜正准备再跟下去时,突然感觉身后有气息逼近,她一把抽出短刀就直接向身后之人刺去,刀锋在月色下闪过,冷冽的光投射在那人的脸上。

    “是我。”

    来人的声音被伪装了一番,可苏澜还是认出来了,“晋王?”

    她将手中的短刀收了起来,“晋王不是在李驿昀那儿吗?为何会在这?可是李驿昀那儿安全了?”

    “快回去!”李承珺一脸阴沉,语气不容拒绝。

    “啊?”苏澜不明白状况,不是他说要跟去查探蚕沙山的情况吗?为何又让她回去,“可是发生了什么?”

    “我让你回去便回去,哪来那么多话。”李承珺将苏澜的手一扯,带着她就抄着近路往回赶,“李驿昀今日并非要去蚕沙山,只不过想将不想干的人肃清一番,他如今已将所有客栈包围,正在排查谁不在客栈中。”

    苏澜脑中还有些混乱,她看着李承珺攥着她的手,脱口而出:“那你呢?”他如今来找她,岂非让李驿昀捏住了把柄。

    李承珺回头看了她一眼,“自然是你更重要些。”

    苏澜气息一顿,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有些凝滞,李承珺偏过头,“日后还需要你打探李驿昀,你自然不能出事,今日之事苏家不能牵连进来。”

    苏澜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方才差点被那句话给吓到了,不过她也未曾多想,立马将其抛之脑后,“你放心,苏家我会护着的。”

    两人临近客栈之时,便发现客栈外站着许多人,领头的侍卫正在下令,“都给我仔细瞧瞧,还有没有漏了谁,给我每一间客房都搜过去。”

    “是。”

    李承珺一把松开了苏澜,“你先回去,我去将他们引开。”

    “晋王。”苏澜根本来不及拉他,就见李承珺已往前去,她狠了狠心,朝着客栈后院离去。

    “大晚上的不睡,在做什么呢?”李承珺负手走了过去,见除去苏万州外的苏家一行人皆站在客栈前院里,被李驿昀的手下押着,几个女眷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低声抽泣着。

    “参见晋王。”那人见李承珺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暗暗给身旁的人递了个眼神。

    李承珺当做没瞧见,“陆统领似乎还没回答本王的话。”

    “回晋王,属下正奉皇上之命捉拿贼人。”

    “贼人?”李承珺轻笑一声,又扫了眼苏家众人,“都在这儿了?瞧这一个个的,还有个孩子呢,怎么就成了贼人?”

    “晋王说笑了,贼人自然不在这些人中,太子殿下说了,贼人夜行,如今谁不在房中,谁的嫌疑便最大。”

    “是吗?”李承珺轻轻掸了掸衣袖,“那本王如今也不在客栈呢,依陆统领之言,本王也是贼人不成?”

    “属下不敢。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晋王见谅,属下也不想怀疑苏家,可如今苏家人中还有苏大人和苏五姑娘不在,若说苏家没有猫腻,这实在是难以叫人信服。”

    李承珺眉尾一挑,“可都搜过了?”

    “回晋王,属下——”

    他还未说完,一个侍卫就急匆匆从里头跑了出来,“陆统领,都搜过了,那个叫苏澜的没有在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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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晋王犯傻第6天

    而此刻, 苏澜正躲在茅厕中, 火速将身上的玄衣扒下。

    方才她想翻身回房, 可为时已晚,李驿昀的人已经搜进了房间, 那时她再入房定是会被人察觉,她只得撤下。

    苏澜听见客栈中的脚步声渐渐凌乱了起来,慌忙将手中的玄衣团起,直接丢入了茅厕中,她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李驿昀应当也不至于命人来翻茅厕吧,不然她真的对他刮目相看了。

    苏澜顺手将自己的束起的头发散下,将簪子也往茅厕中一并扔去。

    她捏着鼻子往茅坑旁又走近了些, 手不停扇动着,想要让身上沾染些气味。若非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她也不想这么委屈自己。

    ……

    客栈的前院异常寂静, 李承珺扫了眼客栈, 一贯淡泊的眼神中藏着些许担忧。

    身后又响起脚步声, 李承珺头也未转, 便知来人正是李驿昀。

    “可有发现可疑之人?”李驿昀朝这头看了眼,故作惊讶道:“皇叔?为何皇叔深夜还在此处?”

    李承珺轻笑一声,“夜里睡不着, 便出来走走,却不想遇到了这样的事儿,我这人最爱凑热闹了, 不瞧瞧发生了什么,只怕夜里会睡不着。”

    李驿昀眼眸低垂,“皇叔这就不知了,侄儿正在奉父皇之命捉拿贼人,所有客栈都得搜查,一个人也不准放过。”

    “既然如此,那侄儿可抓住了人?”

    李驿昀脸上透着诡秘之意,“那是自然,皇叔不想知道贼人是谁吗?”李驿昀见李承珺不回应,也并不恼,“皇叔有所不知道,贼人可不止一位。”

    李驿昀一脸痛心道:“侄儿也没想到,礼部尚书柳大人与工部尚书钱大人竟然会做出此等事,父皇得知后甚是震怒,说是定要严查此事。”

    “可不巧的是,侄儿听说苏大人此刻并不在客栈中……”李驿昀不再说下去,话中的含义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苏万州不在,那他便也有嫌疑。

    李承珺瞥了一眼苏景云,见他低着头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惊慌,李承珺便收回了目光,心中安定了不少。

    看来苏澜已经将人安置妥当,没有让苏家牵扯进来。

    可其他女眷哪里见过这般阵仗,面面相觑,脖子上抵着刀,也不敢乱动。

    “太子殿下,我家老爷定是冤枉的,他不可能是贼人……”陆岚辛早已瘫坐在地方,话虽说出口,却终究没了底气。

    苏万州出门前与她说要去吃酒,夜里不回来了,她也没多想,可哪里能知晓发生了这样的事,可陆岚辛知道的是,若是苏万州完了,那苏家与她也就完了。

    “太子殿下,我家老爷真的只是吃酒,并未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还请——”

    “母亲!”苏景云厉声呵道。

    陆岚辛被苏景云这一声吓得一愣,不知所措地跪坐在地上,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苏夫人放心,本宫定不会冤枉好人的,只是此事……”李驿昀面露为难,“不瞒诸位,今日之事非同小可,正是与镇北将军有关。”

    “本宫查探到,宋幼清余孽还在朝中,他们密谋今夜行动,本宫早一步得到消息,便在城中围堵贼人——”

    若非黑夜,众人便能瞧见陆岚辛脸上毫无血色,她浑身颤抖着,口中吐不出一个字来,她万万没想到此事会与那个人有关。

    若非身旁有人扶着,陆岚辛怕是要直接昏厥过去。

    “太子殿下。”苏景云朝着李驿昀磕了个头,“景云相信家父定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李驿昀一笑,“哦?何以见得?方才本宫的人正巧遇上深夜在外的柳大人与钱大人,将他们一并拿下后,他们才说了实话……而如今,听说苏大人不在客栈之中呢。”

    苏景云倒是没有一点惊慌,“不知太子殿下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景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家父今夜并未出过门,他一直与我在房内饮酒。”

    李驿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陆岚辛也是一脸惊讶,“景云,你父亲在你那儿?”

    “正是。”苏景云不慌不忙道:“我与父亲许久未谈心过了,便想趁着今夜宿醉一番,并不知晓会发生此事,让太子殿下与晋王担心了,若是殿下不信,可派人去我的房里瞧瞧,父亲喝醉了,正躺在屏风后的小榻上。”

    李驿昀压抑着眼眸中的狠厉,“是吗?”他嘴角的笑意有些挂不住,“既然如此,定是要好好搜查一番,以证苏大人的清白。”

    苏景云从容不迫道:“太子殿下,我儿年幼,如今正在房中熟睡,还请太子殿下莫要伤了他。”

    李驿昀冷哼了一声,“这是自然。”李驿昀抬眼扫了苏家众人一眼,眉尾一挑,他回头看了眼一直一言不发的李承珺,对苏景云道:“巧了,苏五姑娘似乎也不在客栈中,难不成也去了你房中饮酒?”

    苏景云低着头一言不发。

    而正在此时,从偏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你们做什么呀……”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苏澜被两个侍卫押送了过来,两人似乎不怜香惜玉,将她一推,苏澜摔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此女鬼鬼祟祟在偏院中站着,属下便将她带过来了。”

    李承珺看着趴在地上的苏澜已褪去外衫,头发也凌乱不堪,眼中的阴郁越来越沉,她这搞得又是哪一出,以她的本事,李驿昀这两个人根本近不得她身。

    李驿昀走过去蹲下身来,“苏五姑娘,我们又遇见了……”

    苏澜眼中满是惊恐,她立马收回视线,颤颤巍巍道:“太……太子殿下……”

    “苏五姑娘似乎有夜游的喜好啊,怎么,今夜苏五姑娘又要去看日出吗?”

    苏家其余人皆是一脸异色,根本不明白李驿昀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夜游?什么看日出?

    “没……没有……”苏澜眼神有些飘忽。

    “那么晚,苏五姑娘不在房中又在何处?”李驿昀死死盯着她,一次有她或许是巧合,可三番五次都有,那便耐人寻味了……

    “我……”苏澜欲言又止,急得快哭了。

    “你倒是快说呀!你想死可别拉上我们整个苏家!”苏芸又气又急,脖子上的刀叫她根本不敢动弹,可见着苏澜那副模样,她气不打一出来。

    苏澜看了苏芸一眼,紧张地咬着下唇,“我……”眼泪已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苏澜知道,此刻她越是憋着不说,旁人越是会怀疑她有猫腻,到时再说出来,他们才会真的除去对她的怀疑。

    “苏五姑娘还有什么不可说的?”李驿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了那日遇见他时的一贯笑意。

    众人都在等着苏澜的回答,可谁知她突然哭了起来,惊慌又委屈,抽泣声在院中回荡,将夜色又渡上了一层阴沉之气。

    李承珺眉间愈发紧了,不得不说,她演得还挺真,若非他知道这女人会演戏,他都快被她给骗过去了。

    苏澜哭得更为大声,她抽抽噎噎,半天没说出话来,李驿昀耐心早已被磨尽,他眼神一沉,正要掐上苏澜脖子,却听得苏澜道:

    “我……我如厕。”

    李驿昀一愣,他想了千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这个,一听那两个字,李驿昀不自主地往后稍稍挪了一步,眉眼中透着嫌色。

    李驿昀似乎有些不信,他咬了咬牙,“房内就有恭……桶,苏五姑娘为何还要出来……”

    火光之下能清晰可见,苏澜脸上爬上了红晕,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无奈道:“房内的……满了……”

    李驿昀脸上终于起了一丝裂痕,他盯着苏澜,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太子殿下,五妹妹从乡下回来,言语间不免还有些粗鄙,还请太子殿下莫要责怪,回去后景云定当好好教导一番。”苏景云将苏澜拉到自己身边,又朝着李驿昀磕了一个头。

    李驿昀烦闷不已,因苏澜的一句话,早就没了再待下去的欲望,“既然如此,本宫便先回去向皇上复命,诸位皆回去吧,今夜惊扰了。皇叔也早些回去吧,夜里凉,得多添件衣物才是。”说完,李驿昀便带着手下的人离开。

    “恭送太子殿下——”

    李驿昀紧紧攥着手,在行至街角时,他突然一脚往身旁踹去,“废物!”

    那侍卫被踹倒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身,跪在李驿昀身边,“请太子殿下恕罪。”

    “让你们办点事儿都办不好,我问你,是谁将苏万州送回去的!”王公公分明就已将消息递了出去,苏万州那时怎么可能会在客栈中。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本宫留着你何用!”李驿昀一把抽出剑,抵在那侍卫的脖子上,“可是晋王在暗中帮着苏家?”

    “属下去之时,晋王并不在客栈中。”

    李驿昀脸色愈发阴沉,他手中的剑一挑,狠狠刺入了那侍卫的胸膛中,“既然是废物,那便不必留着了,你们给我跟着晋王还有苏家的每一个人,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坏了我的计划。”

    “是。”

    “还有那个苏澜,给我寸步不离地盯着,看看她与李承珺究竟有什么关系?再给我派些人去江南查查她的底细。”

    他就不信了,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丫头偏能这么巧地出现在他所有计划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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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晋王犯傻第7天

    李驿昀一走, 苏府的几个人才回过神来, 陆岚辛带着苏芸几人赶忙往苏景云房中走去。

    苏景云跟在后头, 转身之时看了李承珺一眼,微微颔首, 便带着苏澜走了进去。

    李承珺望着两人的背影,一言不发。

    刚回房,苏澜就赶忙让拂冬替她准备热水,她迅速沐浴了一番,换上了一身新的玄衣。

    一道黑影从窗口翻入,苏澜当做没瞧见,自顾将长发束起,“晋王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这客栈掌柜反正是你的人,你若是从正门进,他也不会说什么。”

    “一个姑娘家的, 说出这话来, 日后叫人怎么看待你。”

    苏澜明白李承珺说的是她方才的那些粗鄙之言, 她满不在乎道:“怕什么, 我脸皮厚的紧。”

    苏澜笑了笑,“能把李驿昀恶心走就成,若非如此, 他定是还要再待上片刻,那时候苏万州会不会醒来我也就保不准了。”

    苏澜将怀中的荷包直接丢给他,“这是李驿昀给苏万州的地图, 与柳德明的别无二致,你瞧瞧里头有什么猫腻。如今苏家是躲过一劫了,不过却又越陷越深,今后六部之中除了苏万州便都是李驿昀的人了,这会让苏万州在朝堂上举步维艰。这苏万州又是个不经事的,这尚书之位能不能坐稳还不一定,我可一点都不指望他能对我有所帮助。”

    李承珺低头瞧了眼手中的地图,便将其收入怀中,“他越是不经事,才越能活得久。”

    苏澜一听,竟也觉得十分在理,李驿昀想控住六部,但又不想让皇上起疑,留下个苏万州倒也是权宜之计,反正苏万州也掀不起风浪来,并无威胁,这倒也留了他一条小命。

    “你又要去哪?”李承珺见她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束,不由得皱了皱眉,“李驿昀定是对苏家起疑了,你还要在这儿节骨眼上出门?”

    苏澜行若无事,“李驿昀不是说正在捉捕将军余孽吗?我这个真正的余孽不露个脸岂不叫他失望了?”

    苏澜将短刀别在腰间,吹灭了烛火,“晋王要不要一同去看看?今夜可是一出大戏呢。”苏澜还未等李承珺有所回应,便翻身出了窗。

    ……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半个时辰前还衣冠齐楚的柳德明此刻却是满身的污垢,身上的锦衣也被扯开,翻涌着血肉,他一下又一下磕着头,“皇上,臣是冤枉的,臣并非是宋幼清的余孽,还请皇上明查!”

    皇帝闭着眼坐在正中的高椅之上,手中拨动着混元珠,不怒自威,“朕怎么听说柳大人与钱大人准备夜行出城?”

    钱忠义抬头看了眼立于皇帝身旁的李驿昀,眼中有不甘,却只能压下,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不少。

    柳德明又磕了几个响头,“皇上,臣是冤枉的,三年前那宋幼清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臣……臣怎可能与他勾结,还请皇上明查。”

    “朕自然是相信两位爱卿的。”皇帝幽幽地睁开了眼,浑浊的眼眸却又透露着一股阴厉,“但事实摆在眼前,朕也是痛心疾首……”

    “臣……臣……”柳德明抬头看了眼李驿昀,狠了很心道:“皇上,今日之事,分明就是太子殿下的阴谋!臣根本不知那地图指往何处,是王公公亲自将东递于我的。”

    皇帝微微抬眼,“太子,柳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李驿昀立马跪了下来,“父皇,儿臣怎么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今夜儿臣与皇叔在房中一叙,便来了父皇这儿,王公公也一直跟在儿臣身边,并非钱大人说的那般。”

    “太子殿下可敢对天发誓?”柳德明隐忍不发,“皇上,臣分明就是瞧见王公公了,臣不会认错人的。”

    “哎哟。”也不知王公公何时来的,只见他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还请皇上明鉴,老奴今夜都未曾出过门,方才老奴还替太子殿下给皇上送来书卷了呢,老奴怎可能给二位大人递消息,两位大人这般岂非影射太子殿下!”

    被倒打一耙,柳德明气得浑身发颤,“臣可并未信口胡诌,王公公这般又有何用意!”

    李驿昀随之冷笑一声,“柳大人此话又是何意?难不成本宫要陷害你?那你倒是说说,本宫意欲何为?”

    柳德明心中焦灼,脑中懵白,他对此竟也无法反驳,他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钱忠义,恨恨道:“钱大人你为何不说话!可也是王公公给你递了消息?你若是说实话了,皇上定是会给你做主的。”

    钱忠义深深地看了柳德明一眼,轻叹了一口气,朝着皇帝磕了个头,“不是,臣无话可说。”

    “你在说什么——”柳德明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气得他猛地咳了起来。

    “好了,朕乏了,不想再听你们解释,更不想听到那人的名字,昀儿,此事便交由你来处置吧。”皇帝摆了摆手,脸上满是倦色。

    “是,父皇,既然如此,儿臣先将两位大人扣押,等后日回京再做处决。”

    皇帝眉眼深沉,“朕也没心思再留在此地了,再不回去,朕的皇位怕是都要坐不稳了,你吩咐下去,明日一早便启程吧。”

    “是。”李驿昀应下,命人押着柳钱二人出了门,见门合上,李驿昀回头看了眼柳德明,“柳大人似乎对本宫有些误解。”

    柳德明回身看了李驿昀,眼中的恨意丝毫不减,“太子殿下莫要张狂,公道自在人心,我柳德明就是败在太过贪婪,竟然会相信太子殿下一个莫须有的诺言。”

    若不是他已做了十年的尚书,可毫无升官之象,他急于求成,否则哪里会为此落得这个地步。

    李驿昀笑了,“柳大人果然是人老糊涂了,本宫暗示了这么久,大人竟还未明白过来吗?”

    柳德明一顿,“太子何意?”

    “若是本宫真的要对大人做什么,会蠢到用自己的人?柳大人也不想想,能冒充本宫之人又假借本宫之名给柳大人递话,最后还能让本宫惹得一身骚的人还能是谁?”李驿昀低头抚摸着自己的扳指,“柳大人聪慧,心中定是有了答案吧。”

    “晋王?”柳德明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晋王为何要害我?”

    “那本宫就不知了,柳大人若是有机会便亲自去问问吧。”李驿昀摆了摆手,钱柳二人便被带了下去。

    李驿昀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唇角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意,随之往另一侧走去。

    见李驿昀走了过来,一道黑影从门后走了出来,“太子殿下,柳大人那——”

    李驿昀冷眉一挑,“这么蠢的人……不必留着了,着实碍眼。”

    “是,那钱大人呢?”

    “还算聪明,就暂且留着他家人吧。”

    ……

    廊中重归寂静,房中之人将身子从门旁收回,重新坐回了高椅之上,“九公,你觉得太子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回皇上,老奴觉得太子殿下行事稳重,不骄不躁,是能担大任之人。”

    皇帝闭上眼,轻吐一口气,“聪慧是聪慧,可还是比不上李承珺,若他能有李承珺那般沉得住气,朕也不至于这些年来这般受制于李承珺。”

    他睁开眼端过手边的温茶抿了一口,“还是太过莽撞了,真是李承珺做的又能如何,以他的本事,哪里能动得了李承珺。”

    梁公公自然明白皇上是何意,“皇上,太子殿下他这般也不过是想揭穿晋王的阴谋罢了。”

    “罢了。”皇帝哼了一声,“不过是两个尚书,让太子再挑两个合适的人顶上吧。”皇帝摆了摆手,“你下去吧,叫怡妃过来。”

    “是,皇上——”

    ……

    苏澜收回身子,她看了眼立于身旁的李承珺,“这侄儿算计了叔叔,却让做父亲的以为是自己兄弟在算计自己,晋王,你怎么看?”

    李承珺眼神微动,“习惯就好。”他合上砖瓦,“你确定柳德明见到的就是王公公?”

    “这世上哪会这么像的人,定是王公公在撒谎了。”苏澜望向走远了的王公公,一个人不自觉的走路姿态还是不会骗人的。

    “不是易容?”李承珺问出口时紧紧盯着苏澜的侧颜,似乎要从她脸上得到某个不可能的回答。

    “这世上哪来的易容。”苏澜撇撇嘴,回头看了眼李承珺,“晋王可曾见过?”

    见李驿昀没有说话,苏澜自顾道:“这世上的易容之术不过是叫人看起来不像自己罢了,能与另一人完全相像,这世上怕是也无人能做到。更何况我方才亲眼所见,那人就是王公公没错。”

    李承珺道:“柳德明与钱忠义……还救吗?”

    苏澜轻笑,“晋王是当真心怀天下人,还是只想试探我?”从李承珺问她易容之术时,她就察觉到了,李承珺似乎对她并不死心,非要问个究竟。

    “不管救不救,他们俩都只能是死,若是不救,死的就只是他们俩,若我救了,可就不止了,我如今还未在京城中站稳脚跟,不可冒然行事,更何况他们二人并不在我计划中,我没必要为他们俩承受如此大的风险……”

    李承珺低声一笑,“你倒是冷血。”

    “晋王管这叫冷血?不过也彼此彼此,这都是与晋王学的。”苏澜摸了摸自己的短刀,想着今日应当也排不上用场了,整个人便松懈下来,困意席卷,她打了个哈欠,“晋王早些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苏澜刚准备离开,手腕突然被人一攥,整个人被拉了过去。

    苏澜脑中一片空白,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李承珺偏过头缓缓靠近她。

    苏澜见过不少大世面,可唯独扛不住这个,她浑身僵硬,都忘了去推开他。

    “你……做什么?”他的气息顺着她的下颌缓缓流入后颈之处,苏澜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还未等苏澜有所反应,李承珺便将她迅速放开。

    “为何你身上的气味又换了?与白日里的不一样。”

    苏澜:“……”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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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晋王犯傻第8天

    马车将路上的积雪都压成了冰渣, 行到之处, 皆是碎裂的清脆声。

    苏澜左手拖着下巴, 神色有些恍惚。

    昨夜李承珺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扰得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她问了他是何意, 可李承珺偏是不说。

    苏澜轻轻嗅了嗅自己的手臂,不由得疑惑,她真的没闻出什么来。

    苏澜掀开帷裳,看了眼正走在马车旁的拂冬。

    “姑娘,怎么了?”

    “拂冬,我身上有什么气味吗?”苏澜又将手放在了鼻尖,轻轻嗅了嗅,还是什么也没闻到。

    拂冬显然一愣, 她不曾想到苏澜竟会问这个,她凑近了些,嫣然一笑, “姑娘, 这是猪苓, 昨夜沐浴时用的, 奴婢还加了些艾草,姑娘不喜欢吗?”

    苏澜诧异,怎么旁人就能轻易察觉到, 她问道:“那前些日子呢?也是猪苓与艾草?”

    拂冬摇了摇头,“前些日子没有艾草,只用了猪苓。”

    猪苓?苏澜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心头一紧,点点头,“我知晓了。拂冬,从明日起,你隔几日便给我换些新的花露香草,别重样了。”

    怕拂冬起疑,苏澜盈盈一笑,“我从前也没用过这些,觉得味道甚是好闻,我想都试个遍,瞧瞧最喜爱哪样。”

    “好,姑娘。”

    苏澜将帷裳放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李承珺这人属狗吗?

    她敢断定,那日两人躺在一张榻上,李承珺定是从她气息上察觉出了些什么,失策失策,她都差点忽视这个了,等她日后换了草香,李承珺应当也就不会有什么怀疑了。

    ……

    回程之路甚是顺畅,不过酉时,便到了京城,将皇帝护送入宫后,各家便赶忙回府整顿休憩。

    苏老夫人早就在府外等着了,她望着驶来的马车,悬起的心终是放下了。

    “母亲,您怎么站在这儿,外头风大,回府里等着就好。”苏万州见苏老夫人站着,赶忙上前扶着她。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苏老夫人双手合十,“你们平安便好,都快进去吧,我已叫人将晚膳备好,今日便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祖母,芸儿扶您进去。”苏芸上前搀扶着苏老夫人,苏衡也跑了过来,“曾祖母,衡儿也搀着您,您走得慢些。”

    “好。”老夫人回头看了眼走在最后的苏澜,又看了眼苏家的一众人,她眼眶微红,揉了揉苏衡的脑袋,“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钱家与柳家之事早已传入京城,她昨夜一宿未合眼,唯恐苏家也遭遇了不测,虽说有阿清那孩子在,她大可放心些,可没见着人,心中终究是不踏实,好在一家人都平安归来了。

    她们苏家欠了阿清太多了……

    这是自除夕那日后的第一个家宴,今日有些不同,就连二姨娘林若虞也被准许入了座,怕是这一回才真真切切算得上是家宴。

    有老夫人在,其余人也不敢说话,席间倒是静得很,老夫人看了眼陆岚辛,停箸擦拭着手,“听说你在与白家说亲?”

    陆岚辛放下碗来回话,“母亲,正是,苏澜年纪也不小了,儿媳觉得白家的幺子甚好,配得上苏澜,前几日我也瞧见过了,是个好孩子,苏澜与那孩子也相谈甚欢呢。”

    若不是有旁人在,苏澜脸都要冷下来了,相谈甚欢?陆岚辛是那只眼睛瞧见的?

    苏老夫人淡淡看了苏澜,“八字还未有一撇,就在外头相谈甚欢?”她脸色沉了下来,“苏澜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个做母亲的也没有分寸吗?”

    陆岚辛哪里会想到老夫人会这么大反应,吓得脸色一白。

    老夫人脸色凛若冰霜,“这芸儿与青儿还未订下,就匆匆给苏澜说亲,我苏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这长幼之序的道理还是得要明白的,你身为当家主母,却做出这般糊涂事,到时叫外人怎么看待?”

    “若非衡儿与我说起,你们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等着白家下了聘礼你们才来告知我吗?”

    “母亲,你这说的是哪儿,家中之事,定是会与你商量一二。”苏万州赶忙出来替陆岚辛说话,“此事还未有定论,我们便也未与母亲讲,母亲说的儿子自然知晓,日后等事情安排妥当了,定当与母亲说。”

    “祖母。”苏芸见自己母亲被老夫人责备了,心里有些不痛快,“母亲也是好意,五妹妹也只是个庶女,嫁给白家都是高攀了,她不感天谢地就——”

    “住嘴。”陆岚辛狠狠地打断了苏芸的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她抬起头果真见苏老夫人脸色已阴沉下来。

    只见苏老夫人将手边的碗一摔,碎裂之声震得无人再敢说话,“苏家如今也是大家,一步步走来多么不易,若是行差踏错,苏家没有退路!”

    “如今关上门都是自家人,那我便也直说了。柳家与钱家之事并非偶然,如今又有多少人盯着苏家,万州在朝堂上已举步维艰,若后院还要让人抓住把柄,岂不是将人往死路上推。”

    苏老夫人气得脸涨红,她看了眼苏澜,立马收回了目光。

    这群人当真是不知者无畏!也不瞧瞧他们身旁坐着的人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他们在这指点她的婚事?当镇国侯府的人都不在了嘛!

    “曾祖母,不要生气了,生气了对身子不好。”苏衡收到了苏澜递给他的眼色,赶忙跑过去给苏老夫人顺气。

    见曾孙如此乖巧,苏老夫人的气也消了一大半,“你瞧瞧你们,还不如一个孩子叫我省心。”

    苏澜看了眼老夫人,甚是欣慰,这就是她一入京便将真实身份告知苏老夫人的缘由,苏家清醒的人不少,但能镇住府中所有混账人的也只有老夫人了。

    “罢了,多说无益,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苏老夫人站起身来,“万州,你与我过来。”

    “是,母亲。”当众被长辈训话,苏万州脸面尽失,但也只得跟着往后院走去。

    桌上其余人哪里还有心思再吃,草草地散了,各自回到自己院中。

    “姑娘,老夫人要与老爷说什么呀,奴婢瞧着老夫人今日当真生气了。”拂冬见四周静悄悄的,便开口询问,“今日大家都回来了,老夫人为何没有欣喜呢?奴婢本以为今日家宴会是一片喜气的。”

    “祖母的心思我哪里猜的透。”苏澜低着头往院子里走去。

    她心中不由得冷笑,苏万州拿着整个苏家的命去鬼门关外溜了一圈,苏老夫人能不气吗?今夜有的苏万州受了。叫他长长记性也好,免得惹祸上身。

    苏府祠堂中。

    苏万州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甚是不解,“母亲有何话要与孩儿说,为何要来祠堂?”

    苏老夫人转过身,呵斥道:“跪下!”

    苏万州一愣,“母亲,孩儿若是做错了,您要打要骂,孩儿——”

    “我叫你跪下!”

    毫无余地,苏万州只得跪了下来。

    苏老夫人也在他一旁跪下,朝着灵位磕头跪拜,“列祖列宗在上,还请保佑我苏家平安无事。”

    “母亲——”苏万州是当真没明白过来自己母亲是何用意。

    苏老夫人站了起来,她叹了一口气,“我问你,昨夜你去了哪里?”

    苏万州心里咯噔一声,“昨夜我在与景云喝酒。”

    “在我面前还要扯什么谎!景云都已把事情告知我了!”苏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也是做祖父的人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莽撞,对人处事还未有景云看得通透。”

    知道事情瞒不住了,苏万州也不再瞒下去,“母亲,孩儿也是有苦衷的,孩儿也想高官厚禄,也想让你们过上更舒坦的日子。”

    “你莫要拿我们来做借口!你就是利益熏心,被贼人蒙蔽了双眼!”苏老夫人气得发颤,“我与你说过多少回了,离太子殿下远一些,你不听,瞧见柳家与钱家的下场没有,若不是——”

    老夫人赶忙收住了声,重回了理智,“你可知苏家也差点成了第二个柳家!”

    苏万州也有些恼了,“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您老了,更何况还是女子,不如好好管理后院之事吧,朝堂之事哪由得您来置喙。”

    “况且,此事与太子殿下无关,是晋王的阴谋,您放心,我与柳钱二人不同,我可没有与那宋幼清有勾结,又怎可能是他的余孽。”

    苏老夫人如今正在气头上,听见“勾结”与“余孽”几字,她恨不得直接打死这个不孝子,“孽障!你在说什么蠢话!”

    他可知就是他口中的那人救了苏家!

    “母亲,宋幼清已经死了,你们为何对他皆是谈之色变?他在之时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更不过是个正三品的将军,以我的官位,我与他也是平起平坐——”

    “啪——”

    苏万州脸上火辣辣地疼,他哪里会想到苏老夫人会打他,一时间被打蒙了过去。

    老夫人气得声音都发颤,“呵,不过是个三品?你可知有多少一品的大臣见着她都得屈尊纡贵?我一个闭门不出的老妇人都要比你清楚明白,她哪里是只有三品的命,是皇帝忌惮她,根本不敢封她一品!你与她平起平坐?你哪来的脸面!”

    苏万州脸青一阵紫一阵,苏老夫人的一席话砸在他脸上,却叫他觉得比方才那个巴掌还疼。

    苏万州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还未从方才的话中回过神来,苏老夫人的下一句话才是真的砸得他晕头转向。

    “你以为你的尚书之位是凭你自己得来的吗?”苏老夫人冷哼一声,她看着一脸惊诧的苏万州,一字一句道:“你的尚书之位,就是三年前宋幼清替你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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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晋王犯傻第9天

    夜里苏老夫人与苏万州说了什么, 除了他们二人便再也无人再知晓了, 苏澜也无意去探听, 她一回去便躺在床榻上睡了个安稳觉。

    再醒来之时,朝堂便也被彻底洗了个遍, 皇帝下令彻查宋幼清余孽,柳德明与钱忠义双双入狱,择日问斩,一家老小也被发配了出去,此生不得再入京。

    连着一两日,整个京城也笼罩着阴沉的气息。

    苏澜知晓有李驿昀的人在暗中盯着她,便干脆歇了跑出去的心思,在院子里躺了两日, 每日让拂冬送三回药来。

    “姑娘,今日是上元节。”拂冬将药放在苏澜手边,苏澜眉头都未皱一下, 便将其一饮而尽。

    “嗯, 把碗撤下去吧, 我再躺一会儿。”说着, 苏澜当真又翻了个身闭上眼睡去。

    “姑娘,你都睡了一日了,平日里也就罢了, 今夜街上热闹,你都不去瞧瞧吗?”瞧自家主子这般,若非其他院里喜气洋洋的, 她都忘了今日是上元节,自家主子怎么就提不起一点儿劲儿呢。

    “瞧什么?去瞧人吗?”苏澜闷闷了几声,毫无兴致。

    “自然不是啊,今夜有走马花灯猜谜呢,还有卖各式糕点与零嘴,若是运气好,还能淘到不少好看的首饰。”拂冬越说越兴奋,话语中都不由得带了些许期盼起来。

    苏澜撇撇嘴,不管是哪一样她都没什么兴致,还不如在榻上躺着来得舒坦,去外头人挤人做什么。

    见苏澜没有回应,拂冬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脸上的愉悦也散去不少,“姑娘在江南时可是未曾见过上元繁华街景?”

    苏澜心中一紧,不由得酸涩,“不曾……”

    她幼时也喜爱些女儿家的物什,如今想来应当也是女孩的心性所致,可每回被父亲发现,都是一顿打骂,渐渐的,她对那些便也没了向往,直至如今,她对此毫无兴致。

    什么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的,能用便是,她也瞧不出哪些好用哪些好看。

    别说上元节了,连同乞巧节她也都没过过,想来也不过是一群姑娘家的在外赏灯赏月的,她是个粗人,学不来那些风雅之事。

    拂冬甚是心疼,“姑娘若是从未见过,更是要好好去瞧瞧了,今日可是个难得的机会,等日后嫁了人,也不知夫家准许不……”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你提它做什么。”苏澜不耐地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我睡一会儿。”

    拂冬见自家姑娘这般,只得退下。

    苏澜最终还是没有睡成,苏衡那小子又来她耳边叨叨了,“姑姑,你该起来了,要睡成猪了,我们一起去街上看花灯,好不好?”

    “你要去便自己去,拉上我做什么。”外头究竟有什么好的,引得一个接一个地喊她出去。

    “有好东西,衡儿自然第一个想到姑姑呀。”

    苏衡知道苏澜吃软不吃硬,便开始撒泼,“姑姑们都去了,爹爹也陪我去,我们是一家人,自然不能将你落下了。”

    一家人……

    不知为何,她心头暖洋洋的,有什么东西似乎渐渐松动。

    苏澜唇角微微扬起,她翻了个身,摸了摸他的头,“好,姑姑陪你去。”

    她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三个字了。

    ……

    回来京城的这几日,便也是今日最热闹了,街上熙熙攘攘,能找个落脚的地儿也是不易,河道两旁皆是花灯,繁光缀天,一时间让人迷了眼。

    四方之人接踵而至,姑娘们戴着面纱或是不同样式的面具,手中提着一盏花灯,在人群中嬉笑穿梭。

    苏澜跟着苏家的一行人走在最后,望着最前头坐在苏景云肩上的小家伙,眼中的柔和都快要溢出来了。

    “爹,我要吃糖葫芦!”

    “不许了,方才已吃过了,不怕闹肚子吗?”

    “爹爹,那我还要那只兔子灯!”

    “你手上拿着的又是什么?买了之后你自己提,可别想着旁人会替你拿。”

    “爹,我想……”

    “再说话,我将你丢下去了。”苏景云作势要把苏衡往河里丢,又将他扯了回来。

    苏衡紧紧抱着苏景云的头,在那“咯咯咯”地笑着。

    苏澜低低笑了几声,眼中满是歆羡,她也有过想要坐在父亲肩头的年纪,也想在父亲身边撒娇……

    那时她常想,为何父亲与她如此疏离,望向她的眼神中总有克制的疼爱,她后来才知,在他们眼里,她只是占着哥哥身份的另一个人罢了……

    “姑娘,姑娘!”

    苏澜回过神来,见拂冬正拿着一副面具,“怎么了?”

    “姑娘觉得这面具怎么样?奴婢觉得姑娘戴着定是十分好看。”

    “姑娘喜欢就买下吧。”小贩见人衣着不凡,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我这儿的面具都是自己绘制的,别家再也寻不到第二个一样的来,姑娘戴着我这面具,定是今夜这街上最特别的姑娘。”

    苏澜轻笑了一声,“这话可不止与我说过吧。”

    “姑娘,瞧你说的……”

    苏澜这才仔细瞧了眼,是只小赤狐的面具,绘面倒是精细,面具上的小狐狸活灵活现,她脑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团火红的小身影,窝在李承珺怀中,惬意撒娇。

    “买下吧。”苏澜笑着接了过来,便顺手戴了上去,“拂冬,你自己也挑一只吧。”

    拂冬刚将铜钱给那小贩,便听他道:“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是最后一只赤狐了,我这儿只有两只,另一只被一俊俏的公子买走了,若是姑娘有缘,说不定还能遇上人家呢。”

    “嘿,我说你这人,方才明明说好是独一无二的,这下怎么又说有个公子买走了另一只。”拂冬气得又要将钱拿回来,“你莫不是在诓我们家姑娘吧。”

    “姑娘误会了,这赤狐别家的确是没有一样的了,不过今日是上元节,我这面具都是一对对卖的,哪曾想方才那公子只买走一个,正巧这位姑娘又看上了另外一只,这不,好事成双嘛,姑娘,这便是缘分呐!”

    “好话都让你说尽了!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苏澜看了眼拂冬,将她拉了过来,“罢了,不过是副面具,喜欢就好,与旁人一样便一样了,今夜这么多人,还能在路上遇见了不成?既然出来了,便别扫了兴致。”

    “是。”拂冬朝着那小贩轻哼了一声,迈着步子跟在后头。

    “姑姑,你的是小狐狸!”苏衡指着苏澜脸上的面具,嬉笑道:“是小赤狐,三叔的小赤狐!”

    苏景云猛地拍了他屁股,“在外头乱说什么话呢!”

    苏衡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噎住声只是捂着嘴看着苏澜笑。

    苏澜无奈,这孩子究竟是入了李承珺的魔,当真是张口闭口都是他。

    苏衡的一番话,叫前头的人纷纷转过身来,看向她都眼神带着鄙夷。

    苏盈刻意将步子放慢了些,等苏澜走到身旁,她压着声音道:“五姐姐,别挖空了心思搞这些把戏了,以为戴个狐狸面具晋王就能瞧上你似的,晋王哪有功夫来瞧你,早点歇了心思吧,你哪有那福气嫁到晋王府去。”

    苏澜只是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苏盈觉得没趣的很,这苏澜一直如此,不管人怎么说她,她从来不回嘴,只是受着,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好的脾气,苏盈撇撇嘴,便往前走去。

    “姑娘,你怎么也不说两句,这面具分明就是奴婢给你挑的呀。”拂冬替苏澜抱不平。

    “她说的是实话,不是吗?”她与李承珺本就是两种人,如今只是因有着同一目的,才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们还在后头嘀咕什么呢,还不跟紧了些,街上人多,莫要走散了。”苏景云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自家妹妹,生怕跟丢了。

    “爹,我们去前头,我瞧见有猜谜!我要猜谜,我要糖葫芦!”苏衡又一个劲儿地闹腾,被苏景云狠狠拍了一屁股,这才又老实了些。

    苏澜欲跟上时,余光瞧见另一边的摊上卖着短刀,便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苏澜逆着人流往一旁走着,等拂冬回过神来之时,早就没了苏澜的身影,她瞧了瞧已经走远了的苏家一行人,不免有些心急,还是咬了咬牙,在人群中寻着苏澜的身影。

    “姑娘,喜欢这个呀?”小贩见一姑娘过来,不由得诧异,“这刀利的紧,姑娘若是使不来,还是小心些用着才是。”

    苏澜低头一把把翻看着,当真如拂冬所说,今夜能在街上淘到不少好东西,看来她也不白来。

    “这把怎么卖?”苏澜挑了把最短小的,在手中掂了掂。

    “姑娘若是喜欢就拿去,一两,怎么样?”

    一两是有些贵了,但难得遇上称心的,苏澜便也没有多在意,买便是了,她刚摸向腰间,这才发觉自己的荷包在拂冬身上,她回头望去,哪里还有熟人的影子。

    “我的银子在我婢女那儿,我没瞧见她,这样吧,我把簪子抵给你,成吗?这簪子值个二两吧。”苏澜将自己头上的玉簪取了下来,递给了小贩。

    “这……”他十分为难,“我也瞧不来真假,这万一……”

    “我把东西先压在你这儿,等等有了银子便给你送过来,成吗?”若非怕有人买走了这把,她也不想叫人为难。

    “多少银子?”

    耳旁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冷声,苏澜转过身,见来人一席玄衣,倒是掩去了平日里的严穆,只是脸上的赤狐面具有些扎眼。

    苏澜刚要说话,他便微微摇了摇头,将一锭银子放在小贩手中。

    “多谢公子。”小贩见两人认得,又都是赤狐面具,也没仔细瞧,笑道:“那小的便祝公子与姑娘得偿所愿!”

    苏澜脸色都冷了下来,“你弄错了,我与他——”

    “既然如此,我不再买一把便也说不过去了。”他打断了苏澜的话,又抛了两锭银子过去,随意取了一把短刀。

    “多谢公子!”

    见他要走,苏澜也不好留在原地,便跟了上去,她走到他身后,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方才那小贩分明就误会了,您为何不解释?”

    不知为何,她瞧着李驿昀脸上的面具越来越刺眼,想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下。

    “他只不过说了祝我二人得偿所愿,苏五姑娘想哪儿去了?”

    苏澜一噎,竟不知说什么好。

    “在外头便不必称太子,苏五姑娘若是不介意,叫我驿昀便是。”李驿昀一脸笑意,却也不似说假。

    “民女不敢!”叫他太子她都嫌恶心,还想叫名字,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驿昀倒也没为难她,只是看着她手中的短刀,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苏五姑娘平日里喜欢这个?”

    苏澜脸上波澜不惊,“只是见着外头的镶嵌好看,便买下了,还能做个防身。太子殿下,等民女找到婢女后,便将银子还给您。”

    李驿昀笑了笑,“我还差你这一两银子?”他回头看了看苏澜,在烛火暖光之下,她的侧脸也柔和了不少,“苏五姑娘若是不介意,要不就用其他偿还吧。”

    苏澜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今夜陪我在街上走一走,如何?我也是第一回 在上元节夜游京城……”李驿昀停下脚步,眼中的温情叫苏澜都有些看不透。

    只听他又道: “还是与一位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李承珺:你出门不会自己拿着银子吗?

    苏澜:??

    无南(无奈扶额):主子,你应该说,让五姑娘以后出门与您说一声,您带着银子就行了。

    李承珺:是吗?

    无南:自然。(您单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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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晋王犯傻第10天

    李驿昀的语气叫她十分不适, 苏澜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低下头急切道:“太子殿下, 民女与家里人走散了,还得回去找他们, 若是再不走,他们该着急了。”

    “无妨,我叫人去跟他们说一声便是。”李驿昀给身边的人递了一个眼神,那人便迅速隐入人潮之中。

    苏澜愈发的不耐烦起来,李驿昀今夜是铁了心要她作陪了?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希望身旁站着的人是李承珺,虽说她从那狗男人身上也讨不找好,但也比不上李驿昀碍眼睛。

    可一想到自己的计划,苏澜又觉得今夜是个难得的机会, 哪能不好好利用,这般想着,她便也放宽心来。

    李驿昀似是没发觉自己有何不妥, 他走到摊子前, 买了盏莲花灯递给苏澜, “今夜是上元节, 苏五姑娘怎好空着手,喜欢这个吗?”

    苏澜欣喜地接过,娇羞道:“嗯, 民女多谢太子殿下,让殿下破费了。”

    可心中却忍不住腹诽:丑死了,这是什么手艺, 能做得这般丑也是一种境界,她怎么也瞧不出这是朵莲花,李驿昀的眼神当真是不大好。

    “喜欢便好,苏五姑娘想买些什么小玩意儿或是想吃什么,都与我说便是。”李驿昀看向她,眼中是细水流长般的柔和。

    苏澜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裹了裹斗篷,故作风大受了冻。

    “苏五姑娘自回京城后,可有住得习惯?”

    “嗯。”苏澜点点头,“家里人都对我很是照顾。”

    “那便好,听说苏五姑娘是住在江南?”

    “是。”苏澜心中冷笑,绕了一圈,李驿昀便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江南是个好地方,杏花春雨,流水人家,别有一番风味。”

    “民女在那儿住了许久,便也习惯了,更何况民女是个粗人,学不来那些风雅之情,整日也就是替庄子里的嬷嬷做做活儿。”

    “庄子上的嬷嬷?”

    苏澜敢肯定,李驿昀定是派了人去江南查探消息,与其让他查探出,不如现在就告诉他,“是嬷嬷将我养大,我亦是将她当做亲祖母看待,她在庄子里就是为了照顾我,我来京城后,想来这辈子应当也回不去了,便让她家人将她接走了。”

    李驿昀了然,便没有再多问。

    街上人头攒动,有人急急跑过,猛地一撞,苏澜没来得及抓稳,手中的灯便砸在了地上。

    苏澜轻呼了一声,还未来得及捡,身旁另一只手便伸了过来,替她捡起,“小心着些。”

    “多谢太子……”李驿昀佝着身,苏澜一眼便瞧见了他头上的簪子。

    又是那只桃木簪,除夕入宫那日,李驿昀戴的亦是这支,苏澜呼吸一滞,不由得烦闷了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苏澜缓过神来,见李驿昀眼带笑意,她故作不在意道:“只是觉得太子殿下这簪子甚是好看。”

    李驿昀也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他指尖轻捻,眼中闪过一抹苦涩,“是位故人送的。”

    “想来……是位姑娘赠与殿下的吧。”苏澜故作不自知地笑了笑,她这话本就是奔着恶心李驿昀去的。

    果不其然,李驿昀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眼神中藏着狠厉与杀意,“不该问的别多问。”

    苏澜“吓得”浑身一颤,“民女不敢,请太子殿下恕罪。”

    李驿昀看了眼四周的人,随之收起锋芒,继而又是温润如玉之态,“不知者无罪,苏五姑娘不必自责。”他将灯又递给了苏澜,苏澜颤颤巍巍地接过。

    “苏五姑娘不必这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李驿昀凝视着她的双眼,“但瞧着苏五姑娘似乎与晋王走得很近……不怕吗?”

    苏澜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太子殿下与晋王都很体恤民女,民女受惠,感激不尽。”

    李驿昀看着苏澜,轻笑一声,“都说你是从乡野来的,但我却瞧着你比那些世家小姐更通透些。”

    李驿昀缓缓靠近她,苏澜不敢躲,只感觉他的气息忽远忽近,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我喜欢聪明的女人。”

    苏澜整个人僵在原地,心中反感,却又不敢推开他。

    ……

    “今夜倒是巧了,在这儿也能碰上侄儿。”

    一道声音将两人之间的氛围生生阻断。

    李驿昀显然也是一愣,他回过头看了眼来人,不禁一笑,“皇叔?”

    听到这两个字,苏澜整个人又是一僵,抬起头对上李承珺那双眼睛之时,她下意识有些躲闪,不知为何,她没由来地一阵心虚。

    李承珺身旁还站着叶旻华,他见到李驿昀时,只是唤了一声“公子”,想来也是见惯了这些场面,在外头也知分寸。

    “也不知公子身旁是哪位姑娘?”叶旻华倒也不是客气,他是当真好奇得紧。

    李驿昀与身边的这位姑娘走得近不说,两人还戴着一样的面具,这就不由得引人遐想了,难不成李驿昀有意选太子妃了?

    李驿昀语气甚是熟稔,解释道:“是苏家五姑娘苏澜,你们应当都见过。”

    叶旻华心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李承珺,可见他神色淡淡,一时间也有些摸不准。

    “那公子与苏五姑娘便好好游玩,我们便不做打扰了。”叶旻华又行了个礼,准备与李承珺一同离开。

    可李承珺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站在原地不动,看了眼两人的脸上戴着的面具,将自己怀中的赤狐紧了紧,“这有何意思,既然都遇上了,不如一起吧。”

    叶旻华暗暗扯了扯李承珺衣角,他这三皇叔什么都好,就是情/事儿上不大通透,他这是没瞧见是什么情况嘛?人家才子佳人的,他们俩跟去煞风景做什么。

    李承珺根本没有要理叶旻华的意思,往前走了几步,自然地立于苏澜身旁,“侄儿你平日里鲜少出宫,苏五姑娘也刚入京,对街道自然不甚熟悉,我与旻华带路便是。”

    李驿昀也没拒绝,他压了压声音道:“多谢皇叔。”

    两人一来一去便也定下了,叶旻华与苏澜根本没有说话反驳的余地。如此一来,四人便一同前行。

    不必与李驿昀独处,苏澜心中舒坦不少,可如今却叫她深感诡异。左侧是李驿昀,右侧走着李承珺,身后还跟着个叶旻华……

    不少经过之人哪见过这架势,不由驻足停留,向苏澜投去羡慕的眼光。

    可苏澜只得默默叹了口气,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好在四人一路无话,倒也不显得尴尬,本以为再走上半条街便可告退了,却不想周身人群突然沸腾起来。

    “快快快,快去瞧瞧,有烟火!”

    “在河边,河边!”

    ……

    四散的人群拥挤起来,一个个皆漫无目的地奔走,将他们几人冲散了开来,苏澜还未来得及看清方位,只觉得右手突然被攥住,整个人被拉扯过去。

    周遭纷乱,可苏澜心中却莫名安定,因为她知道,拉着她的人不是李驿昀,而是李承珺。

    两人顺着人潮也不知被挤到了何处,当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时,才叫两人的步子一顿,夜空倏而放亮,雾霭中花,映在双眸之中,两人亦是在此刻看清了面前人的脸庞。

    也不知是今夜灯色晃人,浓烈的气氛所致,还是面前之人又叫他失神,李承珺的眼神晦暗氤氲。

    苏澜的面具只露着她的红唇与双目,李承珺紧紧盯着她,呼吸都有些不畅,熟悉的感觉焦灼着他全身,某个名字呼之欲出。

    为何……还是像极了那个人……

    苏澜察觉出了李承珺的异样,赶忙抽出了自己的手,“晋王。”

    李承珺自知有些失态,赶忙收回了目光,脸上又挂起一贯的冷漠,“苏五姑娘倒是不放过一点靠近李驿昀的机会,看样子的确正谋划着嫁入东宫。”

    苏澜也赶忙压下自己心中的异样,缓了缓神,方才那一刻她竟然会觉得李承珺对她有意?

    “自然,我既已说过,定当会做到。”苏澜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莲花灯,将其丢在一旁,嫌弃地擦了擦手,李驿昀不在了,这灯她也好处置了。

    李承珺站在原地没动,低头看着墙脚的灯,嘴角微微勾起。

    可下一刻他又将神色收了回来,只见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摊开手心摆在他面前,李承珺不解。

    只听苏澜心安理得道:“借我一两银子。”

    李承珺挑眉,“做什么?”

    “方才我买了把刀,没带钱,是李驿昀替我给的,一两银子,我不想欠他。”

    李承珺心中没由来地舒坦了不少,语气也好了些许,“你与我借了,便去还他的,岂不是又欠了我?”

    “你又不一样。”苏澜话音刚落,就觉得此话有些不妥。

    她轻咳了两声,“我与你是同盟,借点银子又怎么了,我觉着晋王可没这么小气。”

    “那你想错了。”李承珺说完,便侧过身往一旁走去,留着苏澜一个人愣在原地。

    这狗男人怎么回事,过去二十万两都借过,如今一两银子都舍不得了,苏澜在她身后哼了一声。

    可面前之人突然回过身来,吓得苏澜赶忙正色,“做什么?后悔了?”

    李承珺走了过来,看着苏澜脸上的面具,眼中嫌色尽显,“这么丑的东西戴着它做什么。”

    他二话不说,便伸过手将苏澜脸上的赤狐面具给取了下来,“我瞧着你也算得上是个姑娘,怎么连什么好看什么丑都辨不清。”

    李承珺冷哼了一声,将面具往一旁丢去。

    “诶!”苏澜欲要去拦,可面具早已落在地上,人来人往早已将其踩碎。

    苏澜有些心疼,这小赤狐她还挺喜欢的,更何况还花了不少钱,随随便便被糟践了,她心里哪能痛快起来,“晋王这是做什么!这面具是我自己掏钱买的,你丢了它做什么,晋王如今连我戴个面具都要管了吗?”

    李承珺回想起她与李驿昀一同戴赤狐面具的一幕,心里有些不痛快,可听到她这话时,显然一愣,“这是你……自己买的?”

    “不然呢。”苏澜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便往前走,这狗男人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了,不能惯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均竺”,灌溉营养液 +2 (比心)

    第47章 晋王发骚第1天

    苏澜走在街上, 素清的小脸一览无余, 倒是与身边的人格格不入起来。她脚步一顿, 似乎有什么咬住了她的衣裙。

    苏澜低头,见不知何时跑过来的赤狐正朝着她摇尾巴, 她回头看了一眼,却不见李承珺的踪迹。

    能在此瞧见狐狸也是件稀罕事儿,路人也不由得发出了惊叹声,怕引起骚乱,苏澜赶忙将它抱了起来藏于斗篷之下,轻抚着她的尾巴,“你主子呢?”

    小狐狸一脸惬意地往她怀里蹭了蹭,尾巴不停地摇摆着。

    不知是小赤狐自己跑过来的还是李承珺将它放走的, 苏澜也不敢大意,只得站在原地等着。

    小赤狐没了平日的慵懒,一直在苏澜怀里上蹿下跳的, 不时又探出它的小脑袋蹭着她的脖子。

    苏澜也被她逗乐了, 趁着李承珺不在, 她也忍不住逗弄起它来, “我许久未回来,可是想我了?”

    小狐狸似是听懂了她说什么,扑腾地更欢了。

    “你在晋州待得好好的, 怎的来京城了?”苏澜揉了揉它的肚子,“可是连你都猜到我要回来了?”

    小狐狸呜咽了几声,朝她伸了伸舌头, 小爪子扒拉着苏澜的手。

    苏澜笑着将它抱紧,挠着它的头。

    一人一狐玩得正开心,苏澜眼前忽而一黑,她抬起头来,见李承珺立于她面前,手中拿着个熟悉的物件。

    “拿着。”李承珺直接将其一抛,便转身离开,苏澜下意识便去接过。

    手中的亦是只赤狐面具,比方才被踩碎的那只绘得还要精致些,惟妙惟肖,让人瞧着心悦。

    方才不见他踪影,原来是去买这个了……

    她紧跟上,“晋王,你的赤狐,方才它跑来我这儿了。”苏澜欲将赤狐还给他,可小狐狸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窝在苏澜怀里一动不动。

    苏澜暗暗戳了戳它肚子,可小狐狸只是呜咽两声,又趴在她怀里不动了。

    “阿清,过来。”李承珺声音沉了下去。

    苏澜抱着赤狐往前走去,刚迈出一步,她便发觉不对劲,吓得后背冷汗渗出。

    那声“阿清”让她下意识以为李承珺是在唤她,她抬起头,果真见李承珺正望着她,眼中是不可知的意味深长。

    苏澜故作镇定地将狐狸塞入李承珺怀中,“狐狸还给你,面具我收下了,算你赔我的。”她赶忙低下头,将面具戴上,以掩饰方才的失态。

    李承珺一怔,凝视着她的眼眸,陷入恍惚……在那一刹那,恍若那人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一般,他鬼使神差地一把扣住了苏澜的肩,“喊我名字。”

    苏澜这下才被真的惊到了,她惊诧地看向他,“什么?”

    李承珺压抑着躁动,可隐约的叫嚣声又将他心中的情绪给勾了出来,他一把捏着苏澜下巴,目似点漆,深不见底,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喑哑,“我说……叫我名字。”

    有旁人经过,羞涩地看了二人一眼,低下头去,便装作什么也没瞧见地绕开了。

    苏澜想推开他,可他力道大的很,捏得她下颌都有些生疼。这狗男人又是吃错什么药了,好端端的让她叫他名字做什么。

    “晋王,这儿人多,你先放开。”往来的人都要在他们身旁驻足一番,她脾气再好,也见不得自己被人当做猴一般观赏。

    李承珺没有松手,只是望着她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眼中藏着伤痛,“你知道吗?她答应过我,将北狄拿下之后,要带我回京……”

    苏澜呼吸一滞,她怕自己失态,赶忙偏过头去,“晋王莫名其妙说这些做什么。”

    李承珺看着她,不禁失笑,他松开手,随之覆上面具,想要去触摸她的眼睛,可最终还是停下,“我承认,你很像她,因为私心,我便也默许了你留在我身边……”

    “可即使你将她的性子学了十之八/九,但你也终究不是她。若你想来骗我,何不将脸换成她的模样?”李承珺将手放下,“不管日后你要做什么,直接与我说就是,大可不必学她以博得我的心软。”

    苏澜太听了他这话,又气又想笑的,瞧着他平日里老谋深算的,怎么一到这件事上就蠢得跟头驴似的,不过也好,他只要还信宋幼清死了,那她便能瞒天过海。

    苏澜默默松了口气,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早就与晋王说过,我不是将军,是晋王你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瞧。”李承珺自嘲地笑了笑,“她就从来不会叫我晋王,显得生分。”

    苏澜低下头,默默轻叹了一声,人就是这般,触景生情后常怀旧人。

    “将军已死,晋王也该放下了。”苏澜抬起头,望着无尽的街道,她讽刺地笑了笑,“三年前,噩耗传来时,百姓悲怆,无不痛心疾首……可晋王你瞧,三年过去,如今繁华康盛,百姓富足,你猜猜,这人来人往中又还有多少人能记得她……”

    李承珺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分明是繁华巷市,可却莫名叫人瞧出孤寂的悲凉来。

    他不知还有多少人能记得她,可他不在意,只要他记得便好……

    李承珺看向苏澜,此刻她的眼中满是人间烟火,藏不下天下众生,渐渐的,眼前之人与他脑海中的身影剥离开来。

    李承珺自嘲一笑,方才他果然是魔怔了……

    “走吧。”

    “去哪儿?”

    李承珺抱着赤狐,往前走去,“喝酒。”

    苏澜:“……”

    今夜李承珺怎么了?言谈举止都怪异的很,好端端的喝什么酒,“为何突然要喝酒?”旁人都欢喜看花灯,他倒好,跑去喝闷酒,喝便喝了,还拉上她做什么。

    “想喝便喝了。”李承珺头也不回地走着,在热闹的街道上平添了一份寂寥,清幽的声音传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苏澜本想找个借口推脱,但听他这话,便立马跟了上去。

    今夜李承珺定是触景生情了,平日里若是以他的性子能拉她去喝酒?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但既然机会就在眼前,她定当要好好把握的,说不准她能趁今日从他口中套出些什么话来。

    苏澜走在李承珺右侧,并未发觉李承珺左手一松,手中的东西落在地上,路上行人颇多,不过须臾,来往之人便纷纷踏过。

    两人渐渐湮没人潮之中,只留得它静静躺在原地……

    有孩子瞧见了,弯腰去拾起,发现是只赤狐面具,他更是欣喜了,“娘,你瞧!小狐狸!”

    妇人将面具取过,凭着微弱的光瞧了几眼,只见面上早已有了一条裂缝,边角也已经有了缺口,她便随意将其丢在了一旁,“都被踩坏了,别要了,娘给你买个新的。”

    小孩有些不舍,“那我也想买只一样的小狐狸。”

    “好,你乖一些就是。”妇人随之拉着孩子便离开了。

    ……

    无人瞧见墙角之处躺着一个破碎的面具,更无人发觉,有一个人走到一旁,又将其拾起。

    他看着手中的面具,轻笑了一声,“说好要离他远些的呢?我说了你做不到,你非不信。如此看来,我还是不能将你一人放回来……”

    他将面具收了起来,顺着人群,隐匿于其中。

    ……

    苏澜知道李承珺酒量差,可没想到三年不见,竟差成这般?她面前的八两烧刀子都已入腹,只是身子烧得难受罢了,可李承珺竟然已经趴到在桌上。

    说好让她陪他喝酒的呢,怎么自己反倒醉上了。

    “小二,结账。”苏澜起身,走到李承珺身旁,就要去他怀里掏银子,可摸了半天都没找着银子放哪儿。

    那小二见这姑娘家的竟如此胆大,不由得轻咳一声,偏过头去,两人这怕是真的喝醉了酒啊。

    她刚想换地方再摸索一番,手中突然传来力道,被一把攥住,又将她猛地一拉,她的手掌紧贴着他。

    李承珺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做什么?”

    “拿银子付酒钱,我们该走了。”苏澜一边说着一边挣脱。

    可也不知怎么回事,这狗男人喝醉了酒气力还这般大,她根本挣不开。

    李承珺一手紧紧攥着她,另一只手从腰间取出银子便放在桌上,拉起苏澜便往外走。

    若非他步子有些虚浮,苏澜都觉得他是在装醉,她不是没与他喝过酒,说实话,李承珺酒量放在别处那也是能抵五个人的,但遇上她,那就难说了。

    那时两人拼酒喝,最后都是他被喝趴下,别说走路了,他人都醒不过来,哪能像今天这般。

    “晋王,无南呢,怎么没跟着你,我叫他带你回去。”分明是他扯着她,可他身子的力道却都在她身上,若换个别家的姑娘来,怕是还能被他压垮了。

    “我让他走了……”李承珺也不知身在何处,只是呢喃着,又紧紧拉着苏澜的手,不管她怎么挣扎也不放开。

    苏澜半信半疑,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无南撤下了,是真的准备叫她把他送回府吗?

    苏澜脸色沉了下来,饮了太多酒,她身子也有些不适,想赶快回府,苏澜又试图去拉自己的手,“我去找人送晋王回府,晋王先在这儿等着吧。”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承珺脑袋突然垂了下来,砸在苏澜肩头,温热的气息夹杂着酒气将她的后颈都烫得通红,苏澜闷哼一声,想将他推开。

    可身旁之人比她还快,突然将她一把搂住,脑袋往她颈下又蹭了蹭,他薄唇轻启,在她耳边轻语,“无南走了,那你别走了……好不好?”

    苏澜敢确信,李承珺是真的喝醉了,平日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晋王。”苏澜皱了皱眉,“我得回府了,家里人该担心了。”

    “你别走。”李承珺又将她搂得更紧了,声音中是从未有过的脆弱,“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苏澜心突然一颤,推开他的手也顿住。

    “我等了你三年……幼清……”李承珺靠在她肩上嗤笑一声,“将军府的院子我时时给你打理着……等你回来了,便随时可住下了,院子里的花草都栽了你最爱的……可他们都说你死了,怎么可能呢,你如今不好端端站在我面前吗?”

    李承珺笑了,笑得像一个失而复得的孩子。

    苏澜心猛地扎疼,她咬了咬牙,“晋王,你弄错人了,我不是宋幼清。”虽然他喝醉了,但她也不想给他任何希冀。

    李承珺不在意地笑了笑,“你说了不算,我说是便是。”

    苏澜也知道李承珺喝完酒会是这副德行,好在明日变会忘了,可如今瞧着有愈演愈烈之势,她也不禁烦躁起来,“你先放开我,这么多人瞧着呢,你一个大男人靠在我身上,像什么样子!”

    李承珺丝毫没觉得不妥,反倒将苏澜搂得更紧,他贴在她耳边,轻吐着气,“幼清,你叫我一声,我便放开你,好不好?”

    苏澜深吸一口气,若不是她自己也站不太稳,她定是直接把人打趴下。

    他这一喝完酒的黏糊劲儿什么时候能改改。

    苏澜咬牙切齿,“李叔玄!你再不放开,我恼了!”

    早就有不少人都看向他们二人,暗中指指点点,好在她脸上戴着面具,否则她哪有脸站在此地。

    李承珺这下当真是乐了,他靠在苏澜肩上,如梦呓语着:“你瞧,我就知道是你,旁人不会叫我叔玄的……只有你会叫我叔玄……幼清……”

    苏澜的心一抽一抽的,似乎酒的后劲也一并起来了,她拍着他的后背,作安抚状,“你也该放开我了,把无南叫来,让他送你回去,睡一觉便是,今日夜里的事忘了就好。”

    “不,我想带你去看花灯……”

    苏澜:“……”

    她后悔了,就不该跟着他来喝酒,“我不喜欢看花灯。”

    “那带你去放河灯,好不好?要不然孔明灯呢?”李承珺抬起头,朦胧的眼中似要滴出水来,“我觉着你们姑娘家的会喜欢这些……”

    “你究竟醉没醉?”苏澜甚是无奈。

    “醉了。”李承珺俯下身,与她平视,他捧着她的脸,“我见着你……便觉着自己都要醉倒在你身上了。”

    苏澜皱眉,若非她一直与李承珺在一起,她当真觉得换了一个人,还好他醒来什么都忘,不然想起这样的自己,岂不是被呕死。

    “幼清,你的眼睛好看,见着它第一眼我便知道是你……”

    苏澜一点也不慌,若是李承珺清醒时,她还需找些借口,如今人醉着,什么都免了。

    “我可否——”

    “不可!”苏澜想也没想便出声拒绝,李承珺如今神志不清,若是等等提了过分的要求,她今晚别想脱身了。

    可苏澜终究还是低估了李承珺的不要脸,他缓缓靠近她,苏澜正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时,他的脸突然贴了过来。

    还未回过神来,苏澜便感觉唇角触上温热,他的酒气都渡进她唇齿间,她脑中如琴弦“铮”地一声断裂开来,苏澜僵在原地。

    等回过神知晓发生何事之时,苏澜哪管三七二十一,她一把推开他,又狠狠一踹,“李承珺!你想死是不是!”

    李承珺一个不稳,便栽倒在地上,可他不怒反笑,指尖勾过他的唇,笑得肆意,“幼清……你走不了……”

    苏澜正欲再踹上两脚,便察觉一道熟悉的身影靠近,她赶忙收回,果真见无南赶了过来,“主子!”

    见站着的是苏澜,半躺在地上的却是李承珺,无南一时间也不知作何反应,他愣神后赶忙上前拉起李承珺,“主子。”

    苏澜收了收神色,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劳烦无南侍卫将晋王送回去吧,他醉得厉害,根本走不稳,这便跌在地上了。”

    “是。”无南心有疑虑,可也不敢多问,“我派人将苏五姑娘送回去?”

    “不……不必了,我自己回去便是。”苏澜二话不说,抬腿就走,夜里分明冷得紧,可她身子与脸颊却是愈来愈热。

    这狗男人,竟然轻薄她!

    作者有话要说:  李承珺:这么骚……确定这人是我?

    李承珺:这么骚的话都是我说出口的?

    李承珺:这么骚的事都是我做出来的?

    吃瓜群众(疯狂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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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晋王发骚第2天

    那日从街上回来后, 苏澜又病了, 连着在院子里躺了两日, 她倒是高估了自己身子,又低估了那晚烧刀子的后劲儿, 八两下腹,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腹中灼烧得厉害,回府时她已分不清东西南北,再则李承珺对她那番举动,叫她心烦意乱,人越来越不适,一躺下,人便陷入浑噩之中了。

    就连苏老夫人也赶来看她, 给她又是请大夫又是送药的,可她终究是底子差,一番折腾, 这也才在第二日好转了些。

    “姑娘, 今日好多了吗?”拂冬拿了湿润的帕子, 给她擦拭着脸, “姑娘也真是的,酒量这么差怎的还饮那么多酒,也亏得姑娘还能找到回府的路, 你与奴婢走散后,奴婢都找不着你。”

    苏澜抬起头看了拂冬一眼,“这话你都在我耳边念叨两日了。”

    “是该多念念, 哪有姑娘这般大晚上的与人喝酒去的?”拂冬在苏澜耳旁碎碎念,“也好在那夜街上人多,倒也不会出了什么差错。”

    苏澜眼神微动,扯出一抹笑来,“你怎知我那日是与旁人喝酒去了?就不能是我一个人?”

    拂冬一顿,她低头给苏澜擦拭着手,“姑娘不是一个会自己在外喝酒的人,定是遇到了什么人,才一同饮酒罢了。”

    苏澜笑而不语,等拂冬欲将东西撤下时,苏澜才不急不缓地问道:“这两日……府外可有人来寻过我?”

    她不免有些担心,万一李承珺还记得那夜之事该怎么办?

    “太子殿下与晋王都派人来过。”

    苏澜心中咯噔一下,“之后呢?”

    “大公子将人请去前厅坐了一会儿便送走了,说姑娘您前日饮了酒,又染上风寒,正躺在床上见不了客。晋王与太子殿下的人便又送了不少药材过来,如今都在主院那摆着呢。”

    苏澜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李承珺应当没记起夜里的事儿来,“嗯,你下去吧,我再躺一会儿。”

    李承珺派人来,她并不奇怪,在他看来,若是她的酒量好过于他,那便叫人十分生疑。不得不说,她这病也来得十分是时候,她因饮了酒在榻上躺了两人,他也不会多疑。

    可李驿昀却不同了,他急切地叫人来苏府,心中定是有什么考量。

    洛城最后一夜,李驿昀没将苏家换下来,定是有了其他顾虑,而如今想再用同样的法子将苏万州拉下水,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既然不能将苏万州换下,那便让他成为自己的人。苏万州最不缺的就是女儿了,随随便便送一个到他东宫,苏万州也只能上赶着贴着李驿昀了。

    苏澜叹了口气,苏家要送,也只会从苏芸与苏青中选,可她也得想个法子一用被送入东宫才是。

    “姑娘,外头有人传话,府外来了一个人,说是替姑娘送药来了。”拂冬推门而入,打断了苏澜的思绪,“府里有药,姑娘为何还要叫外头的人送来?”

    “是我养身子的药,我前些日子送去了药方,药材难寻,这才迟了几日。”苏澜坐起身,“你去将药拿进来,给半贯钱将他打发了便是。”

    拂冬再回来时,手中便提着两包药。

    苏澜闭着眼,“我抽不出气力来,你替我念一念吧,药方上写着什么?”

    “是。”拂冬打开药方瞧了瞧,底下还有大夫的一段医嘱,她照着念道:“何首乌三两、当归二钱、芍药二两、京墨一钱,一同入药,常饮,三日后,便可安神定气。”

    拂冬也没瞧出什么来,“姑娘,药方可有问题?”

    苏澜淡淡道:“嗯,是这个,你下去替我将药熬了,半个时辰后端过来就是。”

    “是。”

    苏澜缓缓睁开眼,望向拂冬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精明,拂冬不过是个小婢女,竟还识得字?

    她见拂冬离开,立马起身,丝毫没有方才的虚弱之态,她点燃火烛,将那张药方展平置于烛火之上。

    渐渐地,纸上的字迹淡去,不过片刻,便消隐下去,苏澜眼中的阴郁愈来愈深,纸上便只剩下了七个字:

    京、入、常、三日后、安

    苏澜随即将纸丢入烛火中,顷刻之间,火苗将其吞噬得一干二净。她重新躺回床榻上,翻了个身,闭上眼。

    晋王府。

    无南敲了敲书房的门,“主子,有消息。”

    “进来。”

    “今日有人去苏府送药了。”无南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李承珺,“属下怕其中有什么猫腻,并叫人暗中将药方誊抄了一份送来。”

    李承珺扫了眼纸上的内容,便将其放在一旁,“你确认那日苏澜喝醉了?”

    无南一顿,他本是确认的,可自家主子连着两日都这般问他,他哪里招架得住,渐渐的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应当是喝醉了,属下那日见苏五姑娘脸都通红,路都似乎有些走不稳。”

    “我没有与她说什么吗?”

    无南嘴角暗抽,“主子,属下也不知您与苏五姑娘说了什么,那日属下赶过去时,主子您正……趴在地上,苏五姑娘站在您身侧,想来是苏五姑娘想送主子回府,可奈何扶不稳,这才……”

    李承珺心中有疑,可见无南话中不似有假,他又对自己有所怀疑。他那日定是被冲昏了头脑,不然怎会想着与苏澜喝酒,最后又喝得云里雾里,他连自己如何回的府都不知。

    他只怕自己被苏澜套了什么话,但听说苏澜回府后便醉倒,连着两日没有起身,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我知道了,下去吧。”李承珺头也未抬,执笔勾绘手边的画,“日后不必再与我禀报苏府之事,还有,你派人再去一趟边关,替我给谢常安送一封信,确保亲自交由他手中。”

    “是。”

    李承珺将笔放下,“替我准备马车,我要入宫一趟。”

    “主子现在入宫?”

    李承珺轻笑了一声,“她不是说想要入东宫吗?那我自然是要助她一臂之力。”

    李承珺将赤狐抱了起来,轻揉着它的肚皮,“太子不小了,是该选太子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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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有些短小了(狗头保命),明天加更,立个flag!

    第49章 晋王发骚第3天

    苏澜本是准备三日后再出门, 可不曾想, 当日夜里便出了事。

    子时初刻, 苏澜被犬吠声惊醒,犬吠声急缓交错, 震得苏澜心的一颤。

    若非情况紧急,他们不会以这种法子来找她,苏澜赶忙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衣便推门而出。

    这几声犬吠也将半个院子的人惊动了,底下的婢女也纷纷围着院子找寻着那道声音。

    “姑娘,你怎么起来了?”拂冬见苏澜站在门口,赶忙过来,又替她披了件斗篷。

    苏澜四下扫了眼, 作被惊扰之态,“我方才听见声音了,便出来瞧瞧。”

    “姑娘起来作甚, 不过是从外头跑了只犬进来, 奴婢们正在找呢。旁院的小厮也已过来, 等等将它乱棍打死丢出去就是了。”

    “赶出去也就罢了, 打死它做什么。”苏澜沿着回廊往院中走去。

    “找着了,找着了,在后院呢。”夜里静谧, 这道声音即便是在前院的苏澜也听得一清二楚,她的步子不由得更快了些。

    “夜里嚷嚷的做什么!”拂冬呵斥着方才说话的小婢女,“非要把整个府里的人都惊醒了才甘心吗?”

    “五姑娘。”其余人也没想到苏澜直接过来了, 一个个赶忙行礼。

    苏澜余光扫了眼后院的树,地上投着树影,还有一处地方被叠着另一道黑影,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往前走了几步,“不过是只犬罢了,哪由得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

    苏澜蹲下身来,轻抚着它的耳朵。

    “姑娘,别碰,若是它咬人可如何是好!”拂冬上前欲要拦她,可话音刚落,苏澜便松了手站起身来,“我瞧着这是家养的,许是夜里没拴住让它跑了出来,你们送出府便是,别把它打死了。”

    苏澜脸上满是困倦之色,她打了个哈欠,便往回走,“你们都早些睡吧,别折腾太久了。”

    “是。”

    苏澜一走,几人便处置起来,他们也未多想什么,不知这狗是哪来的,不知为何偏偏到了他们院子里,更别说苏澜为何会特意过来了瞧一瞧。

    苏澜入屋之后,便走到窗旁,将窗子又打开了些,留下的空隙以她的身子翻出去绰绰有余。

    她看了眼屋外,便侧身站在床旁。方才出一趟门也让她摸清了被李驿昀安排在她院中的眼线,人不多不少,前院与后院各两人。

    苏澜冷笑一声,李驿昀还真是看得起她,虽然这些眼线极其碍眼,但她现在还不能动。

    苏澜摊开手,手中静静躺着一卷字条,这是她方才在犬耳之中找到的。她毫不犹豫地打开,借着月光看清了字体里的内容,眉间的阴郁越来越沉。

    字条中说,皇帝晕厥,已有半个时辰不曾醒来,如今宫中已乱,是李驿昀在宫中主事,消息还未传给众大臣。

    虽说老皇帝出事她再高兴不过了,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苏澜从床底的暗格中取出一条玄衣换上,避开李驿昀的暗卫,便出了府。

    也不知这究竟是老皇帝的把戏还是李驿昀的阴谋,她总归是要去瞧一瞧的。

    苏澜入宫时已是三刻,若非正殿灯火通明,她都以为消息是假的了。因为宫中实在是诡异的很,她一路过来根本没有什么动静。

    只有正殿还有人进出,急促的脚步掩饰不住他们内心的慌乱,苏澜不敢靠太近,正殿之中应当有羽林军把守,况且李驿昀警觉性太高,她也不敢冒险。

    与此同时,李驿昀走了出来,他看了眼守在门口的陆迁,“可有发现什么?”

    “回太子殿下,掌事的于公公方才去了娴妃娘娘那儿,除此之外,其他偏院也有动静,但属下不知究竟谁才是晋王的眼线,便命人悉数跟着了。”

    “不必。”李驿昀把玩着手中的扳指,眼中毫无一丝焦虑,反倒是有些漫不经心,“把你的人撤回来,让他们把消息传出去便是……既然是要捕鼠,那自然是一窝端了便是,哪里还需管究竟是谁养的鼠。”

    “是,属下这便去。”

    “陆统领。”

    陆迁顿住,“太子殿下可还有要事?”

    “你应当也知晓本宫为何会把你留在身边,你只是陆家的幺子,并非嫡子,既然陆家不器重你,那你便只能事事靠自己。”李驿昀拍了拍他的肩,“本宫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多谢太子殿下器重。”

    李驿昀轻笑一声,摆摆手,“去吧。”

    “是。”

    李驿昀见陆迁离开,懒懒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一片漆黑。

    他锐利的眼神不偏不倚正投向苏澜所在的位置,吓得苏澜赶忙将身子侧了侧,从他的视线中躲避开。

    李驿昀也未久留,他转身便入了殿内,等门合上之时,苏澜才松了一口气。

    她终是知晓今夜李驿昀想做什么了。

    皇帝昏迷,此事非同小可,宫内平静也只是假象罢了,想必西宫暗中也不知乱成了什么样,不说皇帝昏迷究竟是真是假,这一消息出来,整个京城都会一震。

    若是朝中有人在宫中安排了眼线,定当会在今夜将消息传出去,李驿昀也不必派人查探谁是谁的眼线,今夜他什么也不用做,只需等着那些人按捺不住便可。

    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抓朝中的眼线是假,想要肃清李承珺的人才是真吧。

    苏澜不由得有些急了,她入宫之时也未来得及去找李承珺,此时也不知李承珺究竟知不知道实情。

    正当苏澜还在犹豫是继续待在宫中还是出宫给李承珺递个消息时,耳中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约摸有十余人。

    苏澜赶忙爬上了最近的一棵树,刚刚站稳,她就被面前的一道身影吓得差点直接栽下树去,“你——”

    他为何会在这儿?

    更让苏澜感到心惊和不安的是,她竟然对此毫无察觉,这是以前从未有的事。

    李承珺一把拉住她,将她的身子稳住,只用两个人的声音道:“你来晚了一步。”

    “晋王为何会在这儿?”她还想着给他递消息,看来真的是多虑了。

    李承珺不答反问:“那你为何会在这儿?”

    苏澜扶了扶发髻,装作不经意道:“我只是夜里睡不着出来散散步,想着许久未入宫了,便过来瞧瞧,哪里想到就让我遇上了这么大的事。”

    苏澜满脸写着“扯谎”二字,可李承珺也没急于揭穿她。

    李承珺将手抽出,声音比彻骨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今夜你不该入宫的,你在宫中的眼线也不该动用,行差踏错,会让更多的人受牵连。”

    其实李承珺说了什么苏澜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见着李承珺说话时双唇张合,不由得想起上元节那夜她嘴角的那抹温存。

    红晕不由得爬上双颊。

    “冷?”李承珺自然能察觉出苏澜的异样,连带着她的呼吸似乎都有些紊乱。

    苏澜不敢说实话,只得点了点头,“出来的有些急,没顾上。”

    “再熬一会儿吧,今夜之事会有个交代的。”李承珺看向正殿,眼中的光异常明亮。

    “李驿昀想要借皇帝晕厥之事把你放在朝中的人都肃清一番,你日后会很艰难。”苏澜也不由得惋惜。

    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她更知晓李承珺的处境了,他三年前才入京,先前在封地待着,权利地位与人脉他什么也没有,三年之期,便能叫皇帝和李驿昀都畏惧他,可见他在京城扎的根有多深了。

    “他想肃清我的人?”李承珺嗤笑一声,“没那个本事。”

    苏澜一时摸不准状况,也不知李承珺会有何作为,便只能静观其变。

    与此同时,正殿外已跪着不少大臣,一个个正色呼喊着要见皇帝,正殿中的羽林军也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待看清为首之人是谁时,苏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副熟悉的面孔不论过了多少年她都忘不掉,可心中的担忧还是将久别重逢的喜悦堪堪压下。

    父亲?他为何会在这儿?

    李承珺也看到了面前的一幕,可他似乎一点也不急,看着正殿外的人愈来愈多,他的眼神都未变过。

    而苏澜早就没了置身事外的心境,她恨不得直接上前将自己父亲带走。

    镇国候府早已不理朝堂之事,这也是她如今敢放心行事的缘由,只因她不怕镇国侯府会牵连进来,可为何今夜父亲偏偏也在一行人中?

    “你在怕什么?”

    李承珺清冷的声音才让苏澜将理智找了回来,她赶忙收回自己急切的目光,“没什么,只是想着今夜他们该如何脱身……”^O^轻^O^吻^O^想^O^想^O^独^O^家^O^整^O^理^O^

    李承珺收回狐疑的目光,看着殿前跪着的人眼神越来越沉。

    他深知,苏澜不是一个情绪易动之人,那些人里定是出现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可她刚入京城,又能认识谁?

    苏澜根本没心思顾忌李承珺在想什么,她都还未想好该怎么将父亲置身事外,又见着苏万州也匆匆赶了过来,在一行人后跪了下来。

    苏澜再也忍不住,她看着李承珺,语气异常坚定,“苏万州在宫中不可能有眼线!”

    以苏万州的胆子,别说在宫中安插眼线了,皇帝召他入宫,他都能担惊受怕一路。今日之事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苏澜看着身边依旧云淡风轻的李承珺,咬牙切齿道:“晋王不急吗?”

    别说父亲与苏万州都在,怕是李承珺的人应当也有半数在里头,瞧他这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来看戏的。

    李承珺缓缓道:“我为何要急,人都还未来齐呢,急又有何用?”

    苏澜气得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李承珺知道她心急了,便也没再藏着,“皇帝昏迷的消息是我传出去的。”

    苏澜突然一顿,抬起头来,“晋王这话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无南:主子,苏五姑娘说冷,您就应该把外袍脱了给她穿。

    李承珺:为何?我的外袍她穿着又不合身……

    无南:……

    哦!

    第50章 晋王发骚第4天

    正殿的门从内推开, 李驿昀缓缓走了出来, 他扫了眼跪着的一片人, 眼中似要滴出血来。

    一众人磕头高呼,“还请太子殿下让臣等见一见皇上。”

    “父皇如今还未醒, 诸位大人进去做什么?”李驿昀冷哼一声,“添乱吗?”

    宋民怀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再一次跪下,“还请太子殿下让老臣去看一眼皇上,皇上龙体康健,怎可能突然昏厥!”

    李驿昀眯起眼来,“怎么,镇国侯的意思是……本宫欺瞒你们?还是说, 镇国侯想将罪名按在本宫头上。”

    宋民怀叩首,“臣不敢,只是今日之事过于蹊跷, 皇上怎可能平白无故昏迷不醒。”

    “镇国侯这还是在质疑本宫啊, 宫中的太医都已替父皇瞧过了, 说父皇只是近日耗心费神, 这才一时昏厥过去,本宫不想兴师动众,便将消息都压了下去。”

    李驿昀狠厉地瞥了眼底下跪着的一众人, “也不知诸位大臣又是如何得知父皇龙体欠安,一个又一个的急不可待入宫来兴师问罪……”

    李驿昀此话一出,底下开始扰攘起来,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原本只是几人窃窃私语,可渐渐的声音便盖不住了:

    “不是说皇上中了毒如今昏迷不醒吗?为何又成了操劳过度而昏厥的?”

    “我怎知究竟怎么回事!刘大人又是如何得知消息的,可是收到了一张字条?”

    “方大人也是?”

    “我也是。”

    ……

    底下跪着的一众人愈发不安起来,他们一得到消息便立马赶来皇宫,路上又遇到了不少大人纷纷入宫,这才对此深信不疑。

    李驿昀见此,脸色更沉了,他正言厉色道:“诸位大人也未查探一二,只因一张来路不明的字条便不管不顾地闯入宫中,是想造反吗?”

    “臣不敢!”众大臣颤颤巍巍地叩首。

    宋民怀跪下地上,就连头都未抬起,“太子殿下,此事不可能空穴来风,定有贼人作祟,还请太子殿下明察。”

    李驿昀半蹲下身,与宋民怀平视,“镇国侯似乎非要在本宫这儿讨一个说法,那镇国侯说说,谁是那个贼人?本宫吗?”

    宋民怀毫无半点惊慌,“请太子殿下明查——”

    ……

    苏澜收回目光,急得咬牙,她深知父亲那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倔脾气,如今别说让父亲置身事外了,能安然无恙的离开都是极好的了。

    苏澜看向身旁那位“作祟的贼人”,压着心中的烦闷,“你为何要给所有人递消息,李驿昀一查便知是你的作为,更何况只要诸位大臣入宫来,他们都能察觉出异样。”

    “我也没想着瞒李驿昀,更没想过旁人会不会察觉出异样。”李承珺不急不缓道:“我只要他们入宫便是。”

    苏澜气得不行,让人入宫那便入了,可将她父亲拉下这蹚浑水做什么,镇国侯府已经不起任何打压了,更何况她又不在身边,她苏家都顾不过来了,再来个镇国侯府,实在是力不从心。

    “能瞧清楚跪着的所有人吗?”

    苏澜听着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显然一怔,她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看得清,怎么了?”

    “你仔细把每个人的模样瞧一遍。”

    苏澜还是不解,可这似乎也并非是李承珺的玩笑话,他让她这么做,定是有他的一番用意。

    朝中老臣苏澜都认得,三年来他们的模样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几个朝中新贵有些面生,她记起来相较有些费力。

    “记这些做什么?”苏澜扫了几眼,便已将十之八/九的人都刻在脑中了。

    “这些都不是李驿昀的人,可放心用。”

    苏澜震惊,不可思议地看向李承珺,只觉得后背发凉,“你确定?没有弄错的?”

    “李驿昀早已将自己的人打点好,不会蹚今夜这趟浑水。”

    照李承珺这么说,苏澜终于弄清今夜是什么状况:李驿昀想借老皇帝昏迷之事抓出李承珺的暗线,可没想到李承珺早他一步给京城所有三品堂上大臣都传了消息,说皇帝中了毒。

    李驿昀的人只会以为这是李驿昀的障眼法,便根本不会在意,更别说入宫了。而其余大臣不知实情,便会一得消息火急火燎往宫里赶。

    如今人也来得差不多了,李驿昀就算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来不及了,生生地将自己的人暴露在李承珺眼皮子底下。

    苏澜又偷偷地看了李承珺一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好在李承珺是友非敌,否则她若是被他暗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如此一来,父亲与苏万州便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苏澜放下心来。

    李承珺既然能把这秘密告诉她,定是对她极其信任,苏澜轻咳了几声,得寸进尺道:“他们之中哪些是你的人?”

    李承珺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苏澜,做人不能太贪心,你是个聪明人,适可而止这四个字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苏澜猛地点点头,“明白明白。”其实知道哪些是李驿昀的人,她已经心满意足了,日后做事她也不必过于畏首畏尾。

    “如此一来,他近日便会有大动作,你就待在府里,别在外抛头露面。”李承珺说完,便准备离开。

    苏澜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等等!你瞧那个人是谁?”

    苏澜眼尖,瞧见有人从正殿走了出来,在李驿昀耳旁说着话。

    李承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便完全忽视了某只紧紧抓着他的小手,李承珺眼神微眯,“是谁?”

    “你这么快就忘了,他就是那个在蚕沙山上制长生不老药的道士。”若非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怕是也很难发觉,这道士将胡子剃了大半,身上也换了官服,分明就是被换了一个身份被带入宫中。

    苏澜不得不怀疑,老皇帝昏迷之事与这老道士有关。

    本以为李承珺会说什么的,可他只是冷冷瞧了,便准备离开。

    苏澜又将他拉住,“不查了吗?还有皇帝如今究竟是生是死,你都不管?”

    李承珺沉眼看向苏澜拉住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手扯开,“不必担心,他死不了。”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苏澜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有些沉闷,不知为何她总感觉今日的李承珺有些不一样,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的疏离之中。

    这是好事,可却又让她心烦意乱起来。

    苏澜看了一眼正殿,也转身离开,她出来的太久了,是该回去了,她刚翻身上宫墙,刚要跃下之时,被面前之人吓得腿一软。

    这人为何总是阴魂不散的,方才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晋王在这儿做什么,该不会说是在等我吧。”苏澜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

    “是在等你。”

    苏澜一噎,将要说出口的话也咽了下去,“晋王有什么事?”

    “明日我会让无南来找你。”

    苏澜一顿,“做什么?”

    “替我绘一张地图。”

    苏澜心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地图?”

    “锁龙坡。”

    苏澜心一紧,“晋王要地图做什么?”她心中分明就知晓李承珺想做什么,可还是不死心地问出口。

    “我想去看看她。”一晚上,仿佛只有此刻的李承珺才有了一丝人情味儿,“你把她葬在哪儿了,将方位告诉我便是。”

    苏澜低着头,绕过他往前走,“忘了。”

    苏澜还未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力,将她猛地一扯,整个人被扣压在树上。

    苏澜皱了皱眉,她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压制的感觉,“晋王这是不满意我说的?不过我说的是实话,锁龙坡那么多山头,我如何还能记得哪是哪,就算我亲自走上一遭,也不一定能找到。”

    那墓本就是假的,难不成她还真让李承珺跑去锁龙坡给她上几炷香?

    “我方才夸过你聪明,这下又犯蠢了?”李承珺捏着她的下巴,“我并非找不到,而是不想费太多不必要的时日,等我自己找到了,你又捞不着什么好处。再则,我也是可以让你亲自走上一遭的。”

    苏澜恨恨地瞪着他。

    去锁龙坡一来一回得要四五日,她如今不比以往,根本找不到借口在京城消失那么多时日,李承珺这是在以“苏澜”的身份威胁她。

    “在第三个山头的山顶,晋王自己去找吧。”苏澜也没在怕的,既然他要去,那便去吧。

    那墓也有三年了,除了她无人知晓,如今坟头的草怕是都有一尺高了,李承珺除了去烧几炷香还能做什么,还能挖了那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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