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秋日天凉,刘之跟陈旭两个新手当爹,一个没注意,小宝就染上了风寒,这两天都显点咳嗽,有些流鼻涕。
可把刘之吓得,陈家娘亲说找点土方试试,刘之不同意,带着小宝就往镇上去了,走之前还让陈旭去看看田遥在不在家,要是在的话他们叫了牛车顺便能带他一程。
陈旭说:“他就没回来吧,昨天我去给娘找草药的时候经过他家就没见到人。”
刘之给了他一巴掌:“叫你去就去,话那么多。”
陈旭去了田遥家里,只是静悄悄的,连灰灰都没有出来。
在去镇上的牛车上,陈旭才垮着脸说:“他肯定早就去镇上了,今天把灰灰也带去了吧。”
刘之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等到了医馆,见到郁年,跟他说了小宝的情况,郁年对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不太有把握,主要是用药剂量的问题,所以最后还是让周老来给小宝看的。
周老诊了脉,开了药方,又跟他们说了一点这个季节对孩子应该要怎么照看,最后刘之付了诊金,才走到郁年的身边:“遥哥儿今天没来吗?我们出门说带他一起来,结果到你家也没人,灰灰也不在。”
郁年愣了愣:“他说最近要给家里的地翻一翻,最近这两天都不来镇上了。”
刘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是什么时候说的?陈旭昨天上山去,经过你家的时候,院子里根本就不像有人回来的样子,灰灰也不在。”
郁年有些坐不住,刘之看到他的面色:“可能只是上山去打猎去了,我们一会儿回去再去你家看看。”
郁年说:“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刘之面露难色,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周老。
周老叹了口气:“我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郁年转过头,周老才告诉他先前的事情,听到他们这么说,就知道田遥一定是上山去了。
郁年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他一直都记得,田遥的爹爹就是因为上山去采药最后丢了性命的,他的手重重地按在轮椅上,像是只要离开了依托,就会不自觉地颤抖。
“遥哥儿上山是上惯了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刘之抱着小宝,出声安慰。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在刘之说完话的时候小宝就开始哭,起先只是小声地哭,到后面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郁年从前并不是个信神信鬼的人,但此刻听见小宝的哭声,不知道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
刘之一直在哄,但收效并不太好,小宝还是一直哭,他只能把小宝抱远了一些。
郁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跟陈旭说:“我今天跟你们一起回去。”
自然没有人说不行,陈旭只是悄悄在心里说就算他回去了又能怎么样,上了山他还是寸步难行。
田遥自然是不知道山下发生的事情,他费劲巴拉地绕路爬上了峭壁,刚上去看了一眼就吓得眼晕。
刚好天黑了,只能升起火堆,给自己和灰灰喂了点东西,保持体力。
已经出门两天了,希望不要有人找他,田遥想起从前的日子,他都是一个人,除了刘之和顺婶子偶尔找他,他就像是村里的隐形人一样,自从郁年来了之后,他反而和村里的人交流变多了。
第二个夜已经不那么难熬了,田遥甚至还熟睡了一觉,半夜火熄了他就无意识地把灰灰抱在怀里,他有厚厚的皮毛,像是一个大火炉。
晨光熹微里,田遥慢慢醒了过来。
山上的日出要比村子里更早一点,他醒了一会儿就天光大亮,忍着害怕,他趴在那片峭壁上,朝下看去。
陡峭的岩壁上除了本身的颜色,一片绿色中的零星的粉色就显得有些突出了。
田遥立刻爬起来,也顾不得对高处的恐惧,找到自己带的那一堆绳子,从离悬崖最近的那棵树边把绳子理出去。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把家里所有的绳子都拿了出来了还嫌不够,又去山上搓了那么长一截,这会儿也才刚刚好够得到那一片药材生长的地方。
田遥也不磨叽,将绳子的一头牢牢地绑在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上,他的绳结系得很紧,是爹爹教他系的,又把绳子的最末端系在自己的身上,用了一样的绳结。
他记得爹爹说,这个绳结叫做登山结,让他一定要记得怎么打的。
田遥做好了一切,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摸了摸灰灰:“帮我盯着这个绳子哦,要是有问题记得把我拉上来。”
说完后自己就笑了,就算是灰灰能听懂他说什么,一旦出了什么问题灰灰也帮不了他,只能祈祷他的命好一点。
毕竟还没跟郁年生孩子呢。
田遥最后又检查了一遍绳结,随后扒着岩壁,慢慢地往下挪动。
那一片岩壁也不是完全光滑,也有一些小的石块凸起,田遥一步一步地慢慢往下,绳子还有余裕,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但抓着石块的手却稳稳的,一丝颤动都没有。
田遥不敢往下看,他心里也很怕,但他却有比害怕更强大的信念。
直到他接触到了岩壁上的一片绿色,看到了那一点粉色,已经离得很近了。
周老要的那种草药,在这岩壁上不是只有一株,而是成片生长。田遥在手能触到粉色的花的时候,心都往上提了一提。
那一片绿色很多,田遥没有余裕去选哪些是他要的,索性全部都扒了下来,将绿意扫荡一空。
在这一片绿色消失之后,田遥本想往上爬,但目光却被崖臂中间的缝隙吸引住。
里面生长着的东西他从没见过,似花似叶。
既然都已经到这里了,那什么东西都不能放过,田遥顺着凸起的石块,往里探手,将那东西连根拔起。
将这里全部都采完之后,田遥抬起头,慢慢地往上爬,上去比下来要难很多,田遥停了一下,喘着粗气。
突然脚下的石块有一些松动,田遥立刻抓紧了头顶上的那块石头,掉落的石块落下悬崖,田遥都没有听见声响。
他不敢再停留,一直努力往上,感受到了绳子被绷紧,有一股不小的力气在把他往上拉。
田遥接着这股力气,一鼓作气,在手扒拉到地面的时候,才像是劫后余生一般,他用了最后一点力气,终于趴在了地平面上。
他像是死过一次,身上的衣裳已经全部被汗湿,手心被石头划出了血痕。
田遥抬起头,就看见刚刚从嘴里吐出绳子的灰灰。
灰灰跑过来,嘴拉着他肩膀上的衣服,把他又从悬崖边往里拉了一些,田遥在喘息之余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就说了灰灰是很通人性的。
他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腿没那么软之后就站起身来:“走啦灰灰,回家了。”
灰灰立刻跳起来,帮着田遥把绳子收起来,田遥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那些宝贝药材,踏上回家的路。
也许是因为归心似箭,他们走得要比来的时候快多了,灰灰沿途都留了标记,田遥也留了,所以现在就是灰灰在前面带路,田遥跟在后面。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渐渐地阴了下来,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田遥怕雨水把药打湿就没了好效果,于是脱了衣裳盖在背篓上面,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下雨的山路越发地难走,田遥身上只有一个火折子,费了半天劲点燃的树枝被雨一淋就熄灭了,那些烟气反而把田遥熏得够呛。
大雨把灰灰做的那些标记被冲刷走了,灰灰闻了很久,也不太确定他们该走哪里,田遥想了想,也不急在一时。找了个勉强能避雨的山洞,一人一狗躲进去有些挤,他们的身上都被雨打湿,田遥从爹爹去世之后就很讨厌下雨天,这会儿更是厌烦,如果没有这场雨,他今晚就能够到家了,结果平白还要在山里耽搁一晚。
他带的吃的也都吃完了,出门的时候想着最多三天他就回去了,没想到出了这么多的变故。
田遥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灰灰看了他一眼,直起身子,一溜烟地跑进了雨幕里,田遥叫都叫不住。
好在灰灰没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只灰毛兔子,兔子已经只剩了一口气,灰灰把兔子扔给他,随后又窝在他的身边,田遥摸了摸灰灰已经被雨水打湿的皮毛上:“傻儿子,这会儿没有火,我又不能吃生的。”
灰灰没理他,偏过头去。
田遥把兔子收好,静静地等着雨停和天亮,他身上的衣裳全都被打湿了,在雨夜里就更加觉得冷,田遥抱着灰灰,心里想着回去了一定会有一场病要生,还不知道要怎么跟郁年解释呢。
迷迷糊糊地田遥睡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雨停,他又迫不及待地往回走,一个时辰之后终于走到了他熟悉的山地里,一人一狗都趴在小溪边喝水。
田遥已经开始觉得自己身上在发冷,但面颊滚烫,估摸着是发热了,不过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快点回家泡个热水澡才是正事,郁年说过,受寒之后能泡个热水澡,比吃药都要好得快。
喝饱水之后,田遥一鼓作气,很快就走到了他们家门口。
天色还很暗,他们家门口有一团黑影,灰灰已经跑了上去,围着那个黑影上蹿下跳,田遥走近了一步,就不敢继续往前了。
本来应该在镇上医馆里的郁年,这会儿出现在了家门口。
第62章
田遥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些不敢往家门口走了,因为他看到了郁年的脸色,很差,比上次他被疼痛折磨的时候还要难看。
但即使他的动作再慢,这短短的一段路还是有走完的那一刻,田遥努力地憋出一个笑:“郁年,你今天怎么会回来啊?周老给你放假了吗?”
郁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害怕,昨天他们回到村子,陈旭就叫了很多村子里的人一起上山去找田遥,但村里的汉子很多都没有打过猎,走到稍微离深山近一点的地方就不敢再往里。
一群人找到了夜里,也没有见到田遥的身影,大家不敢进深山,只能回来。
郁年看着他们朝自己摇头,心就一寸一寸地沉下去,他当初腿被废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绝望过,他恨自己的这双腿,此刻这样无用,不能上山去找人,甚至还要田遥堵上性命,就为了这双腿。
来帮忙的都离开了他们家,郁年一直等在门口,在天黑之后又下起了雨来,郁年比谁都知道田遥有多不喜欢下雨天,因为他在那个下雨天失去了他的亲人,而现在,天也下起了雨,他在害怕,他是不是也要在这个下雨天失去他爱的人。
郁年坐在轮椅上,雨声像是一把刀,一寸一寸地将他凌迟。
他在等着天亮,如果天亮了田遥还没回来,那他爬也要爬上山,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等日出东方之后,田遥真的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田遥怯生生地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摸到了郁年身上的衣裳一片濡湿,他拔高了声调:“你一直等在门口吗?你是不是淋雨了?”
郁年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田遥软了脊背:“对不起郁年,让你担心了。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还把周老说你能用的药带回来了。”他献宝一样把背篓放下来,掀开遮在上面的他的衣裳,露出了快装满了一背篓的草药。
郁年咬紧了牙关,声音拔高了很多:“田遥,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
田遥被吓了一跳,郁年跟他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么高的语调跟他说话,田遥缩了缩肩膀:“我这不是……”
“你在大雨天失去了你的爹爹,从此之后下雨天就是你的梦魇,你也要让我在下雨天的时候失去你吗,然后也让我见雨色变吗?”郁年的说话的语速并不快,但田遥听出了他撕心裂肺的疼。
他赶紧摇头:“没有,不是,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呢?我应该要去哪里找你?”郁年的眼眶红了,田遥握着他的手,一片温热落在他的手背上,田遥抬起头,有些手足无措,他不停地去擦郁年的泪,却被郁年拉住手,看到了他手心里深深浅浅的伤口,因为雨水的冲泡,这会儿已经有些泛白。
“郁年,我没事了。”田遥想收回手,却被郁年死死地拉住,“我就是不想看你疼的样子,哪怕是能减轻你一点的痛我也要去试试啊。”
郁年摇头:“如果治好腿的代价是要失去你,那我宁愿不去治这双腿了。”
看郁年有些松动的样子,田遥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郁年,我想洗洗澡,我还好饿。”
他满身泥泞,整个人像是从泥地里爬出来的,不光他,灰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原先油光水滑的皮毛已经打了结,上面也是沾着泥。
郁年的情绪还没有平复,但看到田遥疲惫的面容,握着他有些不正常的热度的手,郁年才推着轮椅往回走。
他帮着田遥烧了热水,看着田遥自己把浴桶搬进房间里,随后脱光了衣裳钻进浴桶里,水比他平日沐浴的温度要热一些,他其实已经冷得没有知觉了,这会儿也不觉得烫,只是趴在浴桶边,看着郁年帮他洗头发。
田遥的头发不算长,但是很多,上面还沾着些枯枝和树叶,郁年帮他全部清理干净,才一点点地打湿他的头发,随后用澡豆帮他清洗干净。
他被热气蒸腾地有些昏昏欲睡,郁年帮他洗好头发之后,让他他浴桶里多泡一会儿,自己去熬了药。
水渐渐凉了,为了不让郁年担心,田遥从水里出来,用帕子绞干了头发,随后穿好了亵衣,钻进了被子里,郁年也端着药进来,田遥不敢再惹他生气,喝药喝出了喝酒的气势,很快就干了下去,只是原先郁年都会在他喝完药的时候给他一个蜜饯,而今天家里明明还有蜂蜜,郁年却不给他兑水喝。
“郁年,苦。”田遥被子蒙着头,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我心里更苦。”郁年不理他,收了药碗就要出去。
田遥立刻抓住他的手:“你不要生气了,药真的很苦。”
郁年不理会他的撒娇,明明药里已经加了足够多的甘草,哪里会苦。
田遥不肯松开他,还用自己的力气把郁年连人带轮椅都拉了回来。
“不饿吗?我去给你做点吃的。”郁年没了脾气,叹了口气。
“你先给我一点甜头吧,药真的很苦。”田遥拉着他的手,似乎是有一点郁年不妥协他就不松手的意思。
郁年没有办法,只能说:“我去给你端蜂蜜水。”
原来不是没有,只是他不给。
田遥却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喝蜂蜜水了。”
郁年明白了他想要什么,但他不想就这么简单地把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又念着田遥现在是真的又累又饿又困,还是要让他先休息,等他睡醒了再一起算账好了,郁年俯身,在他的唇上轻轻碰了碰,如同蜻蜓点水。
田遥还没反应过来呢,郁年就已经离开了他的唇:“睡会儿吧,一会儿睡醒了吃饭。”
“我都还没尝出什么味道呢。”田遥嘟着嘴,不太满意,但他确实是很累了,几乎是刚刚说完这句话,人就已经睡着了。
郁年端着药碗除了房间,锅里已经熬上了粥,他又用盆打了刚刚剩下的水,把灰灰叫了过来。
灰灰也很累,郁年找到了家里灰灰先前打回来的猎物,简单处理了之后过,单独煮了煮就喂给了灰灰,它吃得很快,没一会儿一块肉就都吃完了。
等灰灰吃完,水也冷了,它安静地站着,等着郁年帮它把身上洗干净,又用布巾把它身上的水擦干净,灰灰任他动作,就听见郁年说:“以后不要再跟你小爹爹胡闹了,一声不吭地派出去,太危险了。”
灰灰似懂非懂地看着他,郁年叹了口气:“去歇着吧。”
灰灰这才回到自己的窝里,舔了舔舌头,闭上眼睛。
田遥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如果不是肚子饿得厉害,他可能会睡到明天早上也说不定,因为泡了个热水澡,又喝了郁年抓的药,身上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倒是松快了不少,床边郁年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一身衣裳,他坐起来,飞快地穿上衣裳,他已经闻到了灶房里传来的香味。
穿衣服的时候,田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也已经被上了药,这会儿手心凉凉的,一点痛感都没有了。
郁年已经把他带回来的草药分门别类地处理好了,田遥还在担心郁年会对那些药材有不好的想法,因为从他回来开始,郁年就看都没有看那些东西一眼。
“醒了?身上有不舒服吗?”郁年坐在堂屋门口看书,看到他起来才收起来。
虽然田遥不识字,但他看出来了,郁年的书是倒着拿的,他根本就没有看进去,田遥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过去,郁年在等他好一点再来跟他算账,这会儿说自己不舒服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我好饿啊,你做了什么吃的?”田遥打着哈哈。
“白粥。”郁年推着轮椅去了灶房,给他盛了一碗粥。
田遥唏哩呼噜地把粥喝完,白粥只有糯糯的米香,虽然是香,到底还是缺了点味道,他还以为郁年会给他做一顿大餐呢。
“你饿了三天,第一顿吃太好不消化,这两天都只能喝粥。”郁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话音也是冷冷的。
田遥缩了缩脖子,去拉他的手:“郁年,不要生气了。”
郁年不吃他这套,下午在田遥睡着的时候,他本想看书精心,但无奈静不下来一点,他总是担心田遥回来了是他的幻觉,于是隔一会儿就要去房间里看一眼,光看一眼还是觉得不够,又怕回来的只是人,会突然没了气息,又去给他探鼻息。
一下午的时间,来来回回好几趟。
最后看到田遥背回来的背篓,里面除了草药,就是那一卷很长很长的草绳,有原先家里的,还有新做的。
看到草绳,他就已经知道这些草药到底是怎么摘回来的,他不敢去想,只要一想就是心如针刺,但凡是绳子不结实一点,又或者是田遥的绳结没有系到位,他可能就连田遥的尸首都看不到。
对那些草药,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毕竟那是田遥用命带回来的东西,他也不能就让它们被浪费了。
田遥看着郁年的眼睛,他是清晨的时候哭的,可这会眼睛还是红的,田遥的心抽了抽:“郁年,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做什么事情我都会跟你商量的。”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你遇到危险,我该怎么办吗?”郁年没去看他,目光落在了远处。
“我一直都挺幸运的,我爹也教过我很多在山里要注意的东西,灰灰也陪在我的身边。”田遥从轮椅背后抱住郁年,“但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我再也不会不跟你商量就做别的危险的事情的。”
“万一就这一次不幸运了呢?灰灰跟着你,难道你想灰灰回来,只是让我去找你的尸体吗?”
田遥赶紧摇头,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郁年的脖颈上:“不会不会,你不要瞎说。我会好好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咱们还没生孩子呢,我才舍不得这么早死。”
郁年不为所动,目光平静地看着远处:“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该治这双腿。”
田遥立刻去捂住他的嘴:“你不要瞎说,我们是一定要治腿的,你说的,要陪我上山打猎,还要陪我摆摊,还要陪我做很多很多事情的。”
郁年叹了口气:“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来这件事情是翻篇了,田遥赶紧说:“没有不舒服了,没有了。”
第63章
郁年治腿的事情耽搁不得, 第二天田遥就带着自己采回来的那些药,和郁年一起去了医馆里。
天气已经慢慢地凉了下来,田遥又给郁年多裹了一件衣裳,周老说了,现在郁年的身体很关键,要是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是没有办法撑到治腿结束的。
到了医馆,周老正在写药方,看到田遥之后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幸好田遥是个福大命大的,如果田遥出什么事情的话,他也要悔死了。
田遥似乎是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带给了他们多大的影响,他看见周老就激动:“周老,你看,我带回来的草药。”
周老走过去,一一检查了一下,发现田遥都很小心,每一株连根茎都没有伤到,他有心想问一下采药的细节,但在看到郁年的脸色之后,还是什么都没问:“我马上去配药。”
田遥嘿嘿地笑起来,先前遇到的那些危险,此刻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
周老在整理的时候,才发现田遥除了止痛的药草,还带回了些别的,只是那两味药对郁年的腿没有什么帮助,反而相冲,倒是在别的地方有大的用处。
“你带回来的这两种药,郁年用不到,但也是很值钱的草药,我有大用。”
田遥赶紧点头:“我又不懂,您拿去用呗。”
周老却要给他银子,说这差不多是他用命换来的,他是不好意思就这么用。
田遥却说:“您要是觉得我吃亏,就让我借用您的厨房,我这段时间要去外面摆摊子。”
周老还是觉得占了他便宜,郁年开口说:“那就麻烦您,让我的腿快一点好起来吧。”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成了定局。
郁年的腿现在已经完成了第一步的针灸,现在就该进入第二阶段,碎骨重塑,周老在他们回去的这两天,一直在尝试一种古方,他很早的时候在京城的古书里见过,但从来没人尝试成功过。
如今有了田遥带回来的草药,就又能再试一试。
开始之前的时间总是很难熬的,田遥一直觉得自己的心里惴惴不安,这两天总是心慌,但是要问他在担心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尤其是在郁年像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他就更是难受。
这会儿周老在一边试药,郁年在看医书,田遥无所事事,可能是人一闲下来就要胡思乱想,在他第十次走过郁年身边的时候,郁年拉住了他:“遥哥儿,你不是说要出去摆摊吗?都准备好了吗?”
田遥愣了一下,他什么都还没准备呢,甚至连要做些什么都不知道,郁年一问,他才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我该做什么呢?”田遥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眼睛。
“先想想要怎么摆你的摊。”郁年放下手里的书,让田遥推着他去了后院。
“你想去卖做好的成菜,那你就要考虑,一是天气越来越冷了,什么时候做,怎么样保温。”郁年很冷静地看着他,“在那里做工的人,平日里是怎么吃东西的,吃的是什么,对你要卖的东西,他们的心里有没有什么预期。”
田遥张大了嘴,他以为要去摆摊就像他去集市里卖东西一样,只要交了钱,就开始卖,完全没有想过还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多去那边看看,看他们现在有什么需求,现在正好是饭点,你要不要这会儿就去看看。”
田遥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那我这会儿去看看?”
郁年点了点头,目光温柔:“去吧。”
田遥走出了医馆门,朝码头边走去。
周老这会儿才抬起头:“把人说通了?”
郁年笑了笑:“他太紧张了,给他找点事情做也好。”
“你心态倒是还好。”周老还是有些佩服郁年,有种泰山压顶而来也面不改色的魄力。
“我现在只希望能快点把腿治好,那样就可以帮他做很多很多事情了。”
周老点了点头:“明天就开始吧,再多等两天,我怕是他晚上都会睡不着。”
郁年嗯了一声。
田遥听了郁年的话,往码头边走,走出来之后才想起,他为什么要出来呢,他以前就在那里干过活,他对那边的生活也很熟悉,来这边干活的人大多都穷苦,干的也都是力气活,吃得也多,在这边的摆摊的小贩也都是卖些饱腹感强的东西,比如馒头,比如大饼,除去这两样,这里基本没什么摆摊的人。
这些人一般都会带些自己家做的咸菜,又耐放又下饭,所以他们一顿饭的成本也就几文钱。
所以如果他们要在这里摆摊,价格订得太高肯定是无人问津的,如果太低,那他们摆这个摊子就没有意义。
田遥心事重重地回了医馆:“郁年,我回来了。”
郁年嗯了一声:“有什么收获吗?”
田遥叹了口气:“有。”
“郁年,我觉得在那里摆摊不是个好选择。”田遥说,“一是在那边干活的人,大都是家里很穷的,根本就舍不得花钱。二是就像你说的,天冷了下来,保持菜的温度就成了最难的一件事情了。”
郁年点了点头:“你考虑的东西是对的,所以你想怎么做呢?”
“我想咱们要换个方式,不能想着去赚那些穷人的钱,要去赚那些有钱人的钱。”郁年扬了扬眉,“你说得对,所以……”
“上次我去卖果子,能去那里买东西的,大多都有闲钱,也更喜欢新奇的东西,所以去那里摆摊会更好一些。”
郁年摸了摸他的头发:“好,那咱们就解决了一个问题,现在就来解决另一个问题,用什么去摆摊,怎么样解决冬天保温的问题。”
田遥的头发都被自己揉乱了:“好难啊郁年。”
郁年只是笑了笑:“那你最近就要操心这件事了,我相信你能解决的。”
田遥只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有点重,从一件事烦恼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因为上次田遥自己偷偷上山的事情,现在郁年不再允许田遥自己一个人回村子里,田遥说不能住在周老那里,郁年就说他们可以去之前遇到宋耀那里去赁个小屋住着,田遥死活不同意,他对那个地方膈应得很,那里的人鱼龙混杂的,谁知道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的。
最后还是周老出来调停:“你们不住一间房不就行了,再这么争下去,腿还治不治了。”
最后田遥没办法,决定在医馆里住下来,他跟郁年没有睡一间房间,而是选择在医馆的正厅里搭了个木板床。
第二天一早,田遥起得很早,但周老比他起得更早,田遥一早就闻到了后院里传来的药味。
“周老,这么早吗?”田遥穿好了衣裳,发现周老已经穿戴整齐,这会儿守在药炉,“我帮您看着火候,您再去休息一会儿吧?”
周老却摇了摇头:“不用,你看不好这个火候,多一分少一分都没有用。”
田遥就不敢动了,蹲在周老的身边:“周老,您有多少把握啊?”
“你没带回来这个草药前,四成,你带回来这个草药就有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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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眨眼睛,八成,也就是还有两成是不成功的,但他不敢说什么,在医者面前说他医术如何到底是不好。
周老扇了扇风,才说:“一会儿开始了,你就不要进房间里了,等我出来你再进去。”
田遥抬起眼睛:“我不能看吗?”
周老点头:“是,你要是在这里的话,会打扰到我,我需要绝对安静,绝对专注。”
周老站起身来:“对了,你去把今日歇业的牌子挂出来,今日不接诊了。”
田遥点了点头,只能说好。
没一会儿郁年也起床了,田遥赶紧过去帮他洗漱,看见周老带着东西进来,他愣住:“周老,连早饭都不吃了吗?”
“不能吃。”周老放好东西,端着刚才熬好的药递给郁年,“喝了我们就开始了。”
郁年端着药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饮而尽。
周老看了田遥一眼,田遥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他没有走得太远,只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田遥只觉得四周都安静得过头了,他像是什么都能听见,又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的地砖,看到了缓缓从地砖上爬过的蚂蚁,用小小的身躯,驼着比它大好多的一块饼屑,慢慢地朝前爬去。
在一片安静中,他听见了郁年已经压抑过,却根本没有压住的痛哼。
一瞬间田遥的心都拧紧了,而这痛哼却不止一声,他想站起身来,但发现自己的腿这会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他的手死死地扣在台阶上,听着郁年一声又一声的痛呼,手上的力气已经大到将台阶生生地抠出了两个洞,他的指尖也是血肉模糊。
不知道等了多久,像是从日头初升的时候周老就进去了,这会儿日光已经全部照到了田遥的身上,里面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随后就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田遥抬起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借住了周老摇摇欲坠的身体,周老也是面色苍白,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他被田遥揽住,声音有些发颤:“扶我去坐着。”
田遥赶紧把他扶到一边:“周老,您怎么了?”
周老只是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过是年纪大了,歇一会儿便好,你去看看他吧。”
田遥迫不及待地起身,看到周老确实只是累了的样子,才转头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的第一眼,就看到在床边的那个原本装着温水的木桶,木桶里面现在是一片殷红,原本白色的帕子,现在一丝白色的痕迹都没有。
田遥有些不敢去看郁年了。
他的眼睛已经全被泪水蒙住,像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最后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也终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郁年。
他跟周老一样,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腿从脚到大腿根上都缠着纱布,纱布上隐隐约约地透了些红色。
这个时候的郁年,跟他第一次见到的郁年一样狼狈,田遥爬了过去,看到床上掉落的软木,已经被咬得不成型了。
他知道郁年已经竭力地忍住了痛呼声了,但没有办法,还是被他听到了。
田遥怔愣地坐在地上,周老这会儿休息好了,重新走进来:“别担心,他只要再躺上一个月,腿就会好了。”
田遥已经泣不成声:“好,好。”
“你带回来的药是有用的。”周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如果不是你带回来的药,他根本就承受不了这些痛的。”
田遥只是不停地点头。
“遥哥儿,以后就是你们的好日子了。”
第64章
郁年昏睡了很久,直到第二天的午后,他才醒过来。
身上,尤其是腿上的痛感还在,只是被层层纱布绑起来的腿没有办法动弹,连带着像是手也抬不起来。
他侧头看到了趴在床边的田遥,想伸手去碰一碰他,只是手还没抬起来,就被田遥抓住了。
田遥像是很久没睡觉了,头发乱成一团,眼睛通红:“郁年,你醒了?”
郁年昏睡的这两天,田遥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床边,生怕郁年在睡着的时候就没了呼吸。
郁年只是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田遥赶紧端起一边的茶杯,轻轻地给郁年润了润唇。
他只是轻轻地托着郁年的头,喂完水之后赶紧把他放下来:“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郁年很想跟他说自己没有事,但他料想田遥也不会相信:“疼。”
田遥的眼泪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没有办法帮你疼。”
郁年费了一点劲,抬起手轻轻擦掉了他的眼泪:“亲亲我吧,上次亲过之后就没有那么疼了。”
田遥凑了上去,双唇相贴,郁年身上都是药味,但并不难闻,田遥的眼泪一直往郁年的脸上滴,郁年只是抬手摸着他的脸,不断地尝着他的苦涩。
良久之后,房门被敲响。
田遥这才直起身子去开了门。
门外的周老经过了两天的休息,精神了很多:“刚刚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猜测郁年可能醒了。”
周老走到郁年的面前,探了探他的脉,他的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朝着田遥说:“你这下该放心一点了,他恢复得比我预期要好很多。”
田遥黯淡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真的吗?您不是骗我的吧?”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啊?”周老总算轻松了一点,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赶紧去洗洗,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跟个野人一样。”
田遥又跟他确认了一下,知道郁年是真的没有事之后,才去灶房烧水,他坐在灶前烧火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已经两天没有洗漱了,也不知道刚刚郁年亲他的时候有没有被他熏到。
房间里,周老扶着郁年喝了药:“这药是遥哥儿带回来的,除了先前给你用的,还剩了些,这会儿喝下去,应该就没有那么疼了。”
郁年喝了下去,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血色:“多谢您。”
周老摇了摇头:“我还得多感谢你,从前这个治疗方法我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从来没有实践过,你能有这样的毅力能够坚持下来,我真的没有想到。”
“我只是很想再站起来。”郁年说,“也不能让他做的这些事情都没有意义。”
“再喝几贴药,我后日再给你换一次药,就不用再躺着了。”周老站起身来,“这两天吃清淡一些,在下一次我给你换了药之后,就可以让遥哥儿给你熬些骨汤喝着。”
郁年点了点头。
“对了,你先前看书写的那些随笔,还有做的历年的乡试试卷的答案,我拿去给镇上书院里的山长看过了,他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够去书院。”
郁年摇头:“我们没有那个精力和银两去书院,所以麻烦您到考试的时候请山长帮忙写一下引荐信。”
在上次周老跟他说过户籍的事情之后,郁年就想着要去科举场上试一试,所以拜托了周老,找到镇上书院的山长,拿到了山长那里历年考试需要用到的书本和往年的题集,田遥先前在郁年床头看到的,就是这套书。
“过两日我会再去一趟书院,再帮你借两套书回来。”周老说,“不能下床时候就看书吧。”
因为担心郁年的身体,田遥的摆摊计划再一次推迟,田遥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郁年,别的事情都不重要了,听到周老说以形补形,他就眼睛亮亮地看着郁年:“我去山上找野鸡。”
郁年本不想让他回去,但又想着田遥已经在镇上待了好几日了,灰灰也在家里,所以还是让他回去了:“不要……”
“不去深山,不去危险的地方,天还没黑就下山。”田遥几乎是能把他说的话背了下来了。
“好,那你回去吧。”
田遥只觉得郁年在刚刚治完腿的那两天,他整个人也都是恍惚的,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全都不清楚了,还是后来周老说刘之带着小宝来看过郁年,只是那个时候郁年的情况不太好,所以没让他们见到郁年的面。
田遥这会儿想起了,就得回村子里跟他们说一下郁年的情况,让他们别担心,也想问问刘之知不知道沈桥的近况。
他回到村子里,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刘之,小宝的风寒早就好了,刘之这会儿抱着他玩儿。
看到田遥,刘之赶紧把小宝交到陈旭的手上:“怎么样,没事了吧?”
田遥点了点头,这会儿又有些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他在刘之面前不用掩饰:“都好了,都好了。周老说他以后就能够站起来了,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了。”
刘之拥着田遥,这会儿也红了眼睛:“那就好,这是好事,哭什么?”
田遥所有的情绪这会儿都能跟好朋友宣泄了:“他该有多疼啊,你知道吗,郁年那么能忍一个人,我那天听见他痛得都叫了出来。”他哭得厉害,这会儿陈旭抱着小宝都往这边看。
刘之瞪了陈旭一眼,然后把田遥拉进了房间里。
“我也不知道我找的药到底有没有效果,我那会儿进去的时候,那个桶里全是血。”
刘之拍着他的背,苍白又无力地安慰他:“以后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田遥还是哭,他已经憋了好几天了,在郁年面前不敢再哭,周老见他哭心里也不好受。
刘之总是能想该怎么安慰他:“他为你痛一次,你以后也会为他痛的。”
田遥泪眼朦胧:“为什么?”
“你以为生孩子不痛吗?”刘之拿帕子帮他擦了眼泪,“生孩子想必跟他承受的痛都是一样的。”
田遥愣住。
刘之继续输出:“而且啊,他这个痛只是为了你吗?也是为了他自己,毕竟能走能跳,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啊,你不要再哭了。”刘之的帕子都被他的眼泪打湿了,“周老不是让你给他熬汤吗?赶紧上山去打猎吧。”
田遥嗯了一声,想出门,又被刘之揪住头发:“你以后要是再敢一个人往深山里跑,我就不让小宝理你了!”
田遥赶紧跟他道歉,知道他那次是让他们都担心了。
回到家里,灰灰不在,应该是又上山去了,听刘之说灰灰每天都会上山一次,这会儿应该是它在山上疯跑的时间。
家里很整洁,但房间里积了一层灰,应该是许久没人住了的原因。
顺婶子来给灰灰送饭,正巧看到他们家门开着:“遥哥儿?”
田遥从房间里探出头:“婶子,我在呢。”
顺婶子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发红的鼻头:“怎么样?郁年还好吧。”
田遥使劲地点了点头:“嗯嗯,都很好,他的腿再过不久就会好了,以后就不用再坐轮椅了。”
顺婶子念了念阿弥陀佛:“就知道你们好人有好报的,你的两个爹爹也会保佑他们的。”
田遥这才笑起来,送走顺婶子,田遥去了旁边的屋子,给他的爹爹小爹还有郁年的爹娘都上了一炷香,感谢他们在天有灵,保佑着郁年。
田遥上山打猎的心情也比以往要松快得很多,一路上都在幻想等以后郁年的腿好了,他们应该要怎么上山去打猎,一定是郁年的箭先到,随后自己再跑过去。
田遥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走在他旁边的灰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今年上山打猎的时间很少,所以这会儿能见到的猎物其实还挺多,但它们好像都比以往警觉了很多,田遥把目光落到了罪魁祸首的身上。
一定是因为灰灰老是上山来骚扰它们,所以现在田遥连捉个野鸡都变得费劲了起来,在成长的不只是灰灰,还有山里的猎物!
但还是灰灰的成长更惊人,田遥最后索性不去打猎了,最后一茬的山菌就快要消失了,他没再想去打猎物,反而是去捡蘑菇。
碰上一些常见的药材他也都摘了,周老说郁年现在的恢复期,很多常见的药材也有大用,说是山里长的气势比药农种的的药效要更好一些。
最后上这一趟山,田遥捡了蘑菇无数,草药很多株,猎物倒是一个没打着,最后还是要靠灰灰。
灰灰叼着两只掉毛的野鸡回来,看到田遥背篓里空空如也,它歪了歪头,不是说比赛吗?
田遥讨好似的摸它的脑袋:“好儿子,再去抓几只,明日带你上镇上去见爹爹。”
见爹爹三个字灰灰还是听懂了,它抬了抬前爪,意识到见爹爹就要套颈绳,随后趁着今天上山的日子,多跑跑,明天就要被扼住咽喉了。
于是在田遥的刺激之下,灰灰又多叼了几只野鸡回来,田遥看着野鸡和自己摘的蘑菇,心想小鸡炖蘑菇,周老一定会很喜欢。
第65章
第二天一早,田遥就带着自己去山上找到的好东西,牵着灰灰就上镇上去了。
走到城门口,田遥不再像以前一样两眼不见周围事,反而有了点心情多看看其他的东西,想着能不能买点什么东西给郁年解闷。
看着看着就看到了原来给郁年做轮椅的木匠的铺子里,那木匠还认得他,他这会儿也没干活,看见田遥还打了声招呼:“我的手艺如何?你夫君的轮椅到现在也没出什么岔子吧?”
田遥点了点头:“是啊,您的手艺很好。”
他说完之后,又想多说一点:“但是我夫君再过一段时间就不用再做轮椅了!”
木匠愣了愣:“那是好事啊,你夫君的腿都治好了?”
田遥笑得很灿烂:“对啊对啊,最多半年,他就不用再做轮椅了。”
约莫是田遥的笑真的很有感染力,那木匠也笑起来:“买了的轮椅我也不会给你退的哦。”
田遥也笑:“您把我当什么人呢!”
那轮椅就算以后用不了了,田遥也不打算卖出去或者怎么样,毕竟那个轮椅郁年坐了一年多,肯定都有感情了。
而且,他们两个还在那个轮椅上那什么过呢,以后就算是郁年不用做轮椅了,偶尔他们也可以重新把轮椅拿出来,做点让两个人都高兴的事情嘛。
田遥在木匠铺子里坐了一会儿,随后看到他摆出来的木桶和一些别的木制品,田遥突然想起郁年说的他要摆摊的话要解决的其中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在冬日把他要卖的菜保温。
“我想问问,您能做出一个能保温的木桶吗?”
“保温木桶?”木匠愣了愣,“那还不简单,把桶分成两层,下面一层倒上开水,不就能保温了吗?”
田遥恍然大悟,他本来是想,要不直接带着锅去摆摊,菜冷了就再热一热,但那样的话,反复加热过的菜好像味道就没有那么好了,如果用木匠的方法,那他们就只需要烧热水就行了。
田遥点了点头,随后往店外面跑:“您等等我啊,说不定过两天我就来做木桶了。”
木匠朝他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田遥牵着灰灰往医馆里去了,周老重新开了医馆的门,前一段时间的风寒潮已经过去了,医馆里这会儿没什么人,周老在看医书,小童在打扫。
看到田遥背着个大背篓过来,周老只是抬起眼睛:“来了?”
田遥点了点头:“是啊,郁年起了吗?”
“早起了,这会儿应该在看书。”
田遥把带回来的草药都交给周老,周老看到他背篓里的蘑菇,挑了挑眉:“这个今天中午要做吗?”
田遥点了点头:“小鸡炖蘑菇。”
周老咂了咂嘴:“你做我们三人份的就行,郁年吃不了这个。”
田遥皱起眉头:“啊?他怎么会吃不了呢?”
“蘑菇是发物,他的腿刚刚才有起色,给他清炖一点鸡汤就行了,这些蘑菇我们自己吃了就行。”
田遥撇嘴:“那就不做了,等郁年什么时候能吃了就什么时候再吃吧。”
周老做势要打他,被田遥避开:“我去看郁年啦!”
房间里,郁年坐在床上,比先前好了很多的是,他现在能够上半身直起来坐在床上,不知道周老从哪给他找来一张能够放在床上的桌子,他现在能坐在床上看书,也能在书本上做批注。
看到田遥来了,他停下手里的笔,朝田遥招了招手:“过来。”
灰灰的嗅觉很灵敏,几乎是一进门就闻见了郁年身上有血腥味,这让它有些暴躁,龇牙咧嘴的,要不是田遥拉着它,它可能就扑到郁年身上去了。
田遥让灰灰慢慢地来到郁年的身前:“你自己跟他解释吧。”
郁年摇了摇头:“我没事,没什么问题。”
灰灰舔了舔他的手,趴在了床边。
“你在写什么呢?”
郁年这才回答他:“没什么事做,就看看书。”
看书的事情田遥也不懂,他想起先前家里的那本说,脸红红地说:“要我再去帮你买两本那样的书吗?”
郁年先是愣了愣,后来才意识到田遥在说什么,他笑了笑:“不用了,那一本我就已经吃不消了,这会儿这个样子,怕是更难受。”
田遥期期艾艾地说:“那什么,你先忍一忍,等你好了,咱们再……”
郁年勾着他的手,亲了亲他的嘴角:“别再招我了。”
田遥看了一眼他的下半身,还是决定不要靠郁年太近,免得两个人都不好受,他转移了话题:“我今天去了一趟木匠那里,他说想要解决保温的问题不难,就做一个双层的木桶,下面一层里可以直接装上开水,就能保温很久很久了。”
郁年点了点头:“嗯,所以你要去定制一个吗?”
田遥点了点头:“我想要一个稍微大一点的,也不要圆形的桶,做成方形,下面装开水,上面分成三等分或者四等分,这样的话,就不用都混在一起,大家也有可选择的余地,喜欢吃鸡肉的买鸡肉,喜欢猪肉的买猪肉,当然每种的价格也不一样。”
“遥哥儿真聪明。”郁年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田遥觉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他看刘之带孩子的时候,小宝吐个泡泡他都要竖个大拇指夸他好久。
跟郁年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田遥才想起他今天还要做饭:“我先去给你炖个汤,做好了饭我还想去看看桥哥。”
先前他就一直想去看看沈桥,但无奈总是有很多事情绊住他的脚步,现在郁年的腿也好了,他的摊子也要打算摆了起来了,就有时间去找一找沈桥,也想去看看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中午清炖了鸡汤,随后还是做了一份小鸡炖蘑菇,还有一道素菜,最后一茬的山菌鲜香无比,医馆旁边的街坊都闻见了从小厨房里传来的香味,馋一点的都上门来问周老是不是请了厨子。
田遥把菜分了三份,自己随便吃了两口之后就带着分出来的一份往慈安堂走去。
慈安堂离医馆还有一段距离,田遥怕菜冷了,走得很快,到了慈安堂,他看到了很多跟医馆里那个孩子差不多大小的小孩儿,他们的衣裳上都是补了好几层的补丁,更小一点的,屁股蛋儿都遮不住。
问了一下周围的人,找到了沈桥的房间。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草棚,而且这样的居所,在慈安堂就已经算是好的了,田遥到的时候,沈桥正在做针线,他做得很专心,连田遥来了他都没有察觉。
田遥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拿针的手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还有长时间被水浸泡之后起的褶皱,他的鼻子一下就酸了:“桥哥。”
沈桥抬起头,看到田遥还是惊喜居多,他的气色比在村子里的时候要好很多,脸上也被晒黑了些,但仍旧温柔:“遥哥儿?你怎么会来?你夫君的腿怎么样了?”
沈桥站起身来,把田遥往自己住的地方带,棚子很小,勉强摆了一张坐上去就吱吱扭扭的木床和沈桥从家里带出来的包袱,其他的是什么都没有。
但即使这样,沈桥把这个小棚子也打扫得格外干净整洁:“小是小了一点,但我是靠我自己住在这里的,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所以你别担心我。”
田遥嗯了一声,说起吃饭才想起自己带的东西:“桥哥,我上山打猎去了,做的小鸡炖蘑菇,想着来看看你。”
沈桥笑了笑,从一边的包袱里找出一副碗筷:“那遥哥儿陪我一起吃吧。”
田遥点了点头:“好。”他以为沈桥会推脱的。
沈桥吃得很斯文,如果不是田遥知道这里的生活艰难,他会以为沈桥真的过得很好。
田遥吃得很不是滋味。
吃完饭之后,沈桥把田遥带来的食盒打理干净了,跟田遥坐在一起说话。
得知郁年的腿也很快就会好了,沈桥脸上的笑就更加真诚了一些:“那就好,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你呢?”田遥问。
“刚开始来的时候,确实是不太习惯。”沈桥笑着说,“但后来发现这里的人都很好相处,大家都互帮互助的,我还攒了些铜板呢。”
“你都做些什么啊?”
沈桥想了想:“洗洗衣服,做做针线,前几天有做席面的,也能去帮帮忙,还能吃点儿好的。”
他说得越是云淡风轻,田遥的心里就越难受。
“桥哥,等以后我要做生意,你也来帮我好吗?”田遥压下心里的酸涩,看着沈桥。
“那当然是好了,我可等着了啊。”
田遥又跟他说了会儿话,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沈桥走了出去,田遥就跟在他的后面。
“沈夫郎,外面发柴火了,赶紧去领啊,晚了可就只剩湿柴了。”一个婶子急匆匆的,跟沈桥说完之后赶紧过去了。
沈桥立刻说:“遥哥儿我要……”
他话都没说完,田遥就跟在他的身边:“我陪你一起去。”
沈桥点了点头,随他去了。
慈安堂的人不少,衙门送来的救济也是很少,每个人也分不了多少。
看着排在这里领东西的人,老的已经看起来已经五六十了,小的还是被抱在手上的,沈桥给他指了指:“那个小孩子,刚刚出生,就被放在了慈安堂的门口。”
“那个是张婶子,今年也不过四十岁。”沈桥指着那个老妪,就是田遥看起来已经五六十的,“一大把年纪了,被夫家休弃的。”
“总的来说,就是这里的人,各有各的难处。”沈桥转过头看着田遥,“我跟他们比起来,已经很好了,毕竟我还年轻,对吧。”
第66章
田遥一脸复杂地走回了医馆里,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帮一帮沈桥的信念,也许他现在只能帮一帮沈桥,或许以后他发达了,也能再帮一帮别人。
看着出去了一趟就干劲满满的田遥,郁年有些好奇:“怎么一下就这么有干劲了?”
田遥把今天在慈安堂的见闻都告诉了郁年:“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田遥说,“以前我被抢了活干的时候,我其实还挺难过的,但今天我看到了慈安堂的人,我就觉得,我其实过得也没那么差。”
“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做。”郁年出声安慰他,“尽你自己所能,帮助你想帮助的人。”
于是田遥说干就干了。
他在先前收的辣椒,都储存在了自家的地窖里,也不知道那地窖是怎么造的,总之放进去的东西都能保存得很好,田遥在这样事无巨细的生活环境里,感受到了他的双亲对他的爱。
田遥第二天就去了木匠那里,跟木匠商量了一下自己要的东西,木匠说并不难做,至少比他要的轮椅要好做很多,于是田遥付了定金,木匠说三天之后就可以取货,田遥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要摆摊其实还有很多的准备东西,他自己有些手足无措,郁年便在他的身边出谋划策。
第一件事是定价,通过他们先前准备花的钱,来计算每一份的价钱才能保证他们不亏本还要能赚钱。
田遥看着郁年在纸上写写画画,上面写的东西看得田遥眼晕,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郁年,做生意怎么这么难啊?”
“要做什么事情都不简单啊。”郁年收好纸笔,轻声安慰他,“遥哥儿可不是遇到困难就放弃的人。”
田遥撇了撇嘴:“激将法不管用,我现在好累,要亲亲才能好。”
郁年偏了偏头,亲在田遥的唇角,他的唇有些凉,带着一点药的苦涩味道,这点苦田遥尝起来也觉得是甜的。
就像郁年说的,就算是有再多的困难,决定了的事情也要坚持做下去。
三天之后,田遥要用的摆摊的东西已经做好了,他去取的时候又见识了木匠的手巧,怪不得人家能靠这个手艺吃饭。
分成两层的方匣子,上面的木板是可拆卸的,如果以后不摆摊了也能做家用,很是方便。
做这个东西,花了一两半银子。
田遥把它搬回去,又去镇上买了一个小炉子,很方便携带,做完这些准备工作,他就已经花了快三两银子。
随后又回了一趟村里,用他的巧思又解决了另一个问题,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郁年没有熬夜等他,被周老催着睡了。
原来要做这件事情就像郁年说的,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很多,不是脑子一热就能够做成了。
等到这些东西准备好,田遥松了一口气。
郁年这两天已经能够下床了,只是腿还是不能使力,但也能帮着周老把脉和抓药了,最近田遥总是出门,郁年觉得他跟前几天比起来好像瘦了一些,有心想拉着他说说话,让他注意身体,他总是亲亲郁年的脸颊又出门去了。
要长久的摆摊不比先前的一两次摆摊那样简单,他还需要去集市管事的那里交下租金,选择一个合适的摊位,不能再像以前一想随便找个角落就坐下来。
没有像他们之前想象的去码头边,田遥还是选择了镇上平日里就很热闹的小吃街上,这里卖吃食的小摊很多,他们去了也不会突兀,只是好的摊位已经没有了,剩下的都是边角地儿了。
田遥倒是也不挑,跑了好些地方,办完了相应的手续,为了方便办事,又给出去了些好处费,当真是还没赚钱,反倒花了一箩筐。
不过也总算是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就等着田遥带着他的家伙事出摊了。
田遥回了一趟村子里,把自己存在地窖里的辣椒拉了一些出来,但剩得也不少。不知道是不是种子的问题,他种出来的辣椒结得很多,所以就算菜地不大,但收获却很多,足够支撑他这段时间的用量。
还有就是做菜用的肉,田遥打算镇上的屠户那里买猪肉,因为不知道卖得好不好,第一天不买那么多,还有就是先前灰灰带回家的那些野味,也都能入菜,收拾了一番之后,看着不多的东西还是都用牛车才能一次拉得完。
没办法只好去借了村长家的牛车,还好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牛车也闲了下来。
到医馆的时候田遥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偏门进去的,他早就跟周老说好了要借用灶房,周老只是说了一声知道了,并不管他。
田遥那日想给他剩下的医药费,他没有收,不管田遥怎么说,他都不收,只说让田遥拿着钱去做生意,他有的是钱。
田遥本来不信,但有一天早上,他看到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穿的也是一身十分华贵的衣服,周老待那人不卑不亢,只是从一边取来了之前田遥从山上带回来的药,交给那人。
那人喜笑颜开,文绉绉地跟周老说了很多话,最后给周老留下了个箱子,那人走之后,周老让田遥打开了箱子,银光闪闪地吓了田遥一跳,里面是二十个银锭子,闪着银光。
“我先前说了,你摘回来的药材有大用处,只是没想到他们来取的时间晚了一些。”周老把箱子递给田遥,“给你。”
田遥可不敢要这个,他没有想到那些药材会那么值钱,只是先前都说了要给周老了,这会儿再收他的钱的话,他自己觉得脸热:“那个草药我当时给您了,那就是你的,我可不能要你的钱。”
周老拍了他的脑门儿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说你傻实诚,你还真傻实诚。”
田遥怎么都不肯收。
周老叹了口气,捂住眼睛:“你九死一生弄回来的东西,你还不想收钱?”
田遥吞了口口水,其实他还是心动的,但那是二十个银锭子啊,只是几株草药哪里就那么值钱了,要是二两五两的,他肯定就收了。
郁年当时一直在医馆里,自然也看到了那辆马车上的标识,上面的纹样,是侯府才能有的规制。
周老没跟他们细说,只是说京城有人家需要这些药材,但遍寻很多地方也找不到,没想到周老在这个地方倒有了奇遇,所以来取的人到得晚了些。
周老把箱子交到郁年的身上,郁年垂下眼睛:“周老,我都听遥哥儿的。”
看样子今天田遥不接受这个周老是不会让他走的,但田遥不打算全部要了,就算这个药材非常贵重,但田遥知道,如果没有周老做中间人,那这些草药在他这里也就跟普通的杂草没有什么区别了。
田遥想了想:“那我只要一部分,剩下的您留着,我后面就不给您郁年的医药费了,您也费点心,给他用最好的药材,这样可以吗?”
周老无奈,只能自己留下来一些,联系了一下商行的人,让他们去府城采买了一大批药材,里面就有品质更好的灵芝和断续草,还有很多郁年需要用到的药材,这一来基本就把田遥给他的全部花完了。
而且周老还承诺,会在镇上开一次义诊,算是给田遥跟郁年两个人积德。
回想这些,田遥心里就暖暖的,他这个人的运气好像是很好的,碰到的朋友,长辈,还有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跟郁年的钱其实已经快花得差不多了,有了这些进项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要就这么停下来,毕竟那些银锭子已经够了一个普通人家快十年的花销的,但他却不打算用,只是换了银票,打算等日后有什么大事之后,再拿出来应急,他现在还是那个很穷的田遥。
把东西都运进灶房之后,田遥又找郁年拿了点银子,继续出去买东西。
一些做菜要用到的调料,还有肉,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要先买上。
于是又是一个下午过去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凉,天也黑得越来越早,医馆很早就关上了门,田遥在出门前,就跟周老说了今晚要吃锅子,等他买完东西回来,周老已经饿得喝了好几壶水,看到他回来瞪了他好几眼。
田遥赶紧准备上,好在郁年是知道他的,早早就把汤底熬下了,只等他回来洗菜切菜,调上调料,才将煮得咕嘟咕嘟的锅端上桌。
汤底雪白,香味浓郁,梅花肉片五花三层,不肥不腻,田遥调的蘸料麻辣鲜香,周老晚上吃得有些撑。
郁年给他泡了消食茶,周老边喝茶边说:“这个东西在冬日里吃滋味更好,你就没想过将这个生意也做了?”
田遥睁大了眼睛:“是啊?为什么呢?”
还是郁年开口:“要做这个生意,光摆摊是不行的,要想有更好的用餐的体验,还是应该在店里,我们两个人,暂时还没有开店的能力。”
田遥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们之后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开店的事情还是得再考虑考虑。”
周老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怜其他人家,没有这样的好口福了。”
田遥知道他想说什么:“好啦,我以后会经常做这个来吃的!”
周老这才心满意足,重新喝了一口消食茶,又说:“不过这个汤底滋补清淡,要是能有像蘸料一样的汤底,应该也会比较受喜欢的吧。”
第67章
第二天要出门去摆摊,田遥还有些紧张,在郁年的房间里停留了好久,郁年开解了他很久,最后田遥都差点上手了,才想起郁年的情况,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睡觉。
第二天田遥起得很早,香味也一大早就飘了出来,周老肚里的馋虫被香味唤醒,让田遥出门的时候给他留了一份菜中午吃,田遥自然是答应了,还在做完以后给他们做了早饭才出门。
田遥带着自己的家伙事到了摆摊的地方,这个时候街上已经很多人了,农忙的时节已经过了,约摸今年是个丰年,这会儿所有人都有空闲来逛集市,大家的面上也都带着笑意。
他刚刚支好摊子,打开盖子,一股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就弥漫开来,四周的小贩也都抬起头往这边看,大家都是卖吃食的,有新奇的东西大家也都好奇。
顿时就有人围在郁年的摊子的前面,田遥抬起头,竟然看见了熟面孔,正是上次买他果子的婶子带着他的儿子再一次站在了田遥的摊子前面。
熟人相见,倒是都笑了出来,那婶子说:“又是你这个夫郎啊,可是又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上次那个果子可还有?我再买些。”
说来也奇怪,上次那个果子,空口吃也不觉得怎么好吃,她后来买回家,照着这个夫郎说的方法用鸡蛋一炒,平时就不怎么爱吃饭的孩子,那天破天荒的吃了一大碗饭,最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第二日她再想去买,已经找不到这个夫郎的人影了。
越是吃不到的东西就越是馋嘴,这次可算碰见了他,一定得再买一些。
田遥摇了摇头:“婶子啊,那个果子就是个应季的东西,过了季就没有啦,明年我一定早些来卖。”
听说没有果子了,那婶子有些失望,但闻到他这摊子上传出来的味儿,腹中的馋虫又动了起来:“今日卖的是什么?”
田遥揭开木桶的盖子,香气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也是新奇的吃食,不过是熟食,这事辣炒兔丁,这是鸡丁,这是辣煎梅花肉片。”
婶子吞了口口水,自己家里寻常也做饭,鸡鸭肉的也没少做,怎么就是没这味儿呢?
“都怎么卖啊?”
田遥笑了笑:“这个鸡丁和兔丁,都是我从山上打的野味,所以价要贵些,十五文一份,梅花肉便宜些,十文钱一份。”
这也是跟郁年商量出来的价钱,肉价如今涨了些,往常一斤肉十五文,从过年的时候雪灾流民之祸开始,肉价就上涨到了三十文一斤,到现在也没能降得下去。
“你这夫郎,怎么什么都卖得这么贵啊?”那婶子皱了皱眉头,“现在肉价也才三十文一斤呢,你这一份就十五文,我们都能割半斤肉了。”
田遥只是笑:“婶子,一分钱一分货嘛。我保证您回家了做不成我这味道的。”
这时候还是要看小孩子的,像上次买果子一样,这次也是这个小少爷拉着自家娘亲的衣裳:“娘,好吃,尝尝嘛。”
那婶子没办法,只能掏铜板:“那要一份梅花肉的,你可得多给一些啊。”
田遥拿出他先前会村里用树叶做的类似漏斗的东西,给这个婶子夹了了十片肉放进去:“上次也是婶子最先照顾我生意,所以多给您两片。”
婶子接过他递来的叶子碗,上面还插着两根竹签:“你这东西做得倒是别致。”
先前田遥也在为用什么东西装菜而发愁,毕竟要去木匠那里订做碗筷什么的成本也太高了,郁年就跟他说看能不能用什么一次性的东西代替。
他就想到了用山上的树叶来做,前两天他还用这个吃饭了,感觉还不错的样子,不过他一个人,做得也不太多,估摸着要是生意好一点的话,出两次摊估计就用完了。
田遥拍了拍大腿,要是卖得不错的话,他就能请沈桥帮他做这个叶子碗,帮他磨竹签子,他就能给沈桥报酬了,这样桥哥也就可以过得不那么艰难了。
小孩子总是要最先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的,刚刚拿到手上就已经想着要吃了,婶子没办法,只能用竹签扎了一块喂到他的嘴里。
小孩子第一次吃这样重口味的东西,第一口下肚就被呛了一下,但好在不太严重,他在咳嗽过两声之后就张着嘴:“娘,我还要吃,我还要吃。”
“什么味道啊?”周围有人问,
婶子又给他喂了一块:“小孩子能知道是什么味道啊。”说着她自己尝了一块,脸瞬间就变得通红。
入口先是一股焦香,随后是梅花肉中油脂的香味迸开,那种微微刺激嘴里的那个味道,让她的背上起了一层细汗。
三种味道相辅相成,味道真的好极了,此时要是能有二两酒,可真不知道该是何种滋味了。
婶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荷包:“这个夫郎,再给我来一份兔丁。”
“好勒。”田遥赶紧帮她打包了另一份兔丁的,给她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她,“婶子,里面的绿色的那个东西,明天早上用来就着粥吃更好吃的。”
婶子朝他点了点头,牵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边走边说孩子他爹好酒,这菜正好能给他下酒。
有第一个人买了,剩下的也就有些坐不住,毕竟刚刚丰收,大家的手里又都有些闲钱了,他们又不是猎户,想吃点野味还得去一趟客常来,那客常来一份炒肉就得十文钱呢,更别说野味的价还更高,这么一想,花十五文钱买一份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更何况这夫郎还说这东西还可以就着粥吃,也是很实用的。
于是田遥的摊子边排起了长队,毕竟是新奇的东西,大家也都想尝个鲜。
看到田遥的生意这么好,周围的小贩也都有些坐不住了,纷纷扯起嗓子喊了起来,市集里倒是更热闹了一些。
田遥旁边是一个买烧饼的汉子,他看到田遥的生意这么好,动了动心思,他给了自己的夫郎十文钱,让他也去买了一份菜,然后把菜夹进烧饼里,慢慢地吃了起来。
吃第一口的时候,他就挑起眉头,不怪人家生意好,那味道是真的好吃。
于是有人见他这么个吃法,又去他那里买了烧饼,学着他的动作,吃着倒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田遥担心的时间长了菜会凉掉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不到一个时辰,他带去的小菜都卖完了,连带着旁边的卖烧饼的汉子今日都比其他的时候卖得快。
田遥一上午没吃没喝,说得嗓子都快干掉了,根本忙不过来,等到卖出去最后一份,田遥坐在原地,耳边终于清净了。
那卖烧饼的汉子看他这样,让自己家夫郎给了他一个烧饼:“多谢这位夫郎啊,连带着我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田遥累得连嚼饼的力气都没了,只是笑了笑:“那也是您的饼烙得好。”
两人客套寒暄了几句,田遥就打算收摊回去了,他收好摊子,就看见在这一片卖吃的摊子上,又一个书画摊子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卖烧饼的见田遥在看那边,才跟他说:“那人听说是考上了秀才,但这一届的乡试不是有人作弊嘛,他这个秀才的名头就有些不太服众,他老娘为了供他读书,绣花绣瞎了眼睛,前几年去世了,他耽搁三年,今年终于能考了也考上了,又摊上舞弊这件事情。”
田遥愣了愣:“既然考上了秀才,又怎么会沦落至此?”田遥看到他的衣裳上全是补丁,袖口上都快磨出一个大洞了。
“世事难料不是,他娘在的时候,曾经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原本三年前就该完婚,但他娘不是去了,守了三年孝,以为今年考了秀才就能娶亲了,结果女方悔婚了,悔婚不说,还另嫁了人,还把这书生弄得名誉扫地,现在也只能在这里摆摊子,给不识字的人家写写家书读读信,勉强混个生活罢了。”
田遥嗯了一声,带着他的行头回到医馆里。
“今日如何?”郁年早就在盼着田遥回来了,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田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凑过去跟郁年说话:“生意挺不错的,没一会儿就卖完了,后面还有排队的呢,但已经卖光了。”
“那就好。”郁年担心大多数人接受不了这个口味,让田遥铩羽而归,不过还好,多数人都是喜欢这个味道的。
田遥说:“剩下的野兔和山鸡不多了,也只够明天一天的了,还有我做的叶子碗和竹签也快没有了。”田遥顿了顿,“要是我要一直做这个生意的话,我想让桥哥帮我做碗削竹签,我给他工钱,他就不用像以前一样那么辛苦了。”
郁年点了点头:“可以的,如果生意能够一直做下去的话。”
“还有就是野鸡和野兔到底是野味,过度打猎的话爹爹说了不好,所以我想要不鸡的话就用咱们自己养的鸡,或者是从村子里面买。”
郁年的目光温柔,看着田遥,看着他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原先的迷茫:“你能考虑这么多,遥哥儿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呢。”
田遥也笑起来:“咱们现在摆摊,以后就可以开酒楼呢。小爹爹给我们留下的食谱,能做好多好多菜呢。”
郁年点头:“一步一步来把,先把摊子摆好,慢慢地再往前走。等我能站起来了,日后就能帮你的忙了。”
第68章
这两日,在云溪镇上掀起了一股拿着叶子碗扎着竹签吃东西的潮流,在街上十个人里有六个人手上都拿着这个。
李二头是镇上有名的挑嘴又馋,镇上哪里有新奇的吃食哪里就有他,上次田遥卖果子的时候,他正好去了府城没赶上,近日看着镇上又流行起来别的东西,他自然是要去尝一尝然后给出评价的。
听说那个摊子的生意很好,去晚了就什么都买不到了,李二头一大早,就等在了摊子边上,只是不曾想,那摊子今日没有出摊。
旁边卖烧饼的汉子因为田遥生意好了很多,所以对他家的生意也多问了两句,看到这么早就过来的李二头,他才说:“这两日他们都不出摊了,说是野兔野鸡要现成打,还有叶子碗也都要重新做,所以过两天才回来。”
本来以为能吃到的东西吃不到了,李二头连觉都没睡好,心心念念着一定要吃到,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向沉寂的云溪镇掀起一股美食风。
田遥自然是不知道镇上的事情的,他在第一天出完摊之后就再计划接下来的事情,数钱的事情就交给了郁年,直到把他这次来镇上准备的材料都用完了,田遥才决定回村子里,顺便去通知一下沈桥。
田遥第二次到慈安堂,心情不像之前那样复杂,庆幸的是沈桥没有出门,这会在日光下赶工做绣品,这是最后几张了,做完了就又能结一笔钱,沈桥笑了笑,离开宋耀的日子也不是就过不下去了,他如今也存下了一百文的铜板。
虽然不是太多,但也总能应个急。
田遥跑到沈桥的跟前,沈桥赶紧给他倒了杯水:“跑什么呢,这么着急。”
田遥两口喝完水:“桥哥,你这会儿真的得帮我了。”他把自己摆摊的事情告诉了沈桥,“我现在叶子碗也已经用完了,竹签也需要磨,你真的得帮我。”
沈桥愣了愣才说:“好,那我们是现在就要回村子里吗?”
田遥点了点头:“这里你也别住了,一来一回地浪费时间呢。”
沈桥倒是没想过这个事情,他面露难色:“可是不住这里,我总不能一直住在你家。”
田遥已经想好了,要是他的生意越来越好的话,他可能还需要沈桥帮他打包,他也不能一直住在医馆里:“我会在镇上赁一间房间,咱们两个人住就行。”
沈桥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跟着田遥一起回了村里。
走到村口的时候,田遥看到了宋耀新娶的那个哥儿黄一,黄一看到田遥觉得有些熟悉,但怎么也没想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
沈桥看田遥的脚步慢了下来,转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田遥赶紧摇头:“没有。”
他们打了个照面,田遥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沈桥:“桥哥,刚刚那个哥儿,就是宋耀新娶的夫郎。”
沈桥只是惊讶了一下,随后面色平静地说:“怎么我瞧着肚子都显怀了啊?”
田遥点了点头:“嗯,看起来是显怀了。”
沈桥也没生养过,周围只有刘之一个朋友是生过的:“可刘之显怀的时候,都已经快四个月了。”
田遥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就没说话,两个人也没把这个人当回事,继续往村里走。
回到田遥家里的时候,灰灰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爪子架在田遥的肩膀上,它现在的体型已经很大了,要不是田遥的下盘比较稳,就会被他扑倒了。
田遥跟灰灰亲热了一下之后就跟着沈桥去了山上,他的时间很紧张,所以连带着沈桥也不能多休息,跟着他上山了。
灰灰已经轻车熟路,上山之后就见不到踪影了,沈桥还有些担心,田遥宽慰他不用,灰灰现在比他还要熟悉上山的环境。
他们走到田遥先前用来做叶子碗的那棵大树,即使现在已经入秋,这棵树却丝毫没有黄叶落叶的样子。
这棵树看起来已经是很多年了,现在已经长得二人合抱才能抱住了。
田遥爬上树,砍下一枝树叶,沈桥在树下看得心惊胆战的,生怕田遥会掉下来。田遥砍完树枝,从树上下来:“桥哥,咱们回去吧。”
沈桥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遥哥儿,你上山,爬树是不是最简单的事情啊?”
田遥点了点头:“当然啦,我爹爹从前就是猎户,我这些东西都是跟他学的。”
沈桥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下山:“不用管灰灰吗?”
“不用,它自己知道回来的。”
回到家里,田遥就开始教沈桥怎么做叶子碗,沈桥的动手能力比他好得太多,他只是一说,沈桥就了解了做法,甚至比他做得更好,他做的偶尔有一两个还漏油呢。
看到沈桥很快就做上手了,田遥就拿起砍刀,又去砍了一根竹林里的竹子,他其实舍不得砍竹子的,所以挑的是一根看起来有些黄了的竹子。
沈桥给他做叶子碗,他就在一边削竹签。
顺婶子每天都会来给灰灰送一顿饭,听见屋里有动静,她就进了门,看见田遥跟沈桥都在,还愣了愣。
“婶子,您来得正好,帮我做点东西吧?”
顺婶子自然没有不同意,她坐下来,学着沈桥的样子,帮着田遥做叶子碗,在看到沈桥的时候,她问了一句:“桥哥儿最近还好吗?”
沈桥朝他点了点头:“婶子,我很好。”
“那就行那就行。”
沈桥和离的事情在槐岭村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毕竟沈桥跟田遥的关系好,所以她还是会担心一下沈桥。
知道沈桥跟宋耀和离之后的第三天,宋耀就把新夫郎带回了家里,村子里的长辈都摇头,有说沈桥傻不大度的,也有说宋耀不是东西的。
顺婶子倒是常看到宋耀的新夫郎出门来,他跟村里人的交际并不热切,很多时候都是跟他家中的兄长在一块儿。
“宋耀前些天好像是出去做工了吧,留下他夫郎的兄长在家里照顾他的夫郎。”顺婶子想起从村子里的人那里听来的话,“都说这个夫郎跟他的兄长关系好得很,不然也不会弟弟出嫁了还跟过来照顾的。”
田遥听得牙酸了酸,一个大胆的想法爬上了心头,该不会,这个哥儿的兄长就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爹吧!
顺婶子帮他把叶子碗弄好,又说他们两个人忙晚上肯定来不及做饭,反正她一个人吃饭,就说要给他们两个人做饭。
灰灰没一会儿也回来了,自然带着些田遥想要的东西,两只兔子,两只鸡。
田遥嘿嘿地笑起来,又去地窖里看了一眼剩下的辣椒,先前因为不知道镇上的人对辣度的接受程度,所以他用的辣椒其实不太多,剩下的辣椒应该能撑到入冬。
要想继续用辣椒做生意,还是要多多种一些才才行,但现在天气渐渐凉了下来,温度太低可能种子都不会发芽,田遥不敢去浪费那些种子,只好叹了口气。
他想了想,在吃饭的时候又问了一嘴顺婶子,顺婶子却说:“冬天也是能种蔬菜的啊。”
田遥震惊:“不会被冻死吗?咱们这里冬天可是常常下雪的。”
顺婶子说:“好多年前,还没有你的时候,你小爹刚刚来村里,我娘家的娘亲那个时候年纪很大了,在冬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不行了,心心念念着的就是一口新鲜的小菜。”
“那会儿寒冬腊月的,地窖里最多的也就是大白菜,哪里有新鲜的菜啊,可老太太临走前想吃,我也不想她带着遗憾走。”
“那个时候就是你小爹帮我想的办法。”顺婶子回忆起很久远的事情,“她说顺姐,我能帮你。”
“他就找了个木桶,里面装着最肥沃的土地里挖来的土,把种子撒了进去,放进了房子里,跟我说,屋子里的温度高,种子种进去是能发芽的,随后又跟我说了些照看的方法,约莫二十天,真的长出了小菜。”
“虽然只是一小把,但是老太太亲眼看着割下来,随后给她下了一碗面。老太太吃过那碗面之后,就笑着去了。”
这是又一件田遥从旁人的口中听到的关于小爹的事情,以前从没听顺婶子讲过。
顺婶子才说:“你想在冬天种菜,那就用你小爹给的这个办法吧。”
田遥愣了愣:“可是我家的房间里,也不暖和啊。”
说到这儿,田遥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了,他本来说今年夏天的时候就要给家里盘炕的,现在都快入冬了,他居然现在才想起来。
“你之前不是还说想盘炕吗?”顺婶子说,“玉生正好有认识的匠人,也都相熟,不会因为你要得着急就坑你钱。”
田遥想了想,冬天的时候郁年就要回家住了,要是太冷了对他的腿的恢复没有好处,他赶紧说:“婶子,你帮我跟玉生哥说一声吧,尽快来帮我盘炕。”
顺婶子看他急切的样子,有些担心:“郁年刚刚治完腿,你家里现在……”
田遥朝她笑:“婶子,没事的,我还有剩下的银两的,足够盘炕的。”
他都这么说了,顺婶子也就没再多问,想着过两日就帮他联系田玉生。
送走顺婶子,田遥才跟沈桥说:“桥哥,我最近可能会需要很多这个叶子碗,后面家里还要盘炕,我不能在家里,还得麻烦你帮我在家里看着。”
沈桥想推辞,就看见田遥面色严肃:“桥哥,我是很想帮你,而且现在我也确实是需要帮助,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田遥说:“也许我以后的生意会越做越大,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才最信任你。”
第69章
准备好了东西之后,田遥又借了村长的牛车往镇上去,村长有些好奇,在田大壮帮他套车的时候拿着烟袋跟村长闲聊。
田遥想了想:“就上镇上去卖点山货,从山上打的猎物什么的。”
村长点了点头:“有一门吃饭的手艺是好的,以前你爹也是打猎的一把好手。”
田遥笑起来:“是的,爹爹教了我很多打猎的技巧。”
“可惜他们走得早,不然你的日子会过得很好的。”
田遥看着村长:“我现在的生活也很好了,以后会会更好的。”
村长跟他说着,想起了什么:“现在农忙又已经过了,好些人都来问我郁年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蒙学堂能够重新开始上课。”
田遥说:“郁年还要在医馆里再待一个月,再过一个月天就凉了下来,郁年的腿也不适合在寒冷的天里行走。”
村长沉沉地吸了口烟:“那可怎么是好?”
“没有办法再去别的地方重新找一个先生吗?”
村长摇头:“时下读书人大多清高,你看以前的田文就知道了,给村子里的蒙学堂教书是很丢脸面的一件事情,更别说咱们村还出了田文的事情,就更没人来了。”
田遥不解:“为什么他们会认为教蒙学堂就丢脸呢?明明教书育人是一件非常值得敬佩的事情。”
村长只是叹气,田大壮也套好了车,让田遥过去。
村长看着田遥:“让郁年好好治腿吧,也村里这么多年都没有夫子,也不急在这一时。”
田遥点了点头,赶着车离开了。
到了医馆里田遥也是一刻不得闲,去屠户那里拿先前定好的肉,要做明天出摊的准备,一忙就是一下午,到了晚上才勉强有歇一口气的时候。
田遥靠在郁年的肩头上:“我才想起今年咱们家都还没有盘炕,你再过一个月就能回家了。冬天这么冷,你的腿又在恢复当中,我怕太冷了对你的腿有损伤,所以我已经在找人盘炕了。”
郁年朝他点了点头:“嗯,你身上的钱还够吗?”
田遥摇了摇头:“你得给我拿些钱。”
“好。”
田遥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不都是夫君主外夫郎主内,家里的钱财都掌握在夫郎的手里吗?怎么咱们家反过来了啊?”
郁年也是笑:“这样不好吗?遥哥儿能干,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料理得清清楚楚,我就只好坐稳这赘婿的位置,也只勉强会算个数,还望遥哥儿不要嫌弃我啊。”
被他这一插科打诨,田遥身上的疲惫尽消,笑着揽着郁年的脖颈:“我拜托桥哥帮我在家里看着,我也少分一些心。”
“还有村长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回村里,蒙学堂里还等着你回去教学呢。”
郁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前几日被厚厚的药涂着,没有一丝感觉,这几日,腿上出现了明显的灼烧感。
问过周老,周老说这是慢慢在恢复的原因,经络在被修复,总得有些过程,现在也是关键的时候,千万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周老说,开春就能试着站起来,每日坚持用拐杖练一练,等到入夏就能脱开手,自己独立地行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所以家里盘炕就更重要了。”
郁年点头:“蒙学堂的事情,只能再等等了,也许哪天就能遇到合适的人了。”
两个人又挨在一起说了些别的,郁年整日在医馆里待着,田遥就跟他说村里,说镇上,说很多他觉得有趣的事情,他说得开心,郁年听得也认真。
说完之后田遥觉得自己放松了一些,才看着郁年躺下,然后回到自己的小床上。
第二天田遥依旧是很早就起来了,不需周老提醒,他就已经留了好几份小菜给他们,自己出摊去了。
他刚走到自己的摊位前面,发现已经有人等在这里了,他记得他出门的时候也才卯时末辰时初,怎的就有人等着了?
看到田遥来了,他们主动让开一个位置,让田遥把自己的摊子摆好。
“怎么这么早啊?”田遥一边忙活一边说话,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下来。
“我那日就买了一份,那味道馋了我好几天,结果你这几日都没有出摊,这位夫郎,做生意可不能像你这样啊。”
李二头也是一大早就来了,他这两日在客常来吃东西,也能听见有人谈论起集市里流行的小吃,就更加好奇那点滋味了。
所以听到今日会出摊,他就来得早了一些。
田遥本以为上午还有些时间能让他磨蹭一下,没想到这会儿就已经排了队了,而且人也越来越多了。
“我家里那个上次吃过一次,一直忘不了这个味道,这不,每天都让我来看看,结果前两日都没等到,好不容易等到了可得三份都尝尝了。”
田遥都顾不得擦自己脑门儿上的汗,期间一直有排队的人在说田遥怎么还不开始卖,又说他怎么不找个帮手。
田遥一直都笑嘻嘻的安抚他们:“大家别急别急。”
终于收拾清楚了,田遥才开始卖小菜。
“这位夫郎啊,你这菜的味道是好,但口空吃味道还是有些重啊,我这人又不爱吃饼,有时候买了回去,还得专门闷个饭来配它啊。”
田遥笑起来:“您看就这点儿呢我就忙成这样了,要是再添点主食,真得把我劈成两半了。”
李二头的前面还有五个人,没一会儿就轮到他了,他学着前面的人,点了一份梅花肉,一份兔丁,因为田遥说了今日的鸡不是山鸡,用的是自己养的鸡。
他一手一份,有些不太方便吃,干脆就拿着两份小菜,又去了自己常去的那个早饭的摊子,要了一份馄饨。
卖馄饨的夫妻也知道最近集市里流行的小菜,他们老两口也买了尝过,那味道对他们这些老人家来说,还是太刺激了一些。
热腾腾的馄饨上来之后,李二头才开始尝菜,他自诩是吃遍了云溪镇所有美食,对新奇的食物接受度很高。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评论这两道菜的味道,但确实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让人第一口皱眉,随后就是根本就停不下来,肉吃完之后,他用竹签插起来,仔细地看了一眼,这道菜最大的味道来源,就是这个被切成了圆段的,泛着绿色的东西。
从没人见过,也没人用来入过菜,这样的味道简直开辟了新的味觉体验。
假以时日,这种味道从云溪镇传出去的话,在很多地方都会很受欢迎了。
李二头的思考田遥完全不清楚,他整个人都快忙疯了,初初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排着队,没过一会儿就乱成了一团,田遥的声音都喊劈叉了,也不知道混乱中,是不是有人没有给钱,他又要收钱,又要装菜,很容易就忽略了是不是有人没给钱。
好不容易等围在他摊子周围的人都散了,田遥才灌了一口水,他只觉得自己嗓子都能冒烟了。
带来的炉子烧的水到头来只是为了他自己喝水方便。
田遥长叹了一口气,没排到的人对他说:“这个夫郎啊,你每次就不能做得多一点吗?我已经两次没买到了。”
田遥无力地摇了摇头:“过几日我再找个帮手吧,可能就多做一点了。”
田遥坐着歇气,看到有人又站在他的摊子前面。
田遥刚想说已经卖完了,抬起头来发现是那个在另外一边摆摊的书生。
他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踌躇了半天才说:“能否借用一下您的炉子,我想热一热饼。”
田遥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饼,边角的豁口上干巴得像是锋利的刀刃,怪不得他说想要借田遥的炉子呢。
田遥想起先前的人说的这书生的遭遇,又看了一眼他的打扮,他虽然也是个读书人,但并没有像以前的田文一样一身常长衫,虽然衣裳破旧,但也很干净。
“给我吧,我给你热热。”田遥现在也没了生意,小炉子还煮着热水,帮他热热饼也是顺手的事。
那书生并不失礼,站得离田遥很远。
田遥把热好的饼递给他,自己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摊子,准备回医馆里去。
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了,一天天的可真是太忙了。
为了摆摊,后来田遥又请木匠帮他做了个钱匣子,收到的铜板都放在里面。
先前田遥在这里摆摊,每天走的时候他身上的钱袋子都坠坠的,眼红的人自然也都看在眼里。
从集市到医馆,走大路会多绕几个街道,有一条小巷,能少走不少的路。
往常田遥都是从那里走,今天也不例外,只是没想到,他常走的这条路上,今天却遇到了拦路打劫的。
田遥刚走进巷子,他的前后就都被人拦住了去路。
“这个夫郎,今日赚得挺多的啊。”为首的人站在田遥的面前,他从田遥第一天摆摊的时候就盯上他了,想着多观察两天再动手,没想到有两天田遥没有出摊,今天以来就赚了那么多,他们眼热得不行。
田遥的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凶神恶煞要人性命的流民他都没怕过,何况这几个地痞流氓。
“让开。”
“哟,王哥,这个哥儿的嘴还真是硬啊。”其中一个人神情猥琐,“不知道在床上的时候,嘴会不会软下来。”
田遥的眉头皱得死紧,他的钱匣子藏得挺深,怕一会儿动起手来伤到他出摊的家伙事,于是把他的家伙事都放得离了远了些。
他不害怕找事的,但这人说话太脏,田遥气不过,刚刚抓住那人的衣裳,就听见一声大喝。
“做什么!打劫吗?我已经报官了。”
田遥回过头,正是请他帮忙热饭的书生。
第70章
田遥听着他喊话,他的声音都在颤抖,走过来的时候田遥甚至看到他两条腿都在打颤,但他还是走到了田遥的身前,直视着那些想要打劫田遥的人。
看着他比筷子都粗不了多少的胳膊,田遥想一会儿动起手来,估摸着肯定会伤到他,田遥正想说谢谢他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没想到那些人就直接动开了手
田遥一把把那书生往身后一扯,躲过了一拳,田遥有些不耐烦:“去旁边抱着头待着。”
那书生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成了田遥的累赘,奈何他读书读得太多,四体不勤,看起来个子挺高,实际下盘不稳,根本就没办法帮到他。
田遥现在打架也逐渐有了章法,应付这几个地痞流氓也只能说是大材小用,只是多出了个半路的书生程咬金,一边要顾着他,另一边还要护着自己。
于是那个书生就看到田遥一只手一推,一个人就飞出了好几米远,随后一只手抓一个人,拉着两个人对撞一下,两个人就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发现田遥不好对付之后,他们就把气往书生身上撒,混乱中田遥没受伤,那书生倒是被揍了好几下。
等那些人屁滚尿流地逃开之后,田遥先是去看了自己摆摊的东西,然后再去看书生。
那书生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是那些人从田遥的身上讨不到便宜,就揍这书生泄愤,也是无妄之灾。
田遥挑起自己的担子,踢了书生一脚,收着力气:“起来,走了。”
那书生也不知道田遥要带他去哪里,只是掩着面跟在他的身后。
这条巷子离医馆不是特别远了,没一会儿就走到了,那书生见田遥来的地方是医馆,觉得更愧疚了,他没帮到人不说,还让人平白多出一笔花销:“不用带我来医馆的,我没帮上忙就不说了,还耽误了你……”
田遥没理他,绕去后院放了东西,又把他拉进医馆里。
郁年本来在给一个小孩子把脉,看到田遥的衣裳上有脚印和灰尘,他耐着性子写了药方抓了药,才挪动轮椅到了田遥的身边。
刚才田遥把书生的身影挡住了,他过去了才看到田遥的身后还有一个人:“怎么回事?”
“遇到打劫的了,这个人为了帮我,被揍了一顿。”田遥有些无可奈何,如果这人不来帮他,他肯定很容易就解决问题了。
郁年这才看到那书生的脸,好在只是些皮外伤。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郁年朝书生拱了拱手。
那书生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关系:“实在是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捣乱,事情会更简单一些。”
郁年笑了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兄台的心是好的。”
田遥受不了他们两个人文绉绉的:“你给他看看,该上药就上上药,我去后面做饭了。”
郁年点了点头。
交谈一番之后,两人互通了姓名,这书生姓付,名:智明。
付智明的情况就像是集市上的人说的,怀才不遇又命途多舛。
他虽然实际上没有帮到田遥什么,但郁年也感念他的恩情,留他在这里吃饭。
付智明推辞不过,只好应了。
周老方才带着小童上门去给人看诊去了,这会儿医馆里就郁年在,来看诊的人并不多,郁年多数时间都在跟付智明说话。
田遥在后院里洗洗刷刷,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开始做饭。
周老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医馆里坐着个鼻青脸肿的书生,惊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周老看了一眼郁年,“遥哥儿在外惹事,人家找上门来了?”
郁年笑着摇了摇头:“他帮了遥哥儿的忙。”
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周老喝了口茶:“竟然还有人觉得遥哥儿弱小。”
付智明挠了挠脑袋:“是我没眼色了。”
周老点了点头:“有帮助人的心是好的。”
付智明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心里记挂这田遥帮他热饼的情谊,更何况田遥还是个哥儿,就算是没有这点恩情,他也应该是要去帮忙的。
他其实还在想,为什么他家里的人会让他一个哥儿去摆摊,直到看到了双腿不良于行的郁年,他才理解了这件事情。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付智明也曾经想过命运为什么专门苛待他,但在摆摊的时候看到了很多的事情之后,他也学会了开解自己,毕竟比他过得苦的人比比皆是。
就像面前这位郁兄,即使腿废了,他还学了一身医术,能有一门吃饭的手艺。
他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那种向上的力量。
晚上田遥做了一桌好吃的,算是感谢付智明的出手相救。
付智明看着这一桌子的菜,眼眶红了一圈。
娘亲在的时候,为了他的束脩成日绣花,眼都几乎瞎了,他几次说不读这书了,都被娘亲拦了下来,他背着娘亲在读书之余赚了点钱,在娘亲离世之前,给她买了肉,吃了那一顿荤腥之后,她就离世了。
只是让他读书似乎已经是她的执念,说如果他没有考上秀才,他娘做鬼都不会宁静,于是他又一边赚钱,一边念书,终于考上了秀才,才算是解脱了。
只是后来的事情到底还是天不遂人愿,他这辈子没什么出息,也只会读个书,所以就在集市上摆了个摊子,勉强混个温饱。
他也没什么朋友,从前村子里与他一起长大的伙伴,也都跟他走上了不一样的路,他最后从村子里离开,也没一个人来送过。
田遥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其实感情十分细腻,听到付智明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都红了,明明自己的遭遇也不算好,但他的心中总有悲悯之心。
郁年在桌下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田遥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付智明看到他们之间的动作,有些羡慕郁年。
田遥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郁年:“咱们村里的蒙学堂不是还缺个夫子吗?不然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去啊?”
郁年想了想:“那你什么时候回村里问一问村长吧,毕竟咱们也不能做村长的决定。”
因为还没有正式地定下来,所以他们也都没有告诉付智明,怕给了人家希望又让他失望。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田遥问。
付智明这才说:“先前的时候住在慈安堂,不过最近换了住处,慈安堂里都是妇孺,我一个有手有脚的汉子,住那里到底是不方便。”
细问才知道他现在住在之前宋耀跟他那个姘头住的那个地方,因为那里的房子的钱很便宜。
酒饱饭足之后,付智明就打算跟他们告辞了,田遥还是要避嫌,并没有说出要去送他的话。
田遥没把碰到打劫的人的事情放在心里,还是郁年说要去报官,田遥才放在了心上,毕竟那几个人伤得不轻,要真是恶人先告状,田遥也会有些说不清。
就是明天还要再麻烦一下付智明了,让他跟着一起去说明一下情况就行。
田遥这两日都照常出摊,生意跟之前差不多,只是卖完的时间比先前要晚了一点,应当是新奇劲儿过了,卖得没有那么快,但是也都能够卖完。
“天气冷了,生意会越来越不好的。”卖烧饼的小贩看着田遥的神色,还以为他是因为生意不好才不高兴,“再过一段时间,再冷一点镇上的人都没有了。”
田遥点了点头:“没事的,我明日也要歇一天。”
那烧饼大哥一脸艳羡:“真好啊,还能歇两天。”
田遥只是笑了笑:“我出一次摊,准备工作就得做个两三天呢。”
烧饼大哥点了点头,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他出一次摊的成本,心里有了成算之后倒也不眼红他,毕竟他们也是有多大的能耐就吃多大碗的饭。
“说到这个,我前几日还忘了提醒你,这个集市上人多眼杂的,说不定谁眼红你赚得多,在背地里给你一闷棍,抢了你的钱,你可得小心一点。”
田遥没把先前的事情告诉他,只是说了一句多谢,还是他的夫郎说:“你说的那几个人,不知道前些天是被谁给揍了,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昨儿为首的人好像被抓进衙门里了。”
烧饼大哥合掌大笑:“就该这样!坏人都是该遭报应的。”
田遥顺势点了点头:“是这样,是这样,做坏事就是该得报应的。”
因为上次的事情,这两天田遥都会主动帮付智明热饭,烧饼大哥还有些好奇,田遥没有明说,只是说他曾经帮过自己的忙,只是帮忙热个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田遥现在是镇上村里两头跑,那天田玉生专门来他的摊子上,说已经帮他找好了盘炕的匠人,这两天就可以动工了,他也必须得回家去一趟。
“回去的时候跟村长说一说付智明的事情,看看是不是能够用得着他。”郁年送田遥去做牛车,在路上跟他说。
田遥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如果村长同意了,那你以后回去村里,没你的位置了怎么办?”
郁年没想到他还想着这一茬,随后才说:“我本身就不是做夫子的料,教他们也只是很基本的东西,他们要是有想继续往上考的,还是需要付智明这样的系统地学过科考的人来教他们。”
郁年的手覆在田遥的手背上:“我跟着周老学医这么久,回到村里当个郎中也是可以的,再退几步说,等我腿好了,我也能陪你去打猎,怎么着都有咱们的生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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