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下朝后, 天衡帝回到承乾宫,脱下了朝服,换上了一套宝蓝色的常服, 理了理袖口对唐诗说:“你不必跟着朕去了。”
啊!
太后回来, 肯定有好戏看,唐诗还想去现场当吃瓜群众呢。
看唐诗失望的样子, 天衡帝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明知没好事,还想去凑热闹,乖乖呆在承乾宫,哪里都不许去,让春杏他们陪你打叶子牌。”
还能奉旨打牌,唐诗乐了,眨了眨眼睛:“那输了算谁的?”
“算朕的可以了吧?”天衡帝一口包了下来。
唐诗开心地点头, 哼,不让她去, 她一样可以通过瓜瓜看热闹吃瓜玩乐两不误。
天衡帝戴上帽子, 随即出了门, 但走到承乾宫门口后, 他犹不放心,对东来吩咐道:“你留下,看着小俞,带她去朕的寝宫玩,不要让她出承乾宫,若是太后过来,你提前将她带去后面的演武场, 务必要避开太后。”
东来点头:“奴才明白,皇上您放心。”
交代完后, 天衡帝带着广全到了皇宫门口。
不一会儿,傅太后的鸾驾就在五城兵马司的护送下过来了。不过队伍的规模较之傅太后去年走的时候寒酸了不少。
鸾驾一停,天衡帝便快速上前见礼:“儿臣参见母后。”
宫女打起帘子,露出傅太后那张雍容华贵的脸。
哪怕是赶了一晚上的路,傅太后的脸上也不见丝毫的疲态,缀以阴红绣纹的黑色宽袖外袍整洁没有一丝褶皱,镶着火红宝石的凤钗稳稳插在头上,端庄大气,颇具国母风范。
见到天衡帝,她笑着说:“皇儿快快起来,哀家这有你舅舅护送呢。你日理万机,特意跑来接哀家这个老婆子干什么?”
天衡帝起身,扶着太后下车:“母后回京,便是再忙儿臣也有时间。母后怎么不差人来通知儿臣,儿臣去行宫接您,您这一路辛苦了!”
傅太后柔柔一笑:“不辛苦,母后就是太久没见你,想你了。”
天衡帝扶着太后的手踏进宫中,笑着说:“儿臣也想母后了。万寿宫儿臣已吩咐人收拾好,御膳房准备了母后夏天最喜欢吃的鸡丝凉面、凉拌脆藕……”
“皇儿你有心了。”傅太后满意地拍了拍天衡帝的手。
母子俩在皇宫门口演了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然后天衡帝将傅太后送上轿,自己接着上了后面的一顶鸾驾,一道前往万寿宫。
唐诗看完这一出好戏,在心里直呼好家伙:【影帝影后的巅峰对决啊,可惜,狗皇帝不让我去看现场版。】
瓜瓜安慰唐诗:【宿主,我给你直播也是一样的嘛。到了万寿宫可不比在承乾宫,到时候太后跟皇帝坐着,你得一直站在后面伺候,他们吃饭你也只能在后面干瞪眼,说不定还要使唤你到处跑来跑去。】
唐诗看了一眼外面火辣辣的太阳,觉得瓜瓜说得很有道理,还是躺在承乾宫舒服一点。
而且天衡帝不在,承乾宫里就没人管她了。唐诗立即丢下了叶子牌,招呼三个宫女:“走,咱们去拿点水果和冰块,我给你们做水果冰,酸酸甜甜冰冰凉凉,跟夏天最配了。”
东来在外头一听这话就头痛,赶紧过来挥手让宫女们都先出去:“我的小姑奶奶,你看看你的身体才好多久,怎么又想吃冰的了?”
唐诗试图跟他讲条件:“师傅,我生病那都是大半个月前的事了,早都过去了。而且我这次只吃一点点,放心吧,没事的。”
东来还是摇头不肯答应:“皇上吩咐过了,不能再给你吃冰凉的,不然就要拿奴才是问。咱吃点其他的吧?上次御膳房做的那道樱桃肉我你不是很喜欢吗?奴才让御膳房做一些。”
唐诗想了想:“我还要吃一道鸡丝凉面。”
太后都说好吃,应该是好吃吧。而且这大热天的,就适合吃凉面,太油腻的没胃口。
只要她不吃冰冰凉凉的东西,不闹着要喝酒,东来啥都答应:“行,奴才这就去安排。让春杏她们进来继续陪你打牌?”
唐诗一心惦记着八卦,哪还有心思打牌:“不用了,我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
东来点头,默默退了下去。
唐诗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万寿宫。
傅太后回宫后,跟天衡帝说了一会儿话,便问起了后宫的妃子:“听说皇儿你宫里新添了一位妃子?”
天衡帝点头:“对,是太仆寺少卿之妹。母后可是要见她们?儿臣让人去唤她们过来。”
傅太后撑着下巴,微微颔首:“叫过来吧,哀家也半年没见她们了。”
很快几个妃子都被请了过来。
傅太后的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殷书桃身上:“倒是个标志的美人,就是身子骨弱了点。”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殷书桃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傅太后满意点头:“坐吧。”
殷书桃谢恩后老老实实坐下。
傅太后的目光落到余下的六名妃子身上,其中着重在淑妃、安嫔、周才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冷声道:“你们进宫都两年了,也未曾给皇上添个一儿半女的,实在是失职。皇嗣攸关国体,乃是重中之重,尔等可明白?”
妃嫔们能说什么?只能一个个乖乖跪下认错。
傅太后的气仍旧没消,严厉地说:“开枝散叶乃是你等的本分,皇上今年二十有一了,膝下还无一子,成何体统?希望你等以后谨记本分,不可再如现在这般懈怠。”
这话哪是在说妃嫔们啊,分明是在隔空敲打天衡帝。
淑妃带头认错:“都是臣妾的错,太后娘娘,您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傅太后瞥了她一眼:“既知错了,就去外面跪一个时辰。望尔等以后能够以皇上为重,以大雍为重,好好伺候皇上。”
“太后娘娘教训得是。”淑妃带头,六个妃嫔依次走出去,跪在了万寿宫的院子里。
唐诗倒吸了一口凉气。
【瓜瓜,太后来者不善啊,没法直接对皇帝下手,先在妃嫔们身上出一通气。】
瓜瓜:【宿主,幸亏你没去,不然在大太阳底下罚跪的就有一个你了。】
可不是,唐诗庆幸的同时又有些愧疚:【可那个人帮我跪了。皇帝从哪儿找来的,怎么没人认出来?】
瓜瓜:【跟你有几分像吧,脸上敷的粉太厚了,而且都几个月没见了,她又站在最后,有几个人注意到她啊。】
也是,唐诗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小透明,不然要是像淑妃、周才人她们这种被太后重点照顾的对象,那肯定会被认出来。
这么热的天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不说酷刑吧,但也绝对不轻松,身体弱些的恐怕会中暑。
【皇帝想想办法啊,淑妃她们可都是被你拖累的。】
但天衡帝却老神在在的,半点都没有替她们说情的意思。淑妃她们心里怎么想没人知道,但站在后面的安嫔心里是松了口气的,她宁可自己跪一个时辰也不希望皇上站出来替她说情然后被太后盯上。
什么争宠,什么富贵权力,在鬼门关走一遭后她都看开了。她如今就想平平静静地在宫里混日子,就像前面几个月一样。
妃嫔们心思各异,天衡帝瞧都没瞧一眼,若无其事地劝傅太后:“她们都是一群俗人,母后消消气,不必跟她们计较。若她们惹您不高兴了,您尽管罚就是。”
傅太后嗔了他一眼:“哀家这个老太婆才懒得生这些闲气。哀家是气她们没伺候好你,瞧瞧,皇儿你都瘦了。”
“母后说笑了,许是天气热,轻减了衣服,让母后觉得儿臣瘦了。”天衡帝笑眯眯地倒了一杯茶,“天热浮躁,母后喝口茶。”
他刚将茶水递过来,外面便传来了一道惊呼:“周才人,周才人……”
很快,一个宫女走到门口行礼禀告:“太后娘娘,皇上,周才人晕倒了!”
傅太后凤眉一扬,讥诮地说:“身子骨这么弱?不知情的还以为哀家是何等苛刻之人,将她抬到偏殿,安排个人去请太医。”
宫女马上退下。
傅太后偏头打量了天衡帝片刻:“皇儿怪不怪母后?”
天衡帝笑道:“母后哪里的话,是她身子太差,怎能怨母后呢。这不关母后的事,母后切莫放在心上。”
“你不怪母后就好,母后也是为你好,你瞅瞅,你这后宫里都是什么人,一个个的太不争气了。”傅太后极其不满意。
在宫里呆了三十年,她就没见过如此不求上进的妃嫔,而且还不止一个。皇宫又不是养济院,让她们来养老的,一个个天天龟缩不出门,对皇上半点都不上心,也难怪皇上不喜欢她们。
很快太医过来,给周才人把了脉,然后欣喜地说:“恭喜太后娘娘,贺喜皇上,周娘娘有喜了!”
傅太后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多久了?”
太医道:“回娘娘,约莫两个月左右。”
“好,好,好,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太后双手合十,不停地做祈祷的动作,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外面除了燕嫔心里有点酸溜溜的,淑妃几个无不松了口气。
这下好了,周才人怀孕了,太后肯定天天盯着她的肚子,也没空管她们了。
果然,太后心情好了,人也变得和气了很多:“算了,让她们别跪了,就当是为小皇子积福。都回去吧,以后好好跟周才人学学,为皇室绵延子厮是你们的本分,不可懈怠。”
几个妃子松了口气,赶紧开溜。
周才人醒来之后,太后和天衡帝赏赐了一堆东西,又安排了软轿送她回临华殿,并免了她以后的请安,而且太后还以周才人第一次怀孕没经验为由,将身边最得力的柳嬷嬷派了过去照顾她。
唐诗被皇帝这一通骚操作给搞懵了。
她以为上次皇帝只是说说而已,哪知道他竟然玩真的,让周才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查出有孕,这也未免太大胆了吧。
【瓜瓜,怀孕这种事肚子是骗不了人啊,这再过两三个月,周才人的肚子要是还没隆起来,肯定得穿帮。难道是咱们错过了什么,还是皇帝在骗我,其实周才人真的怀孕了?】
毕竟她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皇帝,谁知道他都干了什么
瓜瓜立即否认:【没有,宿主,皇帝跟周才人见面时我从来没被屏蔽过,周才人不可能怀孕。】
唐诗放心了,但新的烦恼又起了:【这事迟早要穿帮啊,皇帝到底在想什么?要是被太后发现就完了,周才人恐怕小命都要丢。】
瓜瓜:【宿主,皇帝马上要进来了。】
唐诗连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等天衡帝进来,她连忙行礼,然后八卦地问道:“皇上,您过去这么久,太后都说什么了?”
天衡帝看她那好奇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老生常谈,催朕赶紧生个孩子。”
唐诗早知道了,她眼巴巴地问:“那你怎么回她的?”
天衡帝没再逗她,笑道:“这事解决了,因为周才人怀孕了,太后以后都不会催朕了。”
唐诗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他是怎么能这么淡定地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周才人天天来承乾宫都做了什么,她不清楚吗?这能怀孕才有鬼了。
到底是没天衡帝沉得住气,唐诗说:“皇上,怀孕这种事是藏不住的,您就不怕被拆穿吗?到时候周才人肯定要倒大霉。”
“那怎么办?要不你代她生一个堵住太后的嘴?”天衡帝笑眯眯地说,“反正太后就是想抱孙子了,谁生的不重要,孙子最重要。”
唐诗白了他一眼:“不要。”
【笑笑笑,等太后发现了,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狗皇帝,等着穿帮后哭鼻子吧。】
天衡帝听着她心里的怒骂,笑得更开怀了:“放心吧,这事朕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你若是想帮朕,就答应朕一件事。”
唐诗睁大眼睛望着他:“我,小的就是一个普通人,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她想不清楚自己有什么能帮到他的。
天衡帝正色道:“离太后远点,这段时间除非跟朕一起,否则不要出承乾宫。若是太后来承乾宫,你也要避开她,离她远远的。等这段时间过去后,这宫里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朕不会在限制你的行踪。”
最后一句话让唐诗心惊肉跳
【瓜瓜,什么意思?皇帝要对太后动手了吗?】
【他不说我也要避开太后啊,太后太可怕了,动不动就让人下跪,要人小命,我哪敢惹她啊。】
瓜瓜:【不知道,估计是吧。反正你听皇帝的就行了,他要是想害你也不会拦着你去见太后那个老巫婆了。】
唐诗乖巧地点了点头:“小的知道了,一定会离太后远远的。”
天衡帝倒不担心这点,她胆子小,一向会趋利避害,加上有瓜瓜提前给她通风报信,只要她自己注意点,避开太后是件很容易的事。
“还有一件事,周才人怀孕了,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于情于理,朕都应该时常去看看,你不要多想。”
唐诗脸腾地一下烧红了,避开他的眼神:“你,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会多想呢。”
天衡帝不理她的口是心非:“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你再忍忍。”
“知道了,这么热的天我……小的也不想出门,您就放心吧,小的哪儿都不去。”唐诗郑重保证。
别说现在外头热得要死,就是春风和煦百花齐放春光正好,她也不要出门,明摆着皇帝跟太后要干架了,她跑出去干什么,当炮灰啊?
大佬们要打就打吧,她这种小虾米还是老老实实窝在角落里看戏就好。
不过狗皇帝一定要赢啊,不然她这惬意逍遥的生活就没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宫里意外的平静。周才人的怀孕吸引走了太后大部分的注意力,几个妃嫔也全部低调做人,皇帝照旧天天上朝批奏折,然后去给太后请安,三天两头还会去周才人宫里坐坐,赏赐更是如流水一般送进周才人宫里。
但唐诗完全不羡慕。要换成她,只怕每天都要焦虑得睡不着觉,再多的赏赐都没法安抚她,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也就周才人能稳住。
日子一晃,转眼便进入了八月。
月初的时间,周才人宫里发生了一件事,柳嬷嬷倚老卖老午后偷懒,误了周才人的药,正好被天衡帝撞见,天衡帝大发雷霆,但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没严惩她,只是派人将她送回了万寿宫,而且向太后表示,他会派人照看好周才人的。
然后以雷霆手段,将周才人宫里伺候的人全部换成了生面孔,也就是他自己的人。
偏偏这事还是柳嬷嬷的错,傅太后也不好说什么。
到九月初,周才人已经“怀孕”五个月左右了,肚子鼓了起来,太医都说看胎像这一胎应该是位小皇子。
天衡帝听后大喜,向傅太后提议,册封周才人为后。
傅太后当然不同意,建议天衡帝先提提周才人的位份,至于封后一事,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天衡帝琢磨片刻后同意了。
于是周才人被册封为贤妃,位居诸妃之首,成为后宫中除太后以外,位份最高的女人。
但天衡帝似乎觉得这样还委屈了他孩儿的娘,命礼部以册封皇后的大礼册封了贤妃,还派了不少人去寻找贤妃当年失散的家人。
没想到这一找还真被他给找着了。
周才人有一个哥哥叫周兆伟,跟家人失散后他去西北当了兵,如今是一名校尉了。天衡帝立即将这位准国舅召回京城。
与此同时,九月还传回来一则消息。
七月底的时候,东越国皇帝突然驾崩,因为死得太突然,没有留下遗诏,东越国好几个成年皇子因皇位之争大打出手,谁都不服谁,与此同时,民间又有流言传出,皇帝其实最中意的是去了封地楚王,封地各王的心思也活跃了起来,东越国陷入内乱中,再也无暇北上骚扰大雍。
朝臣们得知此消息后,都非常高兴。
如此一来,启州一线,安全无虞,至少几年内无战事。
南边边境之患解除,天衡帝跟大臣们商议:“姚将军镇守南边二十年,劳苦功劳,朕欲召姚将军和诸将回京,论功行赏,封侯拜相,诸位爱卿怎么看?”
大臣们有的赞同,有的反对,但皇帝这话也让人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姚远镇守南边数十年,保得南境安宁,封侯也是理所应当的事,跟着他的那些将领也都是靠血汗拼出来的军功。
兵部尚书闫凯成站出来道:“皇上圣明,姚将军等驻守边疆二十载辛苦了,是时候该让姚将军回京与家人团聚,安享晚年了。”
其他大臣们也连忙赞同:“皇上圣明。”
这事当天便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太后气得重重一掷茶杯:“好个黄口小儿,南边战事一停就迫不及待地想将姚远召回京中,卸磨杀驴都没他这么快的。”
柳嬷嬷低声道:“娘娘,要不让姚将军装装病?启州距京城两三千里之遥,拖一拖,皇上总不能强逼着姚将军回来吧。”
太后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不,让他回来。皇帝的翅膀已经长硬了,降傅家的爵位,弄死真定伯,剪除了不少依附于傅家的官员,如今他既已将目标盯向了姚远,姚远能躲一时,能躲一世吗?况且那周才人的哥哥可是校尉出身,一回京,皇上定然会将他塞进禁军中,以扶持周氏。若以后周氏得了势,咱们的计划即便成功,也会横生枝节,如今只能将计就计,将计划提前了,绝不能让周家捡了这个便宜。”
柳嬷嬷赞同:“还是娘娘深谋远虑。”
太后让柳嬷嬷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去吧,告诉慎行伯,务必在朝廷的圣旨到达之前先一步到启动,让姚远做好准备。”
第082章
傍晚, 正好到平文栋轮值。
他进宫向天衡帝汇报道:“皇上,今日午后,太后娘娘派人给慎行伯送了一封信。稍后, 慎行伯便安排了两名亲信携带了一封信件离京前往启州, 这是抄写的信件内容,请皇上过目。”
天衡帝打开了信。
唐诗偷偷往上瞟了瞟, 奈何她个子矮,只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繁体字。
【瓜瓜,皇帝这是在傅府也安排了人啊。这信前脚才送出京城,他后脚就收到了,也真够快的。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啊,皇帝这人心思太深沉了,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瓜瓜也看不到, 怂恿唐诗:【宿主,你这么想知道, 一会儿直接问得了。皇帝都没让你出去避嫌, 肯定也不介意让你知道。】
天衡帝眼角的余光看着唐诗那八卦的小眼神, 轻轻勾了勾唇, 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帮朕研墨。”
“是,皇上。”唐诗欢喜地应下,积极地凑了过去,手按住砚台,两只眼珠子却往摆放在桌上的那封信上瞧,可瞧了半天也没看明白,因为那封信的内容就像是在拉家常。
“妹夫, 你保家卫国,常驻边关, 多年未见,甚是想念。如今承蒙圣上恩德,特召你回京……”
后来就是一堆啰啰嗦嗦叙旧的话,然后慎行伯表示已将院子收拾出来,只等姚远回来,让姚远快进京时先差人送信,慎行伯要亲自去城外迎接他们云云。
唐诗大失所望。
【就这?瓜瓜,你觉得正常吗?慎行伯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
大老远派人就说这些?
唐诗总感觉这封信的内容不大对,想不通,她把目光投向了天衡帝。
天衡帝的信就直白多了,只有寥寥十数字:“见信即联系玉真郡主,配合其行动。”
然后在信的末尾盖上了他的私印,递给平文栋:“派人交到邵驰手中。”
虽然只一句话,但唐诗想起来了。
【瓜瓜,皇帝这是要拿下启州的兵权啊。】
瓜瓜:【应该是,姚远一走,邵驰这枚棋子就可以用了。】
唐诗:【这是要打起来了吗?瓜瓜,你看看。】
瓜瓜:【看什么,姚远都还没收到信呢,这至少也得半个月以后才会有消息。】
好吧,瓜瓜这暂时指望不上了,唐诗眼巴巴地看着天衡帝:“皇上,您肯定知道太后要做什么对不对?”
天衡帝当然知道,但他怕说出来唐诗天天提心吊胆的,吃饭都不香了。
“你不用管,只要你老老实实呆在承乾宫就非常安全。”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安全了,唐诗有点不安,可天衡帝打定了主意不想多说,还找了个借口把她支走:“去府库帮朕挑些滋补养身的东西派人送到临华殿,顺便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你也自己挑几件。”
这招对唐诗果然有用,八卦当然好玩,可又不能当饭吃,哪有真金白银实在。而且就算皇帝不说,她这不还有瓜瓜吗?皇帝不知道的细枝末节,她都清楚,不说就不说,瓜瓜小喇叭迟早会告诉她的。
所以唐诗痛痛快快地跟东来走了。
哪怕知道贤妃的肚子是假的,唐诗还是认认真真地挑选了一些适合孕妇吃的温补物品,以免被人看出端倪。挑完了贤妃的东西,轮到唐诗自己了。
皇帝的私库可真大,一整座院子里都是,架子上分门别类安置着各种宝物,定时有专人维护和清点。光是记录这些宝贝的册子都有厚厚一沓。
前前朝的古董花瓶,东海进贡的夜明珠,一匣子一匣子的珍珠、玛瑙,成箱的金银,古籍名画更是放满了一间屋……
唐诗看得眼花缭乱。
【好多钱,给我八辈子都花不完吧。】
【漂亮的丝绸,昂贵的首饰,名画孤本……我都想要怎么办?】
瓜瓜:【宿主,你搬不动这么多东西。】
唐诗:【瓜瓜,你真没幽默感。现在拿哪一样,我都有种进宝山空手而归的感觉,要是能开个大卡车来就好了。】
瓜瓜嘲笑她的异想天开:【宿主,你怎么不开一艘火车来把皇帝的私库全部搬空。】
好主意,她倒是想呢,可惜没有。
心动归心动,最后唐诗挑了几件对她来说最实用的,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这样晚上不点灯屋子里也不会太黑了,一小匣子金条,保值又好变现,玉器、宝石之类的漂亮倒是漂亮,可唐诗怕摔碎了,而且她现在的身份也不能戴,只能收藏,那还不如金子银子实在呢。
于是她又拿了一小匣子银锞子,用来跟春杏他们打牌的时候当彩头。
东来见唐诗拿的都是这些东西,劝道:“小俞,你要不要挑点料子,做几身衣服。”
唐诗摇头:“不要。”
她现在可是天天上班,皇帝自然要给她发工装的,干嘛自己掏钱做衣服,那不是傻吗?
抱着这堆值钱但又不显眼的东西,唐诗开开心心地回了承乾宫。
接下来一段时间,宫中照样风平浪静。
到九月底,瓜瓜忽然告诉唐诗:【傅家的人到启州了。】
唐诗咋舌:【总算是到了,真慢,都二十多天了。】
瓜瓜:【不慢,两千里,他们在驿站换了好几次马。】
好吧,只能说古代的交通工具实在是太落后了,路也不好走。
唐诗不纠结这个了,好奇地问:【姚远打算怎么做?】
瓜瓜:【姚远召集了手下,留了副将杨舟统领启州军务,自己带了两千精锐和一半军中将领返京。】
唐诗纳闷了:【两千人搁别的地方不算少,但京城有二十万大军驻守,他这点人能做什么啊?】
瓜瓜:【不知道,姚远没说。你们人类好奇怪,神神秘秘的。】
唐诗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瓜瓜,我怎么感觉你的能力削弱了啊,你以前可是无所不知的。】
瓜瓜也有些担忧:【宿主,不会是我老化了吧。】
唐诗连忙安慰它:【瓜瓜,你别当真,我瞎说的,没有的事,你看启州这么远的事,你不也能知道吗?说不定这只是巧合。】
天衡帝听到这两个家伙的讨论,扶额。他很想告诉他们真实的原因,但又怕吓到这一人一瓜。虽说瓜瓜现在的能力因为傅家有了防备,已经被克制了一些,但它还是能给他提供不少信息。
天衡帝担心说破之后瓜瓜会消失又或是出现其他变故。
再等等吧,等这事了了,再跟他们挑明,省得他们俩时常凑在一块儿瞎猜,三天两头担心这傻瓜出什么故障。
姚远离开第七天,玉真郡主设宴招待了包括杨舟在内的四名军中颇有威望的将领。
杨舟本是不大愿意去的,无奈他有个胳膊往外拐的儿子。
其子杨正平心悦玉真郡主,可惜玉真郡主一直不肯给他好脸色看。如今佳人相邀,哪怕是请的他父亲,他也不想错过,不停地怂恿杨舟赴宴,还求杨舟带上自己。
杨夫人也在一旁敲边鼓:“正平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你这当爹的也不帮帮他。”
杨舟头大:“那是郡主,不是一般姑娘,而且还是从军的郡主,你儿子能压得住她吗?”
杨夫人不在意:“压不住就压不住呗,谁让你儿子打不过人家又非得喜欢人家呢?玉真郡主长得漂亮,出身高贵,武艺还那么强,错过她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儿媳妇去?”
“这玉真郡主效忠的是皇帝。”杨舟给她摆明立场。
杨夫人说:“那还不简单啊,她嫁到咱们家,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人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以后还不随咱们啊。”
杨正平连忙点头:“是啊,爹,您跟姚将军不是很烦玉真郡主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吗?这等儿子娶了她以后,您就是长辈,她是晚辈,她还能不听你的吗?”
好像也有些道理,杨正平其实也挺欣赏玉真郡主这种英姿飒爽的姑娘。
“行吧,老子就答应你这一次,但能不能成,全靠你自己,成不了别怪老子。”
杨舟答应,其他三人也给面子。
四人携了些亲信一道去玉真郡主府上赴宴。
待酒菜上齐,玉真郡主先敬了他们一杯,闲话了一会儿,她忽然变脸,一挥手,邵驰带着一队人马从内室出来,个个身上都穿着铠甲,手持大刀。
杨舟当即脸色大变:“玉真郡主,你这是想做什么?”
玉真郡主轻轻抬手,一名亲信拿出一道圣旨,交到她手上,她接过念了起来:“皇上的旨意,封本郡主为安远将军,全权接手启州军务,希望诸位将军配合。”
四名将军本来就没把玉真郡主一介女流放在眼里,哪愿意将兵权交出来给她。
“荒唐,玉真郡主你上过几次战场?凭什么越过杨副将?皇上不会下如此荒谬的圣旨,这圣旨肯定是你伪造的!”
玉真郡主早有准备:“将军,这位是殿前司副指挥使邵鹏飞将军之子邵驰。他奉皇上旨意带四万大军驻扎在启州外,诸位的家属也都被本郡主派人接走了,你们觉得这圣旨还有假吗?”
说到这里,她不给其他人反对的理由,当即对杨舟说:“杨副将,你若答应,今日我便与令郎成亲,以后咱们都是自己人了。诸位将军,尔等上阵杀敌,是为保家卫国,而不是沦为权力斗争的棋子。皇上顾念你们的功劳,因此特意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们,杨将军,你看完后再做决定吧。”
一士兵将天衡帝的手书递给了杨舟。
杨舟将信将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夸奖他们的信,先是历数了他们保卫启州,数次跟东越国交战的英勇事迹,然后说朝廷没忘记他们、大雍的百姓没忘记他们,朝廷将给与他们封赏。
四人全部封爵,还有大笔的赏赐。
可谓是打一棍子,再给一颗枣,恩威并施。
看完后,杨舟都不得不在心里感叹,新皇虽年轻,但帝王心术运用得倒是颇为老道。
见他不说话,玉真郡主放软了声音道:“诸位将军,我也非常钦佩你等的为人和战功,实不愿与你们走到刀剑相向的地步。若诸位不嫌弃,今日就在这里喝一杯我跟杨小将军的喜酒,以后你们都是我的长辈,我要做得有什么不好的,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杨正平一听能娶到心心念念的姑娘,连忙眼巴巴地看着杨舟:“爹,郡主说得也对,咱们本来就是忠于朝廷忠于皇上,如今皇上念着你们劳苦功高,启州又不会打仗了,让你们回家好好安享晚年有什么不好?”
杨舟很想给杨正平一巴掌,蠢东西,这女人是要夺你老子的权。
当人家真心想嫁给你呢?人家只不过是想利用杨家在军中的威望罢了。
玉真郡主到启州还不到一年,只参加过两回小规模的战事,没有积累到足以服众的军功,威望不够,即便皇帝封她做将军,短时间内,她也没法收服下面的人,搞不好还会引起军中动荡。
但做了他杨家的媳妇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信服他的部下便会站到玉真郡主这边,玉真郡主想要收服军中势力就变得容易得多。
这女人狠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自己的婚姻也可以利用、牺牲。
反观自己这个儿子,妥妥的傻白甜,这成了婚,以后只怕会被对方吃得死死的。
见杨舟还是不松口。
玉真郡主道:“杨将军,我是真的很佩服你的为人,也是真心想要嫁给令郎的。我想诸位将军守护了启州一二十年,也不愿意看到启州生灵涂炭,没毁在东越国人手中,反而毁在我们手中吧?我不想做启州的千古罪人,我想诸位将军亦是。”
说完,她让人端上来新的礼服,笑盈盈地说:“今日是我跟杨小将军的婚礼,请诸位将军做个见证人。”
杨舟沉默。
但他的不反对便意味着默许,其他人看了看他,最终叹了口气,终是没说什么。
如今人为刀俎,他们为鱼肉,在别人的地盘上,家里的老小也在对方手中,除非不想要命了,不然只能妥协。
唐诗吃完这个瓜,直赞道:【绝了,玉真郡主真是女中豪杰啊。】
她真的一天之内跟杨正平成了婚,然后从杨舟手里拿到了一封告众将士书,由她和杨正平一道出面,向启州驻军宣布了杨舟身体抱恙,皇上下旨由她接管启州。
但在没有彻底铲除杨舟等人在军中的影响力之前,她并没有放了杨舟四人,而是将他们分开软禁了起来,并将原来的军队打散,把邵驰带来的四万人混编入军中,并把年龄四十岁以上的兵员全部遣散,而且每人发放了六吊钱的遣散费,留下的士兵,以后月俸每个月长五十文。
因为大雍太穷了,这些年他们这些士兵一个月只有五百文的月俸。现在一下子加了五十文,都能多买好几斗米,谁不开心?
底层士兵才不管谁当将军呢,谁让他们吃得饱,谁多给他们发钱,他们就拥护谁。
至于遣散的士兵也很高兴,他们年纪本来就大了,身体也有不少暗伤,打仗力不从心,如今能够拿着钱平平安安回家,落叶归根,总比客死异乡强。
这套组合拳下来,虽然还未完全将姚远的势力全根拔出,但玉真郡主已经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唐诗真的是佩服玉真郡主,这就是天生的将才。
狗皇帝心机也深,直接让打捞队那边将打捞的银子送去给玉真郡主救急。
银钱果然是个好东西,难怪人人都爱。
姚远肯定想不到,他花了二十几年亲手缔造的姚家军在五十文面前就倒戈了。
启州的变动需要一段时日才能传入京中,倒是姚远一行快抵达京城了。
这时候时间已经滑到了十月末,贤妃也怀孕快七个月了,民间素来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贤妃肚子里的孩子这时候生下来应该也能活了。
而就在这时,天衡帝宣布要去围场狩猎。
这是传统,每到秋季,皇帝经常会带着后妃、皇子、宗室和一部分得宠的大臣前往距京城一百多里的围场狩猎,也就是秋狝。
天衡帝登基两年多,这是第二个秋天,去年因为国库空虚,干旱,朝中事务繁忙都原因,他没有去秋狝,因此这还是头一次。
大臣们立即动了起来。
礼部准备皇帝出行的各种仪仗,禁军要负责皇帝去狩猎沿途的安全问题,太仆寺提供出行的马匹车驾等等。
到十一月初,一切准备妥当,钦天监算好了出门的好日子,皇帝便要准备出发了。
贤妃位份虽高,但已经处于孕晚期,不宜出门了。
至于其他妃嫔,天衡帝不喜欢,自然是不带。
听闻一个妃嫔都不参加,傅太后表示自己年纪大了,也不去凑这个热闹。
后宫妃嫔连同太后都不去,没有女眷参加,大臣们一合计,索性也不带女眷了。
唐诗本以为自己也会被留在宫中,但出发那天,天衡帝却把他提溜着上了马车。唐诗懵了:“皇上,小的什么都没带呢。”
天衡帝说:“你的东西东来帮你准备好了。”
带不带唐诗,他犹豫过,这次出去,是他故意留给傅家的一次机会,必定很凶险。
带上唐诗,她也有一定的可能会遇到危险。
但他需要他们提供的信息,这一仗攸关生死,马虎不得。
而且将唐诗放在宫里,他也实在是不放心。虽然这段时间唐诗一直乔装打扮,没怎么出过承乾宫,可太后多疑,宫中也有不少她的眼线,万一她突然造访承乾宫要见唐诗,谁也拦不住。
想来想去,还是把这只不省心的缩头乌龟带在身边最合适。
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小太监,又不用去狩猎,等到了行宫就让她留守,安排一些侍卫守着她,再让东来陪着,应该出不了乱子。
车队在路上行驶了三天终于到达围场。
围场处于山中,大片的树木草原,附近没有人烟,感觉有点像唐诗以前去的那些旅游景区。
安顿下来后,天衡帝还带唐诗出去转悠了一圈。唐诗看到了好多健壮的骏马,一匹匹油光水滑,威猛不凡,跟她在动物园游乐园里见到过的马完全不一样。
看她眼珠子都黏在了马儿身上,天衡帝低声问:“想骑?”
唐诗猛点头:“想!”
【动物园里坐在马背上拍张照就要好几十块。游乐场里骑着马绕一圈就要一百块,这可是不要钱的,谁不想啊。】
她记得有次在朋友圈看到父亲和继母带着弟弟妹妹去游乐场玩,一家四口骑在马背上笑得异常灿烂。唐诗羡慕极了,每过两天,她妈又晒了一组这样的照片。
两人隔空较劲,却没人想过她漏下了。虽然那时候她已经不再期待他们的爱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酸楚。
天衡帝对上她期待的目光,有些后悔提及这事:“这次不合适,下个月吧,下个月朕送你一匹马,教你骑马。”
现在不知道多少只眼睛盯着他,他若是带唐诗去骑马,只怕很快就有人盯上她。
唐诗不知这其中的内情,有些失望:“好吧,那我们去前面转转吧。”
两人没走多远,就在行宫附近转了一天就回去了。
可能是到了新的地方,唐诗心里有些不安,晚上跟瓜瓜扯到很晚,不出意料起床迟了。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早就不见天衡帝的踪影。
东来听到动静,连忙进来:“小俞,皇上去打猎了,让你在行宫等他回来。”
听说皇帝不在,唐诗缩在被窝里不想动,最近天气转凉,正是赖床的好天气。
“哦,师傅,你去忙吧,我再睡一会儿。”
东来被她整无语了:“你还是起来用了早膳再睡吧。”
唐诗拉起被子盖住头:“师傅,偶尔一次没事的啦。”
东来喊不动她只得算了。
算了,再等一会儿皇上应该就会回来了,到时候小俞自己就会起来。这宫里啊,也只有皇上才治得住她。
唐诗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耳畔忽然传来了瓜瓜焦急的呼唤声:【宿主,不好了,皇帝遇刺了。】
第083章
唐诗猛地从床上爬起来, 头发都没梳就直往外冲。
守在门口的东来看到唐诗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拦住了她:“小俞,你怎么连衣服都没换, 头也没梳就冲出来了?”
唐诗连忙拉着他:“师傅, 皇上回来了吗?”
东来摇头,看着唐诗仓皇茫然的样子, 有些担忧:“还没有。小俞,你哪里不舒服吗?先进屋换衣服,用了膳,一会儿皇上就回来了。”
唐诗见从他这儿问不出什么,也顾不得回他的话,在心里疯狂摇瓜瓜:【瓜瓜,皇帝现在是什么情况?】
瓜瓜:【宿主, 你别急,他中了一箭, 被人抬回来了。】
唐诗咬住下唇:【严重吗?怎么这才第一天就出事了?】
瓜瓜实话实说:【不清楚, 箭还没拔出来。】
唐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但又无计可施, 只能在心里祈祷皇帝福大命大,千万别丢了小命。
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唐诗拒绝了东来吃饭的提议就往外跑。
东来跟在她后面劝道:“小俞,这行宫有不少别……耳目,你别乱跑,皇上让我看着你。下午皇上就回来了,你别担心。”
瓜瓜也劝唐诗:【宿主, 皇帝那人奸诈得很,应该会没事的。】
唐诗心急如焚, 这不是奸诈不奸诈的问题。这是古代啊,中箭要是失血过多或是感染,都可能要了他的命,破伤风这玩意儿可不管你是皇帝还是平民。
不过被萧瑟的冷风一吹,唐诗慌乱的脑袋冷静了许多。
她现在着急也没用,去也帮不上忙,而且万一被人注意到她,安嫔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现在皇帝都自身难保了,可没人护着她。
【瓜瓜,皇帝的伤治疗了吗?】
瓜瓜:【敷了止血药,但箭还没拔出来,正往回赶。】
这次秋猎带了太医,但太医都在围场外围等候着。
唐诗想了想,回头对东来说:“师傅,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到皇上受了伤,非常严重。你……你带点药和太医去接应皇上吧,若没事自是皆大欢喜,若万一……万一,太医早些去也更保险一些。”
东来恍然明白刚才唐诗为什么那么慌了,安慰道:“小俞,皇上自小就习武,骑射一绝,十二岁陪先帝来狩猎时,次次都拿第一,对围场熟悉得很,身边还有侍卫保护,不会有事的,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唐诗倒希望是自己吓自己呢。她苦笑道:“师傅,那个梦太逼真了,你,你就相信我一次吧。你赶紧带人去接皇上吧,我会老老实实呆在行宫中,哪里都不会去的。求求了,你就相信我一次吧。”
东来看唐诗小脸惨白,眼神惶恐惊惧,难掩担忧,有些开心,皇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若是他知道唐嫔娘娘如此担心他,一定很开心。
“好,你别急,我去。你回去吃点东西,让春杏陪着你,千万别乱跑。”东来不放心地叮嘱道。
唐诗用力点头:“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寝宫里呆着,师傅你快走吧。”
东来对唐诗的话始终将信将疑,因此也没大张旗鼓,只带了两名侍卫和一个太医就出发了。
但很快他就庆幸自己走了这一遭。
因为出发才一刻多钟,他就遇到了浑身是血,胸口还插着一根箭的天衡帝。
东来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太医,快,太医,看看皇上的伤。”
太医赶紧翻身下马,提着药箱上前,检查了一下伤口道:“皇上的伤暂时止住了血,赶紧回行宫将箭拔出来。”
东来点头,连忙跟着侍卫一道回了行宫。
寝宫里,唐诗看到天衡帝这副浑身是血的样子,泪珠就跟牵线的绳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滚。
【瓜瓜,我是不是太没用了,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干看着。】
瓜瓜安慰她:【没事的,宿主,你看皇帝不还好好的吗?】
天衡帝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样子,摆了摆手说:“太医和东来留下,其余人等,都退下。”
东来连忙让伺候的太监侍卫都出去,还安排了侍卫守在外面。
见没了外人,天衡帝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干脆利落地拔下了胸口的箭,然后抬起手轻轻揩掉她眼角的泪珠:“担心朕?放心吧,朕死不了!”
唐诗的眼泪要坠不坠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没受伤?”
天衡帝笑着点头:“没有,弓箭手是朕安排的,这些血都是野兽的血。”
唐诗抓起枕头拍在他脑袋上:“骗子!”
害得她担惊受怕又自责,结果却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
东来庆幸的同时别开眼,装作没看见。
太医见他这副表现,也提着药箱默默地往后退了退,降低存在感。
倒是天衡帝若无其事,拿下枕头笑看着唐诗:“还生气吗?不告诉你是怕你说漏嘴。”
唐诗不满:“我是嘴巴那么不严实的人吗?”
你嘴巴倒是挺严实的,可关键心里不严实啊。
天衡帝咳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唐诗东来和太医还在呢。
唐诗这才发现刚才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顿时窘得小脸通红,敷衍地行了一礼:“皇上,小的下去给你熬药。”
说完飞快地跑了出去。
等她离开,天衡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又躺回了床上,一副虚弱到极点的样子:“处理伤口。”
东来和太医都忙了起来,先是清理血污,然后给天衡帝绑了一层厚厚的纱布,为了逼真,太医还在纱布边缘浸了一点血,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伤口血还没止住,渗出来的。
收拾好,外面传来了广全的声音:“皇上,安王、九江王、关大人、孟大人等求见。”
天衡帝虚弱地说:“让他们进来吧。”
太医连忙收拾好药箱退出去。
到了门口,刚好跟一群大臣碰上。
大臣们纷纷询问:“侯院使,皇上的伤怎么样了?”
太医一脸愁容,深深地叹了口气:“伤口很深,很严重,你们长话短说,不要打扰了皇上休息。”
大臣们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进去,果然看到往日里威武挺拔的天衡帝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胸口上绑着厚厚的纱布,纱布都染红了,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
大家连忙行礼,然后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东来制止了他们:“诸位大人安静,太医说了,皇上要静养。”
大臣们连忙噤声。
天衡帝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似是费了极大的力气,咬牙切齿地说:“孟江,平文栋,查,传朕指令,严查,任何涉及此案者,通通杀无赦!”
“是,皇上。”被点到的孟江和平文栋立即接旨。
天衡帝重新闭上了眼睛,轻轻挥了挥手。
东来下逐客令:“皇上受伤很重,需要静养,诸位大人都回去吧。即刻起,劳烦诸位大人都留在各自的院落中,不得外出。皇上遇刺,围场和行宫都要彻查一遍。”
有些敏锐的大臣已经意识到,新的风波即将到来,一个个忧愁地离开了天衡帝的寝宫。
唐诗在偏殿看完这一幕,小声嘟囔:【狗皇帝周围都是影帝吗?瞧瞧,一个个多会演,内娱那些鲜肉流量啥的学学,这些古人可没培训过。】
骂两句,唐诗犹不过瘾。
等太医开了药,过来熬药的时候,唐诗问他:“侯大人,有黄连吗?”
“有的。”太医给了唐诗一些。
唐诗直接把黄连全部放进了熬药的砂锅里,然后将其他的药材都收了起来,眨了眨眼说:“侯大人,这个药方没问题吧!”
侯思敏能说什么?这位可是敢用枕头砸皇上脑袋的。
他虽然不知这位的真实身份,但肯定是他惹不得的,这事还是让皇上去愁吧。
“没,没问题!”
唐诗灿烂一笑:“谢谢大人。”
唐诗熬好药,亲手端到天衡帝的寝宫,笑盈盈地说:“皇上,该吃药了。”
瓜瓜:【宿主,你这语气好渗人,让我想起了那句“大郎,该吃药了”。】
唐诗:【怎么一样,我这汤就是苦了点,还能降火去燥,又不是要人命的毒药。】
天衡帝明白了,这气还没消呢。
他坐起来,接过碗,喝了一大口。
然后他的脸肉眼可见地皱了起来,将碗挪开:“你……你放了什么?”
他以为就是苦了一点,哪晓得是苦亿点点。
“皇上,良药苦口利于病。”唐诗见他吃瘪,笑了起来,有种恶作剧得逞的痛快。
天衡帝二话不说,仰头,将剩下的药一口喝完了,然后把碗放到托盘上,纵容地看着她:“消气了吧?消气了,给朕一杯水吧,这药太苦了,舌头都被苦得没知觉了。”
“知道苦你还喝,活该。”唐诗嘴上抱怨,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天衡帝知道她气消了不少,趁机投其所好:“朕今天猎到了一头鹿,晚上吃烤鹿肉怎么样?”
唐诗还没吃过,连忙偷偷问瓜瓜:【烤鹿肉好吃吗?皇帝真的猎了一头鹿?】
瓜瓜证实:【确实猎到了一头鹿。应该好吃吧,不然古代皇帝为什么喜欢猎杀鹿,还吃烤鹿肉呢?】
唐诗赞同:【有道理,咱们今天也来个皇室待遇,晚上我告诉你烤鹿肉是什么味道。】
唐诗在这里畅想晚上吃什么,外面却是风声鹤唳。
孟江和平文栋带着侍卫,将围场和行宫中的所有人,从官员、侍卫到奴仆全部查了一个遍,抓了五十多人,其中三十多人是官员、贵勋,其中赫然有端惠郡主的丈夫英国公、户部左侍郎闵政、嘉欣公主的驸马等高官宗亲。
这些人都牵涉进了谋反刺杀皇帝的案子中。
孟江命人将他们全部关进了大牢,并向皇帝禀告了这事。
天衡帝下令继续追查。
于是这股风波波及到了京城,端惠郡主府、嘉欣公主府、怀远侯府、闵府等全部被查抄,府中人员也通通下狱。
京城人人自危,尤其是平日里跟傅家走得近的,纷纷找慎行伯拿主意。
慎行伯急得马上进了宫见傅太后。
傅太后勃然大怒,斥道:“谁让你们现在就动手?贸然动手,打草惊蛇,又没弄死对方,添乱!”
慎行伯连忙否认:“娘娘,微臣没有让人动手。咱们说好等姚远进京再动手,微臣怎么可能现在动手。”
傅太后纳闷了:“不是你,那是谁?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查出来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慎行伯也很郁闷:“不清楚,但现在咱们的人不少牵连进了此案中,微臣怀疑,皇上是借题发挥,故意针对我们傅家。”
“这还用你说。”傅太后站起来,在寝宫里踱了一圈,问道,“那白眼狼现在是什么情况?”
慎行伯说:“据行宫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他胸口中了一箭,出了很多血,伤势很重,昨晚半夜还发起了高烧,侯思敏守了一夜,到天亮烧才退下去。”
“命可真大,胸口中箭都不死。”傅太后冷哼。
慎行伯点头道:“可不是,他昨晚要是没挺过就好了。”
得省他们多少事啊。
傅太后蹙眉:“这次让他逃脱了,以后他肯定更戒备,再想动手就难了。本想等贤妃快生的时候再动手的,但如今看来不能拖了。”
慎行伯也赞同:“是啊,咱们的人被抓了不少,再不动手,只怕没机会了。听说这次他怕了,准备伤势稍微好一点就回宫。”
他要是回了宫,只怕更难动手了,而且到时候端惠郡主、怀远侯等人的案子也尘埃落定了。傅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势力这样被拔出,最后轮到他们家。
他们不能坐以待毙,这么等死。
傅太后思忖片刻提笔:姚远还有多久到京城?
慎行伯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数字:七天。
傅太后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他:“去吧。”
慎行伯收起纸条,匆匆出了宫。
八天后,天衡帝的身体好转,宣布启程回京。
几千名侍卫开道,离开行宫,浩浩荡荡的返回京城,行至天秤山脚下时,上方的密林中忽地大片羽箭射出。
“有埋伏!”侍卫惊呼,连忙拿起盾牌挡在面前。
孟江立即策马到皇帝的銮驾旁边,高声疾呼:“保护皇上,撤,往后撤!”
无数侍卫蜂拥过来,护着銮驾,且战且退,退了数千米,到了一条几百米宽的峡谷内,这时带的人手已经损失过半。
孟江满脸是血,衣服上被兵器划开好几道口子,他挥舞着刀,大喝:“保护好皇上!”
砰!
一支利箭刺穿帘子射入銮驾中,帘子被钉在木壁上,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蒙面的姚远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上当了,撤!”
可太迟了,只听一声哨响,峡谷上方涌现出一个个身披铠甲,手持长弓的禁军。
他们不约而同地拉开长弓,箭如雨下,姚远的人马顿时倒下一大片,形势陡然翻转。
第084章
十一月初九, 京城,天气晴朗,暖阳高挂, 大街上行人络绎不绝, 很是热闹。
忽然,西边方向的天空中响起了一阵劈里啪啦的声响, 引得大街上的百姓纷纷望了过来。
“那是什么?”
“我好像看到了绿色的东西。”
“烟花,有人在放烟花!”有百姓认了出来,激动地喊道。
但大部分人都不相信:“这大白天的放烟花做什么?”
“是啊,要放也是晚上放啊,白天放了也看不见,钱多也不是这么个糟蹋法子啊。”
“不,就是烟花, 你看那一下天上好亮,是烟花在空中绽放了。”
“好像还真是, 大白天的放烟花做什么。”
……
万寿宫, 柳嬷嬷发现烟花便第一时间去向太后报喜:“娘娘, 烟花绽放, 计划成功了。”
端坐在铜镜前梳妆的傅太后脸上当即绽放出一朵喜悦的笑容,那笑容越扩越大,最后变成了哈哈哈大笑,许久,她才止住了笑声,语气轻快地对柳嬷嬷说:“哀家身子不舒服,派人去将几位娘娘请过来, 贤妃那你亲自去一趟。”
旁的妃嫔来不来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怀了“龙子”的贤妃一定要到。天衡帝一死, 可不就需要龙子继位,七活八不活,贤妃也该生了。
柳嬷嬷连忙道:“是,奴婢这就去临华殿。”
不多时,几个妃嫔都感到了万寿宫,贤妃挺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站在最前面。
淑妃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细的腰身和那比例奇大的肚子,赶紧上前扶着她的胳膊。
贤妃下意识地想挣脱,但却被淑妃紧紧按住:“贤妃娘娘,您现在是双身子,小心为上,让臣妾扶您吧。”
燕嫔见状,撇了撇嘴:“马屁精。”
李昭容没搭理她,上去站在贤妃的另一边,跟淑妃呈一左一右之势,小心翼翼地护着贤妃。
柳嬷嬷出来便看到这一幕,有些讶异,跟在太后身边,她可没见过妃嫔之间有这么和谐的。先帝时,后宫但凡有女子怀孕时,哪个不避得远远的?不然万一有个什么可说不清楚,还不得将自己搭进去。
淑妃和李昭容自然也有过这方面的担心,但瓜瓜无所不知,她们有没有坏心,动不动手脚,贤妃娘娘还不清楚啊?
就是有点可惜,贤妃娘娘今天怎么不跟瓜瓜聊天,八卦八卦呢?好久没听新鲜的故事了,还真是无聊。
柳嬷嬷将七人请进了殿里便进去了,只有两个宫女在旁添茶倒水。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太后娘娘出来,妃嫔们等得不由有些心焦。
淑妃跟李昭容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了看贤妃。
贤妃低垂着头,还是如往常那般安静,丝毫没有因为受宠怀了龙子而嚣张跋扈搞特殊。
两人在贤妃这得不到任何信息,又不敢得罪太后,只能按捺住心里的不安继续干等着。
等来等去,没等来太后,反而等来了以慎行伯为首的一批大臣。
他们带着一名穿着铠甲,浑身是血的士兵进宫求见太后。
过了一会儿,面容发白,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太后总算是出来。她看着慎行伯带来的那名士兵,蹙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慎行伯一脸沉痛,推了那士兵一下:“你说。”
士兵扑通跪下,声音沙哑:“太后娘娘,小人是禁军第五营下面的一名士兵,昨日,昨日午时,御驾在天秤山遇袭,对方来势汹汹,禁军损失严重,将军派小的回京求援。小的昨晚在山林中迷了路,耽误了时辰,以至于现在才到京城,请太后娘娘快派人去救驾。”
“怎……怎么会?”太后扑通一声滑座在地上,眼睛里沁满了泪水,手死死抓住椅背。
柳嬷嬷见了连忙去扶她:“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别吓奴婢,如今就指望着您呢,奴婢扶您起来。”
太后死死抓住她的手,目光希冀地看向慎行伯:“除了他,可,可还有人传消息回来?”
慎行伯擦了一下眼睛,语气沉重:“没有,微臣刚才已经跟兵部尚书商议,派人去天秤山了,皇上乃真龙天子,有上苍庇佑,必定能逢凶化吉,太后娘娘且宽心。”
话是这样说,但大家都知道,这个回来求援的士兵迷路耽误了好几个时辰,天秤山那边都还没派人回京,卫队怕是全军覆没了,皇上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淑妃不敢置信,她下意识地看向贤妃。
李昭容和安嫔也齐刷刷地望向贤妃,希望她能告诉她们一个否定的答案。
虽然她们不受宠,皇上待她们也没任何情意。
可皇上也没亏待她们,各种节日的赏赐也都很丰厚,除了没那么自由和没有恩宠外,她们这日子过得跟没嫁人时没什么差别,甚至比在家中还自在。
毕竟在家里还要受父母长辈们的约束,天天晨昏定省,学习针线女工,跟着家里应酬。但在这宫里,皇上不管她们,太后也不怎么搭理她们,只要她们安分守己,关起来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倒也自在。
但要是皇上出了事,她们这安宁平静的日子将一去不返,未来只怕能常伴青灯古佛都是好的。
傅太后忧心忡忡,往里看了一眼,担忧地说:“柳嬷嬷,你去,将贤妃带去偏殿的厢房歇息,再请太医在一旁候着,一定要保证她们母子安康,这里绝不能再出岔子了。”
大臣们也纷纷点头。
是啊,现在皇上凶多吉少,贤妃肚子里的这根独苗苗可是大统继承人,绝不能再出事了。
柳嬷嬷带了几个宫女去将贤妃带走。
淑妃有些不放心,站了起来:“柳嬷嬷,让本宫一块儿去陪着贤妃娘娘吧。”
太后是靠不住的,如今也只能希望贤妃以后能看在大家相处还算和谐的份上捞她们一把了。
李昭容、安嫔甚至是燕嫔还有最后进宫的殷书桃,还有唐嫔也站了起来,表示要陪着贤妃。这个皇子不止是贤妃的希望,也是她们的希望。
柳嬷嬷如何不知道这些人是想抱紧贤妃这条金大腿。
可惜啊,她们挑错了靠山,太后娘娘可再等不了三个月,也不会允许再出一个周家跟傅家争权,贤妃这一胎注定凶险。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贤妃娘娘身子金贵,需好好静养,诸位娘娘还是别打扰贤妃娘娘休息了,否则有个什么……诸位娘娘担待得起吗?”
说完就带着贤妃走了。
淑妃几人惴惴不安地留下,听外面的大臣们商议。
有大臣气愤地表示:“天子脚下,他们竟敢对皇上动手,查,一定要严查,这些人肯定是反贼。”
“是啊,天秤山距离京城不到一百里,这些人如此胆大妄为,必须追查。而且皇上如今还没消息,依微臣看,京城也该戒严,以免消息传回京,引起动荡。这些人胆敢行刺皇上,必定图谋甚大,咱们得早做准备。”
“是啊,请太后娘娘定夺。”
天衡帝这次去狩猎,带走了近一半的大臣,而且大部分是位高权重的大臣。现在这些人都不在,留守京中的大臣大部分都是官位比较低的,在这种关键时刻得推个话事人出来。
傅太后是皇帝的亲生母亲,京城权势最大的人,这时候很多失去主心骨的大臣在傅党的推动下,也下意识地以傅太后为首,纷纷站出来表示。
“是啊,请太后娘娘定夺。”
慎行伯看到这一幕,跟傅太后交换了一个得逞的眼神。
随后,他也跪下说:“太后娘娘,如今皇上下落不明,请您暂时主持大局。”
傅太后在柳嬷嬷地搀扶下,站了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一脸伤心地说:“皇上一定会没事的。不过你等所言也有道理,慎行伯、闫凯成,哀家命你二人接手禁军兵权。闫凯成带兵前往天秤山救援,一定要救回皇上,剿灭这些犯上作乱的贼子。慎行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孟江不在,你接管五城兵马司,并调三万禁军入城,各大城门口戒严,带兵搜查,将潜伏在京城的逆贼全部诛杀。皇上不在,京城绝不能乱。”
傅太后这一招完全是学天衡帝。
天衡帝前段时间便是打着铲除刺客的名义打击傅党。
她今日不过是照搬,京城那些不听话,老跟他们傅家作对的狗东西们也该下去陪那个白眼狼了。,省得后面坏她的事。
此外,将各大城门掌握在手中,若那白眼狼没死,派人回京救援,他们也可提前得知消息,将计就计,在大臣们都没发现之前,弄死那白眼狼。
慎行伯显然明白了太后的用意,立即道:“是,微臣遵旨。”
其他大臣也觉得目前这是最好的安排,纷纷道:“太后圣明。”
“母后圣明,若儿臣有个好歹,倒是不用担心京城乱起来了。”一道清朗的男声从外传来。
大臣们齐刷刷地回头望去。
只见天衡帝一身黑色绣金龙的常服,身后是殿前副指挥使邵鹏天和乌压压的侍卫,气势逼人。
有大臣喜极而泣:“皇上回来了,皇上平安回来了!”
但傅党却齐刷刷地变了脸。
慎行伯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天衡帝。
他不是遇刺了吗?为什么?他这样子可不像是受了伤。
傅太后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有些艰难:“皇儿,你回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天衡帝冲傅太后行了一礼,然后不等她说免礼便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旁若无人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让母后担心了,儿臣无事,只是钓出了一条大鱼。”
说完冲邵鹏飞点了点下巴。
很快,侍卫带着四名男子和两具尸体上来。
这四名男子身上都残留着黑褐色的血迹,衣服上还被划开了好些口子,脸上也带着新鲜的伤口,非常狼狈,至于那两具尸体,更是身中数刀,其中一具胸口还插着三根箭头。
慎行伯看着那身中数箭的尸体,登时脸色煞白,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天衡帝笑了:“看来舅舅是认出来了。朕也没想到啊,姚远竟会对朕下手。朕打算给他封侯,待他也算不薄吧,舅舅,你说他为何要带兵伏击朕?”
慎行伯额头冷汗直冒,嘴唇哆嗦,支支吾吾:“微臣,微臣不知道,他……他竟敢伏击皇上,不忠不孝,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天衡帝眯眼看着慎行伯:“可惜,他已经死透了,这千刀万剐之刑只能舅舅代他受了。”
慎行伯两眼瞪大,惊恐地看着天衡帝:“不,皇上,不,微臣不知,跟微臣没关系啊,皇上饶命……”
傅太后也从震惊和剧烈地失望中回过神来,侧头看着天衡帝说:“皇儿,此事乃是姚远所为,跟你舅舅没关系。你舅舅的为人你是最清楚不过,他胆小怕事,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唐诗都服了太后的睁眼说瞎话。
【慎行伯还胆小怕事啊?勾搭别人老婆,贪污赈灾银子,谋杀皇帝……这还叫胆子小,我都不知道什么叫胆子小了。】
【她不会以为现在还能糊弄过皇帝吧,狗皇帝等这一天可是等许久了。他们看到姚远的尸体就该明白,垂死挣扎是最没用的。】
又是这道声音,傅太后心神一震,目光从天衡帝身边伺候的宫人和侍卫身上滑过。
是不是因为有她相助,所以白眼狼才能逃过姚远的伏击?
天衡帝含笑看着傅太后:“母后,儿臣自是不会冤枉舅舅,这四个活口都是随姚远回京的将领,他们就是人证,至于物证嘛。”
他还没说,唐诗代他说了。
【皇帝在姚远身上搜到好几封书信,慎行伯别想洗脱罪名了。】
天衡帝胸有成竹地看着傅太后。
姚远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随身携带这些信件,其实这几封信是他命人模仿慎行伯的笔迹藏在姚远身上的。
他说出来,慎行伯可能还会垂死挣扎,否认这一切。
但由唐诗和瓜瓜说出来就不一样了,不管是慎行伯还是在场的大臣,他们都会下意识地认为这信是真的。
果然,慎行伯绝望地瘫软在地,失去所有的斗志。
他这副样子,无疑是证实了他跟姚远有勾结。傅党一个个面如土色,忠于朝廷的大臣则全部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又无比庆幸:“皇上圣明!”
傅太后知大势已去,用充满恨意地眼神看着天衡帝。
但她越是恨,越是气,天衡帝就越是痛快。
傅家傅太后加诸在他身上十几年的痛苦,今日总算是还给他们了。
欣赏了一会儿傅太后脸上的绝望,天衡帝这才下旨:“葛经义,将慎行伯府、姚家……打入天牢,严加审讯,朕明日就要他们同党的名单。”
葛经义站出来:“是,微臣遵旨。”
最重要的事办完了,天衡帝起身,看也没看傅太后,只是下旨:“太后娘娘身体不适,需要好好静养,以后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到万寿宫中打扰她。”
听到这话,傅太后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只有无边的恐惧。
痛痛快快地死亡有时候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傅太后死死盯着天衡帝:“萧瑾,哀家是你的母亲,你要囚禁哀家吗?”
这是她目前唯一的依仗了。
天衡帝回头,冲傅太后淡淡一笑:“母后,你怎么连儿臣的名字都忘了,儿臣是萧宁啊,平顺安宁,不求富贵但求一生安宁的萧宁啊。”
傅太后恍然大悟:“你记起来了,你全都想起来了。”
天衡帝冷冷地看着她:“杀母之仇,从不敢忘。”
大臣们全听傻了眼,恍惚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置信。
唐诗早有猜测,但还是忍不住震惊:【瓜瓜,皇帝果然都记得。天哪,当时他才四岁还是五岁,每天面对杀母仇人,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喊对方母后,我简直不敢想象。】
【不求富贵,但求一生安宁,这是皇帝亲生母亲的心愿吧。哎,要不是傅太后的野心,谁也不会注意到他们这对小透明的母子,她的愿望说不定还真能实现。】
【皇帝真可怜。小小年纪就背负血海深仇,还要认贼作母。】
天衡帝垂眸,不这样能怎么办?
他不想死,他也怕死,他还有仇没报,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忍。唯一庆幸的是,当时傅太后将他送到了道观一年多,给了他缓冲的时间。
在道观的那一年多,他每天都对着平静的水面想这个恶毒的女人,想着见到她该怎么办,哪怕每次都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忍,可每次他的小脸都一片狰狞,眼神中的恨意藏也藏不住。
他练了整整一年多,才将这份刻骨的恨意压了下去,面对这个女人时能够面带微笑地喊出母后二字。
太后见都被天衡帝知道了,也不装了:“没忘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叫了哀家十几年的母后。若没有本宫,你能当上皇帝,没有哀家,先帝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哀家当初真是瞎了眼……”
唐诗被傅太后的疯狂给吓到了。
【瓜瓜,她不怕死的吗?她竟这样刺激皇帝。】
【我的天,她可真是会说,杀了人家的亲娘,还说是为人家好,不去当传、销头子真是屈才了。】
瓜瓜:【死在她手上的多了去,可能对她来说杀人就跟杀鸡没啥区别吧。】
天衡帝看着傅太后疯癫的样子,不怒反笑:“想触怒朕,让朕给你个痛快?不,朕要你眼睁睁地看着傅家坍塌,看着你的兄弟姐妹子侄亲人一个个死在你的面前,你却无能为力,朕要让你知道什么叫众叛亲离、生不如死!”
“放心,慎行伯的千刀万剐之刑,你不会错过的。”
唐诗听到这话,心头一跳,嘟囔:【难怪傅太后要拼命触怒皇帝,只求速死呢。她死了,皇帝的恨意可能就消了,还能给傅家一个痛快。即便没消,但她死了也一无所知了,不用承受精神和□□的双重折磨了。】
她现在这种情况,给她痛快一刀显然是她最好的结局。
傅太后见天衡帝不为所动,讥诮一笑:“提你母亲也没法触怒你是吗?那所谓的宿主和瓜瓜呢?让哀家猜猜,去年你是故意诱导哀家怀疑到安嫔身上的。这么说,宿主还真是一个人,她一直跟在你身边吧,是某个宫女太监还是侍卫?让哀家猜猜,是这个被你一直藏在承乾宫,护得跟个眼珠子似的,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的小俞吧!”
第085章
扑通一声, 唐诗震惊地摔在了地上。
【瓜瓜,她,她是在说我们吗?她能听到我们俩的对话?】
瓜瓜声音都在发颤:【我, 我不知道, 我去查查。】
唐诗嗓子发干,抬头便对上傅太后了然笃定的笑容, 似乎在说,不用查了,没错,我听得到。
如果太后能听得到,那其他人呢?
唐诗眼睛一转,对上大臣们张得老大的嘴巴和火热的眼神,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他们……都听见了?
所以……她跟瓜瓜在他们面前一直像个透明人一样?
大臣们看唐诗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赶紧不约而同地挪开了视线。其实他们心里的震惊丝毫不压于她啊。
谁知道太后会突然爆这个猛料,而且宿主竟然就是小俞。
关于小俞他们在御书房看到过好多次了, 知道他是东来公公的徒弟, 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特别受宠。
但现在看来, 这身份只怕也是假的。
忽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了唐诗面前。
唐诗微微抬头,对上天衡帝充满歉意的眼神。她愣住了,心里发酸,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般,闷闷的。
“回头再跟你解释。”天衡帝冲她点了点头,又将手往前伸了伸, 示意唐诗抓住他。
傅太后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看到了吗?他一直在利用你, 什么恩宠,什么保护,都是骗你的!现在他还想继续骗你,继续利用你,哈哈哈……”
“他这人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你斗不过他的。等你没利用价值了,哀家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唐诗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下去。
天衡帝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正欲下令让人将太后带下去,却听到了唐诗冷漠的声音。
【瓜瓜,你好好跟大家说说傅太后当初为了争宠都干了些什么。】
瓜瓜马上应道:【好嘞。从她姐姐还在病榻上,她就爬上先帝的床讲起?还是从大皇子的死说起?】
唐诗深深地看了一眼傅太后:【不急,今天有时间,你慢慢讲。】
这下轮到傅太后脸色难看了。虽然她,傅家的结局已经注定,可养尊处优,身居高位多年,她怎么愿意将她曾经那些肮脏、阴险、狠辣的上位手段公之于众。
这对她而言无异于公开处刑。
她宁可一条白绫,一杯毒酒,痛痛快快地送她上路。
瓜瓜:【她跟先帝为了刺激,还曾在她姐姐的病床前玩play,勾得先帝神魂颠倒。】
虽然不懂play是什么,但结合前后,大臣们大致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顿时一个个老脸通红,万万想不到如今看起来端庄贵气的太后曾经会玩那么花。
该说不说,她跟慎行伯不愧是一家人。
【大皇子坠马不治身亡,其实是她命人悄悄给大皇子的马喂了马钱子的粉末。马钱子含有□□和□□等多种生物碱,能够抑制中枢神经,服用后会导致马儿出现不适或狂躁不安等症状。】
大臣们恍然,难怪当初大皇子的马会突然失控狂奔,导致大皇子不慎坠马。
原来这都是太后做的吗?
【二皇子落水当初明面上查出来是四皇子母妃做的,四皇子母子俩都废了,最后二皇子的母妃还想办法弄死了四皇子。其实也是傅太后买通了四皇子母妃身边的贴身宫女,陷害四皇子的。】
好计谋,一下子除掉两个,还将她完全摘出来了。
随着瓜瓜一个有一个瓜的爆料,大臣们都傻眼了。
淑妃几个又是震惊,又是庆幸。
震惊于太后手段的狠辣,庆幸天衡帝的后宫平静,没有傅太后这等狠人,不然她们恐怕全都没有好下场,就像先帝的后宫一样。
“够了,蠢货,你这样迟早被人利用干净。你以为你的下场能比哀家好到哪儿去?”傅太后阴沉沉地盯着唐诗。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挑拨离间。
唐诗双掌撑在膝盖上,站了起来:“想不想知道你儿子的真实死因?”
傅太后神情一滞,睫毛轻颤,声音都带上了颤音:“你……你什么意思?”
唐诗不说话,只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是在嘲笑她聪明一世,却在自己最重要的儿子身上翻了跟头,几十年了都没发现自己的儿子死的蹊跷。
傅太后这辈子骄傲惯了,哪受得了这样的眼神。
而且,宿主跟瓜瓜的神通众所周知,她说的话不会有假。傅太后心尖发颤,急切地追问到:“说啊,你说啊,哀家的儿子不是病死的吗?你说,到底是谁想害哀家的儿子?你快说!”
要是她的儿子不死,她何至于去养别人的儿子,最后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来,最后不但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家族。
到底是谁?哪怕是去了地府,她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害她儿子的人。
看到傅太后脸上崩溃、急切的表情,唐诗轻轻勾了勾唇,转身就往外走,经过天衡帝时,她看都没看一眼。
天衡帝阴恻恻地瞥了一眼傅太后,冲东来使了一记眼色。
东来连忙带了几个侍卫追了上去:“小……小俞,你等等师傅啊,现在宫里还乱得很,不安全。”
唐诗低垂头,默不作声地往外走。
守在道路两旁的侍卫见正想拦住她询问,便看到东来疯狂摆手,示意侍卫们放行,然后他连忙跑上前,眼巴巴地跟在唐诗身后:“小俞,累了吧,咱们先回去休息休息。”
唐诗忽地停了下来,看着他问:“师傅,你能听到我跟瓜瓜的对话吗?”
东来摇头:“听不见,我,广全,还有太监宫女侍卫们都听不见。小俞,好像只有少部分人能听见。”
唐诗看着他没说话,只是在心里说:【瓜瓜,狗皇帝不做人,狗皇帝真他妈不是个东西。糟糕,有人行刺,狗皇帝受伤了……】
见唐诗还是用这种莫名的眼神看着他,东来眨了眨眼,无比肯定地说:“小俞,师傅没骗你,师傅真的听不见。”
唐诗点头:“嗯,我相信你。”
她刚才已经试过了。东来若是听到狗皇帝受伤了,肯定不会是这种反应。
她稍稍松了口气,抿唇道:“我……我能回昭华殿吗?”
她现在实在不想见狗皇帝那个骗子。
东来讪讪地扯了扯嘴角,极力劝道:“小俞,现在宫里还乱着,外头不安全。先跟师傅回承乾宫吧?”
唐诗能说什么,这皇宫都是狗皇帝的,人家让她去哪儿她就只能去哪儿。
她默默往承乾宫的方向走。
东来在后头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吩咐跟在身后的小太监:“快,去御膳房,让他们做些小俞爱吃的送过来。”
于是,等唐诗回到承乾宫,御书房送来了许多美味的糕点。
她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摆手道:“你们分了吧。”
几个宫女太监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春杏提出:“小俞,咱们来打叶子牌吧。”
唐诗现在哪里还有心思跟他们打叶子牌啊。她揉了揉眼睛说:“我困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们去忙吧。”
说完自己翻身爬上了软榻,拉过被子将头一起蒙住。
春杏几个对视一眼,无计可施,只能默默退下。
瓜瓜看唐诗这样,愧疚地说:【宿主,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唐诗闭着眼睛:【关你什么事?对了,找到原因了吗?】
瓜瓜苦恼地摇头说:【没有,可能我真的哪里坏了。】
唐诗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修复吗?】
瓜瓜:【不知道,初代主人没有给我植入修复的程序。】
唐诗这还是第一次听瓜瓜说起它的过去,不禁好奇地问道:【瓜瓜,你有过几个主人,初代主人是不是很特别?】
瓜瓜:【初代主人就是创造瓜瓜的人。但在瓜瓜这里,诗诗,你最特别,我也最喜欢你,你别难过了,你要是不想呆宫里了,我想办法带你逃出去。】
唐诗既欣慰又无奈:【傻瓜瓜,不用了。】
要是不知道她的“特殊”,那她跟瓜瓜还有能逃出宫生活的可能。但皇帝既早就已经知道了瓜瓜的神通,又怎么可能将她放出宫。
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她,既是所谓的保护,也是监视。
而且除非她能永远不再跟瓜瓜说话,否则谁能保证宫外就没有人能听到她和瓜瓜的对话,知道他们的特殊?
一旦知道他们的特殊,那些人会放过他们吗?
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不说别人,傅太后恐怕都不止是怀疑过她,也打过她的主意。
这样就解释得通,皇帝去哪儿都带着她了。毕竟她跟瓜瓜这么好使的剧透神器,怎么也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啊。
【宿主,傅太后要疯了,到处找你。】
唐诗听到这话,心里毫无波澜,只道:【瓜瓜,以后咱们不要八卦了,这种事你也不要跟我提了。我眯一会儿,要是皇帝回来了,你跟我说一声。】
瓜瓜有些失落,感觉宿主都不需要他了。
【哦,好的。】
寝宫里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唐诗说是想眯一会儿,但哪里睡得着,她有点想哭,但又觉得丢人,只能咬住下唇生闷气。她真是太傻了,被他们骗得团团转。
天衡帝放心不下唐诗这边,快速处理完万寿宫的事后便回到了承乾宫,进殿便问东来:“她怎么样了?”
东来苦笑道:“想回昭华殿,被奴才给劝住了。但点心没吃,牌也不打,说是要休息一会儿,如今一个人呆在寝宫,春兰守在外面。”
天衡帝点头:“朕去看看她。”
他疾步走到寝宫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唐诗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像是等了他一会儿,见到他便行礼。
天衡帝伸手扶起她:“诗诗,咱们谈谈?”
唐诗点头:“皇上想跟臣妾谈什么?”
她的态度很好,比天衡帝预料的好多了。
但他宁愿她朝他发火,赌气,甚至是大逆不道地像上次那样抓起东西砸他,丢他,也比现在这样好。
这只小乌龟又缩回她的龟壳去了。
他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没错,第一次听到你和瓜瓜的对话后,朕便生出了利用的心思。后来,朕也想过告诉你实情,但又不知怎么开口,更怕你会因此误会,觉得朕全是因为你和瓜瓜的这份神奇之处。”
唐诗讥诮地勾起唇角:“不是吗?这后宫比臣妾有趣、漂亮的女子多了去。若非这份特殊,臣妾怎么可能会入皇上的眼。”
要说外貌或是性情,原主进宫一年多也不见皇帝多看她一眼。
天衡帝道:“没错,朕不否认,朕注意到你是因为你和瓜瓜的特殊。但朕若只是想利用你,办法多的是,直接将你囚禁起来,为朕所用,岂不是更好?风险也更低?太后到死都不会知道你的存在。可朕不愿意毁了你和瓜瓜的单纯、开心。”
“朕不懂什么叫喜欢。但在这深宫之中,人心险恶,只有你在身边,朕会很放心,很安心,不用担心你是傅家派来的细作,不用担心你别用所图。在你们面前,朕能放松下来,做回自己,不用担心错付了信任。”
其实他还很喜欢看她和瓜瓜斗嘴八卦,喜欢看她偷偷摸摸在底下搞小动作,可爱又有趣,给他这寂寥又无趣的人生增添了不少乐趣。
没有他们,他的生活又会变成以前那样,一潭死水,按部就班地上朝,永远批不完的奏折,还有时不时冒出来献殷勤的矫揉造作的妃嫔。
但他不能,这一人一瓜都太胆小了,说多了只会吓跑她。
唐诗脸上的表情有些微的松动。她下意识地想找瓜瓜讨论,可刚想叫瓜瓜,她又想起狗皇帝还能听到他们的话,她赶紧闭上了嘴巴。
沉默了一会儿,她低声说:“臣妾想回昭华殿。”
她才不要在这里继续被他洗脑呢。
玩心机,比脑子,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天衡帝头痛又纳闷。
这呆瓜长进了,竟然不跟他争,咬死了要回昭华殿,这要真让她回去了,她只怕又要缩回那龟壳中再也不出来了。
所以天衡帝当然不同意:“过几天吧,这阵子宫里比较乱,还要铲除傅党,等事情处理完了,朕再送你回昭华殿。”
唐诗抬起水亮澄澈的眸子直直盯着他,许久才闷闷地点了点头。
总算是暂时将人留下来了。
天衡帝松了口气,微笑着说:“听说你回来还没吃过东西,朕让人准备点吃的,你陪朕用膳吧。”
“臣妾不饿,臣妾服侍皇上用膳吧。”唐诗行礼,语气客气。不管是规矩还是礼仪都无懈可击。
但天衡帝却从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你要一直这么疏远朕吗?”
唐诗连忙认罪:“臣妾不敢,请皇上责罚。”
天衡帝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信不信,他今天要真的因此罚了她,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搭理他了。
打不得,骂不得,还哄不好,葛经义可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不是姑奶奶是什么?
“朕记得御书房还有事,朕让人送点吃的过来,你多少吃点,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朕去忙了。”
说完这话,天衡帝便真的去了御书房。
很快东来便带着人上了丰盛的晚膳:“小俞,看在师傅的份上,你多少吃点吧,你这不吃,要是饿坏了身体,那就是师傅的罪过了。”
唐诗有时很挺恨自己的心软。
明知道东来这是苦肉计,她还是默默拿起了筷子,但只吃了几筷子便说:“我吃饱了,撤下去吧。”
这已经是她给东来面子,让他能够回去交差了。
不然她真的一口都不想吃,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东来本来还想劝,但见她冷着一张俏脸,只得作罢。
这一晚,承乾宫的气氛很是压抑,天衡帝在御书房忙到快天亮才回寝宫,推开门,只见唐诗趴在外间的桌子上,枕着胳膊,眉心紧蹙,睡得很不安稳。
估计是熬到熬不下去了,才在这里睡着了,等醒过来,脖子不痛胳膊也得痛。
天衡帝弯腰想去抱唐诗到床上,但他还没碰到唐诗,唐诗便警觉地睁开了眼,然后蹭地站了起来,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天衡帝站直身,定定地看了她几息:“去榻上睡。”
唐诗低垂着头:“臣妾睡醒了。皇上要休息吗?臣妾在外面候着,不打扰皇上了。”
本以为给她点时间,她自己总会想通的,但现在看来,不等她想通,他就得被她气死。
平复了一下胸口焦躁的情绪,天衡帝说:“既然睡醒了,那陪朕出去走走。”
唐诗诧异地看着他,出了傅家、姚远谋反的事,他忙得一晚上都没睡,现在还不睡,不担心过劳死吗?
天衡帝见她不说话,直接拉着她出了承乾宫,先是坐小轿,到了皇宫门口又换上了马车。
直到坐上马车,看着大街上冒着袅袅青烟的早餐铺子和忙忙碌碌的百姓,唐诗才意识到她真的出宫了。她看了天衡帝一眼,不明白他为何要带她出宫。
唐诗下意识地想询问瓜瓜,但看到坐在旁边的天衡帝,立即噤了声,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要说。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在路边停下。
天衡帝掀起帘子,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包子铺:“朕想吃肉包子,诗诗给朕买两个吧。”
旁边的广全连忙递了一把铜钱给唐诗。
将她叫出来,就是想这么使唤她?
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唐诗接过钱下了马车,来到包子铺前。
包子铺前站了好几个人,唐诗只能站在人群后面排队。她抬头,感受着街道上散发出来烟火气,有种自由畅快的感觉,若是天气不这么冷就更好了。
打量了四周一圈,唐诗的目光落到了包子铺老板娘的身上。她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对襟袄子,胸前系着靛青色的襜裳,头发挽成了单螺髻,插了一根木簪子,看起来利落大方。
更麻利的是她手上的动作:“四个肉包,两个白菜包子是吧,好嘞,总共十文钱。”
收了钱,她脸上扬起明朗大方的笑容,又问下一个顾客:“客人,想要什么?本店肉包子两文钱一个,皮薄肉多,还有一文钱一个的白菜猪肉馅的包子,馒头一文钱两个……”
唐诗已经认出她来了:“老板娘,你是不是姓林?”
老板娘笑了笑:“你认识我啊?”
没想到还真是她。
这是去年那个被丫鬟骗走未婚夫,嫁给穷书生,穷书生鱼跃龙门高中后想贬妻为妾的林婉姑娘。
唐诗犹记得去年看到她时,她一脸苦相,跟今天这副爽利、明媚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然,和离归家后,她过得很好。
“客人,还要包子吗?”见她久久不说话,还用一种惊叹又奇异的眼神看着她,老板娘笑着问道。
唐诗连忙点头:“要的,要两……”
“蒸好的包子馒头,我们全要了。”天衡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林婉看着他,马上认了出来,连忙在襜裳擦了擦手,准备行礼,却被天衡帝制止了:“老板娘,多少钱?”
“送,送您了!”林婉结结巴巴地说。
天衡帝没搭这话,对广全使了个颜色。
广全带人上前取走了包子,然后把钱给了一脸感激的林婉。
重新回到马车,唐诗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偷偷看了天衡帝一眼,在天衡帝瞥过来时,她赶紧收回了目光。
很快,马车重新启动,不一会儿便到了养济院。
大早上的,养济院已经很热闹了,孩子们早早地起来了,吵吵闹闹的,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眼角下面有着细细皱纹的女子温柔地唤道:“小环、张强、小薇……吃饭了。”
一身的粗布衣裳也难掩女子身上的雍容华贵。
唐诗认出来了,这是慎行伯曾经的原配夫人梁氏。
天衡帝命广全将包子馒头送了进去,然后询问唐诗:“要进去看看吗?”
唐诗摇头:“不用了。”
梁氏可是认得皇帝的,他下去,养济院的孩子老人们也别想安心吃饭了。
天衡帝轻轻一笑:“那真是可惜,梁氏在家中供了一尊福星姑奶奶的雕塑,每日三柱香。养济院的孩子和老人受她所影响,日日给福星姑奶奶上香祈福。”
唐诗眼神莫名地瞥了他一眼。
说这个干什么?人家梁氏想信啥就信啥,只要不是邪教就行。
天衡帝继续道:“不止是她,还有刚才的林婉,葛经义等朝中大臣,安王这样的皇室宗亲,家里都供奉着一尊福星姑奶奶像,不少百姓也跟风在家中供奉。”
唐诗心里骤然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你,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天衡帝咳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葛经义私底下一直称呼你为‘福星姑奶奶’,传出去后,大家在背后都这么称呼你。”
唐诗呆若木鸡。
好你个葛经义,真是错看了,瞧你浓眉大眼的,本以为是个厚道人,哪晓得你还在外面给人取绰号,关键是还传了出去。这风气就是被这小老头子给带坏的,下次定要好好跟他算账。
她一个大活人,天天享受供奉香火是怎么回事?
真是被这小老头子坑死了!
天衡帝看到她脸上总算多了几分生动的表情,不再像昨日那样木讷,板着张俏脸,稍稍松了口气,有意逗她:“要不要去安王府看看塑像?听说他用纯金打造的,有三尺高,重达上百斤。”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安王殿下!
唐诗尴尬得快抠出三室一厅了,天哪,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来一道雷把她霹晕算了。
这一刻她忘了自己还在跟天衡帝冷战,疯狂摇头,连连否认:“不,不用了。”
第086章
重新回到马车上, 唐诗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跟瓜瓜不是毫无用处,他们在有意无意中也帮助过不少人,葛经义破的那些案子中, 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能够帮助别人, 能够获得别人的认同和感激,终归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她也不用担心自己跟瓜瓜像个傻瓜一样,被人笑话了。
见唐诗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天衡帝乘胜追击:“要不要去逛逛?”
要以往,能出宫逍遥快活,唐诗早就乐不可支地答应了,但现在她清楚这都是狗皇帝软化她、腐蚀她的糖衣炮弹。
骗了她这么久,带她出去玩一天就想扯平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唐诗拒绝:“不用了, 臣妾想回宫了。”
语气平和,好像是不生气了, 但她又没恢复到往常的样子。
天衡帝感觉女人真是比那些繁杂的折子都还难懂。但现在这时候, 只能尽量顺着她。
天衡帝下令回宫。
到了皇宫门口, 唐诗并没有第一时间下车, 而是看向天衡帝道:“皇上,臣妾想回昭华殿,一个人静静,行吗?”
语气柔软,态度平和,一副商量的口吻。
好不容易看到她态度软化,天衡帝不敢逼太紧, 怕引起她的逆反心理,只得答应:“好, 早上起来你还没吃过东西,先陪朕用膳吧,用完膳再回去,也好让东来做好准备。”
他都退一步了,为了自由,唐诗也只得退步。
只是这顿饭,她老实了许多,只吃了一碗,夹菜也只夹自己面前的,规矩得不得了。
天衡帝见状只得放下筷子说:“走吧,朕送你回去。”
跟屁虫,没事做吗?谁让你送了,她是找不到路吗?
唐诗很想拒绝,可又怕他反悔,到手的自由泡汤,只能顺从地点头:“劳烦皇上了。”
唐诗已经有大半年没回到昭华殿了。
再次回到穿越过来就呆的地方,她竟觉得有些陌生,朱红色的大门上的漆是新的,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重新刷的,院子里移植了好些花花草草,其中一株腊梅竟然盛开了,清香扑鼻。
春喜带着昭华殿的宫女和太监站在道路两旁迎接她,眼神激动。
一切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唐诗回头,委婉地对天衡帝下了逐客令:“谢皇上送臣妾回来。臣妾初回来,昭华殿内什么都没准备没法招待皇上,待臣妾收拾好了再请皇上,希望皇上别嫌弃。”
只怕她永远都收拾不好。
天衡帝算是明白了,别看唐诗平日里表现得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得过且过,但实际上心眼小着呢,爱记仇而且戒备心极强。
自己骗了她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好在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好,朕先回承乾宫了。以后东来就留在这照顾你,缺什么直接跟他说。”天衡帝冲唐诗笑了笑。
唐诗下意识地看向东来,眼神带着诧异,不是吧,东来可是他的贴身近侍之一,妥妥的心腹,放到她这里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东来生怕唐诗不肯留下他,连忙道:“娘娘,您就留下奴才吧,奴才这腿得了风湿,早起总是痛,听说娘娘您最是和善,就让奴才在您这儿养养身体吧。”
风湿跟早起有什么关系?是吃定她现在不会召唤瓜瓜这个百事通吗?
唐诗瞥了天衡帝一眼:“随便吧。”
说完兀自进了寝宫。
东来松了口气,总算是留下了。
唐诗回到寝宫,谢绝了春喜的陪伴,关上了门,独自一个人窝在房间里,轻声呼唤:【瓜瓜。】
瓜瓜:【宿主,我在。】
瓜瓜的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唐诗却觉得有些愧疚:【瓜瓜,委屈你了,这么久没让你说话。】
要知道,他们俩以前可是无时无刻都在闲聊插科打诨的,一下子让瓜瓜憋这么久,真是委屈它了。
瓜瓜说:【宿主,没有啦,是瓜瓜没用,还没找到哪里出了问题,也没法屏蔽咱们俩的对话。】
唐诗安慰它:【没事,屏蔽不了也没关系,以后咱们俩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才说话,有人的时候,你就不要冒头了。】
瓜瓜:【嗯,宿主,那你以后怎么办?还要一直跟皇帝生气吗?】
唐诗很迷茫:【我不知道。】
她现在脑子里还是乱乱的,只想逃离承乾宫,回到自己的小窝。
可这件事也不能不想。天衡帝现在很耐心,那一个月,一年以后呢?他不可能一直这么有耐心的。
唐诗不确定他对她到底有几分真感情,又有几分是奔着瓜瓜和她的价值来的。
即便她跟瓜瓜是不可取代的,但他们没有武力值,一旦翻脸,他可以将她囚禁起来,照样能为他所用。
爱情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算得了什么呢?
她父母那么相爱的人都能因为生活的琐碎反目成仇,更何况她跟天衡帝之间这种脆弱又不平等的关系。
唐诗烦躁地吐了口气,抱着头说:【不想了,过一天算一天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皇帝也是有脾气的,也许碰几次壁,他就不会来了,任我在这昭华殿自生自灭。】
【好困,昨晚在承乾宫没睡好。瓜瓜,我睡一会儿,有事你叫我啊。】
瓜瓜乖乖地说:【好,宿主你睡吧。】
唐诗躺在熟悉的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最终敌不过疲倦,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瓜瓜叫醒。
【宿主,宿主,醒醒!】
唐诗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瓜瓜,怎么啦?】
瓜瓜说:【宿主,狗皇帝下了圣旨,封你为贵妃,还给你送了一大堆东西过来呢。】
果然,瓜瓜这话刚说完,春喜就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见唐诗已经坐了起来,连忙欣喜地说:“娘娘,你醒了,皇上的旨意来了,奴婢给您梳妆吧。”
唐诗默默地坐到了铜镜前。
看唐诗脸上没什么表情,春喜不解地问:“娘娘,您不开心吗?皇上赏了您好多东西,还下旨要封您为贵妃。贤妃娘娘怀了孕才封了妃,娘娘一下子封为贵妃,皇上多宠您啊。”
唐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高兴。”
春喜从铜镜中看了唐诗一眼,总感觉娘娘的情绪不高,她不敢再多言,麻利地给唐诗梳好头发,又换上了衣服再出去接旨。
如春喜所言,昭华殿里已经摆满了各种赏赐,唐诗喜欢的金银珠宝占了一半,还有些精巧的首饰珍珠翡翠玉佩等等,这是专门照着她的喜好送的啊。
可惜唐诗已经不是过去的唐诗了。
宝贝这种东西少了才珍贵,这满地都是谁还稀罕啊?
而且这都是腐蚀她的糖衣炮弹。
唐诗看都没看,吩咐东来:“送进库房吧。”
东来看到唐诗的表情就知道皇上这大手笔照样没用,只得命人送去库房,然后上前讨好地问:“娘娘,您还没用膳,想吃点什么?皇上将御膳房您最喜欢的两个御厨送过来了,以后您想吃什么,他们随时都可以给您做。”
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胃。
唐诗想了想说:“胭脂鹅脯、西湖豆腐、红烧鲫鱼、锦丝糕子汤,就这四个菜。”
“好嘞。”东来连忙吩咐太监去吩咐御厨。
娘娘总算恢复了食欲,他一会儿得派人告诉皇上,皇上也能安心许多。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话真是不假。
唐诗回到昭华殿,哪怕天天都有东来这个“奸细”在面前晃来晃去,日子都舒服了许多,想几点起就几点起,想晒太阳就晒太阳,想打牌马上有人抢着凑数。
要不是她跟瓜瓜的事曝光了,这样的日子她能过一百年。
至于晋升贵妃,让她挑什么衣服、首饰,在册封的时候穿戴,唐诗完全没放心里去。
她不在意,但这事在宫里宫外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管是朝臣还是后妃对天衡帝的这道册封旨意都非常意外,毕竟天衡帝以前也没见多宠昭华殿的唐嫔,这一下子连跳几级,直接压过怀了龙子的淑妃,那真相只有一个:小俞就是唐嫔。
唐家出了这等有出息的女儿,以后飞黄腾达是板上钉钉子的事了。
大臣们下了朝就让家里人准备礼物,打算去拜访拜访唐家,套套近乎拉拉关系。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唐父早在年后就被外调出京了,只能感叹还是皇上棋高一着啊,这个善缘是没法结了。
相较于大臣们的扼腕叹息,妃嫔们激动坏了,全部凑到淑妃的寝宫。
安嫔恍恍惚惚的,还有些不大真实的感觉:“宿主真的是唐……贵妃娘娘?”
以前她可是跟唐诗关系最近,两个小透明时常凑一块儿。
什么时候变的呢?哦,从自己假冒宿主,拼命往皇上身边凑的时候。想想她当时还在心里笑话唐诗傻,不知道抢,现在看来,她才是个大傻子,人家唐……贵妃娘娘精着呢,认识这么几年的好姐妹了,也半点都没透露给她。
淑妃摇着她的芙蓉团扇,莞尔一笑:“咱们能认错,皇上能认错吗?本宫瞧唐……贵妃娘娘就很不错,她性子平和善良,她受宠咱们的日子都好过。本宫相信她不会亏待了咱们,而且啊,贵妃娘娘天天还能带咱们看戏凑热闹呢,姐妹们不喜欢吗?”
这下连燕嫔都没法违心地说不喜欢。
毕竟吃瓜看乐子是人的天性,没几个人会不喜欢听八卦的。
前几天皇上反杀,一举清除了傅党,唐诗当众爆傅太后的瓜,多刺激啊,简直比皇上宠她还刺激,还有意思多了。皇上的宠爱她是不指望了,但贵妃娘娘的宠还是可以争一争的吧。
李昭容瞥了一眼明明兴奋却故作镇定的燕嫔,笑道:“我喜欢。”
殷书桃用帕子捂住嘴唇咳了一声,浅笑道:“真没想到进宫这么有意思,比在家里有趣多了,诸位姐姐带妹妹一个。”
淑妃大乐,拍手道:“我们就喜欢妹妹这样的痛快人。要不就趁着今日天气好,咱们备点薄礼去祝贺贵妃娘娘,顺便问问太后娘娘的儿子是怎么死的,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不光是傅太后抓耳挠腮,她们也很想知道谁还能算计得过精明的傅太后,把她儿子弄死还全身而退啊。
一听有瓜吃,其他几人纷纷赞同,回去拿了礼物,一同上昭华殿求见唐诗。
唐诗正靠在躺椅上看一本杂记打发时间,听说淑妃她们过来请安,唐诗直接愣住了。
“请安?跟我请安?”
东来笑道:“是啊,娘娘位尊,她们理当过来给娘娘请安。若是娘娘不想见,奴才将她们打发了。”
唐诗斜了一眼东来,你怕是跟你那主子一个样,巴不得我谁都不见吧?
哼,偏偏不如你的意。
“让她们进来吧。”
东来连忙吩咐人去放淑妃五人进来。
淑妃她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手上还拿着礼物,见了唐诗就行礼:“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这是臣妾送娘娘的礼物,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一个个这么漂亮又温柔,还送礼物,谁能顶得住?
唐诗让春喜接了礼物,邀请她们坐下,又让人上了点心和茶水。
淑妃一下子就尝出来了,这是她们以前去承乾宫“陪”皇上办公时吃过的点心,真是好怀念,大半年没吃过了。
“还是贵妃娘娘这儿的点心好吃,今儿个臣妾要多吃几块。”淑妃真的很会投其所好。
其他几个妃嫔也赞同。
唐诗知道她们是故意讨好她的。
但这样无害的美人,说话又这么好听,谁不喜欢呢?
她笑道:“你们喜欢就多吃点,我让春喜再准备一些。”
淑妃摇着团扇抿嘴笑道:“够了够了。”
看唐诗态度还是跟从前一样,并无半分贵妃娘娘的架子,淑妃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试探地询问道:“娘娘,能不能让瓜瓜跟咱们说说话?咱们好久没见它……和您,好想你们啊!”
殷书桃两眼放光,苍白的脸都激动得多了一丝血色。
素来高冷的李昭容也激动地望着她。
就连高傲的燕嫔也巴巴地瞅着唐诗。
瓜瓜的魅力还真是大啊。反正都已经暴露了,唐诗便对瓜瓜说:“瓜瓜,给诸位娘娘打声招呼。”
瓜瓜那个小机灵鬼立马给自己加戏,用夹子音喊道:【淑妃娘娘,李昭容,燕嫔……诸位娘娘万福金安,青春永驻。】
“哇塞,瓜瓜祝我青春常驻。瓜瓜,你真可爱。”燕嫔激动地说道。
淑妃也含笑说:“瓜瓜,我们都好喜欢你啊。”
“对,瓜瓜,你真可爱,我们都喜欢你。”其他几人唯恐落了后,连忙跟上。
瓜瓜傲娇地表示:【谢谢,我只喜欢诗诗,我是诗诗的,你们谁都别想骗走我。】
太可爱了,淑妃几个笑得花枝乱颤。
唐诗也捂嘴偷笑,看来瓜瓜每次只能跟她一个人说话,也挺寂寞的,罢了,今天就让它随便玩吧。
淑妃她们想尽了法子逗瓜瓜,若不是瓜瓜没实体,估计她们还想投喂,准备各种吃的穿的用的,而不只是各种层出不穷的彩虹屁。
唐诗越看越乐,啧啧,恐怕狗皇帝都没有过这种待遇吧。
她们在昭华殿一呆就是半天,最后唐诗干脆留她们吃饭。
用膳的时候,几个人不逗瓜瓜了,转而把注意力放到了唐诗身上。
淑妃好奇地问:“贵妃娘娘,您说太后娘娘儿子的死有蹊跷,能不能告诉咱们啊?”
其余四双眼睛也巴巴地望着她。
唐诗扶额:“没有,我骗她的。”
淑妃几人大感意外,毕竟唐诗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无害,很单纯善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谎骗傅太后。
傅太后被关起来时嘴里都还嚷嚷着要见她,估计到死这事都会成为傅太后的一块心病了。
看来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啊。
淑妃想到了最近宫中的传言还有守在昭华殿的东来公公,心里约莫猜到了什么,等东来不在时,她立即凑到唐诗面前,大胆地问:“贵妃娘娘,您是不是还在生皇上的气啊?”
这下轮到唐诗意外了。她没跟她们提过吧。
淑妃见她的表情就猜对了,捂嘴笑道:“皇上一直偷偷把您藏在承乾宫,哪舍得放您回来啊,还将他身边最得力的东来公公都派了过来,显然是娘娘您想回来的啊。”
这宫里果然都是人精。
唐诗扯了扯嘴角,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淑妃便明白自己又猜对了,她继续道:“娘娘,这事您做得对,皇上瞒了你那么久,怎么能轻易原谅他呢?依臣妾说啊,皇上瞒您多久,您也让他急多久。”
其他几个妃嫔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有燕嫔这种对天衡帝不解风情怨念颇深的,都巴不得看皇帝吃瘪,一个个跟着落井下石。
“是啊,娘娘,娘娘您提心吊胆这么久,这次也该轮到皇上急了。”
唐诗思索,她们说得好像也有一点点道理。
淑妃见唐诗还真把她们的话听进去了,怕把皇帝惹急了,皇帝舍不得动他的心头肉,把火都撒到她们身上。
她咳了一声,冲唐诗挤眉弄眼道:“娘娘,您也不能老是吊着他。吊一段时间也要给点甜头。”
唐诗蹙眉:“甜头?什么甜头?”
淑妃脸上飞霞,声音压低了一些:“就是那个啊……咱们是相信皇上的为人,但谁知道承乾宫有没有那种不要脸的狐狸精呢?你要饿着皇上,但也不能饿狠了。”
燕嫔也狠狠点头:“对,进宫之前,臣妾的娘也是这么教臣妾的。娘娘,您要拿调子,但也不能一直拿着,对了,臣妾进宫时我娘准备了一本避火图,一会儿让宫女给您送过来,您好好学学,保准迷得皇上茶饭不思。”
唐诗满头黑线,好家伙,一群雏儿教她开车,真是开眼界了。
另一边,天衡帝批阅完了面前的奏折,揉了揉眉心问广全:“她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广全如实道:“今日上午,淑妃、李昭容……她们一同去给贵妃娘娘请安祝贺,跟娘娘聊得很开心,贵妃娘娘还留了她们用膳。”
天衡帝看了一眼沙漏,已经下午了。
“她们走了吗?”
广全摇头:“应该还没走。”
都几个时辰了?不待见他,倒是挺待见那几个女人的。
天衡帝很不爽,他都吃了好几回闭门羹了,凭什么淑妃她们这群人能进昭华殿,还能蹭饭,一呆就是大半天。
而且唐诗和瓜瓜虽然有神通,可一人一瓜都单纯得很。这宫里的女人没几个是善茬,谁知道她们故意接近唐诗在打什么主意。
天衡帝站了起来:“摆驾昭华殿。”
第087章
“瓜瓜, 到我了,到我了,我家里给五妹妹说了门亲事, 瓜瓜你帮我看看, 男方怎么样,靠不靠得住?”燕嫔挤开了还想问问题的李昭容, 巴巴地瞅着唐诗。
瓜瓜很得意。
用完膳,这些娘娘们就发现了它的新功能。
她们可以通过它来了解家里人、手帕交好友们的情况,做到哪怕足不出户,也能尽知亲友状况。这不,一下子它的地位又水涨船高了。
【燕嫔娘娘就放心吧,你这个未来妹夫不赌不嫖,读书也勤奋刻苦。他父母也不是多事的人, 就是他妹妹有点骄纵难缠。】
燕嫔连忙问道:【他妹妹多大了?】
瓜瓜:【十四。】
燕嫔放心了,都十四岁了, 再过一两年就会嫁出去, 难缠也不怕。
见燕嫔问完, 安嫔弱弱地举手:“瓜瓜, 该,该我了。我能知道我娘怎么样了吗?她身体还好吗?”
几个妃嫔中,就安嫔家在外地,通个信都不方便。其他人每个月都可以往家里捎点东西送封信,偶尔母亲姐妹还能进宫看看她们,安嫔就不一样了,她进宫快三年也只收到过家里三封信, 每次都是说好。
瓜瓜:【你娘挺好的,就是鼻炎又复发了, 这主要是因为冬季气温过低引起的。】
安嫔从来没跟人说过她娘有鼻炎,瓜瓜一下子就说中了。
她激动得捂住嘴,泪花在眼睛里打转:“瓜瓜,那这个鼻炎有什么办法治疗吗?”
瓜瓜也没办法,现代社会鼻炎都是个顽疾,更何况古代。
【没有,不过可以让你母亲多用清水清洗鼻腔,也可在清水中加入少量食盐,兑成淡盐水冲洗鼻腔,能缓解鼻炎症状。此外,注意保暖,出门带口罩,都对鼻炎有一定的预防效果。】
安嫔连忙记了下来:“谢谢瓜瓜,谢谢瓜瓜,你真好。”
殷书桃纤长的手指托着下巴,两眼放光,这下该轮到她了吧?
但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妃嫔们听到这声音,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哀嚎,她们才玩到兴头上,还有好多问题没问瓜瓜呢。
大家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冲天衡帝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天衡帝没管她们,目光落到最后面低垂着头的唐诗身上:“免礼。”
妃嫔们起身,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天衡帝神色自若地走到唐诗旁边坐下,还拉着唐诗一块儿坐下,霸占了最好的位置。
这让她们怎么问嘛。
殷书桃最郁闷了,大家都问过了,就她一个问题都还没问成呢。皇帝什么时候来不好,非的这时候过来,烦人。
天衡帝仿若没察觉到妃嫔幽怨的目光,捏了捏唐诗的手窝:“刚才都聊了什么?”
唐诗不想搭理他,冷冷淡淡地说:“没什么,就随便聊聊。”
淑妃跟李昭容对视一眼,贵妃娘娘今天还在跟皇上置气呢,她们今天是没法继续跟瓜瓜愉快地玩耍了。
撇了撇嘴,她恭敬地说:“皇上,贵妃娘娘,臣妾宫里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好气哦,明明是她们先来的,现在还要给他让位置。
天衡帝很满意淑妃的识趣:“朕公务繁忙,今日劳烦你们陪贵妃娘娘了,每人赏黄金百两。”
黄金百两,比她们一年的月俸都多了。
谁会嫌钱多烫手呢。淑妃几个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欢喜地说:“多谢皇上赏赐,臣妾告退。”
然后一个个欢天喜地地走。今天走这一遭可真是赚大发了,既吃了瓜,知晓了家中亲人的近况,最后还得了这么大笔金子。
送走几人,天衡帝主动问唐诗:“都跟她们聊什么了?若是喜欢,明日再让她们过来陪你。”
唐诗幽怨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你又在这装好人,当散财童子?
这么好的事怎么轮不到她呢?她也只想每天吃瓜看戏拿钱,屁事都不要扯上她。
“不要,我喜欢清净,谁都别来烦我。”
淑妃她们本来就是墙头草,这拿人手软,明天只怕就要给狗皇帝说好话了。她才不要被她们洗脑呢。
天衡帝很好说话:“好,你不想见就不见。今日朕寅时过半就起来了,上朝批奏折,忙到现在饭也没吃,头痛得很,让朕在你这儿歇会儿吧。”
唐诗看见他眼睛底下浓浓的黑眼圈,不由有些心软,很想知道他最近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难题,但又克制住了。她不要八卦了,不该自己知道的就不要知道。
哼,她没了这个能力,帮不上忙,时间长了,看他的狐狸尾巴露不露。
唐诗不搭理他,拿起上次看过的游记仔细阅读了起来。
天衡帝靠在椅背上,手臂圈在唐诗背后的椅子上,眼皮半耷着,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嘴角慢慢上扬,心里的焦躁情绪平复了许多。
唐诗起初只是不想跟狗皇帝说话才装作看书的样子,哪晓得越看越入迷,逐渐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忽地一条胳膊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唐诗扭头,发现天衡帝竟斜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他脸上表情平和,呼吸匀称,睫毛纤长,显得无害了许多,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不过这也能睡着,到底有多困啊?
想睡觉不知道回自己的寝宫吗?跑她这儿来干什么?
唐诗正打算叫醒他,广全拿着披风过来,蹑手蹑脚地搭在天衡帝身上,然后给唐诗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对唐诗苦笑道:“娘娘,就让皇上休息一会儿吧,自打您离开了承乾宫,皇上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唐诗怀疑他在来苦肉计,撇嘴:“那他过去二十年怎么睡的?”
广全叹道:“娘娘,奴才真没骗您,皇上睡觉时身边都带着刀,睡得很不安稳,也就您在承乾宫的时候会稍微好点。”
唐诗将信将疑,摆手道:“知道了,我不会叫醒他的。”
广全连忙感激地冲唐诗笑了笑,退到门口候着。
等唐诗看完了半本游记,天衡帝总算是醒了。
他坐直了身,转动了一下脖子,问唐诗:“朕睡了多久,饿不饿?”
唐诗合上书,直溜溜地看着他:“不饿,皇上,臣妾困了,想休息了。”
得,又是赶他走的。
不过今天好歹呆了一个多时辰,算是有进步了,天衡帝站了起来:“御书房还有些公务要忙,朕先回去了,你记得用膳,有什么需要跟东来说。”
唐诗两只眼睛黏在书上,不看他,只点头。
天衡帝无奈,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转身出了昭华殿。
他一走,唐诗也放下了书,咬唇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瓜瓜察觉到唐诗纠结的心情:【宿主,你要舍不得就叫他一声,他肯定马上回来。】
唐诗深深地叹了口气:【瓜瓜,你不懂。哎,他要不是皇帝就好了。】
瓜瓜沉默了一会儿说:【宿主,其实狗皇帝也挺可怜的。我找到了他为什么睡觉都不安稳还要带着刀的原因。】
唐诗好奇极了:【哦,什么原因?】
瓜瓜:【狗皇帝六岁那边,傅太后跟新晋得宠的梅妃斗得正厉害。梅妃买通了狗皇帝身边伺候的奶娘,奶娘趁他睡着时,想用枕头捂死他,他被惊醒,奋力反抗,拿起床边的烛台砸破了奶娘的头,将奶娘的打翻在地,然后拿着烛台尖端的那一头,重重扎在了奶娘的脑袋上。】
唐诗惊恐地捂住了嘴巴,一个六岁的孩子被身边信任的人背叛,不得已沾上一条人命,真是太残忍了。六岁她在干什么?她还在缠着父母要去游乐场玩。
这些妃子,斗来斗去,怎么都是打胎能手,杀娃高手,有种的奔着大人去,干脆把先帝弄死一了百了得了。
【你以前怎么不说。】
瓜瓜:【这事被傅太后处理了,相关知情人全部死了。这不傅太后被囚禁了起来,快发疯了,在寝宫里什么都说吗?我也刚才听她说的,然后仔细查才翻到这段过去。】
唐诗再一次叹气:【狗皇帝还真是可怜,这种事恐怕不止一回。】
傅太后想杀别人的儿子固宠,别的妃嫔就不知道对她的“儿子”下手吗?
瓜瓜算了算:【狗皇帝登基前,遇到过十二次刺杀暗算,其中有八次都是他身边的人下的手。除了广全和东来,他身边的换过十来茬,每一茬都活不过一年就被傅太后噶了,直到他十二岁时才逐渐稳定下来。】
唐诗听得目瞪口呆。
他能够活到今天也是命大,真是太可怜了。
唐诗察觉到了自己的心软,连忙阻止瓜瓜:【你别说了,咱们说好了,以后不八卦这些的,我要睡觉了。】
想想又觉得光是堵住瓜瓜的嘴还不够安全,她又对东来说:“明日起,紧闭昭华殿的大门,我谁都不见。”
坚决不给这些人洗脑她的机会。不然被他们天天这么说她迟早坚持不下去,肯定要着了狗皇帝的道。
东来本以为唐诗今天都容许皇上在这呆了一个多时辰,态度已经软化了,哪晓得还是油盐不进。
“是,奴才记住了。”
第二天上午,淑妃她们又结队来了,然后毫不意外地吃了个闭门羹。
燕嫔很不高兴:“会不会是皇上不让咱们见贵妃娘娘啊?东来肯定听他的。”
淑妃却不这么认为:“应该是娘娘的意思。”
皇帝要阻止她们,直接下旨就行了。
而且皇上前天还重赏了她们,明摆着是在收买她们嘛。
她们不管是为了以后在宫里过得好点,还是为了钱途都得替皇上说几句好话吧,让她们去昭华宫对皇上没坏处。
“那娘娘什么时候才愿意见咱们啊?”安嫔还想问问家里的事呢。
殷书桃也很遗憾,昨天她们都问了私事,就她最后,没赶上。
几人遗憾地各自回宫了。
接下来几天,她们还是天天去昭华殿门口晃悠,毫不意外吃了闭门羹。
天衡帝知道她们碰壁的消息,并没有觉得多高兴,因为他也一样被拒之门外了。
一连八天被拒之门外,天衡帝忍无可忍,终于想了个办法。等天黑之后,他换了一身太监的衣服,只领了几个心腹悄悄去了昭华殿。
东来看到他就头痛。
哎,两个主子较劲儿,他夹在中间真是太难了。
他正想说进去通知唐诗便见天衡帝冲他摆了摆手:“不用,你当没看见朕。”
东来万分不解,但很快他就知道天衡帝打的什么主意了。
天衡帝踩在侍卫的肩膀上,双手抓住宫墙,双臂用力,攀爬上了宫墙,然后利索地跳了下去。
正在檐下跟春喜她们打牌的唐诗听到动静,侧头望了过去,正好看到天衡帝拍手上尘土的动作。
春喜她们都惊呆了。
完了,看到皇上爬墙,东来公公会不会封住她们的嘴巴吧。
唐诗看了眼噤若寒蝉的几个宫女,摆了摆手:“都退下吧。”
春喜几人连忙退下。
天衡帝神色自若地走到唐诗跟前笑道:“用晚膳了吗?”
唐诗嘲笑:“皇上真是好身手啊。”
天衡帝假装没听出来,从怀里掏出一本话本子:“听说你最近喜欢看这个,朕从宫外寻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唐诗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
天衡帝翻身跳到廊中,坐在廊沿,拍了拍手里的书:“朕念给你听?”
唐诗还是不说话。
天衡帝拿着书自顾自地念了起来,反正只要唐诗不赶他走,他就不走。
至于让她冷静。
他都让她一个人想了快一个月了,她还没想通,显然这个法子行不通。暂时就相信葛经义的“死缠烂打”法吧,要是不行,回头让葛老头出去当巡查使,他抱不了老婆,独守空房,葛老头也别想天天老婆孩子热炕头。
唐诗由着他,看他能坚持多久。
没想到他这一坚持就是七天,每天傍晚来,给她念书,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趣事,半点都没不耐的意思,但唐诗看得出来,他脸上的倦容。
这天,等人走后,唐诗第一次问瓜瓜:【朝堂上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瓜瓜:【这就有点多了。一是北夷那边听到了大雍内乱的风声,说是准备派使臣过来,估计是来探探虚实的。此外,大臣们很久没见到你,天天上书请你也跟着一块儿上朝,不过都被狗皇帝给驳回了。】
唐诗挑眉:【很多吗?】
瓜瓜点名:【太医院的侯思敏想向咱们俩讨教现代医学,葛经义最近碰上了一个棘手的案子,想咱们给他漏漏题。邵驰这次打击海盗,劝降白阿嫂火器功不可没,喻星月回来后跟她哥哥商议准备重点发展射程远的火炮,想让工部尚书从咱们这儿掏点资料,省得他们走弯路。工部的工考成效不错,吏部尚书家的公子拔得头筹,封了爵,现在不少大臣都眼馋这个,想将家中不务正业的子弟塞进去,所以礼部最近跟工部准备开设技校,也想问问咱们的意见……】
唐诗……
她咋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
狗皇帝天天晚上过来也没提过一句,真沉得住气啊。
次日傍晚,天衡帝不出意外,又翻墙溜进来了,还给唐诗带了一捧腊梅过来:“听说你很喜欢这个香味,让春喜插在花瓶中,放在屋子里吧。”
唐诗没搭这话,而是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道:“皇上请坐!”
然后亲自给天衡帝倒茶。
天衡帝受宠若惊,要知道过去一个多月唐诗总是对他爱答不理的,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谢谢。”天衡帝接过茶水,一口喝完,赞道,“好喝!”
唐诗翻了个白眼,在承乾宫天天喝也不见你夸一句,太假了。
她懒得跟天衡帝打马虎眼,开门见山道:“皇上应该很需要臣妾和瓜瓜的能力吧。”
天衡帝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丝丝不妙的感觉。
他伸手握住唐诗的手认真地说:“如果你很介意这点,以后朕都不会再用你和瓜瓜的能力。”
唐诗苦笑,看看,他着实聪明狡猾,早就猜到了她心里的芥蒂,所以这段时间才从来都没提过。但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她有这个能力,她怎么可能完全不用。
即便能忍一时,但能忍一世吗?如果有一天,她的朋友求她呢,葛经义他们这些大臣跪下来求她呢?她真的能拒绝吗?
只是张张嘴,就能破一桩案子,救下无辜之人,如此简单的事,她真的能一直拒绝吗?
唐诗用力挣脱开了天衡帝的手,站起身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接着缓缓叩首到地,行了一个郑重的跪拜礼:“皇上,臣和瓜瓜愿为大雍效力,为皇上尽忠。”
天衡帝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淡了下去,声音都染上了几分冷色:“你宁愿做一个臣子都不愿意做朕的妻子?”
唐诗抿了抿唇:“皇上,臣愿去钦天监,请皇上成全。”
钦天监掌管天象历法,勉勉强强跟她和瓜瓜这种能力沾点边。没办法,虽然其他衙门肯定也会争着抢着要她,但实在是怎么扯都扯不上啊。而且钦天监事情少,去那里也能少沾点麻烦。
天衡帝愤怒地站了起来,冷笑连连:“朕给了你一个多月的时间,让你想清楚,你最后就想清楚了这个?”
唐诗不说话。
这是她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办法。
后宫妃嫔以色侍人,色驰而爱衰,几乎是每个后妃都难逃的宿命。
她既是以“才”侍人,那何不做官呢?在外面做官,哪怕也会被皇帝派人盯着,总比在这深宫中自由,更不用担心哪天皇帝变心了,又或是瓜瓜的能力消失,自己在这后宫中无法立足。
远离皇宫,以一个臣子的身份效忠,至少能够保持心境的平和,不用担心自己有一天也变得面目全非,跟天衡帝闹成她父母那样。
见她一直不说话,天衡帝气急:“好,好,唐诗,你好样的!”
接着拂袖而去。
东来看着天衡帝铁青着脸离去,顿觉头大,不是好点了吗?怎么又闹翻了。
他连忙跑进宫里,看着唐诗还跪在地上,连忙去扶她:“我的小祖宗呢,您就别惹皇上生气了吧,这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您天天跟皇上怄气干什么啊!你不痛快,皇上也不痛快,这又是何必呢?”
唐诗不说话,她的想法淑妃她们理解不了,东来更不会懂。
忽地东来松开了手退到了一边。
唐诗抬头就看到天衡帝去而复返,只是脸上依旧臭臭的。
他没说话,弯腰一把抱起唐诗,进了内室将她放在榻上:“还跪着,朕不回来,你的腿是不是就不要了?”
唐诗只觉鼻头一酸。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别开眼,不去看他。
天衡帝伸手捧着她的脸掰回来,困惑地问道:“朕感觉得出来,你对朕并不是全然无意,为什么要这么抗拒朕?诗诗,你到底在不安什么?告诉朕,咱们一起解决好吗?”
唐诗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你可以决定我的生死,我的人生,你说我不安什么?咱们这么不平等的地位,谈什么感情?感情这玩意儿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今天你可以喜欢我,明天呢?等我人老珠黄的时候呢?别说你会只守着我一个人,我不信!寻常男人都想三妻四妾,更何况皇帝,你不想也有人送你女人。若有一天,我对你没用了,没有感情了,你能放我离开,让我安安生生在外面过日子吗?”
“即便你答应,那后宫中嫉妒我的妃嫔,朝中我无意中得罪过的大臣呢?他们会放过我吗?你看,跟你在一起这么多不好的地方,我凭什么要跟你在一起?亲爹亲妈都靠不住,我凭什么相信你能让我依靠一辈子?让我信任一辈子?”
天衡帝一把将唐诗的头按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说:“有这么多想法,为什么不早点跟朕说?你若介意淑妃她们,朕会想法子将她们送出宫,至于周……贤妃,过两个月她就会难产母子俱亡,也不会留在宫中。以后你跟朕一起上朝,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帮朕批阅奏折,朕愿将朕的权力与你分享。”
唐诗抬头震惊地看着他。
二圣临朝,历史上只有一次,但那也是则天皇帝自己争取的,差一点点,她就被废了。
天衡帝会甘愿将权力跟她分享?
唐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她感动,她也相信天衡帝这一刻的话出自真心,但人心易变。即便让她上朝,她这种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没经历过战乱困苦,生长在和平年代连杀鸡都不敢的人,哪是他们这些老狐狸的对手。
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她的三观,就注定了她成不了事。这些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但她能吗?她不行的,即便有权力在手她也不行。
天衡帝轻轻摩挲着唐诗的脸问:“不相信朕?朕可以下旨。等贤妃难产去世后,朕就下旨封你为后。”
唐诗哭得更凶了:“不用,不用,你别说了,我做不到,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可以为你办事,为你效忠,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和瓜瓜都告诉你,要是哪天我没用了,求你看在我为你办过事的情分上放我走,让我在外面过自己安生的日子好不好?”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任凭天衡帝怎么安慰都没用。
瓜瓜突然出声:【宿主,你想回去吗?我刚才检查了一遍,发现了系统的漏洞,如果你想回去,我随时可以送你回去。】
第088章
“回去?回现代吗?”
唐诗的眼泪挂在眼睫毛上, 要坠不坠的。
她顾不得天衡帝还在场,直接激动地问了出来。
瓜瓜感觉到唐诗的激动,无比肯定地说:【没错, 我可以送你回现代。】
“真的可以吗?”唐诗声音发颤, 正欲答应,忽觉手腕上一痛。
她低头看着天衡帝的大掌死死攥着她的手。
唐诗抬眸, 对上天衡帝的黑瞳。
他的瞳仁幽深,眼窝深陷,眼底那簇光变得黯淡了许多,仿佛一叶被人抛弃在海上的扁舟,被孤独和无穷的悲伤笼罩住。
唐诗心里蓦地一痛,两人对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就连瓜瓜都安静了下来, 并没有开口提醒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天衡帝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不要走, 好吗?”
唐诗错开他灼人的目光。
她在心里拷问自己, 舍得吗?
舍不得!这里有她梦寐以求的躺平咸鱼生活, 还有一个心悦她的人。在现代缺乏的感情和富足的生活, 在这里她都得到了。
而且,还有可爱的春喜、东来,有趣的淑妃等人,总喜欢找她帮忙的个大人……
那么那么多令她难以忘怀的人和物。
可她还是想回去。
她怀念,怀念那种无无不在的自由气息,怀念那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甚至怀念那种忙碌紧凑的生活。那才是她属于她的世界, 属于她的生活。只要呼吸过这种自由的空气,就没法忍受现在这种处处受限的日子。
唐诗用力挣脱开了天衡帝的手, 不敢看他的眼睛,长睫颤了颤,嗫嚅道:“对不起!”
“为什么?你不是很讨厌那种加班的生活,你不是跟父母也不亲密,在那里也没任何牵挂吗?”天衡帝死死抓住她的肩膀,沉声问道。
“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能给的,朕都给!”
可能是知道能回去了,唐诗的心防一下子打开了,面对天衡帝她少了先前那种矛盾别扭的心态。
她仰起头,眼睛含泪却坚定地说:“萧宁,你给不了!那种自由、那种安全感哪怕你贵为皇帝,你也给不了我。那只能是安稳、发达、富足、自由的社会给与民众的,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你能想象吗?在我的家乡,每个孩子都能接受教育,几乎每个人都能吃饱饭,年轻姑娘一个人半夜出门吃宵夜,也不用担心遇到劫匪……”
哪怕萧宁权势滔天,他也给不了她这些。
甚至萧宁自己都没有现代人自由安全。
皇帝又如何,小的时候跟兄弟们斗,长大了跟外戚斗,跟大臣斗,跟外族斗,跟老婆斗,老了还要跟儿子斗,斗输了下场可不是失去权力那么简单,同时失去的还有尊严、性命,乃至于身边所有人的性命。
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连枕边人都要防,连儿子女儿,信赖的大臣都要留一手!
天衡帝看着唐诗提起家乡时晶亮的眼神。
那是以前不曾有过的神采奕奕,比给她一箱黄金,还要令她兴奋神往。
察觉到唐诗回去的决心,天衡帝的心不住地下沉。
过了许久,他才握住唐诗的手问道:“那你能过完年再走吗?朕想与你再过一个新年!”
唐诗鼻尖一酸,失落、不舍、愧疚……一起涌上心头,刚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瓜瓜,可以过完年再走吧。】
瓜瓜的声音很平静:【宿主,可以的。】
唐诗冷静了下来:【送我回去代价大吗?对你有没有影响?】
瓜瓜:【没有哦,这是瓜瓜今天无意中发现的漏洞。】
唐诗放心了:【那就好,过完……年再送我回去吧。】
唐诗重新抬头看着天衡帝,挤出一个笑容:“可以的。”
天衡帝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抬起手背轻轻擦拭着唐诗眼角的泪水:“还哭什么?能回去,不是应该高兴吗?走,陪朕用膳吧。”
是啊,能回去是好事,应该高兴。
唐诗重重点头,克制住想哭的冲动,轻声应道:“好。”
天衡帝吩咐东来准备吃的。
东来见两人总算是和好了,高兴不已,连忙吩咐下面的人准备晚膳。
只是两人都没什么胃口,没吃多少。
吃过饭,天衡帝问唐诗:“今晚能让朕留在昭华殿吗?朕想听你说说你的家乡,你小时候的事。”
唐诗先爬上床,然后留出旁边的空位拍了拍,示意他上去。
天衡帝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自从知道能回去后,她整个人就像是被人从笼子中放出来的小鸟一样,浑身都充满了一种很散漫、很轻松的气息。
连带的,对他都不像以前那样矛盾又扭捏了,大大方方的,真的很可爱。
他也能明确地感受到她的喜爱。
他心里不舍极了,有那么一瞬,真的很想用手段留下她,让她永远陪着他。
可看她这副轻快、信任的模样,他又舍不得,舍不得斩断她的翅膀。
天衡帝脱下外袍,只着中衣,上床,搂着唐诗。
唐诗脑袋一滚,靠到他结实的胸口蹭了蹭,眯着眼睛慵懒得像一只靠近主人的小猫:“你想听什么?这样吧,我先跟你讲我家乡的高科技,其中啊,最不能缺的就是手机,巴掌这么大的一个长方形,厚度在几毫米,但却是人人都不能少的东西,而且由此啊还诞生了一个名词叫‘低头族’,就是走到哪儿都低着头看手机的人。手机可以实现千里眼,顺风耳,比如躺在床上,都可以跟在东越国的人打电话视频。打电话就是……”
唐诗絮絮叨叨讲了一晚上。
别说,她还真的有点想她的手机了,能上网的日子多有意思啊,八卦吃瓜的效率简直提高了无数倍。
天衡帝就像个好奇宝宝,从电话问到网络再问到高铁。
这一晚,他简直是大开眼界,直到唐诗说得疲惫,沉沉睡去后,他才轻轻地在唐诗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呢喃:“难怪你会想回去。”
那确实是一个比大雍富足安宁数百倍的世界,也是一个令人心驰神往的世界。
鸡鸣时分,又到了天衡帝起床上朝的时间。
广全和东来站在昭华殿的寝宫外四目相对。
少许,东来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内室,低声建议:“这是皇上第一次成功留宿昭华殿,要不今天早朝便算了?”
广全不赞同:“不行,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文武百官应该都已经出门了,这时候说取消上朝,皇上只怕要落得个‘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名声,对贵妃娘娘影响也不好。皇上可是打算等贤妃生了之后就封贵妃娘娘为后的,百官的意见也很重要。”
贵妃娘娘又没怀孕,家世又很普通。
皇上要立她为后,本来就有不小的阻力,这要是再传出皇上为了她不上早朝,大臣们肯定不同意。
东来想想也有道理:“那你去请皇上吧,如今我已经是贵妃娘娘的人了,请皇上早起上朝这事归你管。”
广全指着东来的鼻子:“好你个奸诈狡猾的东来,将最……”
“吵什么?朝服带来了吗?”天衡帝冷淡的声音打断了广全的话。
广全扭头往门缝里看去,这才发现内室已经亮起了灯。他大大地松了口气:“回皇上,准备好了。”
说完,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太监和宫女连忙跟着他进了门。
室内,天衡帝本打算去外间更衣,以免吵醒唐诗的,哪晓得以前总是睡不醒的唐诗竟然因为这点动静就醒了。她翻身爬了起来,揉了揉困顿的眼睛,打了个哈欠说:“你要去上朝了吗?”
天衡帝走过床边看着她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样子,轻轻将她散落到脸上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朕得去上朝了,你再睡一会儿,等下朝了朕过来陪你用膳。”
唐诗用力睁开眼睛看着他:“不用,我陪你上朝,葛大人他们缠你很久了吧,今天我和瓜瓜去,早点把他们想知道的都告诉他们,你也可以早点下朝。”
“没事,可以晚点让他们在御书房见你。”天衡帝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唐诗拽着他的袖子:“我……我想跟你一起上朝嘛,咱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这话一出,室内顿时陷入了寂静中。
天衡帝方才明白她从昨晚起为何会这么反常,为何会一反常态的黏着他。
是啊,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过年了,满打满算,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只有两个月。
他刻意忽略掉这个事实,笑道:“好,朕让春喜过来给你梳妆!”
两人换好了衣服,洗漱完。
东来连忙让人准备了早膳,小碗溜海参、羊肉炖菠菜豆腐、驴肉炖白菜……
满满一桌,可惜太早了,刚起来没什么食欲,唐诗喝了一碗粥垫垫肚子就跟着天衡帝去上朝了。这次她不用在后面走了,而是直接上了御辇,抱着汤婆子,靠在天衡帝肩膀上,半眯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你一直这么早起吗?”
天衡帝将她快要滑下去的脑袋扶正:“差不多吧,小的时候要起来读书习武,十几岁的时候跟着先帝上朝。”
唐诗偷偷看了他一眼:“你怨恨先帝吗?”
都不叫父皇叫先帝,肯定是怨的吧。先帝十几个儿子死得就剩这么个独苗苗,说他是个不合格的父亲都抬举他了。
天衡帝笑着说:“他的陵寝是朕让周兆伟盗的。”
周兆伟就是贤妃的哥哥,这次护驾有功,天衡帝已经升他为三品参将了。
唐诗瞠目结舌:“你……那,他们怎么逃过瓜瓜的法眼的?”
瓜瓜也很好奇,难道是从那时候起它就不灵了吗?
天衡帝道:“他们修了一条通往河边的地道。大雾干扰了瓜瓜,他们从地道将金银珠宝全部运走了,船也销毁了沉入河中。”
难怪瓜瓜也不知道呢。
唐诗斜了天衡帝一眼:“你给他们出的主意吧?”
天衡帝摸了摸她的头,笑笑默认了。
好家伙,藏得可真深,要不是他今天自己说出来,她跟瓜瓜永远都不会知道。
聊着聊着,很快便到了太极殿。
天衡帝本是打算拉着唐诗一块儿上朝的,现在宿主是谁朝臣们都知道了,她跟他一块儿坐龙椅上也没人会有意见。
但唐诗不愿意,坐那万众瞩目的地方,她还怎么好意思打瞌睡摸鱼啊。
最后天衡帝只得命人在太极殿左侧竖了一道屏风,将唐诗安置在那。
唐诗很满意,这确实是个摸鱼的好地方,有舒服的躺椅可以靠,还有小点心水果茶水,饿了可以吃东西,困了可以打一会儿盹。
她坐好,朝会已经进行了一会儿。
葛经义他们这些狡猾的老臣一看到屏风出现,便明白是唐诗来了。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唐诗跟瓜瓜吐槽,不由有些急了,犹豫了一会儿,葛经义还是站出来道:“皇上,白州库银不翼而飞,白州府衙和刑部的人追查了近十日,仍无消息……”
唐诗听到这就明白葛经义又来套路她了。
她懒得听他废话,直接说:【瓜瓜,告诉葛大人答案。】
瓜瓜:【这案子是前仓使监守自盗。白州库房四年前失火重建,前仓使在库房下方偷偷挖了一间密室。新任知府上任后解了前仓使的职,他怀恨在心,故而跟库房一姓刘的衙役勾结,将银子藏到了密室中。】
也就是说银子其实还藏在库房里,这也难怪知府衙门和刑部派人挨家挨户的搜查,又在城门口设了关卡,还是没找到这批银子呢。
葛经义大大松了口气,这个案子困扰刑部和白州知府多时,总算是有了线索。
见葛经义的问题得到了解答,工部尚书徐勘连忙站出来问道:“皇上,喻星月兄妹二人制造的大炮射程已经有两百多米远,但问题卡在射程不够远,装载速度慢,消耗大,杀伤力不够等问题,皇上……”
唐诗是不懂这个的,她懒洋洋地吃了块糕点:【瓜瓜,你来。】
瓜瓜翻开资料,详细地给徐勘上课:【现在他们的大炮都是实心炮弹塞进炮膛,点燃导火线,引爆炮膛内的□□,炮弹飞出去撞毁沿途的一切,但不会爆炸,看起来很威武,但杀伤力有限。要用榴弹,也就是□□,爆炸后能产生碎片、内部霰弹和冲击波或爆破,这样才能提高杀伤力,现代的炮弹都是这种。】
【要想用榴弹还要改造大炮,其中最关键的有弹托、木质锥形信管和炮弹整体铸造……】
瓜瓜越说越多,下面兵部、工部的大臣们听得炯炯有神。
这要是经瓜瓜这么一改造,武器的杀伤力成倍提高,谁还怕北夷和南越国进犯啊。
其他大臣就不一样了,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但看徐勘和兵部那些将领的样子,似乎又很厉害。
到后面,徐勘也听不懂了,他赶紧在笏板上抄了起来,同时无比后悔今天没申请将喻星月兄妹带进来,这种活就该交给年轻人嘛。
抄完正面抄反面,大家只看到工部的人一个个在早朝上奋笔疾书,速度之快,前所未有。
其他衙门的官员都羡慕了。
今天瓜瓜和福星姑奶奶真好,给葛经义开了小灶又给徐勘开,啥时候才能轮到他们啊?徐勘这老家伙怎么那么多问题,烦死了,还有闫凯成怎么也跑去凑热闹,你们兵部是打算跟工部勾结霸占瓜瓜一上午吗?
好不容易等徐勘问完,鸿胪寺卿国兴贤连忙上前道:“皇上,北夷派的使者已进入安州,依照这速度,半个月之后可能会到京城。”
唐诗正在喝茶,想了想,这事应该跟她和瓜瓜没关系了,便让瓜瓜休息了一会儿。
国兴贤说完眼巴巴地等着瓜瓜给他透露点信息,哪晓得贵妃娘娘和瓜瓜都沉默了。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说:“请皇上指示。”
天衡帝淡淡地说:“按常规接待。”
“是。”国兴贤拱手道。
他这个字刚一落户部尚书关潮就上前了:“皇上,出海的商队,陆陆续续有一批返回了,主要是因为海上远航风浪太大,不少船只……”
唐诗秒懂,直接将事情扔给瓜瓜:【瓜瓜,给关潮造船技术,航海经验!】
……
这一天早朝成了瓜瓜的个人秀。
本来说好早点结束的,结果这个早朝硬是上了三个多时辰,到中午才结束。大臣们一个个饿得两眼发昏,口干舌燥,可一个个却精神奕奕,跟打了激素似的,兴奋极了,下朝就往衙门跑。
天衡帝牵起唐诗的手:“累了吧,陪朕回承乾宫用膳。”
灌了一壶茶水,吃了两盘点心的唐诗摸了摸肚子,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有点撑着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落到天衡帝有些干涩的嘴唇上,端起自己的茶杯:“喝水,我喝过的茶杯,你嫌不嫌弃?”
天衡帝接过茶杯一口喝完,然后低头还沾着水珠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唐诗的红唇。
唐诗的脸刷地爆红,捂住嘴,嗔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广全他们都还在呢,这人也不害臊。
广全低垂着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天衡帝脸皮厚,拉着她,神色自若:“他们看不见。”
唐诗翻了个白眼,睁眼说瞎话。
回到承乾宫,吃过饭,天衡帝又开始了没完没了地批阅奏折,唐诗在一边看一边偷着乐,还跟他吐槽:“我以为奏折都是很规矩很正儿八经的,汇报的肯定也都是国家大事,但结果却是这些,皇上,您今天吃了吗?我吃了,吃的炒鳝丝、冬瓜排骨汤,非常美味,一口气吃三碗。”
天衡帝另外丢了一本给她:“那你要不要看看这个。”
唐诗翻开,只看了一眼就还给了他:“看不懂,这种还是你操心吧。”
那本奏折是西北送过来的,说今年北夷蠢蠢欲动,请求增兵增加补给的。
天衡帝一边翻阅着奏折一边问她:“朕这日子是不是很枯燥乏味?”
唐诗重重点头:“相当。我们工作后,下了班也会打几把游戏,刷刷短视频放松一下心情,放假的时候出门旅旅游啊,唱唱歌,跟朋友聚餐逛街之类的散散心,要实在厌倦了还可以辞职休息一段时间,或者换个更感兴趣的工作。”
天衡帝在奏折上批了个“已阅”后问她:“你不喜欢你的工作,为什么不辞职换个工作呢?”
唐诗叹了口气:“这不为五斗米折腰吗?那个工作平台好,工资高,就是上司不做人。我想攒钱买个小房子,租房搬家实在是太烦了,你能想象吗?才毕业一年,我已经搬了三次家,第一次房东想卖房移民,第二次房东的儿子赌博欠了几百万,三天两头有人上门要债,还往我租的房子上泼油漆,惹不起我只能搬了。”
天衡帝看着她皱成包子的生动表情,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心疼,同时感觉很无力,哪怕他坐拥天下,也帮不了她,给不了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唐诗没察觉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许多,乐颠颠地说:“不过我已经攒了十多万,再攒攒首付就够了,到时候有了自己的小窝就不用搬家了。”
知道父母都靠不住,她上大学起就开始勤工俭学攒钱。
刚穿过来的时候她还很心疼,后悔当初没花光,现在无比庆幸啊,人回去了钱还在,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天衡帝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幸福和快乐。
经过昨晚和今天上午她和瓜瓜的描述,那确实是一个先进友好安定幸福的世界,也值得她向往。
他逐渐理解了她的选择。
放下奏折,天衡帝突然说道:“既然你能穿越到大雍又穿越回现代,那朕能不能跟你一起?”
第089章
唐诗惊呆了。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双眼瞪得老大,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说什么?”
天衡帝看着她这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倍觉有趣:“诗诗的家乡这么有意思, 朕也想去看看。”
唐诗这才确定她没听错,连忙道:“不是, 你确定吗?你去了我们那,你就是个普通人。你等等,我先问问瓜瓜,瓜瓜,狗皇帝能跟咱们一块儿穿越到现代吗?穿越过去后他还能穿回来吗?”
瓜瓜说:【宿主,可以带他一个,但穿到现代就不能再穿回来了。】
唐诗有些失望, 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哪能随便穿来穿去呢,她能穿回去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唐诗遗憾地对天衡帝说:“听到没, 穿过去就回不来了, 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天衡帝没理这话, 挑了挑戏谑地看着唐诗:“狗皇帝?诗诗给朕的爱称吗?”
真不要脸, 都挺听过多少次了,还在这里装。唐诗又羞又气,捶了他一下:“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天衡帝拉着她的手,捏着上面的指窝玩:“朕知道,朕也想清楚了,不能回来就不回来吧。”
唐诗甩开他的手:“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们那人人平等, 你过去了就是一个最普通的百姓,甚至, 你还没有学历没有任何家产,你会过得非常辛苦的。以后别说一顿一百多个菜,天天有人伺候你了,你得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穷的时候一顿只能一道菜,甚至吃泡面,还得自己做家务,若是遇到极品上司和老板,你可能被对方像孙子一样训……”
她尽力跟天衡帝讲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俗话说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天衡帝生来富贵,习惯了高高在上,天天山珍海味,他去了现代这落差太大了,他能承受得了吗?
她想回去是因为古代社会对女性太不友好了,也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所处环境养成的观念,让她没法适应古代的生活。要是没得选,她可能忍忍将就将就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有得选,她当然要回去。
可天衡帝不一样,他从小接受的是帝王教育,素来高人一等,全天下的人都要唯他是尊,他去现代能适应吗?而且他还没经过现代系统的教育,到了现代他恐怕会格格不入,甚至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天衡帝静静地等唐诗说完,认真地看着她道:“朕知道,但没关系,朕可以学习。你说的这些朕也能忍受,在朕母亲还没去世之前,朕虽是皇子,可冬天连取暖的炭火都不够,晚上睡觉时母亲就将白天穿的衣服都盖在被子上,可还是冷,朕经常被冻醒,吃的那也是冷菜冷饭,有时候送饭的太监晚了,甚至只有菜汤和几片叶子。你们那再差的生活也不会比这更糟糕吧。”
那倒是。
唐诗同情地看着他:“是没这么糟糕,但……现代人也有现代人的烦恼,生活压力也很大的。这么大的落差,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天衡帝握住唐诗的手:“朕想得很清楚。这里面确实有朕不想跟你分开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朕想体验体验你口中的安全感,随意出门,吃饭不用试毒,不用随时随地都防备着有人会刺杀暗害朕。而且朕也不想天天批这堆烦人的奏折了!”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换个角度想,这是多少人一辈子求都求不来的机缘,朕也是沾了你的光。朕并非一时兴起,你若是还担心,可以每天晚上跟朕讲你的家乡,无论是好的坏的,两个月后,朕若还不改变心意,那就让朕跟你一起走,好吗?”
唐诗思索片刻觉得有道理:“那我以后多跟你讲讲我家乡的阴暗面,你……你要是改变了主意,随时告诉我,我不怪你的。”
天衡帝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朕昨晚就开始想了,想了十个时辰,你当朕没犹豫过吗?”
唐诗见他似是心意已决,踌躇片刻问道:“你走了,大雍怎么办?”
天衡帝正值壮年,没有孩子,他的兄弟又全都被害死了。
天衡帝笑了笑:“这还不简单,贤妃不是要生了吗?”
唐诗冲他翻了个白眼:“我认真的。”
昨天还说要让贤妃“难产”,母子俱丧呢,今天就又说要贤妃生个皇子继位,变得可真快。
天衡帝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朕也是认真的,今天起太早了,去寝宫休息一会儿,等朕忙完带你出去散散心。”
唐诗被支回了狗皇帝的寝宫。
她躺下闭上眼睛又睡不着,干脆问瓜瓜:【瓜瓜,你看狗皇帝都召见了谁?】
瓜瓜一股脑地倒给了唐诗:【他召见了贤妃的哥哥周兆伟。周兆伟的老婆怀孕八个月了,估计再过一两个月就会生,他让周兆伟把孩子送进宫里,装作是贤妃生的,以后他要是不在了,就让贤妃做皇太后垂帘听政,周兆伟摄政。】
唐诗惊呆了:【他,他来真的,他疯了不成?】
瓜瓜:【狗皇帝失眠很严重。他以前之所以天天批奏折批到半夜,就是因为失眠睡不着,可见当皇帝压力也很大,这么下去他迟早得过劳死,他跟你到现代说不定还可以多活几年。宿主,你就别自责了,他比你聪明狡猾多了,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唐诗还是没法过心里这关:【可是,可是现代社会也不是那么好混的。我怕他不适应,会怨恨我,然后成我父母那样的一对怨侣,我宁可跟他分开,各自安好,将感情留在最美的时候。】
瓜瓜劝唐诗:【诗诗,你别怕,这里面的利弊你都跟他说清楚了。他自己选择的,况且就狗皇帝这么阴险狡诈的脑子,在现代也不会混很差的,你就别担心了。】
唐诗纠结地扒了扒头发,从情感上她当然是希望萧宁跟她一起去现代,但从理智上她又觉得这不是好主意。
罢了罢了,就像瓜瓜所说,狗皇帝比她精明多了,让他自己选吧,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瓜瓜见唐诗还在纠结,立即放了个大瓜:【宿主,你猜我刚才发现了什么?】
唐诗听这语气就知道有瓜:【你发现了什么?别卖关子了。】
瓜瓜:【贤妃竟然是个男的,是周兆伟的亲弟弟。他们兄弟俩就当初狗皇帝被送去那个道观观主的儿子,那天晚上他们俩去山上捉萤火虫所以逃过了一劫。】
果然是个大瓜。
唐诗捂住嘴巴才没有尖叫出声:【原来他就是狗皇帝的小伙伴,发小啊。贤妃这以后还要继续当太后,岂不是要当一辈子的女人?】
瓜瓜:【可他能捡到一个皇位,成为大雍最有权力的人。】
唐诗想想这还真是划算,不过:【瓜瓜,皇室没人了吗?我记得还有不少宗亲,萧宁还有不少堂叔堂伯的啊,这些人都有子孙,他这完全不考虑自己人,把皇位送给没有血缘关系的周家人,是想把先帝气得从地下爬起来吗?】
瓜瓜深表赞同:【狗皇帝还真是个不肖子孙。】
可不是,连皇位都能随便送人,堪称世上第一败家子了。
不过想到先帝干的好事,唐诗觉得这败家子当得好,当得妙。
天衡帝可能是怕唐诗说太多,所以跟周兆伟见面从不带唐诗。
唐诗有点无聊,过了几天就回了昭华殿。
一听她从承乾宫回了昭华殿,淑妃她们就跟蝴蝶闻到了花香一样跑到了承乾宫,还纷纷献宝。
“娘娘,臣妾给瓜瓜做了一件小衣服,瓜瓜喜欢吗?”安嫔扬了扬手里比巴掌略大一些的衣服,上面用金线绣了好几只圆滚滚金灿灿的瓜,看起来奢华极了。
瓜瓜立马跳了出来,欢喜地说:【送给我的吗?喜欢,谢谢安嫔娘娘。】
见安嫔拔了头筹,燕嫔也不甘落后,拿出一双小巧可爱的鞋子:“瓜瓜,我亲手给你做的鞋子,喜欢吗?”
她这鞋子也是袖珍款,就像是小婴儿穿的鞋,用针线勾的,上面还勾了一朵紫色的小花,非常可爱。
瓜瓜高兴极了:【喜欢,谢谢燕嫔娘娘。】
李昭容不服气,拿出一幅画:【瓜瓜,这是我给你和贵妃娘娘画的像,你喜欢吗?】
只见画卷中一紫衣女子,手里抱着一个扁扁的瓜。那姿势有些怪异,像是在抱小孩一样,瓜从女子的臂弯中探出一个头,高高扬起一截脑袋。
瓜瓜更开心了:【诗诗,快,快收起来,挂你的卧房,你要天天看到我。】
李昭容很是羡慕:“瓜瓜真喜欢贵妃娘娘。”
唐诗也很感动:“好,瓜瓜,都听你的,一会儿我亲自挂在床头,咱们要永远在一起。”
瓜瓜:【我也最喜欢诗诗,要一直一直陪着诗诗。】
听到他们俩的互动,几个妃嫔都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淑妃拿出一把团扇,送给了瓜瓜:“瓜瓜,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把扇子,送给你了。”
瓜瓜乐呵呵地说:【我很喜欢,谢谢淑妃娘娘。】
接下来殷书桃也送了瓜瓜一个泥偶做的她想象中的瓜瓜,一只绿色的瓜,长着两只可爱的眼睛,憨态可掬,瓜瓜也开心地接受了。
但大家都看得出来,瓜瓜最喜欢的还是那副跟唐诗一块儿的画。
所以大家都明白了,想讨好瓜瓜欢心,先得让贵妃娘娘开心才行,于是大家使出浑身解数,变着法子夸唐诗,夸得唐诗不自在极了。
好在天衡帝来了,解救了她。
淑妃她们这才意识到,几个人聊得太起劲儿,天都要黑了,赶紧起身告辞。
晚上,躺在床上,天衡帝提起了她们:“诗诗很喜欢淑妃她们吗?”
唐诗笑道:“也没有,就是不讨厌。”
只要不是傅太后这样心狠手辣的,她都不讨厌。
淑妃她们跟她没有仇怨,如今她们因为她受宠,因为瓜瓜刻意讨好她,她也不排斥。可大家到底不是一路人,也做不到交心。
天衡帝明白了,他说:“过完年,朕问问她们的意思。她们想出宫的,朕就给一笔银钱,送她们出宫,不想出宫就把位份给她们提一提,留在宫中安度一生,你看怎么样?”
唐诗赞同:“皇上安排得很好。”
傅太后已经疯了,时日无多,贤妃以后忙着掌权,谁也没空搭理她们,更不会刁难她们,位份一提,待遇会好很多,等小皇帝登基,她们就是太妃,位尊又不用争宠,养老妥妥的。
殷书桃本就是奔着养老蹭医疗资源进宫的,应该不会选择出宫,至于其他人,看她们每个人的选择吧,索性不管留在宫里还是出宫都不会比现在差,也算是全了相识一场的缘分。
几个妃嫔的去处很好安排。
天衡帝要走,最重要的还是不能给大雍留下一个烂摊子。
东越国内乱没有个几年结束不了,十年内不用担心他们又进犯南境,现在要担心的便只有北夷。
他招来工部和刑部的官员,还有喻星月兄妹俩:“能够快速赶制一批大炮吗?”
徐勘道:“回皇上,时间有些紧,恐怕有点困难。”
天衡帝蹙眉:“那集中所有人手赶制两门大炮呢?”
徐勘先是看了喻星月兄妹俩一眼,然后说:“皇上,微臣尽力。”
兵部尚书闫凯成看徐勘头大的样子,拱手道:“皇上,凭我们现在的工艺,虽有瓜瓜指导,但也有些困难,时间太短了,恐造出来大炮有瑕疵,若是炸到自己人就不美了。依微臣看,不若多给工部一些时间,让他们精益求精,确保制造出的大炮没有任何问题。”
徐勘也连忙点头:“是啊,皇上,这是工部第一次做榴弹,还要改进大炮,时间太紧了。”
天衡帝看着他们道:“诸位爱卿辛苦了。但北夷来使的事,诸位爱卿想必也清楚。北夷人骁勇善战,时常劫掠我大雍北境,这次听说大雍内乱,他们便遣来使入京,一旦大雍表现出颓势,他们势必会进攻北地,如今只有表现出超凡的战力,方可喝退北夷人。大炮射程远,杀伤力强,是守城的利器,若能以此震慑北夷使者,北境将太平数年。”
闫凯成闻言连忙拱手道:“皇上深谋远虑,大炮确实具有威慑效力,若能阻止战事发生,对我大雍百利无害。”
徐勘也明白了天衡帝如此着急的原因,道:“皇上,臣等竭尽全力,争取在北夷使者来到之前,赶制出两门大炮。”
天衡帝颔首:“诸位大人辛苦了。朕会派周兆伟和郝元武将军前去接应北夷使者,让他们在路上拖延一阵,给你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徐勘闻言松了口气:“多谢皇上,微臣定不负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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