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结束这件小插曲之后, 贺钧剑骑着车一路疾驰带着秦若回了家,两年的时间已经让贺钧剑能从容的面对秦若的生理期了。
自行车棚里,贺钧剑把车子放好拦腰抱起了秦若, 秦若看了看四周, 楼上几家窗户里还有灯光, 她轻拍贺钧剑的肩膀, “我也没有多难受, 我还是下来吧,本来都是个攀高枝的狐狸精了,再被你抱着上楼, 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我抱我自己媳妇儿我乐意!”贺钧剑安抚的朝她一笑,又道:“我家若若狐狸精都当了, 我再不坐实坐实这个谣言, 那不是白当了吗?想想是不是很亏?”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秦若笑着一侧头, 亲在了他脸上, 随后心安理得的窝进了他怀里。
两人说话间, 其实已经到了一楼的台阶,贺钧剑抱着她没有丝毫的压力,轻轻松松就上了四楼。
“若若去洗个澡, 我给你烧水灌暖水袋, 电热毯也插上了。”
贺钧剑把人放在床边上,插上电热毯后有条不紊的给秦若找衣服,找齐了之后一起递给她, “去吧。”
“我是来了个月经, 我怎么觉得我像是瘫痪了呢?”
秦若看看手里的衣服再看看把一切给她包办好的男人,没忍住调侃。
“瞎说什么呢, 也不知道忌讳。”贺钧剑道:“这就感动了?我还想操心一辈子呢,快去。”
秦若含笑进了洗手间,都说来大姨妈的时候心情会很差,可是贺钧剑在身边的时候这两年她从来没有过因为生理期内分泌的原因而烦躁心情不好过。
贺钧剑也迅速换上了家居服,把客厅收拾了一下,去厨房烧上水,估摸着秦若快出来的时候灌好了暖水袋,结果临走的时候,看到了厨房垃圾桶里的泡的湿漉漉的中药。
他一怔,眉目缓缓爬上温柔。
他从厨房里出来,秦若顶着一头随意擦了擦一摸还一手水的头发也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把人带到沙发上坐下,贺钧剑给她开始擦头发,几分钟之后,头发摸着已经基本干了,拿起梳子梳顺,那梳子是白玉的,上面刻着个若字,绾着同心结,牵着贺钧剑的情意。
做完了这一切,贺钧剑把毛巾包着的暖水袋往秦若怀里一放,就把人抱进了卧室里放到了床上暖呼呼的被窝里,俯身亲亲她,贺钧剑道:“若若先躺下,我把衣服洗了拖个地就来给你揉肚子。”
秦若看着上方的男人,心下软的一塌糊涂,拥着被子点了点头。
贺钧剑看着她乖巧的样子眼里含笑出了房间。
他先去厨房鼓捣了一会儿,出来后洗了他们二人今天出门穿的衣裳,晾在了阳台上拖了地,回到卧室正好一个半小时后,秦若一直对着门睡着,见他进来,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眼神里的欢喜。
贺钧剑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若若起来喝了再睡。”
用当归人参须红枣枸杞熬的老母鸡汤,秦若每个月喝一次,雷打不动,熬了一个半小时的鸡汤,已经撇过了油花,秦若爬起来喝了一小碗,下床又去漱了口,贺钧剑把碗也收了回去。
他换了睡衣上床躺下,张开胳膊,秦若自觉地滚了进去,大手轻轻按上她微凉的小腹上,缓缓揉着。
秦若微微抬头,能看到他硬朗的下颌和性感的喉结,她低声道:“今天不疼,就一点点不适感,晚上不用起来换热水袋了。”
贺钧剑嘴上应着,可是察觉到搭在他腿上的脚冰凉凉的,心下心疼,他不就起来烧个水而已,几分钟的事,明明她自己这么难受,他家这容易感动的傻姑娘。
秦若往他跟前蹭了蹭,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几乎每一次她到了生理期,热水袋定时两个小时一换,长长的一夜从来没凉过。
“睡吧,明天早上起来把鸡汤记得喝了,要吃早餐,”贺钧剑低头吻了吻她,长臂一伸关了灯,之后大手又按在了秦若的小腹上。
一晃到了十二月,外面时不时的开始下雪,贺钧剑没再和秦若回过兴安路吃饭,一直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好吃的,一九七七年的高考在十二月七号八号九号三天,秦若的生理刚好还没到。
这让贺钧剑庆幸之余松了一口气。
十二月七号早上,贺钧剑熬了红枣小米粥,蒸了花卷,他做的是最普通的吃食,生怕做了其他吃的反而弄巧成拙让他的小姑娘受凉拉肚子。
两人就着花卷各自喝了一碗粥,秦若穿上长棉衣,贺钧剑给她检查一切考试相关的东西,经过相关部门盖章贴着秦若照片的准考证,还有考试用具,确定了三遍没有遗漏,贺钧剑给她围上围巾,牵着秦若出了门。
大院儿里也有去高考的军属,三楼那个老嫂子的弟弟也要去考试。见贺钧剑带着秦若上了汽车,她拽着自己的弟弟一溜烟小跑着敲了敲车窗,舔着脸笑道:“贺团长这是去送小秦高考啊,我娘家这不成器的弟弟也要去考试,你看能不能……”
“不好意思啊,车是我借我朋友的,我家不成器的弟弟妹妹也要去考,实在坐不下。”
贺钧剑客客气气的回绝了,老嫂子脸色一僵,讪讪的放开了手。
摇上车窗,秦若朝贺钧剑递去一个欢喜的眼神,打从两年前在医院那次吵了架,贺钧剑从来没让她失望过丝毫。
他们刚搬来这里没多久,这老嫂子上来找事,因为贺钧剑空降团长,让这老嫂子的男人副团转正的梦想破灭了,男人干不过贺钧剑,女人就借着串门子的借口来找事,结果被秦若扬着笑脸一顿怼。
然后老嫂子就把秦若乡下来的靠着一张脸攀高枝的闲话传的全院儿都知道了,这都不算完,还到处说秦若连个城里的灶台都不会用,处处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结果贺钧剑也没给惯病,直接在单位上说了,有些人提醒家属注意一下思想作风,谁家上数三代不是农民,做人不要那么急着忘本,甚至直言有事冲他来别去打扰他媳妇儿,并且谢绝了极个别军属对他们两口子的生育问题的过度关注。
说的某几个人脸一阵青一阵紫,但是大院儿里却再也没人传过秦若闲话,毕竟当女人的哪个不想有个体贴的好丈夫,酸话的背后是什么心情她们自己更清楚。
经此一役,贺团长在家做饭洗衣怕老婆的消息算是坐实了。
贺钧剑看着小姑娘桃花眼里都是他,薄唇微弯,“若若在这么看我,你这三天考完试,我可就不忍了。”
秦若想起了后世一条荒谬的专家建议,不由得嗔他一眼“噗嗤”一笑,挑眉道:“说的好像我让你忍了似的。”
说起秦若今年的高考,可谓是惊动了许多人,晁文强和梁欢两口子特意去兴安路贺家打了话,说梁欢工作稳定不参加考试,让秦若把车开走,他们把油都加满了,最后秦若亲自去了新南桥巷子里一趟,道了谢又拒绝了,她笑着道她要给她家男人一个表现的机会,这才劝住晁文强两口子。
还有姜望云和姜天仞,他们两口子也要考,嘱咐了秦若一堆注意事项,以及提前两个月就嘱咐贺钧剑给秦若补充营养的于忆梅和贺远。
一群人的关心,贺钧剑的爱护,让秦若觉得这个下着雪的冬季一点都不冷。
秦若这两个月的时间,恶补的是政治科目,不论文理科,政治是必考的科目,得知她恶补政治,贺老爷子把秦若和同样要高考的贺君竹抓过去讲解了一周。
这种政治人物亲自开小灶补课的教学方式,把秦若的短板弥补了。
到了考试的地方,贺钧剑攥住秦若的手摸了摸,把暖水袋递给了她,“抱上吧,能暖一会儿是一会儿。”
“等我凯旋归来,我一定考得上。”秦若凑过去吻了他一下,“嗯充电完成。”说完,拉开车门就下了车。
十二月九号,秦若走出考场,一连下了三天的大雪终于停了,贺钧剑一身黑色的大衣,站在人潮里趁着身后的白雪显得格外的显眼。
秦若小跑过去,远远地他就张开了手臂,她钻进他怀里,以前看电视看到这种剧情她都十分嫌弃,只是如今沉浸其中才明白,那种时时刻刻想粘着他的情绪有多浓烈。
“终于考完了,回家。”贺钧剑牵起她上车,一路疾驰回家,一开门,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传来。
“真香,”秦若耸着鼻子吻了吻,这就是让人为之留恋的烟火气吧。
“香就多吃半碗饭。”贺钧剑给她脱去厚重的棉衣,把人按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换了衣裳洗了个手就去厨房忙活。
吃完饭,秦若拉着贺钧剑午睡,她知道他明天要去上班了,为了送她考试请了三天的假,如今是最后一点闲暇时光。
秦若还有三天就要生理期了,贺钧剑也没敢多闹她,只规矩的拥着她躺在被子里,屋外阳光照着皑皑白雪,屋内,他守着睡着的人心下一片温馨的安宁。
第二天,贺钧剑去上班,秦若睡到自然醒,起来收拾了家里,总算能腾出手来处理那个元宝了。
她拿出了那个黑漆漆的元宝,看质地似玉非玉又不是木头也不是石头,但是却很坚固,秦若翻来覆去看了看,上面平滑一片,并没有字,仿佛那一晚她在月光下看到的平安发财四个字是她的幻想。
秦若指尖摩挲着这个元宝,总觉得这个质地好像在哪儿见过,她猛地睁大眼睛,是小六托姜望云带给她的两样东西里那个黑色的手掌大小的牌子,似乎像黑玉,稍微比这个元宝透亮一点,但质地却是像了九分。
找出单独收起来的布袋子,打开,一眼就看到了那雕刻着山脉的黑色牌子,秦若正要收回手的时候,看到了旁边的黑色的令牌,这两样东西放到一起才惊觉几乎一样大。
顺手把那雕刻着“令”字的木牌也拿了出来。
三样东西摆在桌上,一个赛一个的黑。
秦若试了试解封符,纹丝不动。
蓦地她想起了那个罗盘,正要起身去找,门响了,她起身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于忆梅和贺君竹。
“妈,君竹,你们怎么来了?”秦若拉开门一边把人请进来一边十分惊讶的道。
“是君竹找你有事,有个线索兴许你感兴趣,她找到了兴安路,我就一起过来了,看看你和钧剑过得好不好。”
房间里有暖气,于忆梅解了围巾脱了大衣坐在沙发上,见茶几上放着的几样东西,心道自己果然来对了,若若喜欢鼓捣这些。
秦若给她们倒了杯水,看向贺君竹,“什么线索?”
“嫂子,是我二哥,他这次在俄国边境执行任务时遇上了一群毒、贩、子,他跟着过去卧底,捣毁了南边一个贩、毒、窝点,并得到了一个消息,有几波人在我国找宝藏,说是什么曹操七十二疑冢之一,藏着大量的宝藏,富可敌国的程度。”
贺君竹说着,从大衣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纸片,“这是我二哥从那些人拿着的地图上临摹的,据说宝藏就在那里,”她把那纸片递给秦若,笑了下,“我二哥知道你是大嫂,如今根本不好意思见你和大哥,就让我把这消息带过来了。”
于忆梅在,秦若有些尴尬,看了看递在眼前的纸片,到底还是接了过来,这一眼就让她皱起了眉头,这地图……
她拿起桌上那块巴掌大小像墨玉一样的牌子,往地图跟前一放,于忆梅和贺君竹对视一眼围拢过去一看,贺君竹兴奋的两眼发光,道:“这……难道真有宝藏?”
这墨色牌子上雕刻的山脉赫然与纸片上的地图所绘的地形重合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
贺君竹不等回应继续惊呼道:“嫂子这像墨玉又像黑玻璃的东西难不成也是地图?”
“我正拿出来研究呢你们就来了,兴许是吧,”秦若道,“咱们华夏地大物博,山川河流多不胜数,凭这么点地图找一辈子都找不到地方。”
见她很色淡淡的,贺君竹激动的心情也微微冷却下来了,是啊,这么点地图谁知道在哪儿呢?
“好吧,白高兴一场。”她嘟着嘴气势不高,不过没过两分钟她又叽叽喳喳的道:“嫂子你感觉你考的怎么样?”
秦若还没回答,她又道:“我觉得我应该没戏,我十年前只是个小学生,如今硬着头皮参加高考,根本就是去浪费纸张的,不过能考了我就能好好学习了,以后一定考得上。”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反正尽力写了,”秦若笑着安慰她,“这次只是试个水,下次一定能考上。”
于忆梅含笑看着两个女孩子聊天,一个叽叽喳喳一个沉稳内敛,年轻活泼又美好。
三人略坐了一会儿,眼看快到中午了,贺君竹和于忆梅起身要走,秦若挽留,于忆梅道:“你爸在家做了饭等我呢,我就不留了,马上月中了,若若注意保暖。”
送走了两人,秦若把目光放回桌上的那个墨色牌子上,她起身,从卧室的衣柜里抱了个箱子出来,拿出了里面的罗盘和那一方鸡血石印章拆解后的印面。
这是秦若在看到那片碎纸与那墨色牌子上的山峦重合度极高时想到的,发丘天官印,那个卖这方印的老赌棍打的噱头也是曹操七十二疑冢之一。
秦若拿起罗盘,用煞气催动,罗盘背后显现出了一个天字,她看向那方印面莹润纯白背后鸡油黄沁着血丝的玉石平板,上面发丘天官印五个血色大字。
难道她想错了?
上次罗盘解封的时候那动静那么大,如今这墨色的牌子没有丝毫反应,难道二者并没有关系?
但是,如今东西就在这里,秦若不试一下总归不甘心。
她捻起一丝煞气滑过右手食指,一地血珠滚出来,她滴在了那墨色牌子上,血珠渗了进去,旁边的莹白玉石平板上,血色的“丘”字闪过一道光。
有门儿!
秦若不再吝惜鲜血,又往墨色的牌子上滴了几滴,最后,三滴血落在了鸡血石平板的“丘”字上,她拿起血色的牌子往刻着发丘天官印的鸡血石平板上一放,一道血色光芒冲天而起,只见光滑如镜的背面山峦起伏的地图又浮现了右上角半块。
甚至麒麟山三个字一闪而过。
麒麟山……应该就是这藏宝图所指的位置。
那墨色的牌子背后,出现了一个丘字。
秦若稳住有几分凌乱的心跳,她舔了下嘴唇,想起了时空之镜的麒麟护心鳞兴许二者并没有关系。
放下手里的墨色牌子,她看向玉石印面上其他三个字,“印”字如果对应的是这方鸡血石印章,“天”字对应的罗盘,“丘”字上雕刻着山峦的这个墨色牌子,那么剩下两个字,“官”和“发”对应的到底是什么?
如今找到了这个所谓藏宝图线索的五分之三,是秦若没想到的,就像一张神秘的拼图,完成了大部分之后人性的贪婪总奢望完成全部。
上次她能放平心态,因为她觉得几乎不可能在遇上一样线索,可是如今好巧不巧小六就给她送来了,秦若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想也白想,就算真正集齐了这所有东西,不过是满足她的好奇心罢了,她吃穿不愁生活幸福,那宝藏有没有无所谓。
但是,人的这个好奇心啊,能打开潘多拉魔盒,也想打开藏宝地宫一探究竟。
但显然这些东西可遇不可求,秦若看了眼时间,贺钧剑差不多下班了,心神一收,正打算把东西放进箱子里,在拿起那块黑漆漆的元宝的时候,秦若想起了那六指老汉说的话,这东西是她需要的……
这东西又不是金元宝,她怎么会需要这个?
还有,那月光下快速闪过让她怀疑自己眼花的平安发财四个字……发?!
秦若死死盯着手中黑漆漆的元宝,视线缓缓挪向已经被她手快收回了箱子里的玉石印面,目光黏在那个发丘天官印的“发”字上不动了。
诸邪退避,百无禁忌!
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求得都是财,而发丘天官印据说是下墓地保平安的,那是不是平安发财?
“斯……”秦若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过因为关公木雕看了陈美婷的面相,对她的女儿珠珠产生了同情,最后度化了珠珠间接救下了囡囡,却有这么大的回报?
秦若迅速拿出玉石印面,往桌上一放,逼出指尖血轻车熟路的滴在了那黑漆漆的元宝上,最后在印面的“发”字处滴了三滴血,果然,两道血色光芒同时亮起。
那黑漆漆的元宝开始沁出泥垢,变得通透了几分,与刚才那块墨色的牌子的质地变得一模一样,秦若拿起焕然一新的黑元宝往那于是印面上一放,果然,玉石印面背后左上角处,又显现出了半块地图的痕迹,一个发字,出现在了黑元宝的底部。
她稳住颤抖的手,视线掠过那桌上剩下的黑色令牌,秦若的呼吸都急促了两分。
令牌如果对应的手官……
试试总无妨,浪费几滴血罢了,她如法炮制各自滴了鲜血在两样东西上,把那黑木令往玉石印面上一拓,四道黑红光芒冲天而起,罗盘和黑元宝以及墨色牌子开始震动。
黑木令挣脱了秦若的手浮在了空中,引得其余三样东西也围绕着它开始聚拢,玉石印面背后,最后右下角空缺的地图缓缓浮起斗折蛇行的线条,藏宝图补全了。
第八十二章
玉石印面上浮现出了一副完整的地图, 光看着,就给人一种山川起伏河流滔滔之感,秦若看着着神奇的一幕, 一时之间反而没有了主意。
正在此时, 开门声响起, 贺钧剑拎着菜篮子走进来, “若……”一声招呼还没打完, 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贺钧剑,这也许是曹操七十二疑冢的藏宝图,”秦若撇头看他, “我们该怎么办?”
“若若想去看看是不是?”
贺钧剑恢复了神色放下菜篮子走过来,一手轻抚她的脸, 俯身看着她, “我知道若若是好奇, 并不是贪恋宝藏, 那想去咱们就去看。”
“可是我不知道这里在哪里, ”秦若点点头, 身子往前一倾靠在了贺钧剑身上,声音闷闷的。
她给贺君竹说的并不是假话,华夏山川河流这么多, 到底怎么找得到地方在哪儿?
“我知道。”
没等贺钧剑说话, 窗外窜进一道黑影,然后窗户上,留下了小狼崽一脸懵懂的一下一下轻拍着窗户。
正是多天不见的獓因回来了, 它没有实体畅通无阻, 把有实体的小狼崽丢在了窗外进不来了。
贺钧剑走过去开窗将小狼崽子拎了进来,迅速关上窗, 房间里的温暖并没有流失多少。
“你知道?你知道这在哪儿?”秦若满脸不相信的看着獓因,“你说说看。”
“麒麟山我知道呀,”獓因一脸骄傲的看了眼小狼崽,“就在西北地区。”
“那西北那么大,具体在哪儿呢?”秦若不抱希望的问。
獓因理直气壮的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如今地名和地点都变得我认不出来了,反正我知道在西北。”
“哼,就会吹牛,我还说这里一定在华夏呢,”秦若气的瞪了眼不靠谱的獓因。
贺钧剑及时道:“没事没事若若不着急,把这幅地图临摹下来我去找地质专家问问,应该能打听出来。”
秦若先是一喜,随即又担忧道:“那会不会被人察觉什么呀?”
贺钧剑笑着安抚她,“我把地图分两部分找两个不可能有交集的人问问,不就保险了吗?”
“真聪明!”秦若不吝夸奖他。
“但是现在大冬天,有头绪咱们也不能去,所以我先去做饭,找宝藏的大事慢慢来。”
“好的,一切听你的,”秦若心里舒坦了,看着浮在空中的四样东西,抓起那个黑木令往下一扯,果然扯了下来,她放进箱子里,就像破了某种平衡一样,其余三样也掉落下来,为了避免砸坏了自家的茶几,秦若赶紧捞进手里轻轻放回了箱子里。
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秦若跟贺钧剑说了于忆梅和贺君竹来的事,贺钧剑系围裙的手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道:“贺钧钺回来了?”
“看来真从若若的话上来了,他立功了。”
因为贺钧钺表白的那段尴尬,秦若不想跟贺钧剑说这个事,于是道:“他立不立功的,我只关心我家掌柜的立功了没。”
贺钧剑轻笑了声,“遵命,以后多立功让我加团长夫人争取级别更高。”
“你平安就好,我养你也行,”秦若起身,轻轻抱住他的腰,“我知道你是心有家国的男人,所以啊兵哥哥,你还是做饭养我吧。”
吃饭的时候,贺钧剑忽然道:“若若,我记得你说你给我回过一封信,但是没寄出去,我想珍藏起来,可以吗?”
“嗯,在兴安路二楼我房间的抽屉里,什么时候你有空就去找吧,和你留下的那封在一起。”
如今两人心意相通,以前的小别扭只是情趣,秦若也不矫情,随意就应下了。
贺钧剑道:“那我今天要回一趟兴安路咱妈家,到时候我带过来吧,今天若若就不去了外面太冷了,坐车又熬人,晚上我做好饭就过去一趟。”
“是有什么事吗?”秦若抬头看他。
贺钧剑道:“回去拿几件冬天衣裳,当然重点是去拿信。”
“那晚上不做饭了,我喝碗稀饭就行了。”秦若道。
“那不行,又不是天大的急事,怎么能敷衍我家小姑娘的肚子。”
晚上,贺钧剑做好饭两人吃完,看着秦若躺进了被窝里,贺钧剑这才出了门。
许久没出声的柳如玉忽然道:“秦大师,你没觉得哪儿有问题吗?”
自从从北疆回来之后,秦若搬家搬到这里把采莲图也带过来依旧挂在了阳台上,不过柳如玉倒是格外的安静,没有像以前一样总找秦若说话,兴许是不想耽误她复习功课。
“哪儿有问题?”秦若懒懒的道:“你是想去投胎了吗?”
“呵呵,”柳如玉妖妖娆娆的一声娇笑,“既然秦大师没发现问题,那就算了。”
“投胎?”柳如玉果断摇头,“我看上了一个男人,你准我两天自由呗?”
“你看上谁了?”秦若好奇道:“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不是不能答应。”
“哎呀就是一个男人嘛,等我拿下再说。”柳如玉难得羞涩,语气里带着股压抑下的不好意思。
“你差点成厉鬼了,人鬼殊途你知道的吧,”秦若道:“我先警告你啊,去人家梦里诱惑人家做春梦这事儿你不许做。”
柳如玉轻哼一声,忸怩道:“我知道,我看上的也不是普通人,他看得见我的。”
“那我给你一段时间自由,但是我得先给你刻下灵魂烙印,你要是敢胡来,我第一时间就能知道,”秦若解释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不相信你那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气。”
“行行行我又没说不行,”柳如玉痛快答应,“随便刻,想刻几道刻几道,到时候我拿下他的时候请你免费看活春、宫,让你学习学习。”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我没有证据,”秦若说着,左手从胳膊上捻起一缕煞气朝阳台一弹,在画里待了两年的柳如玉恢复了自由,一点灵魂烙印没入她的眉心,她朝秦若一笑,“在一起这么久还没吃到人,哼哼。”
取笑完秦若,她化作一股黑烟溜了,再不溜羞恼的秦大师要打人了。
秦若脸上沁着一薄红瞪着空气,贺钧剑正好回来了,“谁惹若若生气了?”
贺钧剑把袋子里的衣服放进柜里,俯身亲亲她,秦若感受到唇角的凉意,“你不会骑车去的吧?这么大冷的天。”
“没有,”贺钧剑脱了大衣,换了睡衣,“我跑步回来的。”
“这么冷的天跑步跑那么远?”秦若双手捂着他耳朵给他取暖,“贺同志真是钢铁般的意志。”
“那刚刚若若怎么生气了?”
“没有生气,是那个柳如玉,取笑我。”秦若轻轻咬了男人耳朵一下,略微有些不服气柳如玉的取笑。
贺钧剑钻进被窝里暖热了手,然后双臂一使力将人抱在了身上,宛若疾风骤雨的吻落下,谁也不服输,你来我往拉扯纠缠,最后两人气喘吁吁,他把头抵在秦若颈窝里,沙哑着嗓子道:“若若快到生理期了,这两天不行,我得再忍忍。”
秦若睨他,“怎么知道这么多,老实交代。”
贺钧剑闷笑,“我不仅学习了《山海经》,我还学习了一些女性生理知识,养一朵娇花前要了解花的习性。”
“贺同志在这方面表现优异,奖励一下。”秦若抱着他又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如潺潺流水,又似清浅拂过的春风,爱意流淌掩下了欲念横生。
临睡前,秦若迷迷糊糊躺在贺钧剑怀里,还是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只当是柳如玉在胡说。
一晃到了新年的年三十儿,一家四口加上刘嫂五口人,前所未有的团圆,
年夜饭的贺钧剑做的,刘嫂帮他打的下手,一桌子好吃的,有于忆梅记忆里的淮扬菜,有秦若家乡的西北风味,还有每年都少不了的年年有鱼。
于忆梅回到房间里拿出了一瓶红酒,对贺远道:“记得吗贺远,咱们带回来的,前年过年的时候我和若若还有刘嫂喝了一瓶,那时候你没回来,咱们儿子也没回来,我尝到的只有苦涩,不过今天是个好日子,心境大不相同,葡萄酒也该是甜的。”
“记得呀,”贺远接过妻子手里的红酒打开,给全家倒上碰了一杯,“祝咱们今年三喜临门。”
“哪来的三喜呀?”于忆梅看他。
贺远呵呵一笑,“第一喜,咱们儿子娶了个好媳妇儿,如今咱们家终于圆圆满满的团圆了。”
他举杯,与家人一起碰杯庆团圆。
说着,贺钧剑又给所有人倒上了酒,贺远道:“第二喜,庆祝若若考上了大学,开春儿就是燕京大学的学生了。”
“我就说嘛,咱家若若肯定考得上,”于忆梅含笑举杯,主动与秦若碰了下,一家人又齐齐喝下杯中酒。
“这第三喜,是你们妈妈,于忆梅女士,返聘回燕京大学做化学系教授,”贺远知道妻子的抱负与心结,如今妻子身体健康,她能范平回校继续她热爱的工作,这是治愈心伤最好的良药。
秦若笑着祝福于忆梅,“妈妈你记得吗?我早就说过你还能站在讲台教书育人,祝贺妈妈得偿所愿。”
“真是的,”于忆梅吸了吸鼻子,笑着举杯,“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天。”
吃完团圆饭,贺钧剑和秦若留在了这里没有回小家,众人守岁直到十二点过了,才各自回房睡觉。
贺钧剑牵着脸色脸色灿若玫瑰的秦若,一步一步往楼上走,才过一楼拐角处,他拦腰将人抱起,步履沉稳的上楼,往他们的新房走去。
第八十三章
秦若喝了些红酒, 量不大,但或许是心情大好的缘故,她整个人脸上呈现出一种微醺的粉嫩, 桃花眼水盈盈的望着抱着她的贺钧剑, 唇角含笑, 整个人就像一朵待放的桃花。
贺钧剑走的十分缓慢, 不疾不徐, 抱着她进了他们新婚时于忆梅准备的新房里,大红的床单,喜庆的被套, 一针一线都是于忆梅亲自给儿媳妇绣的。
秦若微微回神,床头的墙上, 一副巨大的照片挂在那里, 宛若两千年的婚纱照。
照片上的她, 一身淡蓝色的马海毛的毛衣, 含笑侧头微仰, 看着身边的男人, 男人一身军装,器宇轩昂高大挺拔,一双寒星眸里韵满了柔情, 看着身边的姑娘, 虽然只有半身,离得极尽却只有衣角相缠并没有牵手拥抱,但亲密的氛围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不是照片, 这是于忆梅给他们两绣的结婚照。
画中的男人一身军装, 眼前的男人亦然,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 她起初不懂,他为何今天穿了这身,如今颇有种画中人是枕边人的感觉。
新房的被子床单贺钧剑早已换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上了这套。
等秦若后背落在床上,她才窥见贺钧剑隐秘的心思,仰着脸吃吃一笑,秦若伸手挽住俯视她的男人的脖颈,挑眉,“不忍了?”
贺钧剑任由她拉下他的头颅,轻轻一吻,声音沙哑,“从来都不想忍……”
未尽的话淹没在了二人交缠的唇齿间,轻轻舔舐,缓缓深入,秦若轻哼微喘,酒气熏醉了视线,只觉与她对视的男人那双蕴满了柔情的寒星眸她能对视一生不腻。
直到二人呼吸都急促起来,贺钧剑放开她,伏在她耳边轻吻轻笑,“若若别急……”
她挑眉一嗔,红唇微启吐出的话却慵懒沙哑带着两分薄怒,其余的都是诱惑,“我才没着急呢……”
不似反驳的话,听得贺钧剑浑身一紧,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军装脖子上最上头那颗纽扣上,风纪扣永远扣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此时却拉着她的手要她亲自解开。
呵,这闷骚的老男人。
秦若伸出一指勾住他的衣领,轻易地就将人拉了下来,贺钧剑腰腹配合着她的动作,任由他的小姑娘纤弱一指掌控他的进退。
她微微勾唇,如水的视线带着钩子般轻轻撩过某处,听着男人骤然收紧的呼吸,没有错过他蕴着寒星般的眸子里浓烈深沉的汹涌,勾唇一笑,眼神像浸过了红酒,直直的看着等她亲手解开禁锢的男人,一只手肘撑着床支起上身,她微抬下颌,红唇衔住了那颗纽扣,贺钧剑顿时像一张拉满的弓,紧绷到了极致。
她舌尖轻探,配合着唇齿在他脖颈间想要解开那只扣子,可是不听话的舌尖总是看似不经意的擦过那滚动的喉结,甚至偶尔齿尖也轻轻碰过,点点湿热带来汹涌无可抵挡的痒意在贺钧剑的命脉处作乱,间或擦过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刺痛,加深了刺激,放大了感觉。
贺钧剑除了腰部绷紧纹丝不动,呼吸已乱的一塌糊涂。
他的小姑娘总爱争强好胜,他那句别急惹到了人,如今除了忍受煎熬他还能如何?
贺钧剑苦笑,任由命脉被人拿捏,享受着甜蜜的折磨。
终于,秦若的唇齿不负众望解开了那颗风纪扣,就在贺钧剑终于如蒙大赦松了口气之际,她微微一笑,张口含住了他的喉结,明目张胆的舔舐,理直气壮的撩拨。
“若若……”贺钧剑的声音紧绷压抑,带着隐隐的祈求。
说话引起的喉结滚动,滚过秦若的红唇,让她心软了一瞬,终于高抬贵手放过了他,支撑身体的手肘也酸软到了极限,她松开红唇跌回了床上。
看着纠缠了这么久腰部纹丝不动的男人,秦若心道这腰真好,就这一丝晃神儿被敏锐的贺钧剑察觉了,“我的腰很好,若若放心。”
秦若脸色一红,指尖点在他腹部,她知道这身衣裳下的身材有多好,贺钧剑一把按住有继续下移趋势的纤指,攥到手里递到唇边轻轻一咬,似惩罚似安抚,秦若轻轻一颤,倏地收回了手,微微侧过头去不看他,只一双微红的耳朵泄露了几分暧昧异样。
贺钧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然后直起身大手开始解扣子,不过目光却紧盯着某人丝毫不放,一颗一颗,到最后一颗扣子解开,贺钧剑的气息陡然一变,就像解开了封印般,再也掩不住眼中浓烈的欲念与周身的侵略感。
秦若发丝散在枕上,像一张大网,缠住了深陷的人,贺钧剑抱着她,强势的吻浓烈又细致,一点一点描过她的眉眼,最后落在红唇上辗转,紧接着一路蜿蜒而下,秦若鼻间溢出滚烫的气息,扬起修长白皙的颈,任由他带来朵朵红莲绽放,她的身体在他唇间舒展紧绷,早已没了争胜的念头,只有一腔如水的情思和眼角眉梢浓烈的春意随着唇齿间溢出的喘息滚烫纠缠。
最后,她宛若一汪春水瘫软开来,灯光下,宛若白皙的雪山开遍朵朵红莲,没有一处落空,处处因果纠缠情思牵绊。
他俯身上来,带着她的味道吻她,秦若这次不知是不再嫌弃自己所以没躲开还是沉寂在极致的欢愉里没了躲开的心神,任由他在唇齿间牵扯纠缠。
贺钧剑是个出色的猎手,从来都懂得要想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如今,是该连本带利收回来的时候了。
“若若,可以吗?”他一边喘息一边轻轻蹭她,明明已经箭在弦上图穷匕见,还要道貌岸然的询问。
秦若轻哼一声,抬眼看着额角沁着汗珠满眼都是她的男人,懒懒的抬起手缓缓抱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在他耳边故意轻喘,呢喃道:“贺钧剑,爱我。”
五个字彻底点燃了男人的矜持摧毁了他的自制力,贺钧剑吻住她那一瞬间,毫不犹豫的挺腰,秦若一痛,来不及蹙眉已被他珍惜爱怜的吻安抚了那一丝痛楚,秦若看着停下动作紧张的注意她感受的男人,微微弯唇,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这一下就像发起攻击的信号,贺钧剑再不迟疑……
烟火绽放的那一瞬间分不清屋外与屋内哪处更激烈,秦若在浮沉之间被他夺取了全部的心神与注意力,她无法思考任何事情,生与死,七十年代与二零二四年,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与她,一个食髓知味不知餍足的沉沦,一个倾尽神思舍身相陪……
屋外不知何时开始下雪,时而飘飘洒洒,时而伴着疾风倾泻而下。
“若若,”贺钧剑一边动作一边舔着她的耳朵沉声轻哄,“以后不要接别人的信好不好?”
“我会吃醋,我怕我的小姑娘被人惦记。”
沉稳有力的动作丝毫不懈怠半分,可是说出的话却委屈又真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
信?什么信?
秦若聚不起丝毫的心神去思考他说的话,只轻喘娇哼着答应,“只,只……接,接我,我老公……的信。”
破碎的话带着曲不成调的吟唱,她拼着力气回应他的炽烈与爱。
却不想这一声,让久久盼着这声老公的人进攻的锐的节奏更加强烈。
漫漫一夜,她不知随着他的挞伐沉沦几回,只第二天睡到昏天黑地,再次睁眼,房间里一片漆黑。
“贺钧剑……”
秦若话一出口,沙哑的不成样子,她想抬腕看一眼时间,可是连手臂都是酸软无力的,这个,这个……
她一时没想到形容的词,想起昨夜眉眼含羞似嗔似恼。
“若若醒来了?”
正巧,房间的门被推开,贺钧剑“啪”的一声按亮房间的灯,从黑暗骤然到明亮,秦若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贺钧剑过来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刺眼的光线,温柔的道:“若若睁眼。”
秦若睁开眼,他正温柔的看着她,眉眼温柔含着疼惜,“我熬了莲子红枣粥,补气血的,若若吃一点?”
这个坏男人,妈的她昨晚认输求饶他越……结果穿上衣裳满脸疼惜,活脱脱一个衣冠情瘦。
“若若是在心里骂我呢?”贺钧剑俯身,轻轻吻她,“我错了。”
秦若已经能想到他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了——但是下次还敢。
倒也不至于生气,毕竟两方都快乐的事,她抬起下颌亲了亲他,权作原谅,“几点了?”
“七点了。”
秦若一惊,早上七天的太阳她一般是见不上的,屋里不开灯那么黑,应该就是晚上七点了。
“所以我这是睡了一天?”秦若撑着手臂就想起床,“嘶……”她轻轻吸气,又跌回了被褥间,腰和大腿根部酸疼酸疼的,活像被碾压研磨了一夜。
可不就是被……一夜么。
“有些红肿,给若若上了药,”贺钧剑是真的自责,他昨晚太过混蛋了,“是我过于……”
“别说,”秦若按住他的薄唇,“我是腰酸,其余倒是没有不适感。”
听他这么一说秦若才发现,浑身干爽,睡衣都是换了的,床单也换了,如今恢复理智,才惊觉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我饿了,”秦若揉了揉肚子。
“咱们喝一碗红枣莲子粥,明天吃饺子好不好?”
贺钧剑是怕太晚了吃多了她胃里难受。
秦若点头,他转身去了洗手间,一会儿,拿了秦若的毛巾和牙刷,盆子里是温热的水,秦若看他这架势,有让自己在床上洗漱的趋势,秦若赶紧忍着酸痛起身,“哎哎你打住,我又不是不能自理,至于吗?”
贺钧剑倒是没觉得如何,“若若不舒服又不是天天这样。”
秦若穿上拖鞋,轻轻推他,“我不好意思下去见爸妈,你去给我端粥我洗漱。”
“这没什么,爸妈他们也是的作风一点都不含蓄,若若不羞的。”
贺钧剑把漱口杯放在了洗手台上,牙刷上都挤好了牙膏,俯身亲亲她,这才出了门。
秦若感受了下没有不适感,这人应该给她清洗过了,她洗漱完毕出来,贺钧剑托盘里端着一大一小两碗粥,一叠葱油饼,都还冒着热气。
“我估摸着若若该醒了,烙的饼还热着。”
贺钧剑把吃食放在床头柜上,看着走的缓慢的秦若,心下有些懊悔自己昨晚的放纵,小姑娘第一次,他该疼惜温柔些的,拦腰打横将人抱起,大步走到床边放在床上,贺钧剑把床头柜往床沿中间一搬,让秦若想起了在乌城旅馆的日子。
贺钧剑显然也想到了,眉目温柔,“吃吧若若,尝尝这葱油饼和乌城旅馆里的味道是不是一样。”
秦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薄薄的葱油饼咬了一口,香软扑鼻,她看到贺钧剑也拿起了一张饼,不由惊讶,“你也没吃?”
“若若饿着肚子呢,我这个始作俑者好意思吃大鱼大肉吗?”
贺钧剑轻笑了下,把小碗的粥递给她,“不烫刚刚好。”
秦若发现贺钧剑在某些方面特别执着,比如让她教老公这方面,昨夜某人撒娇祈求都用上了,她在他耳边叫了好几声才罢休,再比如,与她同甘共苦,不论多忙多累,只要他在,她就没有延时吃过饭,也没有先她一步吃过饭。
这人以前总是记着她小时候身体不好的事,后来得知她身世,知道她是早产,更是把她的健康看的比什么都重。
秦若喝着不烫不过玉太甜的粥,只觉得甜进了心里。
两人吃完今天大年初一早中晚三合一的饭,贺钧剑把碗筷端了下去,秦若漱了口又钻进了被窝里,昨夜的雪洋洋洒洒飘了一夜,今天也没停,甚至下得更大了。
贺钧剑回来锁上门,也换上睡衣上了床,他抱着她,大手缓缓揉着她酸软的腰部,一边歉意的吻着她,不带任何念头只有爱意。
秦若回吻他,“我没那么娇气,你总把我当做玻璃做的,”她笑,“要是那么容易碎,昨晚不知碎了几回了。”
提起昨晚,秦若忽然想到,她神思涣散之间,某人好像提起了信。
“昨晚那信是什么意思?”秦若有些懵的随口问道。
贺钧剑紧抿薄唇看着她,半晌,才道:“贺钧钺给你写过信,若若还收下了,我吃醋。”
他眉宇间闪过一丝狼狈,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自己,但是秦若问,他不会隐瞒。
端的是理直气壮委屈无比。
秦若哭笑不得,但还是解释道:“那时候我和你还有误会,他不知道我和你已经领了证,我负气说我守寡让他别来打扰我,我想着以贺老爷子的观念总会制止他,结果那天他直接说明了,还硬塞给我一封信,一副我不接他就不放弃的神情,我拒绝并且明确告诉他那信我不会看,结果他还是执拗的塞给了我。”
“也就你了贺钧剑,没有你,我不会嫁任何人,贺钧钺也好别人也罢,我都看不上。”
秦若的话本意是她的观念与这个时代的男人有代沟,所以看不上,可是听在贺钧剑耳中,这就是他的小姑娘非他不嫁只爱他一个人的意思,瞬间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抱着秦若一边亲一边道:“我爱你,很爱很爱。”
“那封信我没看,”秦若道:“你怎么忽然想起了?”
她嘴上问着,心下闪过一丝光亮却快的抓不住,只听贺钧剑道:“贺钧钺去抓毒、贩、子也不忘记给你临摹一幅地图讨你喜欢,我如何能记不住?”
秦若瞬间记起了柳如玉的话,原来……
他那天根本不是回老宅去取衣服,而是去找了贺钧钺写的那封信。
见秦若神色明显已经想到了,贺钧剑低声道:“遇上若若的事,我无法冷静,那天借口去找若若给我写的信,我只是想更加确定若若喜欢的是我,可是在抽屉里,我看到了他写的未拆封的那封信,那么厚的一封,我一路迎着风雪跑回来,才压抑住那段时间我不在可他却觊觎我的小姑娘的嫉妒情绪。”
出于尊重与涵养他不会擅自打开,出于男人的胸襟他能一路迎着风发泄掉负面的情绪,可是贺钧剑也会不自信,他眼里的小姑娘太美,美得曾经不敢亵渎,又那么强,就像一个误落尘网的妖,让他一度怀疑自己何德何能能拥她入怀,所以他也会不安。
秦若啧了一声轻笑,“所以酿了一个月的醋昨晚才泼出来?”
“那小子有眼光,或者说我们兄妹三人喜好很像,贺君竹粘你,那小子觊觎你,我爱你,我也会不安……”
贺钧剑道:“我知道若若没有回应他,可是我还是气他觊觎你,这种情绪不好,归根结底是我不够自信。”
“不管谁如何,别人的情绪我无法揣摩也没心情照顾,但是我爱你,”秦若认真的道:“我们始终是彼此的,为无关紧要的人吃醋,不值得的,有冷风中消遣情绪的时间,不如陪我做些愉快的事,这下还不安吗?”
贺钧剑抱住她深深吻她,心下爱意流淌,怎么也看不够她,甚至有种与她相守一生也十分短暂的惆怅。
“贺钧剑,遇上你之前,我从没想过我会这么爱一个人,但是感觉很好,我甘之如饴。”
秦若躺在他怀里,她看过太多没带嘴导致误会了几十集想逼死观众的电视剧,所以她就是那种有爱有仇都喜欢当场报的性子,情话顺口就说了出来,不会不好意思也不会故作矜持,想说于是便说了。
“承蒙若若夸奖,我再接再厉。”贺钧剑把人抱紧,心下再无不安。
这一夜,两人交颈而眠。
第二天秦若起的比较早,和贺钧剑一起下楼,于忆梅和贺远以及刘嫂都神色如常,没有人提起她昨天睡了一天的事,秦若终于吃上了一九七八年的第一顿饭。
大年初二,走亲访友,贺钧剑与秦若到底还是去了趟贺家老宅。
警卫员通报之后,贺逸和刘双燕夫妇带着儿子贺钧钺,以及贺迁和黄梅带着女儿贺君竹,六个人出来迎接他们。
贺逸笑着招呼二人,“老爷子今儿一早就念叨着呢,怕你们不来又见这么大的雪又怕你们路上受冻,快若若钧剑快进。”
刘双燕感激的看了眼秦若,也是满眼的笑意。
贺钧钺倒是神色正常,想来时间已经冲淡了喜欢的人是大嫂的冲击。
黄梅和贺迁也是一脸喜色欢迎他们。
进了家门,贺老爷子站在房门口翘首盼望,他知道因为他年轻时的执着导致他的大儿子大儿媳妇到他死都不会进贺家,但孙子孙媳妇能来,他也老怀大慰了。
“爷爷,您新年好。”
贺钧剑也不吝啬,人都来了,也不差这一句爷爷。
秦若也道:“爷爷祝您身体健康诸事顺遂。”
“哎,”贺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一手牵着孙子一手牵着孙媳进了门。
保姆麻利的端水果泡茶拿干果,没两分钟就摆了一桌子吃的。
“大哥,”贺钧钺顿了下,才道:“大嫂,新年快乐。”
秦若点了下头,面上带着客套疏离的笑,贺钧剑平静的道:“你也新年快乐,感谢你给你大嫂临摹的地图,有心了。”
其实贺钧剑这话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但是却让贺钧钺觉得不自在,他垂下眼只道了句没事。
眼见气氛要僵硬,贺君竹噤声不敢说话,黄梅递给了秦若一个剥开的橘子,笑道:“若若尝尝这橘子,你三叔说话做事鬼得很,我都时常不待见他,但是他是他,我是我,若若可不要不待见三婶啊。”
一句话把贺钧剑与贺钧钺兄弟两人因为那点误会而微微僵硬的气氛转移到了自家丈夫身上,打破了凝滞尴尬,又不着痕迹的跟秦若套了近乎,可谓一举两得。
秦若笑着接过了橘子,道:“不会,都是些误会罢了,您新年快乐。”
“所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刘双燕也顺势打圆场,“若若我初见时就想着这么好的姑娘落在谁家院子里,结果还是咱们老贺家的人。”
贺老爷子呵呵一笑,道:“你们兄弟俩,一个犟一个执着,只是老大内敛些,小二莽,古代一个好姑娘百家求,你们兄弟都喜欢这么好的姑娘,证明你们没瞎眼,但缘分也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小二不知情的情况下喜欢若若,是若若足够好,老大也不要小心眼,小二也别觉着尴尬不好见大哥大嫂,都是一家人,可不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嘛。”
“我都没小心眼,爷爷你这话说的,我家若若招人喜欢我自豪还来不及,小二他不知情,我还能怪他不成。”
贺钧剑一番场面话说的漂亮至极,秦若心下微哂,也不知道谁大冬天的迎着冷风跑。
贺钧钺也僵硬的笑了下,“大哥大嫂别怪我莽撞就行。”
在贺家吃过饭之后,两人就告辞了,贺钧剑谢绝了老爷子让警卫员相送的好意,牵起秦若的手直言想和她雪中走在,二人并肩出了贺家大门,贺钧钺微微失神,心下叹了口气这才打起精神来应付过年的气氛。
秦若和贺钧剑从老宅回到兴安路贺家之后略坐了坐就回了小家,秦若有上门拜访的亲朋,贺钧剑也有战友来家里,在这里接待总归年轻人不自在。
初三,姜望云和姜天仞带着女儿姜甜甜来了,一直到下午才走,梁欢和晁文强也来坐了坐,又和秦若贺钧剑去了姜家拜年,一直到初五,走亲访友的活动才结束。
华鸿英初六来了燕城,在秦若与贺钧剑的小家里住了几天,给他们带了一堆的乌城特产,还带来了孔述宗一家人的生辰八字。
秦若一算,冷笑,“这家人从上坏到下,没有一个干净的。”
“孔述宗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是被妈妈气死的,他害死了妈妈他自己也没落着好,”秦若安慰华鸿英,獓因看过几人八字,喷出几口气化作黑烟不见了。
“放心吧,他们都会遭报应的。”
与此同时,太平洋另一端华尔街上,孔家人集体做了一夜的噩梦,第二天,孔家的股票基金全部塌盘,出门车祸家里火灾,合伙人撤资,一夜之间孔家元气大伤。
这还只是开始,厄运加身之后他们想过平凡日子都是奢望,并且每次他们兴起恶念,都会遭到更大的报应。
结局就是穷困潦倒宛若丧家之犬。
秦若开学的时候贺钧钺去执行任务去了,是他带着特一营去执行特级危险任何,临走前,贺钧剑粘着秦若折腾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秦若难得起个大早,她给他亲手穿上了一件蟒皮马甲,“这是巨蟒的蛇蜕,它跟我说了地点之后獓因和小狼崽取回来的,子弹打不穿,僵尸戳不透,好好穿着不许脱。”
贺钧剑亲亲她,“好,一定好好回来,我才舍不得我媳妇儿呢。”
秦若每天放学,化学系的于教授会等她一起回家,门口,贺远开着车,等着接她们娘儿俩。
车是才买的,贺远在留洋的时候就会开,于忆梅也会,只是她多年不开贺远不放心,加之他闲着,偶尔去科学研究院指导指导新一辈的物理学家研究,平时就接于忆梅和秦若下课。
贺钧剑走了之后秦若就回了兴安路红砖巷,她不会做饭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天天在学校吃食堂,有妈妈在学校等着,有爸爸按时接送,日子过得平淡温馨。
立夏那天,贺钧剑回来了。
傍晚夕阳下,他带着一身的疲惫等在燕大门口,他穿着白衬衫下身军裤皮鞋,器宇轩昂的身形和帅气逼人的长相引来无数人的打量,秦若看到他那一瞬间,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许多,直到小跑到他身边,被他揽进怀里,已经微微有些喘息了。
“我回来了若若。”
“嗯,我想你了。”秦若紧紧抱着他的腰,众人的目光她不予理会,他们都结婚三年了,抱一下怎么了,合法的。
二人走到于忆梅与贺远跟前报过平安,打了招呼之后贺钧剑带着秦若上了另一辆车,两人一路疾驰回家。
一个没问一个也没说话,进了门,贺钧剑迫不及待的抱起她,秦若揽着他的脖子,一人吻的急切一人回应的热烈。
直到良久,夜幕降临的时候,才云收雨歇。
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诉说自己的想念,贺钧剑抱着怀里的人,才觉得从地狱里爬回了人间。
这次任务他的兄弟们没有死亡,但是敌人的血飙在脸上的温热感,死人堆里的气味,都让他无比厌恶,直到现在,他的小姑娘重新把他带回了天堂。
两人抱着许久,秦若絮絮叨叨跟他讲述自己上学的事,讲述在兴安路红砖巷的趣事,填补那些他没有在的空白。
贺钧剑静静听着,幻想着她彼时的一颦一笑,他的工作他无法诉说,只是吻着她道谢,“敌人的刀子也戳不破若若给我穿上的衣裳,谢谢你,媳妇儿。”
“你好好保住你的命,我还不想守寡,”秦若仔细看过他身体,没有受伤,但这句话足见当时情势艰险,也不枉费她花心思炼制的那件特殊的护甲了。
贺钧剑轻轻一顶,头埋在她颈窝间道:“死了我也要从地狱里爬出来,舍不得若若的温柔乡。”
秦若轻轻一哼,回身抱住了他……
每次特一营执行任务回来都有长假,这次他们无一伤亡表现出色,得到了四十五天的长假休息。
第二天,餍足的贺钧剑消去一身疲惫,告诉了秦若一个好消息。
“真的找到麒麟山了?”秦若大惊。
“对,在我走之前就有了眉目,如今确定了位置,”贺钧剑拿出一张完整的地图,“这是我根据他们各自查找的结果汇总绘出来的一张地图,正好趁着我休假,我们去看看,不过若若可能得请假。”
“那没事,我请一个月假,多了就在家夜夜笙歌,”秦若说着说着自己笑了,“当时我怼别人没有别的娱乐,如今倒是打了自己的脸……”
她上过大学了,选的都是同专业,学业毫无压力,作为系里尖子生,请个假还是简单。
“我不想要别的娱乐,”贺钧剑轻轻捏了下她的指尖,暧昧的气息流窜过后,他才重新提正事,“那到时候咱俩带着这三个,还需要人吗?”
“我队里的队友嘴都紧,保密这一块若若放心。”
“不需要,”秦若拒绝了,“打人他们比不上你,捉鬼他们比不上我,带他们白跑一趟罢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也是,那就咱们明天歇一天后天出发。”
秦若忽然记起他是开着车来接的自己,于是好奇问道:“你的车是哪儿来的?”
那车似乎是个新车,但是全副心神都在他身上,没注意看。
贺钧剑道:“托老爷子的关系买的,爸都开车接咱妈上下班,我要是骑个自行车接我媳妇儿上下学,冬天冷夏天晒,我心疼得很。”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他就算不开车天天步行,也堵不住旁人议论他是贺首长侄子的话,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自己好过让媳妇儿好过些?
“嗯真棒!”秦若奖励的亲他一下,她虽然觉得坐自行车后座也很好,但是这男人回来之后肯定要接送她,骑自行车走那么远多辛苦。
两人商议好之后秦若就请了假,果然老教授对得意弟子很宽容,得知她要回乡认亲,很和蔼的同意了。
贺钧剑和秦若回了一趟兴安路红砖巷吃了午饭,就回到了他们的小家修生养息。
临行前,秦若除了发丘天官印和罗盘,黑木令黑元宝以及那个雕刻山脉的墨色牌子,还带了五帝钱辟邪剑和齐国六字刀币,贺钧剑要把身上的蟒皮甲脱下来给她穿上,秦若利落拒绝了,“我有煞气护体,伤不到我的。”
两人正说话间,柳如玉忽然现身了,“秦大师,带上我和我家男人玩一趟呗?”
秦若抽了抽嘴角略无语,“不是,你男人是谁?我这么大的事儿是你们玩儿的吗?”
“就你家男人手下那个黑脸的,”柳如玉俏生生的卷着一缕头发绕着手指羞涩的朝秦若抛了个媚眼儿,“也是你救回来的那个人。”
“管横笛?”
秦若看了看柳如玉再看贺钧剑,“他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你知道吗?”
贺钧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下属的私人感情我不干涉,只要不是敌特分子,是鬼是妖军纪不做要求。”
柳如玉“噗嗤”一笑,“我俩那是一见钟情,和你们一样,秦大师你倒是带不带呀。”
她倏地一下飘到秦若跟前,低声道:“带上我们我给你展示展示我是怎么撩汉的。”
贺钧剑眉眼一厉朝柳如玉看去,“少教坏我家小姑娘。”
“切……”柳如玉翻了个白眼,嘴巴一努指了指秦若的脖子,“到底谁教坏她了?”
秦若看向贺钧剑,见他点头,于是答应道:“行了行了,带上,但是你路上收敛收敛,”
柳如玉欢天喜地的往门外飘去,到门口,她忽然转身,“谢谢大师和大师的老公成全。”
说完,她已经飘出去了老远找管横笛去了。
没过多久,管横笛来了,有些局促的朝贺钧剑和秦若打招呼,“团长,嫂子好,我和小玉给你们添麻烦了。”
“行了上车吧,都是自己人。”贺钧剑要去开车,管横笛抢先道:“我来开,团长和嫂坐后面吧。”
“行,那换着开。”贺钧剑也没纠结。
车子上了路,秦若看向副驾驶上的柳如玉,“说吧,你跟着的目的是什么?”
第八十四章
你这一趟什么目的——
秦若这话一问出口, 柳如玉坐正了身子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就像秦若了解她一样,她也了解秦若, 问出口的话那就是一定要答案, 况且她也没想瞒着。
“我听过一个麒麟山的传说, 据说因为那里出现过麒麟才得此名, 我想着如果大师您找到的宝藏里有麒麟血, 我想要一滴,我不能去重新投胎,毕竟我身上确实背着人命, 未必能投生成人,何况我投胎之后要忘尽前尘, 我想做人是因为他, 忘了他我何必做人, 所以……”
柳如玉一通做人投胎的黏糊话, 听得秦若直皱眉, 直接道:“你意思是想要一滴麒麟血以厉鬼的魂魄炼成鬼身?”
她又问, “他知道吗?”
柳如玉紧张的看了一眼管横笛,朝秦若道:“大师,您就说成不成全我吧?其余的事, 我已经想清楚了。”
管横笛却道:“嫂子, 她那么做会有危险对不对?”
显然,柳如玉是瞒着管横笛的。
“你们两的事我本不该参与,但是我多嘴说一句, 炼鬼身, 九死一生,相当于把人不打麻药剥皮抽骨碾碎之后再重新拼接起来, 是没有实体的,炼成鬼身与人看着没有区别,但是这一世之后,不会再有转世轮回。”
秦若说完,管横笛下意识的一踩刹车,“吱——!”一声刺耳的响声,车子猛地停了下来,管横笛反应过来之后立马道歉,“团长,嫂子,对不起对不起,我……”
“行了,你俩下去谈谈吧,谈好了再来。”
秦若摆手打断了他的道歉,压下心里一股一股泛起的恶心感,她对柳如玉道:“你知道我怜惜你对你多有纵容把你也当个妹妹看待,那我再跟你唠叨一句,年代变了,不是你以前一味付出委曲求全的时候了,你真的爱他,就要告诉他,不要隐瞒,包括你的过去与你的决定,好好想想吧。”
管横笛和柳如玉下了车,贺钧剑打开水杯给她轻轻灌了一口,“若若,喝点水压一压。”
贺钧剑知道刚才那一下急刹车把他的小姑娘差点颠簸吐了,秦若在的时候,只要不是关于他的工作,他从来不插言,只默默陪着她。
“唉这个柳如玉真是不省心,她这样执迷不悟,想拿麒麟血炼鬼身,十死无生。”
秦若叹了口气靠在了贺钧剑的肩膀上。
等了一会儿,管横笛和柳如玉上了车,贺钧剑道:“管横笛,你状态怎么样?能开车吗?”
“能,放心吧团长,不会再犯错了。”管横笛应了一声保证道。
“谈好了?”秦若抬头,见柳如玉神色舒展并没有什么凄苦郁结,这才道:“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你。”
“他跟那些人不一样!”
柳如玉下意识的反驳,又问她:“您呢秦大师?您处在我的位置,您不想吗?”
“我想什么?想塑成、人身陪着他?”秦若看向贺钧剑,弯唇,“你知道的,我觉得我可能会把他变成鬼陪着我。”
说着她“噗嗤”一笑,“自己没有设身处地的遇到那个坎儿,所以设想都是空的,可是柳如玉,你那么做会十死无生,你忍得住痛苦但是你没有那个命,你懂吗?”
“就算我拼尽全力护着你,天道不护佑你,你也无法达成所愿,你知道吗?”
管横笛看了眼后视镜,“你放心吧嫂子,她要是敢胡闹,我就立刻去陪她,我知道她是个鬼,反正我也半人半鬼,谁也别嫌弃谁。”
柳如玉欲言又止,却到底没在逞强,蔫蔫的道:“行吧,你说了算。”
“那你们还去不去了?”秦若道:“离燕城不远,要不你们溜达回去?或者去转转?”
“去啊,来都来了,秦大师你就别嫌弃我们了吧。”柳如玉道。
秦若警告她,“那你收起你那想一出是一出的心思,在你胡来被雷劈死之前我会直接把你超度了,到时候到了地狱里,你是投胎还是下油锅,看你造化我再不管,所以你给我安分点。”
“是是是,都听你的。”
柳如玉知道秦若嘴硬心软,完全没当回事,獓因道:“既然你不想活了,我直接吞了当零嘴儿吧,超度多麻烦,雷劈也挺麻烦的。”
柳如玉嘴角抽了抽,她怕这个獓因,再也不敢兴起其他念头了。
终于,去秦省的路开始顺畅起来。
没错,麒麟山就在秦省,凌阳县清河村的隔壁,在凌河的源头处的那座绵延千里的山上。
秦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回到秦省回到清河村。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四天,贺钧剑和管横笛换着开了一路,他们走的不快,夜晚就在临近的地方住下,第二天才继续走。
路过清河村的时候,秦若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女人坐在凌河边,头上别着朵鸡冠花,怀里抱着个枕头撩起衣襟似在给孩子喂奶似的,秦若恍然,三年前,那个梳着麻花辫一心都是赵汗青的张爱花,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她收回视线,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一切报应都是他们应得的,骆老师离开这里之后,这个村子跟她再无任何关系。
贺钧剑攥住她的手,秦若朝他一笑,心情平静无波无澜。
到了荒山上,贺钧剑和管横笛下车拿着地图出去侦查了一圈,回来之后,贺钧剑对秦若道:“往北走应该就是目的地了,无法开车,我们得步行上去。”
獓因带着蜃龟和小狼崽已经蹦跶着下了车,秦若穿上登山的鞋下来,从背包里掏出了罗盘,“如今到地方了,这罗盘应该能带咱们过去。”
贺钧剑和管横笛背起备战的包,柳如玉轻飘飘的跟着那三小只乱窜,秦若一点那罗盘,果然,这次都不用煞气激发,罗盘中心延伸出一条红色的血线,直指正北方。
秦若拿着罗盘,贺钧剑牵着她,管横笛和柳如玉断后,一行人顺着没有路的山林往深处走去。
走了好久,秦若看了眼表,十点零八分,山林里很凉快,虽然是个大晴天,但是遮天蔽日的树冠挡住了太阳的光芒,筛下的碎光不至于让人热得慌,也给大树下的草木提供了需要的供养。
有獓因和蜃龟还有小狼崽在侧,一路上鸟兽蛇虫自动避让,加上有罗盘带路,他们一路上几乎畅行无阻。
中午吃了些干粮,喝了几口水,三人一鬼加上三只妖兽继续赶路。
一直走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前面立着三棵大树,秦若是见过燕城西区那六百年老柳树的,但是比起这三棵树来,那老柳树只能算稚嫩。
她抬头仰望,树冠参天,遒劲的根和粗壮的枝干牢牢抓着大地,树干上苍老的树皮布满了褶皱,宛如一张老人的脸。
这三棵树立在斜坡上,似乎泾渭分明的隔开了坡上与坡下。
罗盘上指针指着的正是三棵大树后面,周围层层叠叠的灌木枝丫牵绕,只隐约从三棵树的缝隙里可窥见后面的端倪。
蜃龟慢慢爬到了秦若脚边不乱跑了,獓因也站在了一遍虎视眈眈的看着三棵大树,只有小狼崽,耸起小身子朝着三棵大树做了一个攻击的姿态。
“这里有阵法,你们退后。”
秦若向后看了一眼,掏出了五帝钱辟邪剑,她右手拿起五帝钱辟邪剑左手牵起汹涌的煞气开始画破阵符,三棵参天巨木守门,在正北方坎位上。
坎位为水,坎位上三棵几百年的松树,松树为阳木,按理这阵法应该是癸水养木阵,可是凌河虽然比不上滔滔大海,但能淹死人的深度与需要架桥的广度,已经脱离了癸水的范畴,这个阵法已经生了变故。
因为水多木漂,漂则散也。
“蜃龟,过来。”
秦若看过地势确定了就是癸水养木阵法,于是收起了五帝钱辟邪剑,一招手叫来了蜃龟。
“朝着坎位喷水,”秦若手指一点,指的正是中间那可松树一丈处那个枝节点,“不用多,一口就行了。”
蜃龟点了点头,扬起短短的脖子一声吼,一股蓝色的水朝着秦若所指的方向喷去,与此同时,秦若捻起一股煞气同时朝那一点打去,“啵”的一声轻响,就像一道疾风戳破了气球,几人眼前一黑,不过持续了不到一秒,就恢复了明亮。
眼前的斜坡没有了,变成了石板砌成的石头台阶,而斜坡上的三棵松树,已经不见踪影了。
“走吧,我们上去了。”
秦若回头招呼贺钧剑和管横笛还有柳如玉,小狼崽已经一马当先蹦蹦跶跶的上了石台阶,随后是蜃龟,慢悠悠的往上爬,看着动作不快但是却很没有落后多少,自诩为大哥的獓因看着好像稳重些,始终护在秦若身侧。
贺钧剑上前牵住秦若的手,与她并肩而行,秦若手中的罗盘,似乎已经完成了带路的使命,在秦若踏上第一节 石阶的时候罗盘的血色指针一闪陷入了寂灭消失了。
秦若把罗盘放回背包里,踏上了石阶继续向上。
“刚才那个斜坡坡度不大也不长,为什么这个石阶有这么多?”贺钧剑一边走一边低声问秦若。
“那个斜坡是阵法呈现出来的假象,如果不破阵贸然上去,现在这九十九节台阶的高度就是摔下来的高度,”秦若说着一指石阶旁边,贺钧剑下意识的看过去,有种从六层楼往下看的感觉,下面是翻滚着流去的河水,而他们现在不过是才走到一半,也就是说不破阵贸然上那斜坡,相当于从十三楼一跃而下。
管横笛和柳如玉紧跟在他们之后,也听见了二人的对话,柳如玉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攥住了管横笛的手,管横笛回握住她,两人终于上了台阶。
石阶的尽头,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蜃龟和小狼崽已经跑了上去,秦若握住贺钧剑的手,“走,”说完,她朝二人身后看了一眼,见管横笛和柳如玉紧跟着,这才回头,往前走去。
穿过草坪,到了一扇石门前,石门上镶嵌着光彩夺目的宝石,金光闪闪的金粉勾勒着一个雕刻的图案。
“这是什么呀?”
柳如玉忍不住指着石雕门上的图案问,“怎么刻着一只癞、哈、蟆?”
秦若眼疾手快想阻止她,一把扯住她的时候柳如玉已经脱口而出,秦若捂脸……
柳如玉后知后觉,“这不能说吗?”
不等秦若回答她,忽然,脚下传来一阵震动,眼前的石门一晃,金粉和宝石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扇光秃秃的石门,而他们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只金灿灿的癞、哈、蟆。
那癞、哈、蟆足有一个方桌桌面那么大,口中衔着一枚金元宝,背上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原来门上那些错综复杂毫无章法的璀璨宝石,是它背上的疙瘩。
“谁说我是癞、哈、蟆?出来受死!”
那癞哈、蟆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是直接口吐人言说出了一句话,引得柳如玉一惊,她捂住嘴巴知道自己闯祸了。
秦若安抚的看她一眼,将柳如玉护在身后,拿出了那枚黑色的元宝,“这买路钱够不够?”
“当真给我?”
这位并不是普通的癞、哈、蟆,它还有个拉风的名字叫金蟾。
平生最喜欢金钱,最讨厌被叫癞、哈、蟆。
“开门让路,当真给你。”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秦若觉得都不是大问题,她不是打不过它,獓因都能教它重新做□□,只是这位守门几千年也没做什么坏事,她要这元宝也没用,她不缺好东西。
金蟾欢喜的“呱呱”一声叫,迫不及待的伸出舌头就要朝秦若手心的黑色元宝卷来,秦若一把攥住手心,“哎你先别急,咱们说好,这是我们三个人一个鬼,三个小妖兽一行七个所有的过路费,可不是我一个人的。”
“你们都可以过,她不行!”
美梦落空,金蟾不甘不愿的把舌头缩了回去,恶声恶气的拒绝了秦若的要求。
“你看,我不是打不过你,只是我不想动手才决定先礼后兵,我朋友不认识你所以一时说错了话,我这东西价值几何你应该心里有数,所以,你是让还是战?”
秦若也并没有惯着它的意思,如她所说,先礼后兵,要是这金蟾识趣,拿了钱让路开门放行,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不识抬举,那结果它能不能活命秦若就不保证了。
“你——!”
金蟾气的一声怒吼,结果小狼崽直接往前一扑对着它就算一声狼嗥,似乎只等秦若一声令下它就扑上去了。
别看它现在只跟一只猫那么大,但是气势可不弱。
“让还是战?”
秦若没了耐性,就要下令让小狼崽上,这金蟾不甘不愿的挪开了身子,然后朝秦若伸出了长舌,秦若把手中的黑元宝抛了出去,金蟾分叉的舌头在空中一卷,卷起那黑元宝“咕咚”一声吞咽下肚,肿泡大眼里闪过一丝满足。
这才转身,朝石门一跃,化作了石门上的雕刻,同时,一道散发着光芒的元宝出现在雕刻的背上,下一秒,石门“轰”的一声巨响,打开了。
小狼崽朝那石门呲了呲牙,就要抬爪跳进去,秦若赶忙道:“回来!”
这一声,小狼崽像令行禁止的士兵,停住了脚步,一转头朝秦若跑来,随即纵身一跃,贺钧剑及时伸手将它抱住了,“都小心些,慎言慎行。”
秦若看过身后几人,跨出一步掏出五帝钱辟邪剑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头,她旁边,獓因和蜃龟一左一右与她同时走。
等所有人进了那扇石门,身后“轰”的一声巨响,石门关上了。
秦若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疾不徐往前走去。
虽然石门关上了但是他们的视线并没有陷入黑暗,秦若向前一望,长长的甬道两侧的石壁上每隔着三米远就盛着一碟银粉,那银粉亮晶晶的散发着明亮的光芒,不耀眼夺目,但却发着光不容忽视。
“这是千年银翅蝶的鳞粉,能照亮,同样能致幻。”
秦若语气淡淡的,并没有因为银翅蝶的鳞粉能制造幻境而警惕,有蜃龟这个世间幻境的祖宗在,就算万年金翅蝶的鳞粉,也都是班门弄斧罢了。
顺着幽幽的光继续往前走,走到甬道尽头,又是一道石门,门上刻着奇门遁甲八卦之术。
不等秦若出手,獓因窜出一道黑影,在坎位,兑位分别喷吃一口气息,顿时,一道凹槽浮现在了石门上。
看那凹槽大小,手掌大小长方形的。
正北属坎位,凌河属水,也在坎位,而金蟾与银翅蝶的鳞粉做的灯,都属金,则在兑位上,因此,獓因点了这两个位置。
秦若拿出那雕刻着山脉浮现过麒麟山三个字的墨色牌子往凹槽处一按,“咔嚓”一声机关启动的声音响起,眼前石门缓缓向两边移动开来。
等了几秒,石门终于移动到了可容纳一人通过的大小,里面一片漆黑,最后一碟银翅蝶的鳞粉灯正好距离这石门三米远,照不见里面丝毫,秦若掏出了一枚乒乓球大小的夜明珠。
正是在北疆黄沙古墓下拿到的。
一团明亮的光照亮了石门内,这一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数以万计的银蛇密密麻麻的盘在石门后面,像一道天堑堵住了众人的去路。
秦若头皮一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些蛇虽然很多,但是肯定伤不到她,可是这不影响她觉得恶心,不由的身子一抖打了个寒颤。
贺钧剑牵住她的手,他道:“若若这一关我来过吧。”
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也遇上过蛇窝,必要的药、粉他都带着,他的作战背包是按照执行最艰难任务的规格准备的。
“不用,我有办法。”
秦若朝他微微弯了下唇角表示自己无碍,然后把五帝钱辟邪剑递给他,左手从右臂里抽出了一把大刀,兽头九环刀一出现,那些蛇就开始躁动,“嘶嘶嘶”的声音错杂起伏。
兽头九环刀里的刀魂是睚眦,蛇见了龙,哪里还威武的起来,她握住兽头九环刀用力一挥,只一下,那蛇潮迅速排列着队伍钻进了两侧的暗河里。
秦若并没有就此罢手,她手握兽头九环刀朝着左右暗河的河岸上各斩一刀,口中道:“越界者死!”
随即左手一松,兽头九环刀化作一缕煞气钻进了她手臂里,贺钧剑看了眼她的小臂,这才收回目光。
蛇潮退去,石门内恢复了明亮。
众人这才看清里面的布局,上千平米的石室空荡荡的,墙壁上嵌着金翅蝶的鳞粉灯,照的石室内灯火通明。
几人向前跨出一步,才发现地上的石板都是黄铜做的。
这么大的石室,从黄铜铺满了地面,这放在古代也是一笔泼天的财富。
这石室三面环水,仿佛是架空在暗河之上的,墙壁刀削斧砍一般平整,没有任何雕饰,放眼望去,远处空荡荡的室内除了一个显眼的黄灿灿的台子还上面大的不寻常的青铜棺材,只有西北角堆着些东西,其余空无一物。石室的顶上,紧着整个屋顶刻着一面巨大的图腾,是一只长着角浑身遍布鳞片与长毛的野兽,铜铃大的眼睛含着一股让人为之颤栗的威严,丝毫不敢对视。
秦若收回目光,心下蓦地一冷,像是被人惦记了似的。
“怎么了若若?”贺钧剑第一时间察觉了她的异常。
“没事,这里常年不见阳光有点阴冷。”秦若摸了摸手臂,安抚的朝他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几人往前走了几十米远,眼前一座巨大的黄金台,金光闪闪的台子一米五高六米宽九米长,是用金子打造的,虽然比不上后世的千足金,但就这体积,熔炼提纯之后也值上亿。
这仿佛一大笔金灿灿的钱在眼前,秦若心跳快了两秒,就恢复了平静。
黄金台上,一座青铜棺材放在上面,棺椁盖了半截,露出了半截。
秦若没有着急看棺材里的东西,她视线绕过棺材看向两侧,两侧甬道处是五米宽的水渠连接着暗河,就算那蛇潮的栖息之地,再往里走了几十米,成堆的金银珠宝,金光闪闪的金锭子,银元宝,无数的铜钱,陶器木雕,青铜器皿,金盏玉碗,以及玉石,胡乱的堆放在那里。
就像路边被环卫工人随手扫起来的垃圾,仿佛一文不值。
秦若与贺钧剑对视一眼,道:“这里不会真的是曹操七十二疑冢之一吧?那些东西难道都是他手下的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盗墓盗来的?”
不是说筹作军饷吗?
怎么会随意的堆在这里?
“我过去看看。”
贺钧剑拔出军用匕首握在左手里,朝那堆金银器皿走去。
“你小心。”
秦若嘱咐完,看向石室中央黄金台上的青铜棺椁,她回头走近那黄金台,上面落下一层灰尘,再无任何痕迹,秦若手持五帝钱辟邪剑朝着黄铜铺就得地面一点,“当”的一声轻响,撑着身体一跃上了黄金台,这才仔细打量那青铜棺材。
那青铜棺材上刻着秦若看不懂的人符文,正面雕刻着一只长着獠牙的凶兽,与房顶的图腾一模一样,眼神神威赫赫的盯着前方,让人不敢逼视。
青铜器的大气厚重与庄严在这棺材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蚯蚓走泥纹,祭祀的符文图腾,飞禽走兽的模样都刻在在棺材棺身上,秦若指尖捏着一缕煞气防身,微微侧头朝那青铜棺材里一看,里面没有尸体也没有枯骨,而是一张黑的熠熠生辉的皮甲。
似乎裹着枯骨又似乎只有一张皮甲,唯有心口的地方微微凸起。
这皮甲很奇怪,足足与棺材一样大,有鳞片又有尖利如针的黑色硬毛,片片鳞片都带着光泽,像整张剥下的牛皮,心口凸起处,一枚巴掌大的鳞片格外的明亮。
这就是麒麟的护心鳞吗?
虽然那块方发丘天官印上出现了麒麟山,秦若也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炼制时空之镜的麒麟的护心鳞,但是并不觉得二者有什么联系,可是棺材里的这张纯黑色的兽皮,却让秦若隐隐觉得这就是麒麟甲。
上古瑞兽麒麟的皮甲。
只是眼前的皮甲与屋顶上刻着的图腾不同的是,这皮甲的头部没有角。
“贺钧剑,这棺材里好像就是麒麟,你来看。”
秦若抬头,对远处已经查探完那些器皿金银的贺钧剑高声道。
“我这就来,这些东西确实是陪葬品,都是冥器,似乎说这里是曹操的七十二疑冢之一也说得通。”
贺钧剑从那堆器皿金银前起身,一边走一边朝秦若说着探查的结果,空荡荡的石室里,响起了些微的回声。
管横笛和柳如玉也朝着贺钧剑探查的那堆器皿走去,“哇,这简直一夜暴富啊,这么多钱!”
柳如玉拿起一串珠宝,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好不好看?”她问管横笛。
忽然,安静的石室内出现了一阵“咯噔咯噔”的声响,引得众人齐齐看过来,是秦若的背包开始震动,秦若取下背包,才看到是那方发丘天官印在颤抖,她拿出那鸡血石的印面来,一道血光冲天而起,这变故引得贺钧剑第一时间朝她疾驰而来,与此同时,万支利箭从棺材底部射出,秦若大惊慌忙挥剑阻挡,贺钧剑一步跃上高台抱起她左右闪躲。
把秦若牢牢护在怀里,冲出了箭雨,獓因窜上来帮忙,蜃龟和小狼崽也是使出了神通,就连柳如玉和管横笛也上前帮忙,可是于事无补,那利箭像是长了眼睛,追着秦若扎去。
“扔了那玉印!”贺钧剑抱着她就第一滚,秦若把玉印脱手而出,利箭在空中停滞了几秒,又开始朝着秦若飞来。
秦若推开贺钧剑,快速挥舞着五帝钱辟邪剑,巨蟒虚影从剑尖呼啸而出,卷着煞气铺天盖地朝着黑色利箭迎了上去,可是利箭穿透了煞气形成的护盾继续朝着秦若而来。
獓因的怒吼没用,蜃龟的泡泡想护住秦若也没有用,小狼崽的呼啸扑出的风团也是一样,统统被那黑色的短箭绞碎,眼见一支带着血色的利箭朝秦若心口杀气腾腾而去。
被秦若推开的贺钧剑一个翻滚向前掠去,千钧一发之际把她护在了怀里,“噗”的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贺钧剑将秦若扑倒死死护在了身下。
“贺钧剑!”
秦若没想到,顺风顺水的一路行程,到了最后却陡然生变,她指尖捻着灵气与血丝疯狂舞动,各种符与阵法朝着那漫天的利箭打去,可是没用,她慌乱之下把五帝钱辟邪剑一扔,想抽出兽头九环刀,可是只有煞气供她操纵,刀魂睚眦道:“麒麟的怨气,我帮不了你。”
她慌乱一摸贺钧剑的后背,染了一手的血,柳如玉和管横笛被抵挡在漫天的箭雨之外,獓因急的团团转,却根本进不来。
蜃龟怒吼一声脱下龙龟壳朝秦若扔来,却被棺材里掀起的一股狂风吹到了一边。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呀!”
秦若推着贺钧剑,却推不动他,贺钧剑死死抱着她,脸色已经渐渐苍白,“若若,我本该死在黄沙古墓里的,是你救下了我,如果能出去,你要好好的。”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耳朵,低声道:“我知道我的若若不是这里的人,我不想留下牵绊绊住你的脚步,如果有来生,给我生个像你的闺女吧,那一定比姜甜甜还可爱。”
这万支利箭,是麒麟的那些黑毛染着它的怨气脱落而成的。
睚眦不过一缕刀魂,抵抗不了麒麟真身的冲天元气,獓因等更是无法近身,秦若的玄学能力丧失了作用,这一刻,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男人为了救她被万箭穿心鲜血流尽。
“贺钧剑,你不要死……”
秦若流泪满面,摸着贺钧剑的脸,指痕落处染上了血迹,衬得他的脸煞白煞白的。
“特一营一号,我以特一营最高长官身份命令你,将人给我带出去!”
贺钧剑反手一扔,一声炸响的气流引起了石室的震荡,他咬着牙起身,把秦若石室门口一推,“你们快走!”
“是!”
管横笛把柳如玉先甩出去,然后一把扛起挣扎着的秦若,大步往外冲去,秦若在管横笛肩膀上挣扎着,她勉强回头,看到贺钧剑的身影倒在了漫天的箭雨里。
“放开我!”
秦若抽出煞气凝作刀抵在了管横笛的脖子上,“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你!”
管横笛置若罔闻,任由那利刃划破了他的脖子,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特一营成员只听从贺钧剑调遣,贺钧剑的命令,誓死执行。
眼见就要到了石门跟前,秦若见刀子也逼不停他,厉声道:“獓因!”
獓因纠结了一秒,坚定的挡在了管横笛的跟前,“放开她!她是死是活只有她自己能决定!”
一人一兽,一个听从贺钧剑的命令,一个挺秦若的话,对峙在了这里,就这一晃神儿,秦若一个手势獓因朝管横笛扑去,秦若猛的一踢挣脱了他的束缚,落地头也不回的朝着贺钧剑倒下的地方跑去。
“蜃龟,它们都想要凤凰的涅槃骨是不是?”
秦若眼里没了眼里,迎着那漫天的利箭而去,“娜迦想要涅槃骨炼时空之镜,麒麟想要我的涅槃骨复活,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
她眼中只有那个闭着眼睛倒在地上的男人,这个人什么都知道,知道她处处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所以沉默的爱着她,等她离开的那一天。
秦若跪在地上,抱起贺钧剑,一地的鲜血刺痛了秦若的双眼,万千利箭如肉即没,化作了骨肉里的一枚针,扎着五脏六腑,没有血窟窿,却留下细如牛毛的针孔,足以放干身体里的血。
这如雨的利箭本来就是以秦若为目标的,如今她重新回到射程之内,黑色的短箭开始狂欢沸腾,形成了一股诡异的漩涡将秦若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秦若视若不见,捧起贺钧剑的脸低头吻他冰凉的唇,一滴泪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她低声呢喃,“如果我是凤凰,我们一起涅槃重生,如果不是,那,我们一起死同穴。”
这一刻,秦若想不起现代等她回家的父母,只想眼前分男人能睁开眼,亲亲她,叫她一声若若……
她说柳如玉不长记性孤注一掷不要命,她又何尝不是,这个人躺在这里生死未卜,她挪不动一步。
秦若何尝不明白,这个所谓的麒麟山藏宝图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设局的是死去的麒麟。
这里黄金台也好青铜棺材也罢,都是人类才能制造出来的,或许这里曾经是曹操七十二疑冢之一,那些陪葬器皿就是证据,可是,后来被麒麟的怨魂占据了,所以青铜棺材里躺着的是麒麟尸体。
能让金蟾欣喜的东西,那几样东西,应该都是麒麟的骨头炼制而成的,只是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玄学师的痕迹。
但是不论如何,是她大意,小瞧了这个万年前的瑞兽之怨。
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不过错都错了,那就错到底。
秦若掏出齐国六字刀币摁在了贺钧剑的心口处,转身,朝獓因和蜃龟以及焦急的小狼崽道:“如果我活着,娜迦不足为惧,我亲自带你们杀回去,如果我死了,你们走吧……”
利箭顷刻而来,一阵阵锥心挖骨的痛楚席卷了秦若全身,与此同时地动山摇,石室开始崩塌。
第八十五章
獓因看了眼秦若和贺钧剑, 转头向外跑去,蜃龟和小狼崽不约而同紧跟其后。
石室里,坍塌掉下的石块尘土砸下一阵闷响, 管横笛转身, 朝秦若走去, 他要把人带回去, 这是他的队长最后下达的命令, 柳如玉看看门口再看看身边的男人,急的直跺脚。
“别过来!”
细如牛毛的利箭不知道扎进秦若身体多少下,疼的她蹙着眉头一脸苍白病弱, “你们出去吧,别逼我动手!”
“柳如玉, 带她走!路上你问我的问题, 我的选择就是答案!走啊——!”
秦若捻起一丝煞气, 朝着柳如玉打去, 果然, 管横笛情急之下跑去护她, 退出了震荡坍塌的石室。
仰赖麒麟的怨气而存活的万千黑蛇,缓缓爬出了沟渠,柳如玉不敢想象秦若会面对什么, 她满心不忍, 可是她无能为力,她知道秦若是不想让他们进去送死。
“走,如果像秦大师说的她能活, 那我们等着好消息就行, 如果……如果不能,我们到时候把他们带回去, 这是秦大师与她男人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他们的选择。”
柳如玉扯住了管横笛,推己及人,柳如玉明白这是秦若的选择。
在石门塌下的最后一瞬间,屋顶的一块巨石砸在了秦若的背上,她喷出一口血倒在了贺钧剑的身上。
这是柳如玉和管横笛看到的最后景象,之后就剩下掉落坍塌的碎石和蛇潮涌起的黑暗,最后,“轰”的一声,石门关上了。
柳如玉流着泪看着石门,管横笛一脸的悲壮,两人站在石门前,沉默良久不知所措。
直到“呱”的一声惨叫传来,他们才被惊醒。
柳如玉看了眼关上的石门,咬牙道:“走,我们去看看。”
管横笛牵起她的手,二人快速朝外走去,长长的甬道里,银翅蝶的鳞粉灯慢慢在变暗,似乎强弩之末即将陷入了黑暗似的。
他们走到金蟾守护的石门口,只见石门已经碎成了齑粉,獓因爪下踩着的正是那不可一世的金蟾。
“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金蟾身上的宝石疙瘩早已被扒了个金光,金灿灿的身体此时血淋淋的。
“你的主人她已经死了,瑞兽麒麟的怨气,无人能敌!”
金蟾才说完,小狼崽凶狠的一口咬住它的前腿,它“呱”的一声惨叫,蜃龟也喷出了一口黑色的水将它淋了满头,金蟾身上淋过黑水的地方金光在变淡。
“就算她死了我也能弄死你。”
獓因很生气,苏醒几千年了,它好不容易过上有零嘴儿吃有家的生活,如今又要朝不保夕了吗?
都是这些丑东西害的!
“我说!”
眼见这獓因要它的命,金蟾再也不敢嘴硬了,它焦急的求饶,“我说,我说!”
“麒麟陨落之后掉落在了这里,所以这里叫麒麟山,连这条河,其实最早的时候都是叫麒麟河,它死后怨气不散千年来这方圆千里寸草不生,引来了一个道士,那道士修行几百年是世间少有的能人,制服住麒麟怨魂之后,念它生前是祥瑞,并没有赶尽杀绝,又因为麒麟的杀气没有造成杀孽,所以对它以安抚为主。”
“给麒麟在山里建造了这个墓,安抚它的亡魂,在屋顶雕刻麒麟瑞兽的形象以镇压它的怨气,过了三百年,千里寸草不生的死地变成了一座春意盎然的山,山上草木茂盛,绵延千里的山脉加上一条麒麟河,是藏风聚水承龙脉的好格局,于是引来了一伙兵丁来此寻墓挖宝,他们一行五百人,风水师倒也有些本事,见这里风水极好隐隐有祥瑞之兆,跟领头的谏言可以作为他们的主上的阴宅,势必保佑子孙后代官位亨通能人辈出,等五百人进人麒麟墓里,看到那盖上的青铜棺材,那风水师觉得这里有蹊跷不能轻易打开,可是领头的人本就是为盗墓而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地方,他们掀开棺材见到了里面的麒麟尸体,对瑞兽麒麟的皮革骨血的贪婪胜过了恐惧,他们掀开棺盖本就破坏了一重阵法,擅自移动麒麟尸体让道士设下的安魂阵落了空,麒麟怨魂被道士制服本就心有不服,它的怨魂瞬间苏醒直接一口吞下五百人,那些人死无全尸投胎无门。”
“那些人进墓里触发了安魂阵法,那道士感受到这里的异动三百年后重临此地,麒麟怨魂对道士的镇压心怀恨意,又吞噬血气使得怨气更强,道士竟一时斗不过它,直与那麒麟怨魂斗法三天三夜,最后道士施展禁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才险胜,与此同时,那道士因为跟麒麟怨气斗法使用禁术也到了强弩之末,为了以防万一,他抓来了金银翅蝶和我来这里守门,前面还设下癸水养木阵法,无论是寻常人还是玄门中人,都是进不来的。”
“最后,那道士强弩之末无法彻底把麒麟怨气度化,只得抽了麒麟骨,重新以阵法将它镇压,那麒麟骨炼成了四样法器,其一为天罗盘,能侦查天地间四面八方所有方位,能指向一切阴煞邪祟,其二为阴兵令,那五百兵丁死后不入黄泉成了阴兵,在阴兵令里受到召唤可出来战斗,其三是符印,表面是麒麟山的走势,实则是那道士毕生所学的传承,第四样,就是我吞下的,招财元宝,有瑞兽麒麟祥瑞聚宝的能力,代表了世间富贵,他把这四样东西借由那五百兵丁带来的发丘天官印为依托,散播到了人间寻找有缘人。”
“能真正集齐这五样东西的,一定是玄门高人,只要学到了那符印里的传承,就能彻底把麒麟怨气度化,可是你们的主人并没有参透那几样东西背后的用意,生出贪婪之心擅自动了麒麟的尸体,自然引火烧身报应加身。”
等金蟾讲完前因后果,獓因毫不客气的卸磨杀驴,一爪子将它掀翻在地,“你怎么不早说?”
“你知道这些你不说,你找死!”獓因气的恨不得一口咬死它,可是还不能,“我主人没有贪婪,没有动那麒麟尸体,就看了一眼就遭此横祸!”
“不可能!”
金蟾虽然被打的“呱呱”惨叫,但嘴上却十分硬气的反驳,“没有动那麒麟尸体,不可能触发阵法!”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一个看门的你是死了还是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主人前因后果?”
獓因确定秦若没有触碰那麒麟尸体,就算看了一眼就出事了,它现在满腔的怒火。
“我凭什么说?你们叫我癞、哈、蟆,我凭什么告诉你们这些!”
虽然受制于人确实想活命,可是金蟾也觉得自己委屈,“我就是那道士安置在这里守门的,你们想过路,可以不巴结我,可是不能开口就骂我吧?我是有病吗你们骂了我还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
柳如玉脸色煞白,原来……
原来秦大师是因为她嘴欠害死的吗?
“都怪你,你跟来干什么?关键时刻什么都指望不了,她怜惜你生前受苦,她心软,救你教导你还成全你,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你害死了她!”
獓因回头,恶狠狠的看着柳如玉朝她怒吼,“她嘴上狠心却比谁都软,你们一人一鬼都是她救回来的,你们能干什么?开个车让她晕车的难受,嘴欠非得说金蟾是癞、哈、蟆,你有本事能打得过这只癞、哈、蟆吗?”
“你只会躲在她背后惹是生非,你们来干什么?还惦记麒麟血,你们瞧瞧你们自己配不配?”
獓因张口一声怒吼,一道大风将失魂落魄的柳如玉和管横笛刮到了台阶下面,“你们滚!”
柳如玉怔怔的流着眼泪,如果不是她口无遮拦,这金蟾看在那元宝的份上一定会把墓地里的秘密和凶险之处说出来,秦大师不用死,贺团长也不用死……
管横笛抱着柳如玉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像个废物,因为他自己的事连个车也开不好是事实,什么忙都没帮上,他连救命之恩都没机会报答了。
“她是凤凰转世,一定可以涅槃重生的,一定可以!”
獓因不知道是说给它的小伙伴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怔怔的念叨着心下最后的期许。
三年时间,不知道该说秦若把它驯化了,还是该说它有了家自愿变好了,它不愿意再过那种随意进入人的梦境吸取他们精气的日子,它想自由自在的,有零嘴儿吃,有人留着窗户等它回家,有人在它打架打输了时一边取笑它一边护着它……
可是这样好的日子统统都没了。
就是因为那个嘴欠的蠢货得罪了一个阴损的丑东西!
要不是那个蠢货是她护着的人,它能让那鬼魂体验一下没去投胎的后果!
小狼崽蹦跶到獓因跟前,拍起一爪指了指金蟾,“嗷嗷”叫了两声。
“你是说这个丑东西的话有问题?”獓因道。
蜃龟代小狼崽陈述道:“主人绝对没有动那麒麟尸体,阵法不可能破,我听见她说有点阴冷,会不会有什么我们没想到的?”
小狼崽赶紧点头,表示蜃龟说的就是它想表达的话。
它还太小了,所幸的是它的嚎叫獓因和蜃龟听得懂。
“当年那个道士是男的还是女的?”
獓因忽然一爪子拍到金蟾扁扁的脑袋上,恶狠狠的问它。
金蟾“呱呱”惨叫一声,却敢怒不敢言,弱弱的道:“我不知道,全程一身黑衣带着纱帽,我只听过声音,雌雄莫辨。”
“你们确定她没动那棺材?”金蟾不死心的又问。
“没动!”獓因恨不得跳起来打它,到底怕把这丑东西打死了。
“不可能啊,除非那青铜棺材移动了位置错开了房顶上的阵法,或者棺材里的尸体被碰触触发了麒麟尸体下面的镇压阵法,不然麒麟被抽骨之后已经元气大伤,被镇压之后不可能追着人杀,那个女人我打过照面就知道她不好惹。”
如今麒麟怨气的触发好像成了一桩悬案。
獓因忽然想到了那些蛇,于是问道:“那些蛇又是怎么回事?”
金蟾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原先是没有的,但是它们是仰赖麒麟怨气生存的。”
“好,既然我想问完了,你的用处也没了,你就受死吧!”
獓因抬起爪,就要结果了这个丑东西的性命,金蟾大惊之下求饶,“等等!我还有话说!”
“你还有什么话说?”
獓因的爪子没落下,但是就搭在它头顶三厘米的地方,只要它说的不合心意,似乎就要一爪结束它的生命。
“我知道那蛇是什么时候来的,是被鱄鱼弄来的!”
金蟾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却暂时成功的保住了命。
“又是鱄鱼,妈的那个丑东西到底挖了多少坑!”
獓因气急败坏的恨不得把鱄鱼和鸱吻重新吃一遍。
“还有什么一起说了吧,你说的消息有价值我能饶了你,没价值的话,你选,你自己死还是我来帮你,你这恶心的癞、哈、蟆我吃都看不上吃!”
金蟾敢怒不敢言,此一时彼一时,它已经不敢再计较谁叫它那个最讨厌的称呼了。
“我知道鱄鱼是从水里游过来的,跟麒麟被镇压的怨魂达成了什么交易,似乎这里能到一处水里,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很重要。”
獓因气的踹它一脚,怒骂道:“你说的屁话,说了说天似乎好像,华夏有水的地方那么多,你说个屁。”
“我……我偷听到的,我不敢走太近,万一麒麟怨魂把我吃了怎么办,我确实听到了这些!”
敢怒不敢言的金蟾如今就像底层的奴隶任打任骂,它是无比后悔没说清楚麒麟墓里的详情,如今惹上这个杀神,它根本打不过,一个都打不过还来了三个。
“我觉得它说的是真的,你忘记了鸱吻被炼魂时最后那一幕吗?确实是在水里!”
蜃龟一语惊醒梦中人,獓因稍微冷静了下来,“又是背后那个娜迦,那……目前她唯一的活路,就是她是凤凰转世。”
“我倒是能利用幻境还原当时鱄鱼与麒麟的情景,但是必须金翅蝶的鳞粉能亮的起来!”
蜃龟说完,小狼崽头也不回的朝着甬道里冲去。
这就是它的天赋神通,只要银翅蝶鳞粉灯能亮的起来,它就能还原当时的场景。
“我们至少不能只指望她保护我们,这次我们的本事都不能抵挡住麒麟怨气,既然她没有碰那青铜棺材,被麒麟追杀只能说明是麒麟与鱄鱼或者说与娜迦的交易,那更加证明了她就是凤凰转世,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她回来之前,把一切可疑的线索都找到。”
蜃龟因为自身的限制不能跟秦若和贺钧剑生活,但是在兴安路红砖巷贺家院子里,它一个人占据半个院子的池塘,就像吉祥物一样,全家都喜欢它,它也不想失去这样的日子,虽然没有多少灵气,但是很热闹。
獓因和小狼崽子每次出去玩也都会来接它,它们三人去北疆拿过巨蟒皮,去野外给小狼崽找过吃的,它那么慢,它们也没嫌弃它,它还挺喜欢这样的日子的。
小狼崽小心翼翼的叼着一碟发着微光的银翅蝶鳞粉灯,它甚至都不敢跑快,怕把那点光亮晃散了,放在地上,它朝蜃龟低嗥一声,走到了一边。
管横笛看着这一切,他发现自己比不上一头不会说话的狼,秦若救了他的命,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或许早该魂飞魄散的……”
柳如玉眼里泪珠滚出来,从贞节牌坊立在杜家门口那一天起,她没再流过泪。
我或许真的是个不祥之人,活该被浸猪笼。”
她嘴上呢喃着,看着这陌生的人间,心一点点变冷,管横笛拥抱住她,“小玉,嫂子到死前都在护着我们,把我们逼出那里就是为了让我们活下来,我们的命都是她救的,我们不能死。”
管横笛抱起已经了无生气的柳如玉往出走,“燕城里还有人等着消息呢,我们先回去,等着他们的消息吧。”
獓因嗤笑一声没有说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管横笛脚下不停,抱着柳如玉踩着草坪往桥上走去。
这一边,蜃龟对着那银翅蝶的鳞粉灯拍了拍左爪,扬起短短的脖子一声怒吼,口一张吐出了一个泡泡,那泡泡越来越大,最后成了一面水幕。
没有两分钟,水幕上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是从两侧留下的五米宽的暗河里上来的,正是鱄鱼。
獓因恶狠狠的瞪着水幕,这个丑东西就算化成灰了,他也认得。
那水幕一闪,画面开始清晰。
只见那鱄鱼鬼鬼祟祟的从水里游了上来,现在四周看了看,然后跳到了那黄金台上,吐出一团水花打开了棺材。只见棺材里一道黑影拔地而起,朝着鱄鱼打了过去。
那鱄鱼慌忙求饶道:“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我知道你死的不甘心,我就是来成全你的。”
那道黑影正是麒麟一股怨气,这道怨气在打到鱄鱼的时候,猛的收住了,他想听听这鱄鱼怎么成全他。
“作为上古瑞兽,被囚禁在这里,我都替你憋屈的慌。我知道你的委屈,我们同为上古的兽族,我也不想被人类奴役。想当年,人类在我们的奴役下苟延残喘,如今却是他们站在顶端,天地劫难就是他们带来的。天地不仁,牺牲我们成全人类,你难道就不想回去吗?”
“回到那辉煌的上古时代,你继续做你的瑞兽麒麟,镇守一方天地。而我继续做我的龙老九,遨游天际别提多自在了。”
鱄鱼的话充满了诱惑性,一字一句都插在了麒麟的软肋上。麒麟之所以有这么强的怨气,就是因为心有不甘。它身为天地瑞兽,镇守世间山河安宁,就算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可是一场天地劫难。直接要了他的命。他如何能甘心?但瑞兽的命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消亡的?
它的气运已经与大地连在了一起,世间祥瑞不是说说而已的。哪怕他成了一具尸体,他的麒麟之魂,也不会是那么容易消散。所以万年的怨气可以让这麒麟山方圆千里,寸草不生。
听到能回去,能回到上古时期,麒麟如何能不心动?
“你什么条件,直说。”一道冷硬的声音通过水幕传播出来。
说话的正是那麒麟怨魂,虽然只有一道黑影,但确实是麒麟的样子。
“我也不骗你,我跟随的那人会炼制时空之镜,只要时空之镜炼成的那一天,我们就能颠倒乾坤让时间倒流,回到那辉煌的上古时期,我们依旧是这片大地的主宰,人类依旧任我们奴役。”
鱄鱼提起了时空之镜,麒麟瞬间就明白了,于是他说道:“你们想要我的麒麟护心鳞?”
他话音还没落,就朝着鱄鱼打去,鱄鱼狼狈躲闪,急切的说道:“我不是惦记你的护心鳞,是炼制时空之境对我们都有好处。我连我的龙魂都贡献出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我知道你害怕这是一个骗局,毕竟除了护心鳞片,你连骨头都让人家拆了,身上自然没有什么可拿的出手的了,所以我家主人说了,等集齐了其他的材料,再找你来拿那护心鳞,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鱄鱼一边劝慰一边拱火,却灵活的躲着,没有被麒麟的怨气打到。
麒麟冷哼一声,“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我没了骨头,没了命,只剩下一张皮,一缕魂,你如今这副不妖不鬼的样子,你还好意思取笑我吗?”
“我确实不甘心,不甘心被那人类镇压,不甘心在天地大劫里身死,我们麒麟一族,一万年只繁衍一只,天道对我们如此残忍,还要在天地大劫里灭我族群,我镇守的人间如此待我,不能怪我不仁不义,都是天道和人类逼我的。”
其实早在他吞噬那五百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与天道与天地站在了对立面,他镇守的,人间容不下它,那他就掀翻这人间,回不回到上古时期都无所谓,只是他不能让天道就这么好过,哼,瑞兽,瑞兽为大地赐福,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他如何能甘心!
“所以这个交易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鱄鱼有些不耐烦听它充满怨气的感慨,可是却不能打断它。
耐着性子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它的怨念。
“答应!”麒麟冤魂一口答应下来。
鱄鱼语气带了两分谄媚道:“那么还有一件小事,需要麒麟大人成全。”
第八十六章
“你还有什么事儿一次性说了吧, ”麒麟有些不耐烦,但还是问鱄鱼道。
“我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需要麒麟大人成全, ”鱄鱼说着朝着麒麟似模似样的鞠了一躬, “我们主人已经找到了鲲鹏的尸体, 需要在你这里建立一个阵法, 避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去破坏我们的大计, 毕竟可没有几个人类敢在麒麟墓里放肆,麒麟大人的威严就是对人类最好的震慑。”
“炼制时空之镜的材料你们找到了几样?”麒麟轻嗤了一声,对于它讨好吹捧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反正我在这里几千年,出也出不去, 人类也休想再进来, 多一个少一个阵法, 于我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我就怕你们忙活一场, 到头来一场空。”
“这个麒麟大人您可以放心, 我们已经用替代品试验过一次了,虽然没有成功,但确实是将后世的人引入时间漩涡里弄到了汉代, 出现了轻微的时空错乱, 由于时空之镜的替代品所炼制的材料很一般,所以造成的效果也很一般,但是这恰恰说明了只要集齐了七样材料, 炼制出时空之镜, 那么我们重回上古时代指日可待。”
鱄鱼自信满满的话带着蛊惑在水幕里响起,它又道:“炼制时空之镜需要的材料我们已经找到了六样, 我贡献出了我的龙魂,蜃龟我也已经找到了,血脉之中有贪狼之血的狼族也已经有了眉目,有灵泉的加持,那狼族生下贪狼后裔只是时间问题,女娲石的位置我们也已经找到了,还有鲲鹏血,鲲鹏的遗体我们都找到了,迟早能炼制出它的骨骸里的血液,再加上您的麒麟的护心鳞,就差一样凤凰的涅槃骨了。”
“凤凰的涅盘骨?”麒麟沉吟半晌,说道:“看来你们的计划真的有了眉目,但是带有涅槃骨的凤凰,它可是永生不死的,如果等他燃烧涅槃骨重生,你的主人能不能打得过?”
鱄鱼交底之后,麒麟的态度慎重了两分,它之所以怨气冲天,就是因为对现状不甘心,如果真的能回到上古时代,它一定不能任天道宰割。
但是麒麟也明白,上古时期时空之镜的练字方法不算绝密却没有大能能练成,就是因为凤凰的涅槃骨太过于难得,世人都知道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故事,但真正能涅槃重生的凤凰,是几万年才能出一只的带有涅槃骨的凤凰,想要他的骨头,难上加难。
“这你就放心吧麒麟大人,我家主人竟然敢炼制时空之镜,就有把握能在凤凰涅槃重生之前抽出他的凤凰涅槃骨,在他涅槃重生之前还不是废物一个,都不用我家主人出手,我就能轻松办成这件事。”
鱄鱼语气十分得意,显然没把麒麟的担心放在心上。
“那这么说来凤凰涅盘骨你们是已经找到了目标?”麒麟问道。
鱄鱼自然也察觉出了麒麟态度的转变,因此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于是直接回答道:“人间帝王生的女儿称之为公主,是当之无愧的凤凰之女,这些女子中有极阴之命的女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凤凰的转世一定是极阴之命,所以取得凤凰涅槃骨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那好,既然你们已经有了把握,那就设置阵法吧,你们放心,只要我魂魄一天不灭,这里就没人能踏得进来。”麒麟也做了保证。
“对了还有件事儿,鲲鹏的尸体到底在哪里?”麒麟说道:“在我这里设置阵法,总该让我知道通向哪里吧。”
“咱们都是一家人,自然不会有瞒着麒麟大人的道理,”鱄鱼谄媚一笑,说道:“在彭蠡泽底。”
“当初让它那么轻易的死了,真是便宜他了。”獓因狠狠的瞪着水幕。
它说的自然是鸱吻,它恨不得把鸱吻拉出来鞭尸。
水幕里画面还在继续,果然,那阵法在黄金台上的青铜棺材底部。
看完了这一切,水幕一晃消弥于无形了。
“所以你们的主人竟然是凤凰?这不可能!”
金蟾尖叫一声,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你给我闭嘴吧,不管可不可能今天都是你的死期。”獓因一爪子将它拍了出去,金蟾吐了一口血,鼓囊囊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了不可置信。
蜃龟朝金蟾喷了一口黑水,金蟾顿时晕了过去。
收拾了碍眼的金蟾,蜃龟看向獓因,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獓因道:“小狼崽子就不说了,他还没长大还没接受传承,你活得最久,关于凤凰涅槃的事儿到底是个怎么个情况?”
蜃龟沉吟片刻,说道:“我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我没有在天地大劫里死去,就是因为凤凰涅槃的火焰,当年还是一颗蛋的我才得以活了下来,这么算来,主人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得经历七七四十九天的根骨燃烧,才能燃烧到涅槃骨,从而在火中重生,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横死的凤凰心中有大恨或者冲天的怨,或者不顾一切的爱,怒火才能点燃凤凰的魂火。”
这也是上古大能们没有人敢强制性的捕捉凤凰炼制时空之镜的原因,只要心中有恨,只要不甘心横死,他们就能浴火重生,所以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大能们,也没人敢去轻易招惹凤凰。
蜃龟说出这番话,显然是他也认为秦若就是具有涅盘骨的凤凰。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蜃龟看向獓因,“主人还有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出来,可是她的假期没有那么长时间,我们应该怎么做?”
獓因是跟着主人最早的,所以到了拿主意的这一刻,蜃龟和小狼崽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它。
“等那两个蠢货回到燕城,指不定又得惹出什么麻烦来,咱们主人和那个男人的家人咱们该安抚好了,”獓因略做沉吟,就做好了决定,“等着吧,如果墓地里燃起大火,咱们就兵分两路,你们两个回去报信,让家里人放心,给主人和那个男人请好假,我守在这里,护着她。”
蜃龟点了点头,小狼崽也点了点头,显然都同意他的说法,蜃龟想了想,又说道:“我说话人类听不懂,我回去报信怕是会误事。”
獓因一想它说的也对,于是说道:“把那两个蠢货叫进来,叫他们也干点人事,别光顾着给人添乱。”
言语之间对柳如玉和管横笛怨念颇深。
它话音刚落小狼崽已经跑了出去,显然是堵那两个人去了。
“墓地里那些黑蛇,我们要不要去收拾一下?”蜃龟看向獓因道,“那些蛇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主人的涅盘重生。”
“那些蛇一定是这个丑东西派来的耳目,我们确实应该收拾了它们。”
獓因和蜃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墓地里跑去。
它们虽然对那麒麟怨魂没有办法,但是收拾几条毒蛇还是没问题的。
跑到那石门跟前,石室里依旧地动山摇,一阵“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獓因和蜃龟各使出了自己的神通,朝着那师门一顿攻击而去,可是石门纹丝不动。
“既然石门打不开,我和主人有契约牵绊,我又没有实体,我进去看看你守住这里,”獓因说完,化作一道黑烟朝那石门撞去,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不见了。
留下蜃龟在原地焦急的踱步,时不时的看向石门里,听着那坍塌的声音掩盖下微不可察的动静。
獓因进来之后视线里一片黑暗,尘土飞扬蛇潮涌动,它一口一口的喷着灵气,无数的黑蛇在撞到他的灵气的时候化作了一道黑烟直接灰飞烟灭了。
就在黑蛇潮一拥而上攻击它的时候,獓因先是朝三面暗河渠沟各喷了一口气,封死了蛇潮的退路,之后才开始大开杀戒。
“她怜惜万物,你们今天有灭族之祸,怪只怪你们跟错了人!”
獓因说完再不手下留情,它没有实体,那些蛇潮虽然看着密密麻麻的令人头皮发麻,但是并不能伤到它分毫,这些仰赖麒麟的怨气而生存的黑蛇,于獓因而言都是大补之物,都是它加餐的零嘴儿。
整整三个小时,獓因终于把石室里的蛇巢
清理的一干二净了,一条漏网之鱼都没有留下。
临出来之前,獓因想回头看一眼秦若和贺钧剑,可是石块土堆已经把他们掩埋起来了,一眼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地上蜿蜒的血迹,混合着泥土蔓延开来,它回头,化作一道黑烟出了石门。
天已经暗下来了,第一道石门外面,一轮月亮照在头顶,给绿茵茵的草坪度下一道清辉。
小狼崽把柳如玉和管横笛也追了回来,獓因看了他们一眼,直接说道:“我们的主人和贺钧剑一定会活着,你们回去要做两件事儿,第一,安抚好我们的主人和贺钧剑的家人,不要让他们担心,最多两个月,秦若和贺钧剑一定能好好的回到燕城,第二,给他们各自请好假,不要影响他们的工作和学业,第三,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里,时间到了他们自然就回到燕城了,其余就没有你们的事情了你们回去吧。”
獓因说话的语气依旧硬邦邦的,显然它对这两个人的怨气还是没有消。
管横笛和柳如玉对对视一眼,柳如玉看向獓因,道:“秦大师她真的是凤凰转世吗?她真的能活下来对不对?”
“你死十次八次她都不可能死你放心吧!”
獓因又开始生气了,这个人到底会不会说话?除了能惹事就连两句好话都不会说吗!
管横笛安抚的拍了拍柳如玉的手,对獓因道:“哪怕你十分不乐意听,但我还是要说,你的两个要求我都能做到,但是极限就是两个月,如果他们回不来……”
他直面獓因满含杀气的目光,沮丧的道:“贺钧剑是我的队长,是我们特一营的老大,秦若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嫂子,我和小玉的心情跟你们是一样的,希望他们能活着,但是,你们的说法太过于玄幻,我也很想相信,两个月后,如果他们回不来,我来亲自给他们收尸送葬。”
“我说了他们不会死,你再敢多说一句我杀了你!”
獓因喷出一口气将二人送到了台阶下面,随即转过眼不再看他们。
管横笛与柳如玉这次没有再说话,看了看石室所在的方向,踏着月色携手离开了。
在天空那一轮弯月下,獓因和蜃龟还有小狼崽三小只一起趴在台阶上,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石室所在的方向,一动也不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它们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如果……如果主人她不是凤凰,那……
三小只心里各自闪过最害怕的猜测,可是谁也没有说出来。
远在千里之外的燕城,姜望云看着手腕上碎裂成三节的镯子,心里一定心绪不宁,她对丈夫姜天仞道:“我心下总有些不安,我总怕若若出事了,我去看看,你哄珠珠睡觉吧。”
“秦若那么大的本事,她不可能出事的你放心吧,兴许是遇上了什么困难,但是咱们要相信那两口子的能力,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姜天仞搂住姜望云安慰的几句,又说道:“你实在放心不下你就去看看吧,等下我哄珠珠睡觉。”
姜望云点了点头,穿上一件外套拿起手电筒就下了楼,到楼下车棚里取出自行车,她骑上风驰电掣的朝秦若家走去。
北疆的华鸿英这一夜也没有睡觉,总觉得心浮气躁翻来覆去都睡不安宁,到天快亮的时候,他心想,过两天抽空去趟燕城看看女儿女婿,让女儿给他写一道有助于睡眠的符,年纪大了一宿不睡真的扛不住啊。
于忆梅和贺远倒是睡了个好觉,因为他们的房间里有秦若布下的阵法,不受困扰一夜好眠。
等到天微微发亮的时候,蔫头大脑的三小只一个比一个沮丧,石室里的火没有燃起来,它们的主人,到底能不能浴火重生……
獓因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了,小狼崽有气无力的对着石室的方向低嚎了一声,唯有蜃龟,一双黑豆般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石室的方向,目光中充满充满了坚定。
就在启明星落下的那一瞬间,北斗七星忽然在天幕上浮世起,顷刻间亮的惊人,与此同时,一股热浪席卷而来,漫天的红色火焰从石室里冲天而起,顿时,以这麒麟墓地为方圆,燃起了熊熊烈火,石桥,树木,草坪,山石河流,瞬间被大火侵吞,又在大火里重塑。
点点荧光映衬着北斗七星的光辉洒落在大地上,这一片被焚烧的焦土,重新焕发生机,灵气盎然万物复苏,树木在灰烬里重生,山石在烈火里陨落。
这一片山林之间,百鸟引颈争鸣,万兽奔腾齐啸!
火红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像一道瑰丽的彩霞,栖息在上方的天幕上,舒卷变幻,艳丽不可方物。
石室内,青铜棺材瞬间被熔炼,盘踞在此处数千年作威作福称王称霸的麒麟怨魂气瞬间被大火吞噬,屋顶上镇压麒麟怨气的阵法化作了一道光点融入在了大火之中。
一道巨大华丽的凤凰的虚影冲天而起,瑰丽的尾羽足足有三丈长,五彩的羽毛披着火焰冲破了这石室的束缚,舒展两只翅膀宛若垂天之云,轻轻一拍,扶摇直上九重天,翎羽飞扬引吭高歌,一道远古遗音自天边传来,宛若祥瑞赐福,撒下漫天光辉。
一道清风吹来,像一只温柔的大手抚过了趴在台阶上的三小只,能熔炼一切的烈焰并没有伤到它们分毫。
“是主人!是主人在护着我们!”
獓因眼里爆发出强烈的光彩,它欣喜的仰头看着天边,那灿烂的火焰让它兴奋无比激动不已。
火焰中,落下了点点光辉洒在了这三小只身上,只有虚影没有实体的獓因,在这些光辉的笼罩中渐渐的塑出了身形,它的骨骼渐渐清晰,身形逐渐拉长,骨骼上附上了肌肉纹理,最后是皮毛,一水的黑色皮毛,油光水滑宛若黑色锦缎,只有脖颈间一圈是像火一样的红色,两只犄角黝黑发亮宛若玉石,细看里面似乎有阴影的火焰闪过。
光芒散尽,台阶上一只宛若豹子的凶兽趴在那里,气势逼人威武不凡,精瘦的腰上附着一层薄薄的肌肉,隐隐含着十足的爆发力,这就是獓因,在凤凰的涅槃之火里重塑了身体的上古凶兽獓因。
紧接着,点点光辉洒在蜃龟身上,它的本来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只在光辉的映衬下莹莹有一点光芒折射着漫天的火焰,才能瞧见一点端倪。
最后是小狼崽,天空降下一簇凤凰火焰,并没有落在它身上,只是停在了距它有三尺远的地方,小狼崽勇敢的咆哮一声,纵深一跃冲进了那团火焰里,随即它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蜃龟着急的看着这一幕,就要喷水消灭它身上的熊熊烈火解救它,獓因一回爪拦住了它喷出的水花,面对蜃龟不解的眼神,獓因轻松的道:“这是主人给它的造化,主人给我重塑了身体,提升了你的血脉根脚,小狼崽毕竟和咱俩不一样,它是被强行激发出的贪狼血脉,虽然比起白狼一族来它的血脉很纯正,但其实隐患不少,主人的涅槃之火,才能真正淬炼它的血脉与传承。”
经他这么一说蜃龟顿时也明白过来了,怪不得刚才那团火焰停在半空中没有落下,主人意在让小狼崽自己做选择,看它是选择保持现状,还是迎难而上淬炼血脉传承。
小狼崽毫不犹豫选了后者,这是一条充满荆棘与痛苦的光辉之路。
按照娜迦的设计,鸣沙镇的人都是被女娲之石圈养起来的祭品,他们横死之后的怨气才是小狼崽进化长大的滋补品,可是白狼王对儿子的爱与心间的善念打破了一个局,再加上秦若的插手,给小狼崽寻了一条活路,可是它并不是正常出生的,想正常长大获得贪狼一族完整的传承,就必须要靠机缘,现在它这一场机缘,就是身为凤凰的秦若亲自赐下的。
烈火舔舐上小狼崽洁白的绒毛,它被一团火焰包裹着翻滚哀嚎,獓因与蜃龟满含担忧的看着它,在心间默默为它祝福加油。
大火持续了第一天,小狼崽在经历属于他自己的历练与考验。
半夜,管横笛和柳如玉马不停蹄的到了燕城,兴安路红砖巷子里贺家小楼上,灯火通明。
因为手腕上镯子碎了,心下不宁的姜望云连夜赶到了秦若的家里,敲了敲门没有人,他满心忐忑的回去,今天白天坐立不安的等了一天,最终决定来红砖巷看看。
于忆梅和贺远因为姜望云的担忧也心里七上八下的,口中虽然安慰着姜望云,可是等把人送走之后,他们俩人面面相觑,却是谁也无法安心睡觉,所以半夜还灯火通明。
管横笛到来的时候,听到敲门声的于忆梅先是一喜,看了看他身后,没有看到儿子贺钧剑和儿媳秦若的身影,顿时心里又提了起来,哪怕尽力稳着神情,面上依旧泄露了一丝紧张担忧。
她和贺远都是认识管横笛的,知道这黑脸小伙是儿子手下的兵,如今见他深夜前来,如何能不心慌?
“我记得你姓管,是吧孩子?”
于忆梅和贺远将人迎了进来,“你这么晚前来是有什么事儿吗?”贺远问道。
见管横笛脸上一脸的疲惫,于忆梅给他倒了杯水,拿了吃的,“有什么话你慢慢说先吃点东西喝点水吧。”
管横笛身边站着柳如玉,可是没有阴阳眼的贺家人看不见,“谢谢阿姨,”他面不改色的端起水喝了一口,笑着道:“我是来报信的,我们这次去找宝藏,真的找到了曹操七十二疑冢之一,遇到了一样东西,团长和嫂子想拿回来,但是得耗费一些时间,要两个月左右才能办好,我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这连夜赶来给你们报信,就怕你们着急,团长在剧中请假的事可能需要叔叔去一趟,还有嫂子的学校的假期,也要延时一下。”
管横笛语气沉稳,心不慌气不传的撒下了这个弥天大谎,面上丝毫看不出一丝的破绽来。
“哎呀这我就放心了!”
于忆梅脸上的神色一松,露出了笑意,“孩子你吃点东西喝点水,难为你这么急着赶路了。”
贺远看了一眼妻子,没有说话只是提起茶壶给管横笛又倒了一杯水。
管横笛狼吞虎咽的吃了两张饼,喝了满满两杯茶,他歉意的笑笑,“让叔叔阿姨见笑了,嫂子那方面的本事我又帮不上忙,我就先回来了,一路上赶的着急了些,如今终于是吃了一顿饱饭,谢过叔叔阿姨深夜款待。”
“也幸好我来得及时,在门口我就瞧见里面的灯亮着,您二老就放心吧,两个月后他们就回来了。”
柳如玉看着管横笛言笑晏晏的撒谎,她心下担忧无比,两个月后该怎么办啊?
至于秦若是凤凰的事,她当然希望这是真的,可是把希望寄托于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情,怎么想都充满了绝望。
“唉不担心了,这下我们就能睡个好觉了,孩子啊辛苦你了。”
于忆梅把装饼的碟子往管横笛跟前推了推,“孩子你再吃点儿吧,这个点儿了外面也没有什么饭店开门,吃饱了回去正好睡个好觉好好休息一下。”
“我已经吃得很饱了阿姨,要不是怕你们担心晚上睡不好,我怎么着也会等到明天再来,这么晚了上门打扰了,如今信带到了,我就先回去了。”管横笛起身告辞。
贺远和于忆梅想到他赶路赶了一天,于是也没有挽留,贺远对于忆梅道:“我去送送这孩子,你把碗碟收拾在厨房里吧。”
贺远把管横笛送到大门口,往院里瞧了一眼,确定妻子没有出来,他对管横笛说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直说吧孩子,如果真的只是带个信,你哪里用得着这么拼命的赶路,也不至于深夜到家里来。”
管横笛张了张嘴,想再次撒谎,可是面对贺远深沉平静的目光,撒谎的话他说不出来了,于是说道:“那里不是曹操七十二疑冢之一,而是麒麟的墓穴,团长和嫂子都出事了,但是獓因说他们没事,两个月之内一定会回来,让我来安抚住大家,不要慌不要担忧。”
管横笛只说了出事,并没有说贺钧剑和秦若已经死了,因为他心下也不愿相信它的团长和他的恩人再也回不来的事实。
“好我知道了,钧剑的假我会明天去给他请的,若若的假我也会去给她请,你记住我以后不管谁问起来,你都记住今晚的说辞,两个月之内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贺远说完,脸上严肃的声色一缓,对管横笛说道:“多谢你了孩子,你放心吧他们一定能回来,我相信我的儿子和儿媳妇,也相信善有善报的道理,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路上慢点开车。”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两年前的那个大年初一,但是他听妻子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过,那么凶险的情况,他的儿子贺钧剑都上了阵亡名单,可是被他的儿媳妇秦若好好的带回来了,这一次他依旧相信他们能逢凶化吉。
那三小只还没有回来,那事情就一定有转机,那三个小动物都重情重义,没回来就是还有好消息。就算……就算事情到了最糟糕的地步,等到了那一天再难过也不迟。
管横笛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坚毅的男人,心下微微敬佩,这就是十七年与世隔绝的研究锻炼出来的魄力,他什么话也没有再说,转身上了车,发动车子倒车出了红砖巷。
贺远按下心间的担忧,松开眉头正了正神色,这才起步返回了家中。
这一夜,于忆梅一夜好眠,贺远闭着眼睛到天亮时才浅浅睡了过去,梦里眉头紧皱,都是对儿子儿媳的担忧。
第二天,贺远开车送妻子去上班,亲自去给秦若延长了假期,又给贺逸打了个电话,延长了贺钧剑的假期,最后,他又打了姜望云留下的电话,跟她说没事,把人安抚了下来。
在小狼崽身上的大火燃烧到第三十六天的时候,火光里的小狼崽渐渐的长大了,从一只兔子大小变成了一只小羊羔的大小,火焰渐渐熄灭,它的身上浮现着一层银色的毛,威风凛凛漂亮极了。
獓因和蜃龟欣慰的看着它,就像老大哥迎接从监狱里出来的幼弟一样欣喜。
“小狼崽子终于长大了,”獓因伸爪拍了拍它的头。
“最重要的是我能说话了,”小狼崽激动的原地蹦达了两下,一张口确实不再是狼嚎。
“我重塑了身体,小狼崽长大了也获得了贪狼传承,蜃龟你呢?”
獓因看着眼前的虚无处,它能感觉到蜃龟就在那里,但是却一点也看不见。
“我,我的幻境更加厉害了,”蜃龟淡淡的道:“而且我也会说话了。”
“咱们兄弟三个都得到了好处,只等主人浴火归来,杀上极炼之海,取了娜迦的狗命泄愤报仇!”
獓因此时战意滔天,“还有那个装神弄鬼的麒麟,一定要它后悔当年没有死绝。”
它说完,看向倒在一旁几十天还没有醒来的金蟾,摩拳擦掌的就想上去弄死算了。
蜃龟拦住了它,抬爪一指远处被它打晕的金蟾,道:“你先等等吧,你没见吗主人的赐福一点都没落到它身上,让它再苟活几天也没什么关系,等主人回来自有计较。”
当蜃龟得知它能在天地大劫里存活下来,全是因为凤凰的涅槃之火的庇佑的缘故,而秦若就是凤凰,它如今只恨不得比獓因还听话。
“好,且让这个丑东西再苟活几天。”
獓因收回了企图拍向金蟾的爪子,恨恨得瞪了一眼金蟾,见它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瞬间心情舒坦的趴在了台阶上,还心情大好的舔了舔爪子。
以麒麟墓地为界限,这一场深山里的大火,没有殃及外面的一草一木,一直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在第四十九天的傍晚,连着天边那一抹艳丽的晚霞,化作了一幅巨大的凤凰图腾,那凤凰图腾以携云裹月之势在天际遨游了一圈,随即缓缓落了下来。
多年以后,秦省凌阳县清河村的人依旧记得这壮丽又神奇的一幕,那只翱翔天际的凤凰,最后落在了他们附近的那片山上。从此,凌阳县的这片无名山脉,名字从古称的麒麟山变为了栖凤山。
这山里的一切仿佛都变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变,一草一木在大火里化为灰烬,又在灰烬中重新长出来,短短四十九天,无数的生生灭灭,无数的陨落轮回,如今,这些草木依旧是昨天的草木,却焕发着新的生机。
夜幕下,百鸟朝凤,引颈高歌,万兽静默,伏地聆听讯。
火光尽处,秦若缓缓走来,她踏上那九十九阶石台,指尖轻轻一点,一丝火焰没入了那三棵千年古松的树干中,“当年种下你们镇守此地,千年来你们信守诺言,如今功德圆满,以我涅槃之火为你们开启灵智,若能经得住雷火淬炼,你们必有一番造化,至于能到哪一步,全看尔等天赋。”
凤凰作为飞禽走兽之首,生了涅盘骨的凤凰,是天地间万物为之中外的灵物,点化三棵无情树木,于如今的秦若而言,只是抬指之力罢了。
离开九十九阶石台,秦若踏上草坪走到了第一道石门前,看到乖乖趴在石门前等她归来的那三只,秦若目光一软。
“獓因,蜃龟,小狼崽,我回来了。”
秦若的声音一出来,獓因,蜃龟和小狼崽眼睛“刷”的一亮,蜃龟和小狼崽争先恐后的朝着秦若跑来。
獓因迈着优雅的步子,一步一步下了台阶,任由那两个小的先奔了过去。
小狼崽跑到秦若跟前,纵身一跃,跳到空中才后知后觉自己长大了,在要触碰到秦若的那一瞬间它急急忙忙一刹车,在空中打了个滚儿就落在了地上,一双祖母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里盛满了欢喜。
秦若微微一笑,拍了拍手,双臂张开,“来,我还抱得动。”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人,小狼崽猛的重新一跃而起,跳进了秦若怀里亲热的蹭着她,“我们三个可想你了。”
“可想可想了。”
“我死的那一刻我也想你们,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秦若心下一片酸软,抱着小狼崽一连亲了它眉心好几口。
然后蹲下身,也摸了摸蜃龟,虽然蜃龟如今透明的什么都看不见,但秦若还是精准的确定了它的位置。
“你也越来越厉害了。”她夸奖的道。
蜃龟的头轻轻蹭了蹭秦若的掌心,说道:“我也会说话了,原来在我还是颗蛋的时候,就是因为主人你的缘故才没有死。”
在秦若化作本体凤凰然后涅槃之火燃烧的时候,蜃龟便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也记得,一颗白色的蛋,上面有三道淡蓝色的花纹对不对?”
秦若摸着它轻笑,当年天地大劫,到处都是雷劫烈火,天崩地陷,独独人类在女娲庇护的族地没有受到丝毫威胁。
最先陨落的是大能们,紧接着,是龙族,之后,她的族人一个一个死去,天地间的种族渐渐灭绝,她满腔的不甘心点燃了涅槃之火,随即,被烈焰吞噬陷入了沉睡,在沉睡之前,她看到了一颗白皮蓝纹的蛋被她的涅槃之火殃及。
“对,那就是我。”蜃龟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
“所以咱们的缘分在上古就注定了呀。”秦若也觉得十分神奇。
安抚完这两个,秦若放开怀里的小狼崽,这才看向优雅的踱着步子走到她面前的獓因。
“我也长大了,我们都在等你回来,哪怕所有人说你回不来了,我们也不信。”
獓因琥珀色的眸子里不自觉的依赖,带着淡淡的感激。
秦若走过去,摸了摸它的犄角,“长大了真威武,谢谢你,谢谢你们一直等我。”
獓因靠着她的腿蹭了蹭,一如曾经没有实体没有蜃龟和小狼崽的时候一样。
秦若蹲下身抱住它,通过这熟悉的动作,她恍然察觉,獓因好久没有跟她撒娇过了。
一人一兽相拥良久,秦若才放开它,然后把目光转向终于醒过来的金蟾,那金蟾一看到秦若,跳着三条腿往后一缩,不敢看她。
“当年我救你性命,你答应我镇守此处千年,可是你助纣为虐让那鸱吻鱄鱼轻松破了阵法在先,我再次来此,你索要过路费为难我朋友在后,这就是你千年前口口声声的报恩之举?”
秦若正是千年前镇压那麒麟冤魂的道人,因为她心存善念,先建造了这麒麟墓地以安抚为主,三百年后,曹操的摸金校尉来此,触碰了封印,结果麒麟怨气再次被激发,它一口气吞食了五百人,染上了人命,秦若自然不会再手软。
她与麒麟再次斗争,三天三夜历经生死艰险,最后以生命为代价施展禁术才把麒麟魂魄彻底镇压,可是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无余力彻底封印。于是抽了麒麟骨炼制了四样东西投入了人间,在金蟾受了重伤濒临死亡的时候,她救了它一命,金蟾为报恩,答应再此镇守,直到下一次集齐麒麟骨炼制的四样法器以及那一块摸金校尉带来的发丘天官印的人来此,金蟾应该主动告知千年前的因果恩怨,因为四样法器里秦若下了禁制,对万物心存怜悯又心有方圆的玄学师才能有缘来此地,到时候,金蟾任务完成,来的人彻底封印麒麟冤魂,麒麟山的事才算彻底解决。
可是显然,金蟾爽约了,得了麒麟血和麒麟角的金蟾,大开后门让附身鱄鱼的鸱吻进来与麒麟怨魂勾搭上了。
金蟾哑口无言,它再也不见先前的趾高气昂,是它眼拙,没有认出来秦若就是千年前的道人。
“你还有何话说?”秦若虽然在石室里,但是之后涅槃之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外面一切它都知晓。
“我,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金蟾无比后悔,也不知道它是后悔没有遵守约定,还是后悔没有彻底投靠鸱吻。
“我当年救你性命,如今——”秦若话音落下的同时,指尖一弹,一道烈火卷住了金蟾,“受死吧。”
第八十七章
秦若话音才落, 那道火光就吞噬了金蟾,金蟾“呱”的惨叫一声,瞬间在烈焰中化为了灰烬。
千年前的恩怨, 如今是该了结了。
“主人, 他呢?”
獓因见秦若不慌不忙的处理了金蟾, 仿佛丝毫没有记起贺钧剑来, 它不由出声问道。
秦若眉眼间闪过一抹温柔, 微微弯唇笑了下,“我们这就去接他。”
说着她跨上台阶,回头朝着三小只看了一眼, 甚至都不用她招呼,它们就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眼前的石门, 明明已经被烈焰烧毁了, 但是在这四十九天, 经历了烧毁化为灰烬, 又重塑成原来的模样, 当然这个原来指的是千年前的模样。
石门光洁如新, 秦若的脚踩在最后一节台阶上,不等她动作,石门已经自己打开了。
秦若提起脚步走进去, 长长的甬道里, 每隔三米便是一盏银翅蝶鳞粉灯,散发着悠悠的微光。
一步一步,走到最里边的石室门口, 石室的石门上, 依旧雕刻着天干地支与奇门遁甲,只是这次不等獓因破解, 石门便自动打开了。
石室里,一切与四十九天前一模一样,黄金台上的青铜棺材,石室顶上的雕刻阵法,三面五米宽的水渠,除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蛇,其余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獓因举目四望,并没有贺钧剑的身影,它疑惑的看向秦若,不等它发问,秦若看向那青铜棺材的眉眼蕴满了温柔。
立在石室中央,秦若微微抬起眉眼看了一眼房顶,直接掐起一道符诀,只听得“哗啦”一声响,整块屋顶崩塌下来,“砰”的一声,砸碎在地上,化作了一张黑色的兽皮,那兽皮上粗硬的黑色毛发与熠熠生辉的黑色鳞片交织着,正是那麒麟尸体,只是不见骨头与犄角。
她郎声道:“上古时期万年的时光,天地大劫之后来到人间的这千年岁月,都没能让你长进,麒麟,你可知罪?”
“果真是你!”
地上的兽皮一阵颤动,缓缓浮现出了一道黑色的兽影,正是那麒麟怨魂,只是已经消散了许多只剩下薄薄一层,似乎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散的风险。
“没想到啊,你我同为上古妖族,如今你竟然甘为人类走狗,当年你封印我的时候,可曾念过一丝一毫的手足之情?”
麒麟非但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倒打一耙,张口就开始指责秦若。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这天地之间,你方唱罢我登场,谁又能真正做到不生不死不老不灭呢?上古时期,妖神魔巫各据一方,世间万千奇珍异宝任由我们掠夺,一切资源急剧减少,每天的洪荒大泽中,弥漫着死亡与战争,我们的族人也曾失去无数,后土化身六道轮回,十二祖巫崩裂,那是天道第一次举起屠刀,可惜我们当时都看不透,妖族女娲抟土造人,以功德成圣,大地之母将人类带来这天地间,正是从那时候起,我们这些先天灵族的繁衍能力开始退化,就拿我凤凰一族来说吧,以前万年就能出一只拥有涅盘骨的凤凰,可是在人类来到大地上之后,整整十万年,我才得以降生,而人类,每一次繁衍只需十个月,他们昙花一现的寿命,还有生来就弱小的能力,才是天道乐意得见的,那时候我们本该醒悟,可是没有。”
“水神共工之争,怒触不周山,淹死人族无数,神族冷眼旁观人间战争,妖族与魔族下场各自为政,巫族避世不问世间争端,弱小的人类任由我们挞伐驱使,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人类并没有在天地间消失,他们顽强的生存能力,生来弱小的特性,这一切都让天道钟爱,之所以有天地大劫,就是因为生而就是灵族的我们,站在顶端太久了。”
秦若轻叹一口气,“我们当年横行无忌,靠的是什么呢?一不是我们的努力,二也不是我们顽强不息的精神,而是因为我们生来就高人一等,我们妖族生来就带着传承,打个盹的时间都够人类几生几世的延续,我们生来就强悍的体魄,弱小的人类甚至不够我们一击之力,可是没有什么是生来就注定的,按照现如今世间的法则,我们只是充其量投了个好胎罢了,所以一出生就是满满的配置,站在顶端横行无忌那么多年,早该醒悟的。天地大劫就是天道对天地间资源配置的一种重新洗牌,你不甘心,当年我同样不甘心,所以才能在天地大劫的烈火里燃烧我的涅盘骨得以重生轮回,可是这么多年我已经看透了,人类五千年的封建王朝,那些生来就是皇族站在顶端的人,似乎天生高人一等,可他们奴役平民终究会被推翻,这像不像在天地大劫里灭族的我们?”
“所以没有谁能永生永世站在顶端,也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当年我只是人类一个小有修行的道士,并没有恢复凤凰的记忆,但我依旧念在在人类的观念里麒麟是祥瑞是为人间降下福祉的神兽,又因为当时你还没有造下杀孽,所以我放了你一条生路,亲自建了这座黄金台,亲自铸造了这青铜棺材,以安抚你的怨气,只希望你在千年后,也能进入轮回,适应这世间新的法则,可是你非但不领情,还吞噬那五百人的性命,就算那五百人觊觎你的坟墓他们该死,可是这千里之内的黎民百姓又做错了什么?若不是我赶来的及时,若不是我施展禁术挡下你,这方圆千里岂不是要沦为人间炼狱?”
“哼!”麒麟冷哼一声,“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体现你一片仁义之心心怀大爱吗?上古时期我镇守大地万年,天道需要我的时候我是人间祥瑞,不需要我的时候我麒麟一族逆天的能力就是人类的威胁,我凭什么不能怨恨?”
“你怨恨天道待你不公,可是你却把怒火撒向了人间,人族可曾对不起你?”秦若嘲讽的嗤笑一声,“归根结底不过是欺软怕硬四个字罢了。”
“按照上古的规则,谁厉害谁说了算,如今我就剩这一缕残魂,你有涅盘骨,生生不息,又像天道投诚成了人类的走狗,要杀要剐你利落些,少再说这两篇废话。”
麒麟被秦若的一句欺软怕硬戳中了心思,直接恼羞成怒的怒吼一通。
“放心,我给过你两次机会了,这次必不会再对你心软,这次我前来,你不就是认出了我是千年前的道人所以才痛下杀手吗?”秦若怜悯的看着它的虚影,“你说的对,谁强谁说了算,人间有句话叫成王败寇,我不仅能杀了你——”
秦若看了一眼青铜棺材,眉眼一厉,“我还要拔了你的护心鳞,让你知道,有些人你不该动。”
“哈哈哈哈哈——”麒麟仰天长啸,“堂堂凤凰一族天生就有涅盘骨的天地灵凤,十万年不世出的天才,竟然自甘堕落爱上了一个人类!”
“不论我身为具有涅盘骨的凤凰,还是身为人类的玄学师,我平等的爱他,又谈何堕落?”
贺钧剑曾经说过,她是他的命,本以为只是情到深处一句调情的话,可是在那个傍晚,在那漫天的箭雨中,那个男人以生命践诺,诠释了这句情话的意义。
她是人也好,是凤凰也罢,几世轮回,唯一动心的情缘也只有这个男人罢了。自从天地大劫之后,她第一次燃烧涅盘骨浴火重生,就是因为贺钧剑,贺钧剑的死,于她而言与当年上古诸神陨落凤凰灭族一样痛,这不是堕落,只是她情之所至罢了。
“你说你爱他?你堂堂凤凰爱一个手无寸铁的男人?”
麒麟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满含嘲讽的嗤笑一声,“那龙族的你那位未婚夫呢?”
“我哪有什么未婚夫?”
“当年龙族不是两个太子任由你挑吗?”麒麟怨魂一阵抖动,不怀好意的道:“当年你燃烧涅盘骨浴火重生,也没带着你的未婚夫一起,如今为了一个卑贱的人类男人,你竟然甘愿受这燃魂灼骨的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且不说当年我和龙族太子没有什么事,就算有,如今已经时过境迁,难不成堂堂麒麟大人还负责发放贞洁牌坊么?”
“当年洪荒大泽都传遍了,凤凰一族的天地灵凤要跟龙族太子成婚,龙族九兄弟为你打的头破血流,按照人类的规矩,你这也算得上水性杨花了吧。”
“怎么把你这种玩意儿竟然还能当成瑞兽?当年天道真的瞎了眼了,果然人渣是不分年代的,”秦若看着仿佛疯了一样的麒麟怨魂,颇有些不解的问道,“你跟鸱吻它们同流合污,如今你都要死了,怎么不见它们来救你啊?”
“他们救不救我,都无所谓了,”麒麟无耻的呵呵一笑,“你说,要是你心心念念护着的人类,知道你不过是只妖,人妖殊途,他有生老病死,你却容颜永驻,他还会爱你吗?你说,那个男人要是知道了,凤凰的涅盘骨能浴火重生,凤凰的心能容颜永驻长生不老,你猜他惦不惦记你的心?”
“他生老病死还有几十年好活,而你就剩这么几分钟了,”秦若心平气和的道:“你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不就是要离间我和他吗?”
“莫名其妙吗?”麒麟别有深意的道:“你手臂上不是一直留着龙族的老二睚眦,也就是你的未婚夫的图腾吗?”
恰在此时,青铜棺材一阵响动,贺钧剑从青铜棺材里坐了起来。
第八十八章
“那个人类, 你不惜为之付出生命的女人,不过是个无情无义的兽类,她一边跟你卿卿我我, 一边带着她未婚夫的印记, 你不过是她轮回中的寂寞消遣罢了。”
麒麟没给秦若反应的机会, 看到贺钧剑起生的那一瞬间, 抢先说出了挑拨离间的话。
秦若只觉得荒唐, 并没有去阻止他,只是转身看向贺钧剑,眼底沁出一抹柔光, 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她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的看着贺钧剑, 似乎在等他回神。
“若若, ”贺钧剑叫了秦若一声, 一双蕴着寒星的眸子里, 是与曾经如出一辙的柔情, 他长腿一迈跨出青铜棺材,站在那黄金台上,反身弯腰, 从青铜棺材里拿出了几样东西。
正是秦若的五帝钱辟邪剑, 以及那枚被秦若摁在他胸口处的齐国六字刀币,做完了这一切,他从高台一跃而下, 一步一步坚定不移的走向秦若, 目光里除了她再无其他。
“掌柜的,”秦若轻轻喃喃了一声, 不由得上前两步走向他,贺钧剑张开双臂,将他的小姑娘重新拥入怀里,他满足地喟叹一声,“若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麒麟的挑拨离间被贺钧剑忽略了个彻底,秦若满足的靠在熟悉的胸膛上,心下一片安然。
“你们——!”麒麟的怨魂一阵咆哮,“你难道就不在意吗?人类,你怀里的女人是凤凰,它可以燃烧涅盘骨无数次的浴火重生,它的寿命于人类而言过于漫长,你们人类讲究生同寝死同穴,你就不在意吗?”
“我何其有幸,能把一只本该遨游天际的凤凰拥入怀中,我该介意什么?介意我于她而言犹如废物?我只欢喜,我的小姑娘不会嫌弃我无能,她不用经历普通人的生老病死,那是多么庆幸的一件事,我会用我的余生,陪她走过生命的一程,若有幸,我还能肖想来生,如果没有来生,能陪她走这一程,也是我人生之幸,更是我毕生所愿。”
贺钧剑揽着秦若,一字一句全部都是他心地赤诚的情思,说完,他低头轻轻的清了一下她的发顶,明明才四十九天不见,可却已经过了短短一生,度过了阴阳的界限,跨过了鬼门关,他的小姑娘又一次把他带回了人间。
“你不介意她活的比你久,那你介不介意她还念着旧情人?她手臂上的睚眦图腾,正是她万年前的未婚夫。”
秦若没有急着反驳,她知道贺钧剑从来不会让他失望,毕竟这个男人是她轮回这么多世唯一看上的人。
“这是我和我媳妇儿的事,人间把你传得神乎其神的,甚至说麒麟踏祥云人间百难消,你就是这么当祥瑞的?”贺钧剑嗤笑一声,鄙夷的看向麒麟,“我的小姑娘为了我甘愿忍受燃魂灼骨之痛,这样的深情我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你这种为了活命不计后果之辈是不会懂的。”
“没有,万年前没有未婚夫,这十世轮回,也只爱你一个,”贺钧剑的回答让秦若十分满意,她笑着解释完,再次看向麒麟,面色一冷,“你无能狂怒的样子真可怜,我就是看在你我上古时期也认识的份上,跟你说说废话叙叙旧,我们两口子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安心赴死吧。”
说完,她弹指之间挥出一捧烈焰,那红色的火焰席卷了麒麟的怨魂,没再给它说话的机会,顷刻间就化为了一抹黑烟消散在了天地之间,既然麒麟不满轮回,那就魂飞魄散吧。
麒麟苟延残喘数千年,终究还是落得个天地大劫中它应有的结局。
解决完了麒麟,秦若转头看向贺钧剑,牵起了他的手,牵着他坐在了黄金台上。
“你就不想问问,我和那个睚眦的是吗?”
秦若转头看身边的男人,一双桃花眼里蕴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不想问,刚刚的话是说给外人听的,”贺钧剑将他的小凤凰抱进怀里,低头亲了亲,才说道:“如果我说我吃醋,会显得我很不讲理,像个小心眼又无理取闹的人,毕竟那时候,别说我了我的祖宗都还没出生。”
秦若静静的躺在他怀里,听他徐徐道来,眼中的笑意从未消退。
“可是心下的占有欲作祟,还是有一点点在意的,上古时期,存在于神话里的故事与世界,是我不可望也不可及的存在,我怕我问出口,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会衬托的我自惭形秽,毕竟,我贺钧剑何德何能,得我的小姑娘垂青已是万幸,如今,我的小姑娘成了凤凰,世人在顶礼膜拜,我却能拥你入怀。”
贺钧剑十分清楚,他比不过万年前的人,一般表明心迹的情话带着淡淡的醋意,但终究还是把此时心下的情绪说了出来。
秦若轻轻一笑,撑起手肘支起身子亲了亲贺钧剑的喉结,“没有未婚夫,从始至终只有一个老公,他叫贺钧剑。”
将这个吃醋也吃得隐隐内敛的男人安抚了一番,秦若才继续道:“上古时期,生有涅盘骨的凤凰据说得天道钟爱,相当于现在的天之骄子吧,我出生那天,天地间所有灵族几乎都来贺喜,龙族的族长也带着大儿子囚牛和二儿子睚眦来贺喜,龙凤两族本来就是世交,龙族族长提及定亲的事,说是他的两个儿子任由我挑,但凡我挑中哪个,那他就是龙族下一任的族长,我母亲为凤凰族族长,并不想与异族通婚,但又不想直言拒绝伤了与老友的和气,于是说了句托词,说是等我长大后要我自己选择。”
“那时候的我,脾气也和现在一样不太好,而且还好战,从小到大每天都忙着跟其他灵族的幼崽打架,根本顾不上什么婚姻未婚夫谈情说爱,只是龙族的二儿子睚眦好战,与我也算脾气相投,我们曾经时常约战,当然他是打不过我的,一来二去也就比较熟悉算是朋友,我母亲忧心忡忡,生怕我真与龙族二太子产生了感情,甚至不止一次的问过我的想法,我都明确告诉她我和睚眦只是朋友。”
贺钧剑听着秦若讲起上古时期的事,看着小姑娘脸上的追忆,心下微微心疼,她对麒麟多有容忍,大概就是因为,记忆里的熟人如今都不在了吧,他收紧手臂抱住她,安抚的亲亲她的发顶。
秦若察觉到男人怜惜的举动,心下微微一暖,继续说道:“就因为我和睚眦时常打架,许多灵族都以为凤凰族的天地灵凤要与龙族的二太子睚眦成婚,这个误会还来不及解释,天地大劫来临,所有的灵族在一夕之间覆灭了,如今只剩下我与蜃龟还有实体。”
“就像獓因和鸱吻这样的,都是人类的信仰与文化唤醒的一丝魂魄,就算有上古的记忆,也早已没了上古逆天的能力,这也是鸱吻作为龙九子,在我还是玄学师的时候就能轻松制服它的原因。”
秦若解释完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又原原本本的向贺钧剑告知了自己的来历,这才继续道:“那把兽头九环刀,刀魂睚眦化作图腾确实栖息在我胳膊上,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我是凤凰,也没有上古的记忆,我遇上它是在凌阳县,我以齐国六字刀币上的功德之力帮助它度化了两千多怨魂,作为报酬,它做我的法器,就是在你从燕城回来的那一天,它甚至都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就化作一个图腾栖息在了我的手臂上,当然也给我带来了很大的方便,我画符不再用朱砂和符纸,充沛的煞气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好处。”
贺钧剑知道秦若的手臂上有一把刀的图腾,也亲眼见过她从手臂里抽出一把刀的景象,心下一动,他问:“那那刀魂有上古的记忆吗?”
“他有,”秦若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了下主动说道:“还记得在北疆的时候你执行任务回来,看到我施展禁术遭到反噬晕倒的那天吗?那天刀魂睚眦告诉我,我就是娜迦要找的真正的极阴之命的女子,我是上古时期具有涅盘骨的凤凰转世,它当时栖息在我的手臂上也是为了保命。如果不是我逼迫它,它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过我这一切。”
别人的做法贺钧剑不做评价,但是他做不到这么绝情,就算那人与他的若若不是未婚夫妻,可是作为朋友,看着她身在局中被人惦记生命他却冷眼旁观不曾提醒一句,这也未免太绝情了。
更绝的是,那人利用若若保命,却不曾告诉她这些真相,无论朋友也好爱人也罢,贺钧剑十分看不上打着我为你好的旗号隐瞒所有的事情,还一副自己有苦衷的样子。
如果几分钟前,他还忌惮那人惊才绝艳曾是天之骄子,那现如今他已经感觉不到丝毫威胁了,那位不了解若若,也比不上他更爱若若。
既然如此,何惧之有?
“那现在呢?”贺钧剑抱住秦若,低声问道:“现在他去哪里了?”
“这是我正要说的,他还在我胳膊上,只是被我暂时封印住了,”秦若抹起右手的袖子,左手轻轻一点,兽头九环刀的图腾出现在了胳膊上,“我与它毕竟相识一场,它的一缕残魂困在这把刀里无法挣脱,如今我既然有能力,我想送它一场自由,让它不用再依附这把兽头九环刀,也算了结了万年前与今生的因果,掌柜的你觉得怎么样?”
第八十九章
“对于若若的一切决定, 我的表示支持,当然,不要我这件事除外。”
贺钧剑轻笑了一声, “原来搞了半天我的醋白吃了呀。”
“那怎么办?”秦若挑眉清笑, “要不兵哥哥说说自己的旧故事, 好让我把这闲醋吃回来?”
“没有旧故事, 也没有故人, 二十六年没有喜欢过任何人,甚至没有仔细看过别的女同志长什么样子,得一只小凤凰眷顾, 顺顺利利的娶到了最爱的小姑娘做媳妇儿,这就是我一生都读不腻的故事, ”贺钧剑捧起她的脸, 轻轻的啄吻她, “满意了吗我的小凤凰?”
秦若抬头扬起下颌, 任由他的亲吻落在她的脸上, 伸出双臂缓缓搂住他的脖子, 最后,二人双唇相贴的那一刹那,她呢喃道:“满意了。”
二人亲昵半晌, 贺钧剑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人, 秦若的手留恋的从贺钧剑的脸上收回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与头发,把气喘匀之后, 她说道:“我这就给睚眦恢复自由, 然后我们就回家,至于鲲鹏血的事, 等我们回家一趟再做处理。”
她和贺钧剑消失了将近两个月,燕城里的亲朋好友肯定都担心坏了,他燃烧涅盘骨浴火重生之后,娜迦已经不足为惧,就像她之前说的,至于什么时候带着獓因,蜃龟和小狼崽杀上极炼之海全看她心情。
“好,那若若你处理吧,我去外面转转,”贺钧剑温柔的应了一声,从黄金台上跳下来,朝着秦若张开了双臂,秦若弯起唇角,朝着贺钧剑的怀抱一跳,稳稳的落进了他怀里,贺钧剑抱住人亲了亲,这才放开了她。
随后转身向石室的外面走去。獓因看了一眼秦若,转身也跟着贺钧剑出了门,其他两小只紧随其后。
秦若看着贺钧剑带着三小只出了石门,隐约还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眼里温柔一闪而过。
她环顾这间石室,竟是没想到千年前安抚麒麟所建造的青铜棺材,以及费了大力气刻下的阵法,到最后反而让贺钧剑受益无穷,真是一啄一饮皆为前定。
秦若找心一翻,朝着青铜棺材打了一个符诀,“嗡嗡嗡”青铜棺材一阵震动传来,“咔嚓咔嚓”几声脆响,青铜棺材的棺盖“哐当”
一声合上了。
随后,那青铜棺材就像在岁月与风沙里腐蚀了似的,裂成了点点碎片,最后,化为了铜绿色的细粉,伴着一点荧光挥洒在了空气中。
秦若张开右手掌心,一枚巴掌大小的黑色鳞片落在了她的手心里,这就是麒麟的护心鳞。
她左手轻抚上右手小臂,指尖轻点三下,撤去了那兽头九环刀图腾上的封印,左手缓缓向外一抽,一道汹涌的煞气倾泻而出,一把刀“嗡”的一声震颤着插在了地上,正是那刀魂睚眦所寄居的兽头九环刀。
当年震慑的秦若丝毫不敢轻举妄动的威压,如今再看,不过尔尔。
不知是出于物是人非的感慨,还是出于近乡情怯的原因,刀魂睚眦依旧是一团黑影,并没有在秦若面前露出他的真面目。
他的声音平静中暗含一抹唏嘘,“你燃烧涅盘骨浴火重生了?”
“你这是打算跟我相认了吗?”
秦若唇角微弯,笑意却未达眼底,“万年以前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可是万年之后,你明明有上古的记忆,却只字不告诉我,看着我在这一系列的谜团里苦苦挣扎,若是没有涅盘骨,我如今早就成了此地一抹不甘的怨魂了。”
“上古时期……”睚眦叹了一声,歉意的道:“我初见你时,见你没有上古的记忆,我以为你并不想记起那些岁月,毕竟,亲朋好友甚至族人全部死去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我才没有多嘴。”
“而且物是人非,一切早就成了浮云,我就算想说,一时竟也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你怨我是应该的,”睚眦话语里带着怅然若失,“若不是天地大劫,若云,你与我的关系,也许不止朋友吧……”
若云,正是秦若万年前的名字,凤凰一族等了十万年才等来的涅盘骨,她的母亲凤凰族的族长,给她取这个名字是期望她像白云一样自在悠闲,一生无所羁绊不受约束。
没想到万年后还能再次听人提起,秦若怔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睚眦说的若云是在说她。
“你还是不够了解我,”秦若轻轻笑了一下,“万年前,就算没有天地大劫,你和我也只能是朋友。”
“出于对凤凰一族的利益考虑,我母亲一定不会让我外嫁别的灵族,出于我自己的选择,我也绝不会要一个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把一切瞒着我的男人,”秦若看向他,“我能理解你对物是人非的现状不想面对的窘迫,我理解没没有实体的你面对没有记忆的我那种陌生感,可是我无法理解,万年前我们也算玩伴,你既然认出我来了,在陵阳县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开头?”
睚眦当初高高在上,是天之骄子龙魂,而她,不过是个人间的玄学师,哪怕称得上天纵奇才,到底也还是肉体凡胎,没有脱离普通人的范畴。她以为是朋友的人,重逢的开头却是他不可一世的吓唬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过她这一切,甚至借她避难都没有说出丝毫的实情,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样的人,与她做朋友她都嫌多余。
睚眦无言以对,他觉得他与天地灵凤若云
,就像人间从小定下娃娃亲的对象,可是一场巨变拆散了他们,再次相见,若云是个手脚齐全又一身本事的人,而他,则沦为了连实体都没有的鬼,他想亲近她,但他害怕说出实情后若云眼里的同情怜悯让他无法承受。
曾经他们是旗鼓相当门当户对的玩伴,可如今他们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天堑,他不想面对这样的事实。
于是在自尊心的作祟下,阴差阳错鬼使神差的选了那么糟糕的一个开头,他想着,天地灵凤若云只有燃烧涅盘骨才能恢复上古的记忆,若是她一直不恢复上古的记忆,那他永远是强过若云的,兴许这一生,他能以这样的方式陪着她,那也不枉这场相遇了。
可是天道再次弄人,若云的记忆竟然恢复的这样快,甚至于那个人间的男人结了婚,他满心的不甘却只能看着,他一腔隐秘的心思却处处踩在了她的逆鳞上。
“如今问这一切也都没了意义,我也没有探究的心思,只是到底相识一场,这块麒麟的护心鳞我赠予你吧,好让你能挣脱这兽头九环刀的束缚,恢复自由。”
秦若说完,睚眦的目光落在她掌心的麒麟护心鳞上,他眼神一顿,心下苦涩难言,明明是该欢喜的事不是吗?恢复自由是他心心念念做梦都想要达成的愿望,可是如今听来竟也没有那么开心。
因为睚眦知道,秦若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斩断与他的因果,从此朋友都当不成了,只是曾经认识的陌生人罢了。
睚眦的目光从那麒麟的护心鳞上离开,看上秦若脱口而出的问:“如果,如果这一世你和我的重逢不是这样的开头,那我还有机会吗?”
不等秦若回答,他反而先笑了,“我这样连实体都没有,怎么配肖想天地灵凤呢!”话语里带着没落的自嘲。
“我说了你不懂我,四十九天之前,不管我有没有涅盘骨能不能浴火重生,我都愿意为了我爱的男人义无反顾的回头,重新走进漫天的箭雨里,是我不想活吗?是我不惜命吗?我心下也有我的放不下,有我的家人和我回不去的家,可是那个男人拿命护我,所以我愿意生死相随。”
“如果他没有实体,那又如何?我管他是人是鬼,照样过一辈子就是,反正我有阴阳眼看得见他。朋友也罢爱人也罢,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态度,从始至终你都在想当然的自己决定,你口口声声为了我好,替我做决定就是为了我好吗?所以我才说你从来都不懂我,别说换一个重逢的开头,就是重新回到上古时期,你和我千万年都不可能,可能以我们这些灵族的标准来看,他很弱,但是他处处尊重我爱我,我愿意与他并肩而战,也愿意把他护在身后,甚至愿意被他护着,这一切我都甘之如饴,这才是爱。”
在秦若淡淡的话语,睚眦眼中的光一寸一寸灭了下去,他死心了,因为她提起那个男人的时候目光里尽是柔软的笑意。
他想说祝你幸福,可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他想说他不需要那护心鳞,似乎只要不接受她的好意,他们之间仿佛还有联系。
可是他到底说不出来,他想恢复自由,他知道若云恢复记忆之后,不会再允许他栖息于她的右臂之上,他不想被困于一把刀中苟延残喘,他也想好好看看这新的天地,过一过人间的生活,所以他无法拒绝。
睚眦心下自嘲一笑,看吧,他果然最爱的只有他自己。
他听见自己说道:“好,感谢你能让我恢复自由,我、我……我祝福你们。”
哪怕心下溢满了苦涩,但是这句话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你我到底相识一场,有我能帮上忙的你不要客气,”秦若说完,右手手掌中的护心鳞往空中一抛,左手弹起一抹火焰点上护心鳞,之后,左手五指成爪开始吸取兽头九环刀上的煞气,直到掌心里的煞气聚拢成了浓黑的犹如实质的拳头大小的一团。
第九十章
如今这才终于显现出了睚眦的模样, 包裹着一团烈焰的麒麟护心鳞朝着他飞去,“铮”的一声闷响,兽头九环刀断做了几节, 与此同时火焰包裹着的护心鳞扑向了那一缕微弱的残魂, 二者接触的那一瞬间, 睚眦闷哼一声才堪堪忍住那痛苦, 麒麟的护心鳞开始重塑他的残魂, 这期间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
最后,等了大概有十多分钟,护心鳞上的火焰逐渐熄灭, 护心鳞也化成了一抹黑光残影,与睚眦的残魂彻底融为了一体, 睚眦的魂魄也凝实了许多, 他终于脱离了兽头九环刀恢复了自由。
“好了, 如今你也恢复自由了, 咱们就此别过, 后会无期。”
秦若淡淡看他一眼就收回目光转了身, 走的十分潇洒,没有一丝留恋。
无关紧要的关系,不维持也罢。如果不是看在上古相识一场的份上, 那麒麟的护心鳞, 也是绝顶的好东西,就算她用不到,留给獓因它们三个, 也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如此了结上古的因果, 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睚眦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 想叫住秦若问一句——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可是到底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也许就此陌生才是彼此最好的归宿吧。
秦若走出石室的门,就这样贺钧剑在收拾野鸡和兔子,獓因和小狼崽还有蜃龟眼巴巴的趴在旁边看着,一个个馋的直流口水。
“若若,处理完了呀,正好咱们吃晚饭了,”贺钧剑抬头朝她一笑,手上干净利落的又换了一只兔子开始剥皮,旁边草坪上,堆着一些干的树枝,显然是这三小只捡来的。
“嗯,处理完了,”秦若眉眼间已经不自觉的漾起了笑容,“掌柜的,我想回家了。”
贺钧剑眉眼间闪过一丝温柔,“好,咱们天亮就回家。”
晚上,贺钧剑和秦若以及獓因、蜃龟和小狼崽吃了三只兔子三只野鸡,在墓地里短暂的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两人带着三小只踏上了回燕城的路。
他们才走下那九十九阶石头砌的台阶,秦若指尖一谈,一缕火焰朝着石室的方向飞去,瞬间点燃了那绿茵茵的草坪,燎原之火倾刻间就把这座麒麟墓地烧成了灰烬。至于那黄金台,早在大火的熔炼里埋在了地下。
“这里的一切,就留待有缘人吧。”
秦若说完将手一扬,他手心里麒麟骨炼制的几样东西落尽了麒麟墓的灰烬里,同样深埋在了地下。
如果这里是一个与现实平行的位面世界,那这几样东西,那个带有五百阴兵的黑木令,以及记载着她留下的一些玄学本事的方印,还有那方罗盘,就留给以后的有缘人吧。
从这片山林里一路往出走的时候,万千的鸟儿在空中成群结队地盘旋着,整齐划一的欢快鸣叫着,目送着秦若等人走出了这片山林才罢休。
“这就是百鸟朝凤吗?”贺钧剑收回望向空中的目光,轻轻捏了捏秦若的手指,“它们是在送小凤凰离开吗?”
“是啊它们在送我离开,”秦若回头,朝那些鸟儿挥了挥手,那些鸟儿盘旋了一周像是得到了命令似的终于散开了。
走了一会儿,贺钧剑俯下身弯腰蹲在了秦若身前,“若若来,我背着你走。”
秦若微微一笑,也不跟他客气,轻轻一跃趴在了他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浅浅地吻了一下贺钧剑的耳廓,“辛苦啦掌柜的。”
贺钧剑呼吸急促了一瞬间,脚步一顿,声音哑然道:“若若……”
只轻轻叫了她一下,明明什么都没说,可秦若看着他发红的耳根,听着他是略带压抑的声音,脸色一红,仿佛他什么都说了。
于是把头一低,下颌轻轻的搭在了他肩膀上,再不说话了。
秦若就这样趴在贺钧剑的背上任由他背出了这片山林,刚走出山林的地界,秦若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掌柜的,把我放下来吧,我们等着人来接。”
“谁来接我们呀?是若若算出来的吗?”贺钧剑把背上的人放了下来,疑惑的看向秦若,“是管横笛和柳如玉吗?”
秦若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不是,等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贺钧剑心下一动,想起了一种可能,惊讶道:“难道是爸妈都来了?还有远在北疆的爸爸?”
秦若笑而不语,“你先想想咱们怎么跟老人们解释吧,这次也确实是咱们思虑不周。”
“这一回到底是我过于莽撞了,万幸只是虚惊一场,要真的出了事儿,留下三个老人可怎么过。”
想起华鸿英对她的重视疼爱,想起于忆梅和贺远对她的好,秦若心下微微一滞,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全部被愧疚所取代。
“这不是若若的错,是那些坏人搅和的我们没有安生日子可过,要怪也是怪我,打听到了地方急吼吼的就带着若若来了,没有提前做好考察,”贺钧剑牵着她的手,柔声安慰了一番。
“我没事,只是忽然觉得我与这个世间的牵绊原来很多,”秦若朝着贺钧剑笑笑,“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归属感吧,有牵绊有挂念,有不舍有喜怒哀乐,还有你还有家。”
秦若说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看向贺钧剑,问道:“对了,在那麒麟的毛化做的漫天箭雨中,你说不想让我留下牵绊,是什么意思?”
当时心下充满了悲伤与急切,在那漫天箭雨中,她惶惶无措只想留住他的生命,根本来不及细想他的话,如今恍然涌上心头,秦若想起今年除夕夜之前,二人浅尝辄止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的夫妻生活,她心下一动,闪过了一个猜测。
“我去做了结扎,我不能绊住若若的脚步,我想看着你自由自在的遨游天际,如果我能追随,我一定生死相随,”贺钧剑笑了一下,温柔的撩过她脸上的发丝,仔细的给她别在耳后,“如果,如果我注定追不上,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追不上,那我总不能拿孩子绊住我的小姑娘的脚步。”
秦若的猜想成了真的,自从她把贺钧剑带回来的中药倒掉之后,这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安安心心陪着她备考,就在她考试完那一段时间里,贺钧剑有几天特别累,她只是以为他训练太过辛苦,却没想到那些疲惫是因为他做了手术的缘故。
她心下微微一疼,七十年代末是她完全陌生的时代,但她也清楚,在计划生育开始之后有多少女性被强制拉去结扎,却没有听说过哪个地方的计划生育是让男人去结扎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政策,她无意去评价这个政策好坏与否,只是感动这个男人,什么也不说却处处以她为先,为她考虑了太多。
秦若伸手轻轻抱住贺钧剑的腰,低声道:“我确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指的不是轮回之前万年前的上古时期这段记忆,是这一世,我的来历等我回去跟你细说。”
“起初,我对这个时代确实没有任何的归属感,我时时刻刻都想逃离,可是离不开逃不掉,这也是当初我说跟你结婚的契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在这里,我有家,有父母,还有你,还有朋友,以及这可可爱爱的三小只,那个世界我未必能再回去,但是在这里我现在活得很开心,已经有了这么多牵绊,再多一个孩子也不算什么,”她靠在贺峻谦的胸膛上,轻轻戳戳他的胸口,“你凭什么觉得,孩子的羁绊会高于你呢?你是不相信我对你的爱吗?”
贺钧剑轻叹一声,手臂拥住她,“我如何能不相信,若若对我的爱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我不想让我的小姑娘留下遗憾,人生短短几十年,爸妈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于他们而言只是附属的亲人,就像我爸曾经说过的,在他眼中,最重要的永远是我妈。我如今有了若若,有了我自己命定的爱人与责任,谁也不会比你重要,没能拥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我固然遗憾,但是你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正是因为太过重要,所以贺钧剑甚至做好了随时放她离开的准备,秦若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贺钧剑看在眼里,因为爱,所以不忍心她有遗憾,不忍心他的小姑娘去面临抉择。
“等时空之镜的事彻底结束了,娜迦死了之后,我到底能不能回去也该有答案了,”秦若仰头看向他,“但是不论如何,我舍不得放下你,到时候我怎么选择都是遗憾,如果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我未必有勇气去选择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这一刻秦若忽然想起了小王子,离开了b612星球的小王子,寻寻觅觅的找寻了一程又一程,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与物,却还是难掩离开小玫瑰的遗憾。
现代有她的父母,有她熟悉的生活轨迹与圈子,有她的亲朋好友和同学,有十分舒适的现代化的生活环境,有十分自由与现代化的娱乐,可是没有贺钧剑,没有这个抱着她的男人,秦若并不觉得自己是恋爱脑,可她确实是舍不得。
“车到山前必有路,等到了那一天,一定有解决的办法,”贺钧剑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发顶,垂下眼睑遮住了满眼的深情与不舍,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一定不会让他的小姑娘为难。
二人静静相拥片刻,不多时,一阵汽车的鸣笛声传来,却是接他们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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