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是我情敌

    ◎柏莎慌张了,她松开迪夫,去到了他的身边。◎

    迪夫和柏莎挽住对方的手臂, 向前同手同脚地踏出一步。

    “柏莎大人,您能自然点吗?”

    “我已经很努力了!你就不能好好配合我吗?”

    柏莎气恼地拽住迪夫又向前迈出两步,没想到他们的默契全都发挥在了“不默契”上, 不管怎么向前, 走得都很怪异。

    迪夫叹了一声,柏莎也和他一样丧气, 唯一高兴的人就只有迦南,他不时地说出几句“迪夫先生, 您和老师真是太不相称了”之类的风凉话。

    迪夫瞪他,“这难道不是你想出来的故事吗?”

    迦南若有所思,“说得也是。”

    可他已经贡献出了整个故事, 如果还要他亲自教导迪夫如何和老师亲近的话, 他会痛不欲生的。

    不过, 他的确有做这些事的经验,和老师的牵手、拥抱、接吻,但凡是做过的事, 他都会在大脑里留下痕迹。

    他会不断回想, 不断修整, 争取在下一次给老师留下更好的印象。

    如果柏莎有意观察, 就会明白,她沉迷于和青年的亲近, 其实并不能完全怪罪于她。

    这是一系列有所预谋、有所算计之后的结果。

    即使这对青年来说,只是无心之举,又或者说,是他本能的一部分。

    此刻, 他想起了和柏莎的那个吻, 他将接吻的过程细致入微地做了分析。

    如果这样、如果那样进行调整的话, 会不会让老师觉得更舒服呢?

    他的思考才进行了一段,马上又意识到,这是毫无意义的事。

    那个吻,是止于梦境的吻,等他们回到现实,他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不,就算有,他也应该拒绝。学徒和老师不应该接吻,接吻是丈夫和妻子才会做的事。

    老师不也说了吗?他的初吻应该留给他未来的妻子……

    可多么荒唐啊!他不认为事情会这样发展下去。

    他只觉得,往后他只要触碰到嘴唇,就会想起和她的吻。

    青年沉湎于这样的伤感时,柏莎和迪夫已经向前走远,银发女性有所察觉地停下了一步,回头看他。

    “迦南,你为什么不跟上?”

    “老师,您有了丈夫后,还会需要我吗?”

    柏莎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地进入角色,她哭笑不得。

    “要我说多少次呢,迦南,我永远是你的老师,永远就是没有终止的意思。”

    就如她告诉芝妮雅的那样,她想尽量长久地和他在一起,以“老师”的身份,或者以“朋友”的身份。

    “老师”、“朋友”,她想到这些词汇的时候,脑海里联想到的却是和他接吻的画面。

    这是老师会做的事吗?这是朋友会做的事吗?不,都不是。

    她又一次感到内疚了,可刚才的感觉真是好棒,她已好久没有同人亲吻过。

    要是能再亲一次就好了,下个借口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思索着这般恶劣的事时,黑发青年已经脚步轻快地跟了上来,他喜欢听柏莎说“永远”这个词。他喜欢永远。

    迪夫看着他们两人深情的对视,他夹在中间,备受折磨地干咳了一声。

    “快走吧,柏莎大人!”

    他催促道,柏莎点头,拽住他向前迈出脚步,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啊啊啊,他和这个女人真是毫无默契可言!

    一会他们的演戏,真的能瞒过埃莉卡的眼睛吗?他很怀疑。

    就算他这样不信任柏莎,他们也已来到埃莉卡的门前,再无回头之路了。

    门被叩响,不一会,房内的主人埃莉卡打开门,狐疑地看着外面的三位。

    柏莎向里张望,在开口前,她先寻找了一番海登伯爵的身影。

    为了了解埃莉卡喜欢的类型,她曾去补习过那本以海登为主角的小说。

    小说里,海登伯爵英俊、强大、温柔,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他独特的爱好,他的爱好是:囚|禁女主角。

    是的,埃莉卡喜欢的竟然是这种类型……!

    总之,发现他不在后,柏莎松了口气地开启了故事的演绎。

    她亲昵地挽住迪夫,向埃莉卡扬起笑容,“我和亲爱的来看你了,埃莉卡!”

    “亲爱的”这个称呼让迪夫脸色一黑,他紧咬住牙齿,勉强不把旁边的人推开。

    柏莎不满他的沉默,她摇晃着他的手臂,逼迫他开口。

    迪夫努力地挤出一句话:“埃莉卡,柏莎一直很思念你。”

    柏莎仰头,撅起嘴唇说话:“你怎么今天叫我柏莎了?好生疏,你平常都是叫我甜心的。”

    迪夫:“……”来个人杀了他吧!

    埃莉卡静静看着他们两个,面无表情。

    过了好一会,她说:“柏莎大人,您是忘记了您的恋人迦南了吗?”

    听见这个问题,柏莎、迪夫同时地看向黑发青年,此刻那位青年脸色发白,看上去已经病入膏肓。

    柏莎慌张了,她松开迪夫,去到了他的身边。

    “你不舒服吗?”她小声地问他。

    虽然她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可青年毕竟才刚升到中级魔法师,也许梦魇的魔法对他造成了什么影响也说不定。

    迦南没有回答,他摇摇头,轻轻地推开了她,因为戏幕还没有结束。

    可他确实已经感到了后悔,他不该把故事说出来的,亦或者,他才应该扮演那位丈夫。

    不,这怎么行!他和老师怎么可能结婚呢?

    他们两人交谈时,迪夫害怕穿帮,急忙地拉住埃莉卡说话。

    他这时想起,迦南的故事里还有一个关于埃莉卡的设定。

    “女儿!”他突然大声喊道,声音之大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你忘记了吗?你其实是我和柏莎在二十多年前生下的孩子!”

    “……”

    埃莉卡那张常常没有表情的脸上,这一刻出现了一条裂痕。

    柏莎、迦南也因迪夫的声音停下动作,看向了他。

    真了不起啊,迪夫,原来你是会演的!柏莎都想要为他鼓掌了。

    数秒过后,迪夫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双手按住脸,开始祈求世界毁灭。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白白付出代价。

    埃莉卡轻轻摇头,“你们真是够了。”

    柏莎转向她,“埃莉卡,你回来了。”

    埃莉卡:“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是梦境了,我只是不想醒来。”

    柏莎:“怪我总为你布置那么多工作。”

    埃莉卡:“您知道不是的……”

    埃莉卡已经猜到,迪夫将弗丽达的话告诉了柏莎,弗丽达说她是个废物,迪夫愤怒,而她却很平静。

    因为她想,弗丽达说的是对的,如果她不是个废物,她又怎么会这么久也没能成为高级魔法师?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某人早已成为高级魔法师了……

    “昆西。您告诉过我,他会成为肯特教授的学徒,但这件事,在您告诉我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你从哪里得知的……?”

    “从昆西那里。我没有告诉您,从您选下我的那天起,他就常常给我寄些莫名其妙的信件。像是说,他成为了高级魔法师,像是说,他马上就会来学院和我‘碰面’了。”

    “……”

    柏莎紧攥着手,直至指甲嵌入掌心,流下了血,她才克制住不让自己的身体继续发抖。

    她是老师,所以必须镇定。她走过去,抱住了埃莉卡,她发现埃莉卡的身体颤得比她还要厉害。

    你在恐惧,对吗,埃莉卡?但是,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在这里。

    埃莉卡僵直着手臂,不肯回抱柏莎,等到这个拥抱持续了有一段时间后,她才将头小心地靠到了她老师的肩膀上。

    因为她可以确认,柏莎暂时不会松开她了……

    过了会,她小声地询问出一个她埋藏在心底好久的问题。

    “您难道就不曾后悔过吗?”

    对柏莎来说,这个问题太容易回答了。

    “埃莉卡,我究竟要多么愚蠢,才会后悔选了你,没选那个卑鄙的混蛋呢?”

    “可您知道,我没有他有天赋……”

    “有天赋但把天赋拿去糟蹋的法师真是一大堆,好法师却很少。埃莉卡,你见过一个好法师,他比你苍老、比你不幸,要讨论法师等级的话,他也没有你有天赋。”

    米尔,洛克山,安息杏……

    因柏莎的话,埃莉卡回忆起当时,她那时也在为一些事惆怅,她惆怅比她法师等级低的老者竟看见了她所不能看见的植物。

    她现在的痛苦却又和那时反过来了,她还没有见到昆西、没有和对方交过手,就因为知道了他是高级魔法师,便认为自己一定不如他。

    但事实真是这样吗?没有被印证过的事,为什么要成为她苦恼的来源呢?

    痛苦的症结在一瞬间被解开,埃莉卡振作了,她原本也不是个软弱的女性。

    她主动握住了柏莎的手,“老师,我们回去吧。”

    听见这声出自他人口中的“老师”,迦南的身形微微晃动。

    在他的印象里,埃莉卡总是叫柏莎“柏莎大人”的。

    原来,您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老师……

    他有些难过,但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埃莉卡女士现在比他更需要老师,他强忍住寂寞,站在原地。

    可只是一会的工夫,他发现他的手被熟悉的温度包裹住了。

    “老师?”他侧头,看向柏莎。

    “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柏莎声音无奈,“我说啦,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最好都握住彼此的手。”

    柏莎说罢,迦南感到自己另一边的手也被握住了,他猜测是迪夫,但没有回头看。

    他已无法将视线从柏莎身上移开,只因两人的手掌间那温热的、尚在流淌的液体。

    “您流血了……”

    “没关系,梦里的事,回去了就会恢复的。”

    他点点头,仍不放心地用指腹按住她流血的位置。

    她察觉到了,唇角随之上扬了几分。

    现在,他们四人都已握住手,围绕成了圈。

    “准备好,破除梦魇的过程会有些像下坠,也有人会说像死亡……”

    柏莎的声音逐渐变得空灵,因为他们脚下的场景已经开始瓦解,就连他们的身体也在慢慢消散。

    虚实的分界线被模糊了,他们谁也不清楚前方是什么,只有柏莎的声音还零碎地飘荡在空中。

    “‘死亡’过后,往往是新生。”-

    梦醒了。

    “光明神在上,你们终于回来了……”

    帕克医师激动的声音,在光亮前,先一步抵达了众人的耳畔。

    迪夫第一个坐了起来,接着是埃莉卡,是迦南。

    柏莎最后一个睁开眼睛,她睁开眼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的目光一一从他们的脸上扫过,迦南捧起了她的手掌,在检查她的伤口。

    她自己也看了眼,果然没有看见血。

    “我就说吧,迦南……”

    她朝青年炫耀般地说道,只是那声音在中途忽而停止,她又一次合上了眼睛。

    “老师,老师!”-

    连续两次的入梦,令柏莎感到了阵阵困意。

    好想睡觉。等离开之后,她要睡上整整三天……

    话虽这么说,当下,她还是要先找到出去的办法。

    这一次的梦中场景非常简单,全然漆黑,唯独前方有一丝光亮。

    那光亮在黑暗的对比下显得可疑极了,柏莎却既无恐惧也无怀疑地向那里迈出了脚步。

    她就仿佛是已经料到了那里会是谁在等她。

    当然,情况也确实如此,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呢?

    “他”也一样知晓她猜到了自己,于是,在她看见“他”之前,“他”先开了口,女孩子的声音。

    “你已经发现了对吧?”

    “嗯,谁叫弗丽达不可能会梦魇这种魔法呢?只能是别人干的。”

    “那你又是怎么想到的我?”

    “我们的校长,阿德勒常对我说,植物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

    况且,在当时的场景下,存在的生命除了弗丽达、埃莉卡、迪夫,不就只有你了吗?

    说到这的时候,柏莎已来到了“他”的面前,并在“他”的前方坐下。

    “他”的真身就这样毫无悬念地暴露在了她的视野中,不过,她本来也对“他”十分熟悉。

    她望向眼前,悬浮在空中的那粒白颜色的、会发光的小东西,她以它的名字呼唤了它:“你好,纯白种子。”

    纯白种子:“……”它看上去不太想理睬她。

    柏莎只好主动和它攀谈:“你攻击错了人,破坏那些幽灵花的人是弗丽达,不是我的助理。”

    纯白种子:“我知道,我的目标也不是她。”

    柏莎:“那是谁?”

    纯白种子:“是你。”

    柏莎指着自己,一脸无辜的,她可从没虐待过一颗纯白种子呀!

    纯白种子却不这么认为,它在空中围绕着她打转,细数着她的种种罪行。

    大致都是些没有把它轻拿轻放的小事……柏莎更委屈了,她做的这种事怎么能和弗丽达相比?

    她渐渐听出纯白种子在说的都是借口,它对她的真正敌意不在于此。

    “说实话吧,你到底不满我哪里?”

    纯白种子静了片刻,声音很小地说了句话。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你……我……”

    这回声音大了点,但还是不足以听清。

    柏莎皱紧了眉,打算放弃时,纯白种子忽而贴近她耳边大吼。

    “我说,你是,我的,情敌!!!”

    “啊?”

    “我喜欢迦南先生……”

    “……”

    柏莎睁大眼睛,看着纯白种子,她的脑海里一时之间浮出很多猜想。

    比如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就是迦南未来的妻子?

    那么它对她的敌意,她也可以理解了……

    果然,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是偿还的时候了。

    柏莎掩面,沉默了。

    反倒是纯白种子开始催着她说话。

    纯白种子:“你在想什么?”

    柏莎诚实无比,“我在想,我不该和他接吻。”

    纯白种子:“他是谁?”

    柏莎:“迦南。”

    纯白种子:“!!!”

    纯白种子:“坏女人,我要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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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一直陪着我

    ◎迦南打算离开,但柏莎拉住了他的手。◎

    柏莎从不知道植物也会有这样大的脾气。

    听着纯白种子种种“我讨厌你”的发言, 她时而点头,跟着附和。

    柏莎说:“你讨厌我也是情有可原。”

    纯白种子听罢,更不乐意了, “你怎么都不生气呢?”

    “因为我还挺喜欢你的。”

    “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你是纯白种子, 没有哪个自然魔法学的法师会不喜欢你。”

    “……”

    纯白种子默了一阵,它身上的光芒原本有向外的棱角, 现在好像边缘光滑了些。

    嗯?它是高兴了吗?柏莎刚想到这,就听见纯白种子又一次提高了声音。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柏莎,你从不喜欢我们,也不喜欢自然魔法学, 我从你的栽培中感受不到爱。”

    “相信我, 我也不爱其他的魔法, 相比之下,我已经很爱自然魔法学了。”

    “我要的是更真诚、更热烈的爱!”

    “我很抱歉。”柏莎无法在这件事上说谎。

    纯白种子又一次安静了,它飘回了柏莎刚来时它在的位置, 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不知道在想什么。

    柏莎困得直打呵欠时, 才听见它再度开口, 声音温柔的。

    “那孩子和你不一样,他是真心爱我。”

    “迦南吗?”

    “嗯, 多少年了,每个人都在把他们的想法施加给我,只有他问我,我想要变成什么样……”

    “他是个温柔的人。”

    “是啊, 不像你!”

    柏莎对纯白种子的评价浑不在意, 她顺着它的话说:“那么, 你想好要变成什么样了吗?”

    话一出口,种子身上的光芒蓦地黯灭了,眨眼的时间内,整片梦中空间都陷入了黑暗。

    柏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或者说,她问到了关键的问题。

    她勉强在这黑暗里,捕捉到某一存在移动的痕迹,她猜测那是种子,看过去时,那块地方啪地一下被点亮了。

    正三角的光束下,一盆幽灵花停在了那。

    花朵在说话。

    幽灵花:“为什么我要在无光的环境下生长?”

    语落,灯光熄灭,第二束正三角光芒在另一侧被照亮。

    这回出现的是一盆模样骇人的植物,它的身上长满了锋利、密集的牙齿,柏莎在图鉴里看到过这种花,创作者叫它“猛兽花”,以攻击为目的培育了它。

    猛兽花:“为什么我要伤害他人?”

    灯光又灭,而后的第三束光下是一盆闪闪发亮的花朵,柏莎认出它叫“黄金花”,法师耗费了大量的黄金才制造出了它。

    黄金花:“为什么我要用金属做身体?”

    ……

    就这样,一束束光相继点亮了一盆盆纯白种子的造物,每种造物都在向柏莎发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柏莎没有回答,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回答,这一短暂的时间里,上千盆的造物已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但她知道还远远不止这些,她想起她过去帮佩格女士做审查时,曾见到多少种创造植物。

    两万三千七百六十一。这串数字,对她来说,意味着加班。对纯白种子来说,意味着两万多个不同的生长方向。

    它……混乱了。柏莎想,这就是它此刻的心情。

    光芒这时候已不再动荡,无数种出现过的造物,它们沉下去的声音忽而同时响起,同一种种子制造出的所有不同的造物,它们不同的声音聚在一起,嘈杂、吵闹,仿佛要将听者撕裂。

    然后,慢慢地,声音停下了,它们全部汇成了一种脆弱的啜泣声。

    “我,”纯白种子在说话,“任人捏造,任人装扮的我,早已不记得‘我’本来是什么样子了。纯白种子最想变成什么呢?啊,答案是,它不知道!它早就遗忘了‘自我’……!”

    柏莎手撑着下巴,静静审视着纯白种子,她想她应该同情它、出言安慰它,但思考令她作出了更理性的回答。

    “我明白了。”

    “什么?”

    “明白了你的目的。你用梦魇困住埃莉卡,引我过来,不是因为你讨厌我,恰恰相反,是因为你需要我。”

    “我……才没有。”

    “可除了我,又还有谁能够帮助你呢?”

    圣沃尔国的大魔法师不到二十人,其中只有柏莎一人专研自然魔法学。再往上,寥寥数人的半神、人神则全都无一例外的是专研元素魔法学的法师。

    自然魔法学是不受重视的学科,想想,原因也很简单,论战斗它不如元素魔法学,论实用它不如生活魔法学,论趣味它不如变形学。

    自然魔法学里最强大的心灵魔法,偏偏又还遭到了魔法塔强硬的管制。

    于是,从纯白种子的立场出发,无论它对这位“情敌”怀有多少不满,又多么清楚她对自然魔法学并不热爱,它也必须向她求助。

    因为没有别人了,人类的世界就是这样荒唐。

    此时,它也已放弃了挣扎和掩饰。

    它飘到了柏莎身边,声音骤然变得虚弱柔软。

    “我没打算伤害谁,柏莎,如果你们无法从梦里出来,我也会把梦魇解除。”

    “我只是想,见见你,我想,你可能会有办法。”

    “我,我不想让那个孩子对我失望……”

    柏莎叹息了一声,虽然她刚才就对它说了“她喜欢它”的话,然而那只是她随口敷衍的话语,她怎么可能喜欢一个伤害了埃莉卡的存在呢?

    但是,现在……她对它已稍稍有了点改观。

    纯白种子的痛苦,是法师们集体造成的,那么作为其中一份子的她,可能也有责任去帮它了却痛苦吧。

    “纯白种子,”她对它说话,“你知道我不爱自然魔法学,我走上这条路只是因为我信任的某人建议我学。我想,我也和你一样,被人装扮了,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现在的‘柏莎’在做什么?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但或许,‘柏莎’没那么讨厌做现在的‘柏莎’,你也未必那么讨厌每一种基于你创造出的植物。”

    纯白种子试图理解她的话,但是它的想法太多、太混乱了,它无法回答。

    而且,最重要的问题是,“我总要为那孩子长出点什么吧?他那么真诚地对我说话,让我成为我想成为的样子,如果我无法回应他,他会伤心的……”

    “但你知道,他是个温柔的人,我想,他会愿意等待你。在你想到答案前,你就维持着种子的模样,又有何不可?是谁规定说,不能作为一粒种子躺在土壤里?又是谁规定说,种子就一定要生根发芽,长出点什么呢?”

    “可世界上的所有种子都在发芽……!”

    “那是‘普通’的种子,你是特别的那颗,你可以选择去做特别的事。”

    “……我,真的特别吗?”

    “你当然特别。”

    不仅特别,而且特别昂贵,这句话柏莎咽在了肚子里。

    因为她的话,纯白种子的心情明显得好了起来,这块黑颜色的梦境慢慢地以他们为圆心,向外延展出了彩色。

    柏莎环视周围,发现这里原来是一片花园,所有种子的造物都在这里。包括,安静城里被弗丽达摧毁的幽灵花。

    纯白种子注意到她目光的落向。

    “你可能会好奇,我为什么不生弗丽达的气。”

    柏莎看向纯白种子,点了下头。

    “因为我们对生命的态度同你们不同,死亡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我们的灵魂会在死后回归土壤,迎来下一次的新生。我便是已参与过无数次新生后的存在,我比你想象的古老还要古老,我比你想象的强大还要强大,但请放心,我不会用我的力量干涉你们的世界……今天的事是个例外。”

    它话音刚落,柏莎迅速地接了一句:“既然例外已经开启,是不是可以再来一次呢?”

    纯白种子:“啊?”

    柏莎:“帮我,为弗丽达准备一个梦。”

    纯白种子:“这……”

    柏莎:“你欠我的。你欺负了我的助理,你吓坏了她。”

    纯白种子苦恼地“唔”了一声,如果它有双手,这会肯定已经垂在了两边。

    “好吧,我会做的,你帮助了我,我也会帮你,这很公平。但我希望你再答应我一件事,一件关于迦南先生的事……”-

    柏莎醒来时,被耳畔的哭声吓了一跳。

    她才刚从哭个不停的纯白种子那里回来呢……

    她睁开眼,侧过头,和青年湿漉漉的粉眼睛对上。

    他惊讶地看着她,好一会才确认了这不是梦境是现实,喜悦铺满了他的双眼。

    他抱住了她,黑发蹭过她的下巴,她感觉自己养了只巨型的猫咪。

    “好了,停下吧。”柏莎拍拍他,“我知道你很想念我。”

    “不,您不知道。”青年离开她,双眸又一次盛满泪水,“您已经昏睡了超过三十个小时,阿德勒大人叫来了很多人为您做检查,他们都摇头,说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

    “你只是个中级魔法师,没有办法也正常啦。”

    “不,不是的……”

    他想要告诉老师,他会很多魔法,梦魇魔法他不了解,但也不至于毫无对策。但他失败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存在阻拦了他魔法的施展。

    那究竟是什么存在呢?您去了哪里,见到了谁,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他满腹疑问,又觉得那些问题全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回来了,这就足够了。

    他又一次拥抱住了她,随即想了起来,老师还没有吃过东西。

    “老师,您饿吗?”

    “还好,”柏莎回答,她想纯白种子用某种办法让她的身体没有受到时间的损害,她没有任何饥饿感,就只觉得困倦,“我想先睡一会。”

    “好的,老师。”

    迦南打算离开,但柏莎拉住了他的手。

    他回过头,有些诧异,又有些高兴。

    “陪着我吧,迦南,一直陪着我直到我睡着。”

    迦南点点头,没有任何疑问地跪坐在了她的床边,他们的手紧紧相握。

    柏莎已经闭上了眼睛,但还没有睡着,她在说话,说一些如同梦话的话。

    “我见到了你的妻子。”

    “……”

    您在说什么啊?迦南想要反驳,想到声音会惊扰老师的睡眠,他又沉默了。

    “它讨厌我。”

    迦南依然没有听懂。但怎么会有人讨厌您呢?他不明白。

    “后来,它又喜欢我了……”

    原来是这样的发展吗?也是呢,没有人会不喜欢您。

    “我和它分开时,它对我说,让我不要再欺负你了。”

    “您从没有欺负过我……”

    迦南忍不住小声地回答了这句话,他立刻得到了一串笑声作为回应。

    “不是的,迦南,它是让我认真思考和你的关系……”

    “为什么要思考?我和您的关系有什么需要思考的呢?”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答复,因为老师已经睡着了。

    三十个小时的分离,竟然只有这短短十几分钟的会面。

    他感到惆怅,可他知道她已经回来了,所以这时候她闭上的眼睛不再让他忧伤、落泪。

    现在,他只要等她醒来,并保证她睁眼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就好了。

    那么,他千万不能睡着……

    但数十小时的陪伴也已耗尽了青年自己的精神,他趴在她的床边,还没有坚持一会,就合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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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想要恋爱吗

    ◎这是一个没有碰到的吻◎

    迦南醒来时, 柏莎正坐在床上,微笑看着他。

    她昏睡的时候,埃莉卡女士为她更换了睡衣, 现在她穿得仍是那件白色、点缀了蕾丝花纹的丝绸睡衣, 在她昏睡的时候,她穿了什么衣服迦南无暇关注, 而这时却有所不同,他马上意识到了不妥, 下意识拿手掌盖住了眼睛。

    马上的,他听到了她的笑声,她的手伸了过来, 抓住他的双手向外打开。

    如同晴朗的季节, 向外推开的窗户, 他就这样又一次看见了老师的笑颜。

    这一次,无可忍耐了,他想要拥抱她, 或者至少想要握住她的手。

    他真的这么去做了, 将她的双手握在了手里, 脸颊贴上去蹭了蹭。

    柏莎感到痒, 但没有将手收回,她有话要对他说。

    “迦南, 你陪伴了我很久,辛苦啦。”

    “不只是我,老师。”迦南诚实道来,“迪夫先生、埃莉卡女士、阿德勒大人、帕克医师、奥玛教授、杜克、波文, 他们都来看过您, 也在您的身边陪伴过很久。”

    其实还有肯特教授, 他有意藏匿了这个名字,如果被发现,他就会说……他忘记了。

    迦南,你真是恶劣。他自我责怪着,却已下定决心不将那个名字说出来,但即使不说又能怎么样?其他人的名字就已经足够多、足够长了。

    迦南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老师,喜欢您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呢?”

    谈到喜欢,柏莎想起了那颗纯白种子,“喜欢你的人也好多,迦南。”

    “咦?”他怎么不知道?

    “怎么办呢,迦南,我们两个太受欢迎了。”

    “这是坏事吗,老师?”

    “我想不是。”

    迦南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接着,他想起了老师睡着前说的话。

    “您说要重新思考我们的关系,那是什么意思呢?”

    “唔……”

    柏莎从他的掌中将手抽离,她在床上屈起膝盖,拿食指敲击了两下太阳穴。

    她在思考,要怎么开口对他说,她的确已经答应了纯白种子,那颗说“我们的情感要比你们简单得多”的植物小姐,要她答应不再辜负、欺负迦南。

    “你……都已经亲过他了,这对于你们的世界来说,难道还不能说是爱情吗?”

    纯白种子的质问回荡在她的心里,是的,她亲了他,哪怕是在梦中,这也是无可推脱的事。纵然她那时候狡辩说“梦里的吻不算什么”,可如果真的不算,她自己又为什么总要想起呢?

    还想再亲一次。和你,更亲近、更热烈地亲吻,而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循着思考,向青年看去,他刚追随着她远离的手向她靠近,彼时他漂亮的脸近在咫尺,那双有魔力的粉眸里倒映出她的样子。

    她忽然觉得没什么好难开口的了,他喜欢她,不是吗,她不会怀疑这件事。

    而她也喜欢他,可能称不上爱,但至少喜欢。她对他的身体更可说是依恋,想要和他拥抱、接吻,还有做更多、更多的事。

    唯一的阻碍就是名为“婚姻”的存在,她好怕青年要和她结婚,她还只想和他恋爱。

    但某种意义上,可能她这时也已考虑到了结婚的事,如果他们十分合得来的话,结婚又有什么不可?

    倏然间,她不再犹豫,她倾身靠近青年,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四目相对,眸光流转,她声音甜蜜地开了口。

    “迦南,你想要恋爱吗?”

    “老师,我不想恋爱。”

    “!!!”

    柏莎这时的动作本就靠得外面,重心不稳,此时听到这句拒绝的话,她伤心地直接向前跌去,幸好青年扶住了她,他搂抱住她的腰,帮她回到了床上。

    你……现在抱我已经这么熟练了,还说不想和我恋爱,怎会如此!!!

    柏莎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把脸捂住,她也想学着他哭,但可恶,哭不出。

    当下可能也不是哭泣的时候,她还必须问清楚,他的理由。

    “你为什么不想恋爱呢,迦南?”

    “我的身体还不够稳定……”

    “要多不稳定,才能不能恋爱呀,迦南!”柏莎不懂。

    迦南也不知要如何回答柏莎,他想老师是又想为他介绍恋爱对象了,她真是好关心他呀。

    迦南感激不已,可惜,他现在既无喜欢的人,也还没有到可以恋爱的时机。

    他必须要向老师解释自己的身体,可是要怎么说才好呢,要尽量直白才行……

    啊,他想到了——

    “老师,我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您,能明白吗?”

    他有着太强的欲|望,源自种族,源自血液,他见识过姐姐们的生活,那种生活不是普通的伴侣可以承受的。

    他为此感伤,抬眼时,发现老师已是一脸明白的样子。

    不愧是您,我就知道,以您的聪慧,一定可以明白。

    柏莎确实明白了,她懂了,迦南,原来他的身体有隐情……

    突然间,过去的很多事全都串了起来,青年对性的抗拒、姐姐们逼迫他去结识陌生女性,还有他说情药对他没有用处。

    柏莎啊柏莎,你怎么现在才发现这件事!

    情药的其中一个作用不正是这个吗?想想那位公爵大人吧……

    或许,这种药,一直以来都被青年当成一种治疗药物吧,可惜他用了太多,已毫无用处了。

    柏莎摇着头,为迦南感到遗憾,像他这样漂亮的人,竟然有这样的隐情。

    不过,事情好像常常如此,他太漂亮了,而所谓,人无完人。

    柏莎彻底搁置了恋爱的想法,她想,这种话题只会让他更加伤心。

    她又一次倾身靠前,这回是为了将他的肩膀搂抱。

    “迦南,我全都明白,没事的,魔法在发展,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嗯!您的安抚魔法已经帮了我很多,我相信勤加使用,会越来越好的。”

    咦?!她的安抚魔法居然还有这种用处……

    她真是个了不起的法师!-

    弗丽达向房间步去。她已派人将纯白种子送去了她的房间,今天,她便会将种满安静城的植物创造出来。

    说到创造植物,她没想到这种魔法竟这样简单,她只练习了一段时间就掌握了技巧。

    还好,她当初没有听从阿德勒的话专研自然魔法学,那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柏莎,你太过盲信阿德勒,活该你现在还是个大魔法师。

    弗丽达想起那个女人的时候,听见了她的笑声,她毫无疑问地觉得那是错觉。

    结果当她向前一步,推开房门,她发现那个女人赫然就在她的房里。

    而且,正和他在一起——

    月光从窗外倾斜地打下,照亮屋内两人的身影,他们的嘴唇靠在一起,银发和淡蓝色的发丝在他们的腰间交织。

    弗丽达攥紧了手,感到血液都变得冰凉,她想要歇斯底里地大叫、咒骂,喉咙却像是凝结了一团血,一个字也发不出。

    她的心脏绞紧了,痛苦令她屈下了身子,为什么?为什么她那样恐惧的事,到头来还是发生了。

    他依然是她的人……无论自己为他做了多少事,都取代不了她的位置。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旋,她虚弱得就要倒下,但尊严拦住了她的膝盖和地面相碰,然后它又支撑着她站了起来。

    她又昂首挺胸了,她想她本该这样,也完全有理由这样。

    她!才是他现在的恋人,即使他从未亲口承认过,但每个人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她有立场可以辱骂她,指摘她,就如同曾经她也有立场对自己那么做一般。

    当然,柏莎没有那么做,因为她向来懦弱,向来喜欢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好人。

    弗丽达想起她的伪善就会觉得恶心,某种意义上,她比柏莎更了解自己背叛的行径,她太清楚了,正因清楚,此刻立场的反转,才能让她多年来在道德上无法胜出的苦闷找到了出口。

    柏莎!你也不过如此,你现在也不和我做了同样的事吗?

    想到这,她的心中感到畅快无比,她快步地向前,手野蛮地伸出,抓向柏莎的手臂……在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事,比如说,拉托纳等会会制止她,会无情地将她推开。

    什么都有可能,但即使如此,她也要做,她要狠狠地抽她一巴掌。

    可就在这时,她眼前的画面猛地一晃,他们两个都消失了。

    弗丽达扶住额头,再度恢复视觉时,拉托纳依然不在,此处唯留下一位坐在她椅子上、双手交叠扣在膝上的银发女性。

    她正朝自己露出同情的微笑,“弗丽达,过去这么久了,你的噩梦竟然还和我有关。”

    弗丽达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梦,或是说,这是名为梦魇的魔法。

    “你是怎么做到的?这绝不是你能会的魔法!”

    “很遗憾,就是突然就会了。接着,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我太想念你了,弗丽达。”

    刚才还坐在椅子上的女性,转眼,竟和自己面对面地站着。

    弗丽达望着她的脸,感到一种生理上的反胃,她向后退,念出各种咒语,砸向她。

    但,一个也没有施展出。她想起来了,梦魇的梦里无法使用魔法。对了,她应该破梦!这里是她的梦,她只要认清了这是梦境,就能出去……

    结果,这一次,也失败了。

    这……不是普通的梦魇。

    柏莎看出了她在做什么,她歪了下脑袋,语调温柔得像在和朋友促膝闲谈。

    “原来半神的你也有做不到的事。”

    “我不知道你是得到了谁的帮助,柏莎,但这不是你的力量,我和你不一样,我今时所得都是靠我自己的努力。”

    柏莎听出弗丽达话里的讽刺,她扬了下眉,没有在意。

    “你的确很努力,”柏莎承认,“但已是半神的你,为什么还偏偏喜欢欺辱一些年轻的孩子呢?”

    梦魇是种专门寻找心灵脆弱的人下手的魔法,迪夫和埃莉卡在一起,却只有埃莉卡一个人中。

    那时候,柏莎就想到了,一定有人对埃莉卡说了什么话,让她心神不宁。

    那个人就是你,弗丽达。

    弗丽达也清楚自己做过什么,可她还是花费了一段时间才想起了那个蓝色头发的女人名字。

    一个中级魔法师的名字,实在不值得她特意记住。

    “埃莉卡?你对那个废物学徒还真是上心。”

    “她不是废物,像你这样的人也没资格去评判谁是、或者谁不是。”

    弗丽达低头,笑出了声,啊,柏莎,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天真、愚蠢!

    “你的那个学徒,我记得没错的话,她两年前的时候就已经是中级魔法师Ⅴ了,你作为大魔法师,你不了解这意味着什么吗?她到极限了,她不可能再往前一步!”

    “我不认为法师等级能够说明一切……”

    “难道你认为像你这样的大魔法师能够胜过半神吗?”

    柏莎点点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弗丽达。

    “现在,你不正在我的梦魇魔法里吗?”

    “你借的是谁的力量,你自己心里清楚!”

    柏莎无视了她的话,回到刚才的话题上。

    “弗丽达,法师的等级就是一切的标准,这是现在的魔法界,但未必会是以后的魔法界。”

    “像你这样的人还想改变魔法界?你先想办法自己成为半神再说吧!”

    “好的,我会努力的,弗丽达,像你一样努力……”

    柏莎的这句话出自真心,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否认,弗丽达是个上进的法师。

    阿德勒说过,像她们这样杰出的年轻法师不多,女性就更少。

    弗丽达在女性法师们的心中是榜样,是正面角色,而她,柏莎则更像是个反面角色。

    依靠男人、不求上进……唉,诸如此类的话。所以说,以后她要汲取教训,不再和比自己强大的男人恋爱。

    柏莎已开始想她自己的事,她走到门口,和弗丽达告别。

    “我要走了,弗丽达。”

    “你来这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话?!”

    弗丽达难以理解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如当初她背叛了她,而她看着她和拉托纳,就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你不生气吗?你不痛苦吗?你就甘愿这样什么也不做吗!

    柏莎的下一句话,仿佛是听见了她的心声,对她作出的回应一般。

    “弗丽达,如果争吵获胜,能够改变什么的话,我会很乐意去做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哦,对了,我的确还有一句话忘告诉你了。”

    “什么?”

    “弗丽达,我现在更喜欢年轻的男人,你知道,我的身边已经有很棒的对象,而拉托纳,他是你的人了,你担心的场景永远都不会出现。”

    说完这句话,柏莎的影子就在梦里彻底地消失了。

    弗丽达起身,再次尝试破梦,仍被弹了回来。

    空中这时候浮起了一个倒计时的沙漏。

    看来是要等到这里的沙子流尽后,才可以出去……

    弗丽达毫无办法地坐回了椅子上,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同一时间,现实世界,她的房内。

    柏莎将一箱箱纯白种子通过传送门送向学院的花园。

    另一边,迪夫、迦南和埃莉卡在接应。

    柏莎本担忧,埃莉卡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来阻止她计划的进行。

    然而,意料之外地,这位助理现今已不像从前那样恪守规则,她一言不发地就加入了这场行动。

    只是,她有些担心:“柏莎大人,弗丽达发现了这件事后,难道不会告诉魔法塔吗?”

    柏莎:“放心吧,埃莉卡,弗丽达非常在乎颜面,东西在她的房里失踪已经够丢人了,要是还是被我偷掉的,她宁死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埃莉卡:“您真是了解她……”

    柏莎微笑,“我了解你们每一个人。”

    埃莉卡:“……”

    埃莉卡不寒而栗,她总有一种如果某天和柏莎敌对的话,会因为被她太了解“死”得很难看的错觉。

    搬运即将结束,最后一箱的纯白种子中,有一颗突然开始说话。

    柏莎听出是梦里和她对话的那个声音。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我的意识能够随时附着到任何一颗种子、或创造物上。柏莎,我一直在看着你。”

    “噫,好恐怖!”

    “我想说你无聊才是,你让我帮你准备一个梦,竟然是为了做这种事?”

    “你不懂,纯白种子,钱对我们人类来说很重要。”

    况且,这些东西将成为她接近瓦伦商会的敲门砖-

    “老师,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忘了什么?”

    “补偿……”

    “啊!”

    柏莎想起来了,是梦里的时候,她答应他的事。

    原本这个补偿会变得无关紧要,因为在她的设想中,他们这时候已经交往了。

    可谁又能想到呢,青年的身体竟有着那样的问题……

    柏莎沮丧了,但她喜欢他的心情其实没有发生多少改变。

    难道恋爱就一定要做吗?没这种说法啦!谈一些止步于接吻的恋爱,不也很好吗,迦南?

    柏莎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句话说出来,她好怕,这种话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或许,她该先听听他的想法。

    “迦南,你想要什么补偿呢?”

    “想要您。”

    柏莎的心脏跳了下,她还没来得及说“好”,就发觉这只是他的前半句话。

    而后半句是:“陪伴我一天,可以吗?”

    柏莎:“……”

    就这?!就只是这?!柏莎内心抓狂了,她以为他至少会说,让她亲他一下之类的话呢!

    你果然不想和我亲吻,也不想和我恋爱吧,什么身体的隐情其实都是骗我的吧!坏男人!

    迦南不懂,老师为什么突然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胸前,而且看上去非常沮丧的样子。

    是他的要求太高了吗?也对,老师的工作那么忙,抽出一天的时间很不容易吧。

    “我还以为……”他这时听见她说,“你会说要和我再亲一次呢。”

    迦南愣住了,“您在说什么呀?”

    柏莎的手指扣住他腰间的衣衫,她抬起眼望他,表情委屈极了。

    “你不喜欢和我接吻,是吗,迦南?”

    “怎么会呢,老师,我非常喜欢……!”

    “那为什么不想和我再亲?”

    “因为那是不可以的事,老师,在我的故乡,接吻是恋人间才能做的事。”

    这么说也不完全,他的姐姐们谁都可以亲。唉,应当说,除了他们种族之外……

    青年的话太有道理,叫人无可反驳,何止是在他的故乡啊,在哪都是这样的。

    他不肯和她恋爱,自然也不想和她接吻,真是合情合理……

    柏莎放弃了,但又没有完全放弃,过了会,她的绿眸里闪烁出了狡黠的光芒。

    “迦南,只要不碰到,就不能算是接吻了吧?”

    “嗯?不碰到的话,怎么能算是呢?”

    青年哪里明白提出这个问题的女性,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于是,他话刚说完,就无措万分地看见柏莎踮起脚,向他靠来。

    但,没有亲。就如同老师说得那般,这是一个没有碰到的吻,她的唇悬在了他唇外半指之隔的位置。

    可这样近的距离,和亲吻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嗅见了她齿间的气味,他痴迷地望向她的眼睛。

    他晕眩了,情不自禁地向前倾斜,眼见着就要将这个吻达成。

    这时候,另一人却不知所踪,柏莎已经远离了他,他靠向前,就只能被她的手臂接住。

    “迦南,差一点,我们就亲上了。”

    “嗯,是的,差一点……”

    他们深情拥抱,不再提起接吻的事,他背对着她的眼眸却晦暗了几分,手臂不自觉地加大了力气。

    柏莎。他又一次在心底直呼了她的名字。

    没有任何目的……

    他就只是渴求她。出于本能,可能也是出于本心。

    作者有话说:

    怎么不能算是呢?

    第64章 他的告别信

    ◎你怎么了,你是生病了吗?◎

    夜晚, 迦南蜷缩在床上,微微颤抖,流淌出去的力气在慢慢向他的身体回归。

    他又做了那种事, 看来安抚魔法的效果还是有限。

    他讨厌做出这种事的自己, 可这总是要比对他人做出来要好。

    也许他的内心不是在羞愧,而是在不知满足, 独自一人做这种事,还是太寂寞了, 您要是在我的身边就好了。

    看着我吧,注视着我,用您的笑容安慰我……

    呜, 等下, 他怎么又在想奇怪的事了!

    真是不可理喻!他对自己生气,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他知道自己就是这种生物,违背本能多么痛苦,身体每分每秒都在渴望“进食”。

    而最糟糕的事情是, 他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食物”。他的尾巴喜欢她, 尖角也是, 如果他的翅膀伸出来, 也会忍不住将她搂到怀里,更不用说他身体的其他部位, 它们大多数都已触碰过她,喜欢她喜欢到不得了。

    无法松手了,无法离开她,再这样下去, 就只会走向毁灭。

    或者, 走向另一端……

    他了解自己的天赋, 人类的情药于他而言算得上什么?他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让某人彻底地离不开他。

    哪怕是她,也是一样。性就是这样的东西,肤浅、强大,常常让人一边厌恨,一边难以割舍。

    您会喜欢上我的,和我在一起久了,哪怕您不爱我,您也会被迫爱我,因为您需要我呀……

    他痴醉地想到这,猛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迦南,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已经无意识地对她施加了控制呢?

    啊,他们这族好像的确有着这样的本领,姐姐们不是常常一个眼神就能将人勾走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好像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前段时间还在为他的触碰哭泣的她,白天却向他索求起亲吻了。

    原来,这并不是出自您自我的意愿吗……?

    是我的错,是我无意识地将您变成像我一样的存在了。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

    他流泪了,唇贴上了被子,他幻想这是接吻。

    某种现实不可达成之吻-

    罗伯特看着花园里一箱箱的纯白种子,摇起了头。

    “您怎么尽干这种事呢,柏莎大人?”

    柏莎对罗伯特打了个手势,让它随她一起去到离种子们更远的角落,等到他们在角落站定,她才开始说话。

    “罗伯特,我想把那些东西作为送给瓦伦商会的礼物。”

    “哦?看来您真的很想接触他们,可如果您需要的只是钱,把这些拿去卖了,就已是一笔夸张的数目了。”

    “不,我要的不是钱,我需要他们为我提供传奇卷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叫作‘伪装卷轴’的东西,有了那种卷轴,就可以变形成任何样子。”

    “我了解那种东西,它没有那么稀有,有您送上的这份礼物,绝对不成问题。但为了安全起见,在您前往商会前,我希望您能采纳我的三条建议。”

    柏莎点头,等着罗伯特把那三条建议告诉自己,她听罢,答应它,她会全部做到。

    聊完这个话题,罗伯特的视线摆向那些种子。

    “您之所以让我们在这里交谈,是怕那位大人听见我们的谈话吧?”

    “那位大人?你是说纯白种子……”

    “是的,我不知道您是怎么见到它的,但它的存在,远比您能够想象到的还要古老、还要伟大。”

    “它也和我说了,它的古老和强大,不过,我还没有什么概念。”

    罗伯特歪了歪它的洋葱头,体贴地笑了。

    “这很正常,柏莎大人。恕我直言,人类是一种太过年轻的生命,在你们诞生之前,我们就已经存在于世。而我们又是怎么诞生的呢?我们会说,一切源自于一场雪。”

    “雪?”

    “嗯,来自异界的雪淋满大地,每一片雪花落在土壤上,就都成了一颗纯白色的种子。”

    “啊,纯白种子……!”

    “我们每种植物都诞生于它,只是我们渐渐长大,犹如大树分出去的枝干有了我们自己的宗族,我们成了‘洋葱’、‘萝卜’、‘圆心菜’,但我们依然认为,那些种子才是我们生命的源头。而所有的纯白种子们又都有一颗共同的核心,那是它们的意识所在,您所见到的就是它。”

    听完罗伯特的话,柏莎感慨良多,无数话语盘旋在她的心中,结果每一句都很傲慢。

    人类看待植物是自上而下的,不然还能怎么看?它们是他们的盘中餐,她今天的午餐才刚吃了半颗洋葱呢!

    罗伯特从她的脸上读到了想法。

    “柏莎大人,请您无须担心,我们不在意死亡,也不在意被你们吃掉。”

    柏莎确实也从纯白种子那里,听到过类似的话,死对于它们来说反而是种“新生”。

    那罗伯特你也会新生吗?

    柏莎好奇地朝罗伯特眨眨眼睛,“罗伯特,我可以吃了你吗?”

    罗伯特挥手,“没问题。我和阿德勒大人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请他饱餐了一顿。但有句话我必须要说,我了解您的烹饪水平。”

    “哈?”

    “‘死’得很难吃,是件叫人伤心的事,柏莎大人。”-

    瓦伦商会收到礼物不久,就给了柏莎答复。

    柏莎看着信件上约定的时间,回忆起罗伯特向她提供的三条建议中的第一条。

    罗伯特说:“第一条建议,我建议您带迦南先生一起去。”

    柏莎:“我以为你会提议迪夫。”

    经过花园工作的长期相处,这颗洋葱似乎已经非常喜欢那位青年,即使迪夫自己不这么认为。

    “哦,迪夫是个可爱的孩子,但他不适合做男|宠。”

    “啥?男、男男男男|宠?!”

    “瓦伦商会的会长瓦伦自己豢|养了不少漂亮的奴隶,如果你和他是一类人,他会喜欢你的。”

    “就算我是那种人,迦南也不是呀!你要我怎么和他解释呢?”

    “那就不要告诉他,隐瞒他,对您来说很难吗?”

    答案是,一点不难。柏莎相信,就算她告诉迦南,自己不是人,是洋葱罗伯特的侄女化形而成的人类,他也不会有半点怀疑。

    那孩子真是太好骗了……

    说起来,她最近是不是已经有好多天没有看见他了?

    柏莎掰着手指,计算着没见到迦南的日子,四天?不,好像有五天了。

    无论是出于瓦伦商会的事,还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她都该去见一次青年。

    想罢,她出发去了他的房间,在她叩响大门后,她听见里面传出青年虚弱的声音。

    “谁?”

    “是我。”

    “……”

    另一头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有声音响起,也没有人来开门。

    他是不想见她吗?为什么呢?她想不起来最近有做过什么令他不高兴的事。

    她继续等了会,仍没有回应后,她向他告别了一句,便打算离开。

    转身,脚步刚向外踏出一步,身后的门咔哒响了,她还没有回头,手臂先被人拽住,然后整个人被大力拖进了房内。

    门迅速地关上,光芒被阻隔在了外面,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就只有她,和“野兽”。

    她为什么想到了“野兽”?因为这时候趁着光线暗淡,将她扑倒的家伙,她实在想不到有其他的词可以形容。

    可是将他比作“野兽”,她又觉得有些侮辱“野兽”了,他趴在她的身|上,竟就只是为了把下巴靠在她的颈间休憩。

    哪有“野兽”会这么做?就连猫咪都不会这么干,迦南。

    她在心里说话,声音却发不出去,他的身体烫得骇人,她见过病得最重的孩子,也没有这样的体温。

    你怎么了,你是生病了吗?

    她忧心忡忡,手臂抬起来想要回抱他,可她的手指才刚触碰到他的身体,他就立刻僵住了,他一下子从她的身上坐起,黑暗里朝向她的粉眼睛,不解又诧异。

    “您为什么会回应我呢?”

    柏莎这时也已手撑着地板坐起,她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担心你啊,这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我刚才攻击了您!”

    “你这个,我觉得也算不上是攻击吧……”

    “如果这算不上是攻击,那什么才算是攻击呢?”

    “我很想教你,但今天不行,你病了,你需要休息。”

    柏莎说到这,站起来,朝仍坐在地上的青年伸出手。

    “迦南,乖,去休息。”

    “老师,我没有病……”

    迦南轻轻地说,他犹疑着,还是搭住了她的手站了起来。

    他只是,想要和她牵手。

    “你没有病,又为什么身体会这么烫呢?你的脸色看上去也好虚弱。”

    迦南神情痛苦地摇了摇头,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原本,过几天她就会知道的,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封告别信,准备交给她。

    唯有这样,彻底远离她,她才不会再受到他的影响,他无法再想到第二个办法了。

    然而,意外的事发生了,她竟然来找了他,他这几天的忍耐轻易便被她的存在摧毁。

    想要她。想要得就要死掉……

    理性、克制、写完的信件,在那一瞬间被他统统忘记,他扑了过去,野蛮、粗鲁地按|倒了老师。

    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不已……然而就是这样不可理喻的行径,竟然也得到了她温柔的回应。

    您为什么可以为我做到这样的地步呢?像我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够得到您一二三、再而三的关怀呢?

    在青年的情绪即将达到顶峰时,柏莎有所预感地抬起手,指向他的眼睛。

    “不准哭,迦南!”

    “老师,我没有哭……”

    “是的,你有时候就算是哭了,你自己都意识不到。”

    柏莎叹息一声,她指向他眼睛的手向上抬了抬,迦南默契地低下头,让她能够摸到自己的头发。

    “迦南,我不知道你是病了,还是在苦恼什么,但我是你的老师,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告诉我。”

    “哪怕是,和您有关的烦恼吗?”

    “当然啦,什么都可以,我很强,迦南。”

    “啊,是的,您是非常强大的法师……!”

    低头的青年忽而抬起了头,柏莎发现他眼睛里的痛苦消散了不少。

    迦南豁然开朗了,对啊,他为什么忘记了呢?老师是大魔法师,哪怕偶尔会受到他的影响,也肯定能很快从中抽离。

    他害怕的事,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发生呢?而他也不用离开学院、离开她……

    想到这,他的目光摆向了房间桌上的那封告别信。

    柏莎注意到他的动作,她狐疑地皱了下眉,在昏暗的房间里打了个响指,召了簇悬浮的火焰跟随着她。

    她走过去,在青年之前捡起了信件,拆开,借着火焰阅读。

    她还没有把信读完,只是仓促看了几行,就已明白这封信的含义。

    他想走!他想离开这里、离开她!

    柏莎从信中抬起头,火光之下,她绿眼睛里打转的泪水被照出了光芒,是的,她哭了,就和青年平常哭得一样厉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迦南,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她含混着哭声说。

    “老师,我没有,您不要误会了,那封信我已经……”不打算用了。

    迦南向她的方向靠近一步,结果他每向前一步,她就向后退一步。

    柏莎一边抽泣,一边向他摆手,很嫌弃的样子。

    “误会什么?难道你要说,你想离开学院,其中没有我的原因吗?”

    “唔,”迦南难以回答,又必须诚实的,“有。”

    要说的话,我就是为您而离开的……

    “我懂了,”柏莎得出了一个结论,“是那天吧?你看出,我想和你亲吻,你讨厌被我触碰,所以就干脆一走了之。”

    “哪有那种事?”迦南从未有一刻,发现言语竟这样无力,“您误会了,您完全得误会了我。”

    他放弃交谈了,他不能再任由话题向相反的方向而去,他快速地向前几步,将她搂抱的同时,手臂禁箍在她的腰间,让她退无可退。

    意外地是,她也没有要挣脱的意思,她的手指好像还正在他的身上走动呢。

    您……到底有没有在生我的气呀?他好困惑。

    柏莎的回答是没有。她知道他喜欢她,他的离开背后一定有着什么隐情,可她不在乎隐情,她只想拦住他,不让他走。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想用一封信不告而别,那都是不可以的事。

    迦南先生,哭泣什么的,这种小花招,我也是会的哦?

    她这时候的眼泪也还没有停下呢,他胸口的衣服都被她打湿了。

    她靠着他说:“迦南,如果你不讨厌被我触碰,那就证明给我看嘛?”

    “您不是已经在碰我了吗?我不讨厌呢。”

    “那你……碰我试试看?”

    “咦?”

    “不想吗?”

    迦南拼命地摇头,害怕柏莎再一次误会,可这样的话,他不就非碰她不可了吗?

    而这……是多么危险的事呀!他多日没有见到她,他现在心底压抑着的,又何止是触碰她就能结束的事呢?

    想要,想要对您做更多的事,至少像是这样的事吧……

    他的双手温柔地按住她的肩膀,头低了下去,接着,柏莎感到耳边一片温热。

    她迟钝地意识到他做了什么,绿眸微微睁开了,难以置信地,又有些高兴。

    她就带着这样复杂的表情看向青年,“迦南,你在做什么呀?”

    青年无辜地回视她,“嗯,我在触碰您……?”

    “对你来说,这也叫触碰吗?”

    “这不叫吗?”

    “……”

    柏莎沉默,她不懂他,接吻不可以,这种事反而可以吗?

    而且,他碰她的地方,和梦中“迦南”碰到的位置简直一模一样。

    果然,你那天看到了对吧?你竟然还暗暗记到了现在……!

    她略微察觉到了青年对她的占有欲,她没有太在意。

    当下的问题是,现实要比梦境美妙太多,她留恋着刚才的感觉,难以自持地和他靠得更近。

    不想离开他。今天不想,明天也不想……要说到占有欲的话,原来她对他的也是一样强烈。

    所以——

    “迦南,以后不要再写这种信了。”

    “好的,老师……”

    迦南答复她,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犹疑。

    你还在犹豫什么呀?难道未来还会有什么时刻,让你想要离开我吗?

    啊,也对,芝妮雅说过,学徒总有一天要离开老师的。

    即便她不想让他离开,她又能怎么样呢?他又不肯成为她的恋人。

    思考至此,她远离了他,绿眸又一次变得雾蒙蒙的了,这一次的眼泪是出于真心。

    她受伤了,她舍不得他,而他好像对她的在意,始终没有她对他的多。

    这不公平,迦南,我从没打算远离过你,不是吗?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可她落下的眼泪,已足以让青年百般反思自己的错误。

    他……并不愚笨,对于情感也没有那么迟钝,此时此刻,他是看得出,老师是多么在乎他的。

    他好高兴,却又不知要怎么让她明白,他的离开,无论何时都不会是因为他讨厌她。

    恰恰相反,一定是因为他别无选择,再不远离、就会伤害她,所以他才会那么做。

    否则的话,难道他要眼见着她堕落,让她违背意愿地和他亲昵吗?

    柏莎是学院的教授,是伟大的人类法师,是他的老师,她不可以成为他发|泄私|欲的对象。

    是谁都可以,绝不可以是您。可是好像已渐渐地,除了您,就别无他选了……

    为什么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呢?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迦南寻不着理由,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见自己在她的身旁沦陷。

    说到底,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办法根除欲|望的错……

    啊,不,方法还是有的……

    在除去相信老师的能力外,他想起来,他还有一个更极端、更安全的方法。

    正如姐姐们常说的那样:迦南,身为男性的你,有个优势。你可以彻底地没有欲|望,一点都不难。

    嗯,是的,一点都不难,纵然那是一条血腥的、懦夫才会走的路。

    但道路终究是道路,比无路可走美好太多,他忽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他的粉眸里也因而显出了希望。

    “老师,我再也不会离开您了。”

    为了您,我愿意做任何事。

    作者有话说:

    迦南:太好了,有办法了OvO

    柏莎:不要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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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瓦伦的款待

    ◎您看上他们了吗?◎

    听见青年再也不会离开的允诺, 银发女性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迦南,不准骗我哦。”

    “不会的, 老师, 我马上就会动手。”

    “动手什么?”

    “啊,不, 没什么……”

    迦南闪躲着,避开了她的注视。

    柏莎疑惑, 但没有追问,现今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如果不重要的话,就暂时搁置吧, 迦南, 我需要你陪我出一次远门。”

    她将瓦伦商会的事告诉了他, 自然,她没有说,他将以什么身份陪同她一起去-

    “老师, 您确定要我穿这件衣服吗?”

    “嗯, 怎么了, 穿得不舒服吗?”

    常常穿着朴素褐色上衣的青年, 今日一改风格,换上了一件领口华丽的丝绸衬衫, 只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比如说,这件衬衫两侧的腰部为什么要有道缺口呢?是因为老师怕他太热了吗?也对,最近的天气是很炎热……

    青年兀自思考着,摇了摇头, 他决心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件衣服, 一旁的柏莎则已悄悄将他看了很久。

    迦南, 你是真的很漂亮呀,也难怪罗伯特,建议我带你去。

    不过,为了即将前往的场合,柏莎自己在穿着上也难逃一劫。她今日所穿的是一条纹饰繁复的红色长裙,她询问迦南对这身裙子的看法。

    迦南说:“您穿什么都很漂亮。”

    柏莎说:“你这种评价给出来和没给一样哦?”

    “但这是我的真心话,老师。”

    “哎,我相信。”

    柏莎不难为他了,他们也差不多到了该出发的时间,此刻是傍晚,迦南不懂老师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出发。

    柏莎神秘一笑,“因为我们不用坐马车过去。”

    “您的意思是,我们要用魔法过去吗?”

    “算是吧,但不是用我们的魔法。”

    迦南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他们走到门前,他看见她拿出了一封信件。

    这是瓦伦商会寄来的信,然而这封信在信之外,还有着其他的用处。

    柏莎晃了晃她手上的信纸,“迦南,你知道吗,所有的魔法卷轴都是用这种纸做成的。”

    这是一种颜色发黄、质地粗糙的纸张,在它的制作过程中,法师们注入了魔力,让以后写在其上的咒语无需借助施法者,也能随时随地的释放。

    这也就是魔法卷轴的原理,换言之,她现在手里的这封信既是信,也是一枚卷轴。

    柏莎向迦南介绍它原理的时候,她的手指缓缓从信纸下方的两行颜色黯淡的咒语上抹过,大多数卷轴都是这样发动的。

    她并未读懂这两行咒语写的是什么,制作卷轴的法师们往往会在撰写咒语时加上一些不影响施展的秘语,以保护使用者的隐私。

    所幸,她的手指刚一拿离,魔法便很快生效,她听见风声,望向远方天空,看见一块向他们而来的黑色影子。

    影子初时只有石子那么大,近了些像碗口、后来像坩埚,这时候,地面的人已能辨认出它的外形是一辆马车。

    迦南领悟,这辆空中马车将会是他们待会前往目的地的工具,他这时候还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等到他看清马车前方的两匹黑色骏马是由黑焰构成、而且没有头颅时,他的眼里才浮出了惊喜。

    是的,比起讶异,更多的是喜悦。他没想到,人类的魔法比他们的要有趣这么多!

    “无头幽灵马车。”

    柏莎向迦南介绍道,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魔法,此前都只是听说,但她没有像青年那样乐于见到它。

    在她眼中,这种魔法华而不实,效果和普通的飞行魔法没有区别,却要耗费上更多的魔晶石去注入魔力。

    要说这么做有什么好处的话,就要问瓦伦商会的核心客人了。

    富有的贵族们,尤其是那些没有才能者,他们最喜欢这类东西,就比如说那位公爵大人,柏莎每回帮魔法塔为他准备情药时,都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把制作出来的药剂重新灌进昂贵的玻璃瓶里。

    那看起来简直不像是药剂了,像是香水。会更好用吗?不,只会更贵。

    即使柏莎对这种魔法满腹抱怨,这辆幽灵马车至少向她说明了一件事,她寻找的方向没有错,瓦伦商会果然有很多神奇的卷轴。

    马车这时已在他们面前停稳。

    “走吧,迦南。”

    她牵起青年的手,向无头马车步去-

    柏莎从不知道圣沃尔国还有这样的一片庄园,她从马车里向外眺望,为她所见到的宏伟建筑感到震颤。

    她能够感觉到,眼前这座堪比城堡的建筑里布有了很多魔法仪器,就像是巴洛城的魔法圆厅。

    她相信那些魔法都会是为瓦伦商会所用,那么等她进到内部,她将会如同一只待宰的落入陷阱的兔子,难有挣扎的余地。

    看来这次行动比她想象得要棘手,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希望不要牵连了其他人。

    她忧心地攥紧了身旁人的手。

    “迦南,今天不要叫我老师。”

    青年点点头,答应了她,他的粉眸里布满疑惑,他还尚不知晓他将在今天的行动里扮演什么角色。

    但柏莎想,他很快就会知道的。

    下了马车后,他们朝庄园的大门走去,门口,管家和两位家仆已在恭候他们的到来。

    家仆从他们的手上接过行礼,管家向柏莎恭敬地行了个礼。

    “欢迎您,柏莎大人,茶水、点心都已备好,瓦伦大人还为你们今晚的休息准备好了房间。”

    柏莎微笑致意,走到花园时,一丛植物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回头看去,在鲜艳的群花中,一眼便找见了长在中央的那簇黑颜色的小花,那是她只在基恩的书里面看见过的植物。

    其名黑根,是一种极其稀有、极难使用的植物,剂量稍一多就会引发爆炸,可如果使用合理,它将会是最优秀的催化剂。耗费十小时才能制成的药剂,有它在,半小时就能完成了。

    柏莎无法将目光从它的身上移开,可惜她此行的目的,不在它的身上。

    唉,等之后见了瓦伦,如果他好说话的话,就问他要一点吧。

    管家将他们两个带到客厅,在这里,一位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惬意地倚躺在长椅上,两个美丽的女伴在他的左右服侍,左边的女人拾起了一颗葡萄喂到他的嘴边,他咽下一半,汁水从他的嘴角流下。

    见到这一画面,柏莎蹙眉,紧接着,她听到那个男人开口——毫无疑问,此人正是瓦伦——她又迅速地恢复了笑容。

    “柏莎大人,没想到能有幸和您见面。”

    瓦伦留着八字胡,金色的卷发蜷曲、油腻地缠在他的两颊旁,他的声音则很动听,听上去年龄还不到三十岁。

    彼时,他的眼睛在审视她和她身后的青年,他扬眉,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我上回听闻您的时候,还有人说您为了拉托纳大人,整日整夜都在哭泣。唉,我当时想,这个女人真蠢啊,大魔法师,学院的教授,有钱有权,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忧愁呢?哪怕那个男人是他。”

    瓦伦说到这,停了停,他抿唇笑出了声。

    “现在看来,传闻真是不实。不过,我很好奇,您是从哪找来的这么漂亮的孩子?”

    说话间,柏莎已在管家的引领下,在瓦伦的对面坐下,瓦伦提到的那个漂亮孩子,现在站立在她的身旁。

    他圆睁着眼睛,望着四周,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初次降临于世的孩子,对一切都抱有了好奇。

    某种意义上,也的确如此,这是他第一次直面人类世界的另外一面,粗鄙、庸俗,空气里只能闻见酒、美人、金钱的味道,他之前几个月所身处的学院,与这相比就犹如是天堂。

    他的目光里渐渐浮上了一层忧愁,不是因为发现这个世界真是糟糕,而是发现,原来地表的世界也会和地下一样昏暗。

    柏莎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她想,是她不好,隐瞒了他、将他带到这里。她后悔了,她该告诉他的。

    她没有理会瓦伦的问题,将安抚青年放在了第一位上,她径直地执起迦南的手,放在掌心里拍了拍。

    这一幕落在瓦伦眼里,有趣极了。

    没想到像柏莎这样的女人,也会有一天,沉沦于情|色。

    瓦伦喜欢看人堕落,这会对于银发女性他生出了些恶劣的好感。

    “我懂了,看来您是不太方便回答。”他体贴地说道。

    “如果你真这么好奇,我愿意私下告诉你,但现在不行,他是个害羞的孩子。”

    “我看出来了,哎,柏莎大人,我猜,您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对吗?”

    柏莎感到掌间的手不安地回缩了下,他吓坏了,她真是不该把他带到这种场合来啊。

    再谈下去,他会当场哭出来的吧……

    “瓦伦,放过我吧,他不喜欢我谈论这些事。”

    “好吧,美人们一向很麻烦,我理解。”瓦伦耸肩,“那就让我们来谈论正事,我收到您的礼物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您应该不只是因为喜欢我才送我的吧?”

    “坦白说,我看中了你手里的卷轴。”

    “看中哪一个?”

    柏莎不答,她双手交叠在前,身体向瓦伦前倾,瓦伦看见她的绿眼睛向他柔和地弯了起来。

    如果她不是柏莎,而是一个普通的美丽女人,他这时候一定已经忍不住出手了。

    可惜啊,这张脸给了一个碰不得的女人……

    柏莎何尝不了解,瓦伦心里的想法,她知道他不敢,也不能,不是出于对她的尊重,而是出于对她种种头衔的忌惮。

    权利还真是甘甜的果实啊,难怪弗丽达那么想成为半神,说不定她也应该早点去成为半神吧……

    柏莎思忖着和她即将要说的话毫无关系的事,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早已在心里演练过一遍。

    这也正是罗伯特给她提出的第二条建议:不要袒露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瓦伦,”她声音悠扬地开口了,“答案有那么不明显吗?你这能被我看中的卷轴,除了它,还有什么?”

    瓦伦果然就如罗伯特所料得那般,立刻变了脸色。

    “不可能!我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如果您的目标是它,请您回去吧。”

    “是我给的礼物不够多吗,瓦伦?”

    “给多少都一样,柏莎大人,就算是我们尊贵的塔主戴维大人问我讨要,我也要想方设法地挣扎呢。”

    “你这样说,我只会觉得我更想要了,说真的,瓦伦,你是从哪得到它的?”

    “得到谁?”

    “迷宫卷轴。”

    “……”

    柏莎没想到瓦伦还会在话里为她设个陷阱,看来他也猜到了她有唬骗他的可能。

    但当听到她亲口说出“迷宫卷轴”四个字后,他便不再抱有任何怀疑。

    整个魔法界,只有极少的几人知道它的存在,而知道它存在的人,又没有一个是不想得到它的。

    法师们都知道九大迷宫,真相却是,九大迷宫之外还有着第十大迷宫。

    那是传闻为《魔法学》的作者基恩所创造的特殊迷宫,它不存在于世上的任何地方,就只存在于那个卷轴之中。

    如果不是罗伯特将这件事告诉她,她也从未听说过原来世上还有第十个迷宫……

    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可思议,究竟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无论如何,她今天的目的并不真的是那个卷轴。

    她想,现在是她说出真正目的的时候了。

    “算了,瓦伦,我不难为你了,但我想,你也不会让我空手而归吧?”

    “没问题,柏莎大人,我这里有不少好东西,您尽管挑选。”

    瓦伦合掌,朝着管家耳边密语了几句,管家离开,不多时,他抱着十余个卷轴堆到了她的面前。

    瓦伦做了个请的动作,柏莎随意看了看,在心里感慨瓦伦还真是大方,面前的这些竟然全都是传奇级别的卷轴。

    当然,如果将它们放到传奇卷轴里去比的话,又都是些普通货色了……

    还好,她要的伪装卷轴,刚好就是普通货色。

    瓦伦注意到她的目光,“您挑好了吗?”

    “挑好了。”

    “想要哪个?”

    “全都要。”

    “……”

    瓦伦嘴角抽搐了两下,“您真是个贪心的女人。”

    “很多人都这么说我。”

    “哦?你的小情人也这么说过你吗?”

    “……”

    柏莎听出这是一个富有颜色的笑话,她抬头看了眼青年,他回视她,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没有听懂。

    你是这样单纯的人,真好啊,迦南。

    她放心地回答了瓦伦:“是的,他也这么说。”

    这个话题结束后,瓦伦面色难看的,将全部卷轴都交给了她。他脸色看上去像亏损了几万金币,实则他拿来的这些卷轴加在一起也才刚和她送来的礼物等价。

    商人从不会让自己吃亏,但没赚就已是一种亏损,他只好暗自安慰,就当是为了打发一个知道迷宫卷轴的人。

    拿到卷轴,柏莎打算离开,她庆幸,罗伯特的第三条建议没有派上用场。

    不想,这时候,三个衣着清凉的貌美青年从门外步入了。

    柏莎一看见他们,心中就大喊不妙,果然,她听见瓦伦说:“柏莎大人,你送了我礼物,我也送了你礼物,我们以后就算是朋友了。这几个孩子,是我对朋友的见面礼,您可一定要收下。”

    柏莎:“……”

    罗伯特的第三条建议是,不要拒绝瓦伦的盛情款待,他最讨厌自恃清高的人。

    柏莎想说,她不是自恃清高,她只是不需要三个。

    从前阿德勒也说要为她介绍三个男人。三,这个数字,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对她来说,一个就够了,她想起了迦南,回头时,发现他已不知所踪。

    ……不,他是跪下了,跪在了她的脚边。

    你在干什么啊,迦南!!!

    全场混沌的青年,在刚才终于醒悟,从瓦伦的话里、从老师的反应里、从周围的环境里,他明白了,他在扮演什么角色。

    现在,是他为她解围的时候了。

    还是说,您并不需要我的帮助呢,您看上他们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更不行了,不可以的,老师……

    青年维持着跪地的姿势,牵起了她的左手,他低头,含住她食指的手指末端。

    他柔软的舌|头,温|热,潮|湿,就那样包裹住她,仿佛含在他口中的不是手指,是她的意识。

    “迦南……”

    她的意识被吞没了,她喊出了声,情|欲裹满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蛋糕表面的那层糖霜在烈日下缓缓融化。

    青年这时候停下了动作,他的粉眸向上抬起,目不转视地看着她,从嘴角浮出了一抹微笑。

    这微笑和平常无甚区别,只是不知怎么,她觉得他今天的笑看起来有些妖冶。

    他们两个以为折磨的是彼此,对瓦伦而言却不尽然。

    他快疯了,女伴喂上的葡萄从他的嘴边掉到了地上,他看他们看呆,唾沫一口一口地咽下,他快区分不出,他是在为谁心动。

    银发女性微红的脸颊,颤抖的睫毛,她修长白皙的手指,还有她一旁的青年,那种涉世未深的单纯,那种浑然天成的诱|惑……

    瓦伦光是想象他们两个夜晚无人的时候,有多么激|烈,就感到燥|热。

    他决定了,他要逼他们留宿。

    第66章 将肮脏根除

    ◎“我会让您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柏莎从此以后, 再也不会怀疑迦南的演技。

    她以为他放下她的手就是结束,结果又听见他声音柔软地讲话:

    “您不要我了吗?”

    “您不是说好的,只要我一个人就够了的吗?”

    “女人都是像您这样, 满口谎话的吗?”

    柏莎:“……”

    柏莎无言, 旁边的瓦伦却是一脸满足的表情。

    瓦伦:“柏莎大人,我算是明白, 您为什么那么宠爱他了。”

    柏莎:“是吗,那就烦请你将礼物收回, 我有他一个就够受的了。”

    这句话出自真心,她想她今天见到了她乖巧学徒的另外一面。

    柏莎了解他行为的用意,她只是不懂, 他是从哪学会的这些事。

    她困惑, 且余悸未消, 她刚才被他点燃了欲|望,差点就要向他扑过去了。

    但她可没有在公众场合和人亲昵的癖好,要说在这么多人面前的话, 她是真的会害羞。

    她脸上的红晕也已将她的想法败露, 迦南理解她的心情, 可惜, 这时的他就只会感到更加兴奋。

    不知不觉,他体内的本性已将他攥在了掌心, 他忘记了这是一场扮演,他以为他真的就是她的情人。

    他们两个想着截然不同的事,目光却都默契地逗留在对方身上,仿佛有道无形的丝线牵引在他们之间。

    瓦伦再也看不下去, 他挥手, 答应了柏莎的要求, 遣走了“礼物”。

    柏莎抚住心口,松了口气,刚想走,门口瓦伦的人拦住了她的步伐。

    “柏莎大人,”她听见背后的瓦伦说,“天色这么晚了,不如在这住上一晚吧,房间我已经叫人为你们准备好了。”

    柏莎转身,蹙眉,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被罗伯特的第三条建议压了回去。

    “好吧。”她答应了下来。

    正好,她在这里也还有事没有完成-

    房内,门刚一合上,迦南就倚靠着门坐到了地上。

    他一脸的惊魂未定,回忆起数分钟以前发生的事,他怀疑那是另一个人做出来的。

    他、他前面都对老师做了些什么呀!!!

    他捂住脸,感到手掌被发烫的脸颊染上了温度,柏莎这时候看向他,她的绿眼睛眨了眨,浮出些狡黠的光芒。

    她向他走去,报复一般地,在他的面前蹲下,她牵起他的左手,令他左手的食指和自己的嘴唇相贴。

    他立刻猜到了她是在复现刚才的场景,他从右手的指缝里露出眼睛,羞愧又期待地看着她。

    “迦南,你还记得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吗?”

    他点点头。

    “我如果不对你做回来的话,是不是不太公平呢?”

    他点头,又摇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只有他的眼睛里坦诚地写满了“想要”两个字。

    柏莎看在眼中,她无奈地一笑,嘴唇微张……

    迦南闭上了眼睛,但,等了好久,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自己的头发被人轻轻地拍打了下。

    “好啦,他们不在,我们不用继续演下去了。”

    迦南睁开眼,幽怨地望着柏莎起身离开,她走向桌子,在检视那里的葡萄酒。

    葡萄酒比我更吸引您,是吗,老师?

    “迦南,过来尝尝他们的酒。”

    迦南前一秒还在和酒吃醋,下一秒就得到了吃下情敌的机会,自不会放过。

    他站起来,走过去,从老师那里接过一杯。

    他低下头闻了闻,发觉这酒有些不对劲……

    柏莎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满不在意地喝下一口。

    “我知道他们在酒里下了药,把情药这种东西拿来服用真是不太专业了。”

    “就算它们对您没有效果,也还是少喝为妙吧?”

    “迦南,不用担心我,需要被担心的人是你才对。”

    迦南微怔,他从柏莎的话里听出了些许暧昧的含义,她的意思是,他如果中了情药,她会对他做些什么吗?

    不,这怎么可能,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你忘了吗,你上次才喝了几杯酒,就醉得不省人事,你的酒量太差啦。”

    “嗯……”

    原来老师要说的是这件事,和情药根本毫无关系,也对,她知道情药对他无效的事……

    他后悔了。如果当初不说出来,现在他是不是可以佯作中了情药,请她帮忙呢?

    不,那是不可以的事……

    迦南郁闷地发觉,他今夜的遐思有些过于活跃、危险了。

    为了保护老师,他远离她地,坐到了房间另一头的床边。

    啊,等下,床,为什么是床啊?!

    而且这里,好像就只有一张床……

    柏莎也察觉了,“迦南,不要在意,你就睡在那张床上吧。”

    “可您要睡在哪呢?”

    “我也睡在床上呀。”

    “这太危险了……”

    “不,是你的话,一点也不危险。”

    且不说青年正直的品德,他就算有心做什么,他的身体也不允许吧。

    想到这,柏莎同情地摇了摇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不知不觉,酒瓶空了,瓦伦真是小气……下了药,还只送来半瓶酒。

    她蹙眉,走到迦南那里,把他的酒杯抢了去。

    迦南还沉浸在老师说他一点也不危险的苦闷里,过了会才想起来阻止老师。

    “老师!那杯酒,我喝过了……”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这不是嫌弃的事,老师……

    他无奈地目睹着自己喝过的地方贴上她的唇,一滴鲜红的酒滴在她的下巴停留……

    好想,舔掉。

    但不行,不可以。要么,睡觉吧,睡着了,就什么也不会想了。

    他放弃挣扎能不能睡在床上的问题,整个人向后一躺,闭上了眼睛。

    过了十分钟,或许更久,他感到旁边有所动静。

    另一个人也躺了上来,就在他的旁边。

    迦南:!!!

    他忍住心里的激动,侧过身,对上老师的绿眼睛。

    “老师……”

    “怎么啦?”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是想看看她,于是搜刮脑海,就只想到一个古怪的问题。

    “如果我不在,您和那三个人,一张床怎么够用呢?”

    难道,他们都会睡在地板上?

    柏莎了解他在说瓦伦送给她的那三个男|宠。

    所以,她笑了。

    “迦南,如果他们来我的房间,我们不会就这样躺着,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喔。”

    迦南的眼睛眨了下,他盯着柏莎。

    “您的意思是,您会和他们做吗?”

    柏莎呆滞,她好一会才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

    “你懂得好多啊,迦南。”

    “老师,我是个成年男人……”

    “是的,你是。”柏莎回答,“不会哦。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做这种事。”

    语落,她想要换个话题,她觉得在床上谈论这种事未免太危险。

    不想,青年不肯放下,他忐忑、不安、惶恐地追问她。

    “我可以问您一个私人的问题吗?”

    柏莎猜到是什么了,“问吧。”

    迦南犹疑地开口了,“老师,您做过吗?”

    柏莎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她看向天花板,回忆起了往昔。

    “有过哦。”

    “喜欢吗?”

    “当时不讨厌……”

    另一边的声音沉下去了。

    迦南无须问,也知道和老师曾亲近过的人是谁。

    拉托纳。他好羡慕他呀……可是为什么要羡慕呢,学徒和老师才是最长久的不是吗?永远,他们是永远的关系。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在意,可就是,在意地继续问了下去。

    “您后来还有喜欢过谁吗?”

    “你是想说,想要做的对象吧?”

    “嗯……”

    柏莎又一次转过身,和青年的眼睛对望着。

    柏莎说:“有一个人,他漂亮、单纯、温柔,我好想和他做,可即便我当他的面说出口,他也不会知道我在说谁。”

    迦南无法理解的,“怎么会有这样笨的人?”

    柏莎笑出了声音,“是啊,怎么会有这样笨的人!”

    “老师,这种人,还是不要喜欢得好……”

    “可就是喜欢,又能怎么办?最糟糕的是,他好像身体也不好。”

    “您的意思是,那里吗……?”

    “嗯,他正在尝试治疗。”

    “……”

    迦南惊得说不出话了,过了好一会,他才愤愤地说道:“他怎么运气那么好,能被您这样喜欢呢?”

    柏莎不知为何突然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

    她不肯回答他了,而他则慢慢陷入了忧郁。

    他想起来,他马上会变得比那个老师喜欢的笨蛋,还要身体“不好”。

    到那时候,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师被那种人拥抱吗?

    可是,温柔,单纯,这些的确又是宝贵的、他无法企及的品质。老师喜欢的特质里,他就只能做到“漂亮”。他知道自己是美丽的,也知道空有皮囊,招来的只会是肤浅的喜欢。

    他想被爱,想被老师爱,但不行。她是他的老师,他们永远不可能达成那种关系。

    他想起来,曾经老师也描述过一次她喜欢的人,她说那个人很强大,这么想来,笨蛋也不是那么不堪。

    唉,是啊,被老师喜欢的人,怎么会不好呢?

    迦南在脑海里慢慢勾勒出那个人的样子,那个人的样子越清晰,他便越痛苦,眼泪不知不觉地淌了下来。

    柏莎这时已经停下了笑,她看向他,不可思议地发现他哭了。

    她不明白,他到底是听懂,还是没有听懂……

    无论如何,她都有责任安慰他。

    她靠着他的那只手伸出去,温柔地握住了他的。

    “迦南,别再想那些事了,睡吧。”

    “嗯……”

    迦南合上了眼睛,他的忧愁、不安,在和她的相握中得到慰藉,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而在他熟睡之时,他身旁的银发女性已在暗暗策划起夜晚的计划。

    比起再向那个瓦伦开口,她还是决定靠自己去把东西拿来。

    不,说是“偷”更为准确-

    同一时间。

    瓦伦的房间。

    瓦伦从柜子里抽出一个卷轴。

    “我这里有太多这种怪物卷轴,它们的原理是捏造生物的魔法。看看我这的存货吧,食人魔、双头鸟、食尸鬼、巨齿鹰……唉,对付柏莎这种自然魔法学法师,我想一只食人魔就够用了。还是再来一只呢?不不不,多花一只,就是三百金币的损失呀,她不值得。”

    昏暗的房间里,男人喋喋不休、自问自答的话就像是种自语。

    而事实是,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在认真聆听,他的管家,也是他的心腹。

    等到确认瓦伦的话说完了,这位寡言的男人才慎重地开了口。

    “大人,对柏莎出手,会不会对我们有所不利?”

    “你错了,不出手才是对我们不利。人人都知道,弗丽达和她合不来,如果此行她在我这得到了东西,弗丽达会怎么想?她会觉得我是柏莎的人,到那时候,才叫糟糕。”

    “可柏莎的背后有学院、有那个阿德勒……”

    “学院?没人在乎学院。我忌惮她过去的那位恋人,恐怕还更多些。可据我所知,拉托纳最近看上了十几岁的小姑娘,他还会在意他的老情人吗?他会为了他的老情人,而和他现在的情人弗丽达撕破脸皮吗?”

    “……”

    管家沉默了,他不敢揣测那位魔法之神的想法,谁又能说得准,旧情不会复燃呢?到那时候,瓦伦大人要怎么向那位神明解释?

    瓦伦在这段静默里,也慢慢重新思考了利弊。

    本来,今天的会面会让柏莎空手而归,自然也就不会触怒到弗丽达。

    只是,他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知道迷宫卷轴……

    光是这件事从她的口中说出口,就足以让他受到戴维大人的责问了。

    戴维,那位魔法塔的现主人,欧恩的独子,当初将这个卷轴交给他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

    “瓦伦,只要这个卷轴一天在你这里,我就可以保证瓦伦商会永远是贵族们采购商品的第一首选。”

    “反之,如果不在你这了,你,你的名字,以及整个商会,都会立刻地从整片大陆上消失。”

    瓦伦想到那位大人,便感到自己的手颤个不停。

    是的,他不能不给柏莎东西,也不能显得和她太过亲近,可能,他也不能真的危及到她的性命……

    瓦伦头痛不已,然而这个问题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他只要花费一段时间、就一定可以想到漂亮的万全的方法。

    此刻,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他还有着一个私人的、必须要弄伤柏莎的理由。

    她伤了,或者死了,总之只要不能阻止他去她的房间、动她的人就好。

    瓦伦咽了口唾沫,再度回想起他傍晚在她的膝边看到过的那个孩子。

    他多漂亮啊!又那么纯洁、那么干净……

    他喜欢干净的孩子,喜欢,喜欢得就要疯掉!

    于是——

    他不再犹豫,展开了手里的卷轴。

    “去吧,去咬断那个银发女人的脖子……不,还是咬断腿就好!”-

    柏莎看着掌中的黑色小花,笑出了声音。

    她太高兴了,等不及要把这些战利品收起来,拿回学院藏进她的药剂工坊。

    就在她的双手被这些花朵占据时,花园里,某个意图攻击她的生物,判断着这是最好的时机,从草丛里跳了出来。

    嚯地,柏莎感到自己的背后扬起了一片灰尘,她转过身,同一双巨大的眼睛,近乎紧挨着得四目相对。

    这是一只巨大的食人魔,柏莎从它的外皮颜色上判断,它不是她常见的那种。它要么是种稀有货色,要么就是捏造生物的产物。

    她分析着它,而对方高举着手臂,拼命地想向她的头顶砸去。

    就这么近!这么点距离!为什么就是砸不下去呢?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的人类女性弯起一双美丽的绿色眼睛。

    “心灵魔法,我可是非常擅长的哦,小食人魔,你现在差不多该感到困意了吧?”

    作为一只捏造生物的它,根本无法理解这番话语的含义,它只能无力地发出一声“呜咽”,接着慢慢温顺地趴到地上,睡着了-

    柏莎离去的时候,他就醒来了。

    他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偷偷离开。她是不要他了吗,她是要去找她的笨蛋心上人了吗?

    他好难过。但又只能静静地等待她回来。

    好消息是,他能够嗅闻到她的味道,他知道,她还在附近。

    她安全、无虞,也许正在花园里漫步吧……

    他想象着她,又等了好一会后,门外响起了动静,有人进来了。

    他猜测是她,不,他希望是她……因为马上,他便闻出了气味的不对劲。

    他维持着闭眼,佯作睡着,等着那个人的接近,他想探寻出来者的目的。

    那个人来了,靠近了他,手贴了上来,从他的脸颊向下抚摸,一路到了胸膛。

    啊,如果这只手是您的就好了,可惜不是。

    但这只不属于老师的手,依然向他传达了一个,可贵的信息。

    那就是,原来有人的欲|望比他还要肮脏,他在对自己下手前,必须要先拯救这个人的心吧。

    他睁开了眼睛,抓住了那个人的手,眼中流露出悲悯的光芒。

    “瓦伦大人,欲|望是肮脏的东西。”

    瓦伦愣了下,接着反应过来这可能是种情|趣。

    “美人儿,我比欲|望还要更肮脏,我会让你体会到的!”

    “我本身就已深有体会。但没关系的,瓦伦大人,我会让您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

    数分钟后,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响彻了整栋建筑。

    柏莎闻声赶来,一打开门,就看到血,和地上那根……东西。

    “你都做了什么啊,迦南!!!”

    迦南转过身,一见到柏莎就哭了。

    “老师,”他顾不得柏莎交代的称呼,急切地说道,“瓦伦大人趁夜晚,趁我睡着的时候,进来了,然后他……”

    柏莎懂了,她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她快步地向他走来,一把将他抱住。

    “你做得对。迦南,别怕,我在这……”

    她了解瓦伦的实力,他既是高级魔法师,身上又还有那么多深不可测的魔法卷轴。就算迦南是个力气很大的青年,一个中级魔法师,怎么可能和瓦伦抗衡?

    除非,瓦伦已经得逞、或者快要得逞的时候,迦南找到了机会,这才将瓦伦……

    柏莎不愿再想下去,她为迦南心痛,一想到是她的离开造成了这样的事,她就无法原谅自己。

    她松开迦南,还想再去抽打瓦伦几个巴掌,但青年拉住了她。

    “算了吧,老师。”

    “你太善良了,你不了解,魔法的恢复手段非常强大,他没准还可以按回去呢?!”

    “……”

    迦南大为震惊,过了会,他想起来,他会的复原魔法好像就能完成这一效果。

    原来如此,世界上根本没有能够轻易地根除欲|望的道路。

    但至少,今天晚上,他看见了一个比他更无可救药的人。

    他回过头,向着一脸绝望、说不出话的瓦伦,递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谢谢您,瓦伦大人,您的肮脏救赎了我的灵魂。

    他又有信心继续向前了,何况前路还有老师的陪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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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魔法起效了

    ◎您会高兴吗?我迫不及待要将这个消息分享给您了。◎

    他们在瓦伦的庄园里待到了第二天早晨。

    整个夜晚, 柏莎都没闲着,她把瓦伦的花园薅了个精光。

    迦南问:“老师,我们要不要去寻找那个‘迷宫卷轴’?”

    他在柏莎和瓦伦交谈时, 听到了这个名字,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既然是瓦伦不想交出的东西, 一定非常稀有。

    柏莎摇手指,“不, 我们不可以做偷窃的事。”

    迦南:“那我们现在是……?”

    柏莎:“帮他修剪花园。”

    柏莎严肃的神情,让她的学徒没再提出任何疑问,想想也是, 他们只是把植物的果实、花朵摘下, 并没有连根拔除, 它们不久还会长出新的出来。

    这怎么能说是偷窃呢?

    但如果他像埃莉卡一样了解柏莎的本性,就会知道她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柏莎根本不在乎偷窃,她的拒绝, 仅是因为她对迷宫卷轴知之甚少, 而带走一个不了解的东西, 谁知道又会招来什么祸端呢?

    离开瓦伦的庄园后, 他们踏上了回程的道路,瓦伦交给柏莎的诸多卷轴里, 有另一个无头幽灵马车卷轴。

    柏莎想了想,决定不用,她拉住迦南找了辆马车,选择用这种传统的方式回去。

    迦南不懂老师为何这样安排, 但他喜欢马车, 他的脑袋探到外面, 欢欣地欣赏着每一处路过的风光。

    柏莎在他身旁,手支着下巴,微笑看他,他不知道,让他看看这些风景,正是她选择这种方式的唯一用意。

    她担心瓦伦的事给他造成了阴影,在她的想象里,那个卑鄙的男人多半已对他造成了实质性的触碰。

    因为他是那样单纯、弱小、没有抵抗能力呀,他面对瓦伦,又能怎么办呢?

    柏莎一想到,昨夜青年是如何被欺辱、又是如何奋死抵抗的,便难过得想要把他抱进怀里安慰。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迦南诧异老师今天为什么那么频繁得抱他,但他并不讨厌。

    过了好久,他才后知后觉地,从她望向他的关切目光里,意识到她是在为什么事担心。

    瓦伦,瓦伦先生,关于那个人的事,其实迦南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他想起瓦伦的时候,心里涌上的更多的是种名为感激的感情。

    就像是觉得自己罪无可恕的杀人犯,在准备下地狱前,见到了一个比他罪孽更深的男人。

    他难道会憎恨这个男人吗?不,他只会激动地走向他,把自己颈间的绳子套到对方的身上。

    请您下地狱吧,您比我更适合那里,而我呢,我要转身去迎接美好的生活了。

    他转身,迎接他的人是老师,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这都要感谢瓦伦,那位肮脏的先生牺牲了自己,成就了他。

    迦南就是带着这样复杂的情感,回忆昨天的事,因而他一点也不伤心,心上也没有任何阴影。

    他准备要将这件事告诉柏莎,然而这时,她又一次抱住了他,这一拥抱,打消了他坦白的想法。

    本性趁机钻了出来,他的心里冒出了个邪恶的念头,那真的是……太邪恶了!

    他自我责备着,却无法克制地开了口。

    “老师,您可以……触碰我吗?”

    “啊?”

    “如果您能将他碰过我的地方都再碰一遍,我可能就能忘记那些事了。”

    说到这,眼泪适时地落下了一滴,他从不知道,他竟有这样的才能。

    迦南,你太虚伪了,也太邪恶了,你在利用老师的善良。

    可当柏莎说了“好”,并真将手放到了他身上时,就连他心底反对的声音也安静了。

    他想要她想要得快要死掉,仔细想想,他们也已好多天没有深情地拥抱过对方。

    他说的是那种,老师独创的,她坐在他身上,触碰过他身体每一处的那种拥抱。

    他不知道那叫什么,可他知道老师明白,他殷切地望着她,表情可怜、又有浅浅的欲|望暗伏在他的眼底。

    那双对柏莎而言,带有魔力的粉眸,这么近地看着她,仿佛有两轮漩涡藏在其中,在吸引着她下沉。

    她无可抵抗,她逐渐忘记了她是要帮他忘记瓦伦,她的行为变成了对她自我欲念的服从。

    颠簸的车厢里,他们靠在了一起,他的手握住她,牵引着她触碰自己。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声音微弱地说着,一点点带着她,她的手指,在他的身上徘徊。

    她点点头,认真地完成着,她看起来好专注,她是那样真心地想要帮助他呀。

    而他又是怎样卑劣地欺骗了她啊!

    罪恶感将他吞没,可与眼前的美妙相比,就连罪恶也尝起来份外美味了……

    柏莎想哭。她分明最开始是为了帮助他才答应的,可随着触碰的进行,她已经不满足于此了。

    她要怎么说出来呢?就算要说,也不能是这个时候吧。

    他昨天才遭遇了瓦伦的事,如果今天再遭遇了她,他得多痛苦呀!

    他是这样好的孩子,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明白,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比如说,她。她就是那种潜藏着的,披着好人皮囊,埋伏在他身边的大坏蛋。

    随着思考,柏莎的头低了下去,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

    迦南害怕了,是他的骗术被她发现了吗?

    他小心地问道:“您在想什么?”

    沉浸在“大坏蛋”形象里的柏莎,想也不想地答:“我在想,你能不能把衣服脱了?”

    话一出口,她才清醒,抬起头,见到青年已开始动手脱衣。

    柏莎赶紧阻止,“等下!现在还在外面……”

    迦南停下动作,“您的意思是,等回去后,我再脱吗?”

    柏莎看着他,欲言又止,从私人的角度上,她当然希望他脱。

    可想到瓦伦的事,想到他是这样单纯、弱小,她又觉得她必须教导他对这个世界怀有警惕心。

    “迦南,”她握住他的双手,语重心长道,“你要小心那些让你脱衣服的人,你明白吗?”

    “我明白。”

    “那我们重来一次,我问你,你能不能把衣服脱了,你要怎么做?”

    “脱?”

    柏莎皱眉,“你根本就没明白嘛!”

    迦南反握住她的手,“我明白的,老师。除您之外的人,我都会拒绝,但您是例外。”

    “我,为什么是例外呀?”

    “只有您,对我的情感纯粹、单纯,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欲|望。”

    即使我,是多么希望您能对我怀有更多的渴求啊。

    “可我……想要亲你啊!!!”柏莎反驳。

    “您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那是怎么一回事呢。”迦南微笑,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在他的想法中,老师想要和他接吻,是她暂时受到了他控制的结果。

    就算是像她这样的大魔法师,也很难完全不受他的影响。

    柏莎:“……”

    柏莎彻底地沉默了,她败了,随他怎么想吧,这样也好,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放弃挣扎,任由自己变成“大坏蛋”,她从他那挣出手,又一次朝他身上摸去。

    哼,大摸特摸!-

    回到学院时,瓦伦这个名字被他们两个抛到了脑后。

    柏莎可以确认,在她的努力下,迦南已经完全忘记瓦伦的事了。

    没想到,作为一个擅长心灵魔法的法师,她还有着不靠魔法、安抚人心的能力。

    她为此沾沾自喜时,青年则有了新的烦恼,一抵达学院,他便立刻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有了某种猜想。他走到床边,找出那本至今还没有归还给埃莉卡女士的小说,打开。

    他将书翻到后面,翻到那几段他每每读到都会浮想联翩、感到兴奋的部分。

    结果,在这次阅读的过程中,他竟觉得身体安宁无比。

    果然,果然是这样。他看到瓦伦的血,却没有失控的时候,他就该开始怀疑了。

    他的身体近来的确已开始稳定,但稳定到毫无反应就是另一回事了。

    现在,他找到了原因,原来这是因为他身体的某部分,已犹如不存在般得安眠了。

    唉,怎么会这样呢……

    他向自己发问,然而他并不是真的毫无头绪。

    首先,他知道这是老师的安抚魔法造成的结果,其次,他怀疑这是因为他将那种魔法使用过度了。

    自从那天他将老师扑倒后,他便每日成倍地对自己释放那种魔法。

    迦南,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命运吗?你才刚放弃了根除欲|望,现在不用你根除,欲|望也已自行消失。

    他感到讽刺,又感到安心,至少,从今以后,他对老师再也构不成威胁了……

    您会高兴吗?我迫不及待要将这个消息分享给您了-

    柏莎听完青年的话,默了很久,反问了一句。

    “可你不是本来就……?”

    “您在说什么呀?”

    “你的意思是,你以前是可以的吗?”

    迦南的表情好无奈,“我看起来会让您觉得,我不可以吗?”

    他知道他的外表不如迪夫先生健壮,他也常会被同性看上,可他,他不是那样的。

    就算他希望自己是,他的种族也不允许他是,身体是天赋的一部分。

    柏莎困惑了,如果他没有这种问题的话,当时又为什么要说自己不是正常男人呢?

    她无法理清青年的话语,可阻隔在他们之间的问题消失了,无论怎么说都是件好事。

    她相信,安抚魔法造成的后果,只会是短时间的效用,只要他停止施法,就会好起来的。

    她把这件事告诉迦南,没想到他看上去更忧愁了。

    “您的意思是,您希望我好起来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我希望你身体健康。”

    “老师,我的身体很健康,就只有那里罢了。”

    “那里……很重要啊!”

    “也不是非常重要……”

    “你不是还想结婚吗?男人不行的话,不可能拥有妻子哦!”

    “那您,”迦南蓦地抬头,看向柏莎,“为什么会喜欢那种不行的男人呢?”

    “……”

    因为那个人就是你,大笨蛋!!!

    柏莎被他气晕了,她想了想,决定顺着他的思维劝说。

    “迦南,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更喜欢了嘛?”

    “您的意思是?”

    “你不想让我比起他,更喜欢你吗?”

    “想……”

    柏莎笑了,他的想法还真是容易捉摸,她知道他喜欢她,只是不是那种喜欢。

    迦南呀迦南,我要拿你怎么办?

    一想到他的身体已无问题,她现在就想让他成为她的恋人。

    她幻想到他们交往后,要做的事,唇角不禁向上扬起。

    首先,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是——

    “想看一眼。”

    “您在说什么?”

    “我说,等你好了后,让我看一眼。”

    “………………”

    迦南的脸红了,他慌张地向后退了几步。

    不,一定是他听错了,或者误解了。

    老师,老师她怎么会想看那种邪恶、肮脏、不值一提的地方呢?!

    柏莎看着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她就知道,稍稍表露点内心的想法,就会吓到他。

    你这样害羞,以后我们交往了,你要怎么办?

    夜晚,一个人,偷偷地逃跑吗?

    还是说,我要用魔法控制你,把你的双手捆住呢?

    她从未碰到过这种事,人生头一次追求人,竟然会到了这样的地步。

    可她到底还是有办法说服他的。她想到了瓦伦,她发现她可以利用那个男人作为借口。

    “瓦伦。那天,我看见瓦伦的……”

    柏莎故意没有说完,她哀伤的声音已自动帮她补全了后面的话。

    迦南立刻便懂了,他不再后退,而是走近她,动作温柔地将她拥抱。

    “老师……”

    “那天之后,我的心灵就受到了伤害。”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如果他不对瓦伦那么做,或者在老师到来前,先将现场处理完,就不会让那样肮脏的东西暴露在老师的面前。

    是啊,与他相比,瓦伦的才是真正的肮脏,而那已经被老师看见。

    那,他又为什么要那么在意自己呢?

    他……退让了。只是不懂,老师为什么要看呢?

    他坦诚地问了出来,柏莎似乎难以回答地,看了他很久。

    终于,她回答了他:“迦南,这是因为——”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激烈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全部的交谈。

    门外,是埃莉卡紧张的声音。

    “柏莎大人,学院门口有几个奇怪的女人。”

    “她们自称,是迦南先生的姐姐。”

    同一时间,迦南和柏莎的脸色都变得一片惨白。

    作者有话说:

    改名了!改得非常直白w。因为首章点击涨的一直很慢,就尝试改个名。

    原名呢,我是很喜欢的,也和故事的核心真相有关。

    感谢在2023-07-19 22:22:32~2023-07-20 22:0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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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魅魔的游戏

    ◎我还可以演得更好。◎

    迦南伸手拦住柏莎, “老师,请您留在这,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柏莎拒绝, “不, 迦南,我是不会逃避我的错误的。”

    “可是,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严重的错误……!”

    您只是喝醉了罢了,我的姐姐们却想要杀了您, 这种事真的合理吗?

    “迦南,”柏莎侧身,握住他的双手, “作为你的老师, 我必须教导你, 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起责任。”

    “老师……”

    迦南紧咬住嘴唇,激动到无法言语,这就是他伟大、崇高的老师, 他不该用他狭隘的心去度量她、去阻止她。

    他点了点头, 不再劝说了, 柏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掌, 接着随埃莉卡向外而去。

    其实,她根本不清楚, 那个“错误”是什么,她以为的拥抱也已被迦南否认。

    她之所以想见他的姐姐们,仅是因为她下定决心要和他恋爱,那么, 这种见家人的机会又怎么能错过?

    迦南, 我对你是认真的, 我会将这番心意传达给你的家人们。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

    她的心中气势恢宏地响起了这句话,即使从目前来看,没有任何人阻止过她,她只是单纯地被青年拒绝了罢了。

    路上,埃莉卡向柏莎说道:“迪夫先生正在门口和她们交谈,顺带一提,她们真的是迦南先生的姐姐吗?”

    柏莎问:“有什么问题吗?”

    埃莉卡:“那几个女人的举止有些特别,实在是和迦南先生很不相似。”

    柏莎还没理解埃莉卡的话,走到学院门口附近,一阵男人的嚎叫声先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别、别拉我衣服!救命,救命啊!!!”

    柏莎辨认出那是迪夫的声音,她扬眉,像是嗅闻到什么有趣的事般,向那边快步走去。

    远远地,她便看见有四个黑头发的女人将迪夫团团围住,迪夫的脸上、脖子上都留下了好几处吻痕,明明是很美妙的事,他却看起来痛不欲生。

    迦南、埃莉卡紧随其后地赶到,埃莉卡似乎刚才就已见到过这一场景,她并不惊讶,马上走过去帮迪夫解围,结果就连她也被拽进了人堆里。

    迦南的脸色已白到不能更白,他看上去生命岌岌可危,随时都会晕倒。

    柏莎听见他声音虚弱地自语:“又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姐姐们啊……”

    比起他的痛苦,也比起那两个被拉进人堆里的可怜孩子,抱着双臂在旁观看的银发女性,神情可说是安闲。

    她并不惊讶迦南的姐姐们是这样的形象,她曾经从青年的话语里,就已大致猜想到他们家族的脾性。

    她只觉得迦南可怜,他生活在这样的家人身边,一定感到自己格格不入吧。

    柏莎抬手,准备摸摸迦南,安抚他时,那四个黑发女人突然停下了蹂|躏埃莉卡、迪夫的动作。

    她们的鼻子耸了耸,脚步向外挪了半步,电闪雷鸣间,她们默契而迅速地将四对红眼睛,共同朝向了柏莎。

    柏莎愕然地向后退了半步,还未反应过来,那几个女人就已大踏步地向她走来。

    迦南赶紧在她面前张开手臂,试图阻隔姐姐们的靠近。

    但,就算阻隔了触碰,言语也是无法阻隔的。

    他听到他最年幼的姐姐说道——

    “柏莎小姐,你的银头发,是真的还是染的啊?”

    咦?为什么是这种问题呢……

    迦南疑惑了,柏莎更是不解,但这不妨碍她礼貌作出回应。

    柏莎:“是真的。”

    “哇哦!”刚才提问的女人捂着嘴巴发出惊叹。

    她扭头,和三个同伴,大声秘语:“她不是很漂亮,但是头发颜色很特别也。”

    什么,我不是很漂亮……

    柏莎听见了,她勉强让自己保持住微笑,可恶的是,她无可反驳。

    她承认,和眼前的四个女人相比,她的外貌都可用平凡来形容了。

    那四个黑发女人,她们就像迦南一般,都拥有着致命的、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美丽。

    迦南,你们家族的遗传还真是强大啊……!

    那几个女人还在继续秘语,柏莎怀疑,她们到底知不知道,她听得见。

    “还行吧,也没那么丑,以他们的种族来说,可以了。”

    “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有什么好挑的?他都多大了!”

    “大姐说得对,他这种年纪,有人要就不错了,想当初,我们十六岁就已经……”

    柏莎听得出“他”在说的是谁,其他的内容,就听不太明白了。

    不过,她至少能确认一件事,迦南的姐姐们并不像他说得那样,对她有那么深的敌意。

    她们看起来还挺友好呢,除了对她外貌的否定之外。

    青年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件事,他低头向柏莎说:“老师,请您等一会,我和姐姐们有话要说。”

    语落,他皱眉,强硬地拉着四位姐姐向远离众人的方向而去。

    确认周围无人后,他斟酌着言语,说道:“你们来地表,不是来找凶手的吗?”

    他还无法确认,她们是否已经锁定了柏莎是凶手,他不能暴露老师。

    而他的四个姐姐们又哪里猜不到他的想法呢?

    “迦南,如果你想问我们,知不知道她是凶手,答案是知道。”三姐莎娜说。

    “但在我们磨完刀,准备动手时,莎拉带回了一本小说。”二姐莎妮说。

    “那本小说里,详细地写了你和她的事哦,迦南。”四姐莎拉说。

    “姐姐们看到你终于告别处|男,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还怎么会想要杀她啊?”大姐莎米总结地说道。

    迦南无须问,也知道她们说的是哪本小说,真是失策,他早就该料到这件事……!

    埃莉卡女士的小说,不正好符合姐姐们一贯的喜好吗?

    迦南简直不知道要从何解释,“姐姐们,你们误会了……”

    二姐扬眉,“误会?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杀了她。”说话间,她从腰间抽出了两把刀。

    迦南张大眼睛,拼命摆手,“不,不是的!你们没有误会!”

    他无可奈何地说了谎话:“情况就是你们想得那样,但我和她的关系……目前还是秘密。”

    三姐难以置信的,“小说我们在地城都能买到了,这种关系还是秘密?”

    大姐猜测:“也许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哪怕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也要装作不知道。”

    二姐冷嗤:“哼,真是虚伪!”

    四姐拉住迦南问:“怎么样?初次的夜晚美好吗?和姐姐们说说。”

    迦南捂住脸,“我们可以不要谈论这个话题吗?”

    大姐怒斥:“迦南,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没用!要不是祖母托我们照顾你,我们早把你丢出去,让你自生自灭了!”

    迦南:“我已经离开了你们,我不需要你们照顾了。”

    二姐冷冷地说:“你真的可以吗,你懂得怎么讨女人的欢心吗?从前我们给你上课的时候,你从不认真听。”

    迦南:“我不需要了解这种事……”

    四姐语调轻柔地说:“迦南,你不懂,女人的心变得好快,她今天喜欢你,明天就喜欢另个人了。没有技巧,是留不住恋人的心的。”

    “如果真的变得快就好了……”迦南自语。

    他知道老师有喜欢的人,喜欢一个笨蛋。

    “别担心他了,他就算再没用,也还是个魅……”大姐的话说到一半,她的耳朵动了动,改口道,“魅、魅力十足的男人!”

    她回过头,果不其然地看见柏莎站在他们的身后。

    “你们聊什么聊这么久?”银发女性微笑着问。

    对于这个问题,四位姐姐以及迦南没一个能够回答。

    他们尴尬地互相看着对方。

    柏莎打量了会迦南的四位姐姐,发现她们都有着黑头发、红眼睛,除了眼睛的颜色、性别的差异外,她们和迦南的外表真是好相似啊。

    她越看越对自己的外表不自信,怎么回事,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属于挺好看的那类呢!

    这时候,三姐的目光已停留在柏莎身上好久,她从中嗅到了一股谎言的气味。

    不对,有哪里不对劲,他们两个真是那种关系吗?

    “柏莎小姐,”三姐开口道,“你和我弟弟是什么关系?”

    “嗯?老师和学徒?”柏莎诚实回答。

    “这么说,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很纯洁咯?”

    听到三姐这么问,大姐、四姐、二姐也都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二姐悄悄地把刀掏了出来。

    迦南:“!”

    迦南紧张万分,他做好了随时扑到老师身上,保护她的准备。

    一时间,四个女人以及迦南的目光全都停留在了柏莎的身上。

    而银发女人手托着下巴,静静思索,似乎还不急着回答。

    过了约莫半分钟,他们才见到她抬起眼睛,缓缓抛回一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互相把对方看过、摸过,这种关系,是不是该算纯洁?”

    迦南:“?!”

    众姐姐:“!!!”

    四个女人眼里发光,二姐丢掉了刀刃,第一个上前,握住了柏莎的手。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二姐说。

    “迦南还说他和你是一场误会。”四姐说。

    柏莎看向迦南,表情委屈,“迦南,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什么都对我做了,却不想负责了是吗?”

    迦南:“……”

    我、我到底做过什么?您的话,我为什么不明白呢?

    迦南头晕目眩,他被姐姐们摧残到脆弱的精神,这会更是连维持站立都困难了。

    “姐姐们,请等我一会,我有话要对老师说。”

    他重复了刚才的动作,这一次是将姐姐们留下,把柏莎拉到一旁。

    “老师,您刚才在说什么呀?”

    “你的姐姐们不是想杀我吗?”柏莎说,“我想,如果我们的关系足够亲昵的话,她们就不会想对我动手了,你说呢?”

    迦南点点头,老师真是太聪明了,她将姐姐们的想法猜得一点没错。

    而事实上,柏莎根本不知道他姐姐们在想什么,她只是想趁机,逼迫青年成为她的恋人罢了。

    如果连你的家人们都承认我了,你又还有什么借口拒绝我呢?

    迦南毫无察觉地,就这样沦为了几个女人各怀心思的阴谋产物,他认同了柏莎的计划,答应和她扮演一天的恋人。

    他们握着手回来,四位姐姐看见他们相握的地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说起来,”四姐这时说,“迦南,我们这次来,还想看看坎普。”

    那位比迦南更早离开地城的孩子,是她们几个看着长大的。

    “坎普在一家酒馆工作,那里夜间才开门。”迦南说。

    “好,那我们今晚一起去,”大姐合掌说道,“记得把那两个人也带来,我们喜欢他们。”

    “哪两个人?”迦南问。

    “喏,就是那两个!”

    三姐一指,柏莎和迦南共同看了过去。

    在那里,埃莉卡和迪夫瑟瑟发抖地站立着,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才清理掉脸上的吻印。

    柏莎接触到迪夫求救的目光,而埃莉卡则已放弃地摇了摇头。

    她了解柏莎,知道柏莎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欣赏好戏的机会。

    柏莎也一点不让她“失望”地向几位姐姐们说道:“没问题,他们两个都会去。”-

    美味龙酒馆十几年来,第一次像今天这样热闹。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来这的几位漂亮的客人。

    坐在中央桌子旁的几个女人,吸引走了所有男人的目光,她们对于他们的注视并不气恼,不如说,她们看他们的目光还更热烈点。

    “‘食物’,‘食物’,全是‘食物’!”二姐兴奋地说。

    “要有节制。”大姐说,“‘他们’不准我们在这‘吃’太多人类。”

    “我就‘吃’一个行不行?”四姐央求道,“我要‘吃’那边那个!”

    她指向的人是迪夫,迪夫为了躲避她们的“攻击”,已经藏到了角落,没想到还是被她们发现。

    四姐冲过去,把他抓到了桌边,沿途她还发现了藏在柜台后的蓝发女人,她把埃莉卡也抓了过来。

    这下,这张桌子旁算是坐满了人,迦南的额头磕在了桌上,他好绝望,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们!

    与他相对,柏莎的心情愉快极了,她手托着脸颊,好整以暇地看着迪夫、埃莉卡窘迫的模样。

    但,幸灾乐祸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知何时,姐姐们的目光又一次聚在了她的身上。

    “我们来玩魅魔游戏吧。”四姐说。

    “什么是魅魔游戏?”柏莎问。

    路过的、为他们端来麦酒的坎普,朝柏莎摇了摇头。

    “柏莎小姐,别答应她们,那是非常非常非常恶趣味的游戏!”

    “坎普,说什么呢?!”

    坎普的屁|股被大姐重重地拍了下,他跳了起来,灰溜溜地跑走了。

    迦南听见这个游戏,也从桌上抬起了头。

    “姐姐们,不要捉弄老师了,那种游戏实在是太无聊了!”

    “玩一把吧。一把过后,柏莎小姐不喜欢的话,我们再换个游戏。”

    三姐说着,从随身携带的物品里拿出了一把木棍,撒在了桌上。

    柏莎好奇地拿起了一根看,发现木棍的末端刻有一个数字“1”,埃莉卡、迪夫也各自拿起了几根放在手里端详。

    三姐在他们查看木棍时,向他们介绍了游戏规则:“我们一共八个人,一会由莎米开始,指定两个号码的人共同完成一件事,然后我们全部人抽取木棍,抽到对应号码的人就必须去完成那件事。怎么样,很简单吧?”

    柏莎点头,这个规则的确简单,但有个致命的问题。

    “如果被要求完成的事太过分,是不是不太好呢?”她问她们。

    “这你不用担心。”四姐甜蜜地说,“柏莎小姐,这个游戏之所以叫魅魔游戏,是因为魅魔是魔物里最温柔的种族。”

    对魔物有所了解的埃莉卡,不太赞同地摇了摇头。

    柏莎不了解魅魔,听到她们这么说,她便不再提出任何异议。

    倒是她身旁的青年,十分紧张地握紧了她的手。

    “迦南,你这么不喜欢这个游戏吗?”柏莎悄声问他。

    “老师,我怕他们抽到您和我。”迦南声音低沉地回道。

    柏莎“哦”了一声,她猜到他在害怕什么了。

    基于她对他们家族的了解,她的姐姐们会要求做的事,多半是和亲密有关吧。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就更好了吗!!!

    柏莎努力不露出笑容,“是啊,抽到我和你,就糟糕了。”她言不由衷地说。

    但迦南在担心的并不真的是这件事。

    他担心的是,抽到柏莎和其他人……

    而且,以他对她们的了解,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他们的交谈还未结束,大姐莎米已开始宣布号码和需要完成的事。

    “一会,2号和5号亲一下。”

    埃莉卡&迪夫:“……”

    埃莉卡和迪夫这才意识到,他们参与了一个怎样的游戏,尤其是埃莉卡,她觉得自己太蠢了,听到这个游戏叫魅魔游戏时,她就该想到的!

    他们满脸写着想要逃跑,可围着他们坐下的几个女人,哪里可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呢?

    他们唉声叹气时,木棍已送到他们眼前,他们各自抽出一根,一边默念“光明女神保佑”,一边将视线下移。

    埃莉卡看到了“6”,她松了一口气。

    迪夫颓丧地在捶桌子,他不情愿地举起手,说他是“5”。

    “2”号这时候也已出现,是柏莎。

    两人看向对方,彼此的眼里都写着“不是吧”“不要啊”等等拒绝的词汇。

    就算是游戏,这种事也太过分了,迪夫死都不愿把自己的初吻交给那个女人。

    柏莎也觉得过分,她想亲的那个人才不是他!

    他们绞尽脑汁地应对这件事……迪夫的掌心忽而发烫,他低头发现手里的木棍冒出了白烟,着火了,不多,就一点,他手掌一摁就把火熄灭,再看到木棍,发现“5”已变成“7”。

    火可没有这种效果。难道说,是他刚才眼花了?

    与此同时,柏莎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下,她回过头,看见一根写有数字“5”的木棍。

    咦?你也是“5”吗,那迪夫……

    她的疑惑还未出口,眼前便倏然一黑,好快,好短的时间里,她的嘴角尝到了柔软的一触。

    “老师,失礼了。”“肇事者”松开她,一脸歉意地说道。

    青年看起来无措极了,仿佛刚才的行为是有人逼他做出来的。

    怎么不能算是呢?他只是依照游戏规则完成罢了。

    柏莎理解他,却又不知满足,对她来说,这么浅的吻都不能称作是吻。

    有人和她的想法一样。大姐带头,和其他三位姐姐一起,指责了青年。

    “你们不是恋人吗,恋人就是这样亲吻的吗?”

    迪夫、埃莉卡闻声,惊诧地看向柏莎,他们就像在问:你们什么时候交往的?

    如果要柏莎回答,柏莎会说,就今天。她希望今天是真的交往,其实也已万事俱备,他的家人们都认可了她,就差他本人点头答应。

    想到这,她跟着他姐姐们一起,浑水摸鱼地责难了他:“是啊,迦南,你以前都不是这么亲我的。”

    迦南微怔,他知道老师是在扮演他的恋人,才这么说。

    然而此刻,在刚才甜美的触碰后,他已无法好好控制他的欲|望。

    他眼里的无措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晦暗不明的笑意。

    他朝向她,“老师,我以前是怎么亲您的?”

    他一边问,一边向她靠近,他的主动让无措的人变成了她,她想要后退,结果,被他扣在腰间的手拦住了去路。

    她被迫地,和他的额头靠在了一起。

    他又一次地发问道:“我们以前是怎么亲的呢?”

    而对此,柏莎只想说:那种事,根本不重要!

    亲我,迦南,不然你就不是个男人!

    他是个男人。她的思考刚一落下,吻也跟着降下了。

    她睁大了眼睛,又缓慢地合上,她品尝到了他的味道,张牙舞爪的内心一下子变得柔软,她讨厌在别人面前亲昵……但今天可以是个例外,因为太舒服了。

    她沉醉了,手臂主动缠住了他,不安分的手如同初尝糖果、不知餍足的孩童,在向他索要更多。

    他也在给她,不断地供给,恨不得要将自己的心脏都喂食给她。自然,他也要向她索求,但他向她讨要得总比她向他要得要少。

    他的理智还在运作,她很脆弱,她会受伤。

    他尽量克制着,殊不知这种克制也已足够凶|猛。

    埃莉卡和迪夫已然看呆,四位姐姐则看得心满意足,直到桌子被撞翻在地,就连她们也吓了一跳。

    迦南,你到底是压抑了多久?!

    无人应答。但这一吻在柏莎的后脑勺磕到地面时,也必须宣告结束。

    “对不起,我还不够熟练……”

    “你还不够熟练?你太熟练了!”

    青年这一回的表象,没有欺骗到柏莎。

    她的言语虽有不满,手臂却是将他搂抱得更紧。

    他说过,亲吻是恋人间的事,所以现在?

    她的疑惑还未出口,就先听见青年在她耳畔的轻声低语。

    要说的话,那还是句夸赞了。

    “老师,您演得太好了。”

    “……”

    面对着迦南小狗般真诚崇拜的目光,柏莎无言了。

    她好想问他:你难道就没有在这个吻中体会到我对你的爱意吗?

    可是想想,她对他也没有爱啊。

    她只是喜欢他……的身体,和部分灵魂。那么刚才那个吻,是扮演还是真心,又该如何区分?

    她放弃了,她就只想把刚才那句话报复回去。

    她朝他招了招手,等到他的耳朵靠上来后,她柔声说道:“迦南,我还可以演得更好。”

    “诶?!”

    “等你的姐姐们离开后,你想来试试看吗?”

    她满足地看到“小狗”的耳朵变得通红,接着将他从身上推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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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快点好起来

    ◎竟然还有这样神奇的信,不愧是他的祖母。◎

    众人将倒下的桌子扶起, 再度围坐在周围。

    按理说,游戏还要继续进行,但没有一个人提起下轮游戏的事。

    大家沉默地喝着酒, 不时抬起头看向上轮游戏的两位主人公。

    柏莎沐浴在迦南姐姐们热烈的目光里, 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了自己身上。

    他的姐姐们看起来就像是,认定了他们两个关系匪浅。

    事实则不然, 他们抱过了、亲过了,却还是纯洁的关系, 想不到吧!

    柏莎越想越郁闷,她放下酒杯,起身说要出去走走。

    她走到外面,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还未回头, 就已猜到是谁跟了上来。

    他们在一片草垛上坐下,彼此默契地都不说话。

    其实,柏莎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结果齿间刚刚相碰, 就又带着她回忆起刚才的事。

    他留在她口中的味道, 没有被麦酒冲散, 而是跟随酒一起进了她的胃里。

    只要她有意回味,就会想起……

    如果说, 她早已对触碰他上瘾的话,这次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所谓欲|望这种东西,就是向前一步,再没有退路。

    以后要怎么办?她要怎么才能哄骗他亲她呢?他姐姐们要是能经常来就好了。

    柏莎没有意识到, 思考这些事的时候, 她的目光已不自觉地向他的方向飘去。

    专注、灼热, 仿佛在传达一种“吻我”的信息。

    她也的确是这样想的,青年却不敢当真,他觉得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可即令是错觉,他也已忍不住地向她靠近了,他的手抚上她的银发。

    “老师,您的头还痛吗?”

    “唔,还好。”

    柏莎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这是重点吗?迦南,你怎么不关心我的嘴唇痛不痛?

    她说不出口,就只能是低下头,抓住他的手,一根根手指地掰过去,抒发委屈。

    迦南不懂她在做什么,他以为她想要牵手地把她的手握住了,马上又被她一根根地掰开。

    您的心思真是难懂……

    他不理解,却也从中看出她没有在为他们接吻的事生气。

    这真是太好了。至于,他们有没有可能再亲一次,那种事对他来说就犹如是种奢望。

    他了解她的心善,知道只要利用她的善良,要求和她做任何事,她都会答应。

    如果,他是说如果,情药对他有效的话,她也会想着为他治疗,而献身吧……

    她就是这样不可思议得伟大,所以才容易被他欺骗、被他伤害。

    他遐思着这些事时,目光停留在她和他相碰的手上,望着手指的交缠,他想象到他们两人的身体也像这样纠缠在一起。

    会有那么一天吗?要是怎样的场景,她才会愿意同他做到那个地步呀。

    不,那样的场景说不定真的存在——

    她的心上人是个不行的男人,她迟早有一天会发现和他做毫无快乐,然后这时候他就会出手。

    他会等待着,她从心上人的房间出来,投进他的怀抱。

    有了比较,她就会明白谁更好了,至少,是在这件事上更好。

    他会用他的才能让她沉迷,逐渐地,对她而言,心上人的房间就变得不重要了,她只会向他的房间而去。

    青年的思绪就这样飘远,他紧抿的嘴角向上,提出了一个笑容。

    柏莎看见这无缘无故的笑,有些生气。

    “你不会是在笑,我的头磕到地板上吧?”

    迦南回过神,他仓皇地摆了摆手。

    “不,不是的,老师,那都是我的错。”

    “你知道就好。所以,你在笑什么呢?”

    迦南无法回答,也无法完全说谎的,“我在想,我要停用安抚魔法,让身体快点好起来。”

    柏莎捂住嘴,感动地看着他,“你终于意识到,那里的重要了吗?”

    迦南回答:“嗯,非常重要。”没有它,就没有办法胜过您的心上人。

    柏莎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幸福的未来,看来,他是开窍了,是因为刚才的吻吗?

    她回想起那个魅魔游戏,想到什么地皱紧了眉,“还好游戏结束了,要是下轮抽到我和迪夫,就太恐怖了。”

    “不可能会抽到他,无论进行多少轮,抽到的一定是我和您。”

    “为什么呀?难道说,你的姐姐们对木棍做了手脚吗?”

    不,做手脚的人是我。

    迦南微笑,点了点头,当作是认同了她的猜测。

    柏莎觉得这种说法也很合理,他的姐姐们以为他们是恋人嘛。

    她不禁心里又更喜欢了他的姐姐们一分,果然得到家人的认同,是向恋爱迈出的一大步!

    这回无端露出笑容的人变成了柏莎,迦南歪了下脑袋,有些疑惑。

    “您又是在笑什么呢?”

    柏莎摆手,不回答,她才不要告诉他,说了他也不会懂。

    迦南,你终于开窍了一点点点,但还不够多哦。

    还好,她是个富有耐心的人,她会慢慢等待他,尽可能在不违背他自我意愿的情况下,和他这样那样。

    太好了,柏莎,你不用进骷髅囚牢了,你也不用考虑用魔法困住这个人了!

    一切都在向顺利的方向发展,柏莎站起来,心情甚好地向青年伸出手,拉住他转起了圈。

    迦南不明白,他就只觉得老师好像特别得高兴,他看见她高兴,他的笑容也跟着变灿烂了。

    他陪着她转圈,他想起了他们曾在她办公室的那支舞蹈。

    他们那时舞步错乱地靠向了对方,这一次也不例外地将那一幕重演。

    她跌进了他的怀抱,她干脆地搂住他的腰,亲昵地抱住他。

    他无措了一刹,觉得事情有些美妙得像梦,等他确认这是现实时,他也伸直手臂,将她回抱。

    “迦南。”

    “嗯?”

    “请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原来,您的高兴和我身体的康复有关……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您更关心我的人了-

    已是深夜。

    埃莉卡和迪夫不胜酒力地倒在了桌上。

    四姐朝黝黑皮肤的青年伸出了手——

    “不准动。”大姐说,“我们不能动弟弟的朋友。”

    “可我饿了。”四姐嘤嘤道。

    “那就吃坎普。”

    “吃龙,容易硌牙。”

    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她们一族从不和龙族发生关系。

    据说,尝过的人都说难吃……

    坎普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他低下头,装作自己没有听见,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在地城的时候,他不止一次跟在迦南姐姐们身后跑,求她们“吃”了自己。

    结果呢,他发现,素来不挑食的魅魔也会有忌口的食物。

    毕竟,这一点,他是无法从自己的好友身上找到答案的。

    他的好友,是一只绝食型魅魔。

    几位姐姐则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弟弟,从刚才她们目睹到的那个吻中,她们得到了一个让她们失落的消息。

    “我就知道,他们没做。”三姐说。

    “会不会是那个女人不愿意呢?”二姐猜测。

    “怎么可能?谁能抵挡我们的诱惑?”大姐反驳道。

    四姐这时候,慢悠悠地说起她听来的事:“我听说,有些人类法师,通过禁|欲来达到能力的提升。”

    二姐:“哈?那不就是变态?”

    四姐:“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这样的变态呀?”

    三姐蹙眉,“他怎么就在人群里挑中了这样一个女人呢?他会饿死的!”

    四姐笑了,“没关系,迦南早就习惯啦。”

    在她们三人交谈时,大姐在旁沉默了,过了好久,她才发表了她的看法。

    “各位,事情到了今天,我们也该知道,我们没可能矫正他了。他是我们一族的败类,但也同时是我们可爱的弟弟,随他去吧,只要他幸福就好。”

    她说完,其余几人抚着心口,忽而觉得有些感动。

    她们回忆起陪伴那个孩子长大的这些年,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绝食”,她们既想笑,又想笑,也真的当他面笑出来了。

    但这就是那个孩子的未来。在祖母托付她们的时候,她们就该有这样的预感。

    他,迟早有一天,会走向和那位祖母一样的道路。

    次日,她们和迦南告别。

    青年意外地发现,姐姐们在这一刻,竟没有对他说任何奇怪的话。

    她们交替握住他的手,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的,体会到亲情的温暖。

    离别前,大姐还将一封信交到了他的手中。

    “这是什么?”

    “是你祖母留下的信,在时机到来前,你千万不能打开它。”

    “那个‘时机’是什么呢?”

    “如果有一天,你的身份不小心在你爱的人面前暴露了,你打开这封信,就能挽回你爱人的心。”

    “!!!”

    竟然还有这样神奇的信,不愧是他的祖母。

    迦南感激地把信抱在了胸口-

    告别了迦南的姐姐们,柏莎去了花园见罗伯特。

    她原本是想把瓦伦的事转告它,没想到这颗洋葱早已得到消息。

    “我想,我比您得知的消息还要更快一点。”

    “怎么可能?我可是在场。”

    “哦?那我接下来要告诉您的事,您恐怕还不知道。”

    “什么事?”

    “瓦伦在追杀您,您最近最好不要离开学院。”

    “可我……”

    她想去黑市,打开罗兹留在柜子里的东西,她不认为这件事还可以继续等下去了。

    阿德勒早说过,塔的人无处不在,等到昆西那家伙来了后,盯着她的眼睛没准又要再多一双。况且,她连阿德勒都无法信任。

    罗伯特看了她一会,似乎猜出了她的想法。

    它摇着它的洋葱头,评价道:“这件事实在要怪您,您做得太绝了,瓦伦不可能不对您记恨在心。”

    柏莎知道罗伯特说的是什么事,看来这颗洋葱还不知道是谁切的瓦伦。

    她也不打算说出来,她是迦南的老师,她有责任保护他。

    而且,她不认为他做错了,全是瓦伦自己活该。

    但她很好奇,“没能接回去吗?”

    “接倒是接回去了,就是不能用了,人类的构造真麻烦啊。”

    “挺好的,这是个好消息,值得庆祝。”

    柏莎语调轻快地说着,结束了这个话题,她把她带来的东西交给了罗伯特。

    满满的一袋子,装的全都是她在瓦伦花园里摘走的稀有植物果实,其中有些简单处理后就能播种了,还有些需要准备特殊的土壤、水质,而这些事,罗伯特也有办法办到。

    它实在是颗了不起的洋葱,如果有所谓的来世,她会很愿意成为它的侄女。

    而如果要问罗伯特的想法,它会希望自己下辈子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您切了他的根,还把他花园洗劫一空,我要是他,我也会追杀您,柏莎大人。”-

    “综上,我们被追杀了,迦南。”

    柏莎将罗伯特的话转述给了迦南,比起她轻松的神情,青年看起来忧心忡忡。

    “对不起,老师,是我连累了您。”

    “没关系,这不怪你,是我做事不够利落了。”

    “嗯?”

    “应该杀了他的。只切掉身体的一部分,有什么用?”

    迦南退了半步,“老师,杀、杀人还是不好的吧!”

    柏莎微笑,“我说笑的。杀了瓦伦,瓦伦商会也会完蛋,到时候很多与之相关的无辜商人都会受到牵连。”

    迦南感动,“您真是为他人着想。”

    柏莎还是笑,只是笑容冷下了几分,“是啊,要是有人也能为我着想就好了。”

    就在刚才。从罗伯特那离开后,她立刻去找埃莉卡查核了一些事。

    自然魔法学每个月都需向市场采购他们需求的魔法耗材,基于纽泰城和学院的协议,他们本该能以优惠的价格采购到那些物品。

    不想,这次采购中,纽泰城却提高了价格,而且是仅对自然魔法学需求的物资进行的加价。

    学院提供的资金是有限的,多出的每一分钱都需要柏莎来掏,她贫穷的生活这下算是雪上加霜。

    毫无疑问,这件事的背后是瓦伦。

    所以,她说想要杀了他,根本不是什么气话。

    但,与其自己动手,不如撺掇别人动手。

    听到她的想法,迦南问:“老师,您有计划了吗?”

    “算有吧。我打算散播一个消息出去,说瓦伦商会的情药无与伦比。”

    “您这样不是在帮他吗?”

    “因为你不知道,有位著名的公爵大人一直在暗暗采购这种药剂,如果他听说了瓦伦商会的药好,他会怎么做?”

    “他会买来?”

    “然后我,到时候会在药里动点手脚。”

    “您要下毒吗?”

    “不,随便弄点颜色差不多的药就行。”

    迦南无法明白的,“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柏莎向他一笑,“有很大的用处哦,这会摧毁公爵大人的自尊心。”

    柏莎并不抱希望,认为迦南能够明白,但他确实已经明白,而且还是以他自己的角度。

    她听见他问——

    “老师的心上人,知道我亲吻您的事吗?”

    “?”

    “如果他知道了,他的自尊心会碎吗?”

    “……”

    柏莎神情复杂地看向青年,问出这句话的他,粉眸里荡漾出的是单纯、好奇的光芒。

    他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可她怎么嗅到了一点威胁的气味呢?

    在埃莉卡喜欢的小说里,往往剧情到了这一步,女主角就要开始被男主逼迫着发生不可描述的事了。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把我们的事告诉你丈夫。”

    “乖乖听我的话吧,柏莎。”

    她幻想到了这样的场景,为之一笑,可惜的是,青年是不可能怀有这样的心思的。

    更别说,她的心上人就是他自己,这种威胁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好想被你威胁呀,迦南,要怎么才能让你威胁我呢?

    她在心里思考起了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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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请你威胁我

    ◎因为这是实验的一部分。◎

    银发女性的绿眸里迅速地蒙上了一层水雾。

    迦南还未来得及询问, 就被她上前一步地揪住了衣衫。

    “迦南,”柏莎含混着哭声说,“他、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你千万不可以告诉他……”

    “他是谁?”

    “他如果知道我们亲吻的事, 他会不喜欢我的。”

    啊,迦南懂了, 老师在说的是她的心上人。可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心上人是谁,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去告密呀。

    他伸手, 按住她的肩膀,“老师,请您放心, 他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他以为这样说会令老师安心, 没想到她的脸色好像更加难看了。

    柏莎捶着他的胸口, 力道很轻,言语哀怨的:“你是真的一点也不打算威胁我啊。”

    “威胁……您什么?”

    “你只要威胁我,你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我就会陪你做任何事哦?”

    “任何事”这个词听上去美妙极了, 但如果是用威胁老师换来的, 他又怎么能要呢?

    迦南的神情严肃了, 他不知道老师在想些什么,但他必须将她拉回。

    “老师, ”他加重了一些按住她肩膀的力度,语气像长辈,“我是不会威胁您的,您也要小心这样的人, 不可以答应别人陪他做任何事。”

    他想了想, 又补充道:“尤其是男人, 您不明白,男人有多么危险……”

    她明白。她就是明白,才这么说。

    我想和你做危险的事嘛,我的话语就那么难懂吗?

    柏莎既为他的正直打动,又有些丧气,“迦南你也是男人,你怎么就不危险呢?”她问道。

    迦南:“因为我……”

    比任何男人都要危险。他们至多会伤害您,我却会将您变得像我一样无法从欲|望中挣出。

    他无法将这话告诉她,他的双手从她的肩膀上滑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他只能这么回答。

    柏莎以为是他的内心太过纯洁,而又不自知。

    她同情地抬起手,拍了拍他,不再难为他了。

    只是,她还是有所遗憾地叹了一句:“迦南,有时候男人坏一点会更有魅力哦。”

    迦南听了她这句随口的话,情绪激动了起来,“难道说,您喜欢坏男人吗?”

    柏莎否认:“不,不是那种坏,你不懂……”

    迦南紧张的,“那是哪种坏呢?我只知道,坏人会伤害您,您一定要小心……!”

    柏莎解释:“我说的坏的意思是,”她停了停,决定坦白,她直视着迦南的眼睛说,“你可以稍稍弄疼我的,迦南。”

    迦南:“诶?”

    迦南呆滞地眨了眨眼睛,他的脑海里浮想联翩,冷静过后,他又想老师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于是,在听见她说:“需要我示范给你看吗?”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以为,她要打他了,或者是割伤他,所谓弄疼的字面含义不就是这样吗?他所遐想的那种事根本就……

    手指被握住了。他错愕地低下头,看见女人垂下的银发,她含住了他食指的前端,牙齿在他的指腹轻咬了下。

    她这时抬起眼睛,想确认他的反应,不想和他的目光径直地撞上,他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她,就仿佛是对她有所企图。

    但因为是他,所以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她本能提起的警惕心又落了下去。

    “不喜欢吗?”她见他不说话,问道。

    “喜欢,可老师,这并不痛。”

    “还有更痛的,要试试看吗?”

    “要……”

    她松开他的手,改为搂住他的脖子,她靠近他,这次是咬在了他的右耳上,依然很轻的一下。

    “这样呢?”

    “也不痛。”

    “……”

    迦南,重点其实不是痛不痛,你明白吗?

    唉,她想他也不会明白,再做一次,就放弃吧。

    她含泪,唇从他的耳垂向下移去,停在了他的喉结处,她的唇包|裹住那,吸|吮了下,一声闷哼久违地从它主人的齿间漏住。

    柏莎听见这声音,很是感动,原来你也是会有反应的嘛!

    她体会到了得逞的喜悦,松开手地放过他,她脚步向外挪移却没有能够出去。

    ……她被困住了,他抱住了她。

    “你在做什么,迦南?”

    “我好像懂了,老师。”

    “懂什么了?”

    “怎么弄疼您。您要试试看吗?”

    柏莎眼睛发亮,她的教学这么快就能得到反馈?他果然开窍了!

    她点点头,准许了。

    不久,细碎的吻落在了她的身体各处,她暴露在衣衫之外的,除却唇部,都被他亲吻了。

    哪里痛?一点不痛,就像是被大型动物不得要领地乱|舔了一番。

    她哭笑不得,诚实地评价道:“迦南,这不对,这还是太温柔了。”

    迦南点点头,看着她,“我知道。”

    “那你还这么做?”

    “因为您就是这样教我的,您也好温柔。”他抬起她的右手,绵长地吻在她手腕内侧的肌肤,作为这场吻的结束。

    柏莎不知道她有多么温柔,可被夸奖到底不是什么坏事,被亲吻也不是。

    这个话题即将过去,青年却还在耿耿于怀。

    “老师,您的心上人知道我们的事后,真的会不喜欢您吗?”

    柏莎没想到,她胡诌的事会被他这样在意,她无奈地扶住额头,敷衍地接过他的话。

    “是啊,正常人知道后,都不会再喜欢了吧?”

    要是迦南在外面和别人亲吻,她也不会喜欢他了。

    “不会的。如果我是他,我知道您和其他人接了吻,我也还是会喜欢您的。”

    柏莎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

    迦南没有立刻回答,他靠近了她,头低了低,和她近得好像马上就能吻上。

    “因为,”他的粉眼睛凝视着她,温柔地弯起,“有其他人的对比后,您才会知道我有多好。”

    “好指的是?”

    “老师,我有信心,我会是那个让您感到最舒服的人。”

    “……”

    这话好色。她情动了,她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

    他是对的,他好擅长亲吻,她只要尝到了,就总想再来一次。

    他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他是不是在暗示,让她亲他呢?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会给你哦,迦南……

    她就快要动作了,就差那么一秒的时间,她就能吻上他。

    这时,前方空荡了。他不知何故松开了她,还朝后退了一步。她扑了个空。

    黑发青年礼貌地向她行礼。

    “希望没有吓到您,我只是在假设,我没有忘记,您的心上人不是我。”

    “……”

    柏莎好恨,恨他是笨蛋中的笨蛋-

    世界原本一片虚无,直到诸神降临于世,祂们为这个世界织出了大地、天空、生命。

    后来,诸神间起了冲突,战争爆发,暗之女神罗尔夫吞噬了诸神,统治了世界。

    世界就这样陷入了黑暗,直到数百年后,在诸神战争中侥幸逃脱的光之女神弗洛尔劈开了这重黑暗,救出了人们。

    光明这才再度回到人间。

    人们从此就以这一天作为了纪年的开始,光明纪年。

    然而,这场鏖战后,光之女神力量式微,已无力将暗之女神彻底消灭。

    祂只能暂时封印了暗之女神,并将祂自己残余的力量留到人间。

    祂相信,人类的未来将会诞生出英雄,英雄会将祂的力量开启,传播给世人。

    那一力量便名为“魔法”。

    光神历552年,也就是两百年前,一位了不起的人类,我们都熟知的名字,欧恩,他出生了。

    20年后,年轻的他找到了光之女神留下的力量,从此,世上才算有了魔法。

    这种源自光明的力量,现在已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很多人都会,哪怕是不会的人,也能通过魔法卷轴、魔法仪器,接触到它的奇妙。

    但我们都不能忘记,光之女神为何要将这种力量留给我们。

    我们作为法师的终途,是要用这种力量守护世界、守护光明,以及去对抗或许某一天就会从天空降下的黑暗。

    ……

    柏莎用一种照本宣科的语气,为众人做完了这段讲述。

    她不知道已将这堂课重复过多少次,但这是每个法师都需学习的一课,了解魔法的由来,了解世界的危机。

    柏莎相信,一百年前的法师们,只要听到这段过往,便会激动得流出眼泪,觉得自己肩负了重任。

    而如今,已经和平了太久的世界,这段过去听上去就只像个传说了。

    无论如何,杜克、波文两个孩子,还是为这段讲述兴奋地跳了起来。

    “总有一天,我会拯!救!世!界!”杜克大声说道。

    波文没有说话,但他的眼里分明也写着这样的事。

    柏莎笑了,她喜欢小孩子们的天真,他们还未看见世界的乏味,也还未看见研习魔法的道路多么崎岖。

    他们尚还在看到一簇火苗在指尖点燃,就会高兴得三天睡不着觉的年纪。

    但,这样也好。与其将世界交给她这种无聊的大人,交给这样的孩子们一定会美好得多。

    其他几人则对这场课表现得反应平平,迪夫的父母是法师,他早已听说过这段故事。

    他会说,这百分百是唬人的事情,他相信有神存在,但不认为魔法是神留下的力量。

    如果真的是光之女神留下的话,祂为何会对魔法塔做出的罪恶行径无动于衷呢?

    他坚信,他父母的死和塔离不开关系。

    埃莉卡在这堂课结束后打了个呵欠,她听说这个故事太多次,自己就向学生们讲述过几次。

    她对于故事的真假并不在意,但她是个对待神也十分认真的孩子,如果有谁当她的面亵渎光之女神,她会立刻发火。

    令柏莎意外的,是迦南的反应。

    这位听到她说什么,都会眼睛发亮、好学的青年,今日不知为何有些心不在焉。

    柏莎走过去,问了他:“迦南,你在想什么?”

    迦南斟酌地说道:“老师,这段故事和我曾听闻过的不太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在我听说过的故事里,有龙。”

    “龙?唔,这种生物的确古老,我也听说过,在欧恩的年代,龙还有很多只,后来不知为何,它们就慢慢消亡了。现存的好像还不到十只,而且全都生活在地城里。”

    迦南点点头,他对于这件事有比老师更加清晰的认知。

    比如说,他知道,仅存的龙只有不到五只,去掉了年老的,那就只剩下坎普一位了。

    想到龙族仅存的剩余,是这样一位青年,他便想为这一族叹息。

    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的姐姐们会说:“你比坎普还更像龙,坎普呢,则比你要更像我们的弟弟。”

    或许,人类的世界里真的有那种弄错父母的戏码,在魔物的世界里,却不可能出现。

    角、尾巴、本性,这些全都骗不了人。

    迦南的思绪飞远后,被柏莎的声音唤回,她问他,听到的故事版本是什么样的。

    迦南想了想,摇头,说自己不记得了。

    其实,他还记得,只是那个故事,对他不太有利。

    不同于人类法师,对光之女神的一致信仰。

    地城的住民中,有信仰光神、也有信仰暗神的,更多的则是信仰龙。

    他们相信,龙才是真正的神明,他们也不认为,龙族已经消亡,而是可能藏匿到了天上。

    至于,地城的故事中对他不利的,在于一个流传甚广的谣言。

    谣言说,魅魔一族是暗之女神的后代。

    迦南猜测,这是因为他们的角,和古老画像里暗神的角十分相似。

    他自然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但如果老师知道了后,会怎么想呢?

    她,总有一天会发现他是什么,到那时,联系起他可能是暗神后代的事,她会多么得憎恨他呀。

    那种事,不可以发生……

    “地城开放日什么时候会来啊,柏莎大人?”

    杜克的这句话结束了他们的交谈,也许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这个孩子由龙想到了地城。

    老实说,他之所以想成为法师,除了崇拜柏莎外,还有着想去地城看上一眼的缘故。

    人人都知道,不会魔法的人是不被准许进入地城的。

    毕竟,哪怕魔法生物保护协会的人会在开放日全天驻守,也无法保证魔物不会攻击人类。

    唯有强大,且不怕死的法师,才能够承担这一后果……

    “不知道,”柏莎回答,“我也很想知道下一次开放日什么时候到来,我好久没见到我在地城的那个朋友了。”

    “哇,柏莎大人,您在地城还有朋友!”杜克合掌,仰慕地说。

    迦南皱了下眉,他知道她在说谁,她在说那位半兽人。

    他忧心地捏住了她的手掌,她困惑地看向他,悄声问:“怎么了?”

    迦南靠近她的耳边,小声问道:“老师,您在地城的那个朋友是那位半兽人吗?”

    柏莎:“嗯。”

    迦南默了默,又说:“我记得,您说过,他愿意做您的实验对象,帮您完成魔法的测试。”

    “你记得好清楚呀,迦南。”

    “可不可以,不要让他做您的实验对象呢?”

    “啊?”

    “因为我,已经在陪您实验了,不是吗?”

    迦南心情急切,向她靠得更近,唇和她的耳朵若即若离地相碰。

    原本是不想被其他人听见才这么说话,现在,见到他们这样亲昵,其他人早就识相地离远了。

    已经没有必要这么说话了,也许就只是……想要靠近。

    迦南的心底,并不介意老师教授其他人安抚魔法,也不介意老师用那个魔法治疗他人。

    但、但要说是,陪伴实验什么的,他觉得这种事还是过于亲密了。

    何况,安抚魔法还对他造成了那样的效果……

    如果那种效果也在半兽人身上出现,要怎么办?如果半兽人也同老师谈论起那个部位,又要怎么办?

    他会疯的。那种事,不可以啊,老师……

    某种意义上,迦南这时的思维和柏莎完全地撞上了。

    她也正想起在他身上出现的魔法效果,不过,她的思考要更私人、更恶劣一点。

    “对啊,你在陪我做实验。”

    “嗯……!”

    “你想成为我最好的实验对象吧?”

    “是的,您无论需求什么,我都会为您做到。”

    “所以那天你问我为什么要看,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迦南怔住,过了会,他才想起老师说的“看”是看哪里。

    啊,那件事,他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的……

    您、您竟然是认真的吗?!

    柏莎当然认真,而且那番认真的想法还终于在此刻寻找到了理由。

    “迦南,”柏莎语重心长道,“我不是很想看,但我必须要看,因为这是实验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迦南恍然大悟,“您对魔法的钻研精神真是太了不起了!”

    而他,乐意为魔法的进步做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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