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外有拉托纳
◎迦南,你好得真不是时候啊。◎
迦南好荣幸能够收到老师的邀请, 他惶恐地向她确认了好几次,才放下了心。
柏莎笑了,“怎么, 你是觉得我会反悔吗?”
迦南说:“因为我想, 您会更想要埃莉卡陪您去。”
柏莎:“上次去瓦伦那里的时候,我不就是带你去的吗?”
迦南:“您明明知道, 您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带我去的。”
他的话语里有着微妙的嗔怪,仿佛在说她是个利用了他、又放下他不管的坏女人。
柏莎好冤枉, 她想说那全都是罗伯特的主意,可想起她今天邀请他的目的,她又沉默了。
不论上次是不是出于她本人意愿的利用, 这次一定是。
她内心挣扎了会, 决定吸取上次教训, 提前告知青年实话。
“迦南,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黑市。”
她告诉了他,罗兹教授托凯希留下的线索。
这是迦南第一次从柏莎那听见这件事, 他有些惊讶, 那位教授原来还留下了这样的信息。
又有些惆怅, 埃莉卡女士比他早知道这件事。
“您真的很信任埃莉卡女士呢。”
“我也很信任你, 我不是第二个就告诉你了吗?”
“因为您需要我,我猜, 是您发现伪装卷轴无法改变性别吧,您需要一位男性来扮演罗兹教授。”
“是的……”
柏莎捂住脸,惭愧地承认了,她没想到, 他能猜到。
迦南, 您的智商还真是忽高忽低啊……!
刚想到这, 青年便露出了那种智商下降时、极为单纯的笑容。
她听见他说:“但想到您在迪夫先生和我之间,选择了我,我还是很高兴。这是不是说明,您更信任我呢?”
“嗯……”柏莎含混地回答了一个音节。
事实是,她选择他是因为他有着更精湛的演技,而迪夫,她想他扮演罗兹,不出三句话就会露馅。
不过,原因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走吧,迦南,我们出发。”-
黑市其实是一个代称,那里的真正名字叫做星谷。
在星谷,所有的东西都可被明码标价,也包括生命。
然而,人类奴隶的售卖在外面早就屡见不鲜,在这里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真正引发魔法塔、魔法生物保护协会不满的,是他们竟然连魔物都拿出来售卖。
其中不乏本该生活在地城、不知是偷跑还是被他们偷偷带出来的,稀有的魔物们。
据传,上个月,一只大眼魔被拍卖卖出了一千金币的高价,买下它的人是个著名的性|癖古怪的富商。
大家看着那只大眼魔离开时,都用同情的眼光目送着它。
魔法塔一直想将星谷铲除干净,可惜,他们并不知道,星谷的方位具体在哪。
这个问题,其他人也无法回答,大家只知道,想去星谷不是难事。
前往那里,有且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断默念星谷的名字,并保持心诚地向前走去。
那么,无论你身处何处,星谷的大门都会向你敞开。
你会在你面前看见一道星空般色彩绚烂的魔法大门,它的本质大概也是一种传送门。
通过那道门,你就能来到星谷,见识到这片魔法市集的美妙。
魔法塔的人,自然也有想过,用这种方法来到星谷,再将星谷一网打尽。
不幸的是,他们每次前往那里,还没过多久,就会失去意识。
再醒来,他们竟又回到了塔中……
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也许星谷幕后的老大,被称作为蜥蜴国王的那个人,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吧。
离开学院后,柏莎向迦南讲述起了星谷的事,青年听完,闭上了眼睛,他喃喃自语着什么的,向前踏出几步。
柏莎问他在干什么,他回答:“老师,我在按您说的方法寻找星谷的大门。”
柏莎大笑,“那也不用闭眼,免得你还没找到门,就先摔倒,得不偿失了。”
况且,她不认为初次得知星谷的人,能那么顺利地找到门。
所谓心诚,没那么容易做到,不够了解、不够明确目的,就都不算心诚。
她还未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前方,凭空出现的星空之门就先向她的想法予以了还击。
迦南惊喜道:“老师,这是我打开的门吗?”
柏莎扬眉,“看上去是这样。”
她没有因惊讶怠慢步伐的速度,她在前引领,带着青年跨入了大门-
星谷的得名,源于这里的天空是一整片铺满星星的深蓝色天幕。
他们从门里踏出后,青年立刻便沉浸在了这片星空中,难以将目光移开。
他自语地小声说道:“这好像是魔法做成的。”
柏莎在旁点头,“是的,就是魔法。”
柏莎还是中级魔法师的时候,就来过星谷了,现在,她是大魔法师,她却依然不清楚头顶的这片星空是怎么造就的。
她只能确认,它不是普通的幻象魔法,幻象魔法造出的东西只能远观,不能近看,而且有种摘除不了的虚假。
星谷的天空则不然,它太真实了,时而还会带给柏莎一种,它还活着的错觉。
星星的每次闪烁是不是都是它在呼吸呢?
想到这时,她也跟随青年,一同向头顶的天幕望去。
数秒之后,她的眉间蹙紧了。
“不对,”柏莎说,“这不是星谷的天空,这是用幻象模仿造出来的天空。”
“咦?不该是幻象做出来的吗?”迦南诧异。
“你没有去过,所以看不出区别,星谷的天空要比这个仿造品美丽得多哦。”
迦南点点头,可说到幻象,他也逐渐察觉到了一些事。
这里的幻象好像不仅仅是天空……他朝嘈杂的人群迈出脚步,四处张望,他发现他们所能见到的店铺、行人、从不同传送门步入星谷的新客人,这些也全部都是幻象!
迦南懂了,“老师,我们刚才踏入的那道门不是去星谷的门吧?”
柏莎:“嗯,看来是个陷阱,有人知道我们要来星谷,就诱骗我们到了这个假星谷。”
迦南:“是瓦伦做的吗?您说过,他在追杀我们。”
柏莎:“就算我没有得到他要追杀我们的消息,看到这幕幻境,我也能猜到是他了。”
传闻说,瓦伦商会为了和星谷争抢客人,常会用幻境诱骗客人进来。
客人在这里付上同等、甚至更高昂的价钱,买回去的却是一些伪劣商品。
由于去星谷是魔法塔禁止的事,遭遇了这种事情的客人,最终只能把苦闷咽进肚子里。
这一骗局,柏莎早已听闻,今天见到了,她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受骗。
狡猾的瓦伦,所布置的假星谷的幻境的确真实到让人难以辨清。
唯一的破绽,就是头顶的星空了,又有多少人,会那么在意这幕景色呢?
柏莎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黑色粉末。
“老师,这是什么?”
“用黑根研磨而成的粉,我要用瓦伦花园里的东西给他一个教训。迦南,你还有随身携带情药的解毒药吗?”
“有。”
迦南把药剂递给柏莎,他注意到,他的老师此刻的表情有些可怕。
阴险、冰冷,就好像是在谋划杀人……
迦南不寒而栗,他害怕老师做坏事,又觉得见到了老师的另外一面,真是有趣极了。
老奶奶柏莎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而真实的柏莎会。无论是什么样子的您,我都喜欢得不得了。
他痴迷地望着她,对于她的动作却是越来越迷惑了。
他看见她将解毒药剂的瓶盖拔开,将黑根的粉末倒了进去,又把瓶盖塞回。
您这是在做什么呢,老师?他对药剂学了解得不多,却也知道已经研制而成的药剂,通常是不需要二次加工的。
柏莎不打算向他解释,因为很快,他就会自己明白这件事。
常有人说,自然魔法学是温顺的学科,不暴力、不血腥,而柏莎会说:这件事取决于法师自己。
现在,她就要献给瓦伦的幻境一场血腥的大爆炸。
她打了个响指,引出一簇火停在指尖,火舌舔着她握着的药剂瓶瓶底,其间的药剂慢慢颜色加深、开始沸腾。
这时候,迦南也意识到,老师打算做什么了。
可是,您就这样把瓶子抓在手中吗?万一它提前反应的话,岂不是会伤到您!
他的忧愁还未落下,柏莎就已判断好时机,将瓶子朝天幕抛去。
他下意识地扑向柏莎,想要保护她,没想到对方也在考虑相同的事,向他而来。
天空发生大爆炸时,撞在一起的他们,也发生了一场“小爆炸”,他们狼狈地相拥倒在了地上。
头……又一次磕到了。迦南,为什么我每次遇到你,头都会痛呢?各种意义上。
柏莎又气又想笑,更想就在这里,紧紧得多拥抱他一会。
可惜,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幻境已被爆炸轰碎,现在是寻找“幕后凶手”的时候了,如果瓦伦有意杀她,幻境之中就不可能不藏有他自己的人。
柏莎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一抹逃跑的影子,她抬手,准备使用魔法,见到自己旁边的青年已经一个箭步追了上去。
速度好快,他肉眼可见得就和那个人拉近了距离。
柏莎放下手,跟过去,她走到那的时候,迦南已将那个人压在了身下,她听见她的学徒在和对方礼貌地道歉。
“对不起,希望没有弄伤您。”
“……”
你怎么对我们的敌人都这么温柔啊?柏莎扶额。
她眼角的余光,这时注意到那个人的相貌,是个陌生男人,看周身的光芒还只是个中级魔法师。
看来,对瓦伦来说,这个人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
那么,也就是说,当发现任务失败后……
柏莎蹲下身,她迅疾地一手钳住那个男人的下巴,另一只手暴力地撑开了他的口|腔,把藏在他舌下的东西掏了出来。
迦南:“老师,这是什么?”
柏莎嗅了嗅,回答:“枯萎草制成的药丸。一种能迅速蔓延到身体各处,让人在一分钟里死去的毒药。”
迦南的脸色苍白了,“是瓦伦逼迫他这么做的吗?太残忍了!”
他故乡的魔物虽然好战,但他们想杀会直接动手,而不是勒令那个人自|杀。
瓦伦怎么能将他人的生命,视作自己的所有物般,控制他死或是生呢?
比起青年的震惊,柏莎对这样的事早已见惯。
法师,尤其是底层的法师们,很多时候都会沦为他人的兵刃。
所谓兵刃的意思是,生锈了便无须存在。
有人会对此评价说,底层的法师,于现在的时代而言,本就是种新型的奴隶。
柏莎沉吟着,同时,她的手滑下去,抓住了男人的手镯。
男人知道她在做什么,他奋力挣扎,但这只会让他头脑的想法更加活跃。
“你在想,能被柏莎大人握住手真是太荣幸了。”
“%#@¥@!@#”男人骂了句脏话。
柏莎不理会,她向他微笑,松开了他。
“好了,迦南,我已经知道瓦伦在哪了,我们出发。”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传送卷轴,这也是从瓦伦那得到的东西,她回想起罗伯特的话,觉得那位洋葱说得很有道理。
她拿了他那么多东西,还去了他的根,被他追杀也是合情合理。
她点点头,心底都没有那么讨厌瓦伦了,甚至还有点感激。
当然,不讨厌是一回事,自保又是另一回事了……
想罢,她用传送卷轴在面前拉开了一道黄色的门。
稍稍有点常识的法师,都会知道黄门是通往魔法塔的门。
地上的男人看见这道门,脸色白得如同死人,因为他终于知道,她真的从他这里探听到了消息。
像他这种从小就进行过特殊训练的法师,第一堂课就是学习不出卖自己的主人。
服毒自|杀、防御读心魔法,都是其中的必修课。
但,他了解,不是每个法师的读心魔法,都可被防住。
他这下算是必死无疑了。就算他不自|杀,瓦伦也不会放过他。
好消息是,他至少可以选择怎么死,这将会是他人生的最后任务。
没想到真到了这天,他的内心反而并无恐惧了。
他生来为主人活,死亦为主人死,魔法对他来说就只是吃饱饭的工具。
他爱魔法吗?他这种人也称得上是法师吗?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只知道,他不听瓦伦的话,他连一颗魔晶石都买不起。
他闭上眼睛,感到自己再一睁开,就会回到十几年前。
那时,他和数十个孩子,挤在黑暗的地下室里,睁着大眼睛,仰头望着教授他们魔法的老师。
那里的日子很苦,吃不饱,睡三个小时就要迎来第二天的课程,鞭子总是一次次地在他们身上落下。
但他们每个孩子,心里又都怀揣了一个希望,他们听说过,曾经,曾经这里有一个孩子逃了出去。
他天赋异禀,用学到的魔法反过来制服住了老师、看守人。
从此,没人再知道他的下落,谈起那个孩子时,就只剩下了“他的头发淡得如同月光”的描述。
月光,那个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呢?
一定已经成为非常有名的法师了吧……
“如果我是你。”
即将踏入传送门的银发女人,在离开前,打断了他如梦的记忆。
“我会去星谷,找尔纳巴。”
尔纳巴?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星谷的黑法师,游走在管辖外的邪恶之人-
到了魔法塔。
柏莎、迦南开始和其他人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应该说,这是柏莎单方面发起的游戏。
迦南不明白,“老师,我们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走呢?”
柏莎严肃道:“这是为了锻炼你的能力,如果你能躲过这里法师们的眼睛,你以后在哪,都不成问题。”
迦南还是不懂,他为什么要躲过他人的眼睛呢?他又不是小偷。
但柏莎是。她干过的坏事太多,累加在一起,足以把她送进骷髅囚牢。
要是她今天不告而来地进了魔法塔,被人发现了,那可能罪名又要增添一条。
对不起,迦南,我以后一定好好做法师——!
她内心刚下了这个决心,在两个巡查的法师路过时,她又马上拉住迦南,躲藏进了一个房间。
速度之快,让她的学徒发自内心地感到佩服。
您居然连这种事都很擅长,不愧是我的老师!
此刻的柏莎没有半点精力,去注意他崇拜的目光,她在隔着门听外面的动静,她想知道外面的人什么时候离开。
谁想,她听到的脚步声却越来越向这里靠近,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就在这,好不好?我想要您。”
柏莎:“……”
柏莎想起,魔法界好像一直都挺乱的,魔法塔的空房间被人拿来做这种事,也很合理。
但……为什么偏偏是这间房啊,隔壁不也空着吗?!
柏莎愁苦,却已没有时间抱怨,她拉住迦南,满房间找寻躲藏的地方。
她找到了,这里有一个巨大的衣柜,看起来藏上三个人都不成问题。
她打开衣柜,不由分说地把迦南推进去,接着她自己也躲了进去。
柜门合上了,一片漆黑中,她感到青年握住了自己的手,想要说话。
她伸出食指,压住他的嘴唇,制止了他发声,他明白了什么地,头带动她的手指点了点。
下一刻,他们便一齐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如果说青年刚才还在疑惑,现在就同柏莎一起,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柏莎之前听到声音的女人,这会又一次开了口。
这次,她直呼了对方的姓名。
“拉托纳大人,我好想您。”
柏莎停在迦南唇上的手指因为惊讶,失力地落了下去。
她最惊讶的一件事是,这个女人并不是弗丽达。
也不是她知晓的任何一个与他有过来往的女人。
啧,还是你厉害,我一个男人还没拿下,你又有了新的情人。
她的心情十分复杂,但无论怎么说都和悲伤搭不上关系,她好久没为他哭过了,今天她才发现,她已不想为他哭。
她的心被医治好了,她很清楚,是谁将她治好的……
治愈她情感的青年,却对此一无所知,他以为她伤心了,将她的双手握紧。
逼仄的柜中,他们本就靠得很近,在手指的触碰后,不禁更加接近了对方。
柏莎心里清楚,这里,此刻,根本不是亲昵的时候。
可要她怎么忍耐呢?外面的两个偷情者已经开始动作,他们此起彼伏的激烈声响,让人难以忽视。
她听着耳畔欲|望丛生的声音,手指卑劣地在身旁人的身上走动起来。
对不起,迦南,过会就好,呜呜呜,让你委屈了……
她心里道着歉,脑中又想,好像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毕竟,青年现在受到了安抚魔法的影响,她怎么对他做“坏事”,他都不会——
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耳畔,她听见迦南隐忍、痛苦的声音:“老师,我好像……”好了。
感谢外面的动静,他们这时就算小声说话,也不会被发现。
故而,柏莎点点头,回复了他:“嗯,我发现了。”
迦南,你好得真不是时候啊。
第72章 我也能办到
◎他发现自己的角、尾巴偷偷长了出来◎
迦南想死。
被毒死、被杀死、被勒死, 怎样都好,他想要死。
太丢人了,他怎么可以在老师的面前○起呢?
他已经没资格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了……
同一时间, 柏莎在考虑的是他十倍思考量的事。
她的脑海里, 几个小人冒了出来,各自催促着她说出它们想说的话。
一位小人说:“迦南, 我说的吧,只要你停用安抚魔法, 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另一位小人说:“对不起,我不该乱碰你,原谅我, 迦南……”
还有个小人在说:“忍忍吧, 是你的话, 什么都能忍过去的吧!”
柏莎感谢它们为她出的主意,可惜,这些方案她一条也不准备采纳。
她不认为现在是说出上述任何一句话的时机, 或者说, 她认为此刻除了沉默, 便无话可说。
因为, 太尴尬了。哪怕是值得高兴的事,发生在不合适的时间、地点, 也只会让人觉得尴尬。
她更担忧的事是,被外面的人发现,到时,她要怎么和他们解释?
她和一个没有确认关系的学徒, 在柜子里独处, 嗯, 然后,他还……了。
她不怀疑,这件事传出去,明天他们四人都会登上魔法界的头条。
惊!拉托纳与情人幽会,前恋人柏莎和学徒在同房间衣柜中幽会!
这种事,哪怕是对于男女关系混乱的魔法界来说,也有些过于超前了。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弗丽达看到后会气到吐血……
真可怜啊,弗丽达,比起外面那个不知名的女性,她的心还是更偏向弗丽达的。
但她们的事怎么都和她无关,现在要紧的,是青年的状况。
老实说,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是个理论非常大于实践的人……
她也开始想死了。
两位想死的人,头靠在一起,彼此的神情都很痛苦。
自然,青年的痛苦要更深些,身体的难受每分每秒都在折磨他的精神、他的意志。
因为,“解药”离他如此之近啊。
偶尔,那处炽烫得到的缓解,也要归功于他的“解药”。
那是罪恶的碰撞……
他有意想要避开这种碰撞,可他们离得是这样近,除非他将她完全推开,不然就总会碰到。
是的,他应该推开她,可他按在她身上的手,为什么使不出力气呢?
他竟还在形同挽留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流眼泪。
他真是个糟糕的人啊!他明明知道,这样只会勾起老师的同情心。
老师,对不起,今天之后,您讨厌我、或是抛下我,我都会别无怨言。
他真的会别无怨言吗?不,他不会。他心底的声音马上驳斥了他,你是不会放过她的。
哪怕知道会伤害她、或是已经在伤害了,你也不会放过她。
说得也是。他怎么可能松手呢?他已不可能没有她了。
她要是,她要是也能回以他相同的感情就好了……
您和其他的男人接吻,还不如和我接吻。
您和其他的男人做,还不如和我做。
其他男人能办到的事,我也能办到。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的思考趋向野蛮,所谓“老师”身份的枷锁,已无法囚困他的欲|望。
他本性的恶劣更是觉得,是老师的话不就更好了吗?因为不可以,所以就更想要了。
青年的脑海里声音嘈杂不断,传达到他本人这里时,却令他哭得更厉害了。
他被自己的思想吓到,他主动得远离了她一些。
柏莎感到左肩的一片湿润,她哭笑不得,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哭,而不是……让她哭。
她好无奈,想想是她的责任,她也不能对他放任不管。
她停在他腰间的手,向里收了收,将他同自己拉近了。
这下不再是偶尔碰到,而是……相抵了。
迦南又惊又喜,这是可以的吗,还是您没有察觉呢?
柏莎会说,如果谁对这种事没有察觉的话,那多半是个比你还笨的笨蛋。
他想要出声提醒老师,却可耻地发不出声音。
即便发声,发出的也都是些暧昧的哼声,有些像猫咪发|情时对主人的讨好。
他就差真的喵出来了,更糟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角、尾巴偷偷长了出来,他抬手,摸了摸角,赶快把它们收了回去。
柏莎感到自己的小腿刚才被什么轻扫了下……
该不会这里有虫子吧?!
她不怕虫子,但不怕,和喜欢又是另一回事了。
呜,外面的两个人能不能快一点,她不想在这继续待下去了!!!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祈求,外面的动静真的愈发小了起来。
“大人,您不再陪多琳一会了吗?”
“您总是话那么少,让我好寂寞啊……”
“下次,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您呢?”
女性的声音渐渐消止,他们听见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人过了会也走了,最后,是关门声。
又等了会,柏莎才将柜子的门向外推开。
外面的空气扑面而来,忽视其中残余的某种气味外,实在比柜子里的要新鲜太多。
柏莎感动得几欲落泪,她转头,看到脸红无比、捂住脸不敢看她的青年。
她上下扫了他一眼,了然地向后退了。
“迦南,我在外面等你,如果你找不到我,就去隔壁房间找我。”
她无法保证,待会不会又遇到巡查人员。
“好的,老师……”
等到银发女性走后,青年如同脱力地跪坐在了地。
他想,他要尽快得解决。
可一想到,她就在外面,一想到,他们刚才那么亲近……
炽热便越发得难以平息了-
瓦伦没想到,会在前往戴维办公室的路上,碰到一位熟人。
乔治,戴维的儿子,欧恩的孙子,同时也是魔法塔里权力仅次于他父亲的法师。
“瓦伦,好久不见。”
这位看上去和自己同龄、实际年龄却已超过一百四十岁的男人,在向自己微笑。
瓦伦恭敬地行了个礼,“乔治大人,我是来找戴维大人的。”
“哦?那真是不巧,我父亲他今天出门了。”
“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可能一周,可能半月。”
“啊,那真是麻烦了……”瓦伦看上去非常失落。
乔治看着瓦伦,用他那双遗传自他父亲、也遗传自他爷爷的深蓝色眼睛,将瓦伦细细打量。
“如果你有重要的事,我可以帮你转告给我父亲。”半晌,乔治说道。
“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呢,大人?”
“你是我父亲最亲近的几位朋友之一,怎么会麻烦?”
“我哪里敢和戴维大人朋友相称?不过,他一直都像对待朋友般对待我们这些法师。”
“我父亲他一直想要贯彻我爷爷想要的公平,”乔治莞尔,“爷爷生前常说,他的愿望,是希望每个法师都能得到平等的教育。可惜,爷爷死后过去了快百年,我们距离公平依然遥远。”
“百年,”瓦伦用一种无人能听见的声音自语,“是啊,还有一年,就是欧恩死去一百年了。”
“你在说什么,瓦伦?”
“我在想,我果然还是需要麻烦您帮我转告戴维大人一句话。”
“请说。”
“请您告诉他,上次我们聊到的基恩的新版《魔法学》,我们已将第一批印出来了,需要他亲自查检。”
说完这些,瓦伦向乔治告别,准备离开。
刚一转身,乔治喊住了他:“你就这样离开吗?”
瓦伦步伐一滞,回头,“您的意思是?”
乔治:“有人在到处找你,我想,他们现在就在楼下。”
瓦伦眼睛一眯,“柏莎?”
他已经得知他派出的人失败的消息了。没有消息就是一种消息。
乔治不答,“走吧,我带你从秘门离开。”-
“老师,很抱歉,让您久等了。”
“没关系,太快的话,我就不要你了。”
“啊?”
“没什么,走,我们去找瓦伦。”
柏莎的手伸向迦南,被他侧身避开了。
他……现在还不能握手。
这只手,至少还要过上一天,才能洗净罪恶。
柏莎看着他,她意外得发现自己竟然能猜到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迦南,我不嫌弃你。还是说,你没有洗手?”
“老师,我洗了五遍……!”
“嗯……”
这种事也不用说得这么详细啦!
柏莎无言,她手又一次伸向迦南,这次她强硬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发现他没有抵抗,她的手才慢慢滑下去,和他十指相握。
迦南的耳朵红透了,他在努力克制,不从这握手中遐想到其他的事上去。
他们一边反侦察、一边向上寻找,找到第十一层时,柏莎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老师?”
“再往上,就是最后一层,是塔主戴维所在的房间。”
“您的意思是,瓦伦可能……”
“除非是我们来得太晚了,或是他来过其他几层,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痕迹?”
柏莎耸了耸鼻子,“唔,就是香气。”
迦南:“为什么会有香气?”
柏莎:“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难免会在身上留下些臭味,他这样一个人,不可能不掩盖。”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先前在幻境碰到的那个人,身上就隐约飘出了一股怪香。
迦南听柏莎这么说,也尝试着嗅闻,他的嗅觉要比人类灵敏太多。
他很快就发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从头顶飘来。
“老师,楼上有香味。”
“啊?你也太强了吧,可以闻到楼上的气味!”
柏莎还在感叹,就见青年又指向了楼梯口,“那里也有。”
柏莎循声看去,没有见到瓦伦,倒是神奇地发现欧恩的孙子,乔治,出现在了那里。
“柏莎?你怎么会来魔法塔?
乔治一脸惊讶地向他们走来,他也看见了迦南,他礼貌得向青年点头示意。
“这就是你今年招收的那位学徒吗?他就像传闻中的一样漂亮。”
“是的,乔治大人,他叫迦南。”
迦南从前不认识欧恩,但经过一段时间对人类世界的刻苦学习后,他现在连乔治是谁都知道了。
这是欧恩的孙子,年龄远超一百岁的一位人类法师……
是的,一百岁,所以哪怕他亲吻了老师的额头,他也不应该太过在意。
这一定是爷爷对孩子的关爱,一定是这样!
迦南试图说服自己,可他的神情已经将他出卖,他握紧了老师的手,迫切地想将她从那个人身边拉离。
那个人好像也注意到了他,他在观察自己……
迦南不解地回望过去,结果乔治的目光这时又从他身上移开了。
迦南更是困惑了,好在,对方已经松开了柏莎的手。
还十分绅士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向他们提出的话题,更是刚好契合了他们的心意。
“我想你是来找瓦伦的,柏莎。”乔治说。
“被您猜到了吗?”柏莎回。
“我路上碰见了他,他来找我父亲,他们两个的关系真好啊。”
柏莎沉默地听着,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评价戴维和他人的事。
乔治却仿佛希望她回应什么的,刻意等待了会,才继续说下去。
“我时而会想,瓦伦和我父亲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呢?一些连我这个儿子都不了解的秘密。”
他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送他们两个出去了-
离开魔法塔,柏莎神情凝重。
“如果瓦伦和塔主有这样深的联系,看来我没可能利用公爵大人了。”
不如说,光是冒犯瓦伦,就已足够危险。
戴维,他们尊敬的魔法塔塔主,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能吊销她的法师证件。
迦南依然不够明白,老师打算对公爵大人做的事,有何意义。
人类世界的事,真是比魔物要复杂太多……
甚至,他连瓦伦对他们的追杀也无法完全理解。
他好难过,他当时明明是心怀着为那位大人解脱的想法,才出手的。
您难道没有感觉到烦恼已经消失了吗?还是说,您的灵魂已经肮脏到无法救赎了呢?
但转而一想,他自己也差不多,他的灵魂无法像手一样被洗净。
看到青年变白的脸色,柏莎以为他是想到了瓦伦对他做过的坏事。
她转向他,握住他的手,声音温柔而坚定:“迦南,你放心,我不会让那天的事再次发生,我会保护好你。”
迦南听罢,既感动又羞愧,他知道老师说的是哪天,更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午所做事的罪恶感,和这次的事一起将他淹没了,他不得不向她坦白。
“老师,我欺骗了您,瓦伦他那天……没有得逞。”
“啊?那你是怎么打过他的?”
迦南眨了眨眼睛,他诧异老师关注的重点居然是这个。
他寻找了一阵借口,说道:“他撞到了床头,把自己撞晕了。”
这是个非常拙劣的谎言,柏莎没有信,但也不打算继续追问。
无论瓦伦有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趁夜进了他的房间,都是不争的事实。
他哪怕身体没有受伤,心理也肯定受了伤害吧。
“那就好。”柏莎说,“瓦伦那种肮脏的人不配碰你的身体。”
迦南点点头,“嗯,我只让您碰。”
柏莎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我……可没有让你表态这种事的意思哦?”当然,她是很高兴听他这么说的。
迦南误解了她的意思,“您的意思是,您不想碰我吗?”
柏莎:“……”
全世界除了你都看得出我想碰你吧!
柏莎拒绝解释,她用行动作出回答,她伸出手,在他身上乱摸一通,她现在摸他的胸|肌,就像他抱她一样熟练。
迦南任她而为,持着宠溺的笑容注视着她。
“您喜欢吗?”
“喜欢。但只是这样,还不够哦。”
“是哪里不够呢?”迦南小心地问道。
他害怕老师“不够”的意思是,还想摸其他人。
幸好,她不是这个意思。
柏莎说:“还想摸其他的地方。”
迦南松了一口气,“没问题。”
我是您的。我的全部都是您的。所以无论哪里都——
“那里。”柏莎露出有些许狡黠的笑容,“好不好?”
“啊……”
“不好吗?”
“不,不是的。”
是太好了,也太危险了。
危险到,从前他一定想都不想就会拒绝。
但现在,他为什么不想拒绝了呢?
那道说“不可以”、“她是老师”、“不能是她”的声音为什么突然安静了呢?
他就只能听到单一的词汇在他脑海里不断回响。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可以。
摸我。摸我摸我摸我摸我……
啊,是的,他就只能听见这些声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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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好喜欢你啊
◎“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呀,迦南。”◎
“让我们出发吧, 迦南!”柏莎说。
“现在就去吗?!”迦南摆手,紧张的,“不好吧, 老师, 我还需要做下心理准备。”
柏莎皱眉,“这有什么好准备的?”
迦南:“呜——”
他还从没有被其他人触碰过那里, 难道这种事对老师来说无关紧要吗?难道她经常这么对待别人吗?
他为此忧愁时,柏莎已经丢下他, 向前迈出了步伐。
前方,一道星空之门被她打开。
迦南:“诶?”
柏莎:“还在犹豫什么?走了,我们要去真正的星谷。”
迦南:“!”
原来是这样, 老师说的“出发”是去星谷, 对了, 他们这次出门的目的就是那里。
迦南心中歉疚,他竟然忘记了工作,满脑子那种事情。
可他们前一秒还是谈论那样的话题, 老师为什么可以那么迅速地将自己抽离呢?
难道害羞、在意的就只有他一人吗?
很快地, 他想到了答案。
老师想要触碰那里的理由, 一定就和想看的理由一样吧。
全部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对她来说, 这只是工作-
魔法塔塔主戴维的身影出现在了房内。
正在用餐的瓦伦,看见眼前人, 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他赶快遣走其他人,抓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小跑到戴维面前。
他恭敬地行了个礼,他知道面前的不是戴维本人, 而是远距离的魔法幻影。
这是一种特殊的魔法通讯方式, 不难做到, 但极其昂贵,耗费的魔晶石足以开一道传送门了。
幻影说道:“瓦伦,我收到你的消息了,迷宫卷轴出什么事了吗?”
瓦伦说:“戴维大人,有人攻击了我的人,他的手镯已没有了生命迹象。我猜测,杀害他的人是冲着迷宫卷轴来的。”
戴维:“知道是谁吗?”
瓦伦:“柏莎——她那天来找我要迷宫卷轴,我拒绝了她,她对我怀恨在心,就用了这种手段。”
幻影里的男人沉默了阵,摇了摇头。
“瓦伦,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
“我猜,是你派人过去,想杀她,没想到却被反杀了。你气不过,来找我,想让我帮你教训她。”
“怎么,瓦伦,你现在是分不清谁才是谁的主人了吗?”
瓦伦惊恐地跪到了地上,“大人,大人,您听我解释……!”
戴维说:“我在听。”
瓦伦急切地说道:“大人,我是想到,她之前不是在调查魔狼的事吗?她要是又想破坏您的计划该怎么办?我已查出,她想前往星谷……”
即使他的下属没有回复,他也已发现自己的幻境被打开又被击碎的事。
要修复那样一场幻境得花费多少魔晶石……柏莎,你知道吗!
可惜,戴维对这句话依然无甚反应。
戴维:“她不是经常去吗?这种小事,也值得你向我汇报?”
瓦伦:“大人,我是想着以防万一……”
戴维:“以防万一?没有万一,瓦伦。魔狼的事已经结束,我们得到了罗兹,这就够了。”
瓦伦:“但,也许罗兹给她留下了什么呢?”
戴维:“罗兹什么也不会留,他至爱之人在我们手里,我要他杀了柏莎,他眉毛都不会皱一下。”
瓦伦的声音低了下去,“好的,大人……”
他知道,他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戴维不想动柏莎。
为什么呢?难道戴维大人也在忌惮拉托纳吗?那位有望成为真神的人神……
“我了解你在忧愁什么,瓦伦。”戴维突然开口。
瓦伦不敢怠慢地,抬起头,看向他。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不会不管你,我可以修复你的手臂、你的腿、你的脑袋掉了我都可以给你按回去。但那里,我没有办法。”
“大人,这不是您的错……”
“也不是柏莎的错吧?你心里清楚,是谁对你下的手。”
瓦伦咬牙,他顾不上尊敬地说:“没错,我知道是谁做的,但被猫咬了口难道就要杀猫吗?我自然是要杀了他的主人!然后,我要他成为我的人……!”
戴维笑了,“你都这样了,还要他有什么用?”
瓦伦:“大人,这您就不懂了,我们这种人,手段可多着呢。我要拔掉那只小猫的牙齿,让他从此匍匐在我脚边,讨我的欢心。”
戴维蹙眉,“够了。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你喜欢男孩,我会送你的,但他不可能,你就算杀了柏莎,你也得不到他。”
瓦伦的声音高了起来,他的胡子绷直了,“凭什么?我为您做了那么多事,那么多、那么多事!您心里清楚!”
戴维的幻影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他要走了。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是谁,如果知道了,你现在该尿裤子了!如果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大人,请您再等下!”瓦伦叫住他,“就算抛去我和柏莎的矛盾,她向我提起迷宫卷轴的事也是事实。她是怎么知道的呢?您难道不关心吗?”
“瓦伦,她如果想要迷宫卷轴——”
“嗯?”
“那你就给她。”
“您在说什么?!”
瓦伦怀疑自己听错了。
“基恩为何留下这个卷轴,一直是未解之谜。”戴维说,“让我们的自然魔法学教授看看,不也挺好吗?谁都知道,基恩生前最热爱自然魔法学。”
可是,“您不也非常擅长自然魔法学吗?”瓦伦问。
幻影男人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的手背在后面,似在沉思,不同于他的儿子还是个中年人的相貌,他的相貌已具有老人的苍老。
“告诉你也没关系,传闻我父亲晚年和基恩起了冲突,有人说是为了魔法,有人说是为了女人,也有人说是为了权力。无论是什么,这件事导致了这一迷宫的大门,禁止我父亲以及相关血脉的通过,我不行,我儿子也不行。”
“原来是这样……”
瓦伦点头,不再说话。
直到幻影即将消逝,他忽而抬头,抛出个问题。
“戴维大人,那道门,乔治大人真的进不去吗?”
我看未必吧……
幻影没有回答-
迦南又一次向柏莎证明了自己的演技。
依靠他的演技和伪装卷轴,他们顺利得拿到了罗兹藏在柜中的东西。
是一本日记……
教授,您居然还保留着这种古老的习惯。
这本日记看起来也确实古老,棕色的皮质封面大规模地破损了,整体闻起来有股发霉的味道。
柏莎将它收起,准备带回学院和埃莉卡一起看,她就要离开,回头,发现迦南不见了。
她左右张望,在名为“女孩儿都喜欢”的店铺前,发现了青年。
伪装卷轴的时效已经过去,青年恢复成的本来相貌,吸引了一群人聚在他的周围。
柏莎走过去,费力地拨开数人的肩膀,才终于走到他的身后。
她还未开口,青年先察觉到什么的,转过了身。
他的粉眸在望见她时,浮出了光芒,他的左手向她的方向摊开,露出了一枚饰品。
“这是什么?”
“送您的礼物,您喜欢吗?”
柏莎拿起来看了看,是一枚粉色的、蝴蝶纹饰的胸针。
她想起了她送给他的那枚,视线随着思考落在了他的胸前,他竟然今天也还戴着。
柏莎有些感动,她马上也将青年送的那枚别在了自己的身上。
“好看吗?”
“非常适合您。”
迦南好高兴,老师能那么快戴上他送的礼物,她好温柔呀。
他忍不住就朝她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他们的拥抱,驱赶走了围观者,也让店铺的老板皱起了眉。
柏莎发现了老板的神情变化,赶忙拉住迦南往店外走去。
他们已准备踏着星谷向外的传送门回去,这时,有人从身后喊住了他们。
“柏莎大人,是你吗?”
柏莎回头,看见一对靠在一起的年轻男女,不多时,她就认出了他们是谁。
“菲比?皮特?”
在魔狼事件时,受伤的那对法师夫妻-
伍德叩击了两下门。
无人应声,但门自动地向内打开了。
他走进去,看向房间的主人,“拉托纳大人,我已按照您的吩咐把东西带来。”
他捧上了一个盒子,魔法之神接过,打开盒,在里面发现了数根头发。
银色的,和黑色的……
伍德不清楚,拉托纳为何吩咐自己去为魔法塔的房间做清扫。
但当他打开衣柜,检查到头发的颜色时,他又明白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还在柜外,发现了疑似多琳小姐和拉托纳大人的头发。
魔法界还真是混乱啊……
当然,伍德非常清楚,这些都不是他能过问、或好奇的事。
此刻,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他只需静静等待拉托纳大人的吩咐即可。
可是啊,“大人,”伍德做了个深呼吸,鼓足勇气地说道,“我想,弗丽达大人已经知道多琳小姐的事了。”
“是吗。”
拉托纳神色未变,他低着头,还在看盒子。
“恕我多嘴,大人,我在想,您最近是不是最好和多琳小姐离远些呢?就算不是为了弗丽达大人,您也要考虑多琳小姐的安全。”
“我没有去找过她。”
“但她来找您了。”
“嗯。”
她来找您,您接受了,不也是一样的吗?
伍德咽下去了这句话,无论拉托纳大人多么温和,也不会容忍他人对自己这样说话。
伍德只好沉默,他在心里想起了弗丽达,他同情那位大人。
在她的生日会上,拉托纳缺席了,后来整场宴会,她不断回头,把听到的每串声音都以为是他来时的脚步声。
可惜,他最终也没有来。事后,伍德了解到,那天夜晚,大人在多琳小姐的房间。
是多琳告诉他的,女孩眨着眼睛,表情无辜。
“糟了,伍德大人,我忘记那天是弗丽达大人的生日,早知道,我不该央求拉托纳大人留下的……怎么办呀,伍德大人,弗丽达大人不会发现这件事吧?”
伍德当时笑着回道:“不会的,多琳小姐,您放心吧。”
他回答着,心里则无端地想到,人们常常拿来污蔑柏莎大人的那套话。
他们说,柏莎大人是依靠拉托纳大人成为的教授。
伍德不那么想,他相信她是靠自己的实力。
但现在他渐渐明白了,为何会有这样的说法存在。
只因这世上,的确有着出卖自己、妄图不劳而获的女孩-
菲比和皮特向柏莎讲述了他们的近况。
“学徒竞选失败后,对我和皮特来说,继续法师之路已不太可能,您知道,现在魔晶石的价格越来越高。但我们还是可以借助魔法做些其他的事,我们热爱自然魔法学,对于药剂学、园艺学都有所研究,我们现在有一片自己的花园了,还种植了一些魔法药材,上个月我们赚到了一笔可观的钱,于是就想久违地来星谷采购些有趣商品。”
菲比说到这,向着柏莎笑了。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我一直以为被称作为‘黑市’的星谷是个禁忌的地方,像您这样的人是不会来的。”
柏莎也在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她不知道,自己在菲比的心中竟是这样正经的形象。
她要怎么告诉菲比呢,她有几年来星谷,比去学院还要勤快。
“柏莎大人,”菲比这时说,“我可以单独和迦南先生聊会吗?我想和他了解些关于学院工作的事。”
“好,我在这等你们。”柏莎说。
“菲比,我也在这等你回来。”菲比的丈夫皮特说。
柏莎不懂,学院工作这个话题为什么要单独交谈,更不懂,为什么皮特不一起跟上去。
你完全不在意是吗,你的妻子邀约去单独交谈的,可是个比你年轻、比你美貌的青年哦!
皮特仿佛感受到了柏莎的注视,他回头,朝她礼貌地一笑。
“迦南先生是个很好的男人,柏莎大人。”皮特说。
“哈?”柏莎茫然。
难道说,这对夫妻在学徒竞选的时候,和迦南成为了朋友吗?
答案是,不是。
此刻,黑发青年也在疑惑,眼前的女性为何要和自己单独交谈。
直到她开口:“迦南先生,我和我丈夫一直都想向您表达感谢。”
迦南睁大了眼睛,“你们,知道了吗?”
菲比:“主要是我。我的丈夫当时昏迷了,另一个受伤的男人也昏迷了,但我还有些意识,我看到了您,您制服了魔狼、治疗了我们。我也是法师,我了解您为我们用的魔法,是不可说出去的魔法。因而,我没有暴露您的身份,但我和皮特都在想,如果能再次见到您,一定要再三得向您表达感谢。修道院是不会治疗我们这样的人的,但您治疗了我们。”
迦南人生头一次收到这样的感谢,他激动得想要哭泣,他一直都想做个好人。
但好难,他的本性太坏了,坏到无药可救……
而此刻,他得到的感谢,他也无法完全收下。
迦南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我如果早点出手,你们根本就不会受伤。”
菲比说:“您有着那样强大的能力,却混在我们这些人里来参加学徒竞选,想想就知道您有必须要隐藏实力的理由。”
迦南喃喃,“的确如此。”
当时,“他们”问他想要什么法师等级,他考虑到学徒竞选的法师似乎等级都不会太高,才选择了初级魔法师。
故而,他自语般地说道:“理由是,为了成为老师的学徒。”
菲比露出了了然的微笑,“您喜欢柏莎大人吧?”
迦南:“!”
迦南的脸红了,他回答不了。
菲比说:“我们康复离开后,每个月总会收到些钱币,匿名寄来的,但我和皮特只要闻一下信封,就能猜到是谁做的。是柏莎大人,她真好呀。”
迦南笑了,“嗯,老师是特别好的人。”
菲比:“我想,您可以将您治疗了我们的事告诉她,她会了解到您是多么温柔的人。”
但……我不是。迦南无声地在心里说,他距离温柔还差得很远很远。
话题就这般沉了下去,在他们结束交谈前,迦南忽而想起一件事。
“你说,我制服了魔狼,我那时候是不是看上去有些不一样?”
“唔,如果您说的是眼睛的话,您那时的瞳色要更深一些、像是红色。”
果然是这样,他是在失控的时候制服的魔狼。
“我是怎么制服的它们呢?”
“您是……”
菲比想了想,做了个动作演示,她的右掌重重地向下一挥。
“您就是像这样把它们拍晕的。”
“……好暴力!”
“还好吧。我很确信那两头狼没有死,只是晕了,但我当时也吓了一跳,怎么会有法师不用魔法呢?”
迦南难以回答地捂住了脸,他希望这件事,老师永远不会知道-
一回到学院,迦南便感到自己被冷落在了一旁。
柏莎忙前忙后,整个晚上都在办公室和埃莉卡交谈。
他知道,她们在谈论罗兹教授的事,但能和老师彻夜在一起,这种事还是太让他羡慕了。
他痛苦而煎熬地在床上转辗反侧,到了深夜,不知道几点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他发现,从敲门声上他就能辨认出来者是谁。
他飞奔地去开了门,看见了柏莎,闻到她的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他还没来得及问她是否喝醉,她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诶……?”
如果要问柏莎有没有醉,她自己会说,她醉了。
而真相是,她没有醉,远远没有。
她只是想靠酒获得一点勇气。
在得到青年应允看那里、触碰那里后,她发现自己竟不敢去实施。
这件事,埃莉卡会评价说:太正常了。
“柏莎大人,您要是真那么勇敢,您第一天就会让他成为您的人了。”
呜,说得也是。
纵观她的人生经历,她就谈过那一次恋爱、还是被动的那个。
要怎么主动去做呢?她根本就不会……
她只能想方设法地逃避,罗兹的整本日记,她和埃莉卡用了整个晚上将其研读。
等到再无其他可以探寻的地方后,她又一次不得不面对这件事。
然后就,喝了点酒,冲到了青年的房间。
接下来呢?她要怎么做?她不知道,但酒精到底还是给了她些勇气。
她搂住他,声音柔软的:“迦南,我们说好的……”
“嗯?”
“实验,安抚魔法的实验。”
“!”
迦南立刻就懂了。
好消息是,在刚才的辗转反侧中,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坏消息是,他只要一想到待会要发生的事,他便已开始头晕目眩。
无论如何,现在已没有回头的余地,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这样。
他们是怎么走到的床边呢,又是谁先主动坐到了谁的身旁?
不记得了,没人记得……
迦南感觉自己的衣衫被人褪下,是老师做的吗,还是他自己?
这一点,也无人知晓。
总而言之,她的手伸了过来。
好多次幻想中的,那只手,就这样真实地触了上来。
冰冷,柔软,将他的身|体点燃。
他身|体的某部分,不可遏制地开始发|烫……
他好怕,把冰冷吓跑,但没有,寒冰温和地将火焰包|裹,挪移、共舞,仿佛想将火焰融化。
火焰无法融化,火焰越烧越旺……
他紧张得额上挂满了汗,一会感觉自己快要死去,一会又觉得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更加快乐。
他兴奋地失了思绪,失了言语,理智所能做的全部,便是压|住他的身|体,让他尽量乖巧、听话地任她实验。
不知过了多久,动作停止了……
他睁开眼,看到老师倒在一旁,抓起一个枕头捂住了脸。
“老师,您怎么了?”
柏莎从枕头后露出眼睛,看向他。
“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呀,迦南。”
迦南高兴,又匪夷所思,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柏莎说出这句话的理由,肤浅得可以。
她还在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开心得像个孩子。
迦南却没办法陪她一起笑,他必须去处理下身体。
他起身就要离开,手却被抓住了。
“不准走,迦南。”
“可是,我需要……”
她打断他,甩开手里的枕头,扑过来抱住他的手臂。
“我知道,我没说不管你。”
“嗯?”
她朝他招了招手,他坐下来,让她可以靠在他的耳边。
她同他密语了一句话,很短的一句,却足以将他刺激得更深。
这是恶作剧吗?还是他在做梦呢?还是说,这也是实验的一部分?
太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魔法,是这样美妙的事吗,老师?
想想这种事就不可能是实验,可他宁可欺骗自己,也想答应老师的邀请。
哪怕,这种邀请,不是出于她的本意,而是被他影响了。
那也无所谓了,他心底的那些拒绝的声音已经没有了。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
但,他还是小声地,说出了句有些像拒绝的话。
“我……还没有过。”他转头,眼光委屈地看着柏莎。
他说完,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拒绝,这是欲|情故纵。
迦南,您真是个恶劣的家伙……!
是的,我是。恶劣又有什么不好呢?
他觉察到,老师没有不高兴。
“我知道,迦南。”
“您会对我温柔的对吗?”
柏莎点点头,她看着泪眼婆娑、仿佛是为了魔法事业献|身、才将自己靠上来的青年,感到自己已犯下足以去骷髅囚牢待上一辈子的罪过。
柏莎啊柏莎,你真是个坏女人!
但,她想,她至少比拉托纳要强。
她是绝不会在拥有了他之后再去拥抱其他男人的。
所以,不要怕,迦南,我会对你——
思绪被打断,青年的吻压了上来,狂风骤雨般。
你……怎么这么主动啊!!!
她好像白操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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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人生的尽头
◎“怎么办啊,迦南,他们都不愿意留下,你一个人,可以吗?”◎
人生仿佛已经来到了尽头。
金灿灿的, 光芒万丈,就像是在洛克山看见的日出。
迦南望着天花板,想象着日出, 向上扬起的嘴角, 过了几个小时也没有放下。
他整个晚上都没有睡,他一会看天花板, 一会看向身旁人,每当他发现身旁躺着的人是谁后, 他都会忍不住感到惊讶。
怎么会?她怎么会睡在这里?啊,原来刚才的不是梦境啊!
他就这样反复确认了几十次,直到他终于敢相信, 昨夜的事是真实发生的事后, 他开始哭泣。
不同于事发之前, 欺骗她而落下的狡猾的泪水,这一次是出于真心。
前所未有过的喜悦盈满了他的内心,他无所欲求了, 他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比他本人更高兴的, 是他内心的本性。
本性在他的心里转圈、跳舞、高歌, 甚至还在召开宴会:诸位, 这么多年了,我们的主人他终于进食了!
唔, 他蹙眉,进食是个不太好的词。
老师不是食物,是他喜欢的人类,他太喜欢她了, 喜欢到觉得有一点回应就应该心满意足, 别无他求。
至于拥抱, 亲吻,乃至夜晚这样亲密的事,他想都不敢想。
可是,不敢想,为什么又全都已经做过一遍了呢?
他果然狡猾,恶劣,诡计多端,他就这样把正直的老师哄骗进了自己的怀里。
但!好快乐,他就想要这个,想要她。哪怕变得越来越卑劣,变成姐姐们那样也无所谓了……
他对性的想法已有所转变。
他曾经觉得它肮脏、肤浅。
现在,他想,这件事或许要取决于对方是谁。
是她的话,性就是美好的事了。
他喜欢这种和对方深深融合的感觉。
它就像是另一种语言,让他的情感得以抒发。
然而,在这种高尚的解读外,他体会到的幸福里,还是有大半要归于身体本身得到的快|感。
一言以蔽之,性是好舒服好舒服的事。
他回味着,脸红得厉害,好像又要有反应了。
还是不要想下去的好,老师已经睡着了,何况,她就算没有睡,也不能代表能和自己再做一次。
昨夜的事究竟算是什么呢?那真的是魔法的实验吗?实验会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还是说,老师只是单纯地想和他亲近呢?难道,她和心上人已经做过了吗,她发现他是不行的男人,于是就来找了他……
不,不不不,这只是他想象里的事,他不能把它和现实混淆!
他放弃了,他决定不再胡思乱想,而是享受当下的幸福。
哪怕这会是他此生此世唯一的一次做○……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会用身体、用记忆、用他的一生,去铭记。
想到这,他心里的情感澎湃得快要溢出来了,他侧过身,手悄悄地探过去,握住老师的手指。
接着,他惊讶地发现对方回握住了他……
“您,醒了吗?”
“嗯……不算,我还要再睡会。”
柏莎半梦半醒地回答他,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他理应回抱她,手却僵在了她的后背。
您怎么没穿衣服呀……!
柏莎无须睁眼,也能从他没有放上来的手臂上猜到他在想什么。
“迦南,我的裙子……”
“嗯?”
“昨天晚上被你撕破了。”
“…………”
我,竟然做了,那么粗鲁的事吗?
他想不起来了。事实上,他想不起来的事还有很多,如果他能掀开被子,看一眼银发女性的身体,他会看见更多自己的杰作。
“对不起……”
听见他的道歉,柏莎笑了一声。
“没关系,下次我也把你的撕坏。”
“诶?”
您的意思是在说,我们还会有下次吗?
他不敢问,怕问出口得到拒绝。
还是留有一点希望的好……
他的思绪慢慢放缓了,兴奋褪去,倦意浮了上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累。
晚安,老师-
柏莎换上了埃莉卡送来的衣服。
那位助理把衣服送来时,柏莎隔着门问她:“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埃莉卡?”
埃莉卡说:“有什么好说的?我又不是不知道这是谁的房间。”
说完便走了。
反是青年房里的那颗纯白种子,对这件事有更多的评价。
“人类真是肤浅——”
“你不要对我说,等他醒了,你对他说。”
“他?首先,他就不是……”
纯白种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迦南醒了,他坐起身,揉着惺忪睡眼,望着前方的柏莎。
他花费了一些时间,才理清了现状。
真的……不是梦境啊!
他入睡前,好不容易才确认过的事,在一场梦后,又变得难以确认了。
他想要立刻下床,奔向她,握住她的手,结果,他的身体刚一出被子就又缩了回去。
啊,他没有穿裤子……
是的,是真的,现在他可以确认了,他们昨天真的做了那种事。
迦南屈膝坐在床上,捂住了脸,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与幸福。
这一动作落在柏莎眼中,则有了另一层的意思。
她想起昨天,他哭得那么厉害,他是不是在为自己失去的初次痛苦呢?
“迦南,”柏莎试图安慰他,“我……有努力对你温柔哦?”
“嗯。”迦南点头,“您很温柔,是我不够温柔。”
柏莎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她努力地回忆了昨晚,她……实在想不起来他温不温柔了。
她就只记得,她对他很满意。
迦南,你很棒,非常棒,我想每天来你的房间。
不,这种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柏莎摇头,把想法清空。“迦南,”她说,“换好衣服,和我出去,埃莉卡和迪夫在等我们,我们要开个会。”
“关于罗兹教授的吗?”
“嗯,关于他的日记。”-
凯希的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只喜欢给人开膛破肚,不喜欢救人。
他们却打算借助他的帮忙研究治疗的魔法。呵,那些人也是疯子!
但……凯希病了。我必须要想办法治疗她。
不能用治疗魔法,我和凯希都知道,现存的治疗魔法根本靠不住。
要不然,魔法塔也不会找一个杀人犯来研究新的方法了。
那么,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救凯希呢?
她的身体正一天比一天虚弱。
……
他们知道了我杀猫的事,他们威胁我,要我为他们的研究提供协助。
不!我不可能为他们做事!
但他们,他们知道凯希的事。
他们告诉我,只要我愿意帮助他们,他们就可以帮我将凯希变回人类。
真的吗?他们真的有解决这种魔法意外的方法吗?
如果他们没有骗我,我愿意帮他们。
……
实验真是美妙。
我挑选了五个人,杰、马克、亨利、钱宁、约克。
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人,无条件地信任我,称我为教授。
哈,教授,真是讽刺的称呼……!
而当我做着这些事的时候,凯希一直在望着我。
她趴在架子上,用她那双猫眼睛盯着我。
我知道她瞧不起我、厌恶我,但对不起,我思念你。
为了让你变回人类,我什么都愿意做。
凯希,我们已有多长时间没有和对方说过话?
我快疯了,凯希,我快变得像你的父亲一样疯狂。
……
杰、马克、亨利、钱宁、约克。
他们五个都变成了魔狼,实验失败了。
这一魔法意外如果得不到解决,就不可能将这方法运用到治疗上。
我丧气了,凯希更是不再理会我。
我看向她,向她告别:“凯希,不要再这样仇恨地看着我了,我马上就会离开,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
我决定让这种意外也发生在我的身上,然后我会带着我的五个助理们,去地城生活。
凯希好像明白了我的想法,她成了猫之后,第一次地向我走来,蹭了蹭我的脚踝。
我跪下来,紧紧地抱住了她,我的泪水把她的毛发打湿了。
……
如果你在地城看到一只握着笔的魔狼,那只狼就是我。
我乐观地想到,在地城生活没准是一次可贵的、观察魔物的机会。
所以,我带来了我的日记本。你会看到我的字迹有点歪歪曲曲,这是因为我还没法好好控制我的爪子。
这是我在我的房间写下的一段话,明天我们就会去地城。
再见了,凯希。再见了,学院。
……
地城!这个可怖的地方,我们到这的第一天就发现了秘密。
多么明显,那些普通的随处可见的石头啊,它们就是我们世界里那些珍贵的玩意。
我们作为狼自然可以彼此交流。
钱宁说,我们发了,这些带回去能卖多少钱。
我说,太多了,它们在这里看上去根本不值钱。
杰说,可我们的世界里它们卖得多贵啊!
亨利说,你们还不懂吗?他们就是为了这些石头,才不准法师们靠近地城!
我同意亨利的想法,人类为了利益、为了金钱,什么事做不出?
可看着这些石头,我的心中隐隐不安,真的只是为了钱吗?
……
我没有想到,我能再度变回人类。
让这变化发生的,是我猛然意识到,那些“石头”背后的真相。
它们……不是石头。它们是某种古老生物留下的东西。
想想看吧,它们坚硬、边缘锐利,形状像泪滴,这样的东西难道不该有其他的名字吗?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严格管理地城真正的原因,原来是为了掩埋魔法的真相。
也许,魔法根本就不来自于光之女神——
我被这一想法吓到了,我一下子向后倒去,起来时发现,我已从魔狼变回了人类。
我赶快逃跑,我知道,如果被人发现“我”罗兹在地城,而且还看见了那么多不该看见的事,我绝不能活着回去。
然而当我回到学院,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我抛弃了它们!我抛弃了那些狼、或者说,我抛弃了我的助理们……
它们还会等待我,等待它们的教授带它们回去。可惜,我不可能再回去了。
……
凯希又不理我了。她知道我都做了什么好事。
可凯希,我也知道了你的秘密,不是吗?
如果我能从魔物变回人,你为什么不能?
你的父亲是个天才,你也是……-
柏莎合上日记。
迪夫一脸茫然,“这就没了?我怎么看不懂。”
柏莎说:“你还需要了解些之前我们就得到的信息,有空让埃莉卡和你说吧。”
迪夫:“但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他们在地城找到的那些石头是魔晶石吧?”
埃莉卡支持道:“我和柏莎大人也这么认为。”
柏莎说:“但罗兹后来又说,它们不是石头,是某种古老生物留下的东西,我们还没想到,这是什么……”
迦南这时开口:“老师,我想,我知道答案。”
柏莎看向他,“嗯?”
迦南:“我猜,是龙鳞。”
柏莎:“!”
迦南说完,其余几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龙是一种距离他们太遥远的生物,但没错,那种生物的确古老,它们的鳞片也符合罗兹的描述。
迪夫问:“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啊?”
迦南:“嗯……因为我的故乡崇拜龙?”
柏莎点头,“迦南说过这件事,我记得。”
迦南抚着心口,感动地看着柏莎,“老师,您好关心我。”
柏莎想说,不至于,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完蛋了,她想,因为发生了关系,她现在都不舍得凶他了。
不,不对,她本来就对他很温柔嘛!
仿佛是为了证明这件事,柏莎朝他走近,她讨好地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
结果,她感到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好像就要晕过去……
“迦南,你还好吗?”她为他的身体忧心道。
“我很好,”迦南说,“我只是太幸福了。”
您这样握住我的手,会让我觉得,您还会再和我做第二次呢。
会吗?会有吗?好想好想好想再做一次……!
他无法告诉老师他的想法,怎样差劲的男人,才会在做过后马上又想着第二次呀?
只有他会。只有他才会这样肤浅,这样无可救药!
难道他的脑海里就不能有些其他的事吗?
比如说——工作。是的,他要工作,他要加班。
他要将他的生命奉献给魔法事业!
嗯,真正的魔法事业……
“老师,”他转向柏莎,神情凛然得让她害怕,“我想,罗兹教授的日记里还有着很多需要分析的内容。”
“有吗?我和柏莎大人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比如说,关于凯希……”
埃莉卡的声音被迦南忽视,他已经听不见工作之外的话了。
他继续说:“我想,我们应该彻夜研究这本日记。”
柏莎犹豫,“就如埃莉卡说的那样,没有必要……”
迦南赶紧说:“其他的工作也可以。”
柏莎怔了怔,绿眸亮了,“哦,是吗?”
她从未听说过这种要求,她这里的工作可是永远做不完的。
她微笑答应了迦南的请求,接着她带着相同笑容看向埃莉卡和迪夫。
“你们两位也一起留下来吧?”
迪夫:“我拒绝。”
埃莉卡:“我也不要。”
换作从前,埃莉卡会答应,但自从梦境事件后,这位助理女士已下定决心要变得更加独立。
她不想再那么依赖柏莎了,于是同时,她也不再那么听她的话。
柏莎了解这件事,她为埃莉卡感到高兴,也为自己感到哀伤。
可以压榨的对象就这样少了一个,从此,能为她辛勤工作的不就只剩迦南一人了吗?
她看向那个唯一,眼光委屈的,“怎么办啊,迦南,他们都不愿意留下,你一个人,可以吗?”
迦南想都不想,便回道:“没问题,老师,无论多少工作,我都能为您完成。”
只是,青年的笑容慢慢也有些黯下去了。
不是因为工作,是他缓慢地意识到,如果埃莉卡女士和迪夫先生都不在的话。
不就只剩他和老师两个人了吗……
大事不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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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为什么才来
◎我们现在相遇也一点都不晚。◎
柏莎从未见过工作得这样专注的人。
整整三个小时, 青年埋头处理文件,动作没有停顿过一下。
到了第四个小时,柏莎于心不忍朝他走去, 想劝他休息会。
结果, 她的手刚碰到他的肩膀,他便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他瑟缩了下身体, 抬起的,看向她的粉眼睛里, 布满了渴求的光芒。
“是累了吗?”她问。
迦南不说话的,坐回去,抓住她的手, 默默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掌心, 他闭上眼睛, 似乎很享受这一刻。
他的眉间舒缓了,内心的渴求也平和了些,好像, 他又可以继续工作了。他这样想着, 睁开眼, 望见她的眼睛。
她的绿眼睛里倒映出他的影子, 他想起昨夜,他们也是像这样对视, 但那时她的脸更红,眼底有更多的情|欲。
啊,老师,我好想让您再那样看我一次……
他支撑不住了, 手臂向前, 抱住了她。
柏莎任他抱着, 对他的精神状况感到担忧,果然,她不该给他布置那么多的工作。
或许,她该帮帮他。但此刻,她自己也在为其他的事思虑。
如果如青年所说,魔晶石是龙鳞的话,魔法起源于光之女神的说法就要被彻底推翻了。
不仅如此,还会让人联想到一场阴谋。
大家都知道,龙灭亡了,却没人知道,龙是怎么灭亡的。
可假如说,龙灭亡时,人类恰好得到了一堆龙鳞、还得到了魔法的力量呢?
那龙族的灭亡,不就和人类脱不开关系了吗……
柏莎思考至此,感到了凉意,她的身体一颤,抱着她的青年敏感地觉察到不对。
老师……是在排斥他的触碰吗?也对,他都没有询问过她可不可以。
他失落地、不舍地就要将手臂从她的身上松开,与此同时,他的胸口感到小力地一推,柏莎按着他,在他的腿|上坐下了。
是、是的,她坐到了他的腿|上!
这是可以的吗,老师?您是不是坐错了地方?
迦南难以置信的,又开始怀疑自己身处梦中了,他的动作却是十分娴熟地作出了调整,为了让她更加舒服,也为了让她的手更方便触碰到他的身体。
柏莎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作为消遣,她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
她默认他们两人已经足够亲密,她以为这是一种常识,难道会有恋人在欢|愉的次日和对方拘谨地行礼吗?
迦南很不幸地没有这种常识,他不敢想象“恋人”这类词汇。
无论如何,当下的他非常幸福,他注视着自己心爱的女性,他唯一所求的,就是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够保持安宁。
族类的天赋,有时也是一种弊端,欲|望太旺盛,而又没有哪个伴侣能够承受这种旺盛。
故而,姐姐们都不只有一个情人。可他不要,他除了老师,就谁都不要了。
想要您想要您想要您。迦南朝向柏莎的粉眸里,逐渐地只剩下这句话。
好在,柏莎的注意力没有在他的身上,她在想的是,青年的故乡。
迦南说,他的故乡信仰龙,而和他来自一个故乡的名为坎普的红发青年,也曾在她偷听到的那段对话里,谈到龙。
这是巧合吗?还是说,他们的家乡和龙,有着比她想象得还要更加深切的关系呢?
如果和龙关系密切,是否也可能和地城、和“他们”有所联系?
柏莎了解罗兹日记里的“他们”写的是谁,联系到地城,答案便就只有那个了——
“魔法生物保护协会,”柏莎说,“迦南,你了解他们吗?”
青年涣散的神志被她的话语召回,他一下子清醒了,因她提起了“他们”。
他回答:“据我所知,他们的工作主要有四部分,第一部 分是带地表的魔物来到地城,第二部分,是管辖地城住民的生活,保障每个住民的基本生活需求,第三部分,是禁止地下住民前往地表,除非住民们向他们提出特别申请,第四部分,是维护地城开放日那天的秩序。老师,这一部分您应该很熟悉。”
迦南说完,柏莎好久都没有回话,她只是张大嘴巴,惊诧地看着他。
而他也终于反应过来,他说了太多。
人类怎么会那么了解“他们”?只有魔物才了解。
可很快,他又对这件事不在意了。
只要老师想知道,他什么都愿意告诉她。
哪怕,被“他们”发现,“他们”会将他送回地城。
他从前畏惧这件事的发生,现在,他想,那是不可能的事。
没有人可以将他和老师分离,没有人可以。
除非……老师自己不要他了。
您会不要我吗?当您有一天看到我的尾巴和尖角,您会觉得我是个怪物吗?
呜,他难过了,表情也忠实地反映出了主人的心情,他的唇紧咬在了一起。
柏莎的手指轻轻抹过他的嘴角,“迦南,别多想,我只是太惊讶了。”
她从没有听人这么详细地说过,魔法生物保护协会的工作内容,对她,以及大多数法师们来说,那都是个太过神秘的组织。
她更从未想过,原来地下的魔物也可以申请来到地表。想想,这也很正常,如果地城的住民只能生活在地下的话,那就不叫作城市,而叫作监牢了。
看来,迦南的故乡和地城的关系真是非常密切呢……
她思考至此,依然没有对青年的身份产生怀疑。
一是因为阿德勒的判断,二是因为她相信他。
他是这样坦诚的青年,又怎么会隐瞒她呢?
但她的心中也已隐隐感到,她对他的了解,比对任何一个人的都要少。
她认识迪夫的父母,接触过埃莉卡的家人,可迦南呢?她只认识他的姐姐们。
老实说,那都不能称作为“认识”。他的姐姐们,就和他的家族,他的故乡一样神秘。
她想着这些事,忽而笑了。
迦南不懂地看向她,“老师,您在笑什么?”
柏莎说:“我在笑,我明明对你的了解那么少,我为什么还是这样信任你、喜欢你呢?”
理性会说,这是不可以的事。
她时而也会想,自己是不是被美色所惑了,或是被身体。
他太漂亮、太乖巧,那么撇开表象,她还会喜欢他吗?
她的心对此,回应了“是”,是的,她想,她还是会喜欢。
哪怕他是不行的男人,哪怕某天他被毁了容貌,她依然会喜欢他。
这种事,真是不可思议呀……
她为自己的情感惊叹时,她突然想起了青年过去说过的某句话。
“迦南,”她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吧,信任和时间的长短无关,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都已经很喜欢对方了,对吗?”
柏莎直白地抛出这个问题,她以为能马上得到他的回应,结果,他竟然犹豫了。
什么啊,迦南,你不喜欢我了吗?你难道是那种一夜过后、再也不见的坏男人吗!
不,他不是。他只是在想,要怎么回答她。
因为,情况不是她想得那样,对他来说,他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知晓她的存在。
数秒的沉默后,他终于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眨了眨眼睛,手停下了对他的触碰,不过,她没有感到特别意外。
青年从前就说过,他崇敬她已久,从他对她创造的安抚魔法的了解来看,她想,他认识她可能已有三年、或者五年的时间。
然而,真实的答案远比这个数字要长,光是她在时之迷宫里度过的十二年,他们对于时间的感知就不可能对等。
那十二年对她来说就像是几天那样短暂,对他却是确切存在的四千多天。
在那些等待的日子里,他不断幻想她的样子,模拟初次见到她时要说的话,结果那些话现在好多都没有说出口,有的是因为她毕竟不是那个他想象里的老太太,有的是因为在见到她后,他脑海里又冒出了更多的话,新的把旧的挤了出去。
他多想把这份心情传达给老师,可无论是那个半兽人、还是他自己的身份,都是无法说出口的事。
于是,在他说完“很早很早以前”后,他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他望着她,恳切而深沉的。
柏莎不可能对这样的目光毫无察觉,她大致从中猜出一些,他或许认识她比她想得要久。
那么,是十年吗?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长到不可思议的数字。毕竟,他看上去才二十岁。
在了解了那段岁月的长久后,从她的角度,她不禁提出一个问题。
柏莎:“迦南,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见我呢?”
这个问题落下时,迦南停在她身上的手指僵直了,她发现他很紧张。
“因为,我不能。”
青年的声音滞涩地如同枯竭的河流。
“不能?”
“请原谅,我无法告知您原因。”
“没关系……”
柏莎没有再追问,她已准备好要将话题切往下一个,只是在这时,她注意到他好像还打算说些什么。
他在犹豫,嘴唇打开,又合上,粉眸里光芒晃动,每层光芒里都倒映出她的影子。
她回视他,选择了等待。
过了会,他开口了:“如果可以——”
“嗯?”
“从听说您名字的第一天起,我就会来见您,比任何人都要早得遇见您。”
他说完了。接着等待的人变成了他,柏莎怔愣地望着他,没有说话,只有嘴角克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她很感动,即使她仍然不知道他不能见她的原因,但那又有什么重要?
他诚挚的话语,他微颤的声音,已经将她打动。
此刻,她只想尽她所能地安慰他。
她向他倾去,和他完全搂抱,他听见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说:
“迦南,我们现在相遇也一点都不晚。”
“老师……”
“我很高兴能够遇到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多么的高兴。”
“我,知道。”
迦南听出自己的声音在哽咽,他在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没有想到,他能够得到老师这样坚定的回应。
他的心被接住了。比亲昵还要更加甜蜜的幸福在将他环绕,现在,他的欲|望被清空,就只剩下单纯的爱慕。
太好了,他再也不会想那些——
“迦南。”耳畔响起柏莎的声音。
“怎么了,老师?”
“做吗?”
“…………”
他没有说话。但他以为他已经回答了。
因为他分明听见自己的脑海里响起了无数声“好的”-
埃莉卡蹲下身,手里拿着一颗圆白菜在喂凯希。
她和柏莎大人讨论完日记后,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罗兹之前没有说真话,他说凯希变成的那只猫已经死了,他还说凯希对变形学只知一二。
真相则是,猫从来就只有这一只,凯希没死,也并不是不了解变形学。
她,作为天才法师,杀人犯韦尔的女儿,很有可能比罗兹教授还要更擅长变形学。
所以罗兹才对凯希说:我也发现了你的秘密。
凯希的秘密是,她可以变回去,却故意不变回去。
理由,她们也都想到了……
这是凯希故意对罗兹的惩罚,她恨他为了医治她,杀了那些猫。
而且,他用的医治方法,还是模仿自她那杀人犯的父亲。
“凯希,”埃莉卡语调轻柔地同猫咪说话,“我理解您的做法,作为一个曾经的变形学法师,我也无法接受他人藐视动物的生命。”
“但后来,牵扯到这个事件中的,已不只是猫,还有魔狼、还有人……”
“柏莎大人不认为这件事已经结束,罗兹还活着,您的父亲也还活着,这种残忍的实验谁知道还会不会继续呢?”
“凯希,我们想您可能知道答案,如果您愿意,请带着答案来找我们。”-
迦南发誓这次一定要温柔。
不能再弄疼老师,不能再在老师身上留下痕迹。
因而,他的动作变得好慢,亲吻她时都用了遏制过的力度。
柏莎体会到了,她怀念昨晚的他,她想说:迦南,我不喜欢温柔。
想想还是没有说,他能答应第二次,已经是很稀奇的事。
她总以为,他是那种,会说“请把第二次安排到下个月吧”的人。
又或者,他会说:“在您成为我的妻子前,我是不会和您继续这种关系的。”
呜,如果他真的这么说,她就只能对他松手了。
在她未来的规划里,她还没有要和某人结婚的打算。
她遐想着这类事,分心得厉害,终于以此激起了青年的心,他担心她在想别的男人,想她的心上人。
不要再想他了,好不好,老师?
您已经有我了,我很乖,听您的话,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他不知道她和心上人到了什么样的阶段,他嫉妒、在意、满心想要胜过对方。
他的天赋开始运作,他无须思考,就轻松得将她的思绪掠夺到了自己的手中。
她沉沦了,大脑空白地和他接|吻,他们拥|吻着到了桌旁,衣衫一路褪|下。
她向后倒去,旖旎地和站立着的他对望,他抬起她的右手,指腹划过她的手腕、掌心,停在她的手指。
他弯腰,在她的指尖留下一吻。
作为某种行为开始前的最后仪式。
没错,这已是最后仪式,到了这一步,是不可以停下的。
停下的话,会叫人伤心……
偏偏不可控的因素在这时降临了。
“轰”的一声巨响,在房间的窗外炸开,柏莎听见这道声音,瞬时地坐了起来。
她不顾青年,披上一件衣服向窗户走去。
她了解那声音,所以在打开窗,看到外面火焰在天空齐飞的场景,她心里没有丝毫惊讶,就只觉得恼怒。
“该死的肯特!”
她咒骂了一声,朝天空望去,她辨认出那里的火球组成的句子:“欢迎我的学徒昆西到来。”
实则,她不需要看到这句话,因为不久,学院每个人就都听到了肯特教授夸张地用魔法扩散出去的声音。
自然,此刻跪坐在地上的青年也听见了那声音。
他不了解昆西是谁。
他只知道,他开始讨厌这个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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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有光的世界
◎他感激阿德勒先生的温柔,马上地向柏莎的方向而去。◎
柏莎抓起一块毯子, 披到迦南的身上。
“我要走了,乖,下次我再补偿你。”
“下次, 是什么时候呢?”
青年轻声问着, 手指扯住了她的裙摆,她不得不垂眸看他。
他衣衫未穿, 发丝凌乱,粉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呜, 柏莎,你怎么能忍心抛下这样的人不管啊!
她的心底疯狂地想要他,可惜不行, 比起他, 现在有更需要她去关心的人。
迦南也猜到了老师要去找谁, 上次在埃莉卡女士的梦境中,他听出了,名为昆西的人和她的冲突。
至于更详细的事, 没人告诉过他, 大家似乎不喜欢谈论那个名字。
而今, 这一名字的青年即将到来, 还未露脸,就先引起了他的厌恶。
昆西先生, 您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竟然让埃莉卡女士、我,可能还有老师,都不喜欢您。
迦南思忖着这件事, 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手指, 他想, 他不能独占老师。
埃莉卡女士上次看上去多么伤心,她比他更需要老师。
好吧,您去吧,暂时地抛下我也没有关系,我会在这等您回来。
他垂下头,无声地诉说着这些,他了解老师一个字也不会听见。
可她好像还是感知到什么的,弯下腰,抬起他的下巴,送给了他一个告别吻。
这是个好浅的吻,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就已结束,她起身匆匆离开,将房门无情地带上。
房内空留下了他一个人,他伤心、愁苦,可是渐渐他发现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
空气里还残存着她的气味,她留在他唇上的温度也还没有消散……
他已经比从前的自己幸福太多,不用再幻想,也不用再借助埃莉卡女士撰写的小说。
小说里的“迦南”已没有什么好让他羡慕的,因为那些情节说不定都会在现实里发生。
有一天,我也会把您弄哭吗?好想、好想看您在我的身|下哭泣。
不,那种事,还是不好吧……!
他停下了妄想-
“如果昆西再来嘲笑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不,柏莎大人,如果他再来嘲笑我,我要靠我自己回击。”
蓝发的助理女士面朝柏莎,神情坚定地说道。
她已下定决心,不再彷徨、不再畏惧。
她依然是那个没成为高级魔法师的“废物”法师……
但她想要成为的人,不是弗丽达,是米尔。
又或者,是柏莎。她心中非常崇敬柏莎,她愿意将这件事分享给除了柏莎之外的所有人。
因为如果柏莎本人知道了,她一定会像童话故事里的长鼻子国王那般,把鼻子翘到天上去。
她会哈哈大笑,说:“埃莉卡你崇拜我,也是理所当然。”
埃莉卡光是想象到那番场景,就觉得可怕。
于是,此刻接触到她目光的柏莎,并不明白她的助理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看到她情绪稳定,她也就感到安心了。
她们接着又促膝交谈了些其他的事,时间很快过去。
柏莎离开埃莉卡房间,从走廊的窗户向外看,发现天空已泛上黎明的白光。
居然就这样度过了一夜。她困得厉害,直打哈欠,走到房门口,才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或者说,忘记了谁……
啊,迦南!-
柏莎折返回到办公室,打开门,见到迦南已经躺在地上睡着,毯子依然盖在他的身上。
她走过去,怀有某种恶趣味地掀开了毯子。
她还以为她会发现什么呢,结果,他竟然连衣服都已经穿好了。
他的身上、他的周围、乃至整个房间都找不到一丝罪恶的痕迹。
不,痕迹好像还是有的。
她蹲下来,在他的毯子上嗅闻到了端倪。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把毯子从他的身上抽走。
“迦南,被我抓到了吧,你干坏事的证据。”
不,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事,她更佩服的是,他竟然能将现场打理得这样干净。
他到底……做过这种事多少次啊?
她还以为,他是那种很少需要做这种事的人呢。
“迦南,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你。”
她又一次自语,在他的身侧躺下,她代替毯子,抱住了他的手臂。
“晚安,迦南。”-
毯子为什么会变成老师?这是魔法吗?
迦南醒来时,望着自己的双手,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我……竟然还会这样的魔法!
他难以相信,却也知道,他在魔法上确实有着远超同类的天赋。
坎普、姐姐们,都称赞过他这件事。
而他本人则没什么感觉,他很少有用到魔法的机会,他从不和人打架,也不和人起任何冲突。
想想上次对肯特教授用的那几个魔法,事后他羞愧不已。
他想要做个好人,做个像祖母那样正直的人,然后结婚,过平静的生活,这就是他要的一生。
当然,这一设想现在已发生了改变。首先,他不可能结婚了,他不会有妻子,他已经有了老师。
那么,他的梦想就该修改为,和老师生活在一起,过平静的生活……
想到这的时候,毯子柏莎动了起来,“它”睁开眼睛,从地上坐起。
天啊,“它”的神态、举止都和真正的老师太像了!
他完全没有想过,也许这就是真正的柏莎。因为这件事比毯子变成人还要更不可思议,她已经把他抛下,去找埃莉卡女士了,又怎么还可能回来?
但真相就是这样,在银发女性开口问候他,又微笑拥抱了他后,他幡然醒悟,这就是柏莎,他的柏莎,不是什么毯子、也不是魔法。
他高兴坏了,用力地将她回抱。
您真的回来了,您没有不要我,您还记得我……!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但他拥抱的力度,已将言语传达给了对方。
柏莎快被他抱得喘不过气了,她咳嗽着叫他松手。
“好了,迦南,我就在这。”
“我知道,我看见了,我感受到了。”
柏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激动,可她还是体谅地向他露出了微笑。
“走吧,迦南,我们去开会,商量下昆西的事。”
半小时后。
自然魔法学的众人聚集在了一起。
会议即将开始,柏莎的第一句话才刚说完,一封封显现在众人面前的魔法信件,打断了他们会议的继续。
柏莎第一个接下信件,打开。
是肯特寄来的,舞会邀请-
巴拉德魔法学院的舞会圆厅,很少有像今天这样热闹的时候。
原本说是元素魔法学的舞会,结果,其他学科的学生们也都聚到了这里。
有人是冲着英俊的肯特教授,也有人是冲着教授新招的那位学徒而来。
消息灵通的学生们,早已听说那位叫做昆西的新学徒是个高级级别的法师。
在学生们的眼里,高级魔法师已是非常了不起的法师级别。
那可是,能前往安静城的法师啊!
这场舞会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就连一向不喜欢热闹场合的校长阿德勒,今天也已莅临到场。
白须的老人坐在角落,并不起眼,但不妨碍到场的每个人都先走向他,和他打招呼。
某位青年也远远地看见了这位老人,他又一次在老人的身上见到了那个秘密。
他多么不明白啊,这样显而易见的事,为什么整所学院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呢?
他持着好奇,向那位老人走去,老人也很快看见了他。
“迦南,”阿德勒主动和他打了招呼,“不去找柏莎跳舞吗?小心其他人抢先哦。”
迦南“咦”了一声,回头看柏莎,见到她在和埃莉卡女士聊天。
他安心地把头转了回来,他还需要和这位老人说会话,他的心中实在有太多的好奇。
他望着老人,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和上次一样问出一个模糊的问题。
“为什么呢,阿德勒先生?”
阿德勒也还是和上次一样,知道他在问什么。
“因为有些思维已成定式,像是那些魔狼,它们看见了你不也没有逃跑吗?”
迦南惊讶,“您……全都知道?”
阿德勒不回答,他拿起一个空酒杯塞到青年手中,又举起自己的杯子和他碰了下。
“那些都不重要,说说你吧,来到这里这么久,你喜欢这吗?”
迦南回顾着他离开故乡,来到地表生活的每一天。
“我很喜欢,”他微笑说道,“我的故乡景色一成不变,而这里,向外走,每一步都会带来新的风景,光芒源自太阳,而不是魔法,天空无边无际,夜晚的星空也同样美丽,天上究竟有多少颗星星?我试着数过,第一天记下的数字第二天又忘记了,我还看过太阳的初生,也看到过太阳落下,老师提起有种东西叫彩虹,非常美丽,我还没有见过……”
他沉醉地说着,分明是在谈论高兴的事,但不知为何,他越说越感到难过。
地表的世界越美丽,他的故乡就显得越不堪,那里黑暗、潮湿、窄小、单调。
但故乡依然是他的故乡,他热爱那里,却又无法做到真的热爱。
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一定要在黑黝黝的世界里生活呢?
为什么他们不能像人类一样在地表生活?
“他们”对此的解释是,这是魔物们自己的选择。魔物们适应不了地表的生活,所以才搬去了地下。
但,答案真的是这样吗?迦南怀疑。他不相信“他们”的话,他只相信自己内心的感受。
他喜欢地表的世界,坎普也喜欢,那位从地表去到地城的半兽人,也说他很怀念外面的生活。
看吧,这才是真相,我们也喜欢有光的世界……
阿德勒注意到眼前青年的神色变得凝重,他呼唤了他的名字。
“迦南,你在想什么?”
“阿德勒先生,我在想,为什么我们不能和你们一起生活呢?”
“因为我们会互相伤害呀,人类中有太多的猎手捕杀了魔物,这才导致魔法生物保护协会必须将你们保护起来。”
“可……我不觉得这是保护。”
“那你觉得这是什么?”
我觉得,这是一种监|禁——
迦南想这么说,话到了嘴边,又停下了。
他自己,便是个从地下来到地表的例子。
如果“他们”能允许他这样危险的魔物来到地表,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其他魔物的申请呢?
会不会,那些没有来到地表的魔物,就是他们自己不想来呢?
他越想越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还需要再多多观察……
他眼角的余光这时注意到柏莎的动向。
他慌张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和阿德勒匆忙告别。
“很抱歉,阿德勒先生,我必须要去看看老师的情况。”
“没关系,你去吧。”
老人的语气,似乎对此非常理解。
他感激阿德勒先生的温柔,马上地向柏莎的方向而去。
他刚才见到,她徒手捏碎了一个杯子……
您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您的手会受伤的-
“埃莉卡,我要杀了肯特,连带也帮你杀了昆西,不用谢我。”
“柏莎大人,请您冷静。”
“你要我怎么冷静?你没听到,刚才那个家伙在楼上说的话吗?那简直就是挑衅,对我的挑衅!”
舞会圆厅通往二楼的平台,通常是个被拿来发表重要言论的地方,也时常会沦为酒鬼们上去发疯的场地。
肯特教授刚才便醉醺醺地走了上去,他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了栏杆上,他向外挥舞的手臂,犹如凯旋而归的英雄在冲人招手。
如果不是他有张英俊的脸庞,当时一定已经有人冲他扔蛋糕了。
不过,他的发言还是非常激昂、引人喝彩的,至少,能引起元素魔法学学生们的喝彩。
“去年,魔法塔入职的法师里,有多少元素魔法学的法师?答案是一半以上都是!再来看看我们尊敬的塔主戴维大人,看看我们了不起的魔法之神拉托纳大人,他们也都是元素魔法学的法师!唉,你们再看看变形学、看看生活魔法学、看看自然魔法学……不不不,我说错话了,自然魔法学没得看,魔法塔里一个都没,嗝。抱歉,各位,我喝多了……大家就当做没有听到。”
没有听到?所有人都听到了好吗!
柏莎气得咬牙,她能够感到身旁自己的学生们已被他气得要掉眼泪。
她无所谓自己被怎么评价,但破坏她的学生们对魔法、对未来的向往,就是不可原谅的事。
诚然,肯特说的是实话。魔法塔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他们会对所有自然魔法学的法师们说:“自然魔法学啊?去安静城种地吧。”
魔法塔内部其实也有着需求自然魔法学的工作地,比如说,药剂工坊。
但,他们认为,调制药剂这种简单的事找元素魔法学的学生来做,也一样。
柏莎承认,塔的这一判断没有错,从这种角度来说,自然魔法学的确毫无用处。
可这情况是谁造成的呢?难道不就是将心灵魔法禁止的魔法塔你们吗!
柏莎愤怒,又无可奈何,她说着一堆要杀了肯特的话,心里却很清楚,肯特刚才的发言,其目的就是让她生气。
不只是让她生气,还要让整个自然魔法学的学生们生气。
唯有如此,他待会发起的挑战书,她才必须要接下。
是的,她猜测,不久,肯特就要说起这次舞会的正题了,她已经看到昆西站到了他的旁边。
她看着那两个可恶的男人,又一次没忍住地把手里的杯子捏碎。
刚捏完,就发觉她的手被人握住了。
她错愕地抬起眼睛,看见迦南,“你怎么过来了?”
她明明刚才还见到他在和阿德勒聊天。
迦南没有回答,他在为她检查手掌,等到发现没有伤痕后,他松下了一口气。
“老师,这太危险了。”
“这有什么危险的?就是有点可惜。”
浪费了两个杯子。学院的杯子都是特意采购的,好贵。
柏莎低头看着玻璃的残骸,她可惜地摇了摇头,打了个响指,用魔法把残骸扫起来堆到了角落,以免伤到他人。
迦南还未松开她的手,她迎上他关切的目光,心下惆怅。
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今晚很有可能会有人发来挑战书,对手还是个高级魔法师Ⅰ的法师。
老实说,如果让埃莉卡对战昆西,还有赢的机会。
但让迦南这样一个中级魔法师Ⅰ的法师上场,就只可能被暴揍一顿了。
迦南,你放心吧,哪怕你在决斗中毁了容,我也不会不要你。
想到这时,那两个令人讨厌的男人已在向他们走来。
肯特笑容满面,迈着华丽的大步,他后面的金发、名为昆西的青年,嘴角洋溢着自信到有点叫人反胃的笑容。
至少,让柏莎反胃。
“小柏莎,”肯特走近了后,开口道,“我想你知道,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
“直说吧,几号几点在哪。”
“不不不,不要那么着急,我先要跟你说明,我们这次魔法决斗的特殊规则。”
柏莎皱眉,“哈?特殊规则?”她从未听说过,法师间的决斗还要加什么规则。
肯特微笑,“三打一。我的学徒昆西,将一次对战你手下的三个人。”
柏莎:“三个?!”
肯特:“没错,你可以自行选择派出,派谁都可以,除了你自己。”
柏莎:“……”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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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必须照顾她
◎“哭也不行。乖,你该睡了。”◎
柏莎的脑海里已经构想出, 昆西被埃莉卡、迦南、迪夫三人混合暴打的场景。
她想要回复说“太好了,就这么办!”,转头她对上了埃莉卡幽怨的目光。
这位助理女士的眼神就像是在说:柏莎大人, 您不能答应, 他这是在侮辱我们。
而柏莎会说,如果这是侮辱的话, 她不介意每天都被这样侮辱一次。
她心里虽这样想,言语还是采纳了埃莉卡的建议, 她了解那孩子想和昆西公平对决。
“肯特,”柏莎说,“这不好吧, 我想这么做对你们不公平。”
肯特没有回话, 他朝后看了一眼, 金发青年接受到眼神,抬起了头。
“没关系,柏莎大人, 这是我向肯特教授主动提起的。”
“哦?你不觉得这有些太欺负人了吗?”
“欺负谁呢?”昆西扬眉, 一脸困惑的样子。
柏莎懂了, “看来, 你是觉得一对三,你还是很有胜利的把握啊。”
昆西摇头, 轻笑,“我没有这么说,我一向相信您挑选学徒的眼光。”
“是吗,我也非常相信。”
“您至今也不觉得后悔?”
“原本不觉得。今天见到你, 我才发现……”
昆西的眼睛微微睁大, “嗯?”
柏莎:“原来我看人一向很准。”
昆西:“……”
金发青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
肯特为他说情道:“小柏莎, 你误解了昆西的意思。”
柏莎蹙眉,看向肯特,“我哪句话误解了?”
肯特说:“你也知道,像你我这样的大魔法师,一个人足以对抗十个高级魔法师。”
柏莎:“你的意思是,你的学徒有信心对抗十个中级魔法师咯?”
肯特挑眉,“可能没到那个地步。但对抗三个一点也不夸张,我们正是考虑到对决的公平,才提出三对一的特殊规则。”
是吗,那你们还真是自信。
话说到了这里,再拒绝好像就不礼貌了。
柏莎说:“好,就按照你们说的来。”-
舞会还在继续。
柏莎坐在角落,一杯杯地将酒饮下。
青年坐在她的身旁,神情担忧地望着她。
“老师,您已经喝了好多杯了。”
“嗯……!”
柏莎重重点头,把又一次空的酒杯向他的方向一推。
“迦南,再来一杯!”
“不行,老师,您这样下去会醉的。”
“我……才不会醉!!!”
迦南听着她话里的颤音,明白她已经醉了。
他坚决地把她的杯子抽走,放到她够不到的地方。
柏莎看见了,她伸出手想去抢,又根本斗不过意识清醒的青年。
她的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摆动了几下,放弃了,改为就近捶打青年的胸口。
“迦南,我讨厌你。”
“我知道您在说醉话,就算被您讨厌,我也不准您再喝了。”
“呜呜呜。”
“哭也没有用,老师。”
迦南把柏莎轻轻揽到了怀里。
“老师,告诉我,您今天为什么喝那么多?”
这个问题,他其实在她清醒的时候就问过她,她当时不肯回答。
现在,她意识模糊了,她依旧不想说,可舌头不听话地把话语吐了出来。
“我……担心埃莉卡。”
“您是在担心她和昆西先生的魔法对决,对吗?但老师,我和迪夫先生会保护好埃莉卡女士的。”
“可是,你们三个加在一起,也未必打得过他。”
“嗯?怎么会,我一个人就能打过他了。”
柏莎还很醉,但没有醉到不了解眼前人实力的地步。
她靠在他的胸口笑出了声,“迦南,你是这样幽默的人吗?”
迦南张口,想要反驳,想了想又放弃了。
他知道,在老师的眼中,他只是个刚达到中级的法师。
他后悔没在一开始就申请一个高级魔法师的身份,到了今天,他已不可能再去向“他们”申请。
因为如果他一下子就从初级魔法师变成中级又变成高级,迪夫先生、埃莉卡女士该感到多么惊讶、多么痛苦呀。
尤其是埃莉卡女士,她会怀疑自己的能力吧。
所以,他想,他如果要在魔法对决中出手,也只能是静悄悄地出手。
而他不知道的是,即使柏莎了解他能力的强大,她心中的忧虑也无法散去。
昆西。那个卑鄙的男人,曾经和魔法塔举报她,后来又给埃莉卡寄去那些无聊的信件。
他这样一个人,什么事做不出呢?他能够对三对一的对决这样有信心,是不是他已经有了额外的计划?
如果到时,他在对决中掺杂了诡计,她的三个正直的学徒又该如何面对?
柏莎想不出办法,除非她能代替他们上台,她是个比他们都要狡猾、恶劣的大人……
是啊,像她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招到的是他们这样正直、这样好的孩子们呢?
真是不可思议,真是神奇,真是让人高兴!
呜呜呜,她好喜欢他们啊……!
酒精令柏莎的情感变得格外充沛,她紧紧拥抱住青年,大声告白。
“迦南,我好喜欢你!”
迦南还来不及高兴,就又听到她说。
“埃莉卡,我好喜欢你!”
好吧,我知道您喜欢埃莉卡女士。
“迪夫,我好喜欢你……”
“不!不可以的,老师!”
迦南晃了晃柏莎的肩膀,“老师,您清醒一点,您真的、您真的醉得太厉害了!”
但,没有用,银发女性已经当他面地合上了眼睛。
他一松手,她就又倒进了他的怀里。
光是触碰到她就会让他心跳加速,她竟还这样毫无防备地、在他怀中不省人事。
“老师,您怎么那么喜欢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呢?”
“我真的会对你下手的……”-
他没有下手。
半小时后,他把她送回了房间。
原本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但这一路上,她都好不安分地折磨着他。
他想起,曾经他们从酒馆回去的夜晚,她也是那样不安分地乱碰。
老师,看来以后您每一次醉酒,我都必须要陪在您的身旁。
要不然,您就会乱碰其他的人,那多么危险呀。
当然,我也危险。但我,我……
明明是内心的自语,他竟也想不到借口把话继续说下去。
也许,根本不存在能够继续的理由,他只是自私地想成为唯一被她触碰的男人。
如果时间再移转回那个夜晚的话,他可能不止是对着她的睡颜自我纾解,而是会做出更过分的事吧。
他会吗?他不知道。他希望他不会,他又希望他会……
矛盾的心情在他的心里打旋,至少这个夜晚,他什么也不打算做。
他就这样一路忍耐着,将护送老师的工作圆满完成。
他把她抱上了床,又贴心地为她盖好了被子。
“晚安,老师。”
他俯身,亲吻在她的额头,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他准备离开。
他知道,再待下去不是什么太好的选择。
但这一夜晚注定不会这么简单,他的脚步才刚迈出一步,身后便响起了一声呼唤。
“迦南!”
某人叫住了他,还偏偏是他最不能拒绝的那个人。
迦南回头,看到柏莎从床上坐起,整个人神采奕奕,好似已经清醒了。
他刚准备感到安心,就见到她下床,跌跌撞撞地向自己奔来。他又明白了,她还醉得厉害。
他伸出手臂,接住她,“老师,您还不困吗?”
柏莎不回答,她的双手搭向他的手臂,向外一拨,把他当个物体般,旋转了半圈,让他背对着自己。
迦南不懂这是在做什么,但他还是乖巧地照做了。
他问她:“老师,这是为了做什么?”
柏莎这次回答了:“迦南,我要换衣服,你不准偷看。”
迦南委屈又诧异,“我怎么会偷看您呢?但我不懂,您为什么不等我出去了再……”
柏莎:“好了,迦南,你可以转身了。”
迦南:“!”好快!
他被老师的速度惊到,又觉得有些太快了,不太放心。
他知道她喝醉了,她这时候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以防万一,他捂住眼睛,转过了身。
他等待了一会,才缓缓分开自己的手指,黑暗里出现了两块三角形的画面。
诶?老师还穿着原来的衣服,只是身上好像多了一件。
一件斗篷。黑色的,学院发放的,她曾说不喜欢穿的那件。
此刻,她正穿着这件斗篷,在他的面前做了个转圈、行礼、把斗篷向后撩起的动作。
整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非常帅气,他忍不住为她鼓起了掌。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姐姐们的目击证人会见到肇事者穿着这件斗篷。
那时的老师,一定也像今天这样醉得厉害吧。
他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又能怎么办呢?他不能放任这样的老师不管,更不能把她交给其他人。
他紧张地等待着老师的下一轮表演。
没想到,接下来,并没有什么表演。
她就只是穿着那件斗篷,激昂发表了数千上万字的关于魔法的言论。
她一会说欧恩,一会说基恩,还有好多他从没有听说过名字的人类法师,她说她崇拜他们,她以后也要成为那样的法师。
她说,她要改变魔法界,她早晚有一天会把塔主戴维从塔里一屁|股踹下去,她算过了,十二层楼,足以让那个人摔成烂泥。
听到这,迦南更加确信,以后他一定要独自照顾醉酒的老师。
他已然了解,在人类的世界里,对魔法塔、对塔主不敬是多么危险的事。
老师也一定知道吧?所以,她才会把那些话留到醉了的时候才说。
但只要说出口,就很危险,万一被居心叵测的人听到了,该怎么办?
好在,话题很快地从戴维这里滑了过去,她开始说学院。
说阿德勒,说奥玛,说弗丽达,说拉托纳……
他不太高兴听到拉托纳的名字,但他知道,老师在回忆过去。
她慢慢地说到了近处,说到梅尔达,说到埃莉卡,说到迪夫,说到迦南。
提到“迦南”时,她转过头,笑容温暖地看向了他。
他好高兴,她醉成这样,还知道他是谁。
“迦南。”她又一次呼唤了他。
“老师,我在。”
他以为她有话要对他说,结果,她扑进他的怀里,谈起的却是其他人的事。
还好,那个人不是迪夫,也不是拉托纳。
她在说阿德勒。
“迦南,我十四岁的时候入学,阿德勒走出来第一个迎接了我。”
“那个老头话又多,走路又慢,还好喜欢批评人,我被他骂过好多次,真讨厌,怎么会有这样讨厌的人?”
“我讨厌他……但是他对我还不错。他给我蛋糕吃,有种加了樱桃果酱的蛋糕特别好吃,他还给我、给弗丽达讲睡前故事,对我那个年纪来说,那些都是好幼稚的故事了!我不爱听,但也爱听,因为从前没人和我讲过……”
迦南感到自己的胸口逐渐被液体洇湿。
“我想啊,父亲可能就是这样的,很凶、讨人厌,但是又对孩子很好,会给孩子讲故事,给孩子好吃的……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我没有见过父亲,也没有见过母亲,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但我想象过,迦南,我这么强大,我父母肯定也是很厉害的法师,你说是吧?”
“阿德勒,像是说,阿德勒这样的,虽然看他的年纪,都可以做我的爷爷啦……”
迦南轻轻拍打着柏莎的后背,他不知道要怎么接这个话题,他就只能静静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声“嗯”。
但这对柏莎来说也已足够,她就只是想说,她自己都意识不到她在说什么。
那些好像从未对人说过、埋藏在心底的话语,就这样借助酒精全都说了出来。
又也许,不只是酒精,也许,还有对面前人的信任。
这一刻的柏莎,想法简单极了,她喜欢她抱着的人,她也知道她抱着的人喜欢她。
没有比这更美好、更幸福的事了。
她蹭了蹭他,嗅着他怀里的味道,继续说下去。
“阿德勒,他对我很好,对弗丽达也很好,可能对弗丽达更好吧……我不在乎。我不一定要他对我最好的,我只希望他能够不隐瞒我、不欺骗我。但他好像已经骗过我了,也瞒了我好多事……”
“迦南,你说,像这样的人,我还应该继续相信他吗?”
柏莎从他的怀里抬起了眼睛,她的绿眼睛里完全湿透了,他怜惜地抬起手指,为她擦眼泪。
边擦,边回答她:“老师,如果是我,我会选择相信。”
柏莎:“为什么呢?”
迦南:“阿德勒先生对您来说,就像是您对我来说一样吧。”
柏莎张大了嘴巴,“你把我当成了你的妈妈吗?!”
迦南慌张摆手,“不,不,那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我也非常、非常地信任您,像您信任他一样。”
柏莎点点头,“迦南,你的意思是,哪怕我可能欺骗你、隐瞒你,你也还是会继续相信我吗?”
迦南:“嗯,哪怕您伤害了我,我也还是会继续信任您。”
柏莎睁大眼睛,绿眸里泪光又一次晃悠,模样好像比刚才还要伤心。
迦南忧心地抚住她的脸颊,“怎么了,老师,我说错什么了吗?”
柏莎紧咬着嘴唇,望着他,“你,你怎么能觉得,我会伤害你呢?!”
迦南:“不,老师,那只是个假设。”
柏莎:“假设也不行。因为我是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你不信吗?”
迦南:“我……”
迦南:“相信。”
他是那么喜欢“永远”这个词啊,被老师说出来就更美妙了。
可他了解,老师现在醉过头了,她说的话,他不能全都当真。
他没有当真,但还是难以克制地品尝到了非凡的喜悦,他又一次和她拥抱。
这次,忍不住说出告白话语的人变成了他。
不过,他是不会再和她之外的其他人说喜欢的。
“我喜欢你,柏莎。”
他立刻就得到了回应。
“我也喜欢你,迦南。”
他等待了一阵,确认她没有再说起他人的名字后,才安心地收下这句话。
纵然,他知道,这依然只是一句没有效力的醉话……
银发女性仿佛也已察觉,今夜说出的所有话语都不需要承担责任,她突然开始热烈地向他表达喜欢。
迦南在心中数着,她一共对他说了八次“我喜欢你”,还有五次“我最喜欢你”。
他好想当真,要是这些话都是真的就好了。
“迦南,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第二十句的时候,她转变了句式。
迦南配合地问道:“嗯?有多喜欢?”
柏莎:“最最最最最喜欢的那种!”
什么呀,这句话,您刚才已经说过了哦。
迦南无奈地顺着她的话说:“您真的这样喜欢我吗?”
柏莎:“嗯嗯。”
迦南:“那么,您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呢?”
他很好奇醉酒的老师能不能回答上这么复杂的问题。
答案是,能。
柏莎:“因为我喜欢。”
迦南:“嗯?”
柏莎:“大的。”
迦南:“…………”
迦南被她打败了,他在心里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早点劝她放下酒杯。
您醉成这样,也太让人不安了。
更不安的事在这之后发生。
她言行合一地,把手朝她喜欢的部位摸了过去。
他阻止了她,“柏莎,不可以。”
不知何时,他已不再叫她老师,反正她明天就会把今夜的事忘记。
柏莎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怎么了,你不喜欢我了吗,迦南?”
“是你还不清醒,我不可以在这时候和你做。”
“呜呜呜呜……”
“哭也不行。乖,你该睡了。”
柏莎朝前伸出手臂,“那你抱我。”
迦南微怔,“好。”
他把她横抱进了怀里,他们离床只有好短的一段距离,他为什么觉得这段路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呢?
但,漫长他也依然走完。他把她第二次地送回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晚安,柏莎。”
这次,她变得乖巧了,她闭上了眼睛。
“晚安,迦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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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是我的才能
◎好苦,真的不好喝,但又好甜◎
宿醉久违地到来。
柏莎从床上坐起, 手撑着脑袋,试图回忆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回忆失败。她就只感到钝痛一波波地袭来,还有胃里空荡荡的除了酒精便别无他物的饥饿。
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记忆里能够追溯到的最后部分, 是肯特、昆西两人向她发起的魔法对决。
想到那两个人,她的头痛得更厉害了, 她宁愿夜夜宿醉,也不想再碰见他们。
房门这时被扣响, 柏莎猜测是埃莉卡来了。
昨夜她醉得厉害,不可能一个人回到房间,肯定有谁照顾了她。
她思考着这件事, 向房门走去, 打开门, 意料之外的人物出现在了门口。
黑发青年微微笑着,端上来一个餐盘,餐盘里摆放了一杯颜色古怪的水, 一大块蛋糕和一些水果。
柏莎认识这杯水, 或者, 说是药剂更为准确。
要说的话, 这还是她当初发明出来的东西,为了解酒用。
柏莎很乐意将这种药剂推广给他人使用, 但它的味道太过古怪,打嗝酒馆的芝妮雅女士曾经尝了一口就说拒绝。
芝妮雅说,柏莎,如果要靠这种东西醒酒的话, 我宁愿再也不喝酒。
柏莎却觉得它的味道还到不了不能接受的地步, 此刻, 她端起那杯色彩怪异的水,一口气就喝完了。
青年目睹此景,微微张大了眼睛,他惊讶老师能喝得这么迅速。
他从药剂工坊拿来这瓶药剂时,埃莉卡女士说,这种东西非常难喝。
柏莎注意到他的关注,抬眼,望向他说:“迦南,你很好奇它的味道吗?”
迦南:“诶?不,我……”
他还没有否认完,就感到自己的唇被压住了,牙齿被撬开,舌|尖尝到了几滴药剂的味道。
好苦,真的不好喝,但又好甜……
迦南矛盾地想着这些事,他的双手都被餐盘占据,既没办法回吻她,也没办法留住她。
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他的表情变得好委屈,柏莎看在眼中,抬起手揉了揉他垂下的脑袋。
“这是奖励你的吻。迦南,昨晚是你照顾的我,对吗?”
迦南点头。
“我昨天……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柏莎心虚地问道,她了解自己醉得厉害时,做过多少疯狂事。
面对这个问题,青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露出了一点奇怪的笑容。
太奇怪了,那种笑容看上去就像是在说:是的,柏莎,你做了好多好多疯狂的事。
事实也是如此。她对他说了好多句喜欢,央求他抱住他,还拿手触碰他的……
不,最后一件事,还是忘掉比较好。
迦南答:“您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柏莎:“……”
你在说谎哦,迦南!
他的耳朵都红了,肯定是想到了昨天发生的事吧。
难不成,昨天晚上,她强行地和他……?
柏莎的手从迦南的头发上跳开,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可仔细想想,如果做了,她不至于今天毫无感觉。
他是个很棒的“情人”……
她回想起了和他初次的夜晚,她的脸瞬时红得和他的耳朵一样厉害。
她沉默了,他也是。他们不再交谈,坐下来一起分享了蛋糕。
“居然是樱桃味的蛋糕,我好喜欢吃这个。”
“嗯,您喜欢的话,我再分您一半。”-
柏莎集结众人,召开了会议。
“首先,埃莉卡,我要确认你的想法。”
柏莎看向蓝发女性。
“如果你希望和昆西来一场一对一的公平对决,我会安排迦南、迪夫在旁,不插手你们的战斗。”
埃莉卡默声思考。
对她来说,三对一是种不公平的对决,哪怕对面是昆西,不公平依然是不公平。
但如果她只求公平,她完全可以私下再找昆西决斗,而不是在这场已经牵扯到了其他人的决斗中逞强。
她知道,到时候,自然魔法学的学生们也都会去看那场决斗。
胜利至关重要,关乎到全体自然魔法学的殊荣。固然,哪怕胜利,也已是一场三对一的无耻胜利。
想到这,她神情复杂地回答说:“柏莎大人,就按照您的计划来吧。”
柏莎拍手,“那就太好了。那么,我们再来说到‘其次’,我要和你们明确这次战斗中第一重要的事。”
埃莉卡在心里说:显而易见,是胜利。
柏莎说:“是活着。”
埃莉卡:“哈?!”
迪夫也听不下去了,他插话道:“活下去有什么难?柏莎大人,我们不该想着怎么胜利吗?”
迦南说:“老师的意思是不是在说,让我们保证昆西活下去呢?”
柏莎难以置信地看向迦南,“怎么,你还觉得你有本事把他打死吗?”
迦南手指抵住下颚,思忖道:“我每次动手前,都要先考虑这件事。”
柏莎:“……”
迦南,男人过于自信不是什么好事哦。
柏莎放弃驳斥他,她继续说下去:“为了让你们能活下来,我决定也为这次对决追加一条特殊规则。”
埃莉卡:“什么特殊规则?”
柏莎:“你们应该听说过‘和平对决’这个词吧?在特殊的魔法屏障下,双方的魔法都将得到大幅度减弱,对决胜利的判定,也将由谁将谁击倒、改为谁先攻击到对面十下,谁就获胜。”
迦南眼睛发亮,“老师,这种对决听上去很有趣。”
迪夫一语道破真相:“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是未成年法师们的对抗规则吧,柏莎大人。”
埃莉卡也知道这件事,她的手掌盖住了自己的脸,“柏莎大人,这太丢人了,比三对一还要丢人……”
柏莎不这么认为,“法师们不出去用魔法帮助他人,在竞技场上斗出个生死,这就合理、这就光荣了吗?自然魔法学是和平的魔法,你们要把和平的精神展示给元素魔法学的人看看!”
埃莉卡叹息,“您说出这种话最没说服力了。”
她想要反对。但迦南已经高兴地加入了柏莎的计划,他喜欢和平。
过了没半分钟,迪夫也倒戈了,他想起来,那天安也可能来看他们的对决,他怎么能让妹妹看到自己打人呢?
埃莉卡看着两位同伴的态度,她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就是这样,柏莎大人把这次对决变成了小孩子的斗殴。”
“但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我们,就像她说得那样,对她来说,胜利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活着’,是‘我们活着’。”
“如果我更强大就好了,如果我比昆西强大很多倍,那么柏莎大人就不会为我这么操心……”
“可惜,我的自然魔法学学得不是很好,攻击性最强的心灵魔法,我更是只学到皮毛。柏莎大人说过,心灵魔法靠的不是技巧、不是力量,是精神的强大。我是个精神脆弱的人,我轻信每个人告诉我的话,哪怕那个人是弗丽达、是昆西……”
“这不好,但我不知道要怎么改正。或许,是我不适合自然魔法学吧,我偶尔会想,如果我的身上没有遭遇那场‘魔法意外’,我是不是还在继续学习变形学呢?但我现在也已知道,根本不存在什么意外,罗兹教授说了,这只是一场对法师们的考验。”
“我不过是个没有通过考验的法师……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学习变形学,就像我学习自然魔法学一样糟糕吧?”
蓝发女性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对面的“人”却没有任何回应,因为那不是一个人,是一只猫。
凯希安静地吃着她手里的苹果,它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连喵都没有喵过一下。
这已不是埃莉卡第一次来找凯希聊天,她不知为何的,很喜欢和这只猫说话。
一开始,是希望它能够变回人形,把罗兹的事告诉她和柏莎。
后来,她放弃了这件事,她就只是单纯地喜欢和它说说话。
或许,是因为她们都是热爱变形学的法师们。
当然,她知道,她的才能远远及不上凯希……
她起身,准备离开了。
忽而,她的背后响起了声音。
“请等一下,埃莉卡。”
猫说话了-
柏莎希望学院的面积可以再扩大三倍。
这样,她就不会走几步就遇到一个讨厌的人。
她才刚和肯特告别。遇到他也就算了,她原本就要将特殊规则的事带给他。
更令她崩溃的是,她离开肯特不久,就又撞见了昆西。
金发青年看见她,很是高兴地停驻了脚步,他转向她,笑容满面。
“柏莎大人,真巧,在这遇到了您。”
柏莎心说,你如果不来学院,还能遇到我,那才叫巧。
柏莎勉强维持住微笑,她没有回应他的招呼,想要他自己识趣离开。
可显然的,昆西没有基本的洞察力,他热情高涨,哪怕她不回应,他也依然有好多话要对她说。
“五年前,我就在心中企盼着和您再次相遇,为了这一天,我每天都在研习魔法……您看到了我的成长吗?”
“看到了。你已经是一个高级魔法师了,我想你没必要来学院做某人的学徒,你大可以去魔法塔,他们喜欢元素魔法学的法师。”
昆西笑了,“您是在为我抛弃了自然魔法学的事生气吗?”
柏莎笑容垮塌,“你想太多了,昆西,我不关心你学什么,我只关心你能不能离我们远一点。”
昆西低头,喃喃:“‘我们’?您的‘我们’里原本该有我的……”
柏莎不再理会他,她扭头就走,右手却在半空被人抓住,一个快到她难以躲避的吻盖在了她的手掌上。
柏莎:“……”
她僵硬地转过头,一寸寸的,直到和昆西那双充满了仰慕的深色眼眸撞上。
她平生第一次地,这么痛恨自己的魅力。
柏莎,爱你的人太多了,你真该好好教训某些人一顿的。
柏莎的恼怒即将发作,她抽出来的手这时又落进了另一个人的手掌。
这次,她察觉到了对方是谁,所以她没有挣脱。
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的黑发青年,弯腰,在她手背的同一地方印上一吻。
做完这个动作,他直起身体,看向昆西。
“昆西先生,您吻错了人,您该吻的人是肯特教授,而不是我的老师。”
“……”
昆西脸色发青,他的表情一会温和,一会狰狞,然后他突然放弃了伪装。
他怒气冲冲,指着黑发青年,朝柏莎大声质问:“您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吗?我看他还不如埃莉卡!还是说,他在其他地方讨了您的欢心呢?”
柏莎:“……”
柏莎无言以对,她必须承认,昆西说中了真相。
她自觉这种问题无法回答,话题里的主人公却已自己向前了一步。
迦南低下头,声音诚挚地说:“很抱歉,昆西先生,这是我的才能。”
昆西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一个法师以这种事情作为才能?!”
“是的。”
“你不以此为耻吗?”
“我以此为耻。但老师喜欢的话,我也可以以此为荣。”
迦南抬起了头,他的眸光单纯柔和,唇角微微带着笑容,像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而另两个人,昆西、柏莎,都已双双震惊。
柏莎发自内心地感到好奇,青年他到底成长于什么样的故乡。
第79章 瓦伦的绑架
◎“总之,为了我们接下来的友好交谈,请您进去吧。”◎
以魅魔的年纪来估算的话, 迦南八岁时,第一次了解到家族才能的存在。
年幼的他不能理解,眨巴着眼睛, 仰头望着围绕着他的姐姐们。
“这种才能, 可以帮助到大家吗?”
听到他软声软气地发问,姐姐们捂着肚子, 大笑不止。
迦南更不明白了,他只觉得姐姐们笑得那么开心, 这一定是种美好的才能吧!
又过了两年,作为一种早熟的种族,他模糊地明白了这种才能是什么意思。
这一年, 他人生第一次地做了春|梦, 他从床上坐起, 冷汗淋漓,嚎啕大哭。
姐姐们跑过来,问他怎么了, 他说, 他做了好恐怖的梦, 他再也不敢睡觉了。
姐姐们互相对视一眼, 立刻明白了他做的是什么梦,她们抱在一起, 笑作了一团。
迦南这次懂了,这不是善意的笑容,这是种嘲笑。
当天夜晚,他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想要离家出走, “他们”拦住了他, “他们”说他不能离开地城。
“为什么呢?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你太弱小、太珍稀,外面的人类会把你抓起来关进牢笼,把你做成奴隶。”
“人类……是这么恐怖的生物吗?”
“他们”点点头。
迦南被吓回了家里,他继续长大,又做了无数令他恐惧的梦,他观摩了好多次姐姐们和情人们的欢|愉。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恐怖,那么让他想要逃离。
直到有天,他遇到了一个从外面世界来的半兽人。
半兽人常常待在酒馆外的小板凳上,一个人坐着,给人讲故事。
他的故事里,人类都是好人,外面的世界美丽、和平、令人向往。
地城里的人不爱听这种故事,慢慢的,他就只剩下了一个听众,那个听众是迦南。
迦南这时候已经长大了一些,他为人礼貌、谦和,他认真的倾听很快就让他获得了半兽人的好感。
半兽人对他说:“接下来,我要对你说的是地表世界最伟大的法师的故事。”
“他叫什么名字?”
“是她。是个女人,她叫柏莎。”
“女人……像我的姐姐们那样的女人吗?”
“不,她温柔、和蔼、善良、强大,和任何女人都不一样。”
“和姐姐们不一样的女人……”
迦南呢喃,心中涌出了无限好奇,他慢慢在脑海里构想出了一个老奶奶的形象。
因为说是和姐姐们不一样的女人,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女人就是自己的祖母啦。
接下来,半兽人又告诉了他,那个女人还创造出了一种魔法,一种能够平息生物本性的魔法。
迦南圆睁着粉眼睛,兴奋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哪怕是我这样的种族,她的魔法也能帮到我吗?”
半兽人似乎很有自信,“一定可以!”
“那我,我要去地表找她!”
“还不行,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再去找她吧。”
迦南抿住嘴唇,担忧道:“可如果那时候,她已经去世了该怎么办?”
半兽人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想,他没有意识到,在讲述柏莎的故事时,他从未提起过她的年龄。
半兽人挠了挠头,告诉迦南:“不会的,人类里厉害的法师,总是能活上很久很久。”
“那我,总有一天可以见到她,对吗?”
“嗯,总有一天。”
从那天开始,迦南的人生里有了一束光。
那束光象征了一种人生的崭新的可能性。
原来,他未必要走姐姐们的道路,他可以走他自己想走的路。
现在,他在这条路上已走了十多年,他也已经遇见了她。
只是,他没有想到,路途的终点竟是这样的风景……
他亵|渎了圣洁的光芒,痴醉地想要和她做完所有他曾经厌恶的事。
姐姐们那些在他耳畔邪恶的教诲,而今变成了珍贵的、值得思考的经验。
性变成了美好的事。叫人沉溺、叫人难以割舍。
他不愿再告别本能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向她展示,他每分每秒借由天赋习来的技巧。
这就是我的才能,老师。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之所以厌恶它,是因为我还没有遇见您。
他自然是不会将这种话说出口,但他灼热的目光,握住她手指的力度,无一不在表露这种情感。
那名叫昆西的青年,已丧气地离开,这里只剩下他和他的老师。
柏莎还没有从“才能”这个词里缓过来,但她很高兴他能把昆西赶走。
她靠过去,亲昵地抱了他一下。
“迦南,祝你对决顺利。”-
昆西冷脸回到自己的房间。
怒火无法从他的心中消散,他不懂,不明白,埃莉卡有什么好,那个黑发男人又有什么好。
他才是最好的人选!如果当初她选择了他,他说不定都成为大魔法师了。
然后,他会站在她的身旁,像当初拉托纳一般,抬起她的下巴,亲吻她。
啊,柏莎……!
他想要她,一切起源于多年前对她的匆匆一瞥,她看上去那么娇弱、温柔,像一株风雨中飘摇的花朵,如果不被他这样的男人呵护在怀,她没多久就会凋谢。
拉托纳已经离开了她,现在正是她需要被呵护的时候,她需要他这样的男人,能够保护她,能够给她带去温暖……
“昆西先生,我在这等了你好久,你终于回来了。”
听到声音,昆西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偏头,在自己房间的长椅上,看见圣沃尔国最著名、也最恶名昭彰的商人瓦伦。
他惊讶他为什么会来学院,据他所知,他和柏莎的矛盾已到了不可调解的地步。
但这不妨碍他笑脸相迎,他清楚瓦伦是戴维的人,而他也是戴维的人。
“瓦伦大人,是戴维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不,我来这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帮忙?”昆西凝眉,“该不会是和对决有关吧。”
“没错。”瓦伦哼笑了声,“你们对决的场地将会在巴洛城的魔法圆厅,我需要你在对决的中途把这个瓶子打开,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昆西接过瓶子,在掌中检视,他认出这是一种魔法烟雾。
他懂了,“你想绑架谁吗?”
瓦伦也不否认,“嗯。”
“那个黑头发的?”
“就是那个美人儿。”
昆西咬牙,“我不懂他有什么好,柏莎喜欢他,你也是!”
瓦伦按着额头,“你这是在生什么气?我这是在帮你,我得到那孩子,你不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近柏莎了吗?”
昆西:“……”
瓦伦轻轻瞟了一眼昆西,从他的沉默里明白他的态度已有所转变。
瓦伦起身,“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昆西叫住他,“慢着,瓦伦大人,我还没说要答应你。我是帮戴维大人做事,不是帮你,你越过戴维大人直接指使我,被他知道了,他会放过你吗?”
瓦伦听罢,静默了一阵,接着这安静里逐渐升起了诡异、绵长的笑声。
是瓦伦在笑。
“呵、呵呵呵!戴维?他不敢动我!”
瓦伦转头,看向昆西,这位常常在戴维面前头都不敢抬起的男人,此刻龇牙咧嘴,笑得恣意而猖狂。
“他需要我。我是这个世界上比他儿子还要更了解他的人!我知道他全部的‘秘密’,而你又知道什么?”
“我……”
昆西呆滞,秘密?戴维大人能有什么秘密?
“好了,乖乖听我的话,把任务完成,我高兴了,没准会让戴维许诺你的事早点达成呢。”
早点达成……
昆西咽下一口唾沫,要真能这样,哪怕让他放弃这场对决,他也要帮瓦伦完成任务。
戴维已经许诺了他,不久,就让他接替肯特,成为学院元素魔法学的新教授-
巴洛城的魔法圆厅,最初在建设时,就已考虑到专攻不同魔法的法师们的需求。
比如说,竞技场的土地都是由特殊的土壤制成,以方便自然魔法学的法师们使用。
但即便如此设置,多年来,也从未有过几名自然魔法学的法师,登上过这个舞台。
他们往往在初赛的简陋场地,就已被其他法师击下了场……
或许有不了解魔法对决的人会说,自然魔法学难道连生活魔法学的法师都打不过吗?
然而,他们只需进场围观上一场生活魔法学的战斗,这一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生活魔法学的法师们全都贯彻了伟大的奥玛女士的创造精神,他们把刀剑、弓弩等等普通武器和魔法结合,创造出了种种不可思议的武器。
什么!那把剑会发光?向前一劈,竟然还打出了一道光波!
这类武器,往往既帅气,又富有杀伤力,唯一的缺点是昂贵,它们就和所有的魔法仪器一样,靠不停地“吃”魔晶石来存续。
穷人是玩不了生活魔法学的。
不,穷人就不该碰魔法。
今天到场观摩这场对决的观众们,除了可以免费入场的学院的人外,其余无一不是支付了五个金币进来的有钱人。
柏莎和肯特两位教授鼎鼎有名,自然魔法学的法师登上了竞技场更是一个无比大的噱头,哪怕把票价翻三倍,观众席也依然会坐满。
在对决开始前,到场的法师观众们,三三两两聚到了一起,他们在讨论、预测比赛的结果。
某位银发女性暗暗旁听了一阵,听了好久,也没听到一个认为自然魔法学会胜利的声音。
而好消息是,他们也没有一个人觉得,三对一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
“我如果是元素魔法学的那个法师,我一个就能打倒十个!”
这类豪言壮语,柏莎粗略一数,没有七句,也有十七句。
对此,她非常满意,压力就这样给到了肯特那边,他们哪怕赢了,赢得不够漂亮,也会被诟病。
况且,他们还不一定会赢……
她指导迪夫准备了一个“秘密武器”,当然,它的实际效果如何,还需上了台才能印证。
想到这时,一个男人走向了竞技台的中央,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剑,那是把据称受到了光明女神祝福的剑。
他说,他将会用这把剑,主持本场对决的公平公正,接着他又说了数百上千字的赞美女神、赞美欧恩法师的话。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人在听,但在外游离的观众们都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每个人都知道,他说完后,对决就要开始了。
柏莎也回到了她的位置上坐下,她的右手边坐着杜克,杜克的右手边坐着波文,她的左手边坐着迪夫的妹妹安。
“柏莎大人!”
安兴高采烈地向柏莎打招呼,她好久没有见到柏莎,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恨不得要黏到她的身上去。
柏莎微笑接纳了女孩靠过来的手臂,她搂着安,有点担心一会的对决,迪夫能不能好好表现。
你可千万不要让安失望啊。
执剑的男人终于说完了他的最后一句话,他退下的同时,对决的双方从竞技台两边的阶梯走上了舞台。
圆厅的魔法灯光这时变幻成了一束束彩色的光芒,光芒根根打下,每根不同颜色的光束依序打亮一名法师的脸。
绿光,迪夫。蓝光,埃莉卡。红光,迦南。
红色光芒点亮青年的脸庞时,柏莎听到了观众席里响起了一阵夸张的叹声。
这类叹声的句式主要由两句话构成:第一句,他看起来好弱,第二句,但他好漂亮。
有人会说,绝对的美丽,也代表了绝对的力量。
而柏莎想,这句话的后半句是:唯有在绝对的幸运下,这件事才能成立。
要不然,美丽就会被掠夺、被撕毁、被玷污。
法师们全都明白这个道理,于是随着下一束光芒的点亮,对美貌的叹声都沉了下去。
这束明亮的黄光,照亮的是代表元素魔法学出场的法师昆西。
很快就有人发现他是个高级魔法师,观众席里再次掀起了一波叹声,这次的叹声久久没有消止。
柏莎头痛地听着这些声音,她希望台上的三人,不要被他们的声音影响。
真实的情况是,她的三位学徒,根本就无暇顾及那些声音。
迪夫在不断复习她交代的“秘密武器”,埃莉卡在努力克服自己对昆西的恐惧。
迦南则是一脸随时要晕倒的样子,他不喜欢被陌生人看着,他数不清现在有多少双陌生的眼睛在盯着他。
头好晕,好想回家,对决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呢……
不幸的是,对决才刚刚开始。
执剑的男人在竞技台的魔法屏障外宣布了比赛开始。
他话音刚落,右半边的元素魔法学法师就已利落地召出三个火球攻向了对面三人。
自然魔法学的三人仓皇地躲着,才刚躲完一轮,就又有三个火球继续击来。
昆西的元素魔法学已学习得相当成熟,他施法的时间极短,每放出三个火球,还有时间在场地的中央释放一场冰雹魔法。
冰雹魔法是对一块区域进行的频繁十余次的连续打击,单次攻击的伤害不高,但在这种“和平对决”的规则下,每次击中就是一分。
昆西用它来逼迫他们三人在外场走位,以便自己的火球击中他们。
竞技台上空,悬浮显示了每个法师被击中的次数。
柏莎看着左边的数字不断向上增多,扶额,感到又一阵头痛。
固然,在“三对一”加之“和平对决”的规则下,昆西要击中对面三个每人十下,拿下总共三十分才算获胜。
可现在比赛才过去不到十分钟,迪夫身上已有五分,埃莉卡身上已有三分,还有迦南……诶,他怎么还是零?
柏莎难以置信地把目光移转回了台上,此时的观众们也都注意到了这件奇怪的事。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黑发粉眸的青年,想知道他是怎么躲开那些火球的。
结果……什么也没看出来。他移动的脚步毫无章法,好像用了魔法,又好像没有用,有时他只是低一下头,就刚好让火球从他头顶掠过。
这!怎么可能!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幸运的人!
长得这么好看,幸运一点也很正常吧。
法师们纷纷这样想着,把理由归结为了幸运。
柏莎不这么认为,她看出迦南是预判到魔法的走向才躲过去的。
但这种事,他一个刚成为中级魔法师的法师怎么可能做到?
她困惑时,台上的几人在几分钟前就已开始纳闷了。
迪夫忍不住了,他发问道:“迦南,你是怎么躲的?”
迦南:“嗯?就是这么躲过去的呀。”说完,他把迪夫拉向自己,一个火球从迪夫刚才站立的地方飞了过去。
迪夫还惊魂未定,迦南又看向埃莉卡,“埃莉卡,抬下左脚。”
埃莉卡抬了,火球从她脚下滑了过去。
这下,迪夫、埃莉卡都震惊了。
“你是天才吧!”
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地叫道,迦南听到这话,慌张摆手,他是为了隐瞒实力,才只躲不攻的。
他做错了吗?他是不是还是应该攻击一下昆西,才比较真实呢?
他好认真地想了这件事,以至于他站立着,任几发空中降下的冰雹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昆西一下子在他身上拿到了五分。
迦南抚了抚身上的印痕,茫然地看向昆西,昆西见到他忽而露出了笑容。
昆西不懂这个人为什么这时候还笑得出来,要知道,他们三个现在可是一分都没拿到!
只见黑发青年从怀里掏出了一只药剂瓶。
昆西懵了,他不会想在这种对决规则下,用药剂吧?魔法屏障会减轻所有伤害的效果,哪怕是最毒的药剂,在这也将形同白水。
一秒之后,他发现自己错了。
青年根本没有要旋开药剂瓶的意思,他只是举起那个瓶子,把它当成了投掷物。
昆西:???
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可能丢中人吧……呃,好痛!
昆西捂着额头,趔趄后退数步,他明明感觉自己躲开了,为什么还是被击中?
他思绪才来到这,又一枚奇怪的东西从左侧向他飞来,他召了个盾把那东西挡下。
低头,他看见了一团粘稠的黄色唾液。
这又是什么东西啊!
“这就是我用纯白种子创造的武器,它名为‘疯狂杀戮’!”
唾液投掷物的始作俑者正在做介绍,昆西看过去,在黝黑皮肤的青年脚下,看到一朵类食人花的植物,它的绿盆大口大张着,“呵忒”“呵忒”地快速吐着。
“疯狂杀戮”?昆西忍着,不嘲笑这个名字。
事实上,迪夫自己也觉得这名字尴尬,但这个植物是柏莎帮他完成的最后创造,代价是,他必须接受这个名字。
好吧,“疯狂杀戮”就“疯狂杀戮”吧,能赢就行……
赢?昆西不这么觉得。几个药剂瓶、一个吐口水的植物,就想胜过他?
他冷笑一声,吟咒,召出结合了风魔法和水魔法的暴雨魔法。
一片乌云浮现在了竞技台的上空,它不断变大,在台上掀起重重飓风,降下密集雨水。
很快,这一魔法将覆盖整个场地,他们两个将无路可逃——
等下,两个?昆西神色一滞,台上不知何时竟只剩下了两个对手。
迪夫这时也发现了这件事,“埃莉卡去哪了?”
迦南指指地面,“埃莉卡女士不正在那里吗?”
昆西恍然大悟,他低头看见了一只灰颜色的——老鼠。
准确来说,这是只魔鼠,多年以前,学习变形学的埃莉卡挑战了变形成这种魔物。
结果,她失败了。她从此留下了老鼠的一截鬓发、以及老鼠啃食东西的特性。
由于“魔法意外”在她身上的发生,她再也无法使用变形魔法,只好改学其他魔法。
而今天,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她又一次释放出了变形魔法。
竞技台外的观众,观摩到这一幕,没有觉得多么惊讶。
他们认为,不过是这位自然魔法学的法师也掌握了一些变形学魔法罢了。
而看台上,银发的女人却已激动地站了起来,她这才想起,她今天早晨看到的埃莉卡,发尾的那簇灰色的确已经消失了。
这说明,她已经摆脱了“魔法意外”,或者说,她通过了那场对法师的考验!
老鼠灵巧的啄食,一会儿就在昆西这里拿下三分。
昆西握紧了拳头,整张脸都已变得狰狞,比起被这只老鼠在他这拿下的分数,他心下更愤怒的是,这几个人乱七八糟的战斗!
“你们!你们这群卑鄙的家伙!你们用的手段根本就不能叫作自然魔法学!”
“你们侮辱了柏莎、辜负了柏莎,你们不配叫她教授,叫她老师!”
“像你们这样的人也能跟在她的身边,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昆西破口大骂,声音一句比一句的高昂,他的精神已陷入谵妄,他不在意对决的结果了,他现在就只想杀了眼前的三个人。
等他们都死了,柏莎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啊,他突然想起来,他的确有一个伤害他们其中某人的办法。
感谢瓦伦。你真是为我出了个好主意!
竞技台上,一阵无名的浓重烟雾迅速地弥漫开来-
迦南咳嗽着,睁开眼睛,他看见了金色的铁丝一根根地竖立在自己面前。
“嗯,”他思忖着,自语道,“我这是在笼子里?”
“回答正确。”有人说话,是个熟悉的声音。
迦南抬眼,看见留着蜷曲金发的商人,那位商人坐在椅子上,手捧一杯红酒,在眯眼打量自己。
迦南低头,笑出了声音。
瓦伦蹙眉,“你在笑什么?”
迦南回答:“我没想到,真的是您,瓦伦先生。”
瓦伦冷嗤,“你这么说,就好像你知道你会落入这个陷阱。”
迦南点头,“是的,我知道。”
瓦伦捏紧了杯子,有点不高兴,就算是他这样的美人,说话不过脑子,也会让人讨厌。
可想想,又何必和他计较?他们今晚还有的是时间。
瓦伦挑眉,“说说看,美人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迦南眉毛轻皱,“我注意到了台上的机关,我想,台上之所以用土壤作为地板,就是为了隐藏那个机关吧?”
数分钟前,烟雾之中,正是因为他脚下的地板打开,他才会被送到这里。
瓦伦的眉间蹙得更紧,他这回确认,他是真的知道了。
但既然知道,为什么没有躲开呢?
瓦伦有了个猜想,“美人儿,你该不会是故意来这的吧?”
“是的,瓦伦大人。”
“你还是个聪明人,我更喜欢你了!”
“您过奖了,老师在的话,一定一眼就能看出——”
“咔嚓”一声,酒杯破裂,打断了青年的话语。
“不要在我这提起她!”瓦伦大声呵斥。
“那怎么可以呢?如果不是为了她,我是不会来这里的。”
“是吗,那你是为了她来向我献|身的吗?”
迦南眸光深沉,仿佛回忆到什么的,嘴角向上扬了一点。
“怎么可能?被您碰一下,她都会不高兴的。”
“……”
这句话彻底摁灭了瓦伦的耐心。
他了解青年的态度,可无论这孩子怎么挣扎、不肯屈服,他现在都已是他笼里的小鸟!
瓦伦起身,朝笼子走去,他屈起自己的手指,叩击了两下笼子。
“知道这是什么笼子吗,美人儿?这个笼子就犹如镜面,你对它施加多少魔法,它就会对你施加多少,你还没有把它弄坏,你就会先把自己伤到。”
“听我一句劝,不要挣扎,乖乖把我服侍好——”
瓦伦话还未说完,就见到漂亮的青年已将手扣上了笼子的围栏。
瓦伦瞪大眼睛,他不想看到自己刚到手的美人就死在这个笼子上!
难道他爱柏莎已经爱到这个地步了?他要为了保护他的贞|洁去死吗?!
不多时,瓦伦便发觉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金丝在青年的掌中被轻飘飘地掰断,一根根,一段段,清脆地落在了地上。
青年表情从容地,从笼子里走出,毫发无伤。
“瓦伦先生,我很小的时候,有人就提醒过我,说人们会把我抓起来做奴隶。我长大了后发现,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是只有你这样。”
他自语般地说到这里,侧身,对瓦伦做了个请的手势。
“总之,为了我们接下来的友好交谈,请您进去吧。”
作者有话说:
戴维:不要招惹他。
瓦伦:我不信。
感谢在2023-07-31 23:40:06~2023-08-01 23:5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meone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多了个孩子
◎“妈妈——!!!”◎
魔法对决中发生的一切事, 都会被当成为对决的一部分。
对于台上的浓烟,观众们分毫不觉得意外,他们甚至还鼓起了掌, 以为是到了最精彩的部分。
结果, 浓烟散去,他们看见的就只有各自垂手、仿佛已放弃比赛的几位法师。
不, 区别还是有的,台上原本是三男一鼠, 现在变成了两个男人两个女人。
哦,其中一个女人是刚才变成老鼠的那位法师又变了回来,那另一个女人是谁呢?
这一问题随着他们的目光落向她的银发, 得到了解答。
那是柏莎!那个女人竟然是传闻中的柏莎教授!
可她是怎么到台上去的呢?竞技台周围的魔法屏障, 本质是一种魔法墙壁, 不仅能削弱内部的魔法,也能阻隔外人的进入。
难道说,是屏障被打破了?维护对决秩序的执剑者也是这么想, 下一秒, 他便让观众见到他一头撞上墙壁的狼狈模样。
众人哄堂大笑, 却还是没有明白, 柏莎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他们从未想过那个最简单的可能,名为“瞬移”的魔法。
因为那是连半神都很难做到的魔法, 柏莎一个大魔法师就更不可能完成了。
而有幸目睹到全部过程的杜克会说,柏莎大人一定是用了瞬移魔法!
要不然,该怎么解释,她上一秒还在叮嘱自己“照顾好安”, 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呢?
事情的真相则是与上述任何一个猜测都没有关系。
柏莎本人也很惊讶这件事的发生, 但她了解是谁做的“好事”。
半分钟前, 烟雾甫一出现,她便听到了竞技台上纯白种子的造物远远递来的声音。
“柏莎,迦南被人带走了。”
什么?被带走?被谁带走?
柏莎还没来得及抛出这几个问题,某种魔法就被施加在了她的身上,她感知到了这一点,慌忙地转头告诉杜克“照顾好安”。
“安”字才落下,她的视野便遁入黑暗。
她试图等待这黑暗过去,过了会,她反应过来,是她自己闭上了眼睛。
她睁眼,眼前所见之景已和刚才完全不同,她刚才还在外面看烟雾,现在她自己就在烟雾里。
她惊诧,头晕,还有点想吐……
原来,世上不仅有晕传送门的法师,还有晕瞬移的法师。
“好没用的人类法师,”“疯狂杀戮”看着她,“这是你第一次使用瞬移魔法吗?”
柏莎苦笑,“我这明明就是被瞬移了。”
虽然她可能是个晕瞬移的法师,但她对环境的适应程度,一直远超他人。
烟雾的模糊视野中,她依然很快发现了这里地面的异常。
果然,魔法圆厅这种把敛财放在第一位的地方,是不会无缘无故用土壤作为地板的。
她听闻过,这里有时会召开一种特殊的拍卖会,被拍卖下的“物品”,会被秘密通道送到买家的地下房间。
看来,迦南就是被这样的通道带走了……
思忖至此,烟雾已在慢慢消散。
柏莎神情凝重地站起身,台上的几人发现她的出现,各个惊讶地盯着她看。
她没时间和他们解释,她径直地走向这里显而易见的、引发了烟雾的“凶手”。
昆西看到她朝自己走来,既惊又喜,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还是发现了,我是最好的那个男人,对吗?
柏莎看都没有看他,更不会关注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热烈与否,她一把抓过他佩戴手镯的右手,把他的手腕扣在了掌中。
昆西知道她在做什么,他没有挣扎,他深情地望着她,享受和她肌肤相碰的这一刻。
柏莎读到了幕后指使人的名字,她松开手,神情变得更加沉重。
瓦伦,这次就算要和戴维为敌,我都不会放过你。
这时,魔法的屏障已被解除,执剑的男人走上台。
他还没询问情况,先感到银发女人的眼光锁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女人声音冷漠,眸光却很柔和,带有某种欺骗意味的笑意。
“给你两个选择,带我去你们地下的房间,或者,等我把你们这里拆了。”-
瓦伦此刻坐在笼子里,反而感到平静了,欲|望沉下去,头脑重新主宰了他的身体。
当然,这要归功于青年把他送进笼子后,便再也没有对他做过其他的事。
瓦伦就知道会这样,青年没胆量伤害他。
他可是戴维的人,谁敢动他,谁敢!
不过,青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偶尔会突然开口,问他几个问题。
都是些很奇怪的问题。
“您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的人吗?”
“您从没有想过要改变吗?”
“在您失去那里后,您的欲|望还是没有得到平息吗?”
最后一个问题令瓦伦生气,他没忘记这是谁干的好事,他“原谅”了这只小猫,是因为他已打定主意,等得到他后,就把他变得和自己一样。
他已经拿戴维送给他的“宠物们”试过刀了,看见那几个美人匍匐在地哭泣的样子,他的心里爽快极了!
戴维以为,他没有那根东西,就什么都做不了。
而事实是,有比性本身,更高级的快|感,那种快|感名为权力。
看着两脚站立的年轻男女,在自己脚下四肢爬行、扮狗扮猫,还有比这更令人愉快的事吗?
难道戴维不懂这个道理?他不信。戴维自己明明就圈养了一群名为法师的宠物。
相比之下,自己还算是个温和的“主人”了……
瓦伦自我迷恋地想到这,听到青年再度开口。
“瓦伦先生,我想了很久,得出了一个叫人悲伤的结论。”
“什么?”
“我想,您的灵魂已经扭曲、肮脏到无药可救了。”
瓦伦深深蹙眉,他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怀疑这个美人脑子有病。
青年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复,他从笼子前走开,在房中踱步。
一边走,一边自语:“要杀了他吗?不,不可以。哪怕是他这样的人也不该由我来裁定生死,可如果他活着的话,老师会有危险……啊,对了,我可以把他永远关在这里!但要定期给他送食物才行,他看起来能吃好多,我的薪水足够支付吗……”
瓦伦:“……”
瓦伦听出来了,这个人是在考虑处置自己的事。
他、他竟然真的有这个胆量?!也对,他的脑子有问题,又怎么会没有胆量!
又或者,他是对自己的背景一无所知?
想到这,瓦伦赶快提醒道:“迦南,你如果动了我,戴维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他也不会放过柏莎。”
迦南转头,朝向瓦伦,“您的意思是,我要把戴维大人也一起关在这,是吗?”
瓦伦:“???”
迦南点头,“我会采纳这个建议的,谢谢您,瓦伦大人。”
瓦伦难以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什么人,而戴维又是什么人!”
听见这个问题,迦南神情一滞,瓦伦心里笑了,他想这个人总算恢复了一点理智。
但情况并非如此。青年一直都保有着理智,他也非常清楚戴维是谁。
和戴维为敌,很可能就是与“他们”为敌,到时,“他们”会把他送回地城。
曾经他很害怕这种事的发生,他也向来很听“他们”的话。
然而,现在的情况已大有不同。
她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保护她,他可以和所有人为敌。
唔,当然,为敌不是什么好事,他希望所有的事都能被尽可能和平地解决。
他喜欢和平。他相信,老师也喜欢和平。
故而,他的嘴角扬起了微笑。
“瓦伦先生,我想,还是不要惊动戴维大人比较好。”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还是不要把您藏起来吧,您就继续这样生活着,只不过是以比现在更纯洁、更善良的状态活着。”
“你到底在说什么?”
“您还不明白吗?我打算为您消除记忆,您不是回答过我的问题吗?您说,您七岁以前,还不是现在这样。”
“什么问题?什么消除记忆?七岁,那是我随口回答你的……”
瓦伦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他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因为恐惧。
可这种恐惧又是毫无道理的,他明明清楚,消除记忆不是随便一个魔法师就能使用的魔法。
据他所知,目前,整个魔法界,就只有某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才能做到。
但,如果青年做不到,他为什么要一步步靠近这个笼子呢?
他为什么要朝自己微笑呢?
他为什么……
突然间,瓦伦的大脑空白了。
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倒了下去,他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对男人的鞋子,他想要叫出这个人的名字。
出于爱慕、憎恶、或者恐惧,他不记得了。
他只想呼喊他。他在脑海里寻找了半天词汇,最后,他喊出了一声“爸爸”-
门一打开,众人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屋内的那顶巨大的金笼子。
如此奢靡、变|态的东西,就连烟雾的释放者看到了都皱了眉。
而笼子之中,关着的人,无须言说,正是被带到这里的黑发青年。
青年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看上去生命岌岌可危。
柏莎心痛不已,她快步走上前,检视了笼子的构造。
这……竟然还是个被施加了魔法的笼子!
难怪,他没有办法出来……
她认出了这是什么魔法,它被叫做回敬魔法、或是镜面魔法,它会把受到的伤害,全数“回敬”给施加者。
但,这一魔法有一弱点,那就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它会被直接打碎,失去效果。
对她这样的大魔法师来说,破除这种魔法,易如反掌。
“啪”地,她击出一个响指,强风凝成的刀刃迅疾把笼子切得粉碎。
而她……毫无感觉。
嗯?这个笼子上的魔法,好像比她预想得还要再脆弱点。
笼子已大半敞开,柏莎走进去,把虚弱的青年揽进了自己怀里。
“迦南,迦南?”
她呼唤他的名字,过了有段时间,他睁开眼睛,看向了她。
“老师,您终于来了……”
迦南哭泣着抱住她,对她份外思念地,唇从她的脖颈,一路吻到下巴,吻到嘴角——
“等下,”柏莎按住他,“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迦南,瓦伦在哪?”
她的这个问题刚说完,埃莉卡和迪夫便将那个名为瓦伦的可恶商人从床底下揪了出来。
不过,这个瓦伦看起来好像有点陌生……
瓦伦看他们也是一样,他嚎啕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妈妈在哪?我的妈妈在哪里?”
柏莎:“……”
柏莎目瞪口呆地看着瓦伦,她准备好的几十句骂他的话,竟被他吓得一句也想不起来。
瓦伦觉察到她的注视,他抬起头,望向银发的女人。
她看上去那么漂亮、那么和蔼,而且还和他的爸爸抱在一起。
他懂了。
“妈妈——!!!”
眼看着瓦伦就要冲向笼子,迪夫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又抓了回来。
黑皮肤的青年头痛地看向柏莎,“柏莎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柏莎失控地大喊:“我还想问你们呢,这是怎么回事!”
说完,她才想起,这个问题应该问身旁人。
她压低声音,语调轻柔地问青年:“迦南,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迦南摇摇头,他收拢了扣在她腰间的手臂,不知何时起,他们之间,从她抱着他,变成了她坐在他的怀里。
算啦,这种事无关紧要……
柏莎把注意力移回瓦伦,昆西这时也已走近那位商人,不仅如此,肯特教授竟也来到了这里。
真是太热闹了,热闹得让人想要逃离。
当肯特扭头,笑容灿烂地向她打来招呼时,她心中逃离的想法更是得到了成倍加深。
“小柏莎,没想到我晚来了一点,错过了那么多好戏。”
“呵呵。”柏莎干笑,“你来得正好,想办法解决下瓦伦大人吧。”
“哦?可我怎么看,已经有人解决过了?看起来,他被施了魔法呢。”
魔法?柏莎蹙眉,她起身走出笼子,来到瓦伦的身旁。
她不顾瓦伦跪在地上抱自己的腿喊“妈妈”,她一手托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撑开他的眼皮,看他的眼睛。
心灵魔法是种只会留下极少魔法痕迹的魔法。
但“极少”,不代表没有。
如果她对于施法者的特征非常熟悉的话,“极少”便已足以看出。
比如说,此时此刻,她就看出了,瓦伦的身上被谁施加过魔法。
是那位治疗了菲比他们的,神秘的施法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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