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仇人相见◎

    一两个月前, 当决定要和纪禄源一同联手创业后,柳沄沄就做出了一个计划。

    老字号的恢复并不会像想象中那么简单,除了沈家原先的招牌和江霞萍优秀的厨艺以外, 还需要一大笔资金用来周转。

    药酒的利润及贾家对她的恩惠, 不足以支撑起整个饭店的运转。

    更何况恢复饭店营业, 也仅是她在帮后院的两人主要获利, 她只会从中抽取一定的股份,用来当成自己日后发展旅游产业, 及影视文化城的原始积累。

    和她一样, 纪禄源对钱的兴趣也足够浓厚,所以当她讲出大致的计划之后, 他便提出自己先和南方的同学,趁寒假回一趟他们的老家, 看看那边人做生意的方式,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能把那边的货带回来进行研究试卖。

    所以在放假后没多久, 纪禄源便和同学一道踏上了回家的车程。十几天的时间, 够他粗略了解一遍当地人做生意的策略, 也幸运地拿到了一批货品。

    但在回来的路上,由于是孤身一人,身上还背着两个大包,所以便被有心人盯上了。

    回程的火车到站后, 他还要再乘坐一段长途客车,才能回到西河市。

    那两个窃贼也一并上了车, 准备借机偷取他身上的包裹。

    而也正是在这段路上, 客车被一伙儿人拦下, 逼问他们交出手上值钱的东西。

    马上就是过年的日子了, 人们大多身上都装着不少钱和票,准备去探望亲人。

    这是一年中油水最富足的一班车,那些人当然不愿放过。

    只是他们没想到车上还坐着两个同行,这两路人平常虽说行窃的手段不同,一是暗窃,二是明抢,并非一路人。

    但也常常听说对方的名号,之前多有被对方抢走生意的经历,早已心怀不满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坐在纪禄源身后的那两人,当然不想就这么错过到手的猎物,还得白白搭进去两张车票。

    所以在看到那伙儿人上车要钱时,立即挺身而出,从身上掏出利器,拿出打架不要命的气势,成功把几人逼下了车。

    逞了一回英雄的两人,逐渐迷失在一车人的赞美声中,尤其是前排的纪禄源,对他们反反复复千恩万谢。

    虚荣心被吹到膨胀得快要胀裂的他们,别说心怀歹意了,差一点就能和纪禄源称兄道弟了。

    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下了车,一左一右帮他提着两大包东西,等被他带到公安局门口,还呲着大牙在那儿乐呵呢。

    直到看见来往进出的公安同志,两人才反应过来此地是哪儿。东西既然已经在手里了,也没有放过的道理,抱紧了两个包裹,就朝反方向奔去。

    前怕狼后怕虎地跑起来,难免失了重心,其中一个踉踉跄跄地撞开了一位公安人员抓着的逃犯,摔了个人仰马翻。

    棉衣厚实,除了摔的疼了些,倒也没什么大碍。可另一方的逃犯就不是如此了,终于有了逃跑的机会,连滚带爬地挣扎着起来,撒腿就跑。

    纪禄源见状不对,也一起和公安同志追去,谁料到了一处山崖上,那人见已无法逃脱,竟一把拽过离得最近的纪禄源当了人质,以此威胁周围的公安人员。

    身强力壮的纪禄源没用几秒,就又把他反向制服了。但就在两人纠缠时,却被对方一同拽下了山崖,到现在还不知所踪。

    “小柳同志,实在抱歉。小纪同志很早就发现那两个盗贼的身份了,如果不是为了将他们绳之以法,他一定有办法避开跟踪的,没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事”

    赵腾和其他同事都对此深怀愧疚,他们已经在山下找了几个小时,但仍然没有新发现。

    反复商量后,决定先去告知柳沄沄。

    站在山崖之上,柳沄沄深吸了一口凉气,尽力让自己先平静下来。

    山坡乍一看并不算高,北方的冬季极寒,山上的大多数植被全部都已凋零,光秃秃的树枝附和着北风的萧瑟,在山坡上轻颤。

    这也更加让找不到两人的情况变得奇怪,按理来说,没有了树叶的遮挡,一眼望去,也能看到个大概。

    但从两人跌下去之后,山上的人们只看到二人朝西侧滚了一截,等他们沿此方向下去后,却怎么都找不到人影。

    “山上应该有很多捕猎者设好的机关,我估计,他们是掉进那种地方去了。”

    在分析了一圈地理环境后,柳沄沄跟着公安同志一起下了山,沿着他们掉下去的那条路,大概看了一遍。

    “这种机关周围平时都会堆积很多树叶,如果他们掉下去了,又会有新的叶子盖在上方。脚下是虚是实,走一遍也不好断定,得沿着这一带多找几圈。”

    赵腾一听她说,立刻告诉同事一定要细致小心。

    他以前办案的时候,也曾遇到过有些采山货的人不慎跌入其中,但由于坑底太深,很多人一旦掉下去就很难再爬上来。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有可能会被捕兽夹伤到要害,失血而亡。

    天色又暗了一些,将近五点了,如果再有一个小时还找不到人,到了晚上的搜寻难度就要更大了。

    只要还留在西河市,没回家过年的公安同志,几乎都闻讯赶来帮忙搜救。

    时间缓缓过去,柳沄沄心中更加焦灼。如果还找不到人,不仅这么多公安同志都不能回家过年团聚,纪禄源很可能也撑不过这一夜的严寒。

    “同志,刚才他撞到的那个人,是犯了什么罪?”

    又找了一会儿,柳沄沄忽然灵光乍现,连忙托赵腾找到了刚才负责抓捕那名犯人的公安同志。

    “这人可是什么事儿都干,以前是在山上劫财,下山以后更加猖狂了,经常在火车站附近瞎转悠,前段时间才刚放出去两天,竟然在车站附近把人给捅伤了!”

    听到这儿,柳沄沄基本已经能猜出那人是谁了,又和公安同志核对了几遍细节,终于确定了今天的这一切都并非巧合。

    纪禄源这样追着他不放,是有原因的。

    她回头看了眼日落的方向,笃定地说道: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了。”

    第42章

    ◎再晚就来不及了!◎

    从目睹了齐保光受伤之后, 柳小文没去找公安帮忙抓凶手时,柳沄沄就知道这事儿,绝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

    别的不说, 以柳小文为了一颗鸡蛋, 都能和同院儿的孟建兰闹一个礼拜, 岂能对这么贵的医药费视之不理?

    就算有沈穗丰装好人帮她垫付, 她也绝不会放过这么大的一笔钱。

    不要钱的原因,只会是已经有了从中获利的机会。

    前几天柳沄沄始终在想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以及柳小文从这件事情中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到了今天她算是想明白了, 柳小文的心机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深。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天捅伤齐保光的, 正是米钢在被关押期间,偷偷找来帮他报仇的人。

    被关进去之后他一定心有不甘, 有可能趁公安同志不注意,和同一个房间的人达成了某种交易。

    向当时出面作证的柳小文,以及把整件事情曝光的柳沄沄, 包括事件的另一个主角齐根望实施报复。

    以他平日里为人处事的圆滑, 有不少社会上的酒肉兄弟, 可能会听到后面进去的人所说的一些风声,大概也能猜到齐保光和柳小文的事儿。

    毕竟当初若不是为了让齐家人高看自己,柳小文也不会站出来作证,以此把他们家的亲弟弟换回来。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 他一定会去向柳小文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下手。

    不过他终究还是棋差一招,他以为的报复, 反倒是成了柳小文的棋子。

    在她看来, 这正是自己能够进入齐家的机会。

    倘若齐保光没有失去生育能力, 那日后等齐根望出来了, 一定不会同意他俩的婚事。

    别看齐保光现在正在兴头上,对她还有几分热情,但时间长了,谣言听得太多了,再加上齐根望的劝阻,一定会翻脸不认人,再去外面找个新媳妇儿回来。

    到时候这个不明不白的孩子出生了,肯定会和她一起被沈穗丰抛弃。

    对于看过原书的柳沄沄而言,她很清楚柳小文绝不会是一个没什么思考能力的恋爱脑,反而像这种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的决定,是一定会做的出来的。

    既然她能在对沈穗丰没有什么好感的情况下,就因为一个美梦以身相许,那也一定会想着从齐保光那里套走不少利益。

    只不过米钢对她哪有这么深的了解,估计这会儿还为自己的那点儿小聪明自满呢。

    捅伤齐保光后,他剩下唯一的一件心事,就该是报复柳沄沄了。

    前后院住了几个月,米钢肯定能看穿柳沄沄对赚钱的渴望,也知道纪禄源的存在。所以今天那两个在车上的窃贼,很可能也是他派去的人。

    否则以干他们那一行的机敏程度,不可能傻乎乎地跟着纪禄源,真的到了公安局门口才反应过来。

    与其说是纪禄源把他们引到了公安局,倒不如说是他们把他带到了那里。

    “他应该是提前做了两种方案,故意让你们抓到他,在回局里的时候,如果正巧能碰得上纪禄源,那就由他制造出这场意外。如果时间不巧,那两个车上的窃贼,就会对纪禄源下手。”

    总算梳理明白前因后果,赵腾等人听了她的猜想,商量了一阵儿,当即决定留一小队人继续搜寻,其余的人则回去审问今天抓到的那两个窃贼。

    有了新的推断,柳云没有再急着漫无目的地找寻。她回忆曾经和纪禄源聊天时,谈到有关山上这群劫匪的情况。

    那是她高考那阵儿,纪禄源和酒厂的人一起,在周围的山上寻觅合适的药材。期间就曾遇到过一些想要半路劫财的人,那些人不怎么识货,看他们背着的是一些不值钱的草药,才勉强放了他们。

    当时纪禄源回来和她说过,如果日后上山再有遇到这些人的情况,一定不能慌,要先引着他们往亮处走。

    越是昏暗的地方,越容易被他们偷袭,只有先到亮处,才可能能找到愿意帮忙的人。

    再者如果往明亮的地方走,兴许就能走到大路上,到了常有大车来往的路段,这群人就不敢那么嚣张了。

    这一点她也曾去向项海核实过,对于这些匪徒,除了公安同志有力的抓捕以外,平时在这些比较荒芜的地方,他们只会在一些大车司机面前有所收敛。

    这些司机在这几条路段来往比较频繁,听说曾有几位救过他们这群人的老大,所以像他们这种小毛贼一般也不敢造次,多数时候看到大车途径一定会避开。

    那么,他们刚才从山上滚下去后,如果没有掉进机关内,纪禄源一定会把那人带去西边的大路上,伺机等待救援。

    “小柳同志,这是附近的地图,往西面走一截会有一个岔路口,这两条小路会通往不同的大路,局里现在已经派人分别去找了,你不要太担心。”

    公安同志的办事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探清楚了附近的地形。

    天气太冷了,为了防止她受寒,几位领导在商量后,决定先送她回大杂院。

    柳沄沄婉拒了大家的好意,决定留下来帮他们一起找人。现在就算她回去,也是坐立难安,还不如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公安同志理解她的心情,也没有再多做劝阻。把她安顿在安全的地方等候,就和其他下属一起继续寻觅了。

    柳沄沄展开了手中的那张地图,目光在那两条画了圈的小路上打了个转。

    这两条小路一左一右,最终通往的大路南辕北辙。如果想在天黑之前找到人,那把警力用在同一条路上才是最快的。

    她没闲着,跟着几位同志走去那个岔路口前,朝左右两边看去。

    说是小路,但其实过往的路人并不少。又赶上过年的这几天,急着赶路的人们都想抄条近道。

    两条路上的脚印交叠横生,一时半会儿,很难分辨出他们究竟走向了哪边。加上光线不足,勘察的工作仅能凭几只手电筒来回传递进行。

    柳沄沄分别在两条路边站了一会儿,借来一只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

    忽然,她起身焦急地叫住路过的赵腾:

    “是这边!他们没去大路,我们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第43章

    ◎不会同意的◎

    路上的脚印尽管已经被踩得难以辨认, 但柳沄沄注意到了,在这条泥径的左右两端,有一小段印着半个鞋印的路。

    她知道这是纪禄源留给她的记号——那次在村里的晚上, 她就是这样教纪禄源躲避野猪的。

    但脚印并没有延续很长, 大概只到了路段的三分之一处就戛然而止。

    柳沄沄朝远处眺望, 按照最后半截鞋印的方向, 他们应当是去了田埂尽头的那片湖边。

    天气虽寒,但到了过年时, 有些负担不起肉食的人家, 若有钓鱼的技艺,常会到那里去钓来几条丰富年货, 上面那层薄冰也早已被砸了不少窟窿。

    这会儿天已经快要全黑了,两人若是在冰上厮打起来, 很可能就会坠入其中。

    身上裹着这么厚的棉衣,一旦吸入冰冷的湖水,就是再高超的游泳技术, 也未必能上得了岸。

    幸好柳沄沄及时想到了这里, 在一行人赶到时, 两人差一步就要争执到湖边了。

    折腾了一天,来帮忙的人们总算能在月升之前,各自回家团聚了。

    “我没事儿的,自己回家抹点碘伏消消毒就好了, 你快回去和她们吃年夜饭吧。”

    公安同志把他们送去了医院,等候包扎伤口时, 纪禄源站在一旁, 愧疚地说道。

    他没想到, 今天的事会这么离谱。

    和柳沄沄猜想中一样, 他也是在看到那人从公安同志手中逃出去的那一刻,想通了前因后果。

    滚下山坡后,两人都没有受很严重的伤,但对方身手敏捷,尽管他身体还算不错,可真正打斗起来只能算是个平手。

    不过冬天穿的衣服厚实,再加上他尽力地避开对方的拳脚,几乎也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伤到要害。

    已经七点多了,他担心柳沄沄赶不上年夜饭,劝她快些回去。

    “不急,等你包扎好了,咱们一起回大院儿吃。”

    柳沄沄平淡的语气让他昏昏沉沉的大脑一个机灵,平日里虽说也常去大杂院儿,不是什么稀客,但今天这种日子登门造访,像这样狼狈属实不妥。

    “算了吧,我还是自己回那个老房子里过年,反正也就是一顿饭的事儿,明天有什么我们见面再聊。”

    纪禄源犹豫了半天,还是想出几句相对委婉的拒绝。

    他已经很多年没和别人一起过过年了,前几年工作的时候,他总是自高奋勇的提出换班,趁大年夜在厂里加班排解孤独。

    今年还是因为学校放假,不能再住在宿舍里,他不得已只能回那套外祖父母留给他的老房子。

    “就这么决定了,做生意的事情一天都拖不了,今晚上,有些事儿就得做出决定才行。”

    柳沄沄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但他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今天又险些遭遇危险,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让他一人回去过年。

    所以也不多说废话,三言两语做出了决定。等包扎完伤口,便带他一起往大杂院走去。

    医院和大杂院儿离得不远,两人没说几句话就到了门口。

    后院儿门一推开,纪禄源愣住了。

    院子里不但有他熟悉的江霞萍一家三口,还多了一对儿中年夫妇。

    “爸妈,这是纪禄源。”

    再听到柳沄沄的介绍,他才反应过来,不由怨自己实在不够聪明,明明今天是过年,柳沄沄怎么可能不回自家去呢?她不回去,父母也一定会来陪她一起的。

    “呦,你可算来了,欢迎欢迎!叔叔阿姨,这位是我和项海的一个老朋友,他和沄沄还有穗莱都在一所大学,今天不是沄沄搬来的第一个年吗?我们就是请他来和我们一起热闹热闹的。”

    江霞萍听到动静忙从厨房里赶出来,热切地迎道,又和柳家父母解释了一通。

    在屋里和父母聊天的沈穗莱也出来了,上前招呼道:“你前两天送来的东西,我们今天做菜的时候都派上用场了。快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有了两人的解围,院子里的尴尬稍稍缓解了一些,纪禄源也顺势接道:“叔叔阿姨好,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在路上不小心被人碰到了,所以受了点皮外伤,耽误了时间。”

    “没事没事,我们也是才刚来一会儿,小纪,你的伤怎么样?”

    柳父没有做长辈的疏离,走上前看了看他的伤,把门一开,和他回屋里聊天了。

    赶去厨房帮忙的柳沄沄,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柳母站在正房门口,没有推门进去。

    再联想到刚才她带纪禄源进来时,她妈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心头一紧。

    来到这里也有多半年的时间了,在她的印象中,柳母并非是那种封建的老传统,反而对年轻的男女同学交交朋友这种事情,看得很开。

    之前刚考上大学那会儿,她回家住了几晚,夜里母女俩夜聊的时候,柳母还和她说,如果有眼缘儿,趁大学找一个心仪的也不错。

    柳母柳父是自由恋爱,所以对待子女的恋爱问题上,都是比较开放的态度。

    平时她偶然在家里说学校的一些事情,捎带着提到纪禄源,父母还会拿他打趣。

    虽说过年直接把人带到家里来有些冒失,但这也不算是新女婿上门儿,按柳母的素质涵养,不会从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

    很显然这中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不论有什么心事,她搬到后院儿的第一个年夜饭,还是在一片欢乐的氛围中度过了。

    熬过了十二点,各家又聊了一会儿,就回屋睡觉了。

    江霞萍听她说过纪禄源的情况,特意让项海劝他留下,两个大男人在一间小屋里将就了一晚。

    回到屋内的柳父还没什么困意,打开门缝确认了女儿屋内的灯关了,钻进被子里,和妻子笑道:

    “媳妇儿,我看今天那个小纪人不错,你看着咋样?要不要,咱给他俩撮合撮合?”

    他想了一堆纪禄源的优点,正想着细细道来,却被爱人的一番话浇灭了热情。

    “不行,他的主意你可千万不能打,我是不会同意的。”

    第44章

    ◎未卜先知◎

    晚上没怎么喝酒的柳沄沄, 隔着一道墙,将父母的谈话声听得格外清晰。

    “你为啥不同意?我看人家小纪挺好的,长相一表人才, 对咱们也特别客气, 你该不会是因为人家今天没带着礼物上门, 有什么不满吧?”

    “我是那么唯利是图的人吗?你不知道, 我以前见过他。”

    柳父闻言一惊,他以前怎么没听妻子说过这回事儿?女儿在家不都提过很多次纪禄源了吗, 怎么今天才说见过。

    “我以前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儿啊, 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就看着眼熟, 后来你们进屋里聊起来他以前的工作单位,我才想起来, 我不是有个朋友也在玻璃厂工作么?之前我去的那天,这孩子正一个人闷在那里修东西。”

    这事儿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柳母仍然记忆犹新, 那天她去给朋友送东西, 全厂的职工都走完了, 大热天儿的,就这小伙子一个人在里面坐着。

    “我朋友告诉我,这孩子运气特别不好,干什么都差一点, 本来上个月提工资有他的份儿,结果就是因为那两天他发高烧, 有一个小领导就把他的名额给了自己家亲戚。”

    “那都是巧合, 你不要老是听信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再说这错, 本来也不在他啊。”

    柳父是真心觉得纪禄源不错,对这事不屑一顾,况且这也和小伙子个人品行没啥关系。

    “我当然知道错不在他,但是你想想,他要是跟咱闺女过日子,如果运气不好的话,那是会影响很多事的,而且当时她们和我说,这人特别邪门儿,不仅是因为这一件事儿,从他进了厂,就有各种奇怪的事情缠着他。远的不说,就说今天吧,这大过年的,他说他撞到了柱子上。你想想这事儿不荒谬吗?身上的衣服都脏成那样了,怎么可能只是碰了一下那么简单?”

    平心而论,柳母对这件事情也有些纠结,一方面她和丈夫一样,也觉得纪禄源是个人品看上去不错的小伙子,但身为母亲,她看的更加长远,如果两人将来真的结婚了,运气的好坏事关重要。

    更何况当初在玻璃厂的时候,她听对方的同事说过一些有关他家里的事,虽然也知道谣言不能全信,但在这种事情上,必定是得更加仔细。

    有一肚子话想说的柳父现在也有些犹豫了,话糙理不糙,一个人运气的好坏,的确不是短短一时能够改变的。

    就拿他弟弟一家来说,表面看上去还算马马虎虎,但往细里一看,女儿怀的不是自己丈夫的孩子,儿子虽然有了工作,但也在厂里频频受挫,不知被领导骂了多少回,这么下去,得猴年马月才能升得了工资。

    他常听周围的人说,他弟弟一家就是运气不好,所以才频频出这些怪事儿。再一联想到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刚才还想要夸奖的话,又全被咽回去了。

    “不过咱们父母能给的,也只是意见而已,具体的决定还得她自个儿做。我倒觉得,她有可能看上人家小纪了。”

    柳母又不糊涂,对男男女女之间的那些眼神和小动作看得明白。也知道刚才江霞萍和沈穗莱的话,都是在帮女儿。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能在大过年把人领上门儿,那一定关系不寻常。

    冷静下来后,她自知不能因为几句传言就敷衍地做决定,所以打算等过完年,再去玻璃厂打听打听,看看纪禄源的个人情况究竟如何。

    哪知道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竟有了更震惊的结果。

    “你是说,这孩子一出生,他家附近的几户人家同一天破了财?”

    柳父已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淡定,报纸往桌上一拍,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快步走到妻子面前。

    天底下巧合的事情多的是,但像这么邪性的情况,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往常只听说过孩子命太硬对父母或是亲人有什么影响,像这种蔓延到别人家的事情,几乎是闻所未闻。

    “是啊!而且是一分不差,他这边刚落地,周围几家就接连发现,家里仅剩的那一两件贵重品全都不见了!而且当时家里都有人在,根本不可能是进了贼!”

    今天听了这么多,柳母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她打心眼儿里是觉着纪禄源挺可怜的,从小被父母扔出家门,现在还是孤苦伶仃。

    但只要一想到这么邪门的事儿,她就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担心女儿的安危。

    于是夫妻俩一合计,晚饭也顾不上吃,直奔大杂院儿,准备连夜将女儿说服。

    去之前两人想了很多种合适的说词,结果到了门前,谁都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当父母的总是害怕孩子不高兴,况且如今他们都不知道女儿和纪禄源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万一她用情至深,这辈子非他不可,那他们两人这么反对,说不定会是适得其反。

    若她再想不开做点什么,他俩可得后悔一辈子。

    正想着,突然听到胡同口的交谈声,再一细听,不正是女儿和纪禄源么,两人连忙从院门口走开,跑到树后避开。

    “禄源,这一趟多亏了有你,否则咱们就要晚一步了,到时候再想赶上,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距离纪禄源把那批围巾从南边带回来,已经将近十天。

    十天的时间,加上柳沄沄提前请薛阿妹帮忙做的那些手套一起,抛去成本及人工的费用,两人足足赚了近四十元。

    货物本就不算多,他们又留下来了一些,请薛阿妹分析针脚走线,所以能卖出这个价格,已经是纪禄源意料之外的了。

    他再一次钦佩柳沄沄能够算准时机,让他赶在过年之前回来。

    这几天他们在乡间的大路小路上,及各大车站附近卖货的时候,几乎就没有卖不出去的时候。

    南边的样式和这里不同,采买的时候,他又选了不少红色的,配合着过年喜庆的气氛,在光秃秃的路上格外诱人。

    不论是去探亲的,还是去见朋友的,都想买来一条给自己添一添面子。

    手套相较之下卖得没那么快,但柳沄沄心细,请薛阿妹做了不少小朋友的尺寸。

    小小的棉手套上面,绣着各种可爱的图案,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轻松吸引了不少孩子。

    大过年的,孩子提出的愿望,家长多半也会满足,加上他们的售价并不贵,很快就搭配着红围巾一起卖出去了。

    经过了这次尝试,两人基本已经能够确定,他们这种走街串巷的方式,在目前阶段来说是正确可行的。

    得亏时间挑得好,想挣钱的人当然不止他们,不少有渠道拿货的小贩,在后面几天也卖着相似的围巾。

    但年已经快过完了,人们开始正常上班,没什么时间再去逛街。

    再加上过年这几天花了不少钱,没有了节日的氛围,多数人都冷静下来,不会再那么冲动地买东西了。

    “不不不,要不是你想得这么周全,咱们这事肯定也成不了。”

    被她夸了几句,纪禄源尽力掩盖着自己的心花怒放,憨憨地笑道,暗自盼望着下一次的合作。

    “过两天,我还想再卖些东西,你等我消息。”

    他想提又不敢提的样子,被柳沄沄看在眼里,心底一暖,主动邀请道。

    藏在树后的夫妻俩,把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都听了去,恨不得现在就冲出来拦住女儿。

    两人若是早知道女儿和纪禄源在一起做生意,就是出于哪一点都不能让这事儿再继续下去了。

    但两口子毕竟还是有素质的人,强忍到他们在巷子口分别,看女儿进来后,马不停蹄地冲出来。

    正要说话却被柳沄沄先笑意满满地回道:

    “爸妈,你们不要担心。他小时候的那件事情是有隐情的,我都已经查清楚了。”

    夫妻俩相视一望,这大学里,难道还教未卜先知的课程?

    第45章

    ◎下一项生意◎

    听了好一会儿, 夫妻俩才慢慢明白过来,原来还没等他们出手,柳沄沄就已经事先把这事儿摸得清清楚楚了。

    柳母不禁笑自己总是担心得太多, 像柳沄沄这样这么聪明, 能考得上大学的孩子, 怎么会不去查明白, 就和另一个人有生意上的往来呢。

    自从那次提出要搬进大杂院儿开始,柳沄沄就好像变了个人, 比以前懂事了很多。

    尽管人搬到这里了, 但总是隔三差五地回去探望他们,考上大学以后, 又和他们说了药酒的事情,现在不仅不需要他们再负担她的生活费了, 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给他们送回来一些钱。

    这么有规划的孩子,怎么可能随意做决定呢。

    但柳母还是有一点想不清楚,她问了很多人, 得到的答案都是纪禄源是会让周围人跟着破财, 怎么女儿却能找到不同的结果呢?

    “沄沄, 你确定这个消息准确吗?当年他出生时候发生的这些,不仅仅是巧合,全是人为制造的意外?”

    柳父也一样有顾虑,哪怕知道女儿做事稳重, 断然不可能随便说个结果来糊弄他们。但也觉得略有蹊跷,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究竟是什么人会这样嫁祸于他呢。

    “我确定没错,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就是他二伯一家。他们提前收买了周围的邻居, 请他们到时候帮忙捏造出一个谣言,说他一出生,就是破财的命。”

    原书中从来没有提到过纪禄源,所以调查他的家世背景对柳沄沄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从个人的交往来说,她对纪禄源没有任何怀疑,从来都是完全的信任。但事关到做生意上,她不敢笃定,这样一个陌生的人,背后会不会有什么秘密。

    所以从去年暑假考完大学之后,她就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本来不打算这么快就和父母坦白的,但既然大年夜那天,听到他们在为这事儿发愁,自己也必须给一个交代才行。

    她没有主动问过纪禄源的家庭情况,但他似乎也不想对她有什么隐瞒,平时聊天时,时不时的会说到自己家原先的住址。

    由于他和家里已经没有什么联系,所以调查起来也更加顺利一些,不会在他面前露馅。

    在这几个月中,柳沄沄陆续查到了当年的情况,纪禄源的祖父母并非原配,而是半路夫妻。

    两人都分别带着一两个孩子,而纪禄源的父亲,则是他爷爷和奶奶结婚后的第一个孩子。

    当年他刚出生时,家里还尚且有一些家产,他二伯作为他爷爷和前妻所生的长子,生怕他这个长孙会夺走属于自己的一切。

    所以就悄悄给了周围邻居一些钱,请他们等他出生那天,谎称家里的财务丢失,并到纪家来要赔偿。

    纪老爷子和妻子原本是不信的,纪禄源父母也是如此,毕竟这是他们的头一个孩子,外人再说什么,做父母的也不可能就此抛下他不管。

    但这种“巧合”,慢慢地波及到了家中。先是他大伯母的陪嫁首饰不翼而飞,紧接着,甚至连几个姑姑和叔叔们的零用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最后,全家上下几乎没有人不丢东西。

    制造出这种惊恐的气氛后,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他二伯花钱请来算命的“大师”,三言两语就让迷信的一家人彻底相信了,这孩子就是个不祥的命。

    本来纪家是想把他送到山上的庙里当小和尚的,但到了临走前,他妈还是不舍得,决定把他送回娘家。

    这些全都是柳沄沄从纪家以前的老邻居那里套出来的话,从纪老爷子走后,几个后辈就分了家,也都搬离了原先的住处。

    所以这些邻居也早和他们家断了联系,但都不会忘得了当年的情况。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当年的亲历者多半已经不把这事儿放在眼里,还当做一件为自家添财的好事拿出来炫耀,从不曾想过,纪禄源这些年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那小纪这孩子真是可怜,这群人怎么就没有应得的报应呢!沄沄,你和他说过这件事儿吗?让他别再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听她说完,父母皆是义愤填膺。

    尽管知道有些人会为了一己私利,做出些不耻的事,但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就这么狠心,还是把两人气得不轻。

    “我没和他说,这事儿一旦说了,他一定会去亲自核实的,但这些人面对他本人,绝对会守口如瓶,他二伯也就更不会承认了。所以,我想和他继续合作,让他先慢慢忘了那些话,以后再找机会告诉他实情。”

    柳沄沄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还是觉得千言万语的安慰,都比不上事实的证明。

    现在纪禄源已经能够凭自己的本事挣到钱了,和她的合作也是一路顺畅,等他的自信心由此重建后,自然也就不会再被那些胡言乱语所困了。

    “那也好,这事儿也不要总和他提,免得他会多想。不过你们两个人做生意,一定要格外小心。”

    现在的情况比前几年要好不少,柳母见到过不少私自买卖小东西的人,但他俩现在都还是学生,千万不能因为一点薄利而惹上大麻烦。

    打消了父母这边的顾虑,柳沄沄也就紧接着投入到了下一项生意中。

    没过两天,就到了开学的时候,元宵节也紧紧跟在后面。

    为了赶课程进度,学校只能赶在过节之前开学,但却换来了不少同学的怨声载道。

    食堂做面食的那几位师傅都还没回来上班,到了元宵节那天,仅有一两个门外汉做出来一批元宵。

    不仅卖相不好,为数不多的量根本不够学生购买。

    过年吃惯了好的,都盼着元宵节再吃一顿这种不常吃的好东西,给这个年画个圆满的句号。

    下了课兴冲冲地闯进食堂,却一个个都大失所望。

    正心灰意冷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操场上拿着大喇叭喊:

    “同学们,快去南门看看吧!那里的元宵,比我以前吃过的任何一个都好吃!”

    第46章

    ◎一场硬仗◎

    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的江霞萍, 无比庆幸自己听了柳沄沄的话,今天在厂里做完午饭就请了假来这里帮忙。

    这才短短的一个多小时,就已经和她在厂里忙活一个月的收益差不了多少了。

    这也更加坚定了她过段时间一定要辞职, 出来单干的决心。这几天项海不怎么跑长途了, 过了年还没怎么出过院门, 放在以前, 她一定发愁生计。但现在看来,倒也并非坏事。

    有他在, 不仅能帮着照看孩子, 还能站在外面煮元宵,帮她打打掩护。

    和她过了这么多年, 项海煮饺子和元宵的手艺也学得差不多了。她只需要在后面这个小房子里,把柳沄沄提前和她说过的馅料调好, 再教她和沈穗莱一起包好,剩下的就靠纪禄源传到前面的小厨房,和项海一起煮熟了。

    这间房子, 是前不久柳沄沄特意找人租下的。房子常年空着, 没什么人来往, 但地理位置很好,就在学校对面的一条街上。

    前面的那间屋子除了一个小厨房,刚好可以容纳一些食客,后面的这一间也足够她们三个包元宵用了。

    起初听到这个想法的时候, 江霞萍还有些迟疑,她从来没在厂外做过这种小生意, 虽然早有这份心, 却总是害怕自己做不成。

    但当听到柳沄沄给她提议的各种新奇的馅料时, 她就知道今天这生意一定能做得红火。

    现如今市面上不管哪里贩卖的元宵, 大多都是白皮儿黑芝麻馅儿的,看上去大相径同。

    柳沄沄却别出心裁,不仅和她们一起调出来豆沙、花生等馅料,还试着把一部分元宵做成缩小版,并配上了醪糟做汤底。

    外皮也是花了心思的,和面时加入了一些水果汁,把单调的白色变成了五颜六色。

    色香味俱全,还极具特色,又恰恰好赶上了学校那位主厨不在,没用多久,他们准备的这些原料就全被一扫而空了。

    学校本来是想制止的,但一想到自己食堂的师傅不在,学生们又都嚷着不想留下遗憾,所以对这事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大颗一碗卖三毛,小颗一碗卖两毛。

    到了深夜,几人回到后院儿点着蜡烛算了算,一晚上,零零散散总共卖出去一百元多块。

    刨去原料和租房的费用,一人平均分到二十多,近三十元。

    “我们两口子拿一份钱就可以了,你们上学又没有工资,理所应当该多分一点儿的。”

    “没错,你们还跑去租房子,来来回回太辛苦了,我俩也没帮到什么忙,尤其是我,就负责煮了一下元宵,洗了几个碗而已。”

    江霞萍夫妻俩都是实在人,一晚上就能赚到小一个月的工钱,对他们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

    如果两人各拿一份,那心里可是过意不去。说罢,把钱又推让到桌上。

    “那怎么能行?没有萍姐你的手艺,今天咱们这事儿根本干不成。我们也就是想想法子,主要还是依仗着你调馅儿和面的水平。”

    这是他们五个人第一次在一起做买卖,柳沄沄知道这种事必须第一次就得办公平,所以把钱又塞回到江霞萍手中。

    沈穗莱也跟着附和:“萍姐,你就拿着吧,咱以后一起做买卖的机会会更多,如果真按照沄沄所说,我们家的店到年底就能开业,那等明年这会儿,咱们在一起分的钱,都不知是现在的多少倍了!”

    有了她们两人的劝阻,江霞萍也不想再客气,索性把钱接过来,笑着许诺道:“行,有你俩这几句话,这个钱我就先收下了,等以后你们家饭店开了,我一定去好好干。”

    仅有这一夜的赚钱机会,并不像过眼烟云,让他们只能高兴一阵儿,反倒成了一个长久的盼头。五个人都盼着到年底,能够正儿八经做大买卖。

    但在此之前,院子里又不安宁了。

    开了春儿的一个周日,柳沄沄准备了一些带给父母的东西,到了九点来钟,就准备出门儿往家赶。

    还没走出后院儿,却听到耳熟的声音。

    “大哥,这房子你想回去住,收回就是了,没必要和我说。反正现在我们一家人都不住在这里,不过我那个小孙女儿倒是住在里面,你有什么事儿啊,就去跟她商量。那房本儿不也在你那儿吗?我当初啊,把那份字据给她了,以后就和我无关了!”

    她爷爷带着几分得意的介绍由远及近,很快,走到他们院门前拍了拍木门,声调又往上扬了扬:“沄沄啊,你大爷爷来了,快把门儿打开。”

    同样听到外面声响的江霞萍和沈穗莱有些错愕,她们怎么从没听柳沄沄说起过,这房子,难道还有一半是别人家的?

    当事人却淡然一笑,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这场谈判。

    没错,早在刚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几间房子按照原书中的说法,是由她爷爷和她爷爷的兄长一同继承的。

    近三十年前那会儿,登记土地房屋所有证的那段时间,柳沄沄她爷爷和父母闹矛盾,带着妻儿出了省,几个月都联系不到人,所以当时还尚在人世的太爷爷,就把这几间房的名字都写成了大儿子的名字。

    并让他立了一份字据,承诺以后若是她爷爷这一家子还会回来,其中有两间房是他的。

    过了几年落魄归来的一家人,又托她大爷爷的妻子帮忙给她小叔找了份工作。

    所以当初她爷爷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开口问自己哥哥要回那两间房。

    于是这事儿就一直拖着,直到前几年,她大爷爷要去别的地方,才和他们提出,按照当年的字据,把这两间房分回来。

    但彼时院子里已经出了一大堆邪乎事儿,坚信风水的一家人谁都不想再要这两间房,所以这事儿也就仍是悬而未决。

    刚来那会儿,柳沄沄提出要这几间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背后的故事,所以在住进来没多久后,就登门去要回了那份字据。

    也就是说,现在她所拥有的是两间房,但还没有正式归在自己名下,而今天这位大爷爷来这里的目的,在书上倒是从未提过。

    不过,根据原书中的描述,她大爷爷为人并不和善,看来今天这一面,又将会是一场硬仗。

    第47章

    ◎同归于尽◎

    果然, 才一打开院门儿,就看到一位黑着脸的老人举起拐杖指着柳沄沄骂道:

    “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还有脸面来占我们家的房子?”

    站在她身后的江霞萍和沈穗莱,听了这话哪还能无动于衷, 正想上去理论几句, 都被她先拦下了。

    “现在的社会是男女平等的, 我一样可以继承, 况且这份字据现在就在我手上,您就算是不承认也不行。当初这份字据还被拿去做过公证, 您不会也忘了吧?”

    这几个月遇到的好人多了, 柳沄沄都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棱角了。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大展身手,她突然就来了劲头。

    “什么公证?欺负我年纪大不懂吗?公证早就不做数了, 你现在和我说这个,也不怕被别人笑话!”

    可惜那边还沉浸于自己的个人幻想中, 以为用他的威严足以震得住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殊不知对方不急不躁,回屋里翻出那张字据, 直接提出要和他一起去看看, 究竟是谁对谁错?

    这下可让他心里有些没底了, 本以为几句话就能把这两间房子要回来,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不怕他。

    他冷哼了一声,绷着脸又指责道:“你爷爷没跟你说过吗?谁让你那个不争气的爹,当初硬要取一个同样姓柳的人家, 现在好了,你已经不是纯粹的我们家的人了。我也不想多和你废话, 赶紧把字据拿出来, 别耽误我把房子卖给别人!”

    不用他多说, 柳沄沄又何尝想和这种思想还停在一百年前的人多浪费口舌。不过, 现在看来她耐着性子没有打断他,也是有好处的。

    这不,都不用她仔细调查,对方已经讲出了自己的窘境。

    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钱。

    开门之前,她其实早有预料,以这些人传统封建的思想来说,一定不乐意住进这屋子里。

    所以十有八九,是想把这块儿烫手的山芋推出去,换成实打实的钱。

    现在既然已经得到了证实,她更不着急了,悠哉悠哉地拿着那张字据,在院儿里摆了摆手。

    “可这两间房现在就是我的,您说什么都没用,现在的公证处都恢复了,只要有这张字据在,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有地儿说理去。”

    这一大清早后院儿就闹出这么大动静,前面三个院儿闲着的人,几乎都围在门前,许久没和她有什么交集的柳小文也要出来插一嘴。

    “就是说理,也要讲究民情嘛,你一个女孩子,总不能惦记着娘家的那点儿东西吧。”

    这话任谁听了不想发笑,院子里的人都不傻,还真让他们看不出来,柳小文当初对后院那几间房有多眼红呢。

    要不是因为怕被沾上不好的运气,她怕是恨不得,把那两人的这几间房子一并要过来。

    这大爷爷兄弟俩,虽然一向看不起女人柳小文出了孩子的事儿之后,更认为她伤风败俗,对她没什么好感了。

    但不影响在这种时候,为对方虚假的认同喝彩。

    “你看看你看看,同样住在一个大院儿里,你怎么就不能多学学你堂姐?成天抛头露面地去外面上学不用说了,现在还敢这么和长辈说话,真是有辱家风!”

    她大爷爷越说越激动,柳沄沄强忍着笑意,坐在石凳上,还是摆弄着手里那张纸。

    虽然一言不发,但意思表达得很明确:只要有这张纸在,正房这几间屋子就别想一并卖出去。

    不用多问,她也能推测出个大概了。对方之所以这么心急地要这张字据,想必是答应了什么人,必须同时卖掉四间房,否则也不会在这儿和她较真儿了。

    这恰恰正和她的意,既然对方着急,那她今天的支出,看来还能再更少一些。

    “这位老先生,您还是请回吧,您要是愿意住进来,那这边的两间房还能给您留张床,但您如果一定死守着,非得要把这两间房收回去,那是肯定不行的,我们后院儿的人都不会答应。”

    两方僵持不下的情况,给了江霞萍出手的机会。她把一块儿磨刀石从厨房拿出来,放在石桌上,坐在柳沄沄旁边磨起来菜刀。

    又好心地转过半个身子,在菜刀的摩擦声中,劝着那位颤颤巍巍的老头。

    “是啊,老先生,而且您说的话实在有失偏颇,可能您还不大了解情况,这半边的房子是我们家的,现在我哥和您弟弟家的大孙女儿,都得去中院租房子住,而我却能一个人住在这间屋子里。所以我们院儿的民情就是这样,您如果决定住进来了,还得好好适应一段时间才行呢。”

    考上大学以后,沈穗莱也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不再被先前的那些流言蜚语所困扰,说起话来自信了许多。

    接二连三的狂言,把老头子气得头晕眼花,拿着拐杖在地下狠狠地跺了几下。

    不用说刚刚想好的一堆反驳的话,全被院外的起哄声搅乱了,就是现在给他特意架起个话筒,他也挑不起来话头了。

    他怎么可能会愿意住进这种地方来,要不是现在急着用钱,今天也不会来这儿自讨没趣儿。

    就后院儿的这种风水,他刚踏进来就后悔了。别看他那个弟弟在路上一直煽风点火,现在不还连门槛儿都不愿往过迈么。

    但已经迈进来的步子,也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他只盼着赶紧把这事儿解决掉,少在这里待一分钟算一分钟。

    “那你们说怎么着才行?反正今天这房子我是要卖给别人的,要么给钱,要不然现在就赶紧收拾东西,从这儿出去。”

    气焰被消得差不多了,他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势,独自个儿坐在另一边的石凳上,放低一些姿态,想尽快把钱要到手。

    “谈生意总要讲究个你来我往,您是长辈,我让着您,不妨您先说个数,我再往下压就是了。”

    柳沄沄叠好了字据,莞尔笑道。

    老头子这会儿,也顾不得训斥她不懂长幼尊卑了,又狠狠地跺了一下拐杖。侧过头把屋子的全貌看了一遍。

    不屑地报了个数:“一间房子五百,一共一千!”

    院里院外都是一片震惊,柳沄沄却觉得还算可以,甚至比自己预想中还要再低一些。看来这人在来之前是做足了功课,也是真的想尽快交易。

    她正想着再还还价,一声嘶吼从院外扑了进来:

    “今天谁敢收他的钱,咱们就同归于尽!”

    第48章

    ◎把刀放下◎

    看热闹的人们顿时乱作一团, 里面这位还只是磨磨菜刀,谁都知道,这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外面举着菜刀冲进来的这位, 看上去可是个不要命的主儿。

    在屋里看孩子的项海听到这动静, 立马飞奔出来挡在几人之前。

    “大兄弟, 有什么话你慢慢说,先把刀放下。”

    “慢?我这话要是再说晚一步, 以后我们家列祖列宗都得来把我骂一遍!”

    男人走到院子中央, 推开柳老爷子拼了老命的劝阻,举着菜刀就描述起前因后果。

    “大家伙儿都来评评理!我爹他今年都快七十了, 你们以为他急着卖房子,是为了我们这些晚辈吗?我告诉你们, 根本不是!他在外面一直有一个相好儿的,现在人家孙子要下乡回来了。他就想起来卖房子,要用这笔钱给人家买一份工作和住处”

    “别说了!你别说了!”

    柳老爷子被揭了短, 血压嗖嗖往上飙升, 举起拐棍儿, 满院子追打着儿子。

    “你有胆子做,还没胆子认了?你今天要是敢把这笔钱拿去给那家人,我们兄弟姐妹和自己家孩子,就全去改成我妈的姓。你要是有本事, 让那女人的孙子改成你的姓,看看人家儿子会不会把你打进医院!”

    一院子的人看得津津有味, 都没想到今天的好戏能演这么久。

    柳沄沄也不再遮掩笑意, 还时不时的, 给站在门口的她爷爷和她堂姐, 抛去几个别有用意的眼神。

    都说软肋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这话还真是没错,她大爷爷一辈子最看重男丁,儿子现在的这些话,是句句往他心里扎。

    机灵躲闪的男人,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出口气,嘴上的话比脚下的步子还要快。

    “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从小到大你管过一天吗?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现在都这把年龄了还不老实,不管我们也就算了,连我妈都不管,你孙女儿到现在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你却要把钱给别人家孙子买饭碗儿!”

    男人越说越气,门外原本还笑的猖狂的几个,也有笑不出声来的。

    他说的这些哪是个例,家家就算没有这样的丈夫,也少不了有这样的爹或是儿子。

    但好歹自己家的家丑,是关在屋子里的,只要不像这样闹得满城风雨,都能被当成不存在。

    毕竟是上了年纪,跑了一小段儿,柳老爷子也撑不住了,停下来瘫坐在石凳上,哼哧哼哧地喘着气。

    “我告诉你!这房子是我老子留给我的,这笔钱我要怎么花是我的事儿,和你没关系!就冲你今天这些话,以后咱们两个人,就不再是父子了!”

    他沙哑无力的嗓音,并没有引起儿子的恐慌。反倒随着对方的一声冷笑,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

    他们一同走进来,冷冷地看着柳老爷子:

    “那我们几个,以后也都不会再叫你爸了,等过几年,你就找别人伺候吧。”

    眼看事情已经家庭矛盾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下去,柳沄沄知道现在必须得终止才行,于是忙出来假装委屈道:

    “各位伯伯姑姑,你们的心情我都理解,不过这房子的事,我也想尽快解决,要不然在别人名字的房子里,也住得不安心。我不是不想斩断咱们之间的亲情,就是怕日后,大爷爷还会像今天这样不依不饶地闯进来,我们院儿还有小孩子,万一再把人家孩子吓着了,我怎么好意思继续住下去啊!”

    这番有理有据的“请求”,把几个只想来问父亲要说法的中年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你想怎么办?”

    说句实话,这房子不仅是他们那个不靠谱的爹不想住,就是他们几个,也没人愿意要。

    一个两个都想着把房子换成票子,好解各家之急。

    尤其是刚才第一个挥刀冲进来的那位,看柳沄沄的眼神直泛光,仿佛现在已经拿到了那笔巨款。

    “我还是想买下来,不过刚才大爷爷提到的钱实在太多了,我现在没有能力负担,不过我可以给你们写一张欠条,先还一百,剩下的在三年内一定都还清。”

    见她没有还价,江霞萍和沈穗莱都忍不住为她着急,怎么别人说什么她就应什么?这么大的数额,她一个学生得还到猴年马月去!

    两人不知,这其实也是她的策略。

    对这一大家子而言,一定不会轻易相信她这个从不来往的晚辈。她冒然提出要买房子,很有可能会被认为有什么圈套。

    而她老老实实地接受了这个价格,一是为了获取他们的信任,更爽快地同意卖给她。同时,也是让柳小文因这个高价打消念头。

    如果价格再低一点,以柳小文的算计,万一冲出来说她也愿意买另外两间,那到时候,她还得再出更高的价和对方竞拍,还不如现在就这么定下来。

    兄弟姐妹几人狐疑地看了她几眼,到角落里商量了片刻,最终同意了明天一起去做公证。

    柳老爷子眼睁睁看着自己设好的局,就这样被子女们搅散了,险些没气得背过气儿去。

    “早知道你们都是这种畜生,我当初就不该生你们!”

    “得了吧!是您生的我们吗?来,您要是有本事自己生个孩子,这笔钱我们几个一分不要,全给您!”

    “我们还倒贴送您去京市,给您从头到脚检查个十几次!”

    忍了半辈子的几人,哪还会在乎什么面子里子,都恨不得在院子里搭张床,把从小受的这些恶气一一细数。

    柳老爷子绝望地看了一眼门口,希望他弟弟和侄孙女儿现在能帮着说句话。

    但找了半天,哪还能见到半个影子。

    骂骂咧咧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最后看子女全都回去了,只好灰溜溜地跟在后面。

    几日后,知道了这回事的纪禄源特意在午饭时打了几个肉菜,给柳沄沄庆祝。

    原以为放下了这个担子,柳沄沄会轻松不少,但等他把饭盒放在两人中间时,才发现对方难得有了闷闷不乐的神情。

    “怎么了?是不是担心钱的问题?没关系,我们慢慢赚,我这儿也还有一些积蓄,你不够的话随时问我要。大不了咱到时候再问别人借一些,反正以后挣钱的机会多了,总能还得上。”

    他思索片刻,轻声安慰道。

    刚才只顾着为她终于得到房子而高兴,忘了她还背着一笔不少的欠款。

    “如果真是钱的问题,倒也没那么难办了。”

    柳沄沄苦笑一声摇摇头,想到原书中的那件事,又多了几分愁思。

    第49章

    ◎亲上加亲◎

    人情, 是比起金钱来说,让柳沄沄更加发愁的事。

    过不了几天,沈穗莱那个下乡多年的妹妹沈穗盈, 就要回城了。

    对于沈家而言, 刚刚经历了沈穗丰那档子事儿, 阔别多年的小女儿肯回到家乡, 自然是一件令他们高兴的事情。

    但这时间却是不巧,项海的一个堂弟, 也是过段时间就要回城了。

    站在柳沄沄的角度, 首先要面对的问题,就是后院儿有可能会住进来新人。

    沈家的情况还算好一些, 仅有沈穗盈一个人要回来住。原本她是可以住回父母家里的,但由于全家人都希望她也能像哥哥姐姐一样考上大学, 所以就让她先来和沈穗莱住一段时间,借机让姐姐帮着她复习高考。

    但项家就远没有这么简单了,项海的堂弟项鹏虽然年纪不算太大, 但风流债却有不少。

    根据原书所述, 在下乡的时候, 他不仅和一位女知青产生了感情,还和当地村长家的女儿有了暧昧的关系。

    虽说这些也只是他个人的事情,只要没影响到大杂院儿里,柳沄沄也不会事无巨细地去多插手管这一档子事儿。

    但问题就出在他和沈穗盈年龄相仿, 在书中,两人下乡回来后, 都来了大杂院儿暂住, 没过一段时间就相互看对了眼。

    这个年代不比后来那么方便, 很多事情只要当事人不说, 离得那么远,有时候也很难知道真相。

    项鹏在乡下的那些荒唐事,他自己从没有透露过一二,在兄嫂和整个大杂院儿的人面前,就是位长相英俊帅气,还会写诗的小伙子。

    随着高考的恢复,越来越多的高校里开始盛行写诗的风头,项鹏这样肚子里有点墨水的文艺青年,走到哪儿都能吸引不少姑娘的注意。

    所以当他来大杂院里借住的那段时间,别说住在同一个后院儿的沈穗盈了,远近的几个几条胡同里,都知道来了他这样一个男孩儿,把大杂院儿的门槛都快踏平了。

    彼时怀着二胎的江霞萍对此十分不满,但碍于丈夫的面子,还是只能接受他住在这里。

    若他勤快能干一些,倒也只是添双筷子的事儿,偏偏这人除了天天在外面和小姑娘打情骂俏以外,就是想尽了办法占便宜。

    不仅让江霞萍每天给他带回饭来,如果吃不饱,又抬抬腿跑到沈家姐妹那里去。

    沈穗莱受了感情上的两次折腾,一眼就能看出他的那点儿花花肠子,也屡次劝过妹妹,千万要明辨是非。但像项鹏这种情场老手,只需要寥寥数语,就能把沈穗盈迷得头脑发热。

    仅过了一两个月,两个人就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而当沈家人带着大了肚子的沈穗盈,去找项鹏兴师问罪的时候,对方却耍起了无赖,一口咬定自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仅仅是住在一个院子的邻居而已。

    更离谱的是,就在同一天,那位女知青和村长的女儿,也前后脚找到了这里。

    这两人虽没有怀孕,但也都和项鹏发生过那种关系,拿出来了他曾给她们写的亲笔承诺书,一定要和项鹏去结婚。

    当时住在后院儿的柳小文和沈穗丰,包括沈家父母,自然是站在自家人这边,所以一致认为,这事儿和江霞萍两口子脱不了干系。

    本来关系还处得不错的两家人,一夜之间顿时反目,怀着孩子江霞萍本身脾气就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生生动了胎气,也间接导致了后来生产不顺。

    按照书中当时的逻辑,沈家之所以认为项鹏的事情和江霞萍夫妇有关。一来是因为他们都是一家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外面的那些情史。

    二来,他们怀疑项鹏和沈穗盈纠缠到一块儿,就是为了把沈家的这两间房子夺去。

    当时在柳小文的灌输下,沈家人已经都知道了房产的重要性。这事发生的时间又太巧,不免让一家人多想。

    沈穗莱是当初家里唯一一个心存质疑的人,私下里还去找过几次江霞萍,毕竟她们做邻居的时间要更长些,她也知道对方的为人。

    但江霞萍当时已经被外面的风言风语气得心烦意乱,还以为沈穗莱也是她家派来套她话的人,两人大吵一架,此后的关系也因此淡了不少。

    直到后来江霞萍难产,在生命垂危之际,才和等在产房外的沈穗莱说了自己与这事无关。

    自那之后,沈家人也渐渐冷静下来,但一切已经物是人非,最后,还是不得不去请求项鹏,和闹绝食的沈穗盈结婚,亲眼看着她跳进火坑。

    回头想想,这一切悲剧的起点,都来自于两人同时住进了后院儿。

    所以当现在当那个时间点渐渐逼近的时候,柳沄沄左右为难。

    她当然是想让这两人避开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机会,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外人。

    不论去插手哪家人的事儿,都显得有些不礼貌。

    何况她现在还有学业要顾及,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棒打鸳鸯。

    奈何这些烦恼都无法说出口,面对纪禄源的关心,她只能找了个理由,随便搪塞过去。

    好在对方也擅长察言观色,知道她心烦,便不再追问,课余时间帮她多去管理了一些药酒那边的事情。

    如此纠结了几天,柳沄沄还是决定去找一趟江霞萍。

    除了帮沈穗盈避免那种事,她也不想让后院儿变得乌烟瘴气。

    “萍姐,知青回城的事儿你听说了吗?我看旁边那大院儿里,有一家为这事闹得不愉快。”

    胡同里还有几个大院,也面临这样的困扰,有一家当初下乡之前,爹妈心疼小儿子,让上面的孩子们去了。

    当时说好的,家里始终给他们留个住的地方,但这小儿子怕被哥哥姐姐抢了房子,特意要赶在他们回来之前就结婚。

    哪知道人家两个回来的时间提前了,去他说好的对象家里大闹一通,把婚事彻底拆散了。

    “听说了!我们厂里有好多人家,都因为这事儿大打出手呢!”

    和房子一样重要的就是工作了,几年前承诺好留给子女的工作,现在有些都给了儿媳或是别的亲戚。

    “是吗?还好你和姐夫家里没有这种困扰”

    “谁说不是呢,这种麻烦谁家摊上都得愁几年”

    江霞萍没听出她的旁敲侧击,倒突然想起来另一码事。

    “不过沄沄,穗莱还没和你说吗?你们两家,说不准又要亲上加亲了!”

    “啥?”

    柳沄沄迷茫地看向她,在同一时间,猛地想清楚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第50章

    ◎绝妙的好办法◎

    听江霞萍说完, 柳沄沄叹了口气,她早该想到的,以柳小文的个性绝不可能就此放下算计。

    现在她和齐保光的事情虽说还没个定论, 但既然沈穗丰愿意接受她, 给了她这个合适的枕头, 她也自然是会接过来就睡的。

    但别说孩肚子里怀着孩子了, 就是现在生了十个八个,她也绝不会放弃任何一点机会。

    柳沄沄能知道沈穗盈快要回城的事, 那她肯定也早已听到了风声。

    既然没什么可能再夺走柳沄沄住着的这几间房, 那她就只能把目光放到再放回到沈家。

    她知道自己怀着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与其指望自己的肚子帮她挣来一套房产, 还不如收买人心,提早把沈穗盈笼络到自己这边来。

    就算以后她与沈穗丰在家里没什么地位, 也还能有沈穗盈这个帮手。两兄妹对一个沈穗莱,总是能多占些优势的。

    所以把弟弟柳小武介绍给沈穗盈,就是最好的办法。

    见没见过面, 年龄差个一两岁,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在沈穗盈完整地了解柳小武之前, 先让她对他产生感情。

    只要有了感情,就算回来之后,她知道了柳小武成天吊儿郎当,在厂里的名声不好, 也一定会说服沈家父母同意的。

    谁让沈穗盈本身,就是个痴情种呢。

    柳小文的事情爆出来以后, 江霞萍没少和柳沄沄聊沈家。也不怪她们八卦, 只是说起来沈家这三兄妹, 没有一个在感情方面顺风顺水的。

    沈穗丰和柳小文那事儿不用细说, 沈穗莱的两次婚姻也都已经过去了,无需赘述。最小的妹妹沈穗盈,才是最早一个让家里提心吊胆的。

    早在三四年前,她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和一个男同学有了懵懵懂懂的感情。后来高一一上完,说什么都不肯继续读下去了,一定要跟着人家下乡去。

    为此,沈家父母日日夜夜睡不着觉,就怕她被人骗了,误了终身。所以每天晚上都看着她,不让她乱跑。

    好在后来千说百说,才把她劝得拿到了高中毕业证。

    但很快,下乡的名额就下来了,在西河市也许还能看得住,等去了那种地方,他们知道自己是有心无力。

    如果那家情况还算可以,或许两家也能早点定下这门亲事,免得最后真出了什么事儿,都没个准备。

    但偏偏,那家人对沈家没什么好感,总觉得他们是假惺惺的老好人,所以对沈母沈父提出的订婚建议也一一直吊着,没有一个正面的答复。

    后来还是在分配时,因为各种原因,将两人分到了一南一北相距甚远的地方,这段过早的感情才不了了之。

    不过沈穗盈的痴情远没有止步于此,下乡之后没多久,她就看上了当地的一个村民,想和对方结婚。

    但由于她上学早,那时还不到年龄,领不了结婚证。可那家重病的爷爷急着要抱孙子,所以这事儿最后也只能无疾而终。

    不同于她满脑子都是卿卿我我,为了这几间房子,柳小文想尽了一切法子。

    趁沈穗丰还没开学之前,专门问了他不少有关沈家的事情,并借过年的机会和沈穗盈取得了联系,以嫂子的身份给她写了几封信。

    一两个月的来往,虽然不能完全了解到沈穗盈的喜好,但知道个六七分还是有可能的。

    剩下的,就是在信件中,把柳小武塑造成一个认真靠谱的好男人形象。

    并在合适的时候,把柳小武介绍给她。

    两人见不了面不要紧,有信件里附赠的照片,和她亲自把关的每一封情书,以及电话的往来。

    有了这些,时间长了,独自身处异地,又受过情伤的沈穗盈,很快就沦陷了。

    而由于当年她早恋的时候,在身边的沈穗莱反应最为强烈,多次帮着父母劝阻她。

    所以她对这个亲姐姐早有疏离,一直认为对方是看不起她,才处处针对她,像这种恋爱的事情,肯定不会再主动和沈穗莱提起。

    到了昨天晚上,沈穗莱回父母家时,才得知了如此震惊的消息。

    今天一早学校里有事儿,所以她只和在路上碰见的江霞萍说了两句,还没顾得上去找柳沄沄诉苦。

    “要我说,穗莱你就再去当一次恶人,谁不知道那柳小文是个什么人?一个妈生的的弟弟能好到哪儿去?当初他不是还和齐保宗一起,诬陷沄沄放火吗?这种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深夜,把孩子哄睡以后,江霞萍蹑手蹑脚地来到她俩在的房间,低声劝道。

    屋子里荡起一道长长的叹气声,沈穗莱用手帕包着几个冰块儿敷在脸上,这事儿来的太突然,急火攻心,烧到了牙龈。

    她不是不想去做恶人,而是现在很可能都没有这个机会了。今时不同往日,沈穗盈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不再是以前那个还有法律能拦得住的小姑娘了。

    几年前她还能看得住对方,但现在这么大一个姑娘,如果回来了总不能把她锁在家里。

    她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样子,她最清楚。但凡得到机会,十有八九就会偷偷和柳小武跑去领证了。

    甚至再往极端想想。如果家里人这么一直劝着不让她结婚,保不齐再出个像柳小文那样的丑闻,那她们一家的日子,真是不知要怎么过下去了。

    “我这个恶人如果能当好的话,当初她也不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下乡了。”

    沈穗莱苦笑道,别说她没有办法。就是父母二人,也都对这事儿无计可施。

    甚至她临走时还劝她,好歹这也是个家在西河市的小伙子,不至于会像有的知青那样,一生都留在那么远的地方生活。

    就算是被骗了,娘家人也能帮忙撑腰。

    “这样吧,你们都先别担心,等穗盈过些天回来了,我想办法劝她。”

    沈穗莱突突跳了一个晚上的牙龈,到现在才稍有缓和,她早想着求柳沄沄这事儿了,但对方没有主动提起来,她哪好意思麻烦人家。

    自己的妹妹自己都劝不动,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她,万一没劝成,那以后她们的关系也或多或少会有微妙的变化。

    “沄沄,这事儿你千万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们现在也已经放平心态了,如果她一定要和柳小武结婚,那我们家就做好一切准备。总之,你千万别再让柳小文记恨你。”

    高兴归高兴,沈穗莱心里还是过意不去。这对堂姐妹本身就有这么深的矛盾,现在如果因为她家的事儿更严重了,那以后都会是麻烦。

    “放心吧穗莱姐,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柳沄沄不是逞能,经过这一晚上的了解,她已经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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