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苏盼嘴上说得客气, 可实际上这事能不能成，她自己心里早就有数，根本不用别人来给准话。至于柳校长的态度, 也能说不重要, 而是苏盼笃定, 没人会把能赚钱的机会推出去。
其实她没想这么快就把关于食堂集中管理的计划书拿出来。
按照原本的安排, 这份计划书是该等到“华山论饭”的活动之后，等六食堂的名声彻底打响时, 苏盼会再去以六食堂负责人的身份拿着这份计划去和校领导们看，以保证主权。
但柳校长今天的突然到来, 打乱了苏盼的计划, 而他诚恳的态度更是让苏盼觉得还不如趁热打铁, 借着这次见面, 好好谈谈食堂的问题。
现在是四月，再有两个月就又该高考了。
苏盼是打定主意要报名参加今年的高考，如果能考上的话，六食堂的营业, 和赚钱都是大问题，她既不能耽误学业，也不能放下食堂的工作不再继续，更不能在考上后, 就光靠着补贴，还有沈惊蛰那边的投资分红来保证生活。
所以, 为了能够把当下的问题都妥善解决, 苏盼必须要尽快得到校领导的支持, 将集体拉入自己的阵营，这样才能保证六食堂的继续经营和自己的收入, 以及考上大学后也能将自己的事业好好维持，甚至继续发展。
没办法，谁叫她就是这么贪心，就想要把那些已经抓在自己手里，和能抓到的东西都紧紧攥住，绝对不松开半分呢。
……
对于这位心系祖国，关注教育发展，在担任清北大学的领导后，力排众议开设了不少不被看好却在未来成为了清北大学快速发展基础的新学科，具有极大魄力的柳校长同志，苏盼十分愿意相信他的眼光与决断。
故此，在对方埋头阅读计划书的时候，苏盼不急不缓地溜达回了厨房，给他特制了一份不太辣但香味不减的麻辣烫。
给他端过来时，还顺便把鸡汤串串和炸丸子都一并拿来了一些。至于馄饨面，还是等柳校长吃过这些以后再说，现在拿来，面容易坨。
“柳校长，计划书不着急看的，您先吃东西吧。”
“小苏同志你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柳校长小心地将计划书放到了一旁，看着面前的麻辣烫，忍不住说道，“这就是最近全校师生都在吃的麻辣烫吧？那我可真是要好好尝尝味道！”
柳校长说着，就从众多蔬菜里头精准地夹起了一个肉丸，轻轻一咬，本就在外层包裹着一层麻辣烫酱汁的肉丸子里头也跟着迸发出了一股鲜美的肉汁，和微辣口感的酱汁融合在一起……
这味道，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怪不得学生老师都爱吃这个，味道是真好啊！”柳校长说着，又夹起了一块油条，泡足了汤汁的油条吃起来简直比刚刚的肉丸子还要好吃，这让他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这麻辣烫有肉有菜还有主食，而且这些都是煮熟的吧？烹饪手法还很健康。”
柳校长边吃边不住说道：“不错，真不错！”
苏盼见柳校长吃得开心，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趁机说道：“柳校长您刚也看了几页我写的计划书，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指点一二？”
柳校长端着碗喝了口汤，满足地眯着眼说道：“指点谈不上，因为写得的确不错，小苏同志你真的是有很多平常人想不到的奇思妙想，只是不知道如果我把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做的话，你能不能把事情实施得像写计划书那样优秀。”
有门！
苏盼一听这话，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又一份计划书递了过去，迎着柳校长诧异的目光，她嘿嘿笑了笑，说道：“闲来无事看了几本杂书，从中得到了不少‘奇思妙想’，又听说学校的师生最近也都挺爱看我看的杂书，就想说不如办个全校活动，到时候少不了得请范师傅还有其他几位食堂的大师傅们一起过来帮忙。”
“华山论饭？”柳校长也是看过几本金庸小说的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意思，这让他不禁想到刚刚在六食堂窗口时闻到的那股喷香喷香的鸡肉味。
当然了，他可不是馋叫花鸡。
上个月大领导刚刚会见金庸，特意提到了他所写的武侠小说的同时，也借此释放了对实现完全统一的诚信期盼。
这是一个信号。
作为国家众多大学的领头羊，清北大学必须要做出相应的表率，单单只是不阻止师生们看是不够的，但如果说搞些具有过多政治性的活动，又有些不合时宜。
——苏盼提出的“华山论饭”的美食评比活动就刚刚好，生动趣味又不涉及政治，且她的手艺也的确是很不错，可以考虑。
柳校长沉吟片刻，认真问道：“这华山论饭，论的饭菜里面，有叫花鸡吗？”
苏盼闻弦知雅意，连忙说道：“保证有！到时候请您和其他校领导当嘉宾，一人一只！”
“那就放手去吧——”
柳校长大手一挥，连带着一旁的范大成都没能逃过他的安排：“到时候，让其他几个食堂的负责人跟着帮忙！范师傅，你可得做好领头示范的榜样，一定要帮着小苏同志把活动办得漂漂亮亮！”
说完，柳校长一抹嘴，一手拿着盛放鸡汤串串和炸素丸子的纸杯，一手拄着拐杖，扬长而去，只留下苏盼和范大成两人大眼瞪小眼。
……
emmm
有点尴尬哈。
苏盼看着被甩在原处的范大成坐立不安的样子，主动问道：“范师傅您饿不饿？要不要来碗麻辣烫或者是麻辣拌？上次您把我们六食堂的招牌菜都买回去了，不知道您觉得味道还行吗，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有的话，我现在就去后厨给您拿。”
范大成本来还以为苏盼会借着之前的事情寒碜寒碜自己，可她不仅没有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还主动跟自己搭话，实在是让人惭愧。
面对苏盼如此友好的态度，范大成连忙回答道：“小苏同志你不用客气，我是从家吃完饭才来的学校，一点都不饿，不用你特意招待我。不过说实话，你做饭的手艺实在是这个——”
范大成比了个大拇指的同时，略显尴尬地说道：“我把那天买来的东西都给吃光了，真是太香了！本来早就想回学校跟你解释那天的事，可那天实在没忍住，没注意就吃多了，闹了好几天肚子，今天才好点，所以……”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本来还有些尴尬的气氛也稍微散去了不少，该进入主题了。
刚刚的计划书，范大成也在柳校长的默许下，跟着看了好几眼。
专业术语他不懂，但整体看下来，范大成也明白，苏盼这是想带着他们几个食堂一起获得学校师生们的喜欢，更是大方的要带着他们一起挣钱。
这胸襟，这眼界，这气魄——
范大成对苏盼这个女娃娃是佩服得不得了，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狭隘，更是无形中对女同志的一种偏见歧视。
为此，在苏盼主动提起关于“华山论饭”活动的话题时，范大成二话没有，直接拍着胸口说道：“小苏同志你放心，说服其他几个食堂负责人的事就包在我老范身上，保证让他们没有怨言，还都听你指挥！”
要不怎么说范大成负责的一食堂从前总能独占鳌头呢，这性格不犯轴的时候，简直就是一点就透，都不用苏盼说明，这范师傅就已经明白为啥柳校长会给他留下来，更明白怎么抓住机会。
见范大成如此上道，苏盼自然要投桃报李：“既然要麻烦范师傅去负责其他几位食堂同志的工作，那不如能者多劳，就由您来负责这次活动的统筹工作？到时候，我负责活动的后厨工作，您负责以外的事情怎么样？就是，不知道范师傅您愿不愿意多辛苦辛苦？”
他当然愿意了！
怎么可能不愿意！
范大成略显激动地搓了搓手，想说愿意吧，又担心这是苏盼对自己的试探，犹豫了一会儿，谨慎问道：“这……我觉得还是小苏同志你更适合负责全场的工作，我给你打打下手就行。”
苏盼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自然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道：“范师傅您有所不知，我虽然年纪不算小，又一直忙着食堂的工作，但其实我内心对大学校园还是抱有期待的，我想参加今年高考，如果考上大学的话，这食堂里面相关的事情，我都是要慢慢让位给其他人来帮我负责的，所以……”
听到苏盼这话，范大成明白了。
现在已经四月，再有俩月就又是一年高考了，这小苏同志要是想考上的话，肯定得好好复习才行，就没有时间忙活动的事了。
那……
范大成听完这话，彻底放了心，说道：“那活动负责人的工作，我就却之不恭了？”
苏盼点头，稍稍溜须了对方一句“您办事，我放心”后，便将自己写好的计划书交给了范大成。
活动负责人这种又累又忙又辛苦的职务让了就让了，苏盼还乐得轻松。但对于在这次活动，和未来食堂改造计划中的主导权和话语权，苏盼是绝对不可能让出去。
苏盼：“详细计划都在这里，还请范师傅您严格按照计划书上面的安排与步骤——希望您不要掺杂任何主观想法在我的计划里面。当然了，一旦活动举办成功，您和我的名字就都能响彻全校，包括我们各自负责的食堂，也一定能在学校师生们心中拥有独一无二的位置，所以……”
在明示暗示了对方要好好按照自己的计划步骤进行后，苏盼可谓是打一棍子又给个甜枣，给范大成说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后，她微笑道：
“所以——
“加油，辛苦。”
说完，苏盼挥了挥衣袖，留下了一堆工作给范大成后——
自己，回后厨复习去了。
第32章
苏盼在将事情全权交给范大成负责后, 除了雷打不动的学习时间以外，就是用来监督对方的实施进度，还有就是又给六食堂招了个全天的帮工大姐, 和一个从国营饭店退休的厨子。
作为一个要考大学又不想放弃事业的人, 苏盼自然要提前做好“一旦自己考上大学, 食堂大勺必须有人来接”的准备。
国营饭店的退休大厨手艺没问题, 等之后几个食堂统一改造后，六食堂也会营业午饭, 到时候就有他来负责一日三餐的烹饪；吴姐则继续保持原样，负责早饭和小吃的准备工作；新请来的赵婶儿则负责食堂里外清洁和后厨的刷碗工作。
至于鸡汤串串还有麻辣烫、麻辣拌这几样涉及到了她独家秘方的食品, 则还是由苏盼自己负责, 只要提前炖好鸡汤, 再把需要的酱料汁准备好就行了。
所以, 苏盼这阵子的工作任务，就是要保证活动的顺利开展，以及新请来的李大厨和赵婶儿的培训工作。
在这样的忙碌中，一直持续到了月底。
在和范大成的几番商量之下, 这一次“华山论饭”活动的举办时间被定在了五月一号，也就是劳动节的当天。
……
既然这次活动的名字被命名为“华山论饭”，那所需要“论”的，自然得是金庸小说中提及过的, 也是众多英雄好汉吃过的佳肴美食。
苏盼早就定好了菜单——
《射雕英雄传》里黄蓉做的叫花鸡、八宝肥鸭，是荤菜；
《飞狐外传》里程灵素做的煎豆腐、清炒白菜, 是素菜；
《鹿鼎记》里韦小宝吃的过桥米线, 是汤菜；
另外还有千层糕作为甜品, 而和八宝肥鸭一起登场的银丝卷则是主食。
这些菜加起来一共有九道，意为九九归一。
——和活动名一样, 都十分具有武侠特色。
举办活动的目的，就是邀请全校师生参加、品鉴、点评出到底哪样菜才称得上是“天下第一”。
但活动不是免费的，毕竟准备这些菜要花钱不说，做起来还十分耗时耗力，当然不可能让人白吃，所以在这次活动的宣传海报上，已经写明——入场需入场券，五毛钱一张入场券，一人一券。
五毛钱看似不便宜，但之前范大成从六食堂买的那些东西也要一块钱呢，而且还是除了几个肉馄饨和肉丸以外，全是素菜那种。
而用这五毛钱买来的活动入场券则等于是每个人都能吃到一份饭菜。请注意，这里所代表的一份，是指只九道菜全都有的，类似后世盖饭那样的一份。
光是叫花鸡和八宝肥鸭的双拼，就足够让师生们认定可以吃回本了。
更别说，这些菜品还都是当下正在大火，并广受人们追捧的金庸武侠小说里所出现过的美食佳肴，对于这些这批最早出现在小说读者中的追星族而言，这场活动就等于是现场周边售卖，不去不是金庸小说粉！
于是乎，在所有人都觉得苏盼提出要求购买入场券的想法不太现实的情况下——
入场券，大卖了。
……
五毛钱一张的入场券都卖出了尽一万张，这活动还有啥可举办不成功的呢？
校领导是嘉宾、老师职工负责点评、学生们则再吃得不亦乐乎的同时还没有忘记投票，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佳肴——
在苏盼完美的策划下，活动现场可以说是十分火爆！
在活动最后，叫花鸡不负众望地成为了“学生心中最受欢迎佳肴奖”，其余几样菜也都在苏盼这位端水大师的奖项设定中，获得了相应的荣誉奖项，让不少投了叫花鸡以外菜品的学生们可以说是吃得舒服，心情更舒服！
而比他们心情还舒服的，当属苏盼，和见识了这场活动所带来的影响与盈利的校领导们，还有充当了一把点评员的教职工和在后厨发光发热的各个食堂的师傅们。
教职工们高兴于自己在这次活动中能得到那么多上课不积极的学生们的瞩目；领导们欣喜于活动背后所隐含的意义。
而比起领导和老师们，后厨的这群掌勺师傅们的想法，和对苏盼的态度则都单纯许多，从前那是他们不知道，一直拿六食堂当对手，可经过这次活动，大伙儿对苏盼都佩服得不得了！
不光是佩服她的能力，更是对她的厨艺钦佩不已。
之前的隔阂与抵触也随着对苏盼的敬佩而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们从范大成那儿听说还有针对食堂的新计划后，所涌现的期待与激动。
大伙儿心想：像苏盼这样能策划出这么精彩活动的人，肯定也能想办法帮他们几个食堂换换新，让他们也能像六食堂似的，吸引更多的学生来！
……
活动结束，苏盼付出了辛苦，也得到了回报。
闻名全校，在领导、师生、食堂大师傅心中留下了正面印象是她收获的回报之一。而在名声之外，五毛钱一张的入场券，在刨去各项开支、给学校的场地费和食堂大师傅们的辛苦费后的剩余，也一样是回报。
但比起这些，最让苏盼满意的收获，还得是柳校长在另外几个校领导的一致同意下，终于通过了了她之前递交的，想要对几个食堂进行统一经营改善计划。
柳校长等诸位校领导的同意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连各个食堂的大师傅们都转变了对苏盼的印象，肯定了她的能力，就更别说眼光毒辣的领导层了，那更是能看出苏盼是个敢想敢做，有能力又愿意加入集体，且爱学习的同志。
再加上宋玉书这一层关系，更是让他们对苏盼增添了几分信任，自然会在见证了她在这次活动中所表现出的能力之后，同意她这一计划。
柳校长：“知道你想参加今年的高考，所以在食堂经营改善的问题上，我觉得小苏同志你可以像之前举办活动时那样，把你整个想法详细地写出来，分别安排给合适的同志去负责，你统领大局就好。不要为了这个事情耽误高考，毕竟学习才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也很期待能在清北大学的录取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
面对柳校长如此友善的指点与期许，早就有此打算的苏盼自然没有推辞，还是按之前那样，把事情交给了办事稳妥又不会阳奉阴违的范大成负责。
范大成：“……”
我谢谢你？！
至于六食堂的逐项工作，苏盼也渐渐放开了手，交给了新来的李师傅、赵婶儿和吴姐三个人，三权分立，永远都是最牢固也最令人放心的工作形势。
更别说，苏盼又不是一趟都不去六食堂，就算她不去，那儿也还有仍旧每天三小时工作的郑招娣，和几乎每天都会过去吃饭的赵媛媛盯着，可以放心。
只是……
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苏盼要参加今年高考的消息后，太多的瞩目与关怀，都让本来不怎么紧张，也不担心高考这事的苏盼在这种“所有人都在替你加油替你担心”的紧张氛围中，突然就变成了“考前综合征”的受害者。
……
相关数据表明，在80年代往后的高考录取率，基本上都在10％以上，像是苏盼打算参加的81年高考，大概是有不到260万人报名，录取率在11%左右，也就是不到三十万人考上。
看上去好像很难，但和老三届，动辄就是五六百万人报考，最后还不到10%的录取率比起来，今年高考的竞争力真的不算大了。
更别说，未来几年、几十年的高考录取率都在不断提高中，就算是这次没能考不，不也还能有下次，甚至是下下次吗。
可话是这么说，苏盼却还是无法释怀因被太多人期待、因不想辜负这些期待，也不想辜负自己而紧张的情绪，逃不出这怪圈。
宋玉书在察觉到苏盼情绪不对后，本想给她一个自己消化的时间，可随着高考时间越来越近，苏盼的状态却越来越不对劲时，宋玉书坐不住了。
她特意找到了苏盼，问道：“小苏，我之前一直没有问过你——”
“你想报考什么学校，想读什么专业呢？”
“我……”
面对宋教授突如其来的发问，苏盼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想考清北大学，不过以我的资质来看，考上的机会很低。至于专业……”
苏盼：“我想学经济，或是管理之类的。您也知道，我的爱好和工作就是赚钱，而考大学呢，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梦想和生活结合在一起，让梦想能飞得更高，让生活能过得更好。”
“想法很好，但如果你这次没考上呢？”
“……”
苏盼在听到宋玉书如此犀利的问话时，茫然了那么一瞬，却又瞬间明白了对方这样问的原因——她是想问，你现在的紧张有什么意义？是觉得自己注定会落败，还是像很多人那样，失败一次后就一蹶不振，不再考了？
不，都不是。
她不觉得自己一定会失败，因为她已经拼劲全力；
她也不会在失败之后放弃，因为这是她要实现的梦想。
瞬间的恍然大悟，让苏盼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她之前到底是在恐惧，是在紧张什么？
说实话，苏盼不否认自己对即将到来的高考也有着紧张、害怕的情绪。但比起这些，她还有着对自己学识的清晰的认知。
别人不知道，苏盼自己还不清楚吗？——她和学习擦肩而过的，不仅仅是插队下乡的十年，还有蹉跎了整整一辈子的光阴。
所以，作为只跟着补习班学了不到两年的人，她已经竭尽全力将所有她在这不到两年时间里所能够学到的知识学会，就算是今年没能考上她也能继续学习、继续备考，直到考上为止。
当然了，如果能一次就考上那最好。
考不上，就只能说明她学得还不够，还得继续学。
抱着这样越挫越勇、屡败屡战的想法，害得苏盼紧张了好久的考前综合征就这样，奇迹般消失了。
迎着宋玉书看似无情实则关心备至的目光，苏盼无比坚定地说道：“我不会放弃高考——”
“这次考不过就下次，下次考不过就下下次……
“考到八十岁也要考！”
……
六月。
炎热夏天的到来，不仅仅代表着大多数的在校学生要备战期末，迎接暑假，还代表着一年一度的高考的如约而至……
第33章
苏盼在考试前的一天, 自觉这时候看太多东西反而容易扰乱思绪，属于临时抱佛脚的行为，便索性放下了课本, 特意去了一趟六食堂, 打算把因这两天自己要考试不能过来, 而要交代的事交代清楚。
其实就是简单嘱咐几句, 顺便去六食堂散散心。
明天就要高考，安静的房间反而总是让苏盼忍不住胡思乱想, 还不如去六食堂这充满了烟火气儿的地方，好好让心平静下来。
六食堂对苏盼意义重大。
不仅是因为这是她两辈子以来所拥有的第一份全权属于她自己的事业, 更是因为在这里, 她收获到了太多太多人对她所做美食的真心称赞、喜欢与肯定, 也收获到了大家伙的尊重, 和学校师生们的友情。
像是她这次参加高考，不少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在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学生们都积极为她提供各自的学习笔记，老师们则给她提供了不少模拟试卷, 还在课余时间帮她批改试卷，讲解错题。
大伙儿这样无私的帮助，不仅让苏盼在学习上更上了一层楼，更是在精神上给与了她太多感动与力量。
所以——
“等高考结束后, 也就快该到了期末考试，和大四学生毕业的时间了。到时候, 咱们食堂得给准备期末考的学生们保证好营养。”
苏盼同李师傅、张婶儿还有吴姐三个人说道：“所以从下礼拜开始, 为每个来咱们食堂吃饭的学生提供免费的鸡汤和骨头汤。还有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中暑, 六食堂得起表率作用，到时候面向全校师生免费提供解暑绿豆汤, 人手一碗。”
本来苏盼还考虑过，要不要雇几个临时工去各个高考考点免费发放解暑绿豆汤。
可考虑到最近的气温实在有些高，自己又是考生，不免担心万一绿豆汤在炎热的户外会变质的问题，或者是有本身体虚、身体不舒服的不适合喝绿豆汤的学生喝了以后出现不适症状的话，自己岂不是弄巧成拙？
再加上她同为考生的身份，一旦出了事情，这身份也是很容易被人阴谋论，误会她是为了排除异己故意搞出来的事情。
所以，还是算了吧。
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想到这里，苏盼不免就食品安全卫生的问题多嘱咐了三个人几句。
但没等多说几句，苏盼就被闻讯赶来的郑招娣和赵媛媛两个人给联手拉出了六食堂，并难得被这两个小姑娘给“教训”了一通：
“盼盼姐！你明天就要参加高考了，这时候还过来食堂管这些事情做什么？现在最最最重要的就是高考啊！”
“是啊盼盼姐，你如果实在没事情做的话，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再检查检查准考证和钢笔墨水，看看错题本再背两首诗什么的。食堂的事情可以等考试结束以后再来忙！”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就给苏盼一路拉回了家，并且在路上还不忘跟她说自己高考时的考卷内容，试图以实际行动来阻止苏盼当下，可以说是十分“拎不清”的行为。
苏盼：“……”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
第二天，在众人的期待与鼓励中，苏盼昂首挺胸地踏入了高考考场。
进了考场之后，苏盼先是打量了一下考场环境，和坐在自己前后左右的考生。
和苏盼同个考场的考生年纪普遍不算大。比记忆里，她在77年恢复高考时考场上见到的那些，大部分都是饱含风霜的知青，和在职、已婚的工人相比，年轻太多。
想来是应届的高中毕业生，像自己这样年纪不小的社会人士，这个考场里苏盼只瞧见了她自己一个。
还是年轻好啊。
看着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背书的样子，苏盼也不禁收敛了自己刚刚整间教室游走的目光，感慨着这群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同志就是精神头足的同时，也默默打了个哈欠，双手抱怀地，闭目养神起来。
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监考官就拿着此次的高考试卷走进了教室。
苏盼趁着对方站在讲台上讲考试规则的工夫，拿起被自己放在桌角的杯子抿了两口绿豆糖水，借着消渴解暑的绿豆，和能够补充糖分，避免低血糖的红糖，苏盼觉得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情绪有了一定缓解。
不过不能多喝，多喝就该想上厕所了。
抿了两口后，苏盼将杯子拧好又放回了原处，并迎来了高考试卷的到来。
在铃声响彻整个走廊，考生们可以开始答题后，苏盼深呼了一口气，拿起笔便埋头于手中的试卷……
……
高考一共进行了三天。
科目除了语文数学政治外，还有文科必考的史地，和理科理化。
并且在今年，理科考试中还新增加了生物科，这让报名参加了文科考试的苏盼忍不住窃喜。
因为从恢复高考以来，一直到去年位置的高考科目都是固定的，今年新增加的这项生物科目。
苏盼虽然有学一点，但毕竟是新增科目，谁也不知道会怎么出题，再加上她早就想好不管能考上啥大学都会选择经济或管理专业，所以理科科目跟她也没啥关系。
文科理科都逃不掉的语文、数学，还有政治、历史和地理才是她需要重点关注的。
不过，苏盼虽报了文科，但她数学学得还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在拿到数学试卷后，她对于自己这次的高考成绩也就更有了几分自信，毕竟对于文科而言，数学学得好那就等于是在拉高平均分。
所以，什么女同志脑瓜不如男同志灵敏，不如男同学更适合学数学的话，根本就都是谬论——妇女同志连半边天都能顶住，小小的数学、理科科目的，又有什么顶不住！
……
在结束了为期三天的高考考试后，苏盼先是休息了一晚上外加一个上午，难得睡了个懒觉后，又带着宋玉书去了国营饭店大搓了一顿。
吃饱喝足后，宋玉书看着苏盼面色红润有光泽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缓过来了？我真后悔没去买个相机给你拍张照片，让你看看你自己昨天刚从考场回来以后是个什么怂样子。”
“教室里实在是太闷了，我都没想到我昨天竟然还能差点中暑。”苏盼说着，给宋玉书倒了杯茶，顺毛道，“昨天给您吓坏了吧？以后保证不这样了！”
“不就是中暑吗，有什么可害怕了。”宋玉书才不肯承认自己昨天的担心，故意绷着一张脸问道，“既然没事了，那就说说吧，考得怎么样。”
提起正事，苏盼也没再嘻嘻哈哈，而是认真说道：“我把没把握的题都记下来了，回来的时候就顺路去问了问几个老师。根据这个我估了估分，感觉清北挺悬，华大要是幸运的话没准儿能成，而且我现在也挺纠结该报哪个专业好。”
苏盼所说的华大，也是个老牌名校。
校区所处的位置离清北大学挺近，骑车也就二十来分钟的事。
当然了，苏盼想选这所学校为第一志愿的原因肯定不止是离清北大学近，还是因为这所学校的经济类专业很多很专业。
像是什么工业经济、贸易经济、农业经济、经济信息管理……还有财政、统计等等专业，十分全面且具备研究所，和不同方向的附属单位。
苏盼挺属于华大的，可这年头大学录取不像是后世那样只要过了分数线就能上，而是前多少名录取那种，哪怕你考得分数不算少，可录取率摆在那里，只看你的分数能不能够上录取率以内。
更别说，现在这报考志愿还是得在分数出来以前就填好报上去，可能你分数够但你志愿没写，那也一样没戏。
面对苏盼的茫然与担忧，宋玉书轻啜了一口茶，问道：“抛开你的分数，和可能录取的学校，你想要报什么专业？”
“……贸易经济怎么样？”
“说说你的理由和想法。”
在宋玉书进一步的发问中，苏盼不太确定道：“我觉得这个学习的方面比较广，更方便我毕业以后继续搞个体经营。还有就是，如果未来我不搞个体的话，这个专业的就业选择也更多一些。或者说，未来我要是想要进修的话，方向也多。”
对于这个回答，宋玉书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有了想法就去尝试，反正志愿又不止这一个，考不上也没关系”的话以后，便推着轮椅回房。
临进屋前，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又说了句：“还有，高考结束不代表学习的中止。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记得早读，书房有我准备好的英语读物。”
苏盼是会说英语的。
因为在上辈子的时候，给老外当过保姆能赚得多，但要求就是得会说英语，所以苏盼在当时曾花钱补习过英语口语，也算是种投资。
靠着这个，她成功被老外选中，当了几年外国家庭的住家保姆，不光赚了不少，口语水平更是嗖嗖上涨，但就只是口语，像是什么单词拼写、语法、音标啥的，她全都不懂，还是这两年多跟着宋玉书学了那么一点。
而对于宋玉书此刻隐晦的好意与提点，苏盼当然不会拒绝，连忙回答道：“知道了！明天早上我一起来就去读！还有宋教授您之前教我学的那本单词书，我也会认真背里面单词的！”
对于像苏盼这样从前没机会读书，但又向往读书的人来说，一旦拥有学习的机会，就肯定会选择深造，想要读更多的书，好通过读书获取学历，再通过学历来得到尊重。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
苏盼觉得在自己已经有了经商基础的情况下，她要是想要赚更多的钱，将事业推向更高的领域的话，就必然离不开理论学术上的支持，和管理能力的学习。
所以——
继续学吧！
……
就这样，苏盼开始了早上朗读英文小故事，白天去食堂忙工作，晚上回家继续背单词、学语法这样看似枯燥实则充实的生活。
而在这样的生活持续半个月后，高考的成绩也终于到了揭晓的时候……
第34章
苏盼的成绩还不错, 反正她自己是挺满意的。
而且根据之前几年的录取数据分析来看，再加上今年的录取率的提高，她这个成绩被大学录取是板上钉钉,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被第一志愿和专业录取。
这就得等录取通知书到了后再揭晓了。
在通知了高考成绩后, 还没等苏盼将这一好消息通知给其他人, 就先迎来了清北大学的期末考, 本来她还想搞个限免活动以庆祝自己这个满意的高考成绩呢。
不过也没关系，等期末考试结束后, 放暑假以前，她照样能庆祝, 还能连着郑招娣和魏建桥毕业, 赵媛媛升入大四一起庆祝！
是的, 郑招娣和魏建桥要毕业了。
魏建桥人如其名也如愿以偿地被分配到了之前实习过的大桥局, 由一位建桥经验丰富的老工程师带他，相信在不久的未来，他能真的实现自己的梦想，为家乡的孩子们建一座“学习之桥”。
郑招娣则是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留校了, 成为了清北大学教师队伍中的一员，等正式毕业后，她就会从学生宿舍搬出来，住进学校提供的教师宿舍里, 同时她也没有辞退在六食堂的工作，正好能在苏盼收到录取通知书, 开学以后, 帮她盯着食堂这边的事情。
至于赵媛媛……
苏盼虽有些意外宋玉书怎么会知道赵媛媛还主动问起她, 但还是回答道：“她啊，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最迟明年各大学校会新增研究生学位的事情, 一大早就跑去图书馆‘头悬梁。锥刺股’去了，说是要在升入大四以后好好学习，争取能够直接保送研究生。”
“那她舅舅一家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宋玉书似有追忆地说道，“当年我被下放的地方在赵媛媛舅舅家所在的农村，她舅舅舅妈都是很善良的人，暗地里救济过我们好多次，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们送过的那一盆打卤面的味道。”
听到这里，苏盼明白为什么宋玉书会知道并关注赵媛媛了。
而比起这个，她更明白的是——
宋教授这是，想吃捞面了。
……
苏盼翻了翻日历，发现今天刚好是夏至。
俗话说得好——
吃过夏至面，一天短一线。
对于北方人来说，饺子和面条本就是节日必备，一直都有“冬至饺子夏至面”的说法。
所以，今天吃捞面，合情合理。
苏盼的口味是更喜欢吃炸酱面。
面不能是外头买来的，必须得是她自己手擀的面条才劲道好吃；肉丁炸酱一定得口味浓郁，把肉丁炸出油来，再把豆瓣酱放进去熬，熬到粘稠才算好；菜码得是黄瓜和芹菜，冬天的话可以再炒点白菜。
等把这些都备齐了，把煮好的手擀面沥干了水，放到大碗里头，舀两勺炸酱，再多抓几把菜码，用筷子拌匀后，吃上一口——
那叫一个好吃！
要是不怕辣的话，可以再用蒜缸子凿点蒜泥，跟着一起拌进去，那滋味没别的话可说，就一个字，绝！
不过，今天不吃炸酱面。
吃宋玉书想吃的打卤面。
当然了，甭管是炸酱还是打卤，都得先把面条做好。
苏盼在宋玉书还在犹豫到底是要吃西红柿鸡蛋打卤面，还是花椒鸡蛋打卤面的时候，拿出平常很少用的大案板和长擀面杖，在上面撒了点防粘的玉米面后，就从盆里拿出已经醒了一会儿的面团，准备擀面条。
她拿着长擀面杖一点点将圆滚滚的面团压开后，用擀面杖把摊开的面团卷起来后，双手攥着擀面杖的两头，像是转车轱辘似的，攥着卷有面团的擀面杖开始在案板上面利用摩擦压力，将原本还有一定厚度的面团给一点点擀开成了一张又大又圆又薄的面皮。
面皮距离面条很近——
给它像手工课上叠钢琴那样，一层一层地叠起来，每叠一层都得在叠出来的面皮之间撒上一些防粘的玉米面，叠好之后直接拿刀切出合适的宽度，再把切好的面条抖落抖落，这手擀面就做好了。
苏盼将切好的面条一把一把地放好后，扯着嗓子向厨房外问道：“宋教授？我这手擀面可已经做好了，您想好咱晚上吃啥卤子了吗？我要煮面条了，这面条不能放着，不然就该干巴了！”
不想二选一，两种卤都想吃的宋玉书：“……那，那就花椒打卤吧！”
已经炸好花椒油又在切西红柿的苏盼：“成，那我先把煮面条煮上。”
……
二十分钟后。
宋玉书看着被端上来的两样卤子，和特意盛了小份的面条，心里只觉得熨帖得不得了，难得胃口大开地连吃了两碗面条后，还十分兴起地自己去厨房做了个芝麻酱拌面。
吃饱喝足了，也该谈正事了。
宋玉书道：“今天刚得到的消息，华大和清北一样，都是从前天开始派发通知书的，按照清北这边的情况来看，华大的录取通知书最迟下周一也能全部发完。”
“那您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小苏你的成绩虽然不够上清北，但其实差得也没有那么多，所以——你的华大录取书现在应该正在路上。”
宋玉书：“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摆几桌升学宴，我再帮你请几位经济系的教授、老师过来，附近几个学校的教授和老师基本上都互相认识，能不能混个脸熟，好方便未来的请教学习，就要看小苏你的本事了。”
苏盼：“！！！”
别看苏盼从高考结束后一直表现得好像十分沉稳，没有半点为考试成绩和是否能被录取而担忧，但她心里头其实一直在打鼓。
哪怕是在得知了自己的高考得分，知道这个成绩还算不错，就算考不上华大也肯定能有大学上，苏盼也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担忧，生怕会出意外，到时候大学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专业……她不想被调剂。
而现在，在听到宋玉书的话以后，苏盼的心瞬间就踏实地落回到了肚子里。
这让她在为自己能如愿以偿被华大录取而感到兴奋激动之余，也不免更多了几分因宋玉书竟然愿意为自己而去面对这些人情世故，只为了帮自己张罗人脉的行为的感动。
不过对于苏盼的感动，宋玉书倒是不觉得。
对于这种人情世故的事情，她也只是只自己不耐烦应付，而并非排斥。
像是之前其实也有不少以前的老友会带着自家的孩子过来，或是请她过去指点一二，可以说是很常见又不会违反任何规则，毕竟大家本质工作就是教书育人，重点是教，而不是对象。
宋玉书不以为意地提了这件事后，她又闲话了几句其他无关紧要的内容，才徐徐说出了她最关注的问题——
“小苏，现在已经快七月了，等你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也就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该开学了，到时你是不是要，搬去学校住？”
“这个要看学校有没有要求。”
苏盼也有些苦恼：“让我说的话，我肯定不愿意住校，毕竟华大离得也不远，到时候我可以托人买辆二手自行车，骑车上下课，还能锻炼身体。但就怕学校有要求。”
“但要是有早课晚课的话，就不如住校方便了，尤其是下课时间太晚的话，你骑车回来也很不安全。”
宋玉书当然希望苏盼能继续和自己一起住，可她不能那么自私地将正值青春大好，未来无限的苏盼一直捆在自己身边，而限制她上学、交友的机会。
为此，宋玉书下定决心要做个开明家长，准备主动提议让苏盼去住校。
但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苏盼说道：“没事，到时候等开学，我跟学校那边说说我是社会人员考学的情况，在宿舍里占个床位，要是来不及回来就住学校，平时就还是骑车上下学不就行了。”
正说这话，墙上的钟表发出了报时的声音。
苏盼一看都已经快两点了，也顾不上继续话题，连忙说道：“我都没注意已经快到午睡的时间了！教授您等等，我先去给您泡杯奶粉，等会让您喝了奶粉就去睡午觉，到三点的时候我会准时叫您。”
“还有，下午的水果和晚饭，您都想吃什么？”
“都行。”宋玉书忍不住问道，“不过奶粉能不喝吗？虽然大夫说这个补钙，但我觉得我这身体没什么问题，所以这奶粉也没必要天天喝……”
“奶粉必须喝，这对您身体好，不能拒绝！”
苏盼在无情地制止了宋玉书妄图逃过午休牛奶的想法，又说道，“水果的话吃桃子和香蕉怎么样？晚饭您要是没有特别想吃地东西，那中午的手擀面我没都煮出来，要不给您做个豆角焖面？”
一把年纪还被迫喝奶粉的宋玉书在此刻失去了梦想。
“……随便吧。”
“那就焖面吃。”
苏盼边说边起身准备去宋玉书泡奶粉，还不忘说道：“中午这俩卤子味道都有点重，晚上还是得给您弄清淡点的焖面？”
失去梦想但还没失去味觉的宋玉书：“还是闷得入味点吧。”
苏盼：“……”
行吧，还能挑剔口味轻重就说明没毛病。
……
这是苏盼头一回给宋玉书做豆角焖面，本来她还担心对方会不喜欢，毕竟之前她也有炒过豆角，但当时宋玉书表现出的态度是能接受但也没多喜欢，后来便也没怎么做过。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宋玉书不怎么喜欢炒豆角，却非常喜欢豆角焖面。
见宋玉书喜欢，苏盼便默默将豆角焖面这道菜加入了每周菜单中，打算以后每周吃两次，反正豆角也挺有营养对身体也挺好，而手擀面做起来也不难，多做几次也没什么关系。
更别说这大夏天热烘烘的，真是吃啥都不香，除了凉拌菜以外，也就只有这种焖面拌面什么的，吃起来还能舒服点，不至于满头大汗。
像是今天，都没用苏盼安排，宋玉书就主动提出说想吃豆角焖面了。
苏盼在厨房忙碌了一会儿后，看了一眼表，对坐在客厅看书的宋玉书说道：“宋教授，大概再有五分钟，咱们就能开饭。您要是饿了的话，我先给您捞点面条吃？这豆角还得再多焖会。”
“不用，我还不是很饿，而且也就五分钟的事，不着——”宋玉书说着，突然停住了动作，侧耳听了一会儿后，问，“小苏，你去门口看看有没有人，我怎么听着好像有人过来呢？”
话音刚落，还没等苏盼有所行动，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请问这是苏盼苏同志的住所吗？
“苏同志，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第35章
在录取通知书还没有疯狂内卷的时代, 这一张写有华大校名并绘有校徽的录取通知书，虽看起来朴素至极，可代表的含金量却是极高。
这可是有将近260万人参加, 最终录取率只有11％上下, 也就是被录取的人才只有不到三万人能上大学的一届高考啊！
在这不到三十万人里, 还有相当一大部分人是考上大专、中专的, 真正考上了大学的人只会跟少。
苏盼带着激动的心，颤抖着手, 接过了快递员手中的录取通知书，看着里面是手写出来的“[苏盼]同学, 你已被我校[经济]学院（系）[贸易经济]专业录取, 请您于1981年8月28日准时报道”的内容, 只觉得一切都是这样的不可思议。
她真的考上了——
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苏盼拿着录取通知书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宋玉书, 似乎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更为肯定的回答，好让自己那颗因不敢置信仍飘忽着的心落到实处。
宋玉书没有辜负苏盼的信任。
她先是伸手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仍站在门口的邮递员，算是感谢对方送通知书过来，也是为这样天大的好事讨个彩头。
在得到对方一连串的恭喜后, 宋玉书噙着笑意对仍木木呆呆站在原地的苏盼说道：“小苏，恭喜你如愿以偿考上华大！”
“我……”
在邮递员一声声的道喜中，在宋玉书温和又充满肯定的目光中，苏盼小心翼翼握着手里的通知书, 只觉得心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无言化作一串泪珠落在了腮边。
这应该是苏盼重生回来后第一次哭。
比起上辈子那些满是苦涩、痛苦的眼泪, 此时此刻的泪水是喜悦、激动又痛快的。
苏盼还记得上辈子刚回城时, 她在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考试中失利后, 本想在回城后好好复习再战高考，哪怕考个大专甚至是中专也可以。
她的想法很简单, 觉得自己没关系没人脉，一时半会也是找不到工作，都是要在家里待着，还不如准备高考，要是能考上的话，也能不用再麻烦家里人。
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和后来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家却还是要看父母和弟妹们脸色的经历，不光没能让苏盼学会什么是在沉默中爆发，反而让那时候的苏盼在不断的打压中变得越发自卑并想要去讨好、迎合父母和弟、妹几人。
所以，在上辈子，她迫切想要考上大学的原因和目的，除了对学习的渴望以外，还有想为家里减轻负担，也想给父母兄弟长脸，让他们能看到自己的价值。
但事实上，一个从小到大就没有被父母看在眼里放在心里的孩子，并且还是对这个家庭的唯一价值就只是不断牺牲的人，哪怕她考上了大学又怎么样呢，只会给家里没能考上大学的孩子添堵，让他们心生不满。
所以，在苏盼抱着对家人毫不设防的态度，坦然将自己内心真实想法说出来后，迎接她的，是父母和弟弟妹妹几人，联手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打压，只为了欲扬先抑地让她为家里牺牲，嫁给刘淮。
之后发生的事情……
苏盼晃了晃脑袋，没再继续想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只小心翼翼地将拿在手里的通知书放好后，抬手擦了擦自己刚刚落下的眼泪，笑着对宋玉书说道：“宋教授，这个月的18号是我来首都的日子。这两年，承蒙您的关照我才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真的谢谢您。”
“你是个好孩子。”宋玉书拍了拍苏盼的手臂，语气温和地说道，“所以，不用感谢我，你能取得这样的成绩，跟我没关系，是你的努力成全了你自己。”
所以——
属于你的未来，一定光明灿烂。
宋玉书如是道。
……
苏盼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间，恰好是在各大高校放暑假期间，这让她只能将喜悦分享给宋玉书，至于升学宴什么的，也要等开学以后再说。
在今年暑假开始以后，苏盼看着没了来往师生们的校园，和跟着一起歇业的食堂的萧条场景，她就莫名其妙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是年纪的原因吗？可为什么去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触呢。
对于这个疑惑，宋玉书表示：“因为等到八月底，你就要前往另一所大学开始你的大学生活，没办法再一天到晚都来往于学校和六食堂了。”
苏盼恍然。
是了，她马上就要去华大念书了，不能再像之前和现在这样，将每天的工作和生活都放在清北大学校园以内的范围，不能无时无刻和师生相处，更不能再继续平淡的生活——
她要开拓新的地图，结识新的朋友、开始新的生活了。
至于滋生出的寂寞……
应该是，舍不得。
尽管华大离清北这边并不远，她这几天也已经买了辆二手自行车，甚至还特意测试过来回一趟的时间，但这感觉就像是上学时被重新分班，明明以前的同学也还在这所学校里，可就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苏盼看着院子里的那辆二手自行车，忍不住感慨道：“宋教授，虽然从前现在和未来我都还会一直赖在你这里不走，但要是我哪天来不及赶回来，你一个人在家会害怕吗？”
宋玉书一脸无语。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小苏，你以为我在没认识你以前的几十年，是怎么过的？”
苏盼一脸认真道：“但这两年，我一直都没和您分开过，天□□夕相伴的，这真要是有哪天我赶不回来得在宿舍里住的话，您肯定是不害怕，但我肯定是会不习惯的。”
“你呀！”
宋玉书被苏盼这副古灵精怪的样子给逗笑的同时，心里也明白了对方这番话背后的意义——她是怕入学后真遇到赶不回来的情况，留自己一个人在家会不放心，也怕自己会多想。
想明白这点后，宋玉书压抑着心中的感动，故意点了点苏盼的脑门，说道：“还不到三十岁的小姑娘，不要总操心大人的事，也不要总觉得你这张娃娃脸能永远比同龄人年轻，再这么操心，可就也该长褶子了。”
“都快30了怎么还能算是小姑娘，而且我也不是娃娃脸啊……”苏盼揉了揉刚被戳的脑门，小声反驳着，却又在宋玉书故作不满的目光中止住。
苏盼：“……”
算了，她还是回屋写信去吧。
……
苏盼打算给沈惊蛰写封信。
最近两个月她一直忙着高考的复习和食堂的工作，也没怎么顾得上沈惊蛰在兰花市的情况，中间倒是有收到郑小娟和王红星的来信，但说得也都是家长里短事，而且还是五月底寄来的信。
这很反常。
因为苏盼之前每个月都能收到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寄来的至少两份信，甚至有时候还会一礼拜就寄一次信，频繁得不得了。
可现在距离她们上一次寄信过来已经有快两个月了，苏盼只收到了一封信，这让她在自己的高考尘埃落定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起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以及沈惊蛰的情况。
苏盼原本是想发电报，这样更快一些。
但又怕是自己想太多，怕贸然发电报过去会显得兴师动众，也怕沈惊蛰会因此而多心，便在犹豫再三之后，还是选择了写信寄过去。
书信里写的内容有三件事：
新的服装样子；
生意的询问；
考上大学。
至于他们的近况，苏盼没有问，只要确定生意的近况没问题，那么他们在兰花市的生活也一定不会有波折。
而对于自己考上大学这个好消息的告知，一方面是想和他们分享自己的喜悦，另一方面则是想告知对方自己如今在京市算是稍稍立足，到时可以将他们的服装生意在环境相对单纯的大学里进行铺展，就像是六食堂那样。
确定内容无误后，苏盼将信封好，准备去邮局寄出。
……
临出门前，面对看似专心看书，实则暗搓搓关注自己要去干嘛的宋玉书，苏盼问道：“宋教授，我要出门去邮局寄封信，您晚上有想吃的吗？去邮局的路上正好经过商店，您要是有想吃的东西，我正好顺路能买回来。”
去邮局？
宋玉书想了想从这里出发到邮局的路线，不管怎么走都得是绕路才能经过商店才对，根本不像苏盼说得那样，是能帮自己“顺路”捎回想吃东西那样。
小苏这样，大概是因为自己最近有点苦夏，吃得少了点，所以才想借口说是顺路，问出自己有没有想吃的食物或是零食，好让自己能多吃点吧。
想明白这点后，宋玉书之装作不知道苏盼是得绕路才能到商店而非顺路的说辞，思考了片刻，说道：“那就顺路去趟稻香村，帮我买份山楂锅盔、枣泥糕还有核桃酥吧。要是有绿豆糕的话，也再称几块。至于晚上吃什么……小苏你之前做的凉拌豆皮不错，晚上就拌点豆皮黄瓜，再煮过一锅绿豆稀饭就行了。”
“成，那我回来时候再去市场那边买豆皮和黄瓜回来。”苏盼说着，又问，“到时候菜市场那边要是有卖葡萄的话，我再给您买点葡萄回来？”
宋玉书犹豫了一下，点头：“倒是挺长时间没吃葡萄的了，但别买太多，不然该浪费了。”
两个人几句话就把晚饭、点心和水果都给确定好了。
为此，苏盼又折回去了厨房，把绿豆稀饭先给小火煮上了，等她回来也就差不多能煮熟了，到时候直接把凉菜一拌，再把她昨天蒸的馒头热热，把昨天炖好的肘花切了，这晚上饭就有荤有素有主食了。
“宋教授，我出门了——
“绿水壶里是凉白开，红水壶里是热水，您倒水的时候注意点，别烫着啊！”
在确定小火煮着的绿豆稀饭不会溢出来后，苏盼跟宋玉书嘱咐了一下锅上煮着粥，别去厨房也别动火后，便骑着她买来的二手自行车准备出发了。
苏盼向来习惯走的校园北门。
北门相对清净点，路两侧都种满了梧桐树，夏天绿茵茵的一片，风吹过树梢还能发出沙沙的欢快声音，不仅养眼还让人心情好。
在宛如兜风一般骑过几百米长的梧桐树荫后，苏盼又骑了十来分钟，在经过客运站的时候，她习惯性地朝那头看了一眼，确定客车的位置后，便准备拐弯去另一条邮局所在的街道。
可就是这么一眼——
苏盼就看到了本应该在兰花市和沈惊蛰、瘦猴儿他们在一起，根本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京市这里的，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人，正一身狼狈地站在客车站不远处的马路边……
第36章
看着马路对面, 不管是长相还是身形，都和郑小娟还有王红星一模一样，只是带着一身风尘仆仆, 隐隐可见憔悴的两个人, 苏盼险些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到产生了幻觉。
可她知道, 自己根本没看错——
这两个人, 就是郑小娟和王红星。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从五月底到现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一直没有写信给自己的她们在兰花市发生了什么了？
沈惊蛰和瘦猴儿两个人又去了哪儿？怎么放心让她们两个小姑娘一路从兰花市回来京市, 又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自己一声呢？
一连串的问题涌上苏盼的心头。
而其中，最令她恐惧发生的, 是……
不可更改也无法避免的的命运发展。
万一, 沈惊蛰和瘦猴儿他们的劫难是命中注定, 哪怕离开了京市, 也还是没办法避开被人主动找上门来，最后一死一伤的结局？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哪怕考上了大学, 最后也还是逃无可逃得逃不脱命运给她画好的结局？
不，不会这样的。
苏盼晃了晃头，将脑海中十分消极负面的想法甩了出去，蹬着自行车朝着客车站方向骑了过去。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都得把不远处正茫然四顾，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的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安顿好, 保证她们在京市的安全后, 再说其他的。
苏盼想着, 便歪了歪车把，变了个方向, 骑着自行车朝着马路那头骑去。
这年头，路上除了客车、公交车和电车以外，小汽车很少能看到，自行车也都不多，骑起来倒是不用像后世那样小心，只是苏盼骑的自行车还是最老式的那种二八大杠自行车，骑起来费劲不说，速度也没那么快。
她吭哧吭哧地骑着自行车，却不想才刚骑到马路中央，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就拎起了行李，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虽说京市现在还没有因改革开放而像过几年那样鱼龙混杂，但客运站这个地方不管是什么年代，都是人员相对复杂的聚集地，这俩小姑娘要是过去，肯定会被人给盯上！
“小娟，红星！”
苏盼费劲地蹬着车轮子往前追，高声喊道：“你们俩别往前走了，等等我——”
……
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是连夜坐着火车来的京市。
出于安全考虑，她们俩特意打扮得十分狼狈的样子，看上去就像十几天没洗过澡，还在泥坑里面打过滚似的。露出来的皮肤，包括指甲盖都是黑黢黢又带着点泥，衣服和包袱皮也都打着补丁，布鞋上也都沾满了泥点子，还有股子怪味。
这样的装扮，别说小偷小摸了，就是火车上的正常乘客都不愿意挨着她们俩，每每经过她们俩所在的作为，全都会绕着走。
像是此刻。
苏盼在终于追上了这两个走路贼快的小姑娘，并带着她们俩去了另一处招待所安顿下来后，看着洗干净澡后，看上去十分清新的两个人，和她们刚脱下来的都快招苍蝇的脏衣服，苏盼不由得心生佩服。
“这从兰花市坐火车来京市所需要的时间可不短，尤其是你们坐的车次还是站站停的那种，至少得两天两夜才能到京市，你们俩竟然真穿成这样熬到了这一路，真是……你们俩身上是不是都起痱子了？回头我给你们俩拿包痱子粉，晚上睡觉之前涂上，几天就能好。”
王红星抿着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倒是没事，就是小娟身上起了不少痱子，得麻烦盼盼姐你帮忙买点痱子粉回来，她刚才就挠破了好几处。”
苏盼看了看郑小娟自己给自己挠破的皮肤，保证道：“放心吧，这处招待所离我在的地方不远，晚上之前就给你们送来。”
郑小娟没把这当回事，只拉着苏盼一个劲儿说着她们这趟火车之行的经历。“盼盼姐你不知道，我们俩靠着这身打扮，简直是在火车里横着走都没人拦，更没人敢因为我们俩是女同志就想过来占我们便宜，列车员老在我们俩附近转悠，这一路可安全了！”
“这都多亏红星想出了这个主意，不然沈哥和瘦猴儿俩人也真不放心，让我们俩单独坐火车来京市。”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王红星在来往书信中还算健谈，可一见面，说起话时就又和初见时那样，低头低声说话，“本来我们也是想等下了车以后先找个招待所落脚，等收拾利索以后，再去联系盼盼姐你的，只是没想到会……”
想起刚才被苏盼喊住时，她们俩那一身狼狈的样子，和周围人投来的诧异又厌恶目光，王红星就不免觉得是她们的形象影响到了苏盼，害得她也被人看不起。
不过在以往的信件往来中，王红星也清楚苏盼是个不拘小节，便没有提及刚刚的不好意思，转而从行李中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苏盼：
“盼盼姐，这是沈哥让我们交给你的。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包括我们俩来京市的原因，他说你只要看了信就都能明白。”
苏盼接过信，却没有立刻打开。
她道：“信我会看的，但你们俩这一路过来也是很辛苦，所以不管沈惊蛰对你们有什么安排，你们现在也都得先听我的，好好休息。等过几天休息好了，我再做安排。”
说着，苏盼起身准备离开。
包里的这封信暂时是不用寄了，但邮局还是得去，她得拍封电报给沈惊蛰，将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已经顺利抵达京市的消息告诉给他。
哦对了，她还得去商店给宋教授买糕点，再去市场买晚上要做的豆皮拌黄瓜，还有葡萄呢。
信什么的，还会等她忙完了以后再看吧，反正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已经到了京市，信也拿在了手里，不着急。
……
见苏盼要走，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都有些舍不得，也有些害怕。
尽管她们这些年也算走南闯北过，但那都是跟着沈惊蛰和瘦猴儿他们一起同进同出，从来多没有分开过。更别说，她们才只是二十岁的小姑娘，和熟悉的发小分开，又只有她们俩一起留在京市，会觉得害怕也正常。
看着两个人无助的表情，苏盼叮嘱道：“这家招待所是我刚来京市时住过的，负责前台工作的大姐是个热心肠，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她。但也还是得注意安全，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门不仅要锁好，还得再在门口顶个东西，或是在门把上面挂个杯子什么的，这样要是有人想从外面推门的话，你们就能听到。”
“还有，现在是暑假期间，附近的学校都不对外开放了，你们俩一日三餐最好都在招待所吃，价格不算贵还比较卫生，要是有啥想吃的，就提前告诉我，我给你们买。”
说着，苏盼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今天时间倒是还来得及，等会儿我给你们打包点国营饭店的饭菜回来，有想吃的菜吗？”
一提吃的，郑小娟就来精神了：“我想吃国营饭店里的糖醋里脊！之前没离开京市的时候，瘦猴儿带我去吃过一次，酸酸甜甜的味道特好吃，还特别下饭！”
王红星则嗫嚅地说道：“我也不知道都有什么菜，不如就来到素菜？我就记得国营饭店的菜量挺大的，我和小娟两个人两道菜就够，一荤一素正好。”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了一沓钱递给苏盼：“麻烦盼盼姐你了，这菜钱……”
苏盼没拒绝对方递来的钱。
她知道，自己要是不拿这钱的话，向来没心没肺的郑小娟不会多想，但王红星肯定会觉得不好意思，所以还是拿钱吧，省得这敏感的小姑娘再因为这个而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拿过钱后，苏盼又问了她们俩都想吃什么主食。
确定好后，她就离开了招待所。
苏盼本来是想去邮局给沈惊蛰拍封电报，告诉他郑小娟和王红星已经安全抵达京市。
但她转念一想，万一沈惊蛰和瘦猴儿已经不在兰花市，或者是他们还在兰花市，但之前的那个地址有所变动了呢？
为防万一，苏盼没有去邮局，而是先后去了商店、市场和国营饭店，把宋教授想吃的点心和晚上的菜买好，又给郑小娟、王红星两个人买好了她们的晚饭以后，又回了趟招待所。
在把买好的饭菜给了她们俩后，苏盼没有问两个人关于沈惊蛰的问题，而是打算等晚上看过了沈惊蛰要王红星转交给自己的信后，再做决定。
……
事实上，苏盼没有拍电报到沈惊蛰位于兰花市的旧地址，的确是谨慎又正确的决定。
他们的确已经搬离了那个地址，并且在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坐上前往京市火车的当天深夜，沈惊蛰和瘦猴儿则坐上了前往经济特区的货车。
至于他真正的目的地……
只能说，那是一个苏盼在打开信封，看到里面明确说明的位置后，都仍不敢置信的地方。
第37章
沈惊蛰去的地方不是别处, 而是当下还没有回归祖国，仍属于外国殖民统治的，香江。
大概也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前世因太过肆意张狂而遭受的绝望打击, 一路顺风顺水的, 带着被他无比珍视的朋友, 和帮助他避开劫难的苏盼一起, 积攒出了如今的财富，以至于他的天赋、才能和意气风发都没有被现实打垮, 已经开始不满足于当前的事业，想要向外发展了。
为此, 在这封信里, 沈惊蛰开头第一句就是——
“兰花市的生意已经饱和, 且增加了太多不友好的竞争者, 故此我将兰花市的市场留给了这段时间发展的下线，打算带着瘦猴儿去香江见世面。”
苏盼：“！！！”
这封信总共就只有一页纸，上来第一句就给苏盼打了个措手不及。
香江？！
沈惊蛰竟然去了香江！
苏盼在看到沈惊蛰信里所提到的这个地名后，捏着信纸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现在是八十年代初, 香江正处于经济最发达，生活水准也最高的状态，要是能有机会去那里赚钱的话，的确能如沈惊蛰信里所说, 能好好见见世面，哪怕赚不了大钱, 眼界也必然能有所开阔。
但问题是, 最近京市都多了不少小团体聚集收保护费的情况, 就更别说如此繁华富足的香江了。
苏盼也曾经看过《古惑仔》，不说这样的影片在流入内地后, 给现在相对朴素的青少年们带来多少影响，就说这片子里面演的那些黑丨社会，就绝对是“来源于生活”的！
长见识是好事，可万一到了香江，当地人看他们是不懂广府话的外地人，而故意骗他们怎么办？这种事情在哪里都会发生的，或者□□盯上，那简直是比被骗还要糟糕。
而最关键的是，苏盼知道沈惊蛰是个说到做到的行动派，既然说要去香江，那现在没准已经在路上了。所以，抛去对他在抵达香江后所可能遇到情况的担心，苏盼现在最拿不准的一件事是——
现在香江还没有回归，想去那里的话就等于是出境，手续卡得很严，沈惊蛰和瘦猴儿这一没正式工作，二没经济特区户口，手续应该很难办下来才对。
所以，他打算怎么去香江？
不会……
是偷渡吧？
……
沈惊蛰当然不可能带着瘦猴儿一起偷渡去香江。
这种要人命的事情，是一无所有的亡命徒才会做的，沈惊蛰如今没经历上辈子的劫难，反而有了自己的事业，自然不会像上辈子，出狱后那样剑走偏锋。
他能去香江，那是规规矩矩申请了“出入境通行证”的，虽然中间也是用了点“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手段，但不管怎么说，沈惊蛰和瘦猴儿两个人去香江的所有手续，都保证合理合法。
只是出于谨慎，沈惊蛰并没有将这个情况写在信里，只说明了自己和瘦猴儿要去香江的事情，和之后每月会再寄钱给她，以拜托苏盼帮忙照顾郑小娟她们俩，以及预计会在今年年底回来的打算。
现在是七月份，年底左右回来就等于要在香江待至少四个月，沈惊蛰自然要把诸多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才能放心出发去香江。
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托付给苏盼，他是绝对放心的，而生意那边交给了一直带在身边培养的下线，不说有多忠诚吧，但有“利益”这条线牵着，对方也清楚只有跟着自己才能挣到钱的事实，自然不会出问题。
所以……
在抵达了经济特区后，沈惊蛰带着瘦猴儿拿到他不知道托了多少迂回关系，又花了多少“过路费”才弄到的出境手续和证件后，站在和香江只隔了一条街，却泾渭分明的鹭鹚径位置，沈惊蛰望着不远处的香江，忍不住深呼了一口气——
沈惊蛰：“东子，跨过这条街，就是香江的地界了。再回来，就得等到过年，我希望等到咱们回去京市去接小娟和爱红的时候，咱们也能体验一把什么是荣归故里的感觉！”
说完，沈惊蛰带着同样只有期待激动没有畏惧不安的侯东，穿过了这条被称作为“特区中的‘特区’”的繁华街道，朝着香江迈出了他人生的第一步。
……
在沈惊蛰和瘦猴儿俩人已经抵达香江的同时，远在京市的苏盼在看完了沈惊蛰写给自己的信后，也清楚自己和对方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不会拒绝对方信中所说要照看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的嘱托，打算安排两个人去住自己之前买的那间房。
苏盼：“这房子是我跟我干活的东家借钱买的，主要是为了落户，我一直都没有住过，但周围邻居都是附近工厂或学校上班的，都是踏实过日子的本分人家，你们就放心住下，至于之后的安排呢，等你们先熟悉环境后，咱们再说其他的。”
“盼盼姐你自己都没住过的新房子怎么能给我们俩住呢。”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本来以为苏盼说要给她们找地方住是给她们租一间房子，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自己买的新房。
对此，别说王红星了，就连向来直肠子的郑小娟都觉得不妥当，连连摆手说这样不合适：“盼盼姐，沈哥还有瘦猴儿留钱给我们了，我们有钱，盼盼姐你帮我们租间房就行，我们不能住你的新房。”
“哎呀，这有啥可推辞客气的。”苏盼摆了摆手道，“你们两个小姑娘总住招待所不叫个事，而且不管沈惊蛰有没有把你们托付给我，你们叫我一声‘盼盼姐’，我就要对你们负责到底，做好姐姐要做的事情。”
“可……”
“没有可是！”
苏盼将笤帚和拖把递给她们俩，说道：“一个负责扫院子，一个负责擦地板，我负责收拾房间，今天晚上你们就要住进来了，不要耽误时间，抓紧打扫干净！”
面对苏盼的好意，两个人在不好意思的同时，也都倍加感动，心里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努力赚钱，以报答苏盼对她们的照顾。
正想着呢，她们就听见苏盼冒出来一句：“你们知道沈惊蛰和侯东两个人去哪儿了吗？”
两个人都是茫然地摇摇头，异口同声道：“不知道。沈哥和瘦猴儿（东哥）就说要回特区发展生意，说怕我们俩要是跟着会照应不过来，就说让我们俩过来京市，说这里有盼盼姐你在，他们俩在特区也能放心，让我们万事都听盼盼姐你的。”
“这样啊……”
苏盼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觉得既然沈惊蛰他们没告诉她们俩去了香江的事，那自己就也别多嘴了，便打了个哈哈，问起了她们关于特区那边的风土人情。
“说起来，你们在特区应该待了挺久的，有学会说广府话吗？”
“会说啊。”
郑小娟给苏盼说了几句广府话，又转回普通话解释道：“我们之前在特区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待着待着就学会了，我和红星说得不算特标准，沈哥和瘦猴儿说得最好，特区的当地人都一直当他们是本地人哩！”
得知沈惊蛰和瘦猴儿两个人都会说广府话，而且说得还很好后，苏盼原本还担心他们俩去到香江后会因语言问题而寸步难行的心瞬间就落了下来。
只有先学会当地的方言，才能融入那个地方。
这一点，苏盼在上辈子去沪市打工时深有感触，因为她当年也是在学会了沪市方言后，才算正式被沪市当地人民接受，成功打入了保姆这一行的中上层圈子，所以沈惊蛰和瘦猴儿会说广府话的话，肯定也能得到些当地人的认可。
啧，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
苏盼心想，既然自己阻止不了沈惊蛰的勃勃野心，那自己就坚守后方，替他照顾好这俩小姑娘，等待对方赚钱回来跟自己分的好消息——
这种行为她绝对不可能做的！
苏盼在赚钱这件事上，向来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坚守后方可以，但让她坐等着沈惊蛰这个合作对象奔跑发展，自己什么也不干就等着分钱，那真是想都别想！
合作赚钱是随时都能散伙的，将赚钱的希望都寄托在合作对象身上，啥都不干就等着分钱，就算是苏盼愿意当这傻子，沈惊蛰都不会愿意，真要是这样不对等的合作，那他们俩，迟早得一拍两散。
合作赚钱图的是对方在必然能成大器的未来，而不是眼前的蝇头小利，想要将这关系长久地维持下去，保证自己在未来也能继续跟着吃红利，苏盼就绝不能松懈下来，必须得亮出自己的肌肉，不能被沈惊蛰落在身后，更不能满足于当下，得乘胜追击才行。
所以——
看着正认真扫地、擦地的这两个小姑娘，想着她们俩之前在沈惊蛰身边时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又想了像自己之前曾计划过的另一门生意，只觉得越看越满意。
苏盼心想，沈惊蛰给郑小娟和王红星这两个又肯吃苦又有能力还值得信任的小姑娘送来自己这里，不光不是麻烦事，反而是让自己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她正愁手里没有可信任的人过来帮忙赚大钱呢！
第38章
第38章
在苏盼的安排下, 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住进了她之前从老顾夫妇手里买下的小四合院里，并开始积极地适应起了京市的生活。
这一天，苏盼来到了自家小院, 看着被两个小姑娘打扫得干净利落的房间, 满意地点了点头后, 开门见山道：“小娟, 红星，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们俩还想不想念书？我认识一位老师, 她现在在夜大兼职，手里有两个报名名额, 你们俩要是还想念书的话, 我可以帮你们安排。”
夜大是改革开放初期特有的名称, 实质上就是面向社会的成人教育。
之所以在这个时期被称为夜大, 也是因为报名学习的人大部分都是有工作的成年群体，为不影响他们的工作，就将课程安排在了晚上或周末。
郑小娟和王红星现在白天倒是没什么事，但她们学历太低, 又是外地户口，不说学籍有多难办，就说让这两个都已经二十岁的小姑娘再回去初中甚至是小学读书实在是……
所以，这两个人要是想继续读书的话, 最好还是去报名夜大。
比起正儿八经的学校学习，夜大的学习时间安排相对合理, 同班的人也都是社会人士, 普遍学历都不算特别高, 不会显得她们特别。
而且夜大的教学地点就在她家不远处的高中学校里面，白天是高中生学习, 晚上则会挂上夜大的牌子向社会人士开放。
从荔枝巷出发到夜大所在教学地点的高中校区，走着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附近都是居民区和学校，走的都是大马路而不是小胡同，也不用为安全问题担心。
面对这两个面带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念书的小姑娘，苏盼认真说道：“最关键的是，夜大的毕业书是得到国家认可的，去哪里找工作都不比正式学校毕业的人差。你们还很年轻，不能顶着小学学历过完这一辈子，还是要读书，就算是未来不需要□□去工作、去赚钱，多学一些知识，多认识一些字，对生活也是有用的。”
苏盼是吃过没学历也没文化亏的人。
可能现在人们还沉浸在从前那十年一直都在宣传的“学习无用”的理论中，觉得文化知识和□□这玩意儿没什么用，在当下社会，没文化没学历也不会影响工作、生活，仍旧学习无用。
但只看现在连中专毕业都能给分配工作的情况就该明白，国家已经开始重视教育，开始重点培养、录用受教育程度高的对象。
因此，不管是出于对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人未来的考虑，还是对自己眼下因需要人手而升起的两个人进行培养的想法，苏盼的“劝学”态度都可谓是十分认真且诚恳。
郑小娟和王红星虽然都没读过什么书，但从小的经历和长大后的见识，都让见识太过形形色色、真真假假的人的她们感受到了苏盼毫无保留的关心、真诚。
她们知道，苏盼是真心为自己好。
只是……
王红星说出了她们刚刚有所犹豫的顾虑：“盼盼姐，我们俩就只是在村里小学读过书，也没有毕业证，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报名？会不会不收我们啊。”
国家当下十分重视扫盲工作，夜大的招收标准相对也宽松许多，但如果只读过小学毕业又没有毕业证的话……苏盼想了想，说道：“没事，我先去具体问问夜大招收的情况，就算这个不行的话，也有专门为扫盲工作服务的教学项目。”
听着苏盼如此费心替她们打算的话，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愈发感动，没等苏盼继续劝，就异口同声说道：“盼盼姐，我们愿意继续上学读书！”
“有这话就行！”苏盼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你们俩是真心想继续学习，我就一定想办法，保证让你们俩都能有书读！”
……
一周后，在苏盼的帮助下，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成功入学，生活里多了一项去扫盲班学习的任务。
别说，两个人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学习态度还是不错的，刚加入这个扫盲班不久，就学会了不少字，每次苏盼过去看她们俩时，都能看见她们埋头练字、背书的身影。
这让苏盼满意的同时，也不免怜惜她们因为性别而被耽误学习的时光，也因此而越发频繁地过来看望她们俩，时不时还会露两手厨艺，做点她们俩爱吃的饭菜。
这不，只半个月的时间，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就在苏盼的照顾（投喂）下，变得又白又胖，没了之前干巴巴的瘦模样。
就这样，在两个人日复一日日的扫盲学习中，日子也正式进入到了八月。而也是这个月的到来，代表了，距离苏盼去华大报道并准备开学的时间，只有不到30天了……
……
看着墙上撕下一页就少一天的日历，和报道时间的越发逼近，苏盼觉得自己必须要加速脚步，尽快将手里的工作完成，好能够将郑小娟和王红星的生活填满，让她们能过上白天帮自己工作，晚上认真学习的生活。
所以——
苏盼看着她上个月底以贷款的形式刚刚买到手的，位于清北大学男女宿舍必经路上的小平房，扒拉了一下自己兜里还剩下的钱，觉得应该能够自己装修的后，便没有半点犹豫地开始搞起了装修。
这间房是她利用这一年多时间所在清北大学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好吧，主要是在苏盼的带领下，学校的几个食堂都有明显盈利，这是她用这份业绩和校领导换来的购买权。
至于贷款在学校买下这间房和这间房范围内的土地所有权的用途吗……嘿嘿，要说在学校里赚钱的行当除了食堂外，就得说是超市，或者说是现在大部分人所理解的，小卖部了。
现在学校里还没有小卖部，倒不是学生们没有这个需求，而是现在人们的思想还是“买日常生活用品、点心零食就去商店商场供销社”，根本没人想过还能在学校里头开个一应俱全的小卖部。
还没有人干的赚钱买卖，不就等于是便宜苏盼了吗。
其实这小卖部开在哪儿都能赚钱，可这小卖部肯定是得让郑小娟和王红星这俩小姑娘负责，不管是开在居民区还是开在火车站，环境都太乱了，哪儿都没有学校安全，哪儿的人也都没有学生相对朴素。
更别说，苏盼在清北开食堂也不是白开的，人脉关系早就混出来了，跟学校领导和教职工们关系都处得相当不错不说，在学生群体中也已经打成一片了。
不说小卖部正式开起来以后，会有多火爆，只说郑小娟和王红星负责小卖部工作后的安全问题就根本不用操心，学校里的教职工还有学生们就会自发成为她们和小卖部的保护伞，这样也能苏盼放心将生意交给她们两个，踏踏实实去华大念书。
……
现在装修不像后世那么讲究，只简单刷个大白，弄个水泥地，这屋子就算是收拾利索了。
之后，苏盼找人在墙上打了几个架子，去二手市场淘换了一套放在门口用来收钱的柜子、椅子，还利用一食堂范师傅的渠道，弄来了一个二手冰柜，另外又花钱换了个坚实的大门。
只十来天的工夫，这间即将作为小卖部进行营业的房子就算是装修好了，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就是……苏盼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感慨着幸好学校马上就要开学，六食堂那边也能随着开学而继续营业赚钱了，不然她还真是得发愁钱的问题。
不过比起食堂，苏盼现在更期待小卖部开业后的盈利。
苏盼都想好了，小卖部不光要卖日常生活用品和现在市面上有的那些零食点心，还得再弄点特色出来。
像是现在还处于夏天，就可以卖冰棍、冰汽水；冬天的时候，则可以弄个炉子在屋里，又能烧火取暖又能用来烤红薯、土豆和栗子。
还有瓜子、花生这些，一年四季都能炒来卖。
苏盼不怕费功夫，毕竟就目前来看，至少在今年时间范围里，在清北大学校园只会有她这一家小卖部，可以说是独占市场，只要能好好经营下去，这小卖部的盈利估计都能超过六食堂，所以她必须得以最快时间，笼络住学生们的心，以确保未来出现竞争者以后，她的小卖部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了，出现竞争者也不怕。
她选的这个位置，是靠近学校男生、女生宿舍的位置，是学生们去食堂、教学楼的必经路，而且离教职工办公楼也不算特别远，可以说是开小卖部的绝佳位置。
看着眼前这个掏空了自己兜里所有钱，之后还得继续给学校房贷钱的小卖部，苏盼觉得自己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现在，只看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能不能看上这份工作，愿不愿意过来帮自己看店了。
第39章
“愿意！我们当然愿意了！”
苏盼才刚说完自己打算在学校里头开个小卖部的话, 还没问两个人愿不愿意帮自己负责小卖部经营的时候，郑小娟就十分敏锐、机灵地反应了过来，并开口说道：
“盼盼姐, 你小卖部应该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帮你盯着吧？如果没有的话, 你这次过来是不是想找我和红星过去帮你看店？不用说别的, 我们就除了愿意没别的话可说！”
苏盼被郑小娟如此热情的回答给唬了一下, 愣了好几秒才补充说道：“我的确是想请小娟你和红星两个人过去帮忙看店，毕竟我过几天就得去华大报道了, 店面也只有交给你们负责才能放心。”
“只是……”苏盼故作犹豫道，“只是你们俩之前一直是跟着沈同志做大买卖, 我这小卖部是小本经营, 你们俩要真愿意过来帮忙的话, 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这每天经手的钱就是几分几毛那种，可不能嫌钱少啊。”
“不会的！”
郑小娟拍着胸脯保证道：“盼盼姐你放心，我们之前也是从只赚几分几毛钱这样过来的，咋可能会嫌钱少哩！而且你不知道, 我们俩现在除了去夜大外，都没啥出门机会，红星倒还好，我可真是有点受不了, 就盼着能有点事交给我做，再这么闲下去, 我这身上都得闲出虱子来！”
说着, 她捅咕了一下旁边的王红星, 示意对方不要再保持沉默，赶快表态。
但王红星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愣了好一会儿才在郑小娟又一声的呼唤中反应过来，讷讷地说道：“我们俩随时都能过去帮你看店，只要盼盼姐你别嫌弃我们俩没有这方面经验就行。”
“还真是，我们俩还真没干过小卖部的生意。”郑小娟也跟着附和道，“尤其是这小卖部还是开在大学里头，这过来买东西的人肯定不是大学生就是老师，都是有文化的人，这么一想，我还真是有些担心……”
郑小娟难得自嘲地说道：“盼盼姐，我和红星倒是无所谓，可我们俩这学历，再加上是去大学里头卖东西……这要是被人知道我们俩和你的关系，会不会对你产生啥不好的影响啊？”
苏盼明白两个人的顾虑，在改革开放初期，不管是个体经营还是小商小贩，哪怕赚得钱再多，也还是会被瞧不起，觉得干这行不光彩。
从前她们俩不担心这事，是因为她们觉得自己和苏盼都是靠这个赚钱生活，又都没有亲人，完全不用看别人脸色，不受他人的影响，只有挣到的钱才是真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郑小娟和王红星知道苏盼考上大学的事以后，心里就觉得苏盼是前途无量的大学生，不能再干这行让人指指点点，也不能和干这行的她们俩扯上关系。
对此，郑小娟难得世故地劝道：“盼盼姐，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这件事要是被学校里的人知道了，会传到你上学的学校里，到时候会有不好影响。你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大学，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受人排挤。”
面对她的苦口婆心，苏盼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有人因为我搞个体经营就排挤我，那就让ta排挤好了，这根本影响不到我任何，并且我也不愿意和这种仍抱有阶级思想，公然反对响应国家政策号召的人交朋友。”
“可……”
“放心吧，清北校园里的师生都很友好，他们早就知道我做生意赚钱的事情，不光没觉得这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反而还都十分鼓励、支持我的生意，说我是值得学习的自强不息精神呢！”
苏盼三五句地打消了两人的顾虑，确定了她们愿意来帮自己看店的态度后，觉得也没啥可交代的，毕竟她们俩都是见过世面，招呼过客人也管过账本的人，只负责一个校园里的小卖部，多少都叫她们俩屈才，自然也没什么可嘱咐的。
故此，在把事情确定好后，苏盼就把小卖部大门钥匙和学校的出入证交给了她们俩，让她们趁没开学之前看看环境。
苏盼道：“别的我也没啥可交代的，只是再过一礼拜我就得去隔壁华大报道了，你们俩平时进进出出的多注意点安全。”
郑小娟：“我明白，我和红星别的本事没有，但跑得贼快，连瘦猴儿想追上我们都得使出吃奶的劲才行，所以真要是遇到啥危险，我们俩肯定是撒腿就跑，绝对不恋战！”
其实苏盼也知道她们俩不是啥都不懂的小姑娘，而是身经百战，自有一套保护自己技巧的成年人，只是每每看到郑小娟和王红星洋溢着青春与稚嫩的脸蛋儿，和她们每次出门都小心翼翼穿着宽大的破旧衣服，将自己打扮得土里土气的样子，她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心疼，总是忍不住想起上辈子曾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情。
想到这，苏盼没忍住地抬手摸了摸两把郑小娟略显干黄枯燥的头发，又拍了拍旁边仍旧试图用长长的刘海盖住自己姣好容颜的王红星的肩膀，温柔地说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也只是会在刚报道、入学忙上一段时间，等把入学的事情都处理好，到时候我给你们也买辆二手自行车，到时候咱们一块骑车去学校，就算遇到坏人，咱们也能给他们甩在身后。”
其实苏盼真正想对两个小姑娘说的，是想告诉她们不要害怕遇到坏人，因为真正该害怕的，是那些心怀不轨，做了坏事的人。
所以，请不要觉得遇到坏人是自己的错，不要害怕穿漂亮衣服，也不要试着遮盖自己的容貌。
美丽，从来都没有错。
不过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对于王红星总是留着长刘海，和低着头说话的言行举止，苏盼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想着以后有机会的话，得让她们俩学个防身武术啥的。
得先把身体素质强大起来，让她们知道自己也是有不输于男人力量以后，再去帮助她们强大自己的内心。
因此，看着此时此刻关注点都在二手自行车上面的郑小娟，和旁边从刚刚开始，就不知道在低着头想什么的王红星，苏盼也没再说别的，只嘱咐了几句锁好大门的话后，便骑着车回学校了。
再有一礼拜就该去华大报道了，她也该准备准备入学的事情了。
……
1981年8月28日，是华大新生报道的时间。
华大早早就安排好了接新生的老师，但架不住苏盼就住在隔壁的清北，对华大还算熟悉，一大早就骑着装好了行李的自行车悠悠达达地进了学校，比负责接新生的老师出发得还早。
在这个手写的年代，新生报道的流程不是很麻烦，苏盼只要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出示给负责登记的老师看一下，确定无误之后，她再签个名就行了。
要不怎么说这个时期会出现顶替的情况呢，就是因为这报道认人纯靠录取通知书和人名。
而如果有人蔫损坏地做出顶替他人大学名额的事情，那只需要托关系改个人名，就能顶替掉另一个人本该灿烂光明的人生……啧，想想就觉得可怕。
苏盼正想着呢，登记处的老师就快速完成了登记工作，悉心嘱咐道：“同学，你的信息已经登记完成了，这是你的宿舍钥匙，等会儿出门往右拐，再直行走几步就是女生宿舍了，钥匙上面写着号码，你到了以后问宿管阿姨就行了。”
“好，谢谢您。”
拿着钥匙，苏盼礼貌地道了声谢，推着带有自己铺盖卷的自行车朝着这位老师所说的女生宿舍楼走去了。
苏盼没打算住校，所以根本没带行李，就只卷了一床铺盖卷，把宿舍的床铺好就行。
宋玉书帮她打听清楚了，由于这几年还是有不少社会和已婚人士考上大学的情况，所以各大高校都不会强制要求新生住校，只是对于这类不常住在学校的学生需要登记、确定要不要保留床位。
苏盼当然要保留床位了，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课程里会不会有晚课，要是下课时间晚，赶不回去的话，还是住在学校宿舍比较方便。
推着自行车慢悠悠来到了女生宿舍楼门口，苏盼将自行车锁好后，一胳膊夹着铺盖卷，另一只手拿着钥匙，笑盈盈地敲响了一进门处的窗口，客气问道：同志您好，我是来报道的新生，这钥匙是登记处的老师给的，说是到宿舍后给您一看就知道我是在哪间屋的。”
这年头，能在大学里头当宿舍，可是绝对的轻松差事，没点关系是当不来的。
苏盼虽说不打算常住宿舍，但要是宿舍或者是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她不住校消息肯定会相对闭塞一些，真要是有什么消息的话，也免不了要从宿管这里打听，故此在说着话的同时，苏盼还不忘从兜里抓了一把商店要好几块钱一斤的奶糖，放到了窗口那头的桌子上。
这一把奶糖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却表明了苏盼对宿管的尊重的态度。
把糖放上去后，苏盼笑着说这是为庆祝自己考上大学特意买来送人沾喜气的话后，又问了对方一句“您贵姓”后，就再没说别的，满是尊重客气的态度，也成功得到了这位姓楚的宿管阿姨越发和善的态度。
说实话，宿管这工作是不累，但比起学校里其他那些备受尊重的老师而言，宿管阿姨的身份最多能得到这些天之骄子们还算是客气的态度，要说尊重那实在是提不上，甚至还有学生会对她产生不满，觉得她对宿舍卫生的要求太过苛刻，对她没半点尊重。
当然了，楚阿姨今年都是知天命的年纪了，自然不会和这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计较他们这个年纪所特有的年少轻狂态度。
可不管是什么事，就怕对比。
面对苏盼如此友善、礼貌的态度，从来都没受过这么客气待遇的楚阿姨心里不由得对这个本就长相姣好，说话又和声和气的小姑娘产生了几分说不出的好感。
也是因为好感度的加持，楚阿姨在默许那把奶糖存在的同时，也在看到了苏盼递过来的是六楼宿舍的钥匙以后，见这会儿没有人过来，便难得大胆地拿出了一把宿舍所在位置更好的钥匙递给了苏盼。
楚阿姨：“你刚给我的那把钥匙是六楼宿舍的，这间宿舍还没分配，就在一楼朝阳的位置，你拿着把走，六楼宿舍的那把钥匙就先留在我这里，尽可能还是让你们这群新生住在低楼层吧，都带着行李，真要是分到六楼，小姑娘家家的抱着这些行李爬上去，不得累出问题来。”
说着，她又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宿舍床位都是先到先得，你等会儿过去把右边靠窗的上铺占了，那位置最好。”
看着被换了的钥匙，苏盼心想，做人还是得听老人言——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尤其是遇到像楚阿姨这样投桃报李的好心人，这句话就更是能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样想着，苏盼笑弯了眉眼，十分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后，便在楚阿姨越发和善的目光中，听话地朝着新宿舍走了过去。
……
拿钥匙，开门——
苏盼看着空无一人的宿舍，毫不犹豫地朝着楚阿姨提示的最佳床位走了过去，直接一甩，就把自己的铺盖卷给甩到了上面，算是将这个位置给占住了。
铺床不着急，先歇会儿。
苏盼拍了拍手，将整个宿舍看了一圈。
别说，这宿舍位置还真不错。
又是进出方便的一楼，又是朝阳的金角位置，包括她刚占上的最佳床位，也是坐北朝南，冬暖夏凉的好位置。
苏盼越看这间宿舍越觉得满意。
坐在刚擦干净的椅子上面，心里忍不住期待起其余的室友会什么时候到，又都会是什么样的人……
第40章
苏盼抱着对未来四年室友的期待, 一直等到了临近中午时分，也都没能等来哪怕一个被分到108宿舍的室友，倒是半掩着的门外总能听见来往、过道的其他新生。
当然了, 也有刚下课或是准备去上课的学姐, 因为苏盼听到她们抱怨着几个带着男家长过来女生宿舍搬运东西的新生。
门外的声音有点乱。
但幸好, 这间宿舍恰好躲开了上下楼梯的必经路, 虽然也能听见人来人往的声音，但这也是因为门没有关严。比起对面正挨着楼梯的109宿舍, 这个既躲开了最吵闹位置又不显得偏远的宿舍位置真的是相当不错了。
就是不知道为啥，迟迟没有人来这个宿舍报道, 明明对面的109宿舍已经来了好几个人了, 可自己这里却还是个“光杆司令”。
等来等去, 同宿舍的人没等到, 倒是给苏盼等饿了。
苏盼摸了摸已经唱起空城计的瘪肚皮，默默给自己已经收拾利索的床铺又盖好了一层厚厚的防尘床单，拿着钥匙把门锁好后，和同样准备去吃饭的楚阿姨打了声招呼后, 便骑着自行车回清北了。
报道时间一共三天，她能等一上午就不错了！本来还想说要是上午能有室友来的话，能先认识一个就认识一个，免得只留下一床铺盖卷却怎么都不见人, 显得高傲。
可等了一上午也没一个人来，再等下去也没啥意义。
苏盼心想, 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在宿舍常住, 早一天认识晚一天认识也都一样, 等报道截止的最后一天再去认识也不算晚。
抱着这样的想法，苏盼蹬着自行车回去了清北, 并在和宋教授一起美滋滋地吃了碗凉面，又睡了个午觉后，溜达溜达地朝着她的不动产小卖部走去了。
……
和华大一样，清北规定的新生报道时间也在这两天。
苏盼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宣传自家小卖部的绝佳机会，早在一周前就批发了不少开学必备的脸盆、肥皂（盒）、牙刷（杯）、毛巾什么的，连床单被套她都备了些，为的就是等开学报道这几天大赚一笔——
本地新生当然不需要这些，但坐火车来的外地新生肯定没办法拿那么多东西过来报道，到时候她这临近宿舍的小卖部不就成了第一首选。
不说这天然的地理位置，方便这些新生们买了东西往宿舍运，就说价格上，苏盼也不是那黑心商家，只在批发价格上面贵了那么一点，比商店、商场卖的价格要合适很多，算得上是物美价廉。
为了能让新报道的学生们不去外面花冤枉钱，苏盼特意“贿赂”了负责新生登记的老师，在他们登记处所在的办公室门口，摆了个关于小卖部的宣传海报，每个来这里登记的学生都能看到这张海报，知道学校有个价格实惠的小卖部。
苏盼在海报旁边还贴了张学校的全景地图，其中被用最明显颜色标记出来的位置，就是小卖部的所在地，而在地图上用另外一种颜色画出来的，则是从登记处前往男/女宿舍的行走路线，小卖部就在宿舍的必经路。
“开店第一天，生意怎么样？”
苏盼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郑小娟和王红星两个人正坐在柜台后面吃午饭呢，一听见苏盼的声音，两个人都立刻坐在直了身子，惊喜道：“盼盼姐你来了！你不是去华大报道了吗？”
“已经报道回来了。”苏盼说着，看了一眼两个人手里的铝饭盒，道，“你们俩吃得是自己做的盒饭？我就忘了嘱咐你们这个！”
她晃了晃手里刚从一食堂打包回来的饭菜，又顺带从六食堂买回来的鸡汤串串、麻辣烫还有炸丸子，说道：“清北六食堂是我承包的，另外几个食堂的负责人跟我也都是要好的朋友，我跟他们都打好招呼了，你们俩不管去哪个食堂都能随便吃，到时候每月月底我去给你们结账。”
“那怎么好意——”郑小娟和王红星刚要推辞，苏盼就把打包袋打开了，混合着浓郁鸡汤、香辣麻辣烫和油润炸丸子的味道就这样迸发进了小小的柜台里面，直给俩人香得忘乎所以，眼巴巴地盯着柜台上的吃食，只觉得铝饭盒里的饭菜索然无味到她们都有点后悔刚刚吃得太快、太多，一会儿肯定吃不了那么多好吃的。
郑小娟爱吃辣，指着麻辣拌问道：“盼盼姐，我能尝尝这个吗？”
“这就是给你们俩买来的，我都已经在食堂吃过了。”苏盼说着，将买来的这几样饭菜往两个人那边推了推，见王红星也一直盯着麻辣烫，但不像是想吃的样子，她心中一动，脑海中极快地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却在马上就能抓住的时候，被郑小娟的一声欢呼打断。
苏盼收敛了想法，没去纠结那一闪而过的想法，只又问了一遍刚进来时的问题：“上午的生意怎么样？我刚刚在六食堂的时候，看见了不少新生，下午包括之后几天应该还得有更多新生过来，你们接下来几天得多辛苦辛苦，趁着人多把小卖部的名声打响，以后的生意也就不用发愁了。”
“一点都不辛苦！”
郑小娟边吃着麻辣拌边含糊地说道：“盼盼姐你不知道，我们这一上午光是脸盆就卖出了几百个，这还不搭上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早知道弄门脸儿这么赚钱，我们俩早就过来京市跟盼盼姐你干了，就不和沈哥他们风吹日晒地吆喝衣服了。瘦猴儿之前还说我又黑了，现在这在小卖部里面也不用晒大太阳了，等瘦猴儿回来，我倒是要让他看看我还黑不黑！”
比起郑小娟的咋咋呼呼，王红星则是默默掏出了个记账本，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今天一上午卖出去的物品数目、价格和具体的盈利。
一目了然地记录方式让苏盼眼前一亮，心想：怪不得从前沈惊蛰一直都叫红星管账呢，这不光是因为信任，还是因为她的确是搞财务的料子。
苏盼心想：这值得培养的人才，就跟郑小娟天生就是个社交nb症一样，两个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等她们俩从扫盲班结业后去上夜大时，王红星可以学财会，郑小娟适合学营销，保准适合她们！
就这样，小卖部的生意，在看似大咧咧实则粗中有细的社交达人郑小娟，和热衷于埋头干事却心思玲珑的小算盘王爱红的用心经营下，可以说是给苏盼带来了比六食堂还要多的盈利，重新充盈了她的钱包，让她能放心开始在华大的专业学习了。
……
由于正式开学第一天就是早课，再加上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小卖部和六食堂的工作安排，以至于苏盼还没来得及去见一直没能碰到面的室友们，就先急匆匆地赶去了贸易经济专业所在的教室。
苏盼抵达教室时，里面的人不多不少，倒是也不显得她到来得突兀。
只是环顾四周，苏盼发现教室里的女生实在不多，算上她也才只有六个女同学，还不够一间宿舍床位数的呢，也不知道等会儿还会不会有女生进来。
看着教室里先到的那几个女生似乎也没有“抱团”的想法，各坐各的样子，苏盼自然也没有想要过去结交一番的想法，随便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就坐下了。
当然了，苏盼不想去结交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其他人都在规矩坐在位置上，不想显得自己太过功利，或是担心讨人嫌，她是真的没打算结交，并决定将自己未来交友的可能□□给“顺其自然”这个成语。
要是能交到真心朋友，那再好不过；
交不到也没什么遗憾，她在清北有。
想到头几天和自己嘱咐了好多好多话的宋教授，和赖在自己身边不愿意走，就差拿着被子枕头跟自己彻夜长谈的赵媛媛和郑招娣，还有清北大学里那么多友好对待自己的老师、同学们，苏盼心里就觉得暖洋洋的。
才来华大一天，她就有点想宋教授，想她们和同学们，也想六食堂和小卖部了。
坐在不算很舒服的椅子上，苏盼望着窗外朝着不同教学楼和班级方向走去的学生，觉得要是上辈子的自己，或许会极力想要结交到朋友，想要钻进集体的圈子里得到认可，哪怕是用迎合的方式也在所不惜。
那是年少经历所为她塑造出的讨好型人格的作祟，是她对想要获取肯定的扭曲心理在叫嚣，更是她打心眼里先对自己进行否认的态度的迫使——
她那时候可笑至极，甚至连过往路人无意投来的目光都觉得如芒在背，怀疑是不是自己今天穿得太过糟糕，还是有什么自己没意识到的关注点被对方发现；只单纯认识的人随口一说的言语都会翻来覆去思考一整夜，想着对方是不是在暗讽自己，而自己的回答又是否得体……
上辈子，她活得很累。
是那种不堪重负的累。
所以，在好不容易重来的这一辈子，苏盼打定主意要活得有滋有味、活得潇洒自在、活得缤纷多彩，更要活出自我，活出个不再受他人目光影响，也不再去讨好、应和任何人的，独属于她的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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