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9.25提前更
刚在停车场的时候用热水吃过药, 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季言礼的出现吸引了沈卿的全部注意力。
总之这会儿,胃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沈卿犹豫了一下,伸手按开安全带的搭扣。
时恒湫在她身后叫了一声, 但沈卿没听, 还是推门下了车。
季言礼轻掸了烟灰,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女人。
他另一只手压在开关上, 把车门打开。
沈卿站在季言礼车前踌躇了一下,勾手把门打开,坐了进去。
季言礼把烟掐灭,当着另一侧时恒湫的面, 探身靠近, 帮沈卿系上安全带。
紧接靠回去,右手抵上方向盘, 有些混地笑了声:“不叫你你不过来是不是。”
车子打了个方向开出去, 往来时的路上走。
沈卿轻皱了眉,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解释一下:“我不知道你过来。”
“我七点半就来了Raity, 等你到刚刚。”沈卿说。
季言礼伸手勾了搭在后侧的大衣,轻抛到沈卿身上, 打断她:“你的好哥哥把我拦到了海关外。”
沈卿侧眸,眨眼看了下季言礼,眉心轻拧:“我不知道”
话音落, 季言礼和沈卿都没再说话。
两侧的窗子开了一半, 风从外刮进来, 扑到人的脸颊上。
沈卿看了眼窗外, 明显不熟悉的路。
她迟疑着还是问出来:“文件”
季言礼语调没什么波动, 轻轻笑着:“急什么。”
等沈卿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跟着季言礼到了季家在渥太华的别墅。
庄园式的院子,沈卿跟在季言礼身后从主楼正门进去, 一路上到三层的卧室门前。
季言礼打开门,一面脱衣服一面往里走。
很薄的毛衣外套被丢在靠墙的软塌上。
沈卿盯着那处,犹豫了一下,站在门口没进去。
屋内刚从腕上摘了表的人侧对着沈卿。
没听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偏头看了她一眼,噙了笑问:“不进来?”
季言礼的衬衫衣领已经被扯松,腕表也被放在了身旁的台子上,他侧转过身,抱臂斜靠在身旁的木台。
要笑不笑的样子看着她。
沈卿的目光在他凌乱的衣服上落了落,总觉得自己有点像案板上的鱼肉。
她迟疑了两秒,抬脚跨进去。
然而和她料想的一样,刚走进去没几步,直接被季言礼跨步上来握住手腕往阳台带。
沈卿被他牵得踉跄了一下,脚下不稳,甩了下手,皱眉问:“你干什么?”
“找个地方问你点事情。”
季言礼推开阳台的门,托着沈卿的腋下把她抱到栏杆上。
三层高的楼,背后空无一物,被抱上去的人悬空坐在窄窄的围栏上。
沈卿惊叫一声,抬手搂住季言礼的脖子,声音被灌了凉风,满是惊惧:“你疯了吗?!!”
季言礼单手扣住沈卿的腰,另一手揽在她的背上。
这样的姿势很安全,并不会让沈卿摔下去。
但这样坐着,心里上的恐惧远大于安全问题。
季言礼扶着沈卿的脖颈,强迫她看向自己,悠悠然笑着:“这婚非离不可吗,沈卿。”
沈卿的两手死死揽在季言礼的后颈处,听到这话顿了下,两秒后,往一侧别开脸,声音低下去:“离婚协议我已经寄给你了”
季言礼打断她,笑得轻浮:“我不签呢?”
两人离得极近,微凉的夜风撩起沈卿的发丝,搭垂在季言礼的肩膀上。
近在咫尺的唇,染了樱桃色的唇釉,看着仿似带了果香。
“你就这么想离?”季言礼拇指压在沈卿的唇上,轻揉了两下,“怎么,离了和时恒湫在一起?”
沈卿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转过来的眼神诧异:“怎么可能?!他是我哥哥。”
“但他可不把你当妹妹。”季言礼声音淡淡道。
沈卿跟身前的男人沉默地对视着,片刻后低了头。
她不知道季言礼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言礼搭在沈卿腰间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剐蹭着她的腰。
沈卿觉得痒,但又不敢动,她紧紧咬着下唇,试图跟季言礼谈:“我不喜欢他,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但”
“但也不可能和我在一起是吗?”季言礼轻笑着接话。
沈卿紧紧地闭着眼睛,圈在季言礼肩颈的手臂都在抖,她语调略微扬高:“季言礼你还不明白吗,我不可能隔着两家人和你在一起”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呢,”季言礼看着她,低声哄着,“或者再查查,事情或许有转机?”
沈卿摇着头,她抬手捂着眼睛,肩膀轻轻耸动,声音里有强行维持的平静:“至少现在不是。”
“季言礼你放过我吧。”她声音很轻,飘散在此时的夜色里。
冷风略过,带着院子里的冷梅香。
季言礼拢着沈卿的头发托起她的脸,缓声笑着:“放过你,让你再扎我一刀跑的不见人影?”
沈卿感觉到搭在她后腰的手已经拨开了裙子的搭扣。
她轻抖着声音,企图制止:“不要,季言礼,我不想,你不要逼我。”
“是吗,”季言礼轻轻笑了下,略微粗糙的指腹顺着女人的脊骨一寸寸摸上去,“但我就喜欢强迫你怎么办。”
话音落,沈卿被人重新托着腰抱了起来。
突然的腾空,让她再次骤然揽紧季言礼的脖颈。
季言礼抱着她转身踢开阳台的门,往前两步,按着沈卿的腰把她压在床上。
卧室内的天花板有一顶很大的水晶灯,明亮的光线四散,把地毯,床铺以及床上的人都印得格外清晰。
混乱间,沈卿衣裙的肩带已经掉下来了一半,松松垮垮地挂在手臂上。
白皙的皮肤在明黄色的灯光下,白得几近透亮。
然而季言礼像是觉得这灯开得还不够多似的,探手按了床头的开关。
手指压下去,连着一排的灯带全部被按开。
一瞬间,灯光亮得刺眼。
沈卿下意识抬手挡了下,再接着,便是被俯身的人掐着手臂吻下来。
唇沾了风的凉气,微冷,但亲吻间带出的呼吸却灼热滚烫。
身上的人压着她的手腕按在柔软的被子里,几乎要把人拆骨入腹的吻。
季言礼单手扣着沈卿的两只手,另一手捏了她的下巴,一下下轻咬着她的唇,嗓音低低的,很温柔:“喜欢我吗?”
沈卿在季言礼身下轻轻偏头躲着,她颤着眼睫,略微默了两秒,张嘴想说什么,然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裙子被撩开,季言礼的手已经摸到沈卿的小腿。
她轻呼一声,手搭在季言礼的肩膀,还是想反抗:“不要。”
“不行,宝贝儿,”季言礼撑着床起身,探身按灭了床头的灯,“因为你一点都不乖。”
刺眼的光之后是极致的黑暗,人像瞬间沉入一片荒芜和昏沉之中。
沈卿就在这看不见的昏暗里被季言礼再次握住手。
十指交握,纠缠地吻下来。
大概是看不清,才更能让人放松。
沈卿没有再拼命挣扎,而是手松松地搭在季言礼的后颈。
慌乱无措中不小心揪到他衬衣胸前的布料,她轻轻攥住,指尖微微发白。
勾起脖颈时,手不由自主地使力,扯了男人的衣襟。
动作很轻,像是欲拒还迎的邀请。
季言礼捏着沈卿的下巴,从脸颊到侧颈,再到锁骨,一点点吻下去。
他帮她抹掉眼尾生理性的泪水,诱哄地去亲她的耳朵。
在沈卿耳边低低地问“不是说喜欢我吗?”
沈卿难耐地仰头,那句“是骗你的”在此刻无论怎么都说不出口。
窗外树影晃动,沈卿终于在不知道是深夜几点的这个时间,适应了这片黑暗。
彼时她正被季言礼以完全包裹的姿态,虚拢在怀里。
她视线越过男人撑在她一侧的手臂,望向窗外。
月色清冷,仿佛染了冬梅的香气。
沈卿控制不住,轻声叫了句:“季言礼?”
季言礼帮她拨开前额汗津津的头发,若有似无地笑了下,哑着声音回应她:“在呢。”-
第二天下午,沈卿醒过来时季言礼还在,他穿着米色的家居服,外面罩了件深灰色的开衫毛衣,长到小腿的地方。
背对她站在阳台上看手机。
沈卿撑着床坐起来,轻咳一声,按了按嗓子,觉得好像有些哑。
她左右扫了下,在床头看到水壶和一个空着的玻璃杯。
沈卿身上只罩了件很薄的绸制睡袍。
月白色,绑带没系好,动一动,就要散开。
沈卿低头勾着带子系好,睡袍的袖子松散,抬抬手就能看到昨天被握着手臂时弄出的掐痕。
很淡的,红色印记。
昨天确实是被折腾惨了。
季言礼的力气可不止是使在了手上。
沈卿移到床头一侧,给自己倒了杯水,捧着喝完,阳台上的人还在发消息。
沈卿微有点疑惑,想了想,起身走过去。
阳台的门刚被推开了一点,发出细微响动,两米外的人已经偏头看了过来。
季言礼单手捏着手机,另一手对着沈卿招了招。
他眼神还在看屏幕,嘴里的字咬得浑不在意:“过来。”
沈卿踌躇着没动,下一秒,被收了手机的季言礼伸手拽了过去。
下午日头正好,但沈卿穿得还是太薄了点。
她背抵着身后的栏杆,被季言礼拉了毛衣的两襟包在怀里。
季言礼垂眸,看沈卿偏头咳了声,手摸在她的唇角,笑了声问道:“嗓子还疼吗?”
沈卿转回来,眼睛里是明显的疑问。
季言礼低低笑了下,把她往怀里再次抱了抱:“最后那会儿喊我名字的时候,已经哑了。”
楼下的院子里种了白色的山茶花。
很淡的香气,若有似无。
沈卿低低垂眼,盯着季言礼胸前的衣扣,沉默着。
下午两点多的阳光很温暖,抱着她的人也是。
但沈卿抿了抿唇,还是迫不得已地问出了很煞风景的问题。
“你说的还有半份文件”
“我骗你的。”季言礼语调懒散地回了句。
他从腕上取下一个皮圈,帮沈卿把头发扎起来,看到怀里的人抬头看他,很淡地勾了下唇:“不这么说,你会来见我吗。”
三言两语,沈卿明白自己被骗了。
她心里有气,抬手推了季言礼就要往屋内走,然而被季言礼捉住手腕再度拉回来。
和刚刚不一样,这次两人之间隔了些距离。
季言礼看了眼沈卿身上单薄的睡袍,脱了自己的毛衣搭在她的身上:“沈家长房的人最近是不是在作妖?”
沈卿猛地抬眼,望向季言礼。
男人肩膀微塌,站得松垮,一副闲散的做派。
他没说错。
先前趁她和季言礼斗的那段时间,沈江远联合董事会的人一直在用各种托词弹劾她,后来她的资金都拿去收双峰和凌华的股票,沈江远抓住这个机会,在集团内部倾尽所能挤兑她。
这次来加拿大呆这么久,也不完全是为了躲季言礼。
沈卿被限制回国了。
季言礼单手撑着沈卿身后的栏杆上,高挺的身影挡在女人身前,几乎要把她完全拢住。
他在她耳边低头,低声问:“我帮你怎么样?”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卿耳侧。
“说你想我,我就帮你。”清哑带了磁性的男音,不刻意压低就已经非常撩人了。
沈卿偏头,手臂往里缩了缩,让自己不碰到季言礼。
她抿着唇,脸上难得的露出些犹豫不决。
在前几天时恒湫跟她说那番话之前,她本来是想找他帮忙的。
但眼下,相比季言礼,沈卿更不愿意跟时恒湫扯上联系。
她需要的金额太大,另外的朋友也不靠谱,如果没有跟季言礼的这层关系,其实找他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沈卿犹豫了太久,久到身前的人已经再次微微伏低了身体。
“你想太久了。”季言礼揉着沈卿的耳垂,声音低低的,很蛊人。
“我改主意了,”季言礼说,“我们换个条件。”
第72章 9.26日更新
沈卿抬头看他。
季言礼起身:“你跟我再住一个月怎么样。”
“一个月之后, 如果你父母的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们再离婚。”他淡声。
虽说隔了两层衣服,但后背抵着身后的围栏, 还是有些凉。
沈卿低头, 咬了咬唇,忽然轻道:“季言礼, 你是喜欢我吗?”
沈卿问这话的时候没抬头,眼睛仍旧盯着季言礼胸前的衣扣,甚至是在这句话尾音落下来的时候,目光随着往下掉了掉, 垂在男人前襟再往下的一颗扣子上。
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
季言礼一手抄在衣裤的口袋, 另一手撑在沈卿的身后,微压下巴, 看着身前的女人。
他看到她很轻地皱了下眉, 像是对这个问题困惑,又像是不想真的知道答案。
季言礼手从围栏上松下来, 低头看了眼手机,很淡地, 不太在意的口吻:“还行。”
沈卿闻言眉皱得更深,她抬头,目光投向季言礼, 非常不理解的:“那你这样跟我纠缠有意思吗?”
“有意思, ”季言礼轻轻一笑, 收了手机, 抬手帮沈卿把碎发挂在耳后, 他动作轻柔,“你这么骗我, 我当然要报复你一下。”-
沈卿答应了季言礼的条件。
尚灵发来消息的时候,沈卿正坐在一楼客厅,看几个佣人进进出出搬东西。
尚灵:[所以你真的要在加拿大再呆一个月,等季言礼帮你把事情处理了?]
沈卿盯着屏幕,往后捋了把头发。
沈卿:[也不是全靠他帮,主要是需要他借我点钱。]
沈卿说完再次吐了口气,她肩膀塌下来,脱力地往后靠了靠,倚在沙发上。
季言礼这栋房子显然不常住人,帮佣和工人已经忙里忙外搞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把两人常用的东西完全搬到这栋房子里。
沈卿的目光落在右侧两个工人手上的梳妆台上。
看往楼上去的方向,应该是要搬到浴室。
沈卿盯着那两个人的身影木愣愣地看了会儿,手指抬起,无意识地给尚灵去了条消息。
沈卿:[我是不是错了?]
尚灵疑惑:[怎么了?]
沈卿没再回,只是薅着头发转开了目光,移向远处院子里长得很好的山茶。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这样和季言礼搞在了一起。
晚上季言礼从门外回来时,看到坐在客厅沙发的沈卿。
女人穿着长到脚踝的白色睡裙,外面罩了件米色的毛衣开衫。
毛衣很厚,宽大,显得她人更单薄。
客厅里的灯只开了天花板上的一顶,光线不足,暖黄色的光朦朦胧胧地洒下来。
沈卿正拢着毛衣的前襟,看摊在腿上的电脑。
模样专注,八成在跟余曼视频。
季言礼没急着进去,站在正对客厅的花园里,跟屋里的人隔了一层落地窗,静静地看着她。
他站在通往房子侧门的石板小路上,两侧是高到小腿的灌木丛。
挡不住他的身影,但屋子里的人还是没有看到他。
季言礼往旁边走了两步,背对身后的玻璃窗,在身旁的花坛上坐下来。
他晚上去了一个应酬,身上是白衬衣和黑色的细领带,手里拎着刚脱下来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了右侧大腿上。
季言礼低头看了眼手机,上面是几分钟前林行舟发来的消息。
林行舟查了十年前那段时间季家所有的资金流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关于那个工程的投资和收益也都是从他父亲的账上走的。
季言礼拇指划在屏幕上,把林行舟发来的那几份文件,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几分钟后,他收了手机,点了根烟。
沈卿是在季言礼滑动打火机时看到他的。
可能是火苗在黑暗里跳跃的那一下太明显,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在那一瞬间沈卿抬了下眼睛,看到了坐在花坛上的那个男人。
她盯着季言礼微微有些出神。
突兀地想到,她不在华元府了之后,那栋房子空空荡荡的,会不会有点冷。
“老板?”余曼在耳机里叫她。
沈卿拢了思绪,低头看过去。
没过两分钟,花园里的人已经抽过一支烟,起身,从前门绕了过来。
季言礼从玄关处走过来,扔了外套丢在软塌上,先是走到沈卿身边,拉起她的手往她手腕系了条手链,再接着才是走到一侧的单人沙发坐下来。
季言礼的动作太快,沈卿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条手链已经在她手腕扣紧了。
款式很简单,周围一圈紧密衔接的钻石,错位相排,大概有二十几颗。
手腕内侧最中间的地方,有一颗藏于其中的蓝色宝石。
沈卿微有点诧异,戴着手链的那只右手还悬在半空:“这个是什么。”
“里面装了定位器,防止你逃跑,”季言礼手机扔在茶几上,吊儿郎当地笑了声,慢条斯理地扯领带,“你跑了欠我的钱怎么办。”
他话音混里混气的,语调微微上扬。
这话既像是认真说的,又像是随口胡诌的。
沈卿看季言礼一眼,另一手松开扶着的电脑,要把右腕上的手链摘下来。
季言礼看着她的动作没动。
手链的搭扣不太好解,沈卿按着那个卡扣推了两下,最后还是无奈松下手。
她肩膀耸着,垂眼盯着那个手链看了会儿:“季言礼,你能不能说话正经点。”
等了两秒。
季言礼出声:“正经。”
他起身,单手解开袖扣转身欲往楼上走,路过沈卿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没了刚刚的调侃,很温和的:“是我送你的礼物。”
沈卿转头看着那个往楼上走的背影,犹豫了片刻,放了电脑,跟上去。
她往前追了两步,跟上已经走到了楼梯中间的男人。
“季言礼。”沈卿轻声叫道。
抬脚刚上了一阶楼梯的男人顿了下,慢悠悠地转过来。
他单手撑着栏杆,松松垮垮地站着,垂眼看过去。
往下两个台阶,沈卿正站在那里看他。
未施任何粉黛,很素净的一张脸配着身上的白毛衣,看起来很纯。
沈卿左手搭在自己的右手腕,很轻地摩挲着那根细细的手链。
她隐约想起来这东西为什么眼熟,但不确定。
上周意大利珠宝展的一个秀款。
隐在几十颗钻里的海蓝色宝石——永恒且唯一的爱。
“季言礼”她舔了舔唇,又轻声喊了一句。
下一秒,被单腿跨下来的男人捏住下巴,吻下来。
温热的气息,带着不太明显的酒气。
沈卿往后躲了躲,右脚后撤差点踩空在楼梯上,季言礼按在她的脊背上把人带回来。
他偏开头,稍皱眉,声音里染着难耐的沙哑:“小心点。”
沈卿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微微低头,轻喘着气,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些埋怨:“谁让你突然过来?”
季言礼一手抱着她,另一手支在身侧的扶手,淡声笑了下,语调拖沓,很轻浮的:“我以为你在索吻。”
沈卿倏地抬头看他,眼睛带着不理解,声音无意识地比刚刚软了些:“你神经啊”
两人站在楼梯中间,季言礼后背抵着扶手,把沈卿往怀里拉。
他垂头,从她的唇往下,流连在她的脖颈上:“你就当我喝多了。”
男人的短发蹭在沈卿的侧颈,弄得她有些难受。
沈卿被迫仰着脖颈,目光触到一侧的水晶灯时,眼睛被刺得微微酸胀。
恍然间,她想起来在采尔马特的时候,他走错房间那次。
沈卿手抵着季言礼的肩膀,轻喘气,咬字不太清的:“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装醉。”
“没有装,”他拉着她的手去摸自己的衣扣,语音含混,带着低笑的气音,“真的喝多了。”
衬衣的扣子被他带着她的手一颗颗解开。
季言礼察觉到沈卿的抗拒。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后颈,在她耳边压着声音低低地叫她的名字——
“卿卿。”
季言礼下巴搭在沈卿的肩膀上。
他微微眯眼,目光落在远处,突然想到远在淮洲的那只小十七。
也不知道最近都没有回去,那个小东西是不是还趴在原来的那个位置,一动不动。
季言礼的的手摸在沈卿的后腰。
哑声,声线低下去:“就这个月,嗯?”
这场婚姻就只维系最后一个月。
之后,如果你真的不想就算了。
沈卿觉得自己也有些问题,明明下定决心不想再和季言礼有任何联系,现在又跟他不清不楚。
不清楚是亲眼看到过他的孤独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沈卿觉得自己对季言礼,总是会无意识地放软身心。
她推着他的手逐渐放软下去,就像昨天晚上那次,并没有真的抵抗到最后-
沈卿虽然跟季言礼住在一起,但倒是没被限制自由。
偶尔去公司,或者找一下余曼。
季言礼大概也是知道,因为这笔巨额的资金欠款,沈卿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和他完全划清界限,一刀两断,所以对她,只存在口头上的威胁。
一连几天的时间,季言礼好像都很忙,回来的时间很少。
但晚上都会按时回家,在书房忙到十点多,去浴室洗过,回房睡觉。
沈卿还是对和他亲密这件事有点抗拒。
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实在是没办法心无旁骛地投入。
季言礼好像也知道,所以自那两次之后也没再强迫她。
晚上睡觉,就只是单纯地睡觉。
她对季言礼的想法还是没办法确定。
但沈卿觉得,他大概、也许是喜欢她的。
沈卿裹着毯子坐在一楼看电脑,想到这事一时有点出神。
不知道是困了还是怎么,总之电脑上的文件有点看不进去。
尚灵的电话正巧这个时候进来。
尚灵最近回淮洲了。
沈卿不在,她也无聊,经常时不时就打电话过来。
尚灵说了些淮洲最近发生的事,发现对面人一直没说话,好像没在听。
“小卿?”尚灵喊了声。
大概过了两秒,沈卿像是刚回过神一样,轻声“嗯?”了一下。
尚灵了解她,问了句:“你刚在想什么?”
刚在想什么
沈卿摇摇头,无意识地轻吐了口气,回那端:“没有什么。”
这声落,她偏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
红木色的老式摆钟,时间已经指到了十一点多。
但季言礼还是没有回来。
住到这里已经有一周多了,季言礼从没有这个时间还没回来过。
沈卿的手指蹭了蹭键盘,不小心把文件上的一行字删掉了。
她回过神,按了下撤回。
尚灵是开着免提在跟沈卿打的电话,此时另一只手正在翻朋友圈。
几秒后,她声音忽然停了下,断了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的话。
“小卿,”尚灵出声,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你和季言礼都在加拿大是吗?”
沈卿核对了一下电脑上的文件没再有任何缺漏,点了保存,把文件关掉。
她没太注意,回了个:“嗯,在渥太华。”
尚灵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看了几眼,不确定要不要发给沈卿。
因为照片上两人的姿势实在算不上过界,况且沈卿可能也不太在意季言礼到底是不是有外遇
尚灵沉默了太久,沈卿疑惑,问了个:“怎么了?”
“没事,就是”尚灵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照片截图发了过去。
她斟酌着措辞:“就是你知道最近那个女明星吗,今年初直接好莱坞大制作电影出道的那个,虽说演的是女配,但演技好,人也漂亮,还获了提名”
沈卿看到屏幕上尚灵发的消息了,但没点开,此时她突然转话题,又铺垫这么多,不免疑惑。
沈卿关了电脑,把手机拿过来,往后靠了靠,窝在沙发里。
笑得温婉:“怎么突然提这个,你不是不关注娱乐圈吗?”
沈卿手指戳开屏幕上的消息,随后也楞了楞。
照片上的主角显然不是季言礼,沙发上坐着的一圈人里,男人身高腿长,灰色衬衫右臂的袖口挽上去了一半,慵懒随意,很惹眼。
当然和他一样惹眼的还有他一旁的年轻女人。
女孩儿穿了蓝白色的礼服裙,蓬蓬纱的裙摆占了两个座位那么大,笑容艳丽,是很招摇的美。
她正掩唇对一旁的季言礼说着什么,而男人单手搭在她身后的靠背,微微低头,配合她的高度听着。
而更重要的是,女孩儿身上披着的衣服是季言礼的。
今早出门时,季言礼穿的衣服。
沈卿记得。
季言礼不守规矩惯了,在沈卿之前出席各种活动也很少很少带过女伴。
他从不屑于逢场作戏。
沈卿盯着那照片看了会儿,接着听到尚灵很小心地问她:“你知道季言礼前两天探过她的班吗?”
“许瑶这两天在渥太华拍戏。”尚灵说。
沈卿想到前两天季言礼有一次回来的也比平常晚一些。
想到这里,沈卿垂眸,把照片放大又看了两眼,看到了靠近许瑶听她讲话的男人唇边淡淡的笑。
她手捏在手机边框,沉吟几秒。
轻声回答对面:“不太清楚。”
沈卿的声音很平静,不想是生气或者有别的情绪。
尚灵想了想,把话题岔开了。
和尚灵挂掉通话时,沈卿抬头看了眼表,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季言礼还是没回来。
刚那张照片
沈卿不自觉的打开和尚灵的聊天记录,往上,再次滑到照片的位置又看看。
渥太华这几天有个电影节,她是知道的。
沈卿忽然想起来,季言礼要参加这个活动并没有跟她讲。
她轻眨了两下眼睛,退出聊天记录。
所以是因为已经找到了女伴吗?
沈卿拿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望着远处没打开的电视机,有些出神。
片刻后,她晃了下头,捋着头发从沙发上站起来。
没必要为了这点事情多想。
世家子弟,在各种场合逢场作戏很常见。
豪门联姻很多都是名存实亡,夫妻两个人各玩各的。
沈卿对自己这么说。
她抱着电脑上楼,回到卧室,冲了个澡又洗了头发,等头发吹干从浴室走出来,再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沈卿踩着拖鞋往床上走,站在床边盯着床铺看了会儿,发现被子好像有些厚了。
这几天升温,天气变暖和了不是一星半点。
沈卿转身,从另一个房间找到一个薄一点的被子,把被子的被套扒下来,换成自己喜欢的。
慢慢悠悠晃了半个小时,终于是爬上床准备睡觉。
然而也不清楚是不是早上起得晚。
她并不大困。
沈卿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会儿,终于妥协般,从床头捡了自己的手机。
她窝在被子里靠着床头,盯着通讯录的界面看了会儿。
两分钟后,拨了其中一个号码。
听筒里很简短地“滴——”了两声后,电话被接起来。
“还没睡?”低醇的男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些微弱的电流质感。
沈卿抿着唇没说话,开始有点懊恼自己为什么要给季言礼打这通电话。
接起来,她又不知道说什么。
季言礼看了眼酒桌上的人,往一侧走了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沈卿绷着唇,几秒后揪着身上的被子,轻声道了句:“白天睡多了,有点睡不着。”
季言礼走到厅侧的走廊。
没什么人,左手边的窗户能看到渥太华的夜景。
沉睡中的城市,只有零零散散的星光。
季言礼目光落回来,半垂眼睫,他背抵着墙,左手抄在西裤的口袋。
嗓音低低的,清哑慵懒:“那怎么办,哄你睡觉?”
“要听什么摇篮曲。”他轻轻笑着,宠人的口吻。
第73章 9.27日更新
摇篮曲
倒也不用, 当她是三岁小孩儿吗?
虽说已经入春,但天还是冷,沈卿身上盖的是薄款羽绒被。
很轻。
沈卿右手搭在被面上, 指腹在上面搓了搓, 缓缓吐了口气,想话题。
“你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 季言礼声音不太清晰,带着低低的笑音从那侧传过来。
“这么多天,你倒是第一次关心我。”
沈卿垂眼,指尖再次绕着被子一角的绑带, 想季言礼的这些话到底哪些是真, 哪些又是假。
片刻后,听筒那侧再次传来男音。
“有点事, ”伴随着脚步声, 背景音里隐约比刚刚嘈杂了不少,“今天不回去了。”
沈卿像是刚反应过来, 轻着声音应了一下,再接着那端便把电话挂掉了。
听筒里很安静, 是和刚刚接通前一样的,空旷的“嘟嘟——”声。
沈卿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盯着已经暗掉的屏幕看了几眼。
从始至终, 季言礼的声音都很温和, 或者说是温柔的。
但沈卿轻轻皱眉, 忽然想, 他是不是对谁都这么温柔。
毕竟刚刚那张照片看起来, 季言礼的笑像是真心实意的。
沈卿头往后仰,靠在枕头上, 木楞地盯着天花板,长舒一口气。
她手里还握着手机,但也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再打过去。
沈卿把手机扔在床头,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脑袋,钻进了棉被里-
季言礼是第二天下午回来的。
同一时间,加拿大几家娱乐网的首页都放了许瑶的新闻,说是昨晚的电影节上,貌似出现了许瑶的神秘男友,两人晚上一同回的酒店,直到第二天上午,两人才再次从酒店出来。
季言礼回来的时候,沈卿正在厨房倒水。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沈卿的耳朵动了动,往那处看了眼。
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沈卿捧着杯子的手,其中一只落下来,按灭了还亮着新闻的手机。
季言礼从玄关处走过来,摘了表放在吧台上,从头顶的架子上拿下来一个玻璃杯。
他扫了沈卿一眼,问道:“中午吃的什么?”
沈卿把杯子放下来,垂了眼睛,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桌子上:“海鲜粥。”
说完,沈卿抬眸,视线在季言礼身上扫了一下。
还是昨天的那套衣服,衣领松散,脖颈上好像没有什么。
沈卿眼神飘了下,从季言礼身上移开。
“今天晚上还回来吗?”她忽然问了句。
季言礼正在倒水,修长的手指压在透明玻璃壶的提手上,很好看。
“不一定,”季言礼扯着领子正了下,“晚上有个活动。”
沈卿点头,杯子里的水喝完,洗干净,重新放回架子上时,瞧了季言礼一眼,说了句:“最后一笔钱”
季言礼咽下水:“后天晚上到你账户里。”
沈卿点点头,手从吧台上撤开,从餐桌一侧绕过去,打算往客厅去。
背后突然传来玻璃杯底碰在石台桌面的声响。
同时,是季言礼的声音。
低低沉沉的语调,带点慵懒:“你跟我就只有和钱相关的话想说?”
沈卿转身,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季言礼。
她手里握着手机,屏幕暗着。
但沈卿知道还停留在那条新闻上。
远处站在吧台后的人,右臂的袖子挽在肘间,正拿夹子,从另一侧的玉罐里捡茶叶。
沈卿舔了舔唇:“你昨天”
“昨天怎么?”季言礼把手上的夹子放下,单手撑在身前的吧台上,看过来。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沈卿改口,抬手指了下季言礼,“你眼睛下面有黑眼圈。”
“是吗。”季言礼轻轻笑了声。
他右手重新捡起扔在面前的银色夹子,调子懒散:“睡得还挺好的。”
沈卿“哦”了一声,轻吸气,没再停留,转身往一侧的楼梯走去。
“我睡得也挺好的。”她硬邦邦地丢了句。
沈卿转身的速度太快,没看到站在她身后的人已经再次把手上的夹子放下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随后轻挑了一下眉毛。
二楼书房的门被关上时,季言礼的手机震了震。
许瑶:[你要的东西发你了,之后的代言如果敲定了,也会直接官宣。]
许瑶:[你要不要这么黑,我好歹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表妹!!]
许瑶是季言礼小姨的女儿,出道时为了不被说用了家里的关系,把有关家庭背景的新闻全处理了,封锁得很死。
季言礼对许瑶的控诉不太在意,随手回了个:[晚上再给你当一次男伴,帮你处理一下那些让你头疼的苍蝇。]
提到这个许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许瑶:[你那哪是帮我???]
许瑶:[你分明是为了让嫂子吃醋!!]
许瑶:[还找人发娱乐新闻,我现在这么红不能有绯闻男友你懂不懂!!!]
许瑶一通火发出去之后,安耐不住八卦之心,又发来两条问情况。
许瑶:[所以你煞费苦心发出去的新闻,到底有没有被人家看到?]
许瑶:[怎么样,嫂子跟你吵架了吗?]
季言礼回忆了一下刚沈卿的表现。
他左手抵着面前的玉罐,给许瑶去了条语音。
斯文慵懒的男音——
“别管那么多闲事。”
晚上的活动是一场商会,沈卿本来不打算去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下午季言礼说的话,傍晚六点多,余曼再联系她时,她点头答应,让余曼送来了衣服和首饰。
上午的新闻余曼也看到了,此时她正盯着一旁的助理帮沈卿系裙子后摆的腰带。
“许瑶应该也在,”余曼觉得那小姑娘系得不好,挥挥手让她退下,自己走上前,拎上带子的两端,“我看到受邀嘉宾上有她的名字。”
沈卿盯着镜子里的人,海蓝色的礼服裙,收腰的设计和鱼尾裙摆把她身材上的优点暴露的几近完美,一侧斜肩的款式,露出她线条流畅的肩颈和锁骨。
沈卿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直勾勾地看了半天,忽然有点不理解地把已经系好的腰带扯下来。
穿得这么隆重,搞得跟争奇斗艳似的,神经病一样。
余曼看到沈卿的动作一愣:“不穿这条吗?”
沈卿把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一并松下来,语调有点冷:“换条素的。”
余曼看着沈卿拉链子转身回屋,欲要脱衣服的动作,微怔地眨了眨眼睛。
寻思着这裙子也不夸张啊
十几分钟后,沈卿再从屋子里出来,已经换了条极淡雅的哑白色长裙。
脖颈和耳朵上没有戴任何首饰,只有右手手腕扣了条钻石手链。
沈卿本来就是以商人身份出席活动,穿什么确实也不重要。
有钱,有地位,并不需要把自己打扮成精致的洋娃娃
晚上八点,沈卿到商会举办的酒店时,其实已经晚了。
她下了车,从一侧的东门进去,正好迎面撞上季言礼。
光线有点昏的走廊,沈卿站在两节台阶之上,而季言礼则穿了件深灰色的衬衫,正靠在下面的一侧栏杆处,低头看手机。
听到高跟鞋的响声,男人抬头看了眼。
眼睛里有半分惊讶。
“怎么过来了,”季言礼单臂搭在栏杆上,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卿,“穿这么素?”
倒也不怪季言礼这么说。
沈卿确实穿得太简单了点。
十分简约的一条白色长裙,就连手拿包都是银色纯色,不带任何装饰花纹。
沈卿拨了下头发,想到来时路上看到的新闻。
许瑶作为一个蓝血品牌的代言人,今天上身的那条裙子,裙尾处缝了几十颗红宝石。
听说是那个绯闻男友给准备的。
沈卿抖了下裙摆,默了默,语气没控制住,有些噎人:“我还欠你那么多账,没钱买好看的裙子。”
清清软软的声音回荡在此时空旷的走廊上。
语气倒不重。
季言礼收了手机,手指轻轻点在围栏。
他笑了声,带着调侃:“给老婆买漂亮裙子的钱我还是有的,怎么不给我说?”
沈卿没理他,单手提着裙子往下走。
两人站的地方正好夹在侧门和内厅中间,往来没什么人,仅有的照明依靠的是内厅投过来的光。
淡淡的,还是很模糊。
沈卿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脚下不稳,踩到最后一节台阶时,左侧往一侧崴了下,站在她一侧的男人半步上前,扯着沈卿的手腕把她搂了过去。
沈卿撞进季言礼怀里。
男人身上清冽的木质香瞬间萦绕在鼻前。
沈卿感觉到季言礼搂她的时候,手臂圈在了她的后腰,低头时前额的碎发也蹭在了她的耳廓处。
沈卿不甘心地抵着他的前胸动了下身体。
“有钱你给别人买啊,”沈卿语调并不激昂,说生气听起来也不像是生气,“我不需要。”
季言礼压着沈卿的背把她揽回去。
动作温柔,语调格外浮浪:“买两条也不是不行。”
沈卿瞬间被这句话点的火蹭蹭的往上冒。
她抬手推着季言礼,往后撤了两步,从他怀抱里退开。
光线暗,稍微退开点,其实两人都不大能看清对方的表情。
沈卿憋着气再次轻咽了一下,她张嘴,刚想说话,身后来时的方向响起一道凌冽深沉的男声。
“小卿。”
沈卿转过去,是时恒湫。
于此同时,站在沈卿身前的人也看到了来人。
季言礼搭在围栏的手很轻地敲了两下,斜靠着栏杆的样子依旧是疏懒的。
他望着来人,微微眯眼。
得想个办法把时恒湫赶回淮洲。
这人真够烦的。
季言礼喉结轻滚了一下,手机揣进口袋,抬手想拉沈卿,然而下一秒,一道清脆的女声从侧门门口传来。
“季言礼。”
许瑶站在门口,拢着纱裙走过来,挽上季言礼的手臂。
她刚站的距离有点远,没看到时恒湫,只看到了季言礼和沈卿。
刚在厅里,季言礼说出来转转,许瑶就知道他一定是来接人的。
她在里面坐的无聊,八卦的心思起来,想着随便逛两下,看能不能逮到这哥哥嫂子,没成想还真让她碰到了。
许瑶谨记自己是来当助攻的,所以看到明显僵持的二人,自然是想添砖加瓦一下。
不过这会儿这情况添砖加瓦貌似是直接加到了茄子地里。
沈卿垂眼,看到搭在季言礼手臂上许瑶的手,刚顶起来的火蓦地再往上加了一个度。
所以季言礼来这活动真的是为了来陪许瑶。
时恒湫从后走过来,问沈卿:“走吗?”
沈卿很轻地咬了下牙,觉得自己没把高跟鞋扔季言礼脸上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果然男人就是不能相信。
什么蓝宝石手链,他也不是不能买两条。
买一麻袋,各种女人分一个。
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昨天晚上才会好久都没睡。
季言礼看了许瑶一眼,捏着手心里打火机轻转了一个圈,脚下动了动,正打算开口。
沈卿却在这时扯了下拖地的裙子,转了下身体,往前半步,和时恒湫并肩。
她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是要一起走。
这会儿许瑶才算是看到时恒湫。
她眨了眨眼,怔怔看着已经往自己方向来时方向的两人,随后目光移到了一旁季言礼的身上。
尽管光线昏暗,但许瑶还是觉得她这表哥的脸色比刚刚难看的不是一点。
季言礼把许瑶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拨下来,抛了抛掌心里的打火机。
许瑶往几米外侧门的方向看了看。
沈卿和时恒湫已经进了门,往厅内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得并不算近,但明显是要往同一个地方去。
许瑶认得时恒湫。
她瞧着那处再次看了几眼,转过来对季言礼:“那个就是嫂子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季言礼冷笑一声,扫了旁侧许瑶一眼:“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许瑶轻耸了肩,脸上笑嘻嘻的,对季言礼的话不置可否,相反还有点兴奋。
她最近真的太无聊了,只想看热闹。
内厅和这通道中间隔着一道门,刚走进厅里的两个人拐了个方向,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季言礼再度转了下打火机,抬步往前,推了走廊的门,往厅里进
今天这商会没有提前排位置,沈卿和时恒湫两个又来晚了,被应侍领着绕了一圈都没找到舒服的座位。
找到两处空位,但都太靠角落。
沈卿心不在焉,落了时恒湫两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也没在意应侍又说了什么。
等跟着应侍上了二楼,绕过一个拐角,走到露台时,都已经抽了椅子准备坐下,才发现身旁的椅子背后贴着许瑶和季言礼的名字。
过来后,现场确定后,座位会有相应的名牌粘在椅子背后。
不大的圆桌,整桌也就能坐四到五个人。
此时这桌子旁一共就四把椅子,两把是属于马上要坐下的时恒湫和沈卿,另外两把则是季言礼和许瑶的。
沈卿盯着那名牌,倒抽一口气。
今天第二次了,想砸高跟鞋。
这应侍故意的吧。
于此同时,领他们到座位的应侍也终于开口。
他示意了一下旁侧的两个位置,问沈卿他们愿不愿意和别人公用一张桌子。
沈卿把抽出来的椅子重新推回去,刚想说介意,从刚走过来的楼梯口再次拐过来两个人。
季言礼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许瑶。
男人两步走过来,拉着沈卿的手臂把欲要离开的她直接拽回去,同时另一只手把沈卿身旁的椅子提出来。
他先是扫了眼时恒湫,接着再看向沈卿。
语声淡淡,好整以暇:“怎么,跟我坐委屈你了?”
时恒湫看了眼季言礼握着沈卿的手臂,眉心皱了下,抬步上来,想把他的手拨开。
没成想被季言礼抬手挡住,他借着拉沈卿的手,轻拽了下,把人拢到自己身侧,撩了眼皮看时恒湫:“我跟我老婆说话,管你什么事儿。”
许瑶垂手站在一侧,左右看了两眼,没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她脸上挂了浅淡的笑,努力做一个不问世事的十佳花瓶。
沈卿表情也不大好看,她侧眸看到站在一侧盯着季言礼看的许瑶。
椅子重新抽开,声音也冷:“坐,没说不坐。”
她干什么要避着季言礼。
作为唯一一个局外人许瑶,眼神再度在另外三个人身上溜了一圈,跟在沈卿后面,也抽了椅子,察言观色的坐下来。
再接着是另外两声椅子腿蹭到地面的声响,季言礼和时恒湫拉开椅子落座。
同一时间,刚刚带沈卿和时恒湫过来的应侍再从楼梯口领过来一个人。
“这边再加一个人可以吗?”应侍让了让一旁的郭弋。
郭弋脸上的表情有点诧异,随后腼腆地冲在座的四人笑了笑,打招呼。
“这么巧?”
第74章 9.28日一更
郭弋是真的诧异, 也是真的笑得腼腆。
他倒是想到出国这趟会撞到熟人,只是没想到是四个,还坐在同一桌。
他一时有些尴尬, 本欲抬起准备拉椅子的手, 此时伸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许瑶常年在国外, 只知道面前这个是郭家的小儿子,但对郭弋和沈卿之间的那点八卦并不了解。
此时她没多想,晃着手冲郭弋笑得亲切,仰着脸答应了应侍:“可以的, 没问题。”
话音落, 许瑶敏锐的察觉到桌上的气氛再次陡然冷了两分,安静得有点诡异。
许瑶视线转过来, 先是看了眼掀着眼皮看她的季言礼, 紧接着又扫了下冷脸睨着她的时恒湫。
许瑶一时心里有点发毛。
这俩人不都喜欢沈卿吗,这会儿盯着她看干什么?
她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 没明白过来。
郭弋尴尬地站在一侧,他摸了下自己的后颈, 略微打量了两眼此时桌上的情况。
关于许瑶和季言礼的新闻,他今早也刷到了。
讲实话,心里有点为沈卿鸣不平。
他以为季言礼和那些纨绔不一样, 谁知道
想到这里, 郭弋低了下头, 紧接着视线再扬起来的时候, 往季言礼和许瑶中间的位置走去。
至少, 在这种场合,不要让季言礼和许瑶太亲近, 明面上打沈卿的脸。
白色的高脚圆桌,已经落座得四个人坐的很松散。
郭弋无论插到哪两个人中间都有足够的空位。
但许瑶一看他要往自己和季言礼中间坐,立马出声打断了一下:“等下。”
这会儿把她和季言礼分开,等会儿她这表哥要想再利用她刺激她嫂子岂不是很不方便?
许瑶轻咳一声,指了指沈卿和时恒湫之间明显更大的空隙:“你坐那儿吧,那地方光线比较好。”
许瑶打的主意是把沈卿和时恒湫分开。
然而没想到,一直端坐在座位没任何多余动作的男人再此刻却动了动。
时恒湫微微欠身,往沈卿身旁略微移了下椅子,高大的身影挡住从后射来的光线,简短道:“光线一般。”
他两手交握搭在膝盖上,眼神示意沈卿和季言礼中间:“西边宽敞。”
季言礼冷笑一声,握着沈卿座椅的扶手,“嘎啦”一声,把她连人带椅子,直接拽到自己身旁。
两把座椅亲密无缝地挨在一起。
“我看也不怎么宽敞。”季言礼拖着调子,轻声嗤笑。
郭弋再次扫了下整桌的人,和刚刚一样局促起来。
沈卿被季言礼拽的人整个晃了下,她扶着扶手坐稳身体,偏头看向身旁的人。
两秒后,扬手把季言礼推开,拽着自己的椅子往右侧坐了坐,回到原位。
她此刻情绪有点上头,觉得季言礼跟那种“家里一个外面一堆”的渣男没什么两样。
沈卿解开腕上的那条手链,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没什么表情地低头看自己的指甲。
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气得有点想把现在这个地方炸了。
下午刚染的指甲。
渐变色美甲,主色调用的香槟色。
甲盖最前沿的地方用浅金色点了小花。
沈卿翘着腿,垂眸看自己的指甲看得认真。
季言礼目光先是在沈卿身上落了落,随后又扫了下被她扔到桌面上的手链。
夹在一圈钻石中的深蓝色宝石,却并没有被那些耀眼的钻石夺去光彩。
沈卿的情绪很少外泄,所以尽管是此刻,她看起来也仅仅是比平常要冷漠一些。
季言礼目光再抬起时,眼神少有的带了一丝玩味。
他让出自己和许瑶中间的位置,示意郭弋:“别来回换了,你坐我和瑶瑶中间。”
瑶瑶?
沈卿在心底很轻地哼了声,拇指压在食指的指甲盖上,轻微使了力气。
应侍帮郭弋挪了软椅,放进季言礼和许瑶中间的空位里。
季言礼伸手把拽着沈卿的椅子把她重新拉回来,轻声:“坐那么远干什么?”
沈卿瞥眼看季言礼一下。
目光从男人的眉眼换下来,略过鼻骨,再到薄薄的唇。
昏暗的光线下,薄唇和前颈突出的喉结,无一处不性感。
但沈卿没有欣赏的心情,她语调仍旧没有任何起伏,看了眼季言礼:“看到你的脸就想起来还欠你钱。”
“不想看催债鬼的脸不行吗?”沈卿清清淡淡地说。
季言礼“哦”了一声,拎着沈卿的手腕笑着摸了摸,意味不明地问她:“是吗。”
“是。”沈卿扒开季言礼的手,伸手去拿杯子
大概是因为大家都是文明人,五个人坐在一桌,一晚上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晚会进行到后半程,郭弋被后到场的郭家大哥叫下去应酬,许瑶也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让她跟几个导演和制片熟络熟络,先一步离开这卡座。
这圆桌只剩下三个人,一时沉默无声。
三个人各想各的事情,倒是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沈卿一直垂着眼看自己的指甲,从大拇指到小拇指,不算繁琐的花纹,被她研究琢磨了一通。
季言礼的目光偶尔不经意地垂落在她的身上,也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沈卿觉得一直在这样坐着没意思,下面的拍卖会换到第三件展品时,她移开椅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跟另外两个坐着的人道了句:“我先回去了。”
时恒湫收起搭在扶手的右臂,抬头看沈卿,声调并不算高的问了句要不要送她。
沈卿拎了身后的大衣穿在身上:“司机来接我。”
时恒湫皱眉,瞥了眼沈卿身后的人,问:“还回前两天住的地方?”
大衣的腰带有些难系,沈卿费了些功夫把腰带从右侧的搭扣里抽出来,点了下头。
季言礼还有一笔钱没有打给她,两人的约定放在那里,她没有理由做违反承诺的事。
沈卿拢着大衣的两襟把腰带系好,在原地站了下,察觉到刚坐在她左手边的人一直没动。
她不想回头看,犹豫了两秒,侧身弯腰,拿放在座位上的手提包。
然而另一只手伸过来,在沈卿之前,拎起了那只包。
沈卿抬眸看过去。
季言礼把包换到另一只手上,左手伸过去,攥住她的指尖。
“等会儿一起回去,”季言礼搓了搓掌心里那只手,“手怎么这么凉?”
厅里暖气开得足,但沈卿本来就是偏寒的体质,才刚入春,她还是经常手脚冰凉。
沈卿没看季言礼,把包从他手里拿过来,淡声:“天生体寒。”
季言礼目光在她脸上上下扫了下,微微点头笑着,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等会儿回家让阿姨给你熬点姜汤。”
沈卿轻拧了下眉心。
她实在不想在这儿再呆下去了。
在座的大多数公司和她都没有业务往来,况且,她今天也不大想谈生意上的事。
于此同时,她那只空着的手再次被季言礼握住。
沈卿执拗地往外抽了下,嘴上还是重复刚刚的话:“我想回去了。”
季言礼看她一眼,手上的力道没松,两秒后,还是那句:“等会儿一起。”
沈卿轻吐了口气,和男人清润的眸色对视着。
如果撇开两人的夫妻关系不谈,季言礼现在能勉强算沈卿的“金主”。
没必要和借她钱的财神爷过不去。
沈卿犹豫了几秒,垂眼把包重新放在座位上,轻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我下去透透气。”
话音落,转身往楼梯拐角走去。
沈卿刚走没多久,时恒湫也离了席。
季言礼沈卿寡淡,声线也淡,他拇指蹭了下面前的杯子:“去哪儿?”
时恒湫看他一眼,手机放回西装内侧的口袋:“回公司。”
“哦,去吧,”季言礼似笑非笑地弯了下唇,轻浮的,“工作辛苦。”
沈卿在应侍的引领下从二楼下来。
二层下来是一个弧形的通道,深红色的地毯,带着暗金花纹的墙壁。
墙上每隔两米挂着没有任何实用价值,只做装饰的烛台。
走廊内侧有通往一楼内厅的侧门,往外是一圈室外的阳台。
沈卿身上穿了外套,并不冷,她想了想,往外侧阳台走去。
入了夜,风还是有些凉。
沈卿拉了下大衣的衣领,往右手边的平台走去。
说不清是为什么要出来透风,但她不想再在里面闷着。
她需要用一点单独呆着的时间,整理一些东西。
脑子有些乱。
外侧花园里的风再度卷着淡淡花香吹过来时,身后忽然响起低低的男音。
“怎么出来吹风?”
沈卿回头。
季言礼从身后走过来,右手手心里的打火机在幽暗夜色里窜了下火苗。
他身上穿着在内厅穿的深蓝色衬衫。
沈卿目光从他身上滑下来,移到花园里的那棵木棉树上:“说了透风,不吹风怎么透。”
沈卿这话倒是说得没错。
季言礼看她一眼,淡淡笑了下。
沈卿两肘支在栏杆上,右脚往后踢了踢,鞋尖抵着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鞋跟。
季言礼在她一旁吸烟,离沈卿远的那只手捏着烟蒂,时不时咬一口。
很淡的果香。
“今天怎么这么沉默。”季言礼忽然开口。
沈卿刚在跑神,此刻听季言礼这么说,下意识反驳了一句:“没有。”
说完,像是觉得自己接话接得太快,补了句:“可能是犯困。”
季言礼把手上的烟头捻灭,丢在斜后方角落的垃圾桶里。
睇了沈卿一眼,没拆穿她这找补的话。
通道两侧的墙都很薄,他们站在这儿甚至能听到一楼内厅主持人的声音。
晚会进行到最后半截,正在颁奖。
主持人的声音接了立体环绕的音响,回荡在内场的厅内。
前半段沈卿没听清,但后半段她听清楚了。
主持人貌似正在采访许瑶,说她的获奖感言太短了,为了惩罚她一下,提要求让她携男伴一起上来领奖,宣布下一位获奖嘉宾。
奖项的含金量不大,更多是娱乐性质。
想让许瑶的男伴出现,也是因为今早的绯闻,大家对许瑶这位“男友”真的非常好奇。
主持人的话从身后清晰地传来,季言礼收了打火机,欲转身往内厅走。
沈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总之在这一刻,很突兀地伸手,拉住了季言礼的衣服。
季言礼身影晃动,停了下来。
季言礼回头,对上沈卿的目光。
沈卿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轻眨了两下眼睛,掩饰性地偏头,松开手。
然而下一秒,刚从季言礼衬衣袖口滑下来的手被男人反握住。
温热的掌心,完完全全包裹在沈卿的左手。
两人站在阳台门口,季言礼拉沈卿的手用了些力气,轻拽了一下。
沈卿身体晃了下,被季言礼扯到他和墙之间。
季言礼单手撑在沈卿耳侧,低头看她。
他声音轻飘飘的,微哑,含笑问:“卿卿是有话想说?”
第75章 9.28日二更
沈卿后背抵着墙, 身前是几乎紧贴着她的男人。
她右手被季言礼反剪在身后。
季言礼眼神往她身后内厅的方向飘了一下,嗓音里匀出一些慢条斯理的笑:“说了,说不定我就不去了。”
沈卿绷着唇, 头微微偏开, 忽然有点懊恼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拉住季言礼。
疯了吗真的。
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去不去到底关她什么事?
沈卿别看目光,盯着墙角的苔藓, 努力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个借口:“你不能去,你这样打我的脸,我家的股价会暴跌的。”
“我现在已经举步维艰”
沈卿未说完的话被季言礼打断。
他松开一些握着沈卿的手,身体往后微微撤开一点, 好笑道:“股价、股价。”
季言礼右手抬起, 轻掐了一下沈卿的下巴:“你的脑子里就只有钱吗?”
沈卿皱眉,无意识地上前半步, 靠近季言礼:“我总不能看着我的生意”
一楼内厅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但貌似换了个人。
从刚刚发言的许瑶,变成了另外一个带着磁性的男音。
沈卿被那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到嘴边的话不由得停住。
那个男人在介绍自己是许瑶的男伴
沈卿木楞地扭过来,望着季言礼的眼神不太理解:“你不是许瑶的男伴?”
季言礼用食指指骨亲昵地刮了下沈卿的侧脸, 眼尾轻吊,懒懒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是了。”
于此同时,许瑶已经接过了话筒在回答主持人另外的问题。
她正在澄清今早的绯闻, 说狗仔照片里的男人只是自己的家里人。
季言礼退开半步, 后倚在身后的栏杆上, 低头用拇指划了下手机的屏幕:“看在我小姨的面子上照顾她已经很烦了, 次次都还要出人陪着, 我闲的吗?”
沈卿反应过来,秀眉仍旧拧着:“所以是你堂妹?”
季言礼笑了。
他放下手机, 撩了眼皮看沈卿:“怎么,我和许瑶长得不太像?”
说罢,季言礼像是想起什么,他轻啧了一声。
“确实是,她比我长得难看多了。”
沈卿闻言,无语地瞧了季言礼一眼。
内眼角是钝角的杏眼,无论怎么瞪人,都丝毫不可能凶得起来。
季言礼没忍住,伸手掐着沈卿的脸左右晃了晃。
“所以还想着你的股价吗?”季言礼温声,逗她,“一天到晚操心你的股价,你跟你的股价过好不好?”
沈卿把季言礼的手扒开,拨了拨头发,想往内厅里进,却被季言礼薅着手腕逮了回来。
冰凉的触感,贴上手腕。
沈卿垂了垂眼,看到那根蓝宝石的手链被重新绕在她的腕子上。
“挺贵的东西乱扔,”季言礼语带调侃,“这么败家子?”
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银色的手链上,沈卿目光垂落在上面时,忽然发现季言礼最近戴的都是同一块表。
银色的金属链靠近手腕内侧的地方有和她这条手链一样的蓝宝石。
看起来就像是一对的一样。
季言礼的手从手链搭扣上松下来时,淡声道了句:“过两天回趟淮洲。”
过两天正好是沈卿父母的忌日。
沈卿考虑了两秒,答应下来。
——
落地淮洲的第二天,沈卿上午去了淮洲近郊的公墓,下午从墓园出来,直接去林家的茶庄参加了家宴。
林家老爷子还记得大半年前沈卿和季言礼在自家吃饭时自己开玩笑的那句。
他当时说两个小辈年纪都不小了,不如两家联个姻。
没成想,一语中的,这俩人现在还真的成了两口子。
季言礼有事情没跟着一起来。
沈卿到的时候是真没想到沈江远一家也在。
季言礼,尚灵,甚至于林洋,林行舟都不在。
相当于沈卿要单打独斗面对这几个无赖。
因为季言礼的帮助,沈家长房在股权争夺上再次输给沈卿。
沈江远和沈怀几个不甘心,过来看到沈卿一个人自然是忍不住想要上前说道几句。
这几人里属沈怀说话最难听。
上来就是一句:“听说季言礼在外面另外找了一个要跟你闹离婚?”
几人站的地方是湖边的树下,离热闹的人堆有点远。
沈卿正在剥橘子,闻言淡淡瞥了沈怀一眼。
沈怀太会胡搅蛮缠,沈卿连跟他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沈卿当没听到,垂了眼,继续撕手里橘子上的薄皮。
沈怀见沈卿把自己当空气,一时火大,仗着自己比沈卿大几岁,直接抬手夺了沈卿手里的橘子嚷嚷:“你别以为你有个厉害老公就了不起,等季言礼在把你玩腻了,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还想依靠谁?”
“我看那个叫许什么的明星,比你有料多了。”说着继续下流的打量了沈卿两眼。
沈怀一句两句,全用的是侮辱人的话
而且是沈卿最讨厌的侮辱女性的词汇。
沈卿深吸一口气,很轻地冷笑了一声,看沈怀的眼神像在看垃圾:“最近为了让人帮你,求爷爷告奶奶的日子过够了,出来乱咬人撒泼了吗?”
“沈卿你他妈的!”
眼看沈怀想要抄凳子,沈卿抬脚,高跟鞋踢在了沈怀的小腿上。
听到动静,沈月清从另一侧快速跑过来,看了沈卿一眼,半咬着唇,茶里茶气的:“我哥也没说错,姐姐你动手打人干什么……”
“娱乐新闻都出来了,姐姐你就算难受,也不能因为我哥说了一句实话就拿他撒气啊。”
沈月清说话调子软软的。
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人直犯恶心。
沈卿真是被这兄妹俩一唱一和气笑了。
她实在是觉得跟这两个低级的人斗嘴没意思。
沈卿抽了纸巾擦干净手,左右拍了拍,撑着桌子站起来欲要往一侧走。
近一个月时间,因为和沈卿互斗,争夺几个公司的控制权,沈怀赔进去一大笔钱。
现在屁股后面欠了一大堆帐不说,还被沈江远几个老家伙骂得狗血淋头。
今天遥远地看到沈卿就是一肚子气,此时不发出来实在是要憋死。
他看到沈卿要走,立马一把揪住她往桌子上甩:“你个臭丫头这么狠毒,活该你爸妈被撞死,你怎么没在瑞士被弄死?两年前就应该让你和你爸妈一起……”
沈怀到嘴边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继续说下去,改成往脚边吐了口口水。
沈卿一下被甩到桌子旁,小臂蹭到了桌面上的金属刮片,瞬时一道七八公分的划痕浮现在她嫩白的皮肤上。
此时一瞬间的痛感占据了上风,不然她应该能发现沈怀这话隐约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沈卿抬眼看过去,目光撞上沈怀那贼眉鼠眼的脸时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又蠢又坏,人长得歪成这个样子。
沈卿没顾忌被蹭破皮的小臂,揉了下手腕,伸手猛的拎上沈怀的领子往湖边拖。
她一向是无论沈怀他们说什么,她都可以当没听见。
但父母不行。
说她的父母不行。
“哗啦”一声,桌子被沈怀的身体撞错位,紧接着是几张椅子撞在一起的声音。
沈卿拽沈怀的力气用了十成十,在沈月清和沈怀反应过来之前,薅着沈怀的衣领已经把他拽到了湖边。
沈卿抬脚踢在沈怀的屁股上,直接把他踹进了湖里。
沈怀青春期发育不完全,和沈卿个头差不多。
干扁的瘦,被踹进湖里水花都没激起来多少。
半下午的阳光温暖,印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湖边缘处不深,只有到大腿处那么深的程度。
沈怀虽说不至于溺水,但四仰八叉地扑在了里面,抹了把脸上的水再站起来时,身上已经全湿透了。
湿掉的衬衣半透明地贴在身上。
刚反应过来的沈月清提着裙摆跑过来。
同一时间,不光是她,在花园里的另一些人也围上来。
沈月清买惨、阴阳人的一把好手。
她围在岸上一边喊林家的帮佣把沈怀搀起来,一边哭哭啼啼地控诉沈卿的罪。
“我哥就是问了姐姐两句季家哥哥的八卦,姐姐就把我哥踹水里了。”
沈月清看向沈卿的眼神,跟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知道你婚姻不顺利可能心里难受,但你也不能对关心你的家里人这样呀?”
她表情困惑,十分无辜。
沈卿冷笑一声,真是佩服沈月清这把黑说成白,白说成黑的本事。
一旁围着的大多都是几个家族的人。
有些和沈卿不大熟悉。
此时盯着沈卿的眼睛里都是想看热闹的好奇。
毕竟传沈卿和季言礼婚变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且不知道为何,这谣言最近传的都是季言礼要甩掉沈卿。
沈月清装好人的走上前,试图跟沈卿装姐妹情深:“你别太伤心了姐姐……”
同时,沈江远从远处踉跄着跑过来,大声吆喝着林家的佣人,让他们下水捞沈怀。
“快下去捞啊!”沈江远站在湖边急得直拍大腿。
下一秒,从不远处的身后传来一道懒散的男声:“我看还没泡够,有什么可捞的。”
沈卿转过去,看到了季言礼以及穿了粉色毛衣裙套装的许瑶。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过来。
走在前面的男人穿了长到小腿的卡其色风衣,里面是一件深色的羊绒衫,模样懒散矜贵。
许瑶从季言礼身后探出头,诧异的眼神扫了眼看热闹的众人。
“大家都不看新闻吗,我表哥跟我呆在一起那两天是为了说服我免费给嫂子的公司代言。”
话音落,许瑶跑过去环住沈卿的手臂,巧笑嫣然,说是控诉,但音量“恰好”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嫂子,你可管管我我这黑心哥哥吧,除了你根本不拿别人的命当命看。”
那面沈怀还没从湖里完全爬起来,已经被绕过去的季言礼一脚踩在背上重新压了回去。
他脸朝地再次扑进水里,啃了一口泥。
季言礼蹲下,薅着沈怀的头发再次往水里按了两按,屈指磕了磕沈怀的后脑勺。
世家太认嫡长尊卑,论资排辈,能对季言礼所做的事稍微评论一下的也只有林老爷子。
所以此刻季言礼这么干,倒是真没什么人敢拦他。
季言礼重新站起身时,接过一旁佣人递来的帕子擦手,他扫向周围围着的一圈人,好整以暇:“澄清一个事情。”
“是我老婆最近要跟我离婚,我还没追上。”
“希望各位别添什么乱。”季言礼淡淡笑着。
沈卿右臂还被许瑶拉着,她抬了抬眼,目光落在几米外的季言礼身上。
同一时间,季言礼掀眸,也对上了沈卿的眼睛。
他扫了下沈卿手臂蹭破皮的地方,再接着,低笑一声,慢悠悠地补充:“还有,我特别护犊子。”
第76章 9.29日更新
沈卿倒是不大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就是觉得沈怀几个人是真的烦。
她皱眉,正考虑要怎么处理一下这几个人,让他们别整日像苍蝇一样烦人时, 季言礼正好单腿跨上岸, 走到她旁边。
季言礼把沈卿的手臂从许瑶手里抽出来。
“让林老爷子帮忙开间房?”他手揉在沈卿的手肘处。
“开房”两个字实在是暧昧,沈卿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看季言礼的眼神略微有些茫然。
季言礼松开沈卿的手,语音微微上挑,解释:“处理一下沈江远。”
沈卿一愣,垂头, 发自内心地笑了下。
不得不说, 季言礼好像很了解她,很多时候总能跟她想到一起去。
沈怀那个德行, 好多长辈其实都看不过去。
相比他和沈江远, 林老爷子自然也是跟季言礼和沈卿比较亲近。
听说他们想和沈江远“聊聊”,二话没说, 把茶庄侧楼的几间厢房让给了他们。
长方形的茶台两侧摆了几把实木椅子。
除了季言礼和沈卿外,跟着进来的还有林行舟和许瑶。
几人走到东侧, 沈卿拉开椅子坐在了靠近桌子的椅子上,季言礼则把软椅往后踢了踢,落了半个身位, 坐在沈卿的斜后方。
他扬手让林行舟从一旁的书架帮他抽了本书下来。
一本兵法, 敲着腿往后翻了翻。
沈江远进门的时候看到季言礼这姿势, 有点气不打一出来。
先前巴结奉承着季言礼, 是因为想从他这里捞好处, 现在算是看清了他不可能站在自己这边,虽说还是惹不起, 但心里怄也是真的怄。
沈江远头发白了一半,戴着副文质彬彬的眼镜,背着手走过来。
“我们商量家事,季公子在不合适吧。”
季言礼往后撩了页书,眼都没抬一下,不咸不淡地答:“我老婆的事也是我的家事。”
书页被他随手撩地哗啦响,季言礼抬起头,有点痞的,轻哂了一下:“况且,我不来,你们欺负她怎么办?”
季言礼跟尊佛一样坐在沈卿后面,一句两句说得大言不惭。
就连当事人沈卿都不自觉地往后侧头,看了他一眼。
沈江远不轻易动气,但此时也被季言礼这话呛到了。
他扶着座椅靠背,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到底也是小辈,怎么,就算我们真欺负她,你还要欺负回来不成?!”
许瑶觉得沈家长房这些人真的是不要脸,手抱胸翻了个白眼儿。
“不啊,”季言礼的声音轻飘飘,低头接着看书,带点笑,“直接弄死。”
林洋刚开了门进来,听到的就是这句,此时往沈卿那处看了一眼,扁着嘴跟她打手势,说季言礼这人真的是狂得可以。
再看沈江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被季言礼噎得够呛。
沈卿垂了垂眼,手搭在茶杯的边沿,突然间有点想笑。
这两年来,她跟沈江远他们不对付,是摆在明面上的事。
每次在各种场合遇到他们,沈卿其实在口头上占不到什么便宜。
因为他们总会提及她的父母。
沈卿很难堵住他们的嘴。
但今天这回还是第一次,在说难听话上,沈江远吃瘪。
沈卿的手指在茶杯盖上蹭了蹭,眉眼垂下去,勾唇的弧度不自觉地大了些。
她想,算是托季言礼的福。
两方人谈的时间并不算长,沈卿跟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把现阶段集团的情况,条件、自己对对方的限制和要求一条条摆上去,再一次用手里捏的底牌警告对方不要动她父母早年付出心血的几条产业。
全程季言礼都没有说话,事不关己似的坐在后面翻书。
一本翻完又抽了一本,也不知道那兵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林洋有点看不过去,觉得让沈卿自己跟沈江远和沈怀那堆无赖谈实在是有点
他拉着椅子往前坐了坐,凑到季言礼耳边:“你好歹说两句话,坐这儿当吉祥物呢??”
季言礼笑了笑,书页接着往后翻,片刻后,抬头,目光在斜前方的女生身上落了落。
女人穿着米色的高龄羊绒毛衣,长发微卷,长到腰际,右侧的头发挂在耳后,露出半张侧脸。
从季言礼的方向能看到挂在她右耳耳垂的银色流苏耳坠,和那张明明温柔却字字铿锵的脸。
他一直都知道的。
她很优秀,很有能力,在这种事上的首要选择也从来不是去依附别人。
他不需要事事插手,去干预她,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去保护她。
她不需要,这也会否定她这么二十几年来的努力,和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价值。
她并不是攀附谁才能生长的蔷薇。
季言礼看了沈卿太久,久到林洋拿胳膊撞了撞他,眼神在沈卿和他身上转了下,狐疑地问道:“看什么,漂亮?”
季言礼垂眼笑:“是漂亮。”
但并不止是漂亮。
她和那些世家小姐都不一样。
林洋不知道季言礼心里想的,只是对他这夸赞有点无语。
天天看,还没看烦吗?
林洋又疑问:“我看你挺喜欢她的,直接说不算了,还拉许瑶在那儿演戏。”
季言礼沉默着继续翻书页。
纸页泛黄,用的是繁体,有些字不太清楚,看起来有点麻烦。
但季言礼一页一页看得认真。
片刻后,季言礼回答林洋,淡声轻笑:“我要回报。”
他在爱的这件事上很自私。
如果他已经往前走了,那对方也要给他相同的爱。
他要她也爱他的回报。
谈判进行到最后的时候,段浩在门外轻敲了敲门。
季言礼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林行舟,交代了两句,带着林洋出去了一趟。
房间门关上时,林行舟把手上的文件递了上去:“这是沈家几个高层倒戈前交出的东西。”
季言礼接过来。
林洋在一旁恍然大悟:“你前一段在加拿大是干这个?”
沈家集团董事会里几个背叛沈卿的溜到了加拿大,不知道季言礼用了什么方法,从他们嘴里撬出了沈江远在几个项目上划水亏资的证据,让他们几个回来,在董事会的投票上站在了沈卿这边。
虽说经历了一个月前的风波,沈卿仍旧能在董事会坐稳位置,确实是靠自己的实力。
但季言礼的这通帮忙,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林洋瞄着季言礼手上的文件,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沈卿知道吗?”
段浩看了眼季言礼,抵了抵眼镜:“老板没有跟沈小姐说。”
林洋夸张地“哦?”了一声,手贱地拍了拍季言礼的前胸,笑侃:“做好事不留名?”
季言礼看都没看林洋一眼,扬手把林洋从自己身上拨开,慢条斯理的:“你见过自己做完自己说的?”
林洋照着季言礼的话想了一遍。
觉得做完自己巴巴的凑上去邀功是有点傻逼。
林洋手拨着季言礼手上那摞厚厚的文件,咂咂舌,觉得这事儿吧,不说也有点太吃亏了。
林家这房子通道宽敞,房间隔音也好,站在走廊上,房门带紧了,里外都听不到各自在说什么。
段浩再次扶了下眼镜,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季言礼,揣度他的心思。
“但老板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能说。”?
林洋斜眼看了季言礼一下。
合着刚刚非要把他一起叫出来,是为了这样??
林洋轻呵一声。
他就说嘛,什么时候季言礼接个文件也离不开他了,非让他跟着。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林洋是真服气。
他拨着季言礼手上的那沓子纸:“行,我就是工具人反正等会儿,这是什么?”
季言礼往旁边动了动,貌似不想让林洋再动他手上的东西。
然而林洋这人就是手欠,追着上去,趁季言礼不注意再次翻了下他手上的文件。
林洋手拨到最底下时,一闪而过的看清上面的字。
他一把抽过来:“你要把三分之二的资产转移给沈卿???”
季言礼把林洋手上的纸夺回来,敛了神色,声音清淡:“别那么多事,知道什么该跟她说什么不该跟她说。”
林洋服了,也实在是惊讶。
季言礼名下的三分之二,很难想象那究竟是多少。
“你这么喜欢她吗?”林洋拽上季言礼的胳膊,“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先跟我说清楚,这跟交代后事似的。”
林洋拽着季言礼的胳膊不撒手。
季言礼看回来,他脸上表情寡淡,几秒后推了门往屋内走,留下一句:“如果真的要离婚就给她。”
林洋被那份财产转移的核算文件震惊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劲儿。
他抬手拉住跟在季言礼身后要往里走的段浩:“什么意思,什么真要离婚就给她?”
段浩往屋内季言礼的背影看了一眼,把开了半条缝的门拉上:“老板一直在查沈小姐父母的案子和季家的关系,他还是抱希望和他的父母无关。”
“然后呢?”林洋追问。
“离诉讼时间还有最后不到一个月,”段浩低声道,“如果能查出来,确实是另有人所为,这婚老板不会离的,如果”
林洋看着段浩:“如果直到最后都确定是因为季言礼爸妈的关系呢?”
“那老板会转给沈卿小姐三分之二的财产,放她离开,”段浩回答,“老板说这是他欠沈家的。”
身旁的门关了又合。
林洋捋了把头发,消化刚刚段浩口中的话。
他想他还是描述不出来季言礼对沈卿的喜欢到底有多少,因为季言礼本人从未说过。
但林洋想,如果到最后沈卿真的走了。
季言礼可能这辈子都过不去。
人啊,这一生,百来年。
总要遇到那么一个人,如果不在一起,会是你这辈子都迈不过的坎-
和沈江远谈完,已经接近傍晚,沈卿无意多留,想回家睡觉了。
好久不回华元府,她有点想回去看看那只花了她三百八买回来的小十七。
沈卿有东西落在了侧搂,她让季言礼先上车,自己折回去拿。
拿了东西从侧楼出来,往院门口走的时候被林洋拦到了半路。
“小卿,”林洋在身后喊她,“这个,季言礼的打火机落我这儿了。”
沈卿停住脚,从林洋手里接过东西,和他并肩一起往院门口的方向走。
从侧楼绕过一个喷泉往院外停着车的地方去,还有一段距离。
林洋背着手:“先恭喜一句,稳坐沈氏集团一把手的位置?”
沈卿极清淡的笑了下,知道林洋这句话是恭维,大集团情况复杂,各条产业线错综复杂,没有真正的一把手这一说。
“哦对,我上周去加拿大找季言礼,撞见他见余肖辉,”林洋状似不经意的,“就先前倒戈过又回来帮你作证的那个,你们俩在加拿大就是为了抓他们几个吧?”
沈卿一愣,联想到先前董事会前回来的几个人。
她确实让余曼联系过,也旁敲侧击地给出了条件。
花了些功夫,但那几个人松口确实也松得容易。
她当时焦头烂额没多想。
此刻经林洋这么一提醒,当然明白过来,季言礼从中帮了忙。
而且从结果来看,他可能不仅仅只是小花了一下功夫那么简单。
沈卿诚实地摇摇头,回答林洋:“我不太清楚这件事。”
林洋脸上一怔,点着头继续往下说:“我还以为你知道。”
“他好像为这事儿连轴转了好几天,我当时去的时候还赶上他去医院,”林洋开始添油加醋地胡诌,“毕竟时间太紧,赶着要在董事会之前把他们几个弄回来。”
“累病了估计是。”林洋表情夸张。
沈卿脚下放慢速度,她回想了一下在加拿大度过的两周,季言礼每天晚上都回家,不像是去过医院的样子。
她迟疑地道了句:“他每天晚上都回家的。”
林洋心下一哽,心想季言礼这人为这事儿忙成那样还天天回家???
林洋咽了下嗓子,继续编:“我是在白天碰到他去医院的。”
“可能是不想让你担心,白天看了病,晚上回去陪你吧。”林洋表情十分自然。
沈卿沉默了一下,没纠结那么多,问了句:“什么病?”
“肝还是肾来着,反正挺严重的,好像脾脏也不好,”林洋继续扯,“刚在门口跟他说话的时候还听他一直咳,好像还有点发烧,估计是没修养过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大院门口。
林洋停住脚步,抬手拍拍沈卿的肩,眼睛里有痛色:“他一直不注意身体,作为兄弟我说话他都不听,你晚上回去多替我关心关心他。”
“送送温暖什么的,”林洋叹了一口气,“他整天一个人,真的不容易。”
林洋这话说得特别诚恳,沈卿虽然觉得怪怪的,但还是先点头答应下来。
一分钟后,沈卿拉开车门坐上车时。
季言礼收到林洋的短信。
林洋:[工具人给你当过了,为了博同情,还胡编了说你在加拿大住院生病,现在还发烧。]
季言礼:[?]
季言礼:[哪儿的病]
林洋:[肝肾脾胃什么的都说了一遍,咳嗽刚好,肺也有问题。]
季言礼:[]
季言礼:[你不如说我快死了。]
林洋在这端啧了一声,继续打字。
林洋:[总之你等会儿回去装像点。]
林洋:[装像点,听见没!]
林洋强调。
第77章 9.30日更新
沈卿坐上车的时候先是给余曼发了条消息, 让她抽调出十年前沈家长房的人和窦裴两家的资金往来。
她隐约记得沈怀被她踹下水时提到了在瑞士车站发生的事情和“当年”两个字。
先前在瑞士遭遇的那次袭击,沈卿一直觉得事情太蹊跷。
好像自从她父母的事情有些眉目后,这种事就接连不断, 接踵而来。
车子缓缓启动, 沈卿按灭了手机。
头往后,靠在座椅上时, 她恍然想到刚上车前林洋跟她说的话。
沈卿扶着一侧的扶手坐直了一些,她手搭在按键上把车窗降下了一半,几秒后往右侧偏头看了一眼。
坐在右手边的人跟她隔了半米,正阖眼倚在窗框上, 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
驼色的大衣早已脱了下来放在右手侧, 季言礼左肩斜塌着倚在座椅里,头搭在座椅和窗子中间的位置——真的是一个很坐没坐相的人。
沈卿盯着季言礼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下。
她见过季言礼发烧的样子。
眼睑下会微微泛红, 脸上敛笑, 一副冷脸漠然。
而眼下沈卿回忆了一下刚刚在林家时的季言礼,总觉得看不出来他生病了。
这么想着, 沈卿往季言礼的方向倾了倾身子,探手想要摸一下他的额头。
然而手伸到一半的时候被人握住。
季言礼睁开眼, 看过来。
两人离得近,季言礼这么一侧头,沈卿撞上他的眼睛, 下意识往后退了点。
她动了动手腕, 想把手从季言礼的手里抽出来。
刚动了一下, 被季言礼换了个姿势重新握住。
温热的掌心包裹在沈卿有些凉的手腕处, 触感明显。
即使是这么坐着, 季言礼仍旧是比沈卿高一点。
临近傍晚,霞光肆意。
高架上的车不多, 两侧也没什么太高的写字楼,西南方柔软的橙红,染红了一整个淮洲。
沈卿还维持着前趴着身体,一手被季言礼握着,一手撑在他身侧的姿势。
“干什么?”男人眸光垂在她身上,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点困倦的温吞。
听起来还真有点像生病了。
沈卿舔了舔唇,声音轻软,如实答着:“林洋说你不舒服,我想摸摸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话音落,捉着她的人松开手。
抱胸往刚刚起来的方向靠去,侧脑抵着车内壁,重新窝回去,闭了眼,拖沓着语调“嗯”了一声。
沈卿盯着季言礼这动作眨了眨眼。?
嗯是什么意思。
所以到底是不是不舒服?
从两个月前和季言礼闹掰到现在,两人之间一直都有点别扭。
此时沈卿按在座椅上的手,手指轻轻往里蜷了下。
片刻后,她抽身,也坐了回去。
沈卿低头看自己的指甲。
指甲盖前侧淡金色的甲油已经掉了些,靠近皮肉的地方也长出了新的指甲,不太好看,这两天洗了吧所以季言礼到底是不是生病了?
还去医院,去的什么医院,林洋描述的也不清楚,到底是五脏六腑哪个器官有问题?
沈卿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又转到了季言礼身上时,屈指搭在膝上的右手翻着压了过去。
随后别开脸,看向了窗外。
于此同时,她感觉到座位另一端的人动了动。
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两声压抑的轻咳。?
你别说,还挺像那么回事。
沈卿垂眼,眼底神色很轻微的变了变。
几秒后,沈卿垂手,把搭在身上的外套拿下来。
“季言礼,”沈卿转过去,拉上季言礼的手臂,另一只手试图再次朝他的额头探过去,轻声问,“你是哪里不舒服?”
被她拉住的人侧手挡了下,依旧是合着眼,侧了下身体,斜了一半的背对着沈卿。
“没事,”他声线低低的,带些虚脱的无力和慵懒,含混不清,“反正我无亲无故,病不病死的也没人管。”
沈卿要扳季言礼肩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很轻地皱了下眉。
总觉得季言礼这话听起来有那么点阴阳怪气。
但因为他说这话的语气,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有点萎靡,让沈卿拿不准他到底是在阴阳人,还是真的难受随口说的。
沈卿正琢磨着要不要打电话给段浩,让他叫个医生到华元府,只听侧对着她的人又问了句:“你晚上睡哪儿?”
沈卿迷蒙了一瞬。
口吻有半分疑惑:“不是回华元府吗?”
“嗯,”季言礼动了一下,嗓音虚哑,“就是问问,你想回自己那边住也可以。”
“让司机送你。”季言礼说。
沈卿默了默,看了身旁这个貌似病号的人一眼。
片刻后,她闷着声音回了个:“回华元府吧。”
从高架一路开到城郊,不堵车,倒是挺快。
不肖半个小时,车子已经开进了华元府。
最里面单独成一个片区的房子,从整个山庄的门口开进去,要花费些时间。
车子停在院门口,季言礼动作缓慢地抬手,正了下领带,先一步推了车门从车上下去。
沈卿皱眉看了眼季言礼身上的衬衣,拎了他落在车座的外套,推了另一边的车门。
“季言礼。”沈卿绕过车尾,跟上去,把大衣塞进他怀里,“把衣服穿上。”
虽说已经入了春,但太阳落了山后,淮洲的夜还是有些微的凉。
“没事。”季言礼单手拿过怀里的衣服,另一手牵了沈卿的手。
沈卿轻拧眉,想把手抽出来,然而看到拉着她的人明显有些虚的步子时,还是心软下来。
沈卿犹豫了一下,半步上前,从季言礼拉着她的姿势换成了她单手勾着季言礼的小臂。
她确实有些担心:“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叫个医生来家里看看。”
“林洋说你在加拿大的时候住院了,”沈卿表情上已经染了丝不太明显的焦急,“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严重吗?”
被沈卿抓着的人貌似不太喜欢这个姿势,手往下滑了滑,再度牵住沈卿的手。
沈卿骨架小,手指纤细,长期保养,皮肤细腻,捏在手心里,像团包了绸缎的棉花。
是那种想一根一根手指捏过去,反复把玩的手。
季言礼把沈卿的手完完全全地拢在自己的掌心里,一边带着她往房前的方向走,一边身体的动作顿了顿,像是因为林洋跟她说的话微怔了下。
“他跟你说了?”季言礼模棱两可地答了句。
沈卿急切地想知道季言礼身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时没注意到被握着手把玩的亲昵动作。
“对,他说去渥太华找你的时候你在医院。”沈卿拽住季言礼的手,迫使他停下脚步。
季言礼和沈卿已经走到了房子前,花园里的地灯把两人的影子印得影影绰绰。
沈卿看着季言礼左手上拿着的大衣,两条秀眉紧紧地拧在一起:“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穿这么少,外套是让你拿着的吗?大冬天也穿短袖好不好?”
季言礼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女人一手拽着自己毛衣的衣领,暖黄的地灯把她的头发印成栗色,就这么拧着一张脸,带了略微训斥的语气讲他。
季言礼脚下换了个重心,垂眸瞧着眼前的人,突然间觉得林洋今天这通瞎话没白编。
朝夕相处半年多的时间,他见过沈卿很多种样子,一开始的卖乖甜笑,放松下来的温柔清淡,在床上的难耐软糯,怼沈江远他们的冷硬不近人情独独很少见过她担心自己时的这幅着急的样子。
她声线清软,训他时的声音,其实也还是好听的。
季言礼抬手指了下门口,恹恹地笑了下:“快到了,懒得穿。”
沈卿看着他,一副很无奈又生气的样子。
眼见怎么说季言礼都不听,沈卿抬手推着他往上了台阶,打开门,拉着季言礼的手往房间里带:“病死你算了。”
季言礼在沈卿身后低低地笑了声,垂眸,目光在她拉着自己的手上落了落。
沈卿进了门,左右看了看,发现家里没人。
她转过身,走到鞋柜旁问季言礼:“方姨呢?”
季言礼扯了领带往客厅里面走,外套扔到沙发上,弯腰从茶几上提了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家里有事,给她放了两天假。”
“还有,在渥太华住院的事,”季言礼顿了下,抬眸看了眼沈卿,接着水杯拿起来,抿了口水,淡定地瞎编,“肝上确实有点问题,门诊做了个小手术。”
沈卿皱眉,想到在渥太华的时候两人经常不住一个房间。
季言礼如果真的做了什么小手术,她可能确实不知道。
“现在还有事吗?”沈卿看着他问。
“还行吧。”季言礼再次模糊地回答。
晚上吃过饭,沈卿从电视柜下的医药箱找到温度计拿给季言礼。
她垂眼看着手机上余曼的来电,嘱咐还坐在餐桌边的男人:“量一下.体温告诉我是多少。”
季言礼点点头,把温度计接过去。
五分钟后,还在跟余曼打电话的沈卿看了眼时间,从阳台走过来:“多少度?”
季言礼看了眼水银温度计上36.6的标准体温,云淡风轻地回答:“三十八度七。”
“怎么会这么高?”沈卿一手拿着还没挂断的电话,欺身上前,还是想摸季言礼的额头。
被季言礼单手挡住,抵开。
季言礼头往一侧偏了偏,把沈卿往后推了推:“离远点,再传染你。”
说罢,季言礼支着椅子起身,下巴点了下阳台:“你先去打电话,我上去洗澡。”
沈卿看着季言礼明显脚下虚浮,摇摇晃晃的走路姿势,上手扶了把他:“你吃点药再去。”
“等会儿吃。”季言礼往楼上去。
沈卿皱眉看着季言礼的背影,几秒后,余曼在听筒那侧叫了沈卿一声,沈卿把手机拿起来,重新回了阳台。
几分钟后,刚和余曼挂断通话的沈卿接到季言礼的电话。
隔着听筒,沈卿听到季言礼在那端的声音。
空空荡荡的,有点回音,应该是在浴室。
“你上来一趟。”对方说。
沈卿以为季言礼怎么了,脚下不自觉地加快,往二楼走:“怎么了?”
她出声问过后,听筒那端有短暂的两秒沉默。
两秒后,沈卿脚踏上台阶时,那侧的人终于说话了。
清哑无力的男声,很虚弱:“发烧,不舒服,手抬不起来。”
“过来帮我脱个衣服。”季言礼说-
第78章 10.02日更新
沈卿楼梯上了一半, 步速慢下来,脚步犹疑地停住。
她站在楼梯中间的那层平台上,手搭上扶手。
第一次听说有人发烧把胳膊烧断的。
沈卿皱皱眉:“你不是就穿了件衬衣, 怎么就脱不掉?”
季言礼坐在浴缸旁侧的台子上, 低头看了眼松了一颗衣扣的衬衫,往后靠了靠, 右手后撑在台壁上,虚弱的:“烧太高了,肌肉酸痛。”
“可能要往三十九度去了。”某人脸不红心不跳。
“三十九度?”沈卿不自觉地再次抬了脚往楼上走,“你别洗澡了, 洗完又要着凉。”
“嗯, ”对面恹恹地答了一声,不厌其烦地催促, “你快来。”
十几秒后, 沈卿出现在主卧的浴室里。
她从推拉门拐过来,看到季言礼倚靠在浴池边的虚懒样子。
沈卿摸到墙上的开关, 把浴室的温度打高,抽了一侧厚实的浴袍走过去。
旁侧后脑抵着墙壁休息的男人, 听到这声音也没睁眼。
沈卿单腿跪上石台,把手里的浴袍裹到季言礼身上。
“别洗了,”沈卿拧着眉低头看他, “等会儿烧到四十度只能叫医生过来挂水了。”
季言礼被沈卿这噎人的语气逗笑, 他睁开眼, 扯掉身上的浴袍, 伸手拉过沈卿的手。
沈卿被他灼热的掌心烫了下:“手怎么这么烫?”
季言礼想到半分钟前被他扔到衣柜最底层的热水袋。
他虚哑着嗓子, 淡淡答:“生病呢,能不烫吗?”
沈卿从季言礼身上下来, 摸着去关浴缸的水龙头:“别洗了,去睡觉,我下楼给你拿点药,家里有布洛芬”
“洗完就睡,”季言礼伸手扯过沈卿,侧头看了眼几乎已经灌满水的浴缸,“水都放好了,不洗不舒服。”
说着把沈卿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领口,语调慵懒地粗催:“快点,帮帮忙。”
浴室暖黄色的光洒下来,朦朦胧胧中仿佛带了氤氲水汽。
两人坦诚相见的次数不少,但最近,已经很久不曾这么亲密了。
突然在这么明亮且清晰的光线下,让她帮他脱衣服,沈卿一时有点恍然。
她一手撑在季言礼身侧,另一手被迫搭在他领口的衣扣上,垂眸看着撑坐在她身下的人。
心下很忽然地,恍若跳停了一拍。
沈卿抿抿唇,盯着季言礼的眼神微动,嗓子轻咽了一下,想往后退。
然而半敞着的衣领,沈卿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不小心剐蹭到男人领下裸.露的的皮肤。
锁骨稍稍凸起,蹭到沈卿的指腹。
沈卿按着台子往后撤,被季言礼握着手腕再度拉回去。
“你乱摸什么?”调笑的口吻,淡灰色的眸子又一层很浅的浮浪。
沈卿喉间一梗,僵着后脊看过去:“谁摸你了?”
季言礼也不答,带着沈卿的手重新按对位置:“快点,等下冻着了都怪你。”
沈卿低头,避开季言礼的视线。
两手抬起,专注地帮他解纽扣。
她手上动作快,没几秒,季言礼前襟的所有扣子被解开。
衬衣两襟敞着,露着里侧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沈卿手指微僵,轻着语调,找回自己的声音:“可以了。”
“嗯?”季言礼淡淡地应了一声,若无其事的,“裤子呢?”
沈卿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一些。
她扬手把毛巾甩他身上,往后退开,凶巴巴的:“季言礼,你别得寸进尺。”
季言礼舒畅地笑了声,抬手把盖在脸上的毛巾拿下来。
单手扯着衣裤往下脱,伸手扣着沈卿的腰把她拽回自己两腿之间,仰头看她,笑音散漫:“一起洗?”
“你不在,我等会儿晕在池子里怎么办?”季言礼说的大言不惭。
沈卿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这浴室里的水汽太盛,沈卿觉得自己的声音也有点黏黏糊糊的,不够清晰。
“不行,你能不能不要太过分?!”
莫名的,沈卿觉得此刻浴室的温度太高,快把自己煮透了。
季言礼也不说话,一副很虚弱的样子瞧着她。
片刻后,沈卿闭了闭眼,妥协道:“我不洗,但我看着你洗你脱这么干净干什么?!”
沈卿看着衣衫不整坐在浴缸边沿的人。
要漏不漏的,勾引谁呢?
季言礼“哦?”了一声,慢条斯理的:“你见过有人穿衣服洗澡?”
说罢,撩了水的手不经意地打到了沈卿的毛衣上,瞬间沈卿整个上衣下摆湿了一片。
沈卿低头看过去。
季言礼微微眯眼,紧接着扯了下沈卿的毛衣,真诚问她:“都湿了,要不要脱掉?”
“”
沈卿忍无可忍,咬牙切齿怒瞪着他:“你故意的吧!”
“嗯,”季言礼拖着尾音应了声,带了点含混的笑,轻声,“故意的,想跟你洗个澡?”
“能不能赏个脸?”他拉着她的手问。
沈卿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的不对,总之几分钟后,她被仰靠在浴缸里的人,牵着手带了进去。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沈卿拿着吹风机问季言礼要不要帮他吹头发。
某个贵公子瞥了眼她手里的机器,撑着桌子,“虚弱”地坐在浴室镜前,十分心安理得地享受了沈卿的服务。
“收拾东西干什么?”
季言礼坐在床沿,看着在衣柜里找被子的人。
“我去旁边那间睡,”沈卿蹲在衣柜前,抱着枕头回神看了眼,她示意床头柜放着的水和药,“等下药吃了早点睡。”
话音落,她望着靠坐在床头的季言礼,挺凶的:“我不可能和你睡的,你不要想传染我。”
季言礼斜挑了挑眉,对沈卿的警告不置可否
第二天下午沈卿从公司回来,没在家看到季言礼。
她把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往客厅走了两步,叫了声他的名字。
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沈卿的声音在空中荡了下,有隐隐约约的回音。
沈卿想了想,走到一侧客厅的窗户旁,给段浩打过去了一个电话。
段浩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又望了下办公桌后的男人。
他斜倚在座椅里,正在垂眼翻文件。
深色的条纹衬衣松垮地垂在身上,领口系了根很细的深灰色领带。
左手边放了个米色的保温桶,是段浩刚提过来的饭。
段浩抵了下眼镜,汇报:“沈小姐的电话。”
季言礼抬手摸上后颈,轻转了一下,视线并没有从那份文件里抬起,只是点了下下巴示意段浩接起来。
段浩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按了接通,并把通话模式调成了免提。
“喂,”段浩很有礼貌,“沈小姐?”
沈卿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茶几上,摘掉有些重的耳环。
“季言礼在公司?”
段浩看了眼季言礼:“对,老板今天有两个很重要的会要开,很早就来了。”
沈卿点点头,看了眼时间。
六点半,外面天色已暗,应该是晚饭的时间。
“他吃饭了吗?”沈卿又问。
那面话落,段浩再次抬眼看了下季言礼,他刚想张嘴说饭刚送到,下一秒,却见一直没说过话的男人抬手,把身旁的保温桶提远了一些。
段浩:?
段浩审时度势地思考了一下。
两秒后,对听筒那边道:“还没有,老板说不饿,没让人送饭。”
沈卿轻拧了眉,继而又听那侧的人说:“前段时间老板在加拿大做过手术,近段时间胃口都不好,刚刚还胃疼。”?
沈卿再次蹙眉。
还胃痛?
怎么觉得最近季言礼身上的毛病越来越多。
沈卿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眼屏幕,两秒后放回耳边,皱着眉清了下嗓子问:“他今天还烧吗,吃药了吗?”
很短暂的两秒静默,段浩继续对答入流:“下午那会儿还烧了,药没整顿吃。”
音落,又是几秒的沉默。
像是那面人在交流什么。
随后段浩试探着问:“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电话挂断,段浩琢磨着看了季言礼一眼。
男人把手上的文件合上。
“今天没什么事了,你下班吧。”
正在收手机的段浩:?
两秒后,段浩回答:“好的,老板。”
……
沈卿到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她手上提着从家拎出来的饭盒。
方姨炒了四个菜,还炖了山药乌鸡汤。
淮洲高新区的双子塔,两栋都是季家的产业。
沈卿坐电梯上到二十八层。
直上直下的观景电梯,能看到整个淮洲的夜景。
沈卿从电梯间出来,顺着左手边的走廊一直往里走。
推开那层厚重的实木门,看到里面的人。
偌大的办公室,暗着灯,西北两面全透的玻璃窗,冷白和淡蓝色的射灯从昏暗的夜空中打过来。
窗前铺了张有小半间屋子那么大的羊毛地毯。
上面摆了米白色的绒布沙发。
男人半伸着腿,躺靠在里面,貌似是在睡觉。
沈卿扶着门框站了几秒,带上门走了进去。
她脚步很轻,走近,发现倚在沙发里的人确实睡着了。
沈卿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垂眼看了看身前的人。
他侧歪着,鸦羽般的眼睫不密但长。
沈卿突然想到季言礼说的在加拿大做的手术。
她总觉得怪怪的。
这么想着,沈卿手从包带上松开,犹豫着往前探了探,捏了季言礼的衬衫下摆。
想看一下他腹部是不是有什么手术疤口。
男人一手搭垂在身侧的抱枕上,可能因为躺下来的原因,上衣的下摆本就从衣裤里抽出了一些,并不算规整。
沈卿拉着手里的布料往上掀起了一些,平整的腹部,带着好看的肌肉线条。
没有任何像是做过手术的痕迹。
沈卿正犹疑间,手却突然被握住了。
略微沙哑的男声,染着在睡梦中突然被吵醒的困倦。
远处窗框旁的帘子被风吹起了一点,珠扣打在玻璃上,响起清脆的咔哒声。
季言礼握着沈卿的手,哑声笑着:“突然耍什么流氓?”
沈卿动作顿了顿,往后退开一点。
她动了动,想把手抽出来,声音闷闷的:“你根本就没做手术,昨天也没发烧。”
“你是不是骗我?”沈卿看着他。
沈卿又不是傻,季言礼说什么便信什么。
季言礼刚确实是睡着了。
今天起得早,下午连开两场会,等沈卿的时候太困,睡了会儿。
此时他淡灰色的眸子凝着她。
略微沉默片刻。
他忽然侧眼看了下她手上提着的东西。
沉声轻笑,语音低醇好听:“但你还是来了。”
你分明猜出了我没有生病,却还是提着饭来了。
就像我明知道你在骗我,却仍然无法克制地爱上了你。
第79章 10.03日更新
“但你还是来了。”
安静而空荡的胸腔有一瞬间的震颤。
沈卿盯着眼前人的眼睛, 恍然有所觉一般,觉得他想说的可能不止是这个。
沈卿按在沙发上的手,手指蜷了下, 轻抓着沙发的绒布, 下一秒,还未来得及说话, 已经被季言礼扯住小臂带进了怀里。
男人微微阖眼,换了个姿势侧躺,把沈卿抱进怀里。
季言礼从后锁着她,右手揽在沈卿的肩膀上, 一种完全拢进怀的姿势。
他声音低低哑哑, 将醒未醒般响在她的耳侧。
“再睡会儿。”
沈卿动了下身体,往后扭头, 轻着声音问:“八点多了, 你不吃饭吗?”
季言礼闭着眼低声笑:“困。”
整个二十八层都熄了灯。
两人躺着的沙发在办公室的西北侧,头顶有两米宽的玻璃穹顶。
昏沉的夜色里, 仰头,仿佛触手可及, 能摸到满捧的星光。
平缓而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耳旁,沈卿枕在季言礼的手臂上,透过落地窗, 往外看了会儿, 没多久打了个哈欠也睡着了
虽然这沙发已经足够宽敞, 但两个人睡, 还是有些挤。
沈卿再一次翻身时, 后背悬空了一半,被人捞着腰重新抱了回去。
短暂的失重让沈卿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
“怎么睡个觉也不老实?”是季言礼的声音。
沈卿掩着唇打了个哈欠, 意识到季言礼说的是什么。
还略微有些混沌的意识让她放下防备,下意识埋头在季言礼胸前蹭了蹭。
虚着声音嗫嚅:“你睡外面试试。”
季言礼还合着眼,提了滑落下去的毛毯搭回两人身上,抬手把沈卿往怀里压:“那你睡里面?”
沈卿用力挤了挤眼睛,翻了个身,伸手去摸茶几上的手机。
手机屏亮了下,沈卿看到上面的时间。
“季言礼,醒醒,别睡了,”沈卿推身边人的肩,声音虚软,“十点半了,再睡真的要在这边过夜了。”
沈卿的头发有淡淡的果香,散乱成一团,窝在季言礼颊边。
季言礼握着沈卿的手把她翻过去。
他左手包着沈卿拿手机的那只手,右手拎了她另一只手的食指戳在屏幕上,订了两个闹钟。
一个十点五十,另一个十一点十八。
季言礼半眯着眼睛,适应手机的光亮:“睡到十点五十。”
沈卿盯着后一个,实在不明白季言礼为什么要订这么一个有整有零的闹钟。
正琢磨的时候,沈卿忽然被人托着后脑,用唇碰了碰鼻尖。
“真的很困,”季言礼唇滑下去,很轻地吮了下她的下唇,“乖一点。”
沈卿无奈,只得纵容抱着她的人,再次头抵着她的肩膀沉沉睡过去。
偌大的办公室,重归安静。
沈卿侧头望了眼身旁的窗户。
先前还转着的射灯光线已经暗掉了。
昏沉的夜色里,只有头顶的弯月和铺陈一片的星光。
高新区本来就离市里很远,季家的这两栋楼又是在整个高新区的西北角。
远离城市的喧嚣和吵闹,仿似沉沉星空下,只有你和你身边的他。
沈卿眨了眨眼睛,收回思绪。
季言礼的手臂紧紧环在沈卿腰间,她动弹不得,唯一解放出来的只有两只手。
百无聊赖间,沈卿轻叹了口气,没什么目的地翻了翻自己的手机。
随后,恍然间发现,二十二个小时前,也就是今天的零点,时恒湫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很简单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沈卿楞了下,再接着看了眼收件箱,确实有几条来自银行和运营商公司的生日祝福。
最近事情太多,她确实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沈卿手指按在时恒湫给自己发的那条消息上,思索了两秒,还是没有回。
她还是觉得,至少,暂时,她和时恒湫还是不要有什么联系才好。
手机放下时,沈卿不期然地又偏头看了眼季言礼。
即使是这样躺着,他还是比她高不少。
低垂着头搭在她的肩膀处,头发扎得她很痒。
睡得是真的很熟
沈卿略微有些郁闷地瞪了下眼睛。
眼看马上就要第二天了,这人也没有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八成是真的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谈不上失望,但心里确实也有那么一点不大对劲。
沈卿瞥了下茶几上扔的钥匙串。
季言礼的钥匙,上面还挂着那个千纸鹤。
至少她当时还送了他一个千纸鹤,让他找自己兑换心愿。
这么想着,沈卿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季言礼的睫毛。
她动作没有刻意放轻,有些泄愤地摸上去,食指左右拨了两下。
季言礼意料之中地被摸醒。
他扬手捉住沈卿的手,轻嘶了一声,有些教训人的口吻:“真就不让人睡是不是。”
沈卿也有点脾气,“嗯”了一下,闷着脸回了个“是”。
她这么坦白,倒是把季言礼气笑了。
季言礼看了沈卿一眼,笑了声,拨着发顶从沙发上坐起来。
他把毯子拢在沈卿身上,松了颗扣子站起身,往一侧的酒柜走。
“几点了?”季言礼背对沈卿站在酒柜前,抬手打开酒柜右侧的玻璃门。
沈卿看了眼手机,声音闷闷的:“十点四十七。”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报复季言礼刚刚订的那两个闹钟,也回答的有零有整。
季言礼盯着眼前的几个酒瓶轻勾了唇,调整了声音,问身后坐在沙发上的人:“喝点什么?”
沈卿拢着毯子把自己裹近,盯着季言礼的背影险些想翻白眼儿。
神经病吗,大晚上不回家,在这儿喝酒。
“什么也不想喝,”沈卿语调没什么起伏,催季言礼,“你赶快吃完饭,回家了。”
季言礼从架子上挑了瓶度数偏高的白葡萄酒,开了盖子,倒进一旁的弧形醒酒器里。
不太在意的:“等会儿回。”
他右手夹了两个玻璃杯,左手拎着醒酒器,转过身:“不饿,晚上吃过了。”
沈卿眼睛瞪圆了些:“段浩不是说”
沈卿反应过来,语调略微扬高:“你们两个一起骗我?!”
季言礼走过去,把酒瓶和杯子放在窗前的圆桌上,紧接着回身两步,把沙发上的人抱起来放在桌旁的软椅上:“对啊,你不是知道吗。”
沈卿闭了闭眼,无奈地攥了下拳头。
隐约感觉到了是一回事,对方这么大言不惭地讲出来就又是一回事了。
“骗我好玩儿是吗?!”沈卿真的生气了。
但很难说这生气的原因里,“季言礼不知道她的生日这件事”是不是也占了两分。
沈卿侧头看着往旁侧走了两步,站在桌边提着瓶子倒酒的人。
哑白色的衬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袖口的地方因为挽起,多了些褶皱。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那句话,酒瓶的瓶口剐着杯壁到了两杯葡萄酒。
沈卿还想说话,但被放下杯子移步过来的人伸手盖住了头顶。
季言礼弯腰站在沈卿身后,一手撑在她的身体一侧,另一手盖在她的发顶,把她的头转向窗户那边。
两三米外,面朝西北面的通体玻璃窗,背对淮洲市区,往下看却是萦绕在整个城市外围的清淮河。
百十米宽,像玉面缎带一样缠绕在淮洲近郊。
但因为靠近郊外,楼少人也少,更是没什么照明。
白日里波光粼粼的清淮河,不得已与夜色相溶。
然而,像是回荡在此时寂静夜空里的微弱火声般——
黑漆漆的近郊河面,却在这一刻忽然星星点点地燃起了很多孔明灯。
一个、两个、三个成百上千个,在一瞬间照亮了河面。
奶白色的薄纸,摇曳烛火。
沈卿稍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些暖黄色的火光,清软的声线哑了点:“这是”
“我生日你不是送了我一个愿望,”季言礼手揉在沈卿头顶,在她耳旁低声笑了下,“多还你一些怎么样。”
世人祈愿时,总爱点一盏孔明灯烛。
那如果是一片灯海,是不是能保这一生事事如愿。
望你以后的人生,坦荡明亮,事与愿成。
季言礼从沈卿身后绕过去,在她右手旁的椅子上坐下。
两个奶白色的圆形软椅,扶手之间,仅隔了一拳的距离。
星星落落,错落飘荡的孔明灯,像一片火光似的海自河面缓缓升起。
不得不说二十八楼这个高度,观景真的很好。
不会太矮,让你看不到全貌,但也不至于太高,让你看不清那些景物的细节。
沈卿掩饰性地摸了身前桌子上的酒杯,唇压着杯沿,抿了两口。
微有点辛辣的酒,从喉管灌下去,热的不止有脾胃,还有跳在胸腔的心脏。
半分钟后,沈卿把杯子压回桌面时,舔了舔下唇的酒渍,犹豫了一下,浅声问道:“如果我今天不来呢?”
她声音低低的,带着犹疑。
他骗她生病,其实并不能确定她会不会来。
季言礼轻笑一声,同样把杯子放下,语调懒散:“不来,就不给你看了。”
沈卿的手指蹭在玻璃杯底。
凉凉的杯面,因为被沈卿的指腹蹭了太久,已然变热了些。
季言礼的这话其实有点煞风景,但又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不是那种说爱谁,就会一头扎进去,不管不顾一直往前走的人。
他要回报,他要看到对方也走向他。
大概是跟一直以来太孤独有关。
他要确确实实地看到对方向他表露出的痕迹,才会把手里的袋子开一个口子,给对方看这硕大的袋子里,早已放不下的爱意。
看到对方一点,就展露自己的一点,再看到对方一点,会再展露自己的一点。
沈卿在心里描绘了下季言礼的形象。
突然觉得他有点像一个有点可怜的傲娇鬼。
沈卿垂眸,很轻地弯了下唇,但与此同时,掌心却也像被针扎似的微微涩痛。
如果可以,她其实也想好好地爱一下他。
沈卿半垂着睫毛,眼睛被玻璃杯上印得火光刺得有些酸痛。
她想,如果有一天,能让季言礼在不确定有任何回报的前提下,表达自己的爱,那他一定爱惨了那个人。
孔明灯海升得越来越高,火光透过落地窗,映在房间里。
沈卿的思绪还没有完全收拢,还在想到底会不会有那样的人。
忽然听到一旁的人开口,问她。
“你是在夜里生的?”
沈卿偏头过去,看到季言礼被火光照得明亮的侧脸。
他躺靠在座椅里,依旧是疏懒的样子。
“对,晚上,快凌晨了,”沈卿回忆着,“是十点多还是十一点来着”
沈卿话没说完,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下,很温婉的乐声。
是刚刚季言礼订的第二个闹钟。
沈卿的手触到手机,突然想起,那个她已经几乎想不起来的出生时间,好像确实是晚上十一点的十几分。
她恍然,再次侧眸看过去。
这一次她仔仔细细地看清了男人带笑的侧脸。
他动了动唇,沉而缓的男音响在此时寂静的房间。
季言礼没有说“生日快乐”,他说的是——
“谢谢你。”
“在二十五年前的此刻降生。”
他语调很轻,像怕惊扰了谁的梦。
沈卿一时怔楞,忘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太多人跟你说生日这天要快乐,但却很少有人说谢谢你的出生。
季言礼右手搭在身旁的杯子上,望着眼前窗外的火光。
他唇边噙着笑。
谢谢你在二十五年前的今天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在二十五年后,陪我走了一段短暂,却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的时光。
第80章 10.04日更新
刚被抱到这张软椅上时, 沈卿没有穿鞋子,此时她两腿蜷缩在座椅上,环臂抱着。
呆愣愣望着眼前的景色。
二十八层楼的高度, 不足百米。
小时候看课外书, 上面写过,在不缺氧的条件下, 孔明灯最高能飞到2000米的高空。
沈卿稍稍仰头,目光追随着窗外的灯烛扬起了一些。
她不清楚这个季节、这个时间的淮洲满不满足这个条件,但这灯无论飞多高,都已经在她的眼睛里荡起一波并不存在的风。
微微荡漾, 扰了心绪。
沈卿手抱在自己的小腿处, 轻轻吸了口气。
她其实并不像大家看起来的那样情绪稳定,波澜不惊。
也总会在某个刹那有些冲动。
不计后果, 不管不顾, 任由当下的情绪支配大脑的冲动。
就像在日内瓦不想再和季言礼纠缠时拿了那份文件偷偷逃走,又或是在加拿大答应再延续一个月的婚姻, 再或者是现在
沈卿并不是完全冷静的,她也有血有肉, 有想做的事和一瞬间的心动、以及不可抑制地沉溺其中。
她两手抱着玻璃杯,低头再次轻抿了下。
凌晨的白葡萄酒,好像更容易醉人一些。
再度放下手里的杯子时, 沈卿抿了抿唇, 微辣而甘的酒香, 带些果香的余味。
“季言礼。”她轻声叫着, 低低软软的, 仿佛掺了葡萄酒的甜腻。
身旁的人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沈卿脚放下去,踩着椅子下的地毯, 右臂支在扶手上,侧身侵近,看过去。
身旁的人骤然贴近,让季言礼也不得不侧过眼,瞧向沈卿。
室内被窗外的孔明灯印得很亮。
沈卿唇上还有未舔掉的酒,染着暖色的光,像玻璃唇釉。
季言礼放下支在一侧的手肘,手抬起,拇指在沈卿的下唇抹了下,低低缓缓的语调:“怎么喝的哪都是。”
沈卿没理,只是再次倾了倾身,直挺挺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
麦芽糖色的瞳仁,像一颗圆圆的琥珀,里面恍恍然,印着季言礼的影子。
她看起来像是醉了。
或者说她是当自己醉了。
因为,如果是醉了的话,那应该可以的吧。
纵容自己遵从内心地做出一些举动,而不是像平日里清醒时的那样抵触和拒绝。
沈卿目光稍稍下垂,落在眼前人的薄唇上。
她撑着下巴,软糯的嗓音,带了些女孩子的虚哑,缓声:“你的办公室有窗帘吗,或者,这窗子是不是单面的?”
几乎在沈卿问出来的一瞬间,季言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微不可见地抬了下眉骨,几秒的沉默后,拨开沈卿搭垂在肩膀的头发时,懒而哑的声线,道了句:“单面镜。”
从外,看不到里面。
沈卿拉着声音“哦”了一声,下一秒,盯着眼前的唇,低头,用自己的唇轻轻碰了碰。
男人的唇比她的温度低一些。
凉凉的。
沈卿碰的幅度很轻,但大越是真的喝得有点多,坏就坏在,她往后撤的时候,伸出舌尖舔了下。
湿润的舌尖,扫了下季言礼的唇角。
像小猫一样,退开时还问:“能亲亲吗?”
不是故意的,却浑然天成的撩拨。
季言礼喉结深滚,侧倚着椅背看她,轻微上挑的语调,嗓音却远不如刚刚清朗。
“亲过了才问?”
沈卿侧歪着头,嗯了一下,再接着,这次没再问,而是手抓上季言礼的领子,探头直接吻了过来。
她的动作自始至终都非常轻,无论是扯季言礼衣领的动作,还是亲吻的力度。
真的很像一只想要挠人,却无论怎么伸爪子都抓不疼人的布偶猫。
她唇贴着季言礼的唇,稍探出了些舌尖,再度舔了下。
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撩弄,季言礼伸手,掐着沈卿的腰把人带过去,拢进了自己怀里。
沈卿两腿跪在季言礼身侧,跨坐在他的身上。
季言礼单手压在沈卿的后背,另一手轻轻揉着她的头发,把她按向自己。
鼻尖抵着鼻尖,低沉沙哑的男声,不太着调地问她:“你想干什么?”
两人一跪一坐,沈卿高了半分。
她晃了下被制住的后脑,垂眼看着身下仰头看她的人。
男人右手搭虚搭在一侧,身上的衬衣早就被扯乱了,漏着一半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肌肉。
这样一个被压制着,仿似任君采撷的姿势,他却仍旧是强势而迷人的。
沈卿眨着眼睛看季言礼,舔了舔唇。
还是夫妻呢,就算她主动想和他做点什么,也没错的是不是。
沈卿仿若被蛊惑,定定地和季言礼对视了几秒,再次扶着他的肩膀吻下去。
双唇接触的下一秒,她却骤然丧失了主动权。
这一次被吻的人不再仅仅是“被吻”而已。
季言礼捏着身上人的下巴,用比她更重更深的力度回吻过去。
扣着沈卿的后腰让她紧紧地贴向自己。
沈卿晚上来之前,季言礼就喝了些,此时他也不见得就比沈卿清醒多少。
极深的回吻,沈卿几乎喘不上气。
她强撑着偏过头,新鲜的空气重新灌进肺部时,听到握着她手腕摩挲的人哑声,很缓慢的:“办公室没有你喜欢的计生用品。”
沈卿犹豫了一下,膝盖动了动,下意识想从季言礼身上下去。
然而下一刻,被季言礼握着大腿带回来。
他低声在她耳边问:“安全期?”
手腕还被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沈卿分出半分心神,略微思考了一下上次经期的时间
已经半个月了,现在貌似确实是在安全期。
沈卿虽然没回答,但也没再有终止现在这件事的动作。
季言礼察觉到了,把人重新抱回怀里,低头亲在她的侧颈。
低声笑着,开始得寸进尺:“我们要个孩子吧。”
沈卿俯趴在季言礼的肩膀上,摇了摇头,但并没有把他撩她裙摆的手拨开。
酒精麻痹大脑,两个人怕是确实都不大清醒
季言礼把沈卿的手扣在她的腰后,手指交叉,和她十指相握。
掉在海里般的溺水感袭来时,沈卿轻咬上季言礼的肩膀。
混沌中,她很认真地想,这样的放纵,大概只会有这么一次
第二天沈卿是在季言礼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醒来的。
百十平米大,不比华元府的卧室小多少。
沈卿侧颊在枕头上蹭了蹭,翻了个身,手往枕头下伸了伸,硌到手机时迷蒙地睁了下眼睛,听到了浴室的水声。
右侧几米外的地方,半掩着的磨砂玻璃门。
虽说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空荡荡的房间里,水声清晰,多少还是有些暧昧。
沈卿倏地清醒过来。
她松掉手上抱着的枕头,翻了下仰面躺着,盯着天花板看了两秒,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
沈卿搭在一侧的手动了动,胸口起伏,很深地吸了口气。
是她主动的,对吧。
昨天。
人冲动之后,其中之一的后果就是想在隔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给自己一下。
疯了吧,又没有喝多,到底在干什么?
沈卿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扯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被子下的身体被套了件很宽松的T恤。
淡灰色的,男款,领口很大,不用看都知道是季言礼的。
昨天真正睡过去已经是半夜的三四点。
她懒得动,衣服还是季言礼帮她穿的。
沈卿两手拢着头发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掀了被子下床,往前走了两步,在床脚的软塌上找到自己的衣服。
只有一件被窝成一团搭在上面。
想必其它的是被扔在了外间窗前的地毯上。
沈卿走过去,捡起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左右看了两下没找到镜子,往右对着远处的玻璃拨了下自己的头发。
玻璃里印着的除却她的身影,还有房间里的一地狼藉。
好在今天是周末,不然等会儿这样出去,免不了肯定是要碰到人。
沈卿拢着头发咬了咬唇,她隐约记得,昨晚是过了一点,才从外面进来。
想到这儿,沈卿捡起床上的手机看了眼日历,她反复拉着日期算日子。
虽说过了最中间的几天,但好像也不是特别安全。
真的是疯了。
沈卿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拉好身上的衣裙,再次抬眸往浴室的方向看了眼,随后下了决心般脚尖转了下,往房门口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跟季言礼打照面有点尴尬。
沈卿一边走一边低头翻手机。
早上八点二十,手机里进来的消息只有两条,都是余曼的。
余曼在消息上说,查到十年前那个项目敲定前的两个月,裴窦两家和沈江远之间有一笔来源并不明晰的资金往来。
同时查到接受这笔资金的账户,在其半年前是属于季松亭的。
季松亭
沈卿站住脚,有什么东西抽丝剥缕地仿佛要被揭开,同一时间,她想到另外两件事。
一次多农山,一次日内瓦,两次遇到意外,她和季言礼身边跟着的都有季宛若。
所以,是有联系吗?
沈卿一时没再动,她左手搭在门把上,把另一手上的腰带放在了一侧的桌上,她垂着头,犹豫了一下发消息给余曼。
沈卿:[我父母的案子,最后一次提交材料的日期是3月20是吗?]
余曼回的很快——
[对,截止三月二十是最后一次。]
沈卿左手握了下右手的手背,沉吟两秒,给余曼发了条语音:“把现在提交上去的材料撤回来,半个月时间,好好查一下裴窦两家和沈江远、季松亭之间的关系。”
余曼:[先前你从季言礼那儿拿回来的那份文件也撤回来吗?]
那份文件指向的人是季言礼的父母。
两秒后,余曼收到回复。
沈卿:[嗯。]
沈卿:[把关于季言礼父母的材料先都撤回来。]
消息发出去,沈卿凝神片刻,再次缓缓吐了口气。
就在她整理好思绪手重新搭上门把时,身后突然传来清懒的男音——
“躲什么,”季言礼声音淡淡,“吃干抹净就跑?”
沈卿身形一颤,突然间有点后悔自己刚为什么要站在房间里发消息。
出去发不好吗?
沈卿咽了下嗓子,捡过桌子上的系带,装作若无其事地转了身。
她脸上绷着,情绪维持得极好:“没有,有点事”
话刚说了几个字,沈卿的目光猛地落在了季言礼身上,没再转开。
男人半湿着头发,穿了件深灰色的绸缎睡袍,腰带松垮地搭着,半系半不系的样子,露着一半的前胸。
但让沈卿愣住的不是他这幅美男出浴的样子,而是他的动作。
他正弯腰,食指从床上勾了一块极薄的蕾丝布料。
淡灰色,有一边的肩带已经绷断了。
就在这时,沈卿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套衣服的时候是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她急着走,脑子又太乱忘了穿内衣。
同时,季言礼的声音响起。
“怎么,人走了给我留个这个是什么意思?”
季言礼侧歪了一下头,手指提着那块布料勾到空中。
他轻轻挑眉,嗓音慵懒,语气正经。
“昨天晚上没勾引够?”
“”
沈卿尴尬的抽了下嘴角,一时有点风中凌乱.
她很轻地磨了下后牙,但面上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依旧维持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表情,同时提步走过去。
沈卿冷着脸从季言礼手上扯过自己的内衣,面无表情:“忘穿了”
“是吗?”季言礼站在沈卿身体一侧,垂眸瞧着她,要笑不笑的样子,拖着语调,“不是说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季言礼有时候嘴贱起来真的没边。
他抱着臂,弯腰杵到沈卿脸前又问了句:“欲擒故纵?”
“”
沈卿被贱烦了,抬手把手上的内衣摔到床上,皱眉抬眼,目光炯炯地瞪着季言礼。
接收到沈卿视线的季言礼,动作略微顿了顿,抬了下眉尾。
随后他绷唇,审时度势地把抱胸的手放下,换了副表情。
声音弱了点,看着沈卿喊了声:“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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