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就是……”
“就是什么？”
余尽笑了下：“感觉意外，你不应该挺忙的吗？”
沈渊回：“还好，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忙，重头戏过了，休息一阵子。”
“哦，”余尽想起什么又问：“我记得宣传的时候是全国巡演，你是不是过几天就要离开？”
他说完，心不自觉紧了起来。
沈渊耐心解释：“事情有变，后面看时间再办，近期我想休息一会儿。”
“多久？”
“你想知道？”
余尽沉默两秒，拿手机的掌心出了层细汗，说：“我们现在是合租，你的情况我自然要了解一些，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沈渊眸光暗了下，“只是因为这个吗？”
“当然了。”余尽说完迟迟没等到对方出声，又补充说：“我们现在应该能算是朋友吧？或者是稍微熟悉的人，你还帮过我，我关心你一下理所当然。”
沈渊这才回：“你对旁人也这样？”
“啊？”
“……陆明远。”沈渊说。
余尽意外自己随便一提的名字对方会记得这么清楚，莫名觉得气氛有点重，掌心摩挲着手机壳，说：“朋友互相关心很正常啊，我在罗城最熟悉的人就是他，别看他吊儿郎当的，其实对人对朋友都很真诚，我很多事都是他一直在帮忙。”
他说着忽然感觉那端格外安静，不确定地问了一声：“沈渊，你还在吗？”
“嗯，在。”
“你不出声，我以为你有事忙去了，对了，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渊：“没事就不可以吗？”
余尽闻言顿住，又听那边笑着说：“我随便问的，我打电话过来确实是有事。”
“什么？”
“给你订了份外卖，应该马上就要到了，记得下楼拿一下。”
余尽愣了愣，还没来得及道谢，电话里传来忙音，与此同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我临时有事，回聊。
发件人——沈渊。
“在看什么呢？”张耀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余尽退出界面，关上手机，道：“朋友的短信。”
“哦？陆二少的？”
“不是。”
“那是谁啊？”张耀之有点好奇。
余尽却含糊回：“……刚认识的朋友。”
“刚认识就聊得这么开心吗？”张耀之还想继续问，眼看对方皱起眉，赶忙笑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直说了吧，我找你有事。”
余尽直觉不好，上次苏茉那事他至今记忆犹新。
“你别太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
余尽瞪眼，“你上次也这么说。”然后扔给他一个大包袱，还是跟陆明远差不多的坑货。
张耀之尴尬地推推镜框，“别那么说，我们都一年的同事了，我平时对你也不错吧，你来这还是我招来的，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半个导师，绝对不会害你。”
余尽信他就有鬼了，“话说前面，这次别再给我扔什么人过来，我可不负责给你带娃。”
“带娃我就请保姆了，哪会叫你大材小用。”
余尽白了他一眼，“说吧，什么事。”
“哈哈，放松心态，我就问问上次相处，你觉得苏茉怎么样？”
张耀之笑嘻嘻地说，余尽却捕捉到了重点。苏茉，那就是个小祖宗，虽然可爱却是个不好伺候的主，谨慎地回：“那是你侄女，你难道不清楚吗？”
又把球踢回去。
张耀之倚在玻璃门边，好似不在意他打太极，道：“这么说，你觉得她应该不错。”
余尽等待他下文。
“是这样子的，她如今初二了，她爸妈忙公司的事，没什么时间照顾他，我就是想啊……”
“我不带娃！”
“欸？”张耀之赶忙拦住要走的人，轻声道：“不是说了吗？不叫你带娃。”
“你别一句话喘三口气，一次性说完。”余尽这会儿有点气恼。
“那我说了啊，在我说完前，你可不准走。”
“说！”
张耀之眸中精光一闪而过，笑道：“她家里没人，又是独生子女，平时也就跟保姆和别墅内的工作人员熟悉，别看他嚣张不好惹，还一身公主病……”
余尽斜眼看他，心道原来你还知道。
“你别这么看我，我这次是真有事求你。她平时其实挺孤单的，除了崇小子会偶尔带朋友过来找他玩，基本都一个人在家，她单纯，还是个路痴，以前跟保姆出门逛街，谁知那人半路事急上了个厕所，回来后茉茉就不见了。”说到这张耀之有点不想提。
余尽也没出声。
“那是个绑架案，准确说是拐卖儿童的，茉茉找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天了，整个人奄奄一息，身上都是伤，听那群被拐的孩子们说，是她组织人趁绑匪在树林里换车的时候出逃，那都是成年人，当时她才九岁，要不是被崇小子那个不学好的带着有几下子，真就是难过了。”
“中间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最后是被路过的司机救了的。”
作为当事人的舅舅，他不可能不知道详细过程，估计是涉及不好的事情不想说，余尽心下了然，问：“然后呢？”
这人突然跟他卖惨打感情牌，一改往日作风，必然有其目的。
除了面对沈渊和家里那点破事，余尽在工作时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你这是什么问题？余尽，我发现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你不应该稍微表示一下吗？”张耀之眯起眼睛问。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这就对了嘛。”
“……”
张耀之笑着说，“你是东大毕业的，想来成绩一向很好，茉茉已经初二了，她其实很怕生，而且不会跟陌生人相处，刚见她的时候觉得她嚣张，事实上就是为了掩盖缺陷，我看你们相处不错，想聘请你做她的家教老师可以吗？”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找家教，余尽深深看了他一眼。
不信。
“我真没骗你，你别用怀疑的眼神看我。这么跟你说吧，”张耀之不自在地偏过头，“其实呢，茉茉脾气不太好，之前请的老师基本干不了三天就走了，她不喜欢学习，前几天看到你跟她相处得很好，我真的是非常意外，所以才萌生了这么个想法，我也是受人所托，你就帮我一次。”
“这估计不行，我晚上有值班，偶尔还有工作上的事。”余尽想也不想拒绝。
张耀之立马保证：“这个你放心，我帮你调节，最近除了周老板的事，你应该不怎么忙。”
余尽想到沈渊，还是摇头：“我下班后有自己的事，不可能每天都过去。”
张耀之眯眸看他，又笑：“不用每天，就只有周末，具体上课时间你来定，白天晚上都行，你可以跟茉茉说，余尽，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看在我面子上别拒绝了，家教的费用双倍给你，一个月也去不了几天，耽误不了你的事情。”
余尽对上男人狐狸似的眼睛，张耀之这人心思诡谲难猜，很少向人放低姿态，想来苏茉小祖宗对他很重要，这事对他没什么太大影响，确实不好再拒绝了，抿抿唇：“行吧，我试试，但如果茉茉也不接受我，那可就没办法了。”
“哈哈，”张耀之拍了拍他肩膀，“我就知道没看错人，你放心做，这事不管成不成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有事的话，可以找我帮忙。”
余尽笑笑，手机铃声响了，是外卖送餐人员，嘴角弧度不自觉加深，说了句“有事”就乘电梯下去了。
张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
晚上下班回去时沈渊不在，想起中午的信息，余尽没以为有什么，直到晚上躺下了那人还没回来，他忽然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才合租几天而已，对他的影响就已经这么深了吗？
余尽无奈笑笑，纠结着要不要发条信息过去，说声晚安或者注意休息一类的。
手指点在对话框，输出又叉掉，最终停留在enter键处，深吸一口气，指尖抬起又落下，迟迟没勇气发出去，他攥紧了手心，又吸气，打算闭上眼睛按，就在这时候手机震动起来。
余尽神经瞬间一松，在看到来电显示时，又不自觉紧张起来，手指却先于意识按了上去。
“在。”他尽可能平稳地说。
沈渊站在落地窗前，问：“要睡了吗？”
“嗯，”说完又问：“你呢？”
“是要休息了，我打电话过来跟你说一声，今晚不回去。”
“哦，”余尽极力掩饰心头浮起的失落，笑说：“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等等———！”
青年突然握紧了手机：“怎、怎么了？”
沈渊眸光扫过不远处万家灯火，糜烂夜景次第盛开，问：“中午的饭合口味吗？”
余尽愣了愣，不知对方什么意思，回：“还、还好，”说完没听到声音又赶忙改口：“很好吃。”
那端笑问：“你喜欢就好，有什么忌口吗？”
五年前的沈渊是绝对不会问出这个问题的，余尽眼神些微黯淡，这次过了很久才回：“除了芹菜和韭菜、味道奇怪的，都可以。”
那边默了片刻，问：“你心情不好？”
“没有。”
沈渊皱起眉：“困了？”
“是有点，”余尽笑：“已经九点多了，明天还要上班。”
沈渊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见南辰那张脸，男人朝他打个招呼，“跟谁聊天呢？”
余尽也听见了，还想再听，沈渊声音响起了，“冰箱里我新买了些食材，有些要在时效前吃，还有，早上记得吃早餐。”
余尽微微不自在，“知道了。”又补充：“你也是，别太累了。”
沈渊嘴角笑意加深，“好。那你先睡吧，我也要休息了，明天见。”
“等一下。”
“嗯？”
余尽紧张地说：“今天午餐谢谢，还有空调和窗户的费用，你算一下多少钱，我等会一起转给你。”
沈渊的笑没了，“不用，窗户是我过来后才漏雨的，无关于你，至于空调，也是我提的意见，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午餐的事是因为我想请你帮个忙。”
“啊？”
沈渊很清楚对方的性子，余尽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欠旁人什么，无缘无故的好只会叫他心下难安，空调的事确实是他冒失了，但已经发生了就要将风险降到最低，此刻如果不让对方做点什么，以后相处起来会很别扭，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漆黑的瞳眸明暗交错，沈渊将手机拿近点，“贴身衣物我不喜欢使用洗衣机，你以后能帮我洗吗？”
余尽没想到会是这个要求，愕然半晌后正欲出声，沈渊抢先补充道：“我平时比较忙，时间有时候不充足，我没有囤内裤的习惯，所以这事也只能拜托你了。”
平淡的语气，却是强硬的态度。
他在逼余尽，逼他做出选择。
如果他们之间还按照眼下的进度发展下去，沈渊没法确定还要多久，才能让余尽接受他。
因而有时候需要调整一下策略。
怀柔为主，强硬为辅，一点点将余尽诱导进他精心设置的置信区间内，再伺机蚕食。
余尽张张嘴，似是被他的说法弄得不知如何作答，纠结好长时间，才艰难地嗯了声。
沈渊微微一笑，“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好。”
“你休息吧，晚安。”
“晚、晚安。”
通话结束，余尽呆愣愣看着手机，好久都没反应过来，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偏题了？
怎么就发展到洗贴身衣物上了？
另一端的沈渊笑了两秒，南辰走过来，“啧”了一声，“看样子沈大少心情很好？”
“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他将手机屏幕关掉。
南辰视线掠过他指尖：“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就当是谈心，这也不成？”
落地窗外灯火绵长而绚烂，大片大片的金色延伸到天际，照亮了半边苍穹。
沈渊背靠着玻璃窗，仿若沐浴在夜灯交织出的奇观里，“演唱会的事我是一定会取消的。”
“没得商量？”南辰说话间，对方直接越过他走了。
“没有。”
南辰叹口气，追了上去：“你的脾性还是老样子，算了，这事既然你非要坚持，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沈渊脚步蓦地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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