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期，时间一年为限，这点把握沈少应该有吧，”南辰望他，“再难的事如果经历一年都没有任何起色，也许应该换个办法了，但我相信一年对你来说绰绰有余了，有些事情拖延太久，反而夜长梦多。”
沈渊稍稍眯起眼睛，却没看他，过了足有半分钟才开口：“我答应你。”
“爽快。”南辰犹豫一瞬，问：“对于萧萧你真没那方面的意思？”
“不曾。”
“这可是你说的，真是无情呢，为萧大美女抹把辛酸泪，将来你可别后悔。”
沈渊指指房门：“你可以出去了。”
南辰努努嘴，识相地走了，还很体贴地关上门。
已经快十一月下旬了，气温急转而下，走在路上都感觉骨头泡在冰水里，呼出的白雾冻结了空气，行人在马路边急躁跺脚，来往的出租车却迟迟不停，余尽出了地铁站，双手捂在外套兜里，像往常一样朝公司的写字楼方向走，忽然听到一串硬币脆响声。
熟悉感让他回头，马路边人流最多的铁栅栏处坐着一名老乞丐，手里还是端着上次那个坑洼掉漆小铁盆，也许是天太冷，讨要几次未果之后便不动了。
迎面走来一个精致漂亮的女人，掏出几枚硬币扔了进去，叮叮当当的声音听在耳里像寒风里照在身上的曙阳，老乞丐对着红色高跟鞋磕了个头，笑：“好人会有好报的。”
“……”
余尽走过去听到这句话，无奈摇摇头，在兜里找了找，好容易翻出一张不知何时剩下的二十，老乞丐看见他眼前一亮，道：“小伙子是你啊。”
余尽诧异，问：“还记得我？”
“这怎么能不记得？您上次给的十块钱可让我吃了顿饱饭，我这心里感激呀，”老乞丐说着老泪纵横，衣袖抹了把脸，问：“我最近都在这条路附近乞讨，经常看到你，你今天怎么比平时来得早？”
余尽愈发意外了，“起得早吧，反正都是要上班，就来了。”
老人拿起他给的纸币，道：“这太多了，用不了这么些，你还是收起来吧。”
青年望他，不知记起什么，苦涩笑了下，摇头：“这不多，你就留着吧，冬天眼看要到了，能买杯热水也是好的。”
“欸，小伙子真是好心，会有好报的。”
“借你吉言。”余尽转身摆了摆手，呼出一口雾气，转瞬被风吹散，低喃：“……可真冷啊。”
人走后，老乞丐依旧叮叮当当地乞讨，暖阳照在身上，笑出了泪花与褶皱。
沈渊最近几天都没有回来，余尽在检查完一个案子后摸过手机，一打开就被某条热搜吸住了视线。
#歌坛王子沈渊演唱会延期#
他下意识点开，工作室只说是遇到意外，没说太具体，延期时限为一年。
评论区霎时炸开了锅，有挑事的黑粉开始骂他不负责，故意寻找借口拖延演唱会，还有人猜测他是不是嗓子出了问题，但这都是少数，置顶的几条言论都是嘘寒问暖表忠心。
余尽浏览了一半，想了想发了条评论出去：爱豆加油，等你回来。
半晌，他又笑了。
想着沈渊也不知道是他，又发了几条。
永远支持你，我家爱豆全世界最帅！
时间有多长，爱就有多长。
陪你到最后一场演唱会！
三条之后，余尽想不出词了，他很少发肉麻的话，不禁老脸一红。
“余尽，你在笑什么？”一道女声传了过来，青年连忙息屏，听到对方声音有些头疼地回：“刚才看了个逗猫短视频，觉得挺好笑的。”
林娇眨眼，“是吗？我也超喜欢喵星人，欸……你最喜欢哪种？暹罗猫？曼基康矮脚猫？蠢加？还是胖乎乎蓝白？”
余尽只是随口一说，对方的问题倒是把自己难住了，回：“就…加菲吧。”
“我也最喜欢这种！”林娇笑嘻嘻地说：“家里养了一只加菲跟蓝白混血，身上三种颜色，改天带来你看看。”
“办公室不能放宠物。”
妹子大眼睛无辜地瞪起来，为难道：“你说的也对，不如你什么时候有空，周末去我家看？养得可肥了，抱起来有十几斤，跟个圆球一样。”
余尽听她喋喋不休，生出一种无力感，刚才为什么要嘴贱说猫？说狗也行啊！
正纠结该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角落里的刘同志大步走了过来，双手抱胸，道：“余尽，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猫？”
“……”青年僵硬地笑，说：“我就是随便看看，最近刚有点兴趣。”
林娇插话：“附近有好几家宠物店，下班后约一个？带你过去选只漂亮的，我的眼光可是非常好的！”
刘宇接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这两天正打算养只猫，我相信你的眼光。”
“……”
妹子瞪了他一眼，看向余尽，霎时四道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这回他真是作了一把好死！
呵呵！呵呵！呵呵！
“还是算了吧，我晚上回去还……”
林娇打断他的话：“要不要我帮忙？一直没问你住在哪？要是近的话，我早上能给你带个饭。”
刘宇冷哼一声，“他都是吃过了才来，哪需要你带？”
“你什么意思？”
男生笑笑，“娇娇别生气，我就是随便说说，你看啊，我从来就没见过余尽在公司附近吃过早饭，才那么说的嘛。”
林娇转过头，问：“是这样吗？余尽，那你做饭一定很好吃。”
余尽：“……”
手机铃这时候响了，他赶忙找个理由出了办公室。
刘宇撇撇嘴，“肯定是有女朋友了。”
林娇不乐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胡说，他眼睛又不瞎，你这么个大美人没看见，那不就是有心上人了。”
林娇气哼哼不理他，跑回了自己位置。
快到午休时间了，刘宇讨好地跟过去，“娇娇，你中午吃什么？”
“关你什么事？”
“都是同事嘛，我当然要关心一下喽。”
“糖醋排骨、清蒸狮子头……”
“好嘞！”
阳台上，余尽面色不是很好看，那端飘出声音：“听小晨说你把他房间租出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爸，那是我自己租的房子，本来就跟他无关。”
“你才在外面几天，跟你爸说话就开始甩脾气拿腔调了？！我告诉你，我他妈一天是你老子，你就得给我乖乖缩着！对了，听小晨说你跟他打了一架？”
余尽咽下一大口冷空气：“是我打了他一拳。”
“小晨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还真敢做？他是你弟弟，我都舍不得动手打，你倒是好……”
“爸！”余尽打断他的话，尽量压低声音说：“你怎么就不问我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以为能赚钱了，就不把人放眼里了！”
“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这样，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余尽说完，脑袋忍不住往一边撇去。
“我怎么就不考虑你了，要不是为你好，当初早就不让你读书了！现在好了，大学毕业了，到你回馈我们的时候就变成了白眼狼！”男人声音说着拔高，开门进屋的女人不禁朝这边看了眼，笑问：“跟小尽打电话呢？”
余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你别小尽小尽的叫，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当初我就不该……”
他说着想起什么，咬牙切齿地闭上嘴，让她去做饭。
女人没说话，识趣地戴上围裙。
电话这端的余尽气得仰起头，因为后面是玻璃门，有人坐在里面闲聊，他努力压下所有情绪，问：“你打电话过来是要钱还是什么？”
余光啐了一口，掐灭两指间的烟，在脚底踩了几下，回：“最近运气差，打麻将输了点钱，你打点过来。”
“多少？”
“不多，七千，对了，你也不小了，邻居陈阿姨要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家里条件都不错，我看配你也行，我跟你妈前两天去看过了，漂亮、有钱，人还不错，你过年回来时过去看一下，要是没问题，就定下了，这次别说我偏心，我跟你说，你要是把这姑娘拿下了，以后吃喝不愁。”
余尽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发抖，他强行压抑住情绪说：“我的婚事自己会做主，你把人推了吧。”
“你这小子不识好歹！这样的姑娘别说配你，就算配个公司老总都是低估了，你不知道她家……”
余尽等他说完了，再也忍不住结束了通话，钱转过去，直接关了机。
那端的男人骂了几句没教养，摔门走了出去。
女人伸头朝大厅里看，又低头择菜。
**
另一边，沈渊正看着几条评论失笑。
指尖点在回复键上，想了片刻，回复：等我回来。
霎时间，这条评论上了热搜，底下粉丝爆发出各种尖叫，很快点赞量就超越了置顶那几条，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啊啊啊啊啊，爱豆居然回复了！！！
我是不是眼睛出毛病了？这真的是我的冰山老公吗？！！
要死了要死了，谁这么幸运啊啊啊！
好想成为那个被回复的人！
偶像偶像快来青睐我！！！
沈渊等了会儿，没看到那个人回复，退出了界面，指尖翻到以往的聊天记录，发过去一条信息：到午饭时间了，外卖收到了吗？
一分钟、两分钟……一直到十几分钟后，迟迟无人回复，沈渊微微皱起眉。
余尽现在应该不忙才对，难道是临时有事？
他思索着，手机忽然震动不止，工作室群里一队人艾特他，问他网上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好心情与粉丝互动了？
沈渊指尖敲击数下，回：确实心情不错。
群里闹疯了，一个个发出各种质问与猜测，很快，门就被人敲响了。
依旧是南辰那张脸，沈渊一眼就不想看了。
“沈少这样可真让人伤心，我可是陪了你五年多呢。”
“你很闲？”
南辰坐在对面沙发里，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渊看了片刻消息栏，说：“没想好。”
“不带这么敷衍吧？”
“确实没什么打算。”
“我看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南辰自己斟了杯茶，问：“回复那人谁啊？你沈少可不像是个会做无聊事的人。”
沈渊没理他，起身站在观景台旁，手中的电话过了一分钟传来忙音，脸色渐渐转为严肃。
过了半晌重新拨出，那端很快接通，熟悉的男音揶揄问：“真是让人意外，沈少您这次上门有何贵干？”
“帮我看一下，余尽在做什么？”他直入主题。
“欸，两次了都是为这事，我在这上班倒是成了你的私家侦探。”
沈渊压下烦躁：“回头可以找我帮忙。”
“得了，我还欠你家那位一个人情呢，这下我可算是舒坦了。”
晚秋的天越来越冷了，窗外有黄叶扑簌簌掉落，沈渊望向远处半隐没在山林间的白塔，问：“可以去了吗？”
那人笑笑：“沈少的命令，自然是头等大事，这就去看看。”
沈渊挂了电话，面上看不出喜怒。南辰自讨没趣的跟萧如意聊天，时不时笑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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