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由于周遭的水流太过冰冷的缘故,也因为这刺骨的寒意完全渗到了付臻红的骨头里,所以他手部移动的速度就变得特别缓慢。
也正是因为这份缓慢,他那隔着一层衣衫布料贴着玉清腰部皮肤的指尖每挪动一寸,玉清都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
玉清知道这只九尾狐妖是想要通过紧密拥抱的方式来缓解一部分凉意,他本打算冷声警告对方不要再乱动,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九尾狐妖那已经冻得有些发青的唇瓣后,终究还是没有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他记得这只九尾狐妖刚来玉虚宫时的样子,那明艳张扬的模样像一朵灼灼盛开的妖花,眉目间尽显风情潋滟,皮肤白得像初冬的新雪,唇瓣的颜色也是玫瑰一般的红。
而非像现在这般。
干涩,苍白,如同失去了水分即将枯萎的花。
罢了,左右会出现现在这番局面,很大部分原因也是他造成的。玉清抿着唇,默许了这只九尾狐妖的行为,只要挺过半刻钟的时间,冰的这一层空间幻象就会消失。
付臻红多少猜到了一些玉清的想法。
挺过去?
幻象是可以挺过去的,但是情感的产生却无法倒退。
付臻红的手一句有些僵硬的来到了玉清的腹部处,并没有得到多少缓解的他,只在玉清的腹部处停留了短短几秒后,视线就缓缓往上,移向了玉清的胸膛。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看着着玉清的胸膛,看着那金色的图腾因为皮肤的冷缩与呼吸的起伏而隐隐浮动着,于是那流畅的线条仿佛由静变成了动,恰好与这苍白的肤色相互辉映,就像是雪山上蜿蜒的拉海斯迷之线。
付臻红看得很仔细。
仔细到玉清那原本正抵御着寒潮的集中力都开始偏移,偏移到了付臻红直白的目光里。
玉清本该感觉到寒冷,然而此刻,这只九尾狐妖的目光所看处竟然让他有了一种隐约的热意。玉清还没有来得及去细细的思考这种感官产生的根本原因,就感觉到腰带一松。
这只九尾狐妖,竟然解开了他的腰带!
玉清那一贯面无表情的清冷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饶是他平日里有多冷然淡漠,骤然面对付臻红这二话不说就解腰带的举动,也多多少少被惊讶到了。
而更让他无法再保持镇定的是这只九尾狐妖不仅解开了他的腰带,甚至还将手直接探了进来,掌心亲密的贴到了他的腹部。这一次,没有了衣衫布料的阻隔,是实实在在的触碰。
这一刹那间,玉清的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他可能的伸手去拽住了付臻红的手腕,想要将这只手拿开,然而付臻红却在这时候抬起眼眸,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冷……”
他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种被冻着的颤抖,一点也没有最开始与玉清说话时的那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慢和娇纵,反而是透出一丝委委屈屈的湿意。
玉清紧绷着薄唇,琥珀色的眼眸深深地凝着付臻红,似乎要通过这样来直直看到付臻红心底,将他的思绪和心思一并洞察。
付臻红轻轻眨了眨眼睛,嘴唇微微翕动,在玉清的注视之下,再一次重复了那两个字:“玉清…我冷…”
这是付臻红第一次当着玉清的面喊他的名字。
明明是最平常不过的名字,但从付臻红嘴里吐露出来的时候,短短的两个字却带着一种惑人的软绵与亲昵感,如同情人的喃呢,很是撩人。
玉清拽住付臻红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不过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锐利眼神却似乎柔和了些许。
作为原始天尊,玉清这个名字在别人口中被提及的字数并不算少,然而真正敢在他面前喊出这个名字的存在,也只有贵为天道之主的鸿钧老祖。
而现在,除了他的师傅鸿钧老祖外,竟然又多了一个人。
付臻红动了动被玉清拽住的手腕,“玉清……”他又对着白衣圣人喊了一遍。
这一次,玉清松手了。
付臻红知道这是玉清默许了。
对方再一次妥协了。
他抓准机会,又将手贴到了玉清的腹部处,接着两只手摩挲似的往腰部两侧移动。
玉清的眉心皱了起来,腰部处缓慢移动的手让他的嘴唇绷得更紧,面部线条也因为绷紧的下颔线而变得越发的冷俊和深刻。
刺骨的寒意都没能让玉清变得僵直的身体,此刻却因为这只九尾狐妖的手而开始僵硬起来。到了后面,当对方的掌心贴在他后腰正通过摩挲的方式来缓解冰冷的时候,玉清感觉到了一种比最开始那单纯的寒意侵袭还要难受百倍的折磨。
他没有因为那渗入骨髓的冰冷而泛起颤栗,却因为这只九尾狐妖的手而起了生理性的细小疙瘩。
付臻红感觉到玉清的身体变化,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因为摩挲而减缓了凉意,他原本有些发青的双唇也开始好转,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平日里的水润红润,但已经算是好了太多。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还苍白着的双唇,让付臻红此刻这勾唇一笑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急需食人精魂的艳鬼。
“玉清……玉清……”付臻红低声念着玉清名字的同时,指尖也在慢慢上移。
他的手还是冰凉的,这份凉意攀缠在玉清那挺直的后背,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扭动着冰冷滑腻的身体一点一点往上缠绕着一棵开在山巅之上的雪松。
玉清的上衣因为付臻红的动作而散落下来,被松垮的腰带半掉着,为了能更好的贴近玉清的身体取暖,付臻红的双脚又往前挪了一寸,两只脚尖稳稳的踩在了玉清的脚背上。
也因为他这动作,两人的高度差又缩短了。
付臻红紧紧抱住了玉清,将下巴搭在了玉清的肩膀上之后,双手握住了玉清的手腕,引领着玉清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腰肢。
玉清没有躲闪,任由付臻红的手引导着他。
角度的缘故让付臻红无法看到玉清的面色有没有变化,但他从玉清加重的呼吸里品出了对方的平静已经被他搅乱。
付臻红半眯了一下眼睛,搭在玉清肩膀处的下巴开始随着脸部的偏转一路沿着玉清的肩膀往玉清的颈侧移动。
付臻红的下颔曲线非常的流畅,线条劲瘦却不失力感,这种尖尖的触感越靠近玉清的颈侧,玉清的眉心就皱得越深刻。
在付臻红的嘴唇贴到玉清的脖颈后,玉清挽着付臻红腰肢的手臂骤然一紧。
付臻红不禁轻哼了一声。
这声音传递到玉清的耳膜中,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直直流向了他的心口。
玉清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掌心也慢慢握紧成了拳。他在心里默数着时间,一秒又一秒……
付臻红听不到玉清默数时间的声音,却能清晰的听到玉清心脏跳动的声响,砰…砰…砰……并不大声,却也不可忽视。
“玉清……我还是好冷……”付臻红的双唇贴着玉清脖颈的皮肤,缓缓说着。
说完这句话,付臻红却并没想过要听玉清的回答,而是直接就张开了双唇,伸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一口咬破了玉清颈侧的皮肤。
尖锐的牙齿刺破了玉清的皮肤,猩红的血液被付臻红吸入进嘴里,他这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九尾狐妖,虽然现在是在苏妲己的身体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逐渐与本体融合。
而人的身体对于妖来说有天生的吸引力。
玉清是修为高深的天尊,是圣人,他的血液对于付臻红来说,吸引力更甚。
这些血液流进付臻红的喉咙里,几乎是立刻就起了作用,这鲜血驱散了他体内的寒意,让付臻红的面色变得越来越红润,苍白的唇瓣也正朝着艳红的色泽转去。
玉清看着付臻红这显而易见的前后变化,在付臻红的牙齿刺破他皮肤的那一瞬间、就抓住付臻红后脑勺发丝的手,顿了下来。
他没有扯着付臻红的头发将他强硬的从自己的颈侧拉开,付臻红的变化让玉清犹豫了。
如果血液能让这只九尾狐妖的体温回转,不再继续抱着他,玉清并不会吝啬于那一点血液。
这么一想之后,玉清抓着付臻红后脑勺发丝的手指松开了,他收回了手,指尖顺着付臻红那披散在身后如绸缎般的黑发下滑。
在这一层冰的空间里,只有幻象化的寒意,四周很安静,付臻红吮吸玉清鲜血的声音清晰可闻。
从没有谁敢吸元始天尊的鲜血,尽管玉清对于妖怪来说是最上等的补品,但也没有哪一个妖敢生起觊觎的心思。
付臻红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个明目张胆的获得了玉清默许的存在。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玉清原本非常清晰的记住了每一秒的流逝,结果现在却因为付臻红而漏了大半部分。
血液流失的感觉对玉清来说并不明显,相比下来,反而是脖颈处那触碰着的柔软唇瓣和那刺痛中带着些许酥麻的感觉更让玉清觉得深刻。
玉清的眼睛顺势看向前方,而他的手则是攥紧了又松开,然后再攥紧,随后又松开,像是在调整某种情绪一般。
如此往复了几次之后,玉清闭上了眼睛。
而这个时候,付臻红吮吸玉清鲜血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体温虽然是回暖了,但似乎是因为吸了太多血液,而这血液的浓度又太过精纯和霸道,所以补得过胜,导致付臻红现在脑袋都有了几分昏沉醉熏之感。
付臻红的双手轻轻搭在了玉清的肩膀上,软软的,像是没有任何力气一般,很快,付臻红停止了吸血,他收回牙齿,嘴唇贴在玉清的颈侧不动了,
玉清微疑,正欲睁开眼眸看看情况,下一秒,却感觉到手背处被一团毛绒绒的东西触碰到了。
这是……
玉清瞬间睁开了眼睛,他垂下眼帘往自己的手部看去,而这一看,就看到了九条纯白色毛绒的长尾巴在轻轻摆动。
方才触碰他手背的就是其中一条。
而这一条尾巴,此刻正顺着他的手背一路往上,从手腕处开始缓慢的缠绕起来。
玉清静默,心中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弥漫开来。
这狐妖,吸了他的血竟然露出了尾巴来……
玉清正想着,下巴处突然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蹭到了,这毛绒的触感与手部所接触到的触感有轻微的不同,这个更软,也更细和更浅…像是耳朵?
玉清侧低下头,垂眸看向这触感的来源处。
果不其然,这只把脸埋在他颈侧的九尾狐妖,在他的黑发上,冒出了两个小小的白色毛绒耳朵,尖尖的,精致极了。
玉清的目光里划过一抹思索,他嘴唇微动,就这么喊了付臻红一声:“九尾狐狸?”
付臻红闻言,没抬头,也没出声应道,但是他那两只毛绒小耳朵却动了动,精致的小耳尖也微微垂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喊他的玉清。
玉清盯着这两只毛绒耳朵看了两秒,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他抬起了那一只未被付臻红的尾巴缠住的手,在付臻红的耳朵上捏了一下。
玉清的手还很凉,惹得付臻红的耳朵抖了抖,慢吞吞的将埋在玉清颈侧的脸抬了起来。
第62章
玉清的血液浓度非常的精纯,他的性格虽然极其清冷淡漠,有着一种不被凡尘俗世所搅扰的冷冽与冰霜气质,但他体内的精元却是相当的纯正,是实实在在的纯阳之气。
他这样的天尊圣人,对于妖怪来说就是天然的大补物,付臻红若是在正常环境与状态之下,吸入玉清的鲜血,虽然身体完全吸收会比较慢,但也不至于会出现过剩的局面。
然而偏偏他们现在是在六欲结界里,这里所有的法术修为都会被限制,就像是失效一般。无论是修行几千近万年的大妖怪,还是实力强大的天尊圣人,在这里都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吸入了玉清鲜血的付臻红才会像是喝多了酒一样,半醉颜酡。
他的眼睛里氤氲着朦胧的水雾,湿漉漉的润在勾人的桃花眼上,似乎是因为还有些茫然,他无意识的眨了眨漆黑的眼珠,微微歪着脑袋,眼睛直直的看着玉清。
小可怜一般,乖巧无害得不行。
这一刹那间,有什么落在了玉清的心尖上,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有种微微的痒意。
玉清见过这只九尾狐妖很多面,魅惑妖邪的轻佻模样,勾魂摄魄时胜券在握的模样,还有与他的师傅鸿钧老祖相拥时满脸春色潋滟的样子……
玉清的记性很好,所以这些全部被他记在了脑海里,而独独现在这个模样的九尾狐妖,他从未见到过。
玉清看到这只九尾狐妖脸颊处的红晕,绯红的两朵,如同海棠醉月,湿漉漉的眼睛少了几分平日里那种勾人心魂的魅惑,多了一种可怜兮兮的惹人怜惜的娇俏感。
似乎没有了任何攻击性……
温顺的像是随时都可以伸手去抚摸。
“你在叫我?”付臻红问玉清,说这话间,他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又露了出来,白洁的牙齿便将双唇衬得格外明艳。
唇红齿白,大抵就是如此。
玉清的目光落到了付臻红的双唇上,他盯着付臻红的唇看,或者更准确一点得说是盯着付臻红唇角边沾染着的鲜血看。这血液是玉清身体里的,是付臻红在吮吸血液时不小心从唇缝中溢出来的。
玉清盯着这血液看了两秒,也没回答付臻红的问题,而是就这么伸出手,用指尖抚上付臻红的唇角,准备用指腹将这一抹血液抹掉。
然而事与愿违,他的指尖才刚刚触碰到付臻红的唇角,付臻红就顺势张开了双唇,用那两个尖尖的小虎牙咬住了玉清的手指。
付臻红并没有用力,而是就这么含着。
玉清的身体微微一怔,尖锐小虎牙触碰到他的手指处的皮肤,刚好停在他的关节上。玉清并不怀疑如果这只九尾狐妖再往下用力,这小虎牙就会轻易刺破他的皮肤,直直抵到他的骨骼。
而这还不是让玉清在意的。
此刻最让玉清觉得深刻而清晰的是被咬住的那一小指节所感受到温热,这份湿润的热度来源于这只九尾狐妖的口腔。
或许是因为这份湿热与周遭冰冷的幻象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极端,温度的巨大差距让玉清的视线不自觉的看向了自己被咬住的手部。
白皙的手指半陷入进红艳的双唇,尖尖的小虎牙若隐若现,这样旖旎的场面无端透出了一种糜艳的色情感,尤其是付臻红这个时候,还轻轻眨动了一下那如鸦羽般的浓长眼睫,眉眼弯弯的与玉清的目光对视起来。
这样一副潋滟至极的美妙风景,若是换成其他人,或许早就已经忍不住用手指去搅扰这湿润的口腔,企图让这个红衣美人发出暖暖碎碎的不成调的低呜,露出一副被欺负哭的表情。
但这终究不是其他人,而是玉清。
所以这位白衣圣人只是目光沉了沉,就没有再露出其他明显的表情变化。
不过付臻红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这个让玉清情绪出现起伏的机会,于是下一秒,付臻红便用舌尖轻轻在玉清那陷入进他唇瓣里的指尖端舔勾滑了一下。
玉清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一瞬间的感官就像是忽然触电了一样。他琥珀色的瞳孔里终于泛出了一丝涟漪,压下心里的莫名悸动,玉清绷着脸对付臻红冷声说道:“张嘴。”
他不禁拔高了一些音量,语气也比以往要更凛冽,甚至还带上了那么一点呵斥的感觉,显然是被付臻红突然的举动给惊到了。
付臻红转了转眼珠,这一次,倒是没有再搞出什么幺蛾子,而是听话的松开了正咬着玉清手指的牙齿。
几乎是立刻的,玉清就收回了手。
他看到自己的手指上,清晰得印着两个尖尖的牙印。
说不出是愠怒还是其他情绪,玉清放下手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发现这只九尾狐妖正对着他傻笑。
但说是傻笑又有些不恰当,因为旁人的傻笑是憨憨的,纯粹又本真,而这只狐妖的笑,却充满着一种诱人的蛊惑力,看在人眼里,心跳就会变得很快很快。
玉清的眸色又沉了一些,琥珀色的眸子已经快变成了墨一样的幽黑。而这时候,付臻红还微微抬起了下巴,在玉清越发幽深的目光下,伸出猩红的舌尖,将唇角处溢出来的那原本玉清打算抹掉的血液轻轻舔掉。
舔完之后,他似乎觉得很满意,还想要求表扬似的冲着玉清挑了挑眉,那毛茸茸的尖尖小耳朵也左右抖了抖。
“干净了。”他说着。
因为又吸收了这一点血液,付臻红脸颊处弥漫着的红晕便也越发明显,眼底的醉意也更甚,朦胧的眼神加上睫毛上沾染上的水光,让人有一种融化到心坎里的感觉。
从清纯里透出了一种魅惑来……
玉清不禁撇过脸,移开了与付臻红对视的目光。
作为三清之首,从来都是别人不敢看玉清的眼睛,也唯有这只九尾狐妖,是让他一次又一次率先错开视线的人。
付臻红见玉清移开了目光,他干脆就将脸凑到了玉清的眼前,“你是不是紧张了?”他问玉清。
玉清没回应付臻红。
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的付臻红,又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你就是紧张了,因为你害羞了。”
“玉清…你的心是不是已经……”乱了这两个字付臻红还没有说出口,玉清突然就抬手,将手掌放在了付臻红的头顶上。
他的掌心压着付臻红的两只小耳朵,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揉了好几下。
“安静些。”玉清难得有些无奈的说道。语气也没有了方才的那种冷硬,显然是被付臻红不依不饶的碎碎念磨平了几分冰冷。
“我偏不。”付臻红孩子气的唱反调。
玉清皱眉,正欲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付臻红的尾巴再一次摆动起来,紧接着,所有尾巴都往玉清这边拢来。
下一秒,他就用长长的九条尾巴将玉清整个人包围住了,毛茸茸的尾巴成了一道隔绝外界的幻象柔墙。
墙外是寒流冰山,而被尾巴围住的空间里,是逐渐弥漫开的温情。
玉清原本裸露的后背也被这毛绒的尾巴覆盖,就像是一层天然的暖衣,吹散了刺骨森冷的寒意。
在付臻红用尾巴所营造出的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光线很昏暗,两人的面部轮廓都有些模糊。
付臻红看不清玉清的眼神,玉清也同样看不清他的。不过即便是看不清楚,但无论是付臻红,还是玉清,都知道,此刻对方正在凝视着自己。
安静的空间里,时间缓缓流逝。
片刻之后,还是玉清最先开了口,“九尾狐狸,别在……”
后面的话玉清还没有说完,付臻红就捧住了玉清的脸颊,额头抵在了玉清的额头上,他毛茸茸的尾巴将玉清的后背围得密不透风,软软柔柔的说出了一句:“玉清…这样……你还冷吗?”低低浅浅的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有什么东西在玉清的心里轻轻扎了一下,让他那将红尘俗世隔绝在外的冰冷城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不过玉清倒底还是玉清,他就这么闭上眼睛静默了两秒,再次睁眼时,眼底又是一片无澜。他抓住付臻红的手腕将那捧着自己脸颊的上拿开,然后推开了付臻红。
付臻红的身体因为惯性而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就往后倒去。玉清见状,几乎是本能的伸出了手,但是很快,他又将手默默收回去了。
这个小细节被付臻红看在眼里,他心有思索,面色上却依旧是有些茫然的模样。
“玉清,你推我。”他控诉道,尖尖的小耳朵委委屈屈的耷拉着。
这样一番模样很难让人不心软。
玉清抿着唇,心情也颇为复杂,他做事一向果断,到了这只九尾狐妖的面前,却变得有些犹豫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周遭冰冷的幻象突然开始转变,付臻红与玉清的身体再一次被吸附力拖得往下坠。
这是半刻钟的时间已经到了!
冰的空间已过,即将面临的是火。
一秒…两秒…
直到五秒之后……
没有了冰山河流,原本让人颤栗的寒冷空间也变成了一片鲜红,这鲜红是火焰的颜色。
剧烈燃烧的烈火越蹿越旺,一股又一股的热意涌向付臻红的身体,他往脚下一看,发现这幻象化的火焰正从他的双脚往上燃烧。
而玉清,也同样被火焰包围。
这下,刺骨的寒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灼灼的滚烫之意。
第63章
六欲界的冰火两层空间幻象。
此刻这正包围住付臻红与玉清的火焰,很明显是因为幻象由上面一层冰过渡了下面一层火。
但虽然说是过渡,这中间却没有一点让人得以减缓的过渡时间,而是几乎可以说是在刹那间极速下坠转换。
这突然又冷变热的巨大转变让付臻红不适的皱起了眉头,也让他眼眸里那份半醉颜酡的朦胧之意散去了几分。
狐狸通常来说会更适应寒冷的环境,付臻红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九尾雪狐,所以自身的体温才会偏低。
眼下,面对周遭这越燃越猛的烈火,即便付臻红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幻象,火焰也不会真得烧到他的衣衫和身体,但大火燃烧散发出来的高能热量所带来的感官体会却是真实的,它们不停地涌向付臻红,似乎要穿透他的皮肤将他骨髓都烧红烫伤。
“玉清……”付臻红看向玉清,低低缓缓的语气破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求助意味:“我热……”
玉清闻言,只看了付臻红一眼,就立刻错开了付臻红的目光,他没有回应付臻红,而是就这么站在原地,似乎对于付臻红的话语不为所动。
事实上,对于玉清来说,作为原始天尊的他相比于方才的冰冷,更适应于眼前的热意。
他本身的体温就是比较偏低,这种低不是如同付臻红那般的狐狸特带的体质,而是因为他心境常年平淡无澜,像是纯粹的霜雪,这是一种从内散发出来的冷清气质。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会更耐热很多。
所以哪怕此刻四周的温度变得很高,他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额前没有泛出汗水,体内也没有升起热意,只是体温变成了和正常人一样。
而相比于玉清,付臻红显然就没有那么轻松。
高温让他的脸颊开始发热发烫,小巧精致的耳垂也弥漫出了红晕,薄薄的一层汗液从他的额头上浸出,粘湿了他两鬓的乌发。
在冰的幻象里时,付臻红最初没有得到玉清温暖的身体是微微颤抖的,颤栗的,刺骨的寒冷更是让他说话变得僵硬且有些结巴,而现在,滔天的热意让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
九条尾巴被付臻红收了回去,只剩下两只毛绒耳朵和尖尖的小虎牙还保留着狐狸的特性。
见玉清不理他,付臻红也不再喊他的名字,并且还往后退了两步,主动拉远了与玉清的距离,接着转过身,用后背对着玉清所在的方向。
这有些闹脾气般的小孩心性让玉清徒然生起了一种淡淡的无奈,在他看到那耷拉下来的小小耳尖后,内心也变得有些柔软。
“挺过半刻钟。”玉清对背对着他的九尾狐妖说着,然后利落的整理好上衣,将先前被付臻红解开的腰带重新系紧。
付臻红却直接将他的话过滤得一点也不剩。
冰的那一层,付臻红不想忍。
现在火的这一层,他自然也不想忍。
他现在很热很热,只想要凉意,哪怕一点点也好。
付臻红身上穿得是沐浴之后的衣衫,为了保证睡眠的舒适性,这个衣衫的款式相当简单,布料也相对轻透。不过虽然这衣衫比起普通的衣物已经薄了很多,但是此刻在这样的环境下,哪怕只是轻飘飘的一层,也会让热意无线放大。
汗水已经从付臻红的皮肤里慢慢渗了出来,为了摆脱掉衣衫黏在肌肤上的湿粘感,也为了减缓一点热度,付臻红开始扯着外衫,不过短短两秒的时间,就将外衫脱了下来。
玉清的瞳孔猛地睁大了,显然是没有想到付臻红会这么干脆利落的直接脱衣,他嘴唇动了动,正准备出声制止付臻红的动作,下一秒,最后一件白色的里衣就从付臻红的身上滑落至付臻红的脚下。
付臻红的发丝很长,一头乌黑的秀发浓密而柔顺,发丝的尾端刚刚在遮住了后腰之下那线条优美而挺翘的弧度。剩下的,有几缕略显凌乱的黏在了雪白细腻的肩头。
玉清有些惊了,原本没有被火焰的灼灼温度而影响的他,此刻身体竟然因为这一只九尾狐妖而有了热意。
“把衣衫穿上。”玉清呵斥道,声音却比以往更低也更沉。
付臻红没搭理他,头也未回。
玉清眉心一拧,下一秒,身体就已经快于意识的,大步走了过去,捡起滑落下来的衣衫就要披在付臻红身上。
然而,他拿着衣衫的手还未触碰到付臻红,付臻红就突然在这时候转过了身,整个身体贴向了玉清。
玉清身上那由里向外散发出的那种冷冽如寒霜般的气质对于现在这被火焰烘得热意直涌的付臻红来说就像是一块移动的冰块,没有什么比这个冰块更能缓解他体内热意更好的存在。
付臻红紧紧贴着玉清,他白皙修长的手臂圈住玉清的脖子,就这么香汗淋漓的攀缠着玉清,开始攫取着这一份天然的冰凉。
玉清的身体再一次僵直了起来,这一次,甚至比冰的那层空间幻象里还要更加的僵硬。
原因无他,或许是因为火焰的剧烈燃烧,空间里便氤氲着湿热的躁意。
付臻红身上本身就有一种独特的暗香,这种香味原本并没有那么浓郁,然而眼下却随着付臻红体内升腾出的热意而变得越发的浓烈,就像是一种夺人心魂的信息素一般,勾引着闻入这香息的人心神荡漾,情难自制。
仿佛能诱惑出人心底最深处的渴念。
玉清不是会被这类似于催情香味所以轻易左右心神与理智的人,他的意志力相当的强大,然而即便如此,此刻却也受到了影响。
或许正如付臻红本身的设定而言,他是这世间最美丽的造物,没有谁能逃脱得了他的诱惑。哪怕是这世界的天道之主鸿钧,尚且都动了几分隐秘的情念,更何况是鸿钧的徒弟,还没有真正达到无情六欲之圣境的玉清。
其实,玉清如果没有那一次又一次的窥探,没有从鸿钧的画面里对画中的男子产生过任何的好奇与思索,骤然面对此番情况,他还能保持着平日里的平静和从容,然而有了这些或阴差阳错、或无意为之的经历,玉清早就已经不能把付臻红当成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心里有了念头,情绪便随之涌动。
玉清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了拳,他想要推开抱着他的九尾狐妖,却又怕抬手推拒对方的时候掌心接触到不该触碰到的滑腻和湿热的肌肤。
“你松开我,我教你清心咒言。”玉清只好这样说道。
“我不学。”付臻红回绝的很干脆,不过下一句,说话的语气又开始有些黏糊糊起来:“我太热了……”他抬起头,看向玉清:“你要帮我。”
玉清没回答。
付臻红便在玉清怀里乱动着,有了在冰层空间里的解腰带,这一次,付臻红的动作更加的轻车熟路,速度也更快了,几乎是眨眼间,玉清刚系好没多久的腰带又再一次被付臻红解开了。
玉清的衣衫也再一次滑落:“你……”
“玉清,贴着你,我会好一些……”付臻红打断玉清,他说完,也不再等玉清做出回应,就直接将脚尖踩在了玉清的脚背上,与玉清那印着金色图腾的胸膛亲密贴到了一起。
付臻红与玉清,他们胸膛的温度,一个热,一个冷,相贴的这一刹那间,两人均是一怔。付臻红不禁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就如同是在烈火灼烧的滚烫里捧到了一块冰,瞬间缓解了一部分炽热。
而与付臻红的感官完全相反的是玉清,他从这只九尾狐妖的身上感觉到了烫意和湿热,看到了对方那滑腻无暇的肌肤因为汗水而染上了一层蜜一样的诱人光泽,这些种种,使得他原本还能保持正常的体温变得越来越高。
玉清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起了清心咒言。
付臻红看着阖上眼眸的白衣圣人,眼底划过了一抹带着些许嘲讽的冷意,他勾了勾唇角,将唇凑到了玉清的耳畔:“玉清,玉清…玉清……”
他一遍又一遍的念着玉清的名字,声音一次比一次低缓,也一次比一次更具有一种缠绵悱恻的蛊惑力。
尽管玉清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但是额头上却泛出了细细的汗水,他的嘴唇紧绷,下颔线也绷得越发冷硬。
付臻红轻笑一声,伸出舌尖在玉清的耳垂上舔了一下,玉清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呼吸也在这一瞬间变粗了几分,不过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他固执闭着眼,似乎想将一切旖旎隔绝在外。
付臻红见状,唇角边的笑意更浓了,他到是要看看玉清能忍到何时。心思转间,付臻红的双唇沿着玉清的耳垂一路往脸部移动,最后停留在了玉清紧闭着的双唇上。
这一刹那间,玉清终于睁开了眼眸。
付臻红从玉清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晦涩等各种复杂的情绪,付臻红眼尾微眼,对着玉清轻轻笑了起来,然后用掌心遮住了玉清的双眼。
“玉清……”付臻红的唇瓣贴着玉清的唇瓣,就这么再一次喊了一声玉清的名字,绵绵细腻的语气亲昵的像是在喊最爱的人。
玉清的心跳加快了,清心咒言出现了裂缝。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唇瓣处所贴合的柔软,也能感觉到这只九尾狐妖在喊他名字的时候,从唇齿间吐露出的热气。视线被遮挡住了,加大了他其他部位的敏锐度,玉清抬起手握住了这只九尾狐覆盖住他眼睛的手,正想要强硬将其拿开的时候,上嘴唇却传来了一丝刺痛。
付臻红用小虎牙轻轻咬了玉清的唇瓣,在对方因为这份突然的刺痛而无意识微张双唇的时候,趁机探入进了玉清的口腔。
付臻红精准无误的找到了玉清的舌,然后直接勾住,缠绕,亲吮,玉清躲闪,付臻红就追逐,这一来二往,不仅仅是一场亲吻,就像是一场与众不同得游戏,而赌注就是一份至死不渝的爱或真正无欲超脱的心境。
玉清在与心底深处的邪念抗争。
付臻红则在逼迫他正视这份存有自然人性的一面。
付臻红就像是一个坏到彻底的罪孽者,不断蛊惑着一颗不被世俗情世搅扰的心。
付臻红不否认自己的恶劣,玉清也清楚知道。
付臻红亲吻得越发投入,而玉清的抵抗力也越来越弱,清心咒言仿佛失去了作用,元始天尊最终还是被九尾狐妖这只妖精给乱了平静的心神。
他握住付臻红的手松了,重新垂落在身侧。
付臻红的掌心仍旧放在玉清的眼睛上,不过他另一只手,却抓住了玉清垂在身侧的手,然后引导着这只手,挽住了自己的腰肢。
掌心里细腻光滑的触感让玉清的呼吸一促,而在唇齿交缠里,玉清身上的雪松味和付臻红身上的香息似乎也融在了一起,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深刻而又清晰。
付臻红从玉清的唇上退出之后,才放下了遮住玉清眼睛的手,他将下巴轻轻搭在玉清的肩膀上,微微偏着头,斜睨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缓缓对玉清说道:“让我把身上的热都传给你,或者……你自己来抚平我身上的热。”
他给了玉清一个选择的权利,然而这对于玉清来说,却并非是一个选择题,因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最终都指向一个方向,指向了两个字——
亲近。
******
玉虚宫一天,外界现实一年。
而这六欲界里,时间的流逝与玉虚宫等同。
这边,付臻红与玉清在六欲界经历着冰与火的两层幻象,外界现实,也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回到西岐的西伯侯正式发动了兵变,亲自挂帅与收拢在麾下的一众神兵干将们,携兵车三千,兵马十万征伐朝歌。
西岐这边声势浩大,军心民心皆俱。
而元始天尊玉清的失踪,也让原本安分于各种职位修行的十二金仙乱了阵脚,在得知朝歌的贵妃苏妲己也同样失踪了之后,他们摆盘算阵,推测是苏妲己的原因造成了师傅的下落不明。
于是出于各种原因的考虑,最终十二金仙也加入到了伐商的阵营。
至于朝歌,帝辛在知道十二金仙也参合到西岐军队里后,便让申公豹借着赵公明的死去游劝在碣石山上的碧霞宫里修行的截教弟子,三霄娘娘。
帝辛虽不屑于神权,但他是一个精明聪颖的君王,他有紫气傍身,不会轻易受到那些法术伎俩的伤害,但若是能够让自身的军队在对战里减缓不必要的折损,他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让三霄去对阵十二金仙,他不需要耗一兵一卒,何乐不为?
第64章
六欲界里。
火的这一层幻象还有两分钟左右才结束,玉清身上的温度却因为付臻红的言行和举止而从正常转高。
付臻红任性又霸道的给了玉清一个只能通往同一个方向的选择,但是玉清在静默了几秒之后,最终还是推开了付臻红,推开了攀缠在他身上的蛊惑万千的香息。
他以不在选择之内的第三种方式拒绝了动摇他圣心的亲近,拒绝了付臻红。
再一次被推开的付臻红也不恼,而是整理好衣衫似笑非笑的看着神情严肃的玉清,眼眸里浮现出一抹显而易见的嘲弄。
他并不着急,玉清已经动了情,就算过了这火的一层幻象空间里,最后也定然会被六欲界真正最磨人心志的幻象所影响,也就是六欲的情欲幻象。
付臻红忍着热意站在了原地,收回视线不去看玉清。
玉清低垂着琥珀色的眼眸,将所有情绪藏匿在了眸底深处,浓长的眼睫只轻轻眨动了一下,很快便归于平静。
两分钟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当半刻钟的最后一秒过去之后,周遭的火焰尽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如同朦胧缥缈的梦境。
六欲幻象是投射一个人的内心深处最初产生情念涌动时,脑海里最为深刻的画面。付臻红不属于这个世界,他的精神力是在时空管理局,六欲界无法捕捉到他的情感变动,自然也不可能投射出他心底印象最为深刻的幻象。
所以眼下这白茫茫的苍茫环境,是源于玉清。
这是玉清心底最记忆犹新的画面所投射出的幻象。
付臻红看到距离他两米开外的地面上长出了一朵又一朵黑色的花,这花的形状十分奇特,只有两片花瓣组成,两片花瓣互缠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两头花冠蛇王在相互依存。
这是由双头蛇的血变化而成的妖花。
付臻红对这花并不陌生,是那次他与鸿钧做的时候,梦境里生长出的妖花。
在由这些花所包围的空间里,付臻红与鸿钧做了整整十天才结束,果然啊,玉清心底最深刻的记忆是他与鸿钧做的这些画面。
有意思……
付臻红挑了挑眉,偏头看向玉清。
由于玉清是侧面对着付臻红的,付臻红无法看到他眼中的情绪,不过从那垂在身侧已经攥紧成拳的手,就足以看出玉清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
而此时,双头蛇花海中出现了两个十分清晰的人像,一个是付臻红,一个便是鸿钧老祖。一头黑发的男子与怀中的红衣男子在亲吻着,他的眉宇沉和,眼眸深邃,遒劲有力的腰肢紧实且充满着力量感,不断地发出攻势。
一番亲吻过后,红衣男子靠在黑发男子的肩膀上缓缓平复着略显凌乱的呼吸,香肩半露,红唇微张,绯色的脸颊尽显妖娆潋滟的风情。
慢慢的,黑发男子的发丝由黑变白,眉心正中也渐渐浮现出了一个金色的图腾,紧接着,男子的面容也开始变了样,眼眸变得更细长清冷,皮肤也由蜜色变成了如同霜雪一般的白皙。
玉清盯着这肉眼可见的转变,即便只是一切都只是幻象,内心深处依旧因此有了不小的震动。
原因无他,男子的模样由鸿钧变成了他自己。
玉清看到那个自己将双手放在了九尾狐妖的肩膀两侧,然后往下一压,让那份热意进到更深更紧热的地方。他听到了九尾狐妖吐露出像是痛苦又像是愉悦一般的低呜,然后把手掌放在这只九尾狐妖的后脑勺,将对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膛。
“玉清……玉清……玉清……”埋在他胸膛处的男子随着他的动作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磁性惑人的嗓音里尽是情念翻涌的沙哑。
这充满着一种别样诱惑的声音不仅仅是在挑战幻象中这个玉清的理智,更是在挑战玉清忍受了冰火两层幻象之后的最后一丝坚持。
“玉清……”这一声比方才的声音还要更轻,也更加的真实和清晰,就像是贴着他的背脊一路弥漫向了他的耳膜里。
原来是付臻红走到了玉清身边,故意用着幻象中的语气在他耳畔喊出了这一句。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到了空气中,付臻红看向了玉清垂在身侧攥紧成拳的手,玉清因为太过用力指甲深陷进肉里,掐出了红痕。
付臻红伸出双手包裹住了玉清的手,柔软细腻的指腹在玉清的手背上轻轻摩挲,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别掐了,与其强忍,不如坦然面对幻象。”
玉清没有回应付臻红,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的幻象,琥珀色的眸子渐渐变红。
付臻红知道玉清这是在凭借着自身强大的精神力抵御着幻象对于他脑部的侵袭,此刻若不是他掌心里飘散出来的血腥之气和眸底深处的红光,单从那挺拔的身形和面无表情的面容来看,就像是不为情念所动的玉雕。
但付臻红也知道此时的玉清已经快到兵临瓦解的边缘,只要他再稍微引诱一番,就能融化玉清身上这最后一层薄冰。
不过付臻红没有这么做,他收回了手,静静地站在了玉清身边,他看着玉清的眉心随着幻象中那越发激烈而露骨的勾缠而越拧越紧,直到最后印着金色图腾的额头被逼出了细汗,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旖旎悱恻的幻象在这一刹那间消失了。
玉清最终还是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破解了这缥缈的幻象。然而他自己也无比清楚,幻象可破,心却难以控制,真正难以抵御的是此刻站在他身旁的九尾狐妖。
玉清抹掉嘴角边的鲜血,看向幻象破除后的四周,这是一个四面呈圆形的墙壁,一团火焰作为仅存的照明工具,在正中间圆心的位置燃烧,而他所站在的位置在圆心右侧。
“我们只能从上面出去。”付臻红抬头看向头顶正上方,他能感觉到那里是自然光源的源头,目测深度至少有两千米深。
这若是放在平时,不管是作为九尾狐妖的付臻红,还是作为元始天尊的玉清,都能够轻易飞身出去,但他们现在还在这六欲界,在法术修为全部被限制的情况下,要想出去,一点也不容易。
“你准备怎么做?”付臻红把问题抛给玉清。
玉清没有回答付臻红的话,他甚至看也没有看付臻红一眼,从玉清破除掉幻象后,似乎就一直在避免与付臻红的目光接触。
或许是幻象中的画面对他造成的影响太大,哪怕是已经破除了,依旧无法让思绪平静下来,如果这个时候在与幻想中的另一个本人对视,心绪只会更加不宁。
玉清收敛住心神,强行调转体内的真气想要突破六欲界的这层限制,然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的嘴里又吐出了一口鲜血,身体也左右摇晃了一下。
付臻红扶住玉清:“你这样做是没用的。”他顿了一下,意味不明的说道:“我倒是有一个方法。”
玉清没有推开付臻红,只是冷冷瞥向他,用眼神询问。
付臻红眼尾轻挑,不疾不徐的说道:“这里既然是由天阴勺的地基衍化出的六欲界,而天阴勺是掌管着世界走向的因果轮盘,那么便也遵循着阴阳八卦的调和。在这里至阴与至阳两种属性能够自然和谐的交融,以此提升出修为便极有可能不会受到六欲界的限制。”
玉清听懂了付臻红的意思,冰冷的神色却没有一点缓和:“你的是说……”最后两个字玉清没有说出口。
“双修。”付臻红帮他把未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玉清静默了,垂下了眼帘,无数思绪从他的睫毛缝隙中倾泻而下,透出了一片狭长的黑色阴影。
付臻红看了一眼似乎陷入某种思量中的玉清,接着说道:“你是纯阳之气,而九尾狐妖,天生属阴,所以……”付臻红走到玉清面前,伸手抚上玉清的脸颊,轻轻缓缓的说道:“你考虑得如何?”
玉清继续沉默。
付臻红见状,却蓦地笑了起来,在玉清终于打算给出一个回答的时候,付臻红用另一只手堵住了玉清的嘴:“是我将事情复杂化了,毕竟现在这种情况,问你也没有太大意义。”
“因为要出去,你别无选择。”付臻红说完,身体靠在了玉清的身上。
玉清的体温还有些偏高,这是因为方才那幻象所带给他感官刺激还没有完全散去,付臻红那只堵住玉清双唇的手开始缓缓移动,从唇角往下,来到下颔,锁骨,最后停在了玉清的肩膀上。
在做着这些举动的时候,付臻红的双眼一直盯着玉清的眼睛看,他看到玉清的眸子里浮现出了挣扎与纠结,付臻红勾了勾唇角,伸出舌尖,勾了一下玉清的耳垂。
玉清没有动作,但是喉结却上下滚动了一下。
付臻红见状,唇角边的笑意更浓了,他吻上了玉清的脸颊,再沿着玉清脸部的轮廓一路来到了他抿直的唇瓣。
付臻红用舌探了一探这利落分明的唇线,但是玉清并没有回应他的邀请。
不过即便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拒绝。
付臻红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知道,玉清已经给出了回答,因为他紧绷的身体和不断攀升的热度已经足够说明了玉清并非是无动于衷。
付臻红的舌探了进去,勾起了玉清的舌。
有了上一次的亲吻,这一次,一切变得更加顺利而和谐。付臻红一边轻车熟路的勾缠着住了玉清的舌,一边抽出了自己的腰带,然后用这条充斥着他气息的腰带蒙住了玉清的双眸。
“遮上眼睛,就这么自欺欺人吧。”付臻红退出了玉清的双唇,说出了这一句不知是嘲讽还是轻慢的话语。
说完也不等玉清回答,下一秒,他就直接将玉清推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倾身压了上去,将身体的重量全部放在了玉清的身上。
九条白色的毛绒大尾巴再一次从付臻红的身后展露了出来,它们轻轻摆动着,很快便统一往下拢去,就像是在冰层幻象里那般,将付臻红和玉清完全包围住了。
狭窄的空间里,旖旎的氛围更浓。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就像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
付臻红的吻从玉清的额头一路往下,慢慢撩拔出了玉清体内的热意。而玉清,他挺过了冰层幻象的刺骨阴寒,也挺过了火层幻象的烈焰焚身,更挺过了六欲界中代表着最高人欲的幻象引诱,却没能挺过最后一关付臻红那轻浅低沉的蛊惑嗓音和猩红双唇里流转出的馥郁甘甜。
浪潮的水翻涌奔流,水花在肆意飞溅,此刻付臻红感觉自己就像是一艘随着浪花浮动而上下起伏的小船。春花秋月,冰川寒山,当山巅中那雪松枝丫上的皑皑白雪融化了,原始挺拔的躯干便露了出来。
一阵天旋地转,付臻红的位置被一双手从上翻转到了下方。白衣覆盖在红衫之上,成为了付臻红的背垫,免去了他后背的肌肤磨蹭到冰冷坚硬的石板。
玉清的眉宇是清冷的,他的表情甚至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与他面色上的雪色霜华相比,他的动作却是炽热无比的。
到了这个时候,玉清终于领悟到了那日天阴勺突然发生偏移的真正含义,也明白了这只九尾狐妖对他说得那些话。
你以为你算到了天机,所以妄想干涉,殊不知从你算到天机之后所出做出干涉的那一刻起,未来的走向才这真正确定了。
他以为身下这只九尾狐妖是计划之外的变数。
原来,他和这只九尾狐妖都是天机预判里的一环。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玉清的眉目间那仅剩的那一抹郁结之色也消散了,他捏住付臻红的下颔主动吻上了这因为红肿而饱满且充满色泽的双唇,尽管面部依旧是冷冽的,然而那挺拔粗壮的松竹枝干每一次都直入到那能灌溉他养分的温床里。
如果说玉清是附着在冰山上的霜雪,那么付臻红便是一朵本不该盛开在这冰天雪地里的一朵红艳玫瑰。
玫瑰在湿润寒冷的空气里渐渐同花瓣上的那一层冰一起融化,接着便成了红色的血,于是这血淬进了雪地里,染红了雪,让雪纯白无垢的人生多了一抹最醒目最艳丽无边的颜色。
第65章
六欲界里,是感觉不出时间流逝的。
无法通过天气的变化判断出春夏秋冬,也无法根据白昼与黑夜的交替来推测天数的变化。
这里,就像是一个幽静封闭的空间,最上方的那一缕光晕只在最开始存在过,到了后面,唯一的光源便只剩下那一根仿佛永远也燃不尽的蜡烛。
在烛光浅暖色的光线照射之下,玉清的手捏着身下之人光洁白皙的下颔。他看着这只九尾狐妖的眼睛,这双漆黑的眸子里明明泛着潋滟而朦胧的春水,然而瞳孔里却又清晰的倒映出了他的模样,倒映出了他动了真情、被一种陌生却又极致的渴念驱使着的模样。
玉清冰冷的双唇早已经变热,尽管他眉宇之间依旧是清冷寡淡的,但是琥珀色的眼眸里却燃烧出了浓烈的火焰,额头上也泛出了细细的汗水。
那搅紧的热意远比那热层幻象里的火更让玉清觉得灼热和滚烫,他就这么看着带给他这种感官的男子,没有一声言语,只抵死发狠的攻势。
何谓之性,元始真如。
何为之命,先天至精。
至阴与至阳的调和,是能身心皆具的提升。
但了这个地步,玉清却有些说不清楚了,他与这只九尾狐妖的勾缠,真得仅仅是因为想要离开这六欲界吗……
或许初衷早就已经在这只九尾狐妖被疼爱时眼尾泛红的妩媚里变了味。
原来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因为情感所困惑,也会有渴念和掠夺之心。
玉清回想起自己在知道鸿钧老祖也有心魔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彼时的他还没有达到后来那般面对任何事情都平然淡漠的无澜态度。
他觉得惊讶,觉得奇异,心里也留下了一丝波澜。直到后来,他发现师傅的心魔被找回后,眼眸深处不再是如同一摊平静的水一般毫无波痕,反而会一抹怀念又似感慨般的情绪一闪而过。
师傅是天道之主,是鸿钧。
玉清想不出有谁能让这样一座永远也不可被翻越的高山出现动容,直到他看到师傅画中的那个红衣男子。他终于知道了,那是他师傅心中唯一一丝属于人性的惦念,是鸿钧的心魔。
但是知道归知道,他却无法理解画中的男子究竟是凭借了什么才让鸿钧一直牢记在心里,甚至不厌其烦的画出他。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直位于神坛中被仰望的存在突然被拉入了凡世,他不喜欢那个将鸿钧拉入进红尘世俗中的男子。
然而十分可笑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师傅的心魔,竟然也成了他的心魔。
或许是从他一次次恰好看到师傅静默无言的画像开始,或许是他阴差阳错的窥探到师傅与对方在双头蛇中纠缠开始,又或许是对方露出那纯白的毛绒耳朵与尾巴、微微张开带着小虎牙的双唇,轻轻缓缓的念出他名字的某个瞬间。
他以为自己能超脱于六界之外,做一个真正无情无欲的神者,殊不知缘分因果,早已经在天阴勺里产生,而天阴勺的偏移,不过只是将速度提前罢了。
“玉清……”付臻红双手捧住了玉清的脸颊,喘着气在玉清的下颔处轻轻吻了一下,因为他这略微抬身的动作,两人真如至精的地方便融得更深。
玉清在这一刹那间闷哼了一声,他一把握住了付臻红纤细白皙的手腕,在付臻红又喊了一声他名字的时候,第一次给了回应:“嗯。”他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道低低的回答。
叮……
资深攻略者付臻红
封神世界天选总体攻略进度:25%
天选:玉清,好感度100%
弱鸡系统报出了从时空管理局那里得来好感度已满提示,付臻红眼眸弯弯,又喊了玉清一声。
“玉清…”
“嗯…”
付臻红知道在他同玉清出这六欲界之时,从天阴勺地基里出来的他们,关系又会回到最初,哪怕玉清已经对他动了真情,却也依旧是那个位居高位者的元始天尊。
玉清不会为他改变什么,他也同样不会为玉清做出改变。
这一点,付臻红很清楚,玉清也同样清楚。
破而后立,情缘一抔。
在这六欲界里的经历,已足矣。
******
六欲界里,看不见时间的变化,当玉清抱着付臻红出来之时,外界已经经历了五个春去夏来。
六月盛夏,骄阳灿烂如金橘,蝉鸣与鸟叫声并起,六欲界里五天,外界现实已是五年。
这五年里,帝辛明面上一边一路征西北,平东南夷,不断扩大领土,一边与闻太师,黄飞虎等人保持着密切联系,命其率领精兵十七万,与西岐大军对抗。而暗地里,他则是一直在让作为国师的申公豹寻找遗落的上古神器轩辕石。
拥有轩辕石者,可在月圆之夜许下一愿,无论何愿,皆能实现。但这能使用轩辕石的人,必须有庞大的轩辕紫气傍身,而如今,符合这一苛刻条件的存在,只有帝辛一人。
至于西岐这边,原本亲自带并伐商的西伯侯姬昌因年迈过高,染上重病不得已退居前线,最终决定将统领兵马的大任交于二儿子姬发。
姬发正直青年,体格健壮,斗志昂扬,带领着父亲姬昌余下的四万多精兵立誓要攻下朝歌,推翻商王暴戾无道的统治。
付臻红与玉清出来之后,付臻红直奔朝歌,玉清则是去解救被截教弟子三霄娘娘摆下的九曲黄河阵所困住的十二金仙。
时隔五年,朝歌城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道路旁的小贩吆喝着自家门面的生意。这些人的脸上没有丝毫对于最终的战役即将打响的忧虑和担心,仿佛西岐伐商,是否攻打进来对他们而言,都没有今日又赚了多少文钱来得重要。
或许是因为这五年来,西岐在受到各大诸侯的顶力相助的时候,他们充分掌握到了人心和舆论的重要性。
他们深知小民疾怨,天下叛之,于是将想要获取天下的野心冠上天命的说辞,一边诋毁着商王帝辛的残酷暴力,一边颂赞着西岐的仁慈与贤明,让朝歌的不少百姓在潜移默化中理所当然的认为西岐推翻暴君商王的统治是必然。
【小红,我怎么感觉这样有些虚伪啊。】
【政治手段而已。】付臻红对此并没有太大的看法,他的心虽然偏向于朝歌,却也没那个心思去为西岐那边的做法冠上什么对与错。他现在最在意的,是攻略比例占据着最重份额的帝辛。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帝辛东夷归来的日子。
付臻红回到朝歌皇宫内,换上了一身利落修身的衣衫,淡淡的看了一眼因为他的出现而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的翠鸢,独自一人去往了南单之台。
这鹿台修建的很高,傍晚时分的霞光洒在这座堆满着奇珍异宝的巨大高台上,有一种金碧辉煌的绚丽。付臻红站在鹿台之上,安静的等待着帝辛。
在原本的剧情里,商王帝辛最后自焚的地方便是这里。
在白昼的最后一缕光晕被黑暗覆盖,皎白的银月从暮色里浮现出来时,付臻红听到了至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付臻红没有回头,因为来人是谁不言而喻。
脚步声停止之后,一股凌厉而又霸道的气息从付臻红的身后侵袭而来,月光洒在这鹿台之上,也将身后所站之人高大的身影投影出来,使得付臻红的身体被完完全全的笼罩在了这一抹黑色的阴影当中。
“回来了。”帝辛低沉磁性的嗓音从付臻红身后响起,在这一句话落之后,他抬起了手臂,将付臻红圈在了怀中。
久违的熟悉感让帝辛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有了一丝柔和,身上那股刚从东夷战场归来的肃杀之气也减缓了很多,哪怕他的身上依旧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却也没有了那种夺人性命的锋芒。
而他的这一句回来了,既是在对付臻红交代着自己已经东夷归来,也是在说付臻红消失了五年的回来。
他没有问付臻红这五年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只是用回来了这样简单的三个字,代替了询问和质疑,将两人的关系迅速拉回到了五年前那般。
“妲己,我很想你。”帝辛在付臻红的耳畔低低的说着这份跨越了五年的思念。他知道妲己无论跑去哪里,最终都会回来,因为他在这里。
妲己会在帝辛在的地方。
这并非是帝辛盲目的自信,而是他通过各种因素分析出来的。他的妲己,或许对他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意,但是妲己会在他的身边,这一点,毋庸置疑。
“妲己。”帝辛又喊了付臻红一声,他将下巴轻轻搭在了付臻红的肩侧,但是却注意着保持了几寸自己的胸膛和付臻红后背的距离。
他的身上还穿着厚重的盔甲,这银色的盔甲坚硬无比,他怕太过亲密的拥抱会硌着妲己细腻娇嫩的皮肤。
付臻红能从这克制的怀抱里感受到一种独属于帝辛的温柔,他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帝辛的脸颊,在帝辛将下巴从他的肩侧抬起之时,转过了身。
“瘦了些。”付臻红看着帝辛的脸,轻笑着说道,“也黑了些。”
帝辛闻言,也笑了笑,他握住了付臻红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吻了一下。
西岐与朝歌的最终战役即将打响,他马不停息的赶回朝歌,路途遥远,风餐日晒,原本还有些倦意,但在翠鸢告诉他妲己已经回来后,疲惫便仿佛一扫而空。
付臻红对帝辛说道:“你该休息了,将这一身盔甲脱掉吧。”
帝辛回道:“好。”话落之后,便开始卸掉这一层重达几十公斤的盔甲。
盔甲被帝辛放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付臻红看向帝辛,帝辛站起身,朝着付臻红张开了手臂。
付臻红挑了挑眉,主动上前抱住帝辛,回应了他的拥抱邀请。
而帝辛,怀中这柔韧的触感让他的眼中终于也染上了一层笑意,他用力抱紧着怀中的男子,深嗅着那股能让他心安的馨香。
帝辛没有说话,付臻红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静谧的月色里,他们只安静的拥抱着。
两人就这么抱了很久,久到繁星闪现,星辉打在鹿台上,投射出灿烂的光辉,付臻红才拍了拍帝辛的后背,示意他放开。
两人分开之后,付臻红牵着帝辛的手走到了长石椅坐下,他让帝辛将头枕在自己的双腿上,闭上眼好好休息。
帝辛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快就入睡,结果没过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付臻红垂下漆黑的眼眸,静静地凝着熟睡中的帝辛,陷入深度睡眠中的帝辛没有了那种盛气逼人的锐气和令人发悚的压迫,彼时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青年。
在他与帝辛未见面的这一段时间,于付臻红来说只有五天,但是对于帝辛来说,却是整整五年。
五年的时光并不算短,不过帝辛的脸上却并不见岁月流逝的痕迹,他依旧如付臻红初见他时那般硬朗俊气,深邃阳刚的外表充斥着一种野性桀骜的霸气。
付臻红缓缓摩挲着帝辛的脸颊,眸子里浮现出了一抹思量。
原著剧情里的牧野之战即将到来,他最开始是想保持中立,但是现在,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到了朝歌。
帝辛,是一个骄傲的王者。
在对方那日在客栈说出那些话之后,他作为被这样一个不甘于屈服于神权的强者所偏爱的妲己,又有什么理由不站在他的身边?
不得不说,帝辛真得是聪明,他用那霸道的言语对外宣誓了他作为一个君王对于苏妲己的绝对宠爱,也用那番话将作为苏妲己的他套牢在了其中。
想到这,付臻红的眸子里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唇角边也勾起了一个弯弯的弧度。
这淡淡浅浅的笑容是褪去了一层人物设定该有的诱惑后、付臻红真正发自内心的笑,不是苏妲己的笑,也不是九尾狐妖的笑,而是真正属于付臻红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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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046年,六月中旬,付臻红回到朝歌皇城的第二日。
东方未明,清晨的余晖还未展露于天幕,姬发就已率领大军在牧野摆开了决战架势,他一身铁甲戎装,身后是一众天赋神力的将士。
他的左手边是骑着一匹灰色壮马的姜子牙,右侧方则是拥有三只眼的杨戬,脚踩风火轮的哪吒以及李靖等人。
“国师,我们为何不趁这天还未亮,直接领兵攻城,让帝辛等人措手不及?”姬发看向左侧的姜子牙。
“不可。”姜子牙沉声说道:“此地是致胜的最佳地点,要攻下商军,必须在牧野。”
姬发闻言,也不再多问,虽然商王连夜赶回朝歌,可能疲于应战,但毕竟朝歌还有闻仲黄飞虎等人,他们确实也不能大意。
“大家注意时刻保持警惕,切莫大意。”姬发对身后一众将士说道。
“何必如此紧张,探子来报说那苏妲己已经被找回了,说不定那商王此刻都还沉浸在温柔乡里,与那妖妃你侬我侬嘞。”站在稍后方的一位年轻将领没忍住调侃了几句,语气里尽是鄙夷和不屑。
他是姬发的表弟,武力还算精湛,但是性子随性,说话也有些口无遮拦。
姬发眉头一皱,回头冲着自家表弟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乱说,末了,不着痕迹的看了姜子牙一眼。
第66章
姬发之所以会看姜子牙,多少也是因为受到了一些传言的影响,三年前,西岐这边,突然兴起了一个传言,说是国师姜子牙与朝歌的苏妲己其实有一段露水姻缘。
这传言最初不知是从谁得嘴里出来的,那个时候姜子牙刚刚受封为国师,正是需要民心拥护的时候,这传言突然在民间兴起,热度迅速攀升,虽然他的父亲姬昌很快命人将传言压住,不过军中知晓这一事情的人并不在少数。
后面姬发有派人去查过传言的源头,不过并不未得到什么结果,最后就停止了彻查,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毕竟那是属于国师的私事,他虽想要证实传言的真实性,却也不好亲自询问姜子牙。
想到苏妲己,姬发又不免想到了他的长兄伯邑考,在知晓长兄的死以及被做成肉丸试探父亲的方法都与那苏妲己脱不了干系后,姬发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脸上的斗气也更甚。
这即将到来的这一战,他必将帝辛和苏妲己的人头砍下,好祭奠他长兄的亡魂。
而这边,被姬发看了一眼的姜子牙,眼眸中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也没有因为姬发表弟的话而发生任何变化,他似乎并不在意旁人提起苏妲己,冷然沉着的模样就仿佛帝辛的贵妃苏妲己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存在一般。
但也仅仅只是仿佛罢了。
没有人看出来他的眸底深处其实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暗色,也没有人注意到他在听到苏妲己这个名字之后,握着马鞍的手微微紧了紧。
这时,一道还处在变声期的男音响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抑不住的疑惑和好奇:“师傅,那个苏妲己究竟长什么样啊?”
这说话的是一个模样精致的男子,年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他的脚下踩着风火轮,手中拿着火尖枪,混天绫在他手臂间轻轻飘动。
张扬乖戾,意气风发。
五年的时间,哪吒的个子长高了很多,但是性格却并没有改变多少,虽然做事已经知道先思考后果,却在多数情况下还是任性十足的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太子真人就站在哪吒的身旁,今日这一战他原本是不想跟来的,昨夜他与其他十一位师兄弟才被师傅原始天尊从九曲黄河阵中解救出来,法力修为大损,按理说他应该立刻回昆仑山调养,但因为放心不下哪吒,最后还是决定跟过来。
此刻,面对哪吒的疑问,太乙真人回想起五年前在那间客栈里发生的事情,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哪吒,你可记得五年前我追你要回乾坤圈时,我们所进到的那间客栈?”
哪吒不以为意:“自然记得,你突然提这个干什……”最后一个字他还没有说完就猛地一顿,迅速反应了过来,“师傅,难道说那个长相漂亮但是性格一点也不温柔的家伙就是苏妲己?”
“嗯,是他。”太乙真人也是后来才确定的,那个时候他只识破了商王的身份,直到后来商王被一男子迷得不上早朝的传信兴起,太乙真人才将客栈中的那个男子和百姓口中的苏妲己对上号。
“他竟然就是苏妲己啊……”哪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眸子里浮现出一抹兴奋。
太乙真人见状,忍不住警告道:“哪吒,今日之战不是儿戏,你切不可全凭性子胡闹。”
哪吒没理会太乙真人的警告,反而兴致洋洋的问道:“那苏妲己他今日会来吗?”
“哪吒!”一道沉稳的男声利声呵斥了他,正是哪吒的父亲李靖:“你若是胡闹,现在立刻就给我回去。”
“切!”哪吒撇了撇嘴,“没意思。”他说完,也没再提苏妲己的事。
李靖见状,却仍旧有些不放心,他与太乙真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思考着到底要不要让哪吒继续待在这里。
哪吒是不可多得的战力,有哪吒在,西岐的胜算会大很多,但作为哪吒的父亲,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哪吒的性格跳脱,十分任性,做事全凭喜好,基本不会去思考对错。
他是不知道哪吒在五年前怎么和那苏妲己有了交集,但若是因为苏妲己的缘故,让哪吒在接下来的战役上不听周王命令,说不定还会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
这样一想后,李靖正欲开口让哪吒暂时退居后方,结果就听到了正前方响起了一阵马蹄靠近的声响。
这马蹄声频率沉稳且有力,声势浩大,似有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朝着这边奔来。
是朝歌的大军!
来了!
李靖握紧了手中的震天箭。
不仅仅是李靖,西岐大周这边的所有将领与士兵们都打足了气势,一脸坚毅的直面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辰时过半,旭日初升。
蔚蓝广阔的天幕上浮现出了一团团暖橘色的光晕,光晕洒在地面,将灰黑的尘土照射成了一种淡淡的昏黄。
商王帝辛带着十七万大军应战于牧野,他骑着乌驹,身穿戎装,位于队伍的正前方,马蹄踩在尘土上卷起飞扬的沉沙,他英俊的脸上是凛然锐气的肃杀和浑然天成的霸气。
纛旗在风中猎猎飘动,他身后两翼的骑兵着深蓝色的盔甲整齐的排列着前进,远远看去,就像是翻涌的海潮以不可抵挡之势席卷而来。
“怎么回事?”西岐这边,作为主帅之一的杨戬眉心微拧,按理说帝辛一直忙于征伐东夷,正式的精锐军队应该还在东方前线,此番应战的士兵应该大多为战俘和奴隶,在仓促应战的情况下不可能会有这般饱满的精气神。
而且看这些骑兵的样子很明显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勇士,也一点不像是临时抓来的奴隶和战俘。
若是帝辛带来的这些士兵全是这番英勇无畏的模样,在对方的士兵人数以绝对性优势多于他们这边的情况下,要获得战役的最终胜利,势必会有些棘手。
“周王,原定的阵容是否需要调整?”李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问姬发。
姬发没有回答,他看一眼前方停下来的商王大军,抿唇思忖了几秒后,又看向了沉默不言的姜子牙:“国师,你怎么看?”
“暂时不变。”姜子牙从容不迫的回道:“商王的正式军队应该只有左右那两翼。”
姬发点了点头:“依国师所言。”
如果朝歌这边只有左右两翼是正式军队,后方的那些士兵全是战俘和奴隶,那么他获胜的概数是十成。
因为被帝辛抓来仓促应战的战俘和奴隶是没有军魂,更没有任何凝聚力可言,只要稍微面临一点危险,便会临阵倒戈。
姬发心里这么想着,却也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毕竟真正棘手的还是商王帝辛。
帝辛天生神力,他们不能小瞧。
“擒贼先擒王,大家一定要注意帝辛!”姬发对着身后的一众将领们说道,“先声夺人,我们定要拿下这最后一战,出击!”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的落下,姬发握着长枪的手大力往前一指,嘹亮劲急的战鼓声与号角声在这一瞬间并起,西岐大军率先展开了攻势!
帝辛见状,冷笑一声,领着大军上前应战。
狼烟四起,弥漫的飞尘里,双方大军正式展开了激烈的交锋。尖利的长矛与锐气的弯刀相碰发出了呲啦呲啦的碰撞声响,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在战鼓与号角里如山风呼啸。
金戈铁马,斗角峥嵘。
鲜血在风中肆意飞扬,滚滚浓烟中,帝辛高大的身影灵活的穿梭在战火尘沙里,以一敌万,英勇刚猛。
剑刃在他手中如闪电般寒光迸现,挥刃之间瞬间收割着不自量力的进攻之人,猩红的血液飞溅到他的脸上,他宛如一个不灭的战神,带领着左右那两翼精锐部队将挡在前方的碍眼者们一个个踩在脚下。
帝辛是真正的勇者,足以配得上这世界上最血性的战歌,哪怕他的后方的十几万士兵都是未曾受过专业训练的战俘和奴隶,哪怕这些战俘和奴隶里只有为数不多的人被他出征前的话所触动,不会临阵脱逃而是选择浴血奋战,他也未曾为前方的杀刃犹豫迟疑过分毫,而是仅凭借一人之力为不足一万的精锐部队开出了一条血路。
西岐这边,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姜子牙负责申公豹,杨戬与太师闻仲对战,李靖则是迎上了黄飞虎的攻击,除了这几个人,剩余的主要火力基本集中在了帝辛一个人的身上。
而这里,就包括了有着众多法器的哪吒。
“喂,原来你就是商王啊,”哪吒踩着风火轮来到帝辛的前方,“苏妲己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哪吒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好奇,黑色的瞳孔里透出了一丝难掩的兴奋,即便长了五岁,他依旧是有些孩子心性。就好比此刻,他丝毫没有一种身处于战场的紧绷感,态度随性的就像是在经历一场无足轻重的厮杀。
哪吒并没有那种高尚大义的民族情怀,也没有那种势必要把商王的统治推翻的凛然决心,会来这里,也不过是因为父亲的要求。
“妲己为何要来?”帝辛道:“他只需要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迎接我的凯旋便可。”
昨夜他在妲己的腿上睡了一宿,醒来后所有的疲倦一扫而空,精神状态和各项感官的敏锐程度甚至比巅峰时候更甚,体内更是充斥着一种仿佛永远也用不尽的气力。
帝辛知道那是妲己在他睡着之后用法术帮他调整的结果,也知道这耗损了妲己很多修为,他醒来之时发现妲己的嘴唇苍白无血色。
他不会输。
那个时候,帝辛将一串玉石项链戴在了怀中之人的脖子上,然后亲亲吻了一下这个让他心动不已的男子,只说了四个字:“等我归来。”
“商王你口气真大,若是你回不去了呢?”哪吒将火尖枪朝着帝辛一指,冒着烈火的长枪虚空对准了帝辛的眉心。
帝辛道:“拦我者,死。”
无须过多的言语,他整个人站在那里,便已经是一种压迫与威慑,而他目光所及之处,仿佛皆为他脚下蝼蚁。
哪吒被帝辛这一身气势给怔了一下,楞楞的站在半空中没有动作。
“哪吒!”李靖朝着哪吒大喊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哪吒翻了个白眼,掏了一下耳朵,下一秒,混天绫便从他的手臂上飞出,直直的朝着帝辛攻去。
哪吒年龄虽小,但是武力值相当精悍,再加上有很多威力巨大的法器在身,一般人面对他的攻击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哪怕是一些非常厉害的道教仙者,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这混小子的攻击下安然无伤。
而帝辛一边应对着哪吒的攻击,一边扫去西岐的其他将士们的突袭,也并未弱于哪吒分毫,反而渐渐掌控了节奏,慢慢占据了上风。
哪吒见状,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发挥出了全部的实力。
帝辛虽然是人族,但是天生神力,又有轩辕紫气在身,再加上他本身就英武勇猛,速度敏捷,爆发力强,昨夜付臻红又用九尾狐妖之力他疏通了灵脉,这些种种足以让他在面对全盛时期的哪吒而不被伤到。
这么一来二往,几个回合下来,也不见胜负。
姬发见状,便深知不能再继续耽搁。
帝辛无论是速度还是体力都远胜于哪吒,哪吒的攻势更多的是法器,若是再继续下去,哪吒的体力会被消耗掉。
心思转念间,他正欲飞身上前加入这战局,却不料一枚银色的长箭从他耳畔飞逝而过,直直射向了与哪吒对战的帝辛。
就在这枚长箭快要射中帝辛的后脑勺时,天空中突然飞出一条一条红色绸带,绸带瞬间将长箭缠住,还没等姬发做出反应,这没利箭就被绸带的作力弄得原路折返,不过瞬息之间,就再一次从姬发的耳畔飞过,携卷着凌厉的疾风,刺中了射出这枚偷袭之箭者的心脏。
在一阵惊呼声中,姬发的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等他突然反应过来回头看去之时,只见自家表弟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个字音,就直接断了气。
“打扰别人对战的偷袭者,死不足惜。”冷幽而邪魅的独特声音直直地传入进了姬发的耳中,也传入到了帝辛、哪吒、姜子牙以及申公豹等人的耳膜里。
而原本激烈无比的战斗,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几乎是所有人都朝着这道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第67章
待看清楚这说话之人的面容之后,下方的众人均是呼吸一滞,甚至有些士兵以为自己看到了仙人下凡。
原因无他。
只见狼烟滚滚之上,昏黄的太阳光线里,身着一袭红色劲装的男子脚踩红绸立于半空之中。他的身姿绰约,凛然挺拔,一头乌发用一根银灰的发簪高高挽在脑后。
下方的断臂与尸骸充斥着血腥的杀戮和战争的残酷,而有着谪仙姿容的绝色男子则站于这硝烟之上,不染半分灰尘。他脚下的红绸艳丽如火,仿佛将这死尸伏地、血流不止的战场划分成了一个完全与自己隔绝的空间。
天幕中的光晕被漂浮的尘烟分割成朦胧隐约的光斑,在反射之后变成了一种璀璨的颜色,金箔般的洒在了他绝丽无双的面孔上,比神明更为耀眼。
“他是谁?”
“这个人是谁?”
“是仙人吗……”
“他真好看……”
……
人群里,有士兵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感叹。
美色是最误人的刀,特别是西岐这边,他们只听闻过苏妲己的名字,却从未见过真人,也不知晓来者便是顶着祸国妖妃头衔的苏妲己,此番突然撞见这惑人心神的姝色,握着武器的手都因为分神而松了几分。
姬发心里一凛,这突然出现的男子瞬间便夺去了他表弟的性命,可想而知他的实力究竟是有多么不可测,而除去实力之外,这个男子的容颜更是有一种让人心神恍惚的美。
姬发见过无数美人,竟也不及这男子半分。
大抵是因为这样的出场实在太过耀眼,有那么一瞬间,姬发的内心竟然微微一震。不过姬发并不会像那些士兵一般,单纯的认为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是仙人。
毕竟仙人可不会有着这般妖邪而充满诱惑力的气质,更不会在收割完一条鲜活的人命后表现得如此的冷然和淡漠。
这个男子到底是谁?
姬发可不记得朝歌那边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良好的视力让姬发无比清楚的看到了这个男子眼神里的冷漠与幽深,那漆黑的瞳孔仿佛一口深不可测的古井,仿佛他们这些人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一般,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曾被这个男子真正放在眼里。
然而即便他的眼神如此淡漠至极,眉宇之间那浑然天成的妖娆和艳丽却又让他绝色的容颜如同灼灼盛开的海棠,夺目到直击人心。
妩媚风情,却又遥不可及。
姬发迅速稳住心神,试图通过其他方式来确定这个男子的身份。很快他就从商王帝辛的神情变化和国师姜子牙眼中所浮现出的复杂情愫,确认了这个红衣男子的身份。
苏妲己!
几乎是在确认这个男子身份的这一刹那,姬发心中的愤怒便将最初那种惊艳尽数覆盖。
若说整个朝歌城内,姬发最恨的是谁,除了商纣王帝辛之外,便是发明了炮烙之刑的苏妲己了,
若不是苏妲己向帝辛提出了那般惨无人道的试探方式,他的大哥也不至于落了个死无全尸的惨烈下场,他的父亲也不会为了大局忍辱负重的吃下大哥的肉!
而且就在方才,这个男子还当着他的面杀掉了他唯一的表弟。一想到,姬发心中的怒气顿时就更甚,眉头也皱成了一个川字,握着武器的手都因为怒火而爆发出了骇人的青筋。
自从姬发接替了父亲姬昌的统领位置,他已经很少会有如此将情绪浮动表现在脸上的时候,但是现在在知晓男子的身份是苏妲己之后,心中的杀意竟然比面对帝辛时更甚。
“苏…妲…己…”姬发几乎是咬着牙念出了这个名字。
而他被用渗人的眼光看着的男子,却一个眼神也未曾分给他分毫。
付臻红先是看了帝辛一眼,对着帝辛轻轻勾了一下唇角以作回应之后,才看向了从他一出现,就停下了与申公豹对战的姜子牙。
六欲界的时间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是不对等的,在六欲界的时间对于付臻红来说只有五天,但是对于外界的这些人来说,却是整整五年的时间。
五年多的时间,足够一个人成长,也足够一个情商本就不低的男子认清自己的心。
早在那晚姜子牙返回皇宫的时候,他就清楚的知道自己对苏妲己、对那只九尾狐妖动了真情,但那个时候他也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所以最终还是选择去往了他本就该去往的西岐。
这五年多来,姜子牙一直将自己的心思放在西岐上,他不去回想与那只九尾狐妖相处的日子,偶尔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苏妲己的事情,也能做到平静待之。
姜子牙以为自己已经将那段过去完全忘了,已经能把苏妲己这三个字彻底从脑海里祛除,却没想到此刻再见到这只九尾狐妖,过去的那些种种,一幕幕都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中。
他原以为自己再次见到这个男子,他会平静无澜,然而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在看到对方朝着他看过来后,这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姜子牙的内心依旧泛起了不小的波澜。
原来从未遗忘。
他以为的遗忘,不过是一个笑话。
不仅没有做到真正断情,心跳的速度反而因为对方的眼神而不受控制的加快。
“姜子牙。”隔着并不算短的距离,付臻红缓缓念出了姜子牙的名字,他那冷冽清幽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递到了姜子牙的耳朵里:“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简单的几个字从付臻红的嘴里流转出来,仍旧是姜子牙熟悉的嗓音,那熟络又惑人的声线在刹那间仿佛打开了姜子牙记忆深处被压制至深的情感开关,像是有一只手在他的心脏处狠狠揪了一下,疼痛提醒着他,原本自己从未忘记过这只九尾狐妖。
“真好笑,姜子牙,你这幅模样,难不成是真得喜欢上了苏妲己?”申公豹的声音打断了姜子牙的分神。
他看了一眼付臻红,又看了一眼姜子牙,虽然嘴上这么讽刺着姜子牙,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他苍白的嘴唇勾了出了一个讥诮的弧度,狭长的凤眸里也浮现出了一抹阴翳和晦涩。
姜子牙收回视线,冷冷的瞥了一眼申公豹,“与你无关。”
“师兄,我只不过是想要提醒你。”申公豹冷笑一声:“你与苏妲己,是敌人。”
姜子牙紧闭着唇角,不说话。
一旁的姬发见状,眼睛目光直直的射向了沉默不语的姜子牙:“国师?”
姜子牙这才动了动唇:“我知分寸。”
“那便最好。”姬发点头,心里的忧虑却依旧没有因此而散去。这并非是因为他不信任姜子牙所做出的承诺,而是有些担心姜子牙的状态会因为苏妲己而下滑,从而影响到接下来的对战。
心思转念间,他将手中的长剑对准天上,拔高音量大喊一声,用慷慨激昂的语气对一众将领士兵们说出了振奋人心的鼓舞话语。
“勇者们!推翻商王朝的统治近在眼前,我们只要一鼓作气,无畏向前,杀掉帝辛和苏妲己,胜利的战歌必将为我们奏响!”
“杀!”
“杀!”
“杀死他们!”
士兵们的斗志瞬间被加满,举着武器齐刷刷的高喊着,杀掉商纣王,杀掉苏妲己,推翻暴君的统治!
战斗与杀戮再一次开始,被按下的暂停键随着士兵们这一声声嘶吼被重新开起。
姬发深吸了一口气,一声命下,身后的弓箭手整装待命,“射!”他剑指半空中的付臻红。
话落的这一瞬间,成千上万的利箭密密麻麻的朝着付臻红射去,如同急促的大雨不可抵挡,又如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而来。
“妲己!”帝辛看向了付臻红,哪怕他心里知道对方不会有事,却依旧情不自禁的看了过去。
眼看这密集的箭雨越来越近,付臻红的脸上却依旧不见半分慌乱,甚至连神色都未曾变过分毫。
他只是轻轻抬了抬手,脚下的绸带便瞬间飞到他的面前,而这看似一捅就会破的轻纱却结结实实的接住了所有飞来的利箭。
商王帝辛的宠妃不是寻常男子,而是成了精的造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传言便在民间传开了。
姬发虽然猜到了苏妲己定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却也不信那些缥缈的传言,然而现在,在看到苏妲己轻松接下这些利箭之后,他才真正相信原来苏妲己真的是妖物成精。
不过即便是妖物成精,他姬发今日也必定要拿下这场最终战役的胜利!
为了不让弓箭手的士气因为第一发箭雨被轻易挡下而变衰,姬发一马当先,拿起悬挂在马背上的长箭。
然而就在他利落的拉弓上弦,正欲射出一箭之时,挡下箭雨的红绸随着付臻红手腕的力道往西岐大军这边一飞。下一秒,这些被弓箭手射出来的利箭就全部按原路返回,不过瞬息之间,便刺穿了这些人的心脏。
而姬发的左侧脸颊,也被一只尖锐的利箭划破,流出一抹了猩红的鲜血。
受伤的弓箭手在姬发的身后痛苦哀嚎,然而因为利箭刺中的是他们的心脏,所以这痛苦的求救声只响了十几秒,就因为生命的陨落而终止了。
姬发抬手抹了一下自己被划破的脸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半空中的红衣男子,而对方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出四个字,“不自量力。”
事实上,付臻红原本并不是很想参与到这场牧野之战里,他来这里更多的只是想要保证帝辛的安危。帝辛是这个封神世界最主要的天选,所占据的比例远比其他天选要高得多,虽然他并不认为帝辛会输,但为了保证百分之百的稳妥,他还是来了战场。
不过虽然来了,但付臻红最初其实是不打算插手的,然而他先是看到西岐那边射箭搞偷袭,随后姬发又发号施令,率先对他发起了箭雨进攻,这一桩桩事情很难让付臻红再置身事外。
虽然这些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抛开那些不谈,付臻红本身也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平日里他任性随性惯了,对于企图要他性命的人,在对方又不是天选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手软。
至于那些弓箭手要杀他的初衷是为何,又有着怎样自我感动的为国情怀,是不是无辜与他何干。
杀他者必将被他除之。
付臻红看了一眼那些断了气的弓箭手,他所站的高度让他能非常清楚的看到这场战况的全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帝辛带领着两翼的精兵杀出了血路,但是他现在被哪吒等人连手合力牵制,身后的大部分士兵又都是战俘和奴隶,这些人大多数都并没有甘愿赴死的决心。
至于西岐这边,弓箭手损失了一大半,士兵的人数不算多,但全部都干劲十足,这样一对比,单从士兵的整体情况来看,西岐的胜算确实要比朝歌这边大很多。
但这些仅仅只是依靠双方士兵的状态来单一分析的,只要帝辛攻破了哪吒等人的合力围攻,凭他一人之力,便可率领为数不多的精锐士兵将相对弱势的局面扭转。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由于姬发下令,付臻红被动的卷入了这场战役,成了西岐大军首要击杀目标。
西岐与朝歌。
付臻红只能选择朝歌,也只会选择朝歌。
“妲己,”姜子牙喊了付臻红一声,他冷俊的面容上闪过一抹复杂,喉结微微滚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却又吞了回去。
付臻红不再理会姜子牙,而是看向了帝辛。
“你想赢吗?”付臻红问帝辛。
帝辛躲开了哪吒的攻击,回了一句:“我不会输。”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尽是王者的霸气和睥睨天下的桀骜。
即便是面对如此弱势的局面,他也依旧狂妄和独傲。
付臻红笑了,眉眼弯弯,眸色如潺潺流水。
帝辛不会输。
不仅仅是因为帝辛本身,还因为,付臻红自己也想看到这样一位骄傲的君王,胜利凯旋的模样。
既然这个世界的剧情早就已经乱了套,既然天阴勺的偏移已经发生了,他又为何要为了那所谓的设定走向来约束自己。
更何况,可是姬发那边先动的手。
是姬发将他卷入进来的。
他为求自保,总该做些什么吧?
【小红,这一切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早就预料到西岐这边会先对作为苏妲己的他动手,所以才有了那么一个理由顺理成章的将立场完全立于朝歌这边,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立于帝辛。
【也许吧。】付臻红给了弱鸡系统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不过弱鸡系统跟了付臻红这么久,几乎是立刻就从付臻红的这一句回答里知晓了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付臻红看了一眼前方的西岐大军,又看了一眼朝歌这边的军队,他的目光在那些意志力不稳、仿佛下一秒就会丢盔弃甲、临阵脱逃的战俘和奴隶脸上快速掠过,最后将手中的红绸化成了一把玄色古琴。
在姬发、杨戬、李靖等人惊疑的目光下,付臻红唇角一勾,一手托住古琴,另一只手拨动起了琴弦。
既然临时拼凑起来的士兵斗气不够、军心不凝,那便由他亲自来为这些人赴上一曲战歌,将神力注入进琴音里,让他们在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中,以慷慨赴死的猛士之胆,跟着帝辛无畏向前。
第68章
付臻红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舞动,白皙如玉的指尖里跳跃出了连绵起伏的旋律。最开始这琴声是清悦而薄亮的,如空谷幽兰,几秒之后,婉转的琴音突然一转,节奏变得起伏跌宕,如飞瀑拍打着山石,又如涨潮的海水翻涌出巨大的浪花。
西岐这边的士兵们听不出这琴音里的玄机,只觉得这旋律高亢激昂,颇有几分振奋人心之势。但姬发、李靖、杨戬等人却面色一凝,眸子里浮现出了一抹事情脱离掌控的焦躁。
这琴声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定然是有着其他他们还不知道的作用。这几人正想着,眼尖的杨戬就发现朝歌那边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士兵们脸上的表情在这琴声中变了。
琴音未响起时,这些多为战俘和奴隶的士兵们眼中几乎没有决一死战的斗志,眼珠漂浮,面色焦虑不安,仿佛随时都会丢下武器、逃离战场,这也并不怪他们,毕竟身份的因素让他们无法做到为帝辛卖命。
然而现在,在这琴声里,这些士兵们的眼中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浮现出了一种慷慨赴死的决心,就像是被鼓舞了一样,整个人充满了干劲和斗志,变得英勇无畏起来。
这变化太过明显,越来越多的士兵们表现出了奔赴战场真正该有的样子。不仅仅是帝辛和他带领的左右两翼精锐部队,西岐那边的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这份突然转变的不同。
“喂,苏妲己,你对那些士兵们做了什么?”哪吒一脸兴奋的问着付臻红,语气里止不住的好奇。
做了什么?
付臻红挑眉,冲同样朝着他看过来的帝辛眨了一下眼睛,他只不过通过这琴音让那些士兵们再度回忆起了今日出征之前、帝辛对他们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天还未亮,天幕一片漆黑。
帝辛站在高台之上,周遭的烛火将他的五官照亮,他身材高大,挺拔而伟岸,仿佛拥有着足以抵御千军万马的无穷力量,如同一个不灭的战神。
帝辛以为付臻红已经睡了,事实上,那个时候付臻红其实是醒着的,他站在帝辛没有发现的角落里,安静的看着帝辛对这些士兵做着最后的心里建设。
他看到帝辛用坚毅的目光看着下方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高举轩辕神剑,他听到帝辛用低沉浑厚的嗓音对那些士兵们说道———
跟随我出征,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因为内心的胆怯与对我的不满而放弃战斗,然后被胜利后的我斩杀于轩辕神剑之下。要么打起精神将所有不甘和恐惧化成炽热的烽火,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中跟随我一起杀出一条通往自由的胜利之路……
付臻红听出了帝辛话中的意思,这是他对战俘和奴隶做出的承诺。十几万的士兵排列在下方,黑压压的一片,烛光只将最将正上方以及外围的士兵们脸上的表情照亮。
付臻红不知道剩下的那些人到底有没有听到帝辛的发言,而那些听到帝辛的发言后又有多少人是理解了帝辛的意思、然后拥有了真正的绝悟。
付臻红现在若做的,就是用琴音将帝辛的话再一次印入进这些士兵们的脑海里,让他们清晰的听到并理解帝辛作为人皇的许诺重于千金万两。
付臻红要让他们知道,那个在前方所向披靡的战神在承诺他们,要么唯唯诺诺的作为逃兵被他斩杀,要么在胜利之后,在他以人皇的身份正式颁布废除奴隶制的全新条令后,让奴隶也能与其他人平等,可参军拥有正式的编制,可从商,甚至有能力者可入朝为官。至于那些战俘,也可在满刑七年后被释放归乡。
“杀!”
“杀!”
“拼了!”
十几万士兵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嘹亮喊声,气势雄伟,声势浩大,琴音在他们的脑海里回荡,哪怕他们内心深处因为各种因素仍旧对于商王对于朝歌还有诸多的不满,然而此刻却一致将这些杂念摒除在外了。
与其窝囊的死!
不如轰轰烈烈的应敌,做一条血性的汉子,杀出一条血路获得真正的自由!
“国师!”姬发见事情的发展开始不妙,立刻看向了姜子牙:“要实行第二套计划吗?”
姜子牙没有说话,而是垂眸思索。
第二套计划也是最终计划,若非到不得已的地步,他并不想用,因为那套方案杀伤力太广,所波及的范围也太大。
“国师?”姬发又喊了姜子牙一声,眼中已经浮现出了一抹焦急。
姜子牙这才抬眸,对上姬发急切的目光,沉声说道:“再等一会儿。”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难道还要在等吗?”姬发实在是有些无法理解姜子牙,他们明明有能将朝歌的军队一网打尽的办法,难道就为了那所谓的仁慈而犹豫不决,以至于而放过现在这个绝佳的机会?
更何况,战场上生死本就是常态,他们要获得这场最终战役的胜利,即便我方士兵会被波及到一部分,但这一些牺牲也是必然的,至少好过兵败之后的全军覆没。
姬发看着前方黑压压的朝歌军队,他们嘴里大吼着,声音如沉雷,阔步奔来的时候更如汹涌的怒涛扑击着群山。十几万的士兵全部充满着斗志与干劲,这样碾压性的人数在这些士兵有了赴死战斗的决心后,他们这边只有几万的士兵怎么可能抵挡得了?
他们为了推翻商王的统治准备了那么久,五年的时间,全部用了计划和谋略,就为了结束商王朝的统治,获得战役的最终胜利。
现在第二套方案的实施,是他们获胜的关键。
姬发不明白,为何姜子牙还要犹豫。
“国师!”姬发又喊了姜子牙一声,他的眉头紧皱,脸色也完全沉了下来,大有姜子牙如果再不下决定他就要亲自来下达这第二套计划。
看着这样的姬发,姜子牙又看了一眼拼杀得激烈无比的两军们,朝歌的战旗和西岐的战旗在风中被吹得哗哗作响,有那么一瞬间姜子牙竟然有了迟疑,他听从师傅的话下山辅助西岐,是否真得是顺应了天机。
成汤数尽,周室将兴。
这又真得是天命吗?
而就在姜子牙这一瞬间的恍然里,在姬发准备下达第二方案的前一秒,天空中划过一抹白金色的光晕。
很快光晕散去。
一个身着白衣的高挑男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这男子有着一头柔顺的发丝,发丝的颜色如他身上那衣衫一般纯白无垢。
男子的眉宇之间是让人望尘莫及的清冷,俊美的容颜似冰天雪地里的寒霜,疏离淡漠,透着一种无法被触及的疏离感,而他那额头中心的金色图腾更是让这个宛如嫡仙一般的男子,多了几分莫测的神秘。
姜子牙申公豹以及太乙真人都齐齐的看向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眼神中均有震惊。
“这个家伙又是谁?”哪吒问得随意,一点也没有正在战斗时该有的紧迫和危机感,似乎从作为苏妲己的付臻红出现之后,哪吒与帝辛的对战就没了那份必胜的心思,反而更多的是像是做在应付任务一般。
帝辛对哪吒这半大点的少年无感,对方的攻击减弱,对他来说是好的,至少可以不用像最开始那般在对打的时候还要分神去顾及左右两翼的士兵会不会被哪吒的法器波及。
“哪吒,不得无礼!”太乙真人大声呵斥了哪吒一声,“这是原始元始天尊,你的师祖玉清。”
“切,元始天尊又怎样。”哪吒不以为意。
“你……”太乙真人一咽,心道这无法无天的孽徒还真是不让他省心,他悄悄看了一眼玉清,见师傅的脸上并未因为哪吒不敬的态度而出现什么变化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松口气之余,太乙真人又不禁开始猜测,师傅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太乙真人心里想着,很快注意到师傅从出现之后,目光就一直看向朝歌那边。他顺着玉清的视线看了过去,在发现师傅看得人是那苏妲己之后,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他没记错的话,师傅和苏妲己是一同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的,而师傅消失了五年之后再次出现帮他们破解九曲黄河阵的时间,也正好与朝歌那边的苏妲己现身的时间相差不了多久。
师傅与苏妲己……
他们之间难道还发生了什么?
而此刻,除了太乙真人之外,同样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的还有姜子牙、申公豹等其他人。
姜子牙不知道师傅此刻现身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也不清楚师傅与苏妲己之间是否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但是当他看到一向表情寡淡,仿佛无欲无求的师尊在看向苏妲己时,那冰冷淡漠的眼眸里浮现出了瞬间的柔和后,只觉得异常的刺眼,而心里的酸涩之意竟是比看到苏妲己和帝辛公然恩爱时还要更甚。
姜子牙十分清楚能让冷若冰霜的师傅露出那样的神色,说明苏妲己在他师傅心中的分量已经很重很重了。
想到这,姜子牙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下山之前他的师傅还曾告诫过他,切勿动心,若是看到那只九尾狐妖,能避则避。然而现在,当初那个告诫他不能对狐妖动心的师傅,自己竟然动了情,甚至在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与对方有了羁绊。
真荒谬啊。
姜子牙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内心深处第一次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负面情绪,这种情绪如同阴霾一般瞬间蹿向了他的全身,让他在发现师傅玉清仍旧在盯着那只九尾狐妖看之后,脱口而出:“师傅,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冷然的声音,语气里不见一丝作为一个徒弟对师傅该有的尊敬。
申公豹一向跟姜子牙不对盘,然而这一次,申公豹破天荒的没有出言讥讽姜子牙,而是非常微妙的与姜子牙保持了一致。
“是啊,这从不管人界俗世的天尊,为何会突然现身?”申公豹附和道,他妖邪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冷笑。玉清的出现让申公豹感觉到了一种危机,这危机并不是因为这场战役,而仅仅只是因为苏妲己个人。
相比之下,反而是帝辛,是这几个人里最为沉静淡定的一个。他从来都是聪明的,看似暴戾的行为准则之下,是比任何人都清明的通透。
在与苏妲己相处的那些日子,尽管很多时候对于一些事情他从未去问过,但是心里却一直非常的清楚。他清楚知道苏妲己与旁人的的那些联系,也清楚的知道苏妲己并不会对那些人动心,更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所有人中对于苏妲己来说最为重要的那一个。
苏妲己想要他的真心,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让自己在苏妲己心中的分量变得更重更重,重到足以让对方在心里做出选择,重到最后苏妲己会在所有人中,义无反顾的只选择他。
正如他最开始说得那般,他和苏妲己本就该一直纠缠,至死方休。帝辛也知道,从苏妲己出现在战场的那一刻起,他已经赢了。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此刻,帝辛才保持着从容与冷静。
付臻红看了一眼帝辛,随后才把目光转向了元始天尊玉清,“你来干什么?”
玉清薄唇微张,冷冽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吐露出来:“你不该参合进这场战役。”他在破解了九曲黄河阵之后,回到玉虚宫,在仔细观察了天阴勺的偏移之后终于确定了六欲界会开起的原因。
苏妲己是一切的变数,六欲界因他而开。
现在若是这狐狸继续参合进这场战役,改变了天命,天阴勺的地基为修正错乱的轨迹,必将让这一切的源头消失。
他承认自己有了私心,他并不想让这只狐狸彻底消失。但是他心里的这份情愫,玉清自然是不会同付臻红解释的。
付臻红挑眉道,“怎么,你是来阻止我的?”
“我来将你带走。”玉清说道。
“带走?”付臻红好整以暇的说道:“带去哪里?你的玉虚宫吗?”
玉清没说话,但此刻这沉默便是回答。
付臻红笑了,调侃道:“怎么,难不成大名鼎鼎的三清之主还想学人藏娇?”
玉清没有理会付臻红言语间的轻讽,只是冷然说道:“当天命发生巨大偏移,天阴勺就会自动修正变数的源头。”
简而言之就是,付臻红现在收手,不再参与这场战役,一切都还来得及。若是再一意孤行的参合下去,只会被强行修正。
付臻红还未回话,帝辛却是听不下去了。
他啧了一声,飞身站立于乌驹之上,轩辕神剑被他随意得搭在肩侧,他抬着线条刚硬如刀削般的下巴,英挺的剑眉微微一挑,深邃的脸上尽是狂妄与傲慢:“什么狗屁天命,全他老子的瞎扯淡。”
他无所顾虑的爆着粗口,不过即便这样,仍旧不损作为人皇的威严与霸气,反而多了一种洒脱坦荡的桀骜与不羁。
“我帝辛从不信命,命由自己,干天何事?”
玉清淡淡的看了帝辛一眼,声音冰冷且没有任何起伏:“你可不信命,也可与天斗,却没资格替旁人回应生死攸关的抉择。”
帝辛笑了,故意说道:“妲己可不是旁人,他是我帝辛放在心尖上的存在。”
玉清闻言,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他不理解:“你若真心喜欢,又怎会同意他涉险。”
帝辛嗤笑一声,“你贵为天尊,却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爱。”他看向付臻红,目光紧紧凝视着付臻红的眼睛,话却是在对玉清说,“不是我同意他涉险,而是我选择无条件的尊重他所有的决定。”
“即使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极有可能会让他消失?”玉清问帝辛。
“消失?”帝辛勾了勾唇角,十分嚣张的说道:“我帝辛虽然不信天命,但若天命要让我最爱的人消失,那与天斗又有何妨?”
“我帝辛天生叛逆,左右也不差这一桩。”
帝辛就这么一身戎装,手握轩辕神剑,说着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最离经叛道的话语。这是他作为人皇的底气,也是作为一位至高无上的王者该有的骄傲。
明明只是人类,这一刻,却比肩神明。
玉清沉默了,他似乎是在思索着帝辛的话,又似乎在思量着其他。
而将这些全程看在眼里的姜子牙,突然有些明白了这只九尾狐妖为何会在对自己和对帝辛都感兴趣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了帝辛的身边。
他墨守成规,克己自律,时刻谨记着天命,与商王帝辛相比,就像是一个全然相反的极端。
天命束缚着所有人的生死,决定着每个人一生里会遇上的所有事,这样的人生被规整的运转在既定的因果轮回里,没有人认为是错的,所有人都觉得这本就该如此。
所以当这样的现象成为了一种普遍之后,帝辛的存在才显得那么的突兀,那么的不被这世人所容忍。他的思想与反抗理所当然的被大家认为是大不道,是不遵从主训的暴戾无道,是妄想推翻神权对于人心的超控的狂妄自大。
而这只九尾狐妖,在自己与他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姜子牙其实也感觉出来了,对方是一个全凭借心性而为的男子,不被拘束,肆意又傲慢。
帝辛与这只九尾狐妖,或许真得是一类人,他们的性格本质上是相像的,所以才会相互吸引,才会让这狐妖不顾师傅的话语,也毅然决定站在帝辛那边,并且不顾后果的参与到这场最终的战役里。
到了这个时候,姜子牙一直坚守的初心,竟然有了动摇。
“国师!”姬发似乎看出了姜子牙此刻的心绪不宁,他咬着牙根,喊了姜子牙一声,像是在提醒着姜子牙这里是战场,他是西岐的国师,是承诺过要辅助他们推翻商朝统治的那个人。
哪吒看了看姬发与姜子牙这边,又看了看付臻红与帝辛这边,最后又把目光移向了元始天尊玉清那里,他表情怏怏的将金刚圈放在手心里打转,没好气的说道:“我说,这仗到底还打不打了?”
“哪吒!”这回是太乙真人和李靖同时呵斥。
哪吒翻了个白眼,“我又没说错,不打了就麻溜点收工,没劲!”
“你想好了?”玉清看向付臻红。
付臻红道:“我以为帝辛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玉清直视着付臻红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似乎要洞察出付臻红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
而付臻红,也直直的与玉清的目光对视,并不畏惧、或者说是并不在意玉清的探究。
付臻红知道这是玉清在给他最后的考虑机会。
付臻红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他嘴唇微动,正打算直接说清楚,下一秒,天空中却突然出现了一道急促的闪电,昏沉的天幕遮住了天边的残阳,飞鸟掠过,微风肆起。
苍茫无尽头的天空仿佛被这道闪电划分成了两半,闪电消失之后,便成为了一个灰黑色的犹如混沌一般的裂缝。
几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这突然变化的天空,看着这灰黑色的裂缝越来越大。铺天盖地般的压迫感从裂缝中朝着下方的人群侵袭而来,这种强大的威压让下方的士兵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扼住了喉咙,濒临窒息。
看着这裂缝,玉清一向寡淡的脸上也出现了瞬间的松怔。
付臻红也多少觉得有些意外,玉清会现身,是他早就预料的,但是付臻红却没有想到,会看到这道裂缝。
看着裂缝中显现出的这一道模糊身影,付臻红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眼尾,这下可真得是能称之为热闹了。
谁能想到,一场人界的战役,哪怕涉及到天命与封神,也不该有如此大的阵势,大到让那天地共主,只需稳定天地稳定的老祖鸿钧也亲自现身。
要知道“天地不灭,鸿钧不出”。
作为天道之主,鸿钧老祖本不会再过问这天地间势力相争、谁生谁灭的问题。
有趣……
付臻红轻轻笑了起来,他将手中的古琴竖放于手臂与胸侧之间,看着这裂缝中这道模糊的身影因缓步走出来而变得越来越清晰。
“鸿…钧…”付臻红低低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话音落下之后,一身玄衣的男子也显现出了完整的身形来。
第69章
他身材高大,玄衣墨发,沉静从容的眼眸之下是挺直的鼻梁,唇线分明而利落。此刻,他静静地站在裂缝之中,身后是一片灰黑的雾气,如同开天辟地初始时的混沌。即便他未开口说一句话,却自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从他的身上朝着下方的众人侵袭而来。
圣人之下皆蝼蚁。
而鸿钧老祖,远在所有圣人之上。
他就如同一座永远也不可被攀越的巍峨高山,沉稳,强势,压抑又充斥着神秘。
这个人是谁?
除了付臻红和玉清之外,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同时蹦出了这个疑问。
“师傅,这个家伙又是谁?”哪吒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这个时候,他这种思想单纯简单的性格反而来得更加直接,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但太乙真人此刻却一点也没觉得哪吒这无所顾虑的直爽性子值得称赞,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立刻就用一条密不透风的手帕将哪吒的嘴给严严实实的堵住,省得这不懂看清局势的孽徒非要在这个时候出声找存在感,还外带把他也牵扯进来。
太乙真人心里止不住的尴尬,他多少能猜到这玄衣男子的身份,但是却不还能确定,最后便只好把目光转向了元始天尊玉清,“师傅。”太乙真人干瘪瘪的喊了玉清一声。
玉清没有看他,不过却也算是变相回答了太乙真人、或者说是哪吒的问题:“这是鸿钧老祖。”
玉清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冽无澜,然而如果仔细辨听,就能发现他的声音里似乎还透着一种别样的情绪。
鸿钧老祖为何会现身?这其中可能的缘由玉清竟然有些不想去思索。作为三清之中与鸿钧接触得最多的徒弟,玉清十分清楚师傅心中对于心魔里那个红衣男子的看重。
红衣男子就是苏妲己,就是九尾狐妖。
师傅会现身,也是因为这只狐妖吧。
想到这,玉清的心尖仿佛被一根细细的针给轻轻扎了一下,不痛也不痒,却如同一根刺一样,无法被忽视。
师傅与这只九尾狐妖比他与这只九尾狐妖相识的更早,早到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因为心魔而有了羁绊。相比之下,他反而就像是一个卑劣的插足者。
师傅在作画的时候,他看着那一幅幅刚画好又被抹去的画,他以为自己是一个不会被影响的局外人,却没想到到了最后,师傅的心魔,竟然也成了他的心魔。
“鸿钧老祖?”哪吒清悦脆亮的嗓音打断了玉清短暂的思绪,他兴致勃勃的扳着手指头数着:“那不就是我师傅的师傅的师傅?”他说完,思考了几秒后,很认真的问太乙真人,“师傅,这么一算的话,我是不是该叫他一声祖师爷?”
“哪吒!”这一声呵斥声来源于李靖。
至于太乙真人,太乙真人此刻已经恨不得立刻找一个地洞钻进去,将自己牢牢藏住,免得哪吒再出声喊他。
而李靖也是恨不得过去将哪吒的头给埋在地底下,让他憋着嘴不要出声:“你给我老实点!”李靖没忍住吼了出来。
这傻小子懂不懂得看时机说话!
“什么嘛……”哪吒不明所以,被莫名其妙的吼了一顿之后,有些不服气的撇了撇嘴,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磁性悦耳的轻笑声打断了这因为鸿钧老祖的出现而变得莫名压迫和严肃的氛围。
在这种时候突然笑出声来的人都是勇者,太乙真人不禁在心里想着,目光顺着这笑声的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待看到这声轻笑的主人是苏妲己之后,太乙真人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哪吒是虎,而这位,纯粹是真得随性肆意。
哪怕是他的师傅元始天尊,在面对鸿钧老祖的时候也要保持该有的尊敬,但是这苏妲己,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在意,似乎根本没有把这世间的天道之主当成最厉害的存在来看待。
他所表现出来的,就好像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天地共主的鸿钧,而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
太乙真人把目光移回到了鸿钧老祖的身上,他的师傅玉清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苏妲己,那么鸿钧老祖呢?出现在这里,会不会也是因为苏妲己?
太乙真人为自己这个想法而感到惊讶,明明鸿钧和苏妲己该是不沾边的两方,毕竟鸿钧老祖怎么可能会跟苏妲己扯上关系,但是太乙真人越是这么想,就是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
没来由的,就像是一种直觉一般。
而这种直觉,在太乙真人发现鸿钧老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淡淡的扫过,最后停在了苏妲己的身上后,就更明显了。
感觉到鸿钧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付臻红抬了抬眼皮,漆黑的眸子对上了鸿钧的眼眸。
这双眼睛沉静,宁和,有着一种入世之后彻悟的平然与从容,却并没有浮现出与爱意相关的任何情绪。
若不是付臻红那晚在梦境里通过那个心魔知晓了鸿钧的情感,若不是对方在他身上于欢愉顶峰,时眼神中那一瞬间的炽热浮动,光是凭借鸿钧此刻这如同看陌生人一般看他的空寄无澜的眼神,付臻红很难从这双眸子里判断出对方对他是有喜欢之情的。
不流露情绪,不显露声色。
“帝辛是你的最终选择?”鸿钧在这场对视里率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并不大声,但是却低沉有力,平淡的问话无比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下太乙真人心中的猜测完全得到了证实,而姬发他们则是震惊不已,他们才刚刚从来者是鸿钧老祖这样令人惊讶的身份回过神来,就从这句话里判断出了苏妲己竟然也和鸿钧老祖有关系。
这实在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而且听鸿钧这话里的意思,似乎与苏妲己的关系还不仅仅只是认识这么简单。
杨戬等人的神情顿时有些微妙,他看了看天道之主鸿钧,又看了看元始天尊玉清,最后又看了看国师姜子牙。
这师徒三代,前后脚出现在这场战役里,并且还都与苏妲己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这种情况让气氛也变得莫名的诡异起来。
而相比于这师徒三代之间的奇怪氛围,造成这种局势的导火线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传言都说这商朝贵妃苏妲己是倾世妖孽,能诱惑人心,蛊惑人的心智,只要他想,任何人都无法抗拒他的魅力,都会深深爱上他,现在看来,杨戬觉得这传言不仅不夸张,甚至还不够全面。
这苏妲己哪里是仅仅只诱惑人的心神啊,看这架势这分明是连天道圣人都一并引诱和蛊惑了。不然杨戬想不出鸿钧老祖为何会现身,并且现身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苏妲己的选择。
这明摆着是为了苏妲己而来。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杨戬的心也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他突然有些佩服这苏妲己,招惹了国师姜子牙和元始天尊玉清不说,竟然连鸿钧老祖也被他影响了。
好巧不巧的这三人还是师徒三代的关系。
付臻红此刻自然不知道这未来的二郎神心中的吐槽,他在姜子牙,玉清,鸿钧这师徒三代的目光注视下,依旧坦然自若。
他想着鸿钧说得这句话。
帝辛是他的最终选择吗?
自然是的。
付臻红没有犹豫的将这四个字说了出来。
“帝辛是我的最终选择。”付臻红又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轻缓而认真。
他的声音磁性又惑人,像暮鼓的钟声回荡在幽深的山谷里,飘散到空气中的时候,余音轻缓,久久不曾散去。
在他重复完这一句话之后,众人的神情各异。
帝辛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唇角勾起的弧度显露出了他内心的巨大喜悦。他给与了妲己明目张胆的偏爱,而妲己也在这些人眼中那或直白或隐晦的爱慕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帝辛甚至想立刻就来到妲己的身边,抱住他,紧紧的抱住他,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与欢喜。
让姜子牙,让玉清,让鸿钧,让所有人知道他和妲己,天生一对。
姜子牙不想去看帝辛欣喜若狂的模样,他薄唇紧闭,唇角下抿,垂在身侧的手也用力握紧成了拳头,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此刻再次听到这样的回答,依旧有一种心脏被狠狠攥紧的难受感。
玉清的脸上虽然没有太大的神色变化,但是他眉宇之间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寒霜感却更甚了。
而鸿钧,只是深深的凝着付臻红。
气氛又再一次变得紧绷起来。
“喂,苏妲己,”哪吒最不习惯这种怪异的氛围了,于是没忍住又把心中所想给蹦了出来:“我师傅的同门师兄弟喜欢你,师傅的师傅也喜欢你,就连我祖师爷也对你放不下,你既然在三对一的情况下如此果断的选择了那个一?”
哪吒这话音落下之后,空气瞬间从紧绷变成了死寂。
哪吒师傅的同门师兄弟姜子牙和申公豹:“……”
哪吒师傅的师傅元始天尊玉清:“……”
哪吒的祖师爷天道之主鸿钧:“……”
太乙真人,太乙真人已经绝望了。
这孽徒真得彻底没救了!
他明显感觉到空气中那种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更浓了,周身也瞬间充斥出一种刺骨慑人的寒意,前者不用想都知道来源于鸿钧,至于后者,他就更熟悉了,那是他的师傅玉清。
太乙真人没敢看鸿钧和玉清的脸色,便把目光悄悄转向了位于他斜前方一点的同门师弟姜子牙。
由于角度的缘故,太乙真人看不到姜子牙脸上的表情,只能从那冷硬的侧脸轮廓和紧闭着的唇角判断出对方的情绪并不是很好。
姜子牙的脑海里回荡着哪吒的话,他的师傅玉清喜欢苏妲己,就连天道之主鸿钧也……喜欢吗?姜子牙的心又微微抽疼了一下,他下意识朝着鸿钧看去,发现对方正凝视着苏妲己。
而苏妲己,也在看着鸿钧老祖。
一种苦涩瞬间弥漫进姜子牙的心底,他原以为自己在苏妲己的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分量的,然而直到现在他才猛然清醒,自己或许对这只九尾狐妖来说是无足轻重的存在吧,毕竟无论是与他的师傅原始天尊玉清相比,还是与鸿钧老祖相比,他姜子牙又算得了什么?
但即便如此,姜子牙却又忍不住去想,如果那天晚上,他与苏妲己在那浴池里在一起了,后面的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他在苏妲己心中的分量会不会就更多一些?
但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所谓的后悔可言,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你觉得他们都喜欢我吗?”付臻红将目光从鸿钧身上转向了哪吒,他的手轻轻漫不经心的抚摸着琴弦,似乎是在问哪吒,又似乎是在问这句话中的“他们”。
“难道他们不……师傅你干什么堵……”哪吒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一次太乙真人总算是赶上了,他牢牢捂着哪吒的嘴巴赶紧把这不懂眼色的孽徒强行拖到了西岐大军的后方。
哪吒被拖走之后,变了味的气氛似乎也恢复了正常,鸿钧最后看了付臻红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后对玉清说道:“你该回玉虚宫了。”
玉清闻言,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明显的情绪浮动,眉心也微微拧了一下。
第70章
玉清知道鸿钧老祖的意思,让他回玉虚宫,便是在告诉他不要因为天阴勺的偏移而插手到这场战役里,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不要在关注于这只狐狸的选择。
但是作为唯一一个看过鸿钧老祖以画睹人的存在,玉清比谁都清楚他的师傅对这只九尾狐妖的在意,他也知道作为天道之主的鸿钧是最清楚天阴勺的地基为修正错落的轨迹,对于源头抹杀的残酷。
玉清原以为自己能做到无欲无情,只要能修正偏移的轨迹,这只狐狸的生死与他无关。他以为哪怕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些种种,出了那六欲界,他依旧是那个元始天尊,对方也依旧是那个苏妲己,他们互不干涉,如同最初那般。
然而在他发现这只狐狸什么也不顾的参与进成汤与周室的这场最终战役里后,玉清终究是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他到底还是动了情,有了私心,没办法在知道推演的结果后,什么也不做的去放任对方彻底消失。
他不想这只狐狸被抹除。
不过挺可笑的,这只狐狸在知道可能的结果后依旧选择了参与这场战役,选择陪着商王,站在了帝辛的身边。
那哪吒的话虽然像是玩笑,却也是一语道破了本质,无论是姜子牙,还是他和鸿钧老祖,都抵不过一个帝辛在这只狐狸心中的分量。
玉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产生过类似愤怒这样的情绪,他似乎没有真正动过怒,但是眼下,心中却仿佛有一股无名的火在弥漫,就像是要点燃他一贯的平静和理智。
因为这只狐狸,他知道了什么叫生气。
也因为这只狐狸,他品尝到了嫉妒。
更因为这只狐狸,他意识到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当然的顺应天道,意识到即便是天地共主的鸿钧老祖,也有做不了的事、也会因为无法改变这只狐狸的选择而沉默不言的折回。
罢了,他继续待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私心而做出以往他从来不会做的事情,有这一次便够了。左右都是这只狐狸自己选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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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走了,在他最后凝了一眼付臻红之后,回了玉虚宫。鸿钧老祖看了一眼下方的战况,目光也在付臻红身上短暂的停留了几秒,随后便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元始天尊与天道之主的离开,被打断的对战再一次激烈的展开,只不过这一次,明显是朝歌这边占据了上风。付臻红将神力注入进琴音里,调动出朝歌大军心里的血性与绝悟。让他们势如破竹,英勇无畏的向前战斗。
与此同时,由于哪吒被太乙真人拖到队伍后方的缘故,短时间内不用再应对这一个武力攻击的帝辛更是带领着左右两翼,很快就杀到了姬发面前。
姬发虽然厉害,但与天生神力的帝辛相比,到底还是要弱上许多,他本身也是偏向于谋略。眼看局势越来越不利,姬发心里一横,最终还是拉响了手中的信号烟,正式下达了第二套计划的实施。
紫色的烟雾射向空中,位于四面山峰旁的西岐术士转动了轮盘,瞬间启动了在这牧野之地布下的阵法。
下一秒,山谷开始坍塌,破碎,巨大的山石块朝着放下士兵们对战的平地上滚落。这些石块坚硬而庞大,掉落的速度更是极快,正在对战的士兵们躲闪不及,被石块砸中,一时间鲜血飞溅,惨叫声迭起,朝歌的士兵倒下了一大片,连西岐这边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姜子牙看着这一幕,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紧接着凌厉如刀锋的眼神冷冷的射向了姬发,他没有想到姬发会直接下达实施方案。
感觉到刮在脸上的冰冷视线,姬发没有看向姜子牙,他并不后悔这么做。因为苏妲己那琴音,朝歌那边十几万士兵如雄狮醒来,将他们这边攻得越来越往后退。
若是再放任这些士兵继续向前勇攻,原本为灭掉这些士兵而设下的追踪类阵法石块,就会随着士兵的轨迹而掉落,骤时他们这边因被石块波及到而死亡的士兵人数只会更多。
他必须当机立断!姬发大吼道:“诸位听命!往后躲避,暂时退……”
然而,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巨响,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龙卷风,地面出现了裂缝,如蜘蛛网一般往周围迅速蔓延。
山崩地裂,龙卷风…
事情变得不受控制。
在一片哀嚎与惨叫声里,姬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掉落进裂开的地缝里的士兵和被黑色龙卷风乱入后变成碎末的残肢,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慌乱,眼前这发生的一切完全超过了他原本的设想。
这威力太大太猛,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阵法该有的威力。乱了,完全乱了!
一定是出了什么茬子!姬发心里一片惊骇,抓紧马鞍不断退避着朝着自己这边裂开的地面。
付臻红注意到姬发的脸色,显然这一切似乎出乎了对方原本的预料。付臻红想到了玉清的话,想到了鸿钧出现问他的选择,心里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的原因已经有了猜测。
恐怕是那天阴勺的地基连通了西岐这边事先布下的阵法,才会让阵法原本的威力瞬间翻了百倍不止,至于这最终目的,大概就是为了玉清口中那所谓的修正,为了让他这个致使天阴勺发生偏移的源头彻底消失。
不过似乎是由于付臻红的精神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缘故,这股力量无法对他直接下手,便通过其他方式来从侧面来影响他,从而达到修正的最终目的。
而这种猜测,在付臻红看到无论怎样都不可能轻易出事的帝辛和姜子牙竟然同时被一只黑色的手拽紧脚踝下坠于裂开的地缝中时,得到了证实。
来不及再去继续多想,看着已经陷下去的帝辛和姜子牙,付臻红飞身上前的同时,运转出全部法力将长琴化作一把锋锐的利剑。在帝辛与姜子牙的目光下,付臻红干脆利落的来到了姜子牙这边,紧接着挥剑一砍,利剑斩断了攥住姜子牙脚踝的那只手,剑刃也断成了两半。
这一刹那间,姜子牙的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并非是因为险象迭生,而是因为苏妲己竟然在自己与帝辛之间选择了先救他。
然而这种喜悦仅仅只持续了一秒,因为下一秒姜子牙便被付臻红一掌推了上去。
姜子牙被这股大力推飞到了地面,他忍住后背的剧痛,迅速往下一看,却发现苏妲己紧紧拥抱着帝辛,下坠到了下方他用肉眼无法看到的黑暗里。
姜子牙的瞳孔剧烈收缩,想要跟着跳下去,却被一双手给大力拖住了。
是杨戬,“国师,冷静点!”他在姜子牙的耳畔吼道,提醒着姜子牙不要做傻事。
姜子牙冷笑一声,挥开了杨戬的手,跌坐在了从付臻红掉下去之后就不再继续开裂的地面上。
冷静点?
姜子牙觉得自己很冷静,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冷静过,冷静到看着这只九尾狐妖在救了他、却甘愿与帝辛一同赴死后,心里一阵阵抽痛。
他低下头,看着下方一望无际的黑色深渊,周遭的哀嚎与惨叫仿佛被屏蔽在思维之外,他的脑海里浮现着那只九尾狐妖与帝辛拥抱落下的最后那一幕,心脏就仿佛被一把刀深深剥离了一般。
他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紧成了拳,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甚至爆发出了骇人的青筋,指甲也深陷进肉里,被掐出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风刮到他的脸上,如同刀割,姜子牙只觉身体仿佛被灌满了冷铅,冰冷刺骨。
苏妲己那用尽全力的一剑斩断了他的束缚,救了他的命,也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对方以这种方式放过了他,他该开心的。
但是无论怎样都笑不出来。
直到现在,姜子牙才终于明白内心的情感并不会被摒除,在他以为自己会慢慢将苏妲己疑问的这些日子里,其实只是在不断累积着喜欢。
在对方为他挥剑斩断脚下束缚的那一瞬间,因回忆而逐渐累积的喜欢就已经转变成了真正的爱。
只是他现在明白过来后,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在那一刻真正爱上了苏妲己,而苏妲己也在那一刻真正放下了他。
真可笑…
真可笑啊……
他对苏妲己的爱意,于对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苏妲己只要帝辛,只选择了帝辛,即便面临的是死亡。
叮……
资深攻略者付臻红
封神世界天选总体攻略进度:40%
天选:姜子牙,好感度100%
当弱鸡系统报出了从时空管理局那里得来的攻略进度提示时,付臻红的内心并没有什么起伏。事实上,他最后会选择救下姜子牙,虽然是有几分为获得好感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帝辛。
他想要在最后这一段时间里,给与帝辛更纯粹的回应。
付臻红紧紧抱着帝辛,耳畔是下坠的呼啸风声,黑暗中,他将头埋在帝辛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身体的极速下坠并没有让帝辛感到半分恐慌,他紧紧抱着怀中的男子,鼻尖嗅着那熟悉的幽香,只觉得心安。
在妲己甘愿为他赴死的这一刹那,帝辛心中的那份喜欢便达到了顶峰,生死相随,这是最美丽的誓言,也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承诺。
然而妲己没有任何犹豫,用行动告诉了他。
他们两个会永远纠缠在一起。
妲己理解他,正如他理解妲己为何会选择救姜子牙。
如若妲己救下得是他,他定然会义无反顾的跳下来,而这样一来,不仅一切没有任何意义,还会让本该只有他们两人的最后时光里,被第三个人插足。
所以就像现在这样,便已经算是最好的选择。
“帝辛…”付臻红轻轻喊了帝辛一声。
“嗯,我在。”黑暗中,帝辛看不到怀中之人的模样,却能感觉到对方正用那双他最喜欢的眼眸看着自己。
“你喜欢我吗?”付臻红问他,明明是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却还是问了一遍。
帝辛笑了,他唇角微勾,没有一丝犹豫的说道:“我喜欢你,帝辛喜欢你。”
付臻红也跟着笑了,他将微凉的双唇凑到帝辛的双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用一种难得温柔的语气缓缓说道:“我也喜欢帝辛。”
叮……
资深攻略者付臻红
封神世界天选总体攻略进度:85%
天选:帝辛,好感度100%
帝辛喜欢苏妲己,苏妲己也喜欢帝辛。
即便没有说爱,但是对帝辛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他收紧着手臂,将怀中的男子抱得更紧。
就这样与妲己一起赴死,也挺好的,妲己回应的那一句喜欢,已让他无憾。
这么一想后,帝辛缓缓闭上了眼眸。
然而……
“不会死。”他听到了妲己的声音:“帝辛,你不会死。”
这话落之后,帝辛便感觉到自己脖颈一凉,是他出征前挂在妲己脖子上的项链被妲己取下来重新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帝辛,我知道这是上古神器轩辕碎石,你是人皇,有轩辕紫气傍身,可运转体内真气借助这神石上去。”
帝辛睁开眼眸,直直的看向付臻红的方向,急切的说道:“你既然知道这是轩辕神石,便知道这只能让拥有轩辕血脉的我一个人上去!”
他不可能抛下妲己,独自活着。
“我不会离开你。”帝辛语气坚定。
“那朝歌的存亡该怎么办?”付臻红问他,“成汤的江山又该如何?你说过你不会输,但你若是就这么跟我一起死了,朝歌的大军失了首领,群龙无首,军心不凝,即便人数占据了上风,也很有可能被西岐一举歼灭。”
“如果你现在听我的话出去了,帝辛,你会赢,你一定会赢,”付臻红捧住帝辛的脸颊,额头贴着帝辛的额头,“帝辛,你会带领朝歌大军让西岐彻底覆灭,你的野心,你的谋略,你想要推翻神权的决心会被众人所看到,你会让所有人知道天命不可违那是懦弱者的自暴自弃,此战一胜,不会再有人质疑你的决策,诸侯不敢再造反,奴隶会获得自由,他们会因为追随你而胜利成为你最坚定的拥护者,商朝会在你的变革下迎来更盛大的繁荣。”
帝辛垂下眼,将掌心覆盖在付臻红的手背:“但是我会失去你。”
付臻红道:“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们现在这样正是因为我是要被修正的。”说到这,付臻红的语气放柔和了很多:“你也该知道,我会彻底消失,区别只不过于时间的长短而已。”
“妲己,你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扔下你。”帝辛的声音里依旧没有一丝犹豫:“我不会扔下你,即便是不要那大商江山、百年基业,我也要跟你一起。我说过,哪怕是上千万条人的性命,也及不上我所在意之人半分。”
“我帝辛,本来就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他说着,牢牢握住了付臻红的手放在自己的唇前轻轻吻了一下,“在我将你完全装在心里之后,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空间去容纳其他。”
“既然这样……”付臻红沉默了,随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便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什么……”帝辛还想说什么,下一秒眼前却突然迸发出一道极其刺眼的红光,他闭眼的同时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付臻红。
然而收拢的手臂却是一空,怀里的柔韧触感消失了,帝辛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他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本该在他怀里的人已经成了没有实体的红光,并且变得越来越透明。
怎么回事!
帝辛大惊,伸手去触碰,却是空。
“妲己!你在做什么!”帝辛大吼道,第一次对付臻红发了火。
“我要让你出去。”付臻红的模样变得越来越模糊,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散:“帝辛,你要赢。”他笑着对帝辛说着。
帝辛闻言,脸上却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慌与不安,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付臻红的身形模样就已经彻底消失了,变成散开的红色光晕包围住了帝辛的身体。
付臻红用他在这个世界作为九尾狐妖全部的修为,强行将帝辛送回到了地面上。
在帝辛的双脚稳稳落于地面之后,断开的裂缝闭合上了,由天阴勺的地基连通的阵法作用也随着这闭合的地面消失了。
帝辛垂下眼眸,看向脚踝处这最后一抹即将散去的红色光晕,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想到了妲己对他说得话,抬起手抚摸着脖颈处的轩辕石,妲己说,他要赢,所以他必须赢。
再次抬眸后,帝辛漆黑的眼眸里浮现出了凌厉逼人的猩红,在这充斥鲜血的战场上,他握紧了手中轩辕剑,什么话为没有说,只是将手一抬,淬满了鲜血的剑端直指前方。
“杀!”他后方的朝歌大军齐齐高吼着,这一刻,他们心甘情愿的跟着这位从深渊的吞噬里归来的不灭战神,献上一副血肉之躯。
为战斗的胜利,为自由,无悔!
******
公元前1046年,六月中旬,残阳如血。
朝歌大军与西岐大军于牧野之地展开了最终战役,熊熊的战火升起浓烟,士兵们浴血奋杀的嘶吼响彻山谷,战役持续了两个时辰,商王帝辛带领大军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周室大军全军覆灭,大周首领姬发被商王作为战俘捉拿,其他人带着残兵退居西岐,由朝歌大将黄飞虎负责看守,若是再有异动,无须禀报,可直接当场绞杀。
同年七月,返回朝歌的商王,废除了诸侯世袭制的条令,剥夺了贵族的一部分实力,颁布奴隶可从商从文等的条令,并且提高了女性在地位与话语权,甚至在军队里编有“妇”这一部队。
除此之外,商王帝辛还废除了用活人祭祀这一愚蠢的规矩,凭借铁血的手腕在神权与王权这一斗争里占据上风。
最开始,还有不少人反对,其中以被动了羽毛的奴隶主和贵族为最,但到了后面,随着越来越多参军从政的平民和奴隶对帝辛的拥护,以及帝辛本身当机立断对于反抗者炮烙之刑的严惩,质疑和反抗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朝歌迎来了全新的面貌。
******
九月下旬,金秋时节。
朝歌的皇宫内,朱红的高墙里,落了一地火红的枫叶。这一月的最后一日,广阔无垠的天空格外的澄澈蔚蓝,当黑夜覆盖白昼之后,一轮圆圆的明月高高悬挂在了天幕中。
这时至六月以来,三个月内唯一一次满月。
帝辛处理完政务,早早就来到了南单之台,在细微的秋风里,他身着一身简单的玄衣,安静的坐在白玉砌成的石凳上。
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将他两鬓的秀发微微吹起,此时的帝辛,少了一种盛气凌人的压迫与令人畏惧的肃杀,多了一种波澜不惊的平静与沉和。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盘新鲜饱满的水果,其中以葡萄居多。在果盘的右侧,是一壶酒,而在酒的右侧,又放置了两个精致的空酒杯。
帝辛坐了一会儿,拿起其中一个空酒杯为自己倒起了酒,醇香辛辣的酒从壶嘴里流出,缓缓流淌进了酒杯里。
帝辛的指腹贴着杯壁,轻轻缓缓晃动着酒杯,动作随性而散漫。
闻着这酒液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帝辛却并没有立刻喝,而是就这么垂着眼眸看着杯中的液体,看着这泛着细微波澜的酒面倒映出天上那漂亮明亮的满月,看着这酒面倒映出他自己的面容。
他看了很久,直到这酒面渐渐倒映出了除他以外的另一张面容之后,帝辛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
“你回来了。”帝辛率先开了口,他想要站起身转头看向这张面容的主人。
但是却被对方伸出来压在他肩侧的手阻止了。
“我回来了。”付臻红俯下身,从背后环住了帝辛的腰腹,将下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微凉的脸颊贴着帝辛的脸颊。
置之死地而后生。
帝辛以轩辕血脉起誓,在月圆之夜用轩辕神石许愿,愿他最爱之人平安归来。哪怕这份归来后的期限仅仅只有三年多,对于帝辛来说,也足够了。
“妲己。”帝辛喊出了付臻红的名字。
付臻红应了一声。
“欢迎回家。”帝辛轻声说道,低沉的语气里是别样的温柔。
付臻红笑了,在帝辛的脸颊吻了一下,随即调整姿势坐到了帝辛的怀中。
他的手臂挂在帝辛的脖颈上,抬着精致的下颔看着帝辛的眼睛,对着他挑了挑眼尾,“吻我。”他对帝辛说着,眼波流转里无不透出了一种妖娆万千的诱惑与风情。
帝辛也笑了,他捏了捏付臻红的下巴,依言吻了上来,熟练的用舌尖顶开了他的唇缝,轻车熟路的探入进了那另他沉醉无比的湿热里,用这种方式霸道又不失温柔的述说着这份阔别已久的思念。
缠绵悱恻的一吻之后,帝辛才依依不舍的退了出来,他温热的指腹轻轻缓缓摩挲着付臻红微红的眼尾,漆黑深邃的眼瞳里是无尽的怜爱。
“妲己,你喜欢红色,那我便在这鹿台之上种下这世间所有红色的花朵,可好?”
“全是红色,不俗气吗?”付臻红故意问他。
“怎会俗气?”帝辛道:“这炽热如火的颜色是最为明艳动人的色彩。”
付臻红勾唇轻笑:“是吗…”
“是。”帝辛点了点头,明明是随性的语气却带着最浓烈的情深:“我喜欢这世间所有红色的花,更喜欢穿着红衣的你。”
付臻红闻言,唇角边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他捧住帝辛的脸,一口咬住了帝辛的下嘴唇,故意用尖尖的小虎牙咬破了他的唇瓣,任由那鲜血溢出来。
末了,他舔了一下这猩红的鲜红,冲着帝辛挑了挑眉道:“那这个呢?”简单的动作与言语,漫不经心的挑逗里,蛊惑万千。
帝辛眼神一暗,再开口说话之时,声音已有些沙哑,“自然也是喜欢。”他话落之后,再一次硬上了付臻红的双唇,只不过这一下,亲吻里都带着炽热的焦灼和渴望。
这一日,天幕中的明月很圆。
月光也格外皎洁,银色的光辉洒在鹿台上,将气氛衬得格外温柔。
这一夜,也很长,长到帝辛与苏妲己在月色下肆意的感受着彼此,长到长长久久,秋去冬来……
长到种下的红花,在南单之台上开满……
******
公元前1043年,12月冬。
作为俘虏被关押在朝歌皇宫大牢内的姬发郁郁而终,负责看守西岐的商朝大将黄飞虎历时三年后奉命回城。
曾经的周室,彻底归降于朝歌。
各方异动被全部铲除,大商迎来了最繁荣的鼎盛时期。
12月的最后一天,下了一场大雪。
纷飞的白雪从天空中落下,白白的一层盖在了朝歌的道路,屋顶,其中以高高的南单之台积下的雪最厚最多。
这些如同柳絮一般的雪花如玉一样纯,飘飘洒洒之后压在了鹿台上那一大片盛开的山茶花上。
红色的山茶被这纯白雪的点缀着,红与白,成了鹿台上最鲜明的两个颜色。
付臻红站在山茶花海的中央,白白的霜雪落在他的发丝上,落在他的红衣上,仿佛将他整个人与这雪景融成了一片。
三年的时间很长。
三年的时间也很短……
短到昨夜这鹿台之上都还是一片金色的秋,今日就已经堆满了皑皑的雪。
付臻红看着这一地的白雪,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三年前,他本来打算攻略完帝辛就顺应这世界的天命的修正而消失,剩下的15%的攻略完成度来源于鸿钧。因为帝辛,他放弃了一直以来对于完美攻略的要求。
却没想到在两年前,于梦中与鸿钧再次相见之后,意外获得了这个世界攻略进度完全已满的提示。付臻红刚开始还有些疑惑,直到他从弱鸡系统那里,得知了鸿钧将那心魔与自身彻底的融合了。
鸿钧是天道之主,他凌驾于众生之上。
作为这世界的天地共主,他比谁都清楚付臻红的本性,也知道付臻红最终会离开。
而这离开,不是单纯的生死轮回,而是永不相见。理智如鸿钧,最后却也选择了将心魔融合。既然永远也不能再见到,那便保留着最完整的回忆。
这些虽然只是付臻红的猜测,不过倒也八九不离十。
在知道攻略进度已经完成了100%后,付臻红的心里并没有多少波澜,从他在牧野之战选择帝辛之后,对于其他人就不会再去关注。
而两年前,他在这世界的好感度已满,攻略完成的他本该离开,但是他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帝辛为复活他等了三个月,三年的陪伴光阴他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只不过,也仅仅只能是三年了。
他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
三年已是极限。
听到身后这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付臻红并未回头,他知道来得人是谁,也知道来人明白三年多的陪伴即将结束。
“妲己。”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在这一声落下之后,付臻红的后背贴上了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
付臻红放松身体,任由自己靠着身后的帝辛。
“冷吗?”帝辛问他。
“不冷。”付臻红轻声回道。
帝辛没有再说话,只是收拢了手臂,将付臻红整个人抱得更紧了,以这种方式感受着付臻红。
他身上炽热的温度吹散了冬日的寒冷。
付臻红感觉到了温暖,那是一种从深入到他骨髓里的暖意。
帝辛将头埋在了付臻红的肩侧,鼻尖深嗅着独属于付臻红的体香,“真想时间永远定格在今日。”
这句话,他说得认真而又缓慢,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传递到了付臻红的耳膜里。
但时间永远也不会为谁停留,这一点,无论是付臻红,还是帝辛,都懂。
付臻红没有说话,只是回握住了帝辛环抱住自己的手,无声的捏了捏帝辛的手指,就如同他们初见没多久的那个时候,在回朝歌的那个帐篷里他对帝辛做的小动作。
帝辛轻轻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我帝辛一生荣耀,从不信奉神明,但是此刻却也不得不羡慕神所拥有的力量。”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里有眷念,有温柔,有不甘,还有更多复杂的情愫:“妲己,若是能永远留住你,我甘愿做神的仆从。”
付臻红摇了摇头,转过身用手堵住了帝辛的嘴唇,“神不是无所不能。”他摩挲着帝辛的唇瓣,直视着帝辛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道:“帝辛,在我心里,你已经远超神明。”
帝辛笑了,或许是因为付臻红这句话的安抚,又或许是心中想到了其他,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动作轻柔的抚去了落在付臻红发丝上的雪,然后轻轻吻了一下付臻红的额头,重新将付臻红整个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付臻红也轻轻笑了,将头埋在帝辛这宽厚的胸膛,以行动回应了帝辛的拥抱。
枝丫上盛开的红色山茶花被白雪压得掉落了在了地上,一片又一片,缓缓飘落。在摘星楼里这满是山茶花香的鹿台之上,帝辛与付臻红就这么静静相拥。
雪下得越来越大,掉落的山茶花也越来越多。
当这些火红明艳的山茶花瓣落满了一地后,付臻红也消散在了帝辛的怀抱之中。
来年的春天,万物复苏,只是这份初春的美丽光景,他心爱的妲己无法在同他一起看了。
一个人看,景色再美,也只不过是徒增伤感。
帝辛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空掉的掌心,低低的笑了起来。
这笑容里有苦涩,有伤感,却没有遗憾。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
公元前1043年,12月底,贵妃苏妲己病逝。
来年1月初,贵妃病逝的第二日晚,商王帝辛自焚于落了一地山茶花的鹿台之上。
在漫天的火光里,帝辛手握那副画着他与苏妲己初见画面的画卷,微笑的立于一片火海里。
既然妲己喜欢红色,那他便在这浓烈的大火里,在这赤红夺目的火焰中追随妲己而去。
…………
天命偏移,原本的历史被重新书写。
百年之后。
姜子牙终于完成了元始天尊玉清交给他的封神任务,所有逝者皆备受封。
然而在授予商王帝辛为“天喜星”时,封神榜异动,商王帝辛,拒不封神。
他天生骄傲,生来尊贵,活着敢反抗天命,死后也绝不被天命束缚。
…………
日光荏苒,流水东逝,又是一年叶落纷纷…
朝歌也越来越繁荣,负责书写史传者,这样写下:商王帝辛,蔑视陈规陋俗,选贤任能,唯才是用,是为明君典范,不可多得。
而在关于商王帝辛情感的那一栏里。
黑色的笔墨着重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商王帝辛,一生挚爱于一人,为贵妃苏妲己。
第71章
日落时分,太阳的光晕贴着撒哈拉沙漠与阿拉伯沙漠交界的棱线,折射到了蜿蜒崎岖的尼罗河畔。
深红色的余晖漫洒进这条滋养了埃及儿女的生命之水里,照出了闪耀光亮的波澜。
每年这个时节,太阳和天狼星会在地平线上同时升起,丰饶之神奥西里斯将带来大量的馈赠,将泛滥的尼罗河水淹没于两岸的农田,为河谷披上一层厚厚的淤泥,形成一片片肥沃的土壤。
今日,是生命之水上涨最高的一天,也是赛西图尔斯大人与神的使者纳芙蒂蒂正式订下婚约的日子。
赛西图尔斯是现任法老的兄长,已故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的长子。
他身份尊贵,俊逸温柔,相比于现任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给人的距离感,年长他十岁的兄长赛西图尔斯更加亲民,也更受欢迎一些。
而纳芙蒂蒂,对于这位充满着神秘色彩的神之使者,国人了解的却并不多,他很少出现在民众的视线中,哪怕是在重要的祭祀场合,也总戴着金色的面具。
整个埃及上下,除了纳芙蒂蒂的家人极其仆从们,就只有已故的法老和赛西图尔斯见过他的真容,连现任法老都未曾见过。
不过即便民众们并未看过纳芙蒂蒂的容颜,却并不妨碍于他们从各种关于纳芙蒂蒂的传言里,品读出那金色面具之下令人炫目的绝美与精致。
“神使大人是最美丽动人的存在,传言说他有一双蔚蓝深邃的眼睛,这双眼睛如同傍晚的尼罗河水,在浩瀚的星空之下流转着波光潋滟的清晖。”
“是啊,我还听说无论是多么铁血冷硬的人,只要与神使大人的目光对视上,便会在刹那间怦然心动,就此软下心肠坠入进他深蓝色的眸子里,愿与其痴缠一生。”
“如今神使大人的婚期已正式定下,即便赛西图尔斯大人是神的接引者,也不免让人有些嫉妒啊。”
“能与神使大人结为伴侣,赛西图尔斯大人是多么幸运。”
埃及人推崇祭祀,他们信仰着神,并且终其一生都希望自己能离神更近一点。而纳芙蒂蒂是尼罗河给与他们的馈赠,是神的使者,在这样的身份之下,在这些人看来,即便是赛西图尔斯大人,能与纳芙蒂蒂成为伴侣,已是一种幸运的高攀。
若是平时,他们定然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但因为今日是特别的日子,尼罗河水上涨到了最高,让他们对几月后的丰收有了无限的期待,一时之间便心直口快了一些。
“大人,请允许我去警告这两个长舌之人,让他们不要再张口乱言。”站得笔直的年轻侍卫一脸严肃的看着左转进胡同里的人,请求着马车内的男子下达命令。
“不用了,拉特瓦。”回应他的是一道磁性而温柔的声音。
马车内的男子衣着华丽,有着一张俊逸非凡的面容和蜜色的皮肤。他身躯挺拔,背脊笔直的坐在车内,无论是脖颈上那由黄金制作而成的项链,还是手臂处挂着由纯金打造的臂环,都无不昭示着男子显赫的身份与地位。
作为话题里的主角之一,赛西图尔斯并没有因那两个路人的言语而生气,一是他天性温和,很少会动怒,二是赛西图尔斯并没有觉得这两人的言语有任何的不妥或者是冒犯,此生若能与纳芙蒂蒂相守痴缠,的的确确是他无上的荣耀。
“能与纳芙蒂蒂成为灵魂伴侣,确实是我的幸运。”提及纳芙蒂蒂,赛西图尔斯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抹轻浅的笑意。
想到再过一会儿他就能见到阔别已久的纳芙蒂蒂,赛西图尔斯温润的眼眸就更加柔和了,如一汪泛着涟漪的潺潺流水,荡漾出了情深款款的温柔。
他们将在明月完全从云层里露出来的时候,在卡纳克最大的阿蒙神庙里接受法老的祝福,完成订婚仪式的最后一步。
这么一想后,赛西图尔斯恨不得立刻就飞奔到卡纳克神庙,为他心爱的男子戴上他花了无数个日夜亲自制作的黄金手镯。
卡纳克的阿蒙神庙是整个尼罗河东岸最壮观华丽的神庙。此刻,正被赛西图尔斯心心念念的神使纳芙蒂蒂,就在这神庙之内。
在神庙祭祀中心的前方,有一座由常绿叶和蔓藤围绕起来的花园,花园内有一片蔚蓝的天然湖,湖中央盛开着纯白的莲花。
此时,尽管天幕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花园内已经被神庙中的侍者点上了蜡烛。
“神使大人,赛西图尔斯大人正在赶往卡纳克的路上,您要先去内殿等他吗?”穿着白色亚麻布长裙的侍女恭敬的问着背对她而站的男子。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你先下去。”极其悦耳的声音从男子嘴里传出,明明是漫不经心的淡漠语气,却无端透出了一种让人心神微荡的别样诱惑。
侍女不禁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要借此来平复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她是卡纳克神庙的侍女,今日能够见到神使大人的真容,怎能让她不激动?
一想到神使大人的容颜,侍女的脸颊便浮上了一层如桃花般的红晕。她悄悄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前方的男子,怀揣着一种紧张和羞涩之情,依依不舍的退了下去。
侍女退下之后,整个花园内便只剩下了神使纳芙蒂蒂一人。
纳芙蒂蒂,意喻为“最美之人已然来临”,这是古埃及史上最著名的王后名字,以令人惊艳的绝世美貌和政治手段著称。
也是付臻红在这个世界的名字。
十五年前,付臻红来到这个古埃及新王国时期,以婴儿形态从大臣伊凡特里萨的夫人肚子里降生。
在他出生的前一个月,大祭司卡勒曾预言不久之后将有神使来临。神使的来临,是阿蒙神给与上下埃及的馈赠,会让埃及连续三年未曾泛滥过的尼罗河水重新上涨于两岸的农田,给他们带来肥沃的土壤。
一个月后,在埃及一年一度最盛大庄重的祭典大会之时,本应在三月后才产子的伊凡特里萨夫人在众人的目光下,于一顶简单的帐篷里诞下了一个男婴。
男婴有着一双蔚蓝的眼睛,像澄澈的天空,又像浩瀚的大海。他皮肤白皙,如同上等的凝脂,一点也不像是这炎酷干裂的环境所能孕育出的孩子,五官轮廓更是没有一点与伊凡特里萨夫妇相同。
大祭司说这是神的使者,神使会在在座的人里选出一名接引者。当神使与接引者肢体接触的一刹那,天空便会降下雨水,尼罗河水也会重新泛滥。
那个时候,付臻红听着这位大祭司的言语,将目光转向了站在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右侧的少年。
在时空管理局那里传来的资料里,记载着这个少年便是纳芙蒂蒂的初恋,也是后来纳芙蒂蒂的丈夫、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兄长。
“是赛西图尔斯殿下!”人群里立刻有人高喊起来。
“没错!我也看到了!神使眼珠转动的方向确实是我们的赛西图尔斯殿下!”
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也有些意外,他回头看向了只有十岁的赛西图尔斯,用眼神示意自己的长子上前去。
当赛西图尔斯怀着激动的心情从大祭司手中接过神使之后,天空真得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很快就下得越来越大,但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选择挡雨,他们脸上洋溢出了灿烂的微笑,齐声呐喊道:“是神使!是神使的功劳!感谢神使,感谢伟大的阿蒙神!”
“感谢伟大的阿蒙神!”
“……”
至此之后,纳芙蒂蒂是神使的身份便深深印刻进了上下埃及所有人的骨子里,他们爱戴他,颂扬他,并且为能靠近他一点而感到无上光荣。
【小红,你在这个埃及世界需要攻略的天选一共有三个。】弱鸡系统的声音在付臻红的脑海里响起,将他从回忆中拉回。
【嗯。】付臻红回应了他一声。这个世界共有三个天选,分别占据着不同的攻略比例。
一个是现任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也就是赛西图尔斯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纳芙蒂蒂未来的丈夫,后改名为“埃赫那吞”的埃及最高统治者。
一个则是埃赫那吞的儿子,埃及历史上最著名的法老之一,在千年后古墓被曝光于世、黄金面具震惊全球的图坦卡蒙。
还有一个便是大祭司卡勒的孩子,未来继承了大祭司神职,将阿蒙神祭司阶层的地位推到顶峰,与王权分庭抗礼的男人。
这三个天选,抛开最后一个不谈,就单单只是前两个,彼此之间就有着十分复杂的联系。
付臻红即将在今夜与赛西图尔斯定下了正式婚约,而他要攻略的人却是赛西图尔斯的弟弟,也就是现任法老。
等现任法老与其他妃子生下了图坦卡蒙之后,他的攻略对象又是他伴侣的儿子。
[小红,这多刺激啊,嫂子文学和小妈文学齐齐上阵!]弱鸡系统的声音里难掩兴奋。
[安静点。]
比起弱鸡系统的激动,付臻红则十分平静。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走到了花园中央的湖水旁。
清澈的水面泛着微微的波澜,傍晚的轻风吹拂着常绿树,为燥热炎闷的天气带来了一丝凉爽。
付臻红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棵塞伊尔相思树下,看着水面上盛开的莲花。
这些莲花的颜色除了白色之外,还有粉色和蓝色,埃及将莲花作为国花,其中以蓝莲花为最。
他们认为莲花高雅又圣洁,漂亮的花瓣里象征着永恒的快乐。
是最美丽的存在。
然而当这傍晚的自然光线与侍女们点燃的烛火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昏黄的光晕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到付臻红的脸上,这份朦胧的光影让他看起来远比那湖中盛开的莲花还要动人。
纯白的衣袍披在他的身上,只露出半截柔韧紧实的腰腹和白皙精致的脚踝。与简单的衣着相比,付臻红周身的配饰却又极其的贵气与奢华。
埃及人极其重视黄金饰品,付臻红作为神的使者,他身上的每一样装饰都代表着这一阶段最完美的工艺。
他的脖颈上佩戴着金色的宽领项链,项链上围着一圈透明的水晶,正中心则镶嵌着祖母绿制的宝石。
他的耳垂上挂着由红玉髓雕刻而成的水滴,眉间也掉着红玛瑙珠坠,火红的颜色如同尼罗河的上方散发着炽热光晕的骄阳。
而这些奢华至极的饰品与他这副绝艳无双的面容相比,通通都黯然失色起来。
他那一头如太阳一般明媚灿烂的金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此刻,光晕照在他的发丝上,再配上那漠然至极的蔚蓝眼眸,让他看起来如同从云端里徐徐走出来的神明,有一种不可触及的美。
这一幕,正好被提前来到神庙的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看到。
作为整个埃及的最高统治者,阿蒙霍特普四世从11岁继位到现在,已经有四年了。
四年的时间足以让他在对王权的掌管里成为一个凌厉而威严的帝王。相比于兄长赛西图尔斯俊逸温润的五官,他有着一张十分英俊且充满攻击力的面容,浓黑清晰的剑眉之下是一双如墨一样幽黑的眼眸。
高大挺拔的身躯和修长的四肢让岁数不大的他已经开始具备了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魅力,小麦色的肌肤在那双紧闭着的薄唇之下,张扬着一种狩猎的野性。
他的眼睛像鹰隼一般锐气逼人,此刻正直直的看向花园中央的男子,惊叹于这蓦然撞进他眼底的美丽。
事实上,作为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却并没有见过纳芙蒂蒂的真容。
埃及上下关于神使纳芙蒂蒂的传言并不少,美名甚至已经传到了临近的国家赫梯王国。
阿蒙霍特普四世见过不少美人,在他看来无论是多么漂亮的男人,也不可能有女人那样秀丽如水般的美。毕竟男人阳刚,女人柔美,这是恒古不变的自然演变。
在踏进这花园之前,他还听到那些侍女在小声议论着纳芙蒂蒂的美貌,声音娇羞得仿佛坠入了情网,连语气里都透着难掩的爱慕和欢喜。
当时他以为这不过是因为纳芙蒂蒂有着神使这一层尊贵的身份,才让努力想要靠近神一点的民众们,自我沉浸似的用比实际更夸张的言语描绘着神的使者。
也因为这原因,他改变了原本要进神庙内殿稍歇片刻的计划,转而走向了花园,他想看看纳芙蒂蒂是否真如传言那般迷人。
而花园中央的美人,让他无比庆幸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也让他知道了传言不仅没有一点夸大,甚至还没有将纳芙蒂蒂真正的美丽描绘出来。
因为任何华丽的言语都描述不出来这男子半分的芳华。
灯火映照下,他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不染凡尘的圣洁,淡漠清绝的眼神里透着疏离和冷然,给人一种不可靠近的距离感。
阿蒙霍特普四世觉得,这样的的纳芙蒂蒂与其说是神的使者,不如果是更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祗。
或许是因为不想打扰了这份美丽,又或许是因为心中那份微妙的复杂,阿蒙霍特普四世没有选择现身,而是轻轻挪动了一下脚步,将身形移到了石柱后面。
[小红,天选之一的阿蒙霍特普四世在你右侧放的石柱后。]
[嗯。] 即使弱鸡系统不说,付臻红也察觉到了这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毕竟那样不加掩饰的直白眼神让他想不发现都难。
不过即便知道了阿蒙霍特普四世就在石柱后面,付臻红也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听到空气中响起了一阵嘶嘶嘶的声音。
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像是毒蛇在准备捕捉猎物之前吐着信子发出的声响。
付臻红听到了这个声音,阿蒙霍特普四世也听到了。但是他依旧站在石柱的后面没有要现身的打算,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身白衣的神使侧过身,对着从塞伊尔相思树上爬出来、露出半截身躯的眼镜蛇伸出了手。
这蛇有着如鲜血一般猩红的蛇鳞,尽管只有成年人食指一般粗,但是身体的纹路却极其的复杂,颈部皮褶的位置是金色的,头部中央还有着黑色的斑点。
阿蒙霍特普四世从未见过这种蛇,但从这蛇的花纹以及那尖锐带沟的毒牙来看,这是一条毒性相当凶烈的蛇。
眼看这条蛇距离白衣神使越来越近,阿蒙霍特普四世正准备出声让纳芙蒂蒂远离这条危险的毒蛇,却在看到纳芙蒂蒂唇角边微微勾起的一抹弧度后,瞬间顿住了声。
纳芙蒂蒂不怕这条毒蛇,这份从容无畏并不是因为无知,而是他有绝对的信心能掌控这条毒蛇。
而事实,也果然如阿蒙霍特普四世所想的那般。年轻的法老看到毒蛇在嗅了一下纳芙蒂蒂伸出来的手后,就温顺的用头部轻轻顶着那白皙圆润的指尖,然后身躯慢慢顺着纳芙蒂蒂的指尖缠到了他的手腕上。
或许是因为这条毒蛇通身的颜色太过艳红,便显得它所缠绕着的纳芙蒂蒂手腕的皮肤越发的白皙细腻。
阿蒙霍特普四世从未见过这般无暇光滑的肤色,完美的毫无瑕疵,让他不禁有一种想要去用手缓缓抚摸的冲动。
也就在这时候,晚风吹动着塞伊尔相思树的叶片,也吹起了付臻红垂在脸颊后侧的几缕发丝。
阿蒙霍特普四世有些惊讶的发现纳芙蒂蒂的右眼尾下方一点的位置竟然有一颗艳红的泪痣,这明艳的一抹红减淡了几分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冽。
明明该是矛盾的,然而却又奇异的与他的面容契合着。
就在阿蒙霍特普四世因纳芙蒂蒂这份格外独特的矛盾气质而思索时,侧对着他的神使突然转过了身。
这一瞬间阿蒙霍特普四世以为纳芙蒂蒂发现了,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对方的视线并没有看向他这边。
纳芙蒂蒂仅仅只是因为手腕处的毒蛇上半身弯曲到了他这个方向,才顺势侧过了身体。
而阿蒙霍特普四世也因为纳芙蒂蒂的这一侧身,看清楚了在泪痣的点缀下、这位神使完整的面容。
心跳在这一刹那间加快了几秒,阿蒙霍特普四世还没有来得及去捕捉这份心悸,就看到纳芙蒂蒂因为毒蛇在他的逗弄下摆头扭动的模样而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这笑容极浅,明明是很淡的弧度,然而纳芙蒂蒂的气质却陡然一变,最开始那种清冷的距离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诱人堕落的糜艳,眼尾下方的一点红更是让他整个人变得鲜活而妖冶。
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呼吸微微一滞,他推翻了之前对这位神使所有的描述。纳芙蒂蒂不是不染俗世的神明,而是一朵富有攻击和冲击性的荆棘花。
有着妖娆万千、夺人心魂的冷艳,远比这条眼镜毒蛇还要危险。
但这样的危险,对旁人来说却又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明知道前方是悬崖,也要为摘下这朵艳红的花而义无反顾的向前。
或许是因为心境的改变,当阿蒙霍特普四世抹去了对于纳芙蒂蒂那圣洁高雅的形容之后,最初那份不敢惊扰和亵渎的心思就变了味,脑海中便有了无限的遐想,甚至连眼神也变得沉而暗。
他的目光在白衣神使的双唇上停留了几秒,随后才缓缓下移,视线落在了那裸露出的半截腰腹上。
真迷人…
阿蒙霍特普一直以为男人的身体无论多么好看,也比不上女人那般柔美而富有婀娜的曲线。
但纳芙蒂蒂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这位神使的好看是一种丝毫不显女气的漂亮,他有着高挑的身姿,和柔韧紧实的腰部。
良好的视力让阿蒙霍特普清楚得看到了纳芙蒂蒂的腰腹处,那形状削薄而规整的肌肉和流畅漂亮的纹理。
这肌肤比女人的肌肤还要白皙,腰肢纤细却不羸弱,反而透着一种遒劲的力感。
阿蒙霍特普看着看着,眼神中便浮现出了一抹炽热。
他对一个男子有了欲望。
并且这个男子还将成为他兄长的伴侣。
而他今日来卡纳克神庙的目的,正是以法老的身份见证他的兄长和纳芙蒂蒂在阿蒙神的庇护下,完成最终的订婚仪式。
有些苦恼啊……
阿蒙霍特普半眯起了眼睛。
他想拥有这个人。
第72章
他想拥有这个人。
当心中的这份情绪涌现出来之后,阿蒙霍特普四世看向白衣神使的眼神也变得有几分露骨。
他漆黑的眼眸像这夜晚的苍穹,瞳孔里的一抹淡淡的金色更为他添加了一种傲然与贵气。此时,这双眼睛便如同鹰隼一样,紧紧锁定了付臻红。
天幕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虽然明月还未高挂于夜空,蜡烛的光晕不足以照亮他立于黑暗中的身影,但他的目光太过凌厉和直白,里面的兴味和占有欲丝毫没有掩饰。
这样强的存在感实在很难让人忽视。
阿蒙霍特普并不怕站在花园中心的纳芙蒂蒂发现他,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他甚至有些期待这位神使大人能尽快发现他、认知到这里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他想看看纳芙蒂蒂在发现他之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阿蒙霍特普四世注定是要失望了,因为在下一秒,花园中心的白衣神使虽然发现了他,但对方只淡淡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就移开了目光。那张漂亮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就连眼神也是淡漠至极的。
就仿佛他这样一个隐藏在花园中窥视他的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阿蒙霍特普四世挑了挑眉,说不上是生气,只是感觉有些微妙,从来没有人这样忽视过他。
他很确定纳芙蒂蒂发现了他,也很确定对方根本不在意他。自己的存在并没有在纳芙蒂蒂的眼中掀起半分波澜。
这位神的使者或许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卡纳克神庙里的普通工作者,因为对纳芙蒂蒂的容颜产生了莫大的好奇所以才来到这里偷看。
这么一说倒也并不完全是错的,除了他的身份有误之外,他的的确确是因为好奇才来到了这里。
阿蒙霍特普突然有些想知道,若是纳芙蒂蒂知道他是法老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淡定地无视他的存在。
他想到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的瞳孔里完完全全的只凝视着他一个人时,会是怎样一副美丽的光景。
当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产生之后,阿蒙霍特普想要与纳芙蒂蒂面对着面对视的情绪也越来越浓烈。但是就在他准备抬起脚步从暗处走出来的时候,原本只有他与纳芙蒂蒂两人在的花园却迎来了第三个人。
“纳芙蒂蒂……”阿蒙霍特普听到了一道极其熟悉的男声。
是他的兄长赛西图尔斯的声音。
阿蒙霍特普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打消了要现身的念头。他看到自己这位广受民众欢迎的兄长赛西图尔斯,满脸笑容的小跑到了纳芙蒂蒂的身边。
这个时候的赛西图尔斯一点也不似平日里的沉稳和镇定自若,就如同一个陷入爱河中会因心上人的情绪而紧张的普通青年。
阿蒙霍特普看到赛西图尔斯笑得格外灿烂和明媚,眼睛里仿佛柔和了耀眼璀璨的星光,而这星光里似乎又印满了纳芙蒂蒂的容颜。
“抱歉,我来晚了。”赛西图尔斯凝视着面前这个男子,语气里流露出了一丝忐忑和小心翼翼。
他太喜欢纳芙蒂蒂了,喜欢到一对上纳芙蒂蒂的眼眸,就会开始紧张,心跳也会不受控制的加速。
哪怕他比纳芙蒂蒂年长了十岁,哪怕他在处理其他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能做到沉稳有度,却无法在纳芙蒂蒂的眼神下保持绝对的平静与从容。
“不必道歉,赛西图尔斯,我并没有等太久。”付臻红回道,略微放柔的语气瞬间抚平了赛西图尔斯内心那一份怕他生气的不安。
站在暗处的阿蒙霍特普也因而听到了纳芙蒂蒂说话的声音,这清冽中带着丝丝惑人的声线,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听。
阿蒙霍特普看着前方相对而站的两个人,昏黄的烛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光晕漫散里,有一种无法被第三人插足的和谐氛围。
这一瞬间,阿蒙霍特普的情绪再一次变得有些微妙。
纳芙蒂蒂是神派来的使者,是尼罗河给与上下埃及的馈赠,而他是法老,是埃及的最高统治者,比起兄长赛西图尔斯,他才应该是最有资格和神使站在一起的人。
他认可纳芙蒂蒂是神的使者,却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赛西图尔斯是神的接引者这一身份。
十五年前,天空降下雨水的那一日他还未出生,但这并不妨碍他后来从当时在场之人的嘴里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在阿蒙霍特普看来,所谓神的接引者,与其说是拉神和阿蒙神的旨意,不如说是由卡勒为首的祭司阶层,所主领的一场蓄谋已久的表演。
毕竟卡勒大祭司的妹妹是赛西图尔斯的母亲,在这样一层关系的加持下,很难不让阿蒙霍特普多想。
阿蒙霍特普不知道那个时候他那一向英明智慧的父亲会默许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因为十五年前的赛西图尔斯是自己的长子,是最有资格成为下一任法老的人。
阿蒙霍特普无法认同父亲的想法。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如此顺应大祭司卡勒,日益壮大的祭司团只会削弱王权在民众心中的威望。
自古以来,法老才是最尊贵的人。
也只有法老,才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阿蒙霍特普看了一眼赛西图尔斯脸上的笑容,他不否认他这位兄长是优秀的,但对方能受到民众的欢迎、能顺理成章的拥有与作为神使的纳芙蒂蒂结为伴侣的资格,很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卡勒在背后推波助澜。
想到大祭司卡勒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眼神里划过了一抹冷沉,再看向站在一起的纳芙蒂蒂和赛西图尔斯后,也没有了最初那份微妙的心思。
他没有再继续待在这里,而是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了花园。
察觉到阿蒙霍特普的离开,付臻红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阿蒙霍特普四世消失的方向。
“怎么了?”一直关注着付臻红的赛西图尔斯,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付臻红目光的偏移。
“没什么。”付臻红语气淡然的收回了视线。
赛西图尔斯见状,心里虽然还有些疑惑,却也识趣的没有选择继续多问。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明月已经从尼罗河的西岸升起,昭示着他们的订婚仪式很快就可以开始了。
“纳芙蒂蒂,我们一同进阿蒙神庙的主殿吧。”赛西图尔斯对付臻红提出了邀请。
“嗯。”付臻红应了一声。
赛西图尔斯轻轻笑了笑,主动握住了付臻红的手。
付臻红没有拒绝,任由赛西图尔斯拉着他往神庙主殿的方向走去。至于那条几乎通身赤红的眼镜蛇,则缠绕在付臻红白皙的手腕上,正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乖巧的犹如一件精致的装饰品。
在去往神庙主殿的一路上,付臻红和赛西图尔斯都没有说话,付臻红纯粹是因为懒得开口,而赛西图尔斯则是因为有些紧张。
他与纳芙蒂蒂的手亲密的交握着,手中的这份美好触感让他欣喜不已,虽然他与纳芙蒂蒂即将正式订婚,但这却是他第一次牵纳芙蒂蒂的手。掌心里那细嫩光滑的触感让他耳根微红,甚至明明现在还不合时宜,他却因此有了一种心猿意马的冲动。
和纳芙蒂蒂的亲近,既是一种甜蜜又是一种折磨,赛西图尔斯不禁在心里想着。
通往主殿的路还有一小段,赛西图尔斯既希望能这么牵着纳芙蒂蒂的手久一点,又希望能早点进到主殿完成与纳芙蒂蒂的订婚仪式。
这两种矛盾的心绪让赛西图尔斯下意识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纳芙蒂蒂的手握得更紧了。
付臻红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又看了一眼赛西图尔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从他这个角度看,青年侧脸的轮廓深刻而清晰,浓长的眼睫自然的垂下,在眼帘下方投出了一片温柔的阴影。
付臻红从时空管理局那里得来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里,对于赛西图尔斯的笔墨并不多。
只寥寥几笔写着这位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兄长,会在与纳芙蒂蒂完婚前夕死亡。
至于是因何而死,资料里并没有相关的记载,与他的弟弟阿蒙霍特普四世这位进行了史无前例的宗教大改革的法老相比,赛西图尔斯这个人物在古埃及源远流长的宏伟历史里,就如同一粒毫不起眼的沉沙。
赛西图尔斯不是付臻红在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为了顺应之后的剧情,虽然有些冷血,但付臻红并不打算干涉赛西图尔斯那已经既定的命运。
不过再此之前,面对赛西图尔斯这份真心实意的爱意,付臻红并不会吝啬于回应赛西图尔斯的亲近,给予对方足够的心安。
所以当付臻红听到赛西图尔斯开口说眼下这份欢喜,美好得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之后,付臻红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赛西图尔斯的手背,以这种赛西图尔斯绝对会喜欢的方式作为无声的安抚。
付臻红的动作让赛西图尔斯唇角边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如果不是时间与地点都不对,他此刻定然要将纳芙蒂蒂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献上最赤诚的一吻。
赛西图尔斯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心急,等他们今日完成了订婚仪式后,只要再等到灌溉完田野的尼罗河水退回河床、埃及上下迎来播种的季节,他们就会以婚姻为系,成为真正的灵魂伴侣。
这么一想后,赛西图尔斯不禁侧头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在发现心爱的纳芙蒂蒂也正看着他之后,赛西图尔斯的耳根顿时更红了。
不过尽管有些紧张,赛西图尔斯却并没有移开目光,而是对着付臻红露出了一个十分明媚的微笑。
他人长得俊郎,有着尼罗河儿女特有的深邃五官,但是又并不会给人一种很凶的攻击力,所以这一笑,便显得格外的阳光,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可惜了,是一个炮灰。]弱鸡系统的声音在付臻红的脑海里响起。
付臻红没有理会弱鸡系统,他收回了看向赛西图尔斯的视线,目光转向了正前方。
卡纳克神殿里的阿蒙神庙作为整个底比斯最大的神庙,一共分为了三个大部分,主殿、大柱厅和神堂。
神堂是阿蒙神庙的最中心,也是最神圣而威严肃穆的地方,只有法老和大祭司才能进入,一般只有最盛大的祭祀才会在神堂里开展。
付臻红作为神使纳芙蒂蒂,他与赛西图尔斯的订婚仪式则是在主殿举行,而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在主殿的大石门外。
“到了。”付臻红语气淡淡的说道。
赛西图尔斯点了点头,温柔的回应了付臻红一声后,也看向了正前方。而后,在榻上台阶,走进殿内的时候,他也一直没有松开牵着付臻红的手。
整个殿内,除了法老还未到之外,负责颂词的祭司和歌者都已经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准备好了一切。
颂词的男人叫伊迪,是仅次于卡勒的第二祭司,他是卡勒大祭司的心腹,对卡勒绝对忠心。因着这份关系,他对作为卡勒大祭司侄子的赛西图尔斯也格外关照。
此刻,他看了一眼赛西图尔斯与纳芙蒂蒂还交握着的手,微微皱了皱眉,将手放在唇边轻轻咳了咳,用眼神示意赛西图尔斯注意言行。
赛西图尔斯知道伊迪的意思,这里是阿蒙神庙,必须要严肃和自律。他轻抿了一下唇,虽然心有不舍,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付臻红并没有在意赛西图尔斯与祭司伊迪的眼神互动,他收回手之后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随意的看向四周。
这座阿蒙神庙完美的展现出了埃及神庙的华丽与辉煌,主殿内四个边角由整齐的圆石柱作为整体的支撑,石柱上刻着彩色的浮雕,墙面也绘制着精美的壁画。
至于他的脚下所踩的坚硬石板,则是全部包着璀璨的金箔,这些金箔在烛光的照射下,隐隐发着光。
“法老到———”传令兵洪亮的声音在主殿外响起。
在这声音落下之后,殿内的祭祀歌者和祭司伊迪立刻将身体转向了殿门,他们单膝下地,跪了下来,恭敬的迎接着整个埃及最尊贵的王。
赛西图尔斯也面朝着殿门,略微俯身的同时,抬起右手横过胸膛,将掌心放在了自己的左肩上。
付臻红作为神的使者,并不需要对法老行大礼,所以他只是微微低垂了下颔。
第73章
踏进主殿内的阿蒙霍特普四世一眼就看到了身着白色衣袍的纳芙蒂蒂,这位神的使者毫无疑问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即便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也会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他,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去。
此刻,他只是微微垂着精致的下巴,明明是对着他行礼,然而周身上下却自有一种凛然淡漠的高贵。
垂下眼眸的付臻红能感觉到阿蒙霍特普四世投放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抬眸,而是依旧保持着这样的相迎姿态。
挑不出一点礼仪上的错误。
阿蒙霍特普四世挑了挑眉,脚步未停的往前走着,只是在快要走到付臻红面前的时候,他放慢了速度。
阿蒙霍特普四世虽然只有十多岁,但是他的高度差不多已经和一个强壮的成年男人一样。
挺拔的身躯让阿蒙霍特普四世在经过付臻红的时候,只微微斜睨了一眼,便将付臻红那完美的侧脸轮廓和眼睫弯出来的漂亮弧度都看得一清二楚。
出于一种微妙的心思,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手微微动了动。
付臻红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扫了一下,并不带有任何的情色和暧昧意味,只是一种似有若无的触碰,带着些许温热,转瞬即逝。
是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指尖。
付臻红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眼皮微抬,朝着阿蒙霍特普四世看去,却因为这位法老的脚步并未停歇,而只看到了一个刚好错开的背影。
倒是挺会拿捏人心。
付臻红不甚在意的收回了目光。
等阿蒙霍特普四世走到最上方的高位站好之后,随着一身免礼,殿内的所有人才重新站直身体,不过祭祀歌者们仍旧低垂着头颅,不敢直视法老的圣颜。
付臻红缓缓抬起眼眸,这下也完全看清楚了这位法老王的模样。
之前在花园的时候,由于对方位于黑暗中,所站位置又是在石柱的后方,所以付臻红并未看到阿蒙霍特普四世的长相。
眼下,在内殿明亮的烛光照耀下,付臻红发现立于最上方的法老有着相当深邃和英气的五官。
他穿着墨蓝色的衣袍,皮肤偏棕,肤色介于古铜色和小麦色之间,墨色的长发披散着,额头上佩戴着金色的皇冠。
皇冠的中央是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他的耳垂两侧也挂着纯金打造的耳饰,耳饰的形状有几分像蛇冠,又有几分像是兀鹰的头颅。
付臻红注意到他的眼睛上还有一层淡金色的眼影,这让他偏细长的眼眸更多了一种凌厉的华贵。
虽然这位年轻的法老和赛西图尔斯是兄弟关系,但他们两人的外貌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如果说赛西图尔斯给人的感觉像是山谷里缓缓流淌的水,温柔又清雅,那么阿蒙霍特普四世给人的感觉便如同尼罗河上方高挂的骄阳,浓烈又明耀,透着一种锋芒和威压。
付臻红在看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时候,阿蒙霍特普四世也眼睫轻眨,朝着下方的付臻红看了过来。
殿内的烛火让阿蒙霍特普将这位被誉为最美之人的神使看得更清楚,这份惊心动魄的容颜远比他在花园时看到的还要美丽。
那个时候阿蒙霍特普就有些想知道,这位神使大人在知晓他是法老之后,那始终淡漠的神情会不会有所变化。
现在他得到了答案。
对方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到即便知道他是法老,也没有流露出半分情绪。
意料之中啊……
阿蒙霍特普四世薄唇微扬,勾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赛西图尔斯发现了阿蒙霍特普对于纳芙蒂蒂的关注,尽管那眼神里并未显露出任何不合时宜的情感,但赛西图尔斯依旧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危机。
从他的弟弟阿蒙霍特普继承法老之位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越发猜不透阿蒙霍特普的心思。
不过短短四年的时间,阿蒙霍特普就成长为了一个优秀的帝王。他可以上一秒还对着敌人露出赤诚又热烈的微笑,下一秒便用锋利的匕首割破对方的喉咙,末了还温柔的为这一缕刀下亡魂盖上纯白的手巾。
赛西图尔斯不会用自我的想法和行为准则去评价阿蒙霍特普平日里的处事方式,但是眼下,阿蒙霍特普对于纳芙蒂蒂的关注却让他不免有些紧张。
然而在他抿了抿唇,正欲说话之时,上方的阿蒙霍特普却收回了看向付臻红的视线,不咸不淡的开口道:“开始吧。”
说话的同时,阿蒙霍特普坐在了绘有金色浮雕的华椅上,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祭司伊迪。
“是,伟大的阿蒙霍特普陛下,”伊迪对着阿蒙霍特普恭敬地鞠了一躬,紧接着便拿起了一朵由蓝莲花制作而成的烛台。
蓝莲花是埃及的圣花。
代表着永不凋零的生命和爱情。
殿外的明月此时已经从云层里彻底浮现出来,皎白的月光照射进来,与殿内的烛光融成了一片暖色的光晕。
手捧蓝莲花的祭司伊迪对着祭祀歌者们使了一个眼色,十八个歌者便同时张开了双唇,唱出了一首轻缓而悠扬的乐曲。
在低沉舒缓的歌声里,付臻红和赛西图尔斯相对而站,赛西图尔斯执起付臻红的右手,动作温柔的为他戴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黄金手镯。
金色的镯子在光晕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辉,就如同赛西图尔斯对纳芙蒂蒂的爱意,明媚闪耀。
赛西图尔斯的唇角边溢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在祭祀歌者们唱到旋律最沉和肃穆的部分时,他单膝下跪,情深款款的在付臻红的手背上落了一个轻柔却又庄重的吻。
一吻之后,他才站了起来,不过却没有放开握着付臻红的手。
坐在上方的阿蒙霍特普四世背靠着华贵的椅垫,他的目光落到赛西图尔斯和付臻红交握着的手,神色看似随性又慵懒,但是眸子深处却划过了一抹冷意。
祭祀歌者颂唱完之后,作为祭司的伊迪便开始念起了仪式的颂词……
“伟大的阿蒙神啊
你将阳光投射于尼罗河畔
于是有了落日的余晖下那翻涌的红河
黄土与沉沙,土壤和泥泞
都是你给予我们伟大的馈赠
神啊———
请你见证
以蓝莲花作为永生祝福的
神使纳芙蒂蒂与接引者赛西图尔斯的爱情!”
祭司伊迪的颂叹将这场订婚仪式拉到了高潮,赛西图尔斯紧握着付臻红的手,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明媚。
他那饱含着无限爱意的眼睛里仿佛印出了星河万象,又如同清幽潺潺的流水,明澈剔透:“吾爱,纳芙蒂蒂。”他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里是慎重的承诺。
面对赛西图尔斯这样纯粹无垢的爱意,付臻红也柔和了冷淡的眉眼,唇角微勾出了一抹轻浅的弧度。
将这一幕全程看在眼里的阿蒙霍特普四世沉了沉眼眸,他那放在椅把上的手,食指也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坚硬的金色把面。
若是熟悉阿蒙霍特普四世的亲信或者是近臣们,此时定然知道这是法老心情不悦的信号。
但是可惜的是,这里并没有常年待在法老身边的近臣,所以注意力都在付臻红和赛西图尔斯身上的祭司和祭祀歌者们,自然也不可能发现上方的法老已经情绪不佳。
阿蒙霍特普的目光在付臻红那柔和下来的眼尾处停留了片刻,随后便移向了付臻红与赛西图尔斯五指相扣的手。
这手白皙又漂亮,像精美的艺术品。
阿蒙霍特普回想起自己在经过纳芙蒂蒂身边的时候,指尖划过那手背处时光滑细腻的触感,正轻敲着把手的食指也顺势停了下来。
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指腹。
那种惹人心痒的感觉仿佛还停留在指尖。
这份认知似乎吹走了阿蒙霍特普四世心中的那份烦躁,然而他的情绪还未完全回转,便听到了纳芙蒂蒂回应了他的兄长赛西图尔斯的那一句爱语。
“吾爱。”阿蒙霍特普四世听到纳芙蒂蒂这么说着。
这一刹那间,阿蒙霍特普四世只觉得指尖那让他留恋的触感,顿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这时,颂词完的祭司伊迪拿起了一枚燃烧的火把。“阿蒙霍特普陛下,”他将这枚火把递给了阿蒙霍特普四世。
阿蒙霍特普四世接过火把,用火焰点燃了那由蓝莲花制成的烛台。
明亮的火焰在蓝色的莲花上散发出了灼灼的热量,象征着神使纳芙蒂蒂与接引者赛西图尔斯的婚姻也如这火色莲花般炽热。
“祝福。”阿蒙霍特普四世勾了勾唇角,以法老之名送上这最后的仪式见证。
莲花上耀眼的光晕照亮了赛西图尔斯的脸,也照亮了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脸。
比起赛西图尔斯脸上止不住的喜悦,阿蒙霍特普四世虽然也同样在笑,但是这笑容却丝毫未进眼底。
付臻红似有所感般看了阿蒙霍特普一眼,在与这位法老的目光短暂的对视之后,淡淡的移开了眼眸。
法老的祝福送上之后,意味着这场仪式正式结束。
阿蒙霍特普四世摆了摆手,最先离开了阿蒙神庙。
赛西图尔斯原本准备和付臻红一起离开,但是在临走之时被祭司伊迪喊住了。
伊迪叫住他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赛西图尔斯看了一眼站在殿门口的纳芙蒂蒂,又看了一眼对他使眼色的伊迪,心下有些犹豫。
“赛西图尔斯。”伊迪又叫了他一声。
“你去吧。”付臻红对赛西图尔斯说道。
赛西图尔斯闻言,这才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付臻红没再说话,抬脚走出了殿外。
主殿距离阿蒙神庙的大门入口,还有一段较长的石板大道。石板大道的两边竖立着密排的圣羊雕像,每一座雕像的侧面都贴了一块镶嵌着银箔的石砖。
这些石砖在月光的照射下,就如同一面镜子,能倒映出模糊的大致影像。
此时,还未到深夜,但是神庙中的侍女和负责守卫的护卫都不知去往了哪里,而本该点燃在圣羊雕像顶端的蜡烛,也全部是熄灭的。
付臻红一个人走在这石板大道上,四周都是漆黑的,月光是唯一的照明。
在他走到快有一半路程的时候,右侧方的一座圣羊雕像后突然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异动。
紧接着,一道黑影闪过,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部,瞬间便将付臻红拖到了雕像后方。
付臻红整个人被身后这道黑影禁锢在了圣羊雕像和对方的身体之间。他的掌心放在圣羊雕像上,后背被对方宽厚温热的胸膛贴住了。
下一秒,付臻红感觉到对方放在自己腰腹处的手动了动,故意在他的腹部皮肤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第74章
付臻红微微一怔,身体因为对方在自己腹部处的小动作而紧绷起来。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掌心贴着他皮肤时那温热的热度,更能清楚得感觉到后背所贴着的胸膛处那匀称又不过分喷张的肌肉纹理。
付臻红身体这有些僵直的本能反应显然愉悦了身后之人,对方收拢着手臂,将付臻红整个人更亲密的抱进怀里。
“你是谁?”付臻红开口问着,声音里却并不见什么慌乱,他本身就猜出了身后之人的身份。
听着付臻红的问话,他身后这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下巴搭在了付臻红的右肩膀上,然后侧过脸颊,用炽热柔软的双唇在付臻红的颈侧轻轻缓缓的摩挲着:“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他回道,声音低沉而有力。
说这话时,他唇齿间流转出来的热气都尽数喷洒到付臻红的颈部,惹得付臻红泛起了生理性的颤栗。
付臻红眼眸微斜,从圣羊雕像侧面那镶嵌着银箔的石砖中看到了身后之人的小半张侧脸和耳垂上挂着的那一抹耀眼璀璨的宛如兀鹰头颅的金。
事实上,早在黑影从他的侧后方闪过的那一瞬间,付臻红就从如同镜像一般的石砖里看到了这人耳垂上那在黑夜下一闪而过的金色。
“阿蒙霍特普四世。”付臻红念出了身后之人的名字,语气镇定,并且没有用相关的敬语。
被直接点出身份的阿蒙霍特普四世并没有因为付臻红用平辈的语气说话而不悦。
在他看来,纳芙蒂蒂无论是那一层作为神的使者这一身份,还是他本身那吸引人的绝色容颜,都值得被纵容。
“纳芙蒂蒂。”阿蒙霍特普四世在付臻红的耳畔缓缓念出了这个名字,他想通过这样暧昧的亲昵来看到这始终淡漠的神使大人露出更丰富的神情变化或者是身体异动。
但是他的想法与期待注定是要落空了。
付臻红并没有任何羞涩或者是窘迫的反应,反而是沉下眉眼,不冷不热的说道:“我是神的使者,是你兄长的伴侣,阿蒙霍特普,注意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阿蒙霍特普四世轻笑一声:“这里没有阿蒙霍特普四世,只有一个对纳芙蒂蒂感兴趣的普通人。”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阿蒙霍特普四世还是松开了手臂,解除了对付臻红的禁锢。
他往后退了一步,给予了付臻红足够的转身空间。
即便他想要得到纳芙蒂蒂,但对方是神的使者,就单单只是这一点,阿蒙霍特普就会给予纳芙蒂蒂相应的尊重。
付臻红转过身,微微抬眸看向了这个本该已经离开阿蒙神庙的阿蒙霍特普四世。
雕刻着浮雕的圆形大石柱和成排的圣羊雕像遮住了一大部分月光,在没有烛火的照明下,付臻红只能从微弱的光晕下看到阿蒙霍特普面部的轮廓和那微微上扬的唇角。
即便是在这有些黑暗的环境下,阿蒙霍特普四世给人的存在感却依旧很强,他凌厉深邃的五官在这黑夜之下少了一种盛气凌人的攻击力,多了一分凛然孤高的冷。
“纳芙蒂蒂,”阿蒙霍特普四世喊着付臻红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引诱,“作为神的使者,你该获得的荣耀与地位远不止于此。”
付臻红道:“你想说什么?”
阿蒙霍特普四世轻轻笑出了声,他抬起手轻点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意味不明的说道:“我看到了,在花园里。”
付臻红静默。
阿蒙霍特普四世这简单的一句话,既点明了花园中立于黑暗中的那个人是他,也点出了他看到那条红色眼镜蛇被付臻红收服的全过程。
蛇在埃及是力量与王权的象征。
更是法老的保护神。
其中,通身赤红的眼镜蛇更是不得多见的品种,这样的眼镜蛇会本能的追逐于那些内心渴望着力量与权贵的人。
“纳芙蒂蒂,我亲爱的神使大人,你与赛西图尔斯结为伴侣,你的野心将永远也无法越过王权。”阿蒙霍特普四世紧紧盯着付臻红的眼睛,那漆黑里淬了一层金的瞳孔浮现出了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锐利。
但他的语气却是又是无比温柔的,甚至一脸怜爱的抬起手,想要将付臻红那被细碎的夜风吹乱的鬓发拢在耳后。
不过他的指尖才刚刚触碰到这几缕散发着幽香的金发,下一秒,就被付臻红偏头的动作给避开了。
属于纳芙蒂蒂的柔顺发尾顺势从他的指尖滑落,这稍纵即逝的轻细触感,伴随着馨香的离开,让阿蒙霍特普四世感觉到了一种隐约的失落。
想要将这发丝缠绕在指尖细细的把玩。
想要将面前这个人拥进怀里。
想要…得到这个人。
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眼神暗了几分,看向付臻红的眼眸里也多了一抹炽热。
“纳芙蒂蒂,你不是会甘于现状的人。”阿蒙霍特普四世十分笃定的说着。
“那又如何?”付臻红抬了抬眼皮,不疾不徐的回了一句:“赛西图尔斯在我心里,比其他更重要。”
“这话听着可真让人嫉妒,”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眼睛危险的半眯了起来,付臻红这句话显然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他想到了纳芙蒂蒂与赛西图尔斯在神庙主殿内那彼此交握的手,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你喜欢他吗?纳芙蒂蒂,你喜欢赛西图尔斯吗?”
“他喜欢我。”付臻红没有正面回答阿蒙霍特普四世这个问题。
阿蒙霍特普四世道:“我也喜欢你。”
付臻红摇头,“你喜欢的是我神使的身份。”
“我不否认是有这一层原因,但是,纳芙蒂蒂,你应该最清楚,你本身的魅力远比你作为神使的身份更加诱人。”
“所以呢?”付臻红语气里已流露出些许的不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考虑一下我吧,纳芙蒂蒂。”阿蒙霍特普四世回道:“我比赛西图尔斯更适合你。”
付臻红没有回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后便侧身准备离开。
这无声的拒绝动作让年轻的法老王挑了挑眉,没有多想的就拉住了付臻红的手。
付臻红回头,语气有些冷:“放手。”
对上付臻红的视线,阿蒙霍特普四世轻轻眨了眨羽睫,在付臻红再次开口说话之前,松开了手。
不过他的手在撤回的同时,还顺势将付臻红手腕上那由赛西图尔斯亲自戴上去的手镯给直接取了下来。
付臻红见状,嘴唇翕动了一下,正欲说话之时,不远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纳芙蒂蒂。”付臻红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赛西图尔斯的声音。
阿蒙霍特普四世自然也听到啊,他有些遗憾的对付臻红说了一句,“再会。”话落之后,他才转过身,不急不慢的朝着阿蒙神庙的大石门走去,似乎并不担心赛西图尔斯知道作为法老的他竟然与神使私下见面,或者说是他本就是故意让赛西图尔斯发现他。
付臻红没有理会阿蒙霍特普四世,而是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恰好这时,赛西图尔斯也刚好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十几秒之后,赛西图尔斯走到了付臻红的面前。他先是看了付臻红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阿蒙霍特普四世离开的方向,熟悉的背影让赛西图尔斯英挺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刚刚那个人,是阿蒙霍特普?”赛西图尔斯有些不确定的问付臻红。
“是。”付臻红并没有隐瞒。
“他找你干什么?”赛西图尔斯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他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和言语似乎有些过于独断和严肃,随即便柔下语气,轻声说道:“抱歉纳芙蒂蒂,我并非是在质问,只是太紧张了。”
“紧张什么?”付臻红轻笑。
赛西图尔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紧张他会从我身边夺走你。”
付臻红闻言抬起手,轻轻抚摸上赛西图尔斯的脸颊,反问了一句:“你会让他夺走我吗?”他语气轻缓,明明是漫不经心的口吻,却透出了一种能引导人心魂的魔力。
赛西图尔斯抚上付臻红的手背,这柔韧细腻的触感和那低声的言语瞬间抚慰了他心中的那份不安。
“不会。”他语气坚定,一贯温和的嗓音里甚至透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隐约杀意:“我永远也不可能允许,纳芙蒂蒂,没有谁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即便是法老阿蒙霍特普也不行。”
“嗯。”付臻红轻轻笑了笑,“走吧,我们一同出去。”
“好。”赛西图尔斯也笑了笑,牵着付臻红的手往神庙的大门走去。
两人都没有再提及阿蒙霍特普四世。
而此时,作为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正坐在马车里,低垂着眼眸,打量着手中这从付臻红的手腕处取下来的黄金手镯。
这黄金手镯的做工十分精致,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蛇形图腾,在勾脚的位置是两朵并蒂而开的莲花,内扣的中心,还印着一串字———最美之人已然来临。
是纳芙蒂蒂的名字。
看得出来,制作这个黄金手镯的人是用了心的。
但想到这制作者是赛西图尔斯之后,阿蒙霍特普四世冷笑了一声,在下马车坐上水船的时候,直接将这枚代表着赛西图尔斯对纳芙蒂蒂情意的黄金手镯扔进了泛滥的河水里。
以尼罗河为证,他必定不会让纳芙蒂蒂与赛西图尔斯结为伴侣。
无论是因为要削弱以卡勒为首的祭司阶层的扩大,还是因为他自己的那一点私心。
第75章
尼罗河水每年会定期泛滥,泛滥之后又会退回河床,这是神给予上下埃及的伟大馈赠。
在每年尼罗河水的泛滥之初,埃及人都会举办一个河谷欢宴节,这是民众们缅怀死者,对诸神表达崇拜和敬畏的节日。
而在尼罗河水泛滥过后,上下埃及特别是皇城底比斯的人民又会举行一个更加盛大的节日,即奥佩特节。
由于这个节日的具体时间是根据太阳历来换算的,所以受河水退潮时间和天狼星的影响,这个节日每年都不是固定的某一天。
而今年的奥佩特节,正好是距离付臻红与赛西图尔斯在卡纳克的阿蒙神面里,被法老正式见证完订婚仪式的第三十天。
也正好该是作为神使的付臻红和神的接引者赛西图尔斯完婚的前一个月。
虽然那天夜里在阿蒙神庙的圣羊雕像的石板大道上,阿蒙霍特普四世对付臻红说了那一番话,但在那之后,作为法老的阿蒙霍特普却并未单独再找过他。
而无论是阿蒙霍特普四世,还是付臻红,两人都非常忙,特别是在奥佩特节的前夕,法老和神使都需要为节日的庆典做相应的准备。
也正是因为如此,付臻红与阿蒙霍特普四世碰面的机会很少。就算两人偶尔在较为重要祭祀的场合遇到之后,阿蒙霍特普四世也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合时宜的亲昵。
在正式的场合,阿蒙霍特普四世很懂得拿捏分寸,若是不仔细如看他眼眸中的深意和稍纵即逝的炽热,很难从他的表现判断出他对付臻红是有着莫大的兴趣。
至于赛西图尔斯,为了能多待在付臻红的身边,几乎是除了必要的任务,他基本都会跑来找付臻红,邀请他出游或者是坐船。
但因为付臻红顶着神使这一身份,在奥比特节即将来临的这些天,一次也没有同意赛西图尔斯的邀约。
不过赛西图尔斯倒也不失望,反而兴致勃勃的帮着付臻红一起准备节日庆典需要用上的饰品等。
“纳芙蒂蒂,我真期待看到你在奥佩特节的游行车上夺目四射的样子。”赛西图尔斯笑意盈盈的说着。
他托着晒专注的凝着他的爱人,即便此刻对方戴着那轻薄的黄金面具,他却依旧觉得所爱之人哪哪都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
“你知道的,那一日我依旧会戴着这个面具,”付臻红道:“比起法老和阿蒙神像,很少会有人去注意戴着面具的神使。”
“纳芙蒂蒂,你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赛西图尔斯摇了摇头,眼睛里流转出温柔的光晕:“即便你戴着面具,也一样能第一眼就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他抬手轻轻抚上付臻红的发丝:“你这金色的秀发像太阳一般耀眼。”说完,他的指尖缓缓往下,沿着黄金面具滑落到了付臻红的眼眸,“这双蔚蓝的眼睛更如大海一样深邃漂亮。”
“你知道吗,纳芙蒂蒂,哪怕你是站在那里,也不会有人忽视你的存在。”赛西图尔斯说得真心实意。
他从不会吝啬于对付臻红的完美,更不会吝啬于对付臻红表达自己的爱意。
“赛西图尔斯,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本身,还是因为我神使的身份?”付臻红问他。
赛西图尔斯静默了两秒后,握住付臻红的手,温声说道:“纳芙蒂蒂,我不愿欺骗你,我喜欢你神使的身份,更喜欢你作为纳芙蒂蒂本身。”
“但你若不是神的使者,依旧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喜欢。”赛西图尔斯语气诚恳而情深。
付臻红道:“你倒是诚实。”
赛西图尔斯轻笑道:“你这么聪明,在你面前说谎,只会拉远我与你的距离。”他顿了一下,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再开口说话之时竟然有些腼腆起来:“我想以最赤诚的真心靠近你,让你能在与我相处中放下心来,将自己交给我。”
付臻红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好与不好。
赛西图尔斯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轻轻抚摸了一下付臻红的金面具:“纳芙蒂蒂,我既希望在奥佩特节那天民众们能看到你面具下举世无双的容颜,让他们知道我的爱人是一位绝色美人,又希望你的美丽只有我一个人看到,这样的我实在是有些矛盾。”他似感叹般的说完。
[呜,小红,赛西图尔斯这样的炮灰能不能不死?他好好噢!]弱鸡系统的声音在付臻红的脑海里响起。
付臻红没有理会它。
弱鸡系统又继续说道:[小红,这么完美的情人,留着他为以后的修罗场做准备,他不香吗?]
付臻红依旧没有理会弱鸡系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满脑子只有黄色废料的三儿系统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感性了。
赛西图尔斯的死是必然的。
至于弱鸡系统口中的完美,付臻红却不置可否。
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
赛西图尔斯是温柔的,但太过温柔,在有些情况下,不一定就是好的,特别是他这样的温柔并不只对着一个人。
付臻红没有给弱鸡系统解释这些。
不过弱鸡系统的后半句话倒是让他有了一些想法。未来用赛西图尔斯来激化天选之间的矛盾,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是现阶段,付臻红对此,暂时还没有一个非常具体的打算。
目前他的心思,更多得还是放在了一年一度的奥佩特节上。
毕竟奥佩特节是埃及的大节日,堪比在阿布辛贝神庙举办的太阳节。
奥佩特节这一天,上下埃及的所有人都会跟在法老和阿蒙神像所待的黄金船的神车后方一起游行,整个游行路线从卡纳克神庙开始,一直走到底比斯南岸的卢克索神庙为止。
付臻红作为神的使者,也会同大祭司卡勒一起,站在法老所待的游行长车上,为被作为埃及最高统治者的法老所选中的幸运者送上两次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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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上下埃及便迎来了这场盛大的奥佩特节。
这一日,太阳才刚刚从尼罗河的东岸升起,埃及上下的居民们就已经穿戴好了自己所拥有的、最华丽得体的衣袍,精神饱满的来到了卡纳克神庙的大门前。
他们带着敬畏与期盼,整整齐齐的站在摆满了公羊狮身像的道路两侧,迎接着这一庄严的庆典。
伟大的阿蒙神像被服装统一的壮年奴隶们从卡纳克神庙里抬了出来,他们把这些神像放在了一艘精致的黄金船上,然后又把这艘黄金船抬到了巨大的长板游车上。
阿蒙神之子——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身着金饰打造的华贵服饰,站在长板游车的最前端。
他头顶上金色的皇冠在阳光下散发着威严而不可侵犯的耀眼光晕,俊郎深邃的轮廓像是那炽热的太阳神阿蒙。
十五岁的年轻法老王,正处于身体的迅速成长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阿蒙霍特普四世又长高了几寸,身体也更加的挺拔,已经拥有了宛如猎豹一般矫健的身姿。
他站在由红玛瑙和黄金打造而成的站垫之上,代表着埃及最高神的阿蒙神像所在的黄金船就位于他的右侧,而在他的左侧肩膀上,一只通身乌黑的雄鹰正立在那里。
这雄鹰有着漆黑如黑夜的羽毛,巨大的羽翼半垂在身体的两侧,红宝石一般的鹰眼透着一种锐利逼人的高贵。
在阿蒙霍特普四世带着这只雄鹰出现之后,宛如太阳神一般耀眼的他,甚至比那巨大的、供人瞻仰的阿蒙神像还要更吸引人的目光。
“伟大的阿蒙神啊!伟大的神之子阿蒙霍特普法老陛下!”
人群里有人高喊了一句。
随着这个人的带头,其他人也纷纷欢呼了起来,他们用激昂的热情呐喊着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和太阳神阿蒙。
“咚———”铜鼓的钟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这是游行的信号。
这铜鼓一共会被敲响三次,每一次都会间隔十分钟。第一次敲响,代表着一种告知预警,即奥佩特节大典即将开始,所有人当保持肃静。
第二次敲响,代表着作为阿蒙大祭司的卡勒和神的使者的现身。
而最后一次敲响,才是意味着游行大典正是开始。
此时,在这第一声铜鼓声响起之后,原本还在欢呼的民众们都瞬间闭上了声,他们全部保持着安静,等待着大祭司和神使的到来。
他们对于神的使者纳芙蒂蒂早就好奇已久,特别是那些从埃及的其他地方赶来这里的人。
住在底比斯的民众之间的传言让他们心中对于纳芙蒂蒂的容貌有了很大的期待,他们想看看那传言中如大海一般的眼睛和宛如阳光一般的金发究竟有多耀眼。
而此刻,被众人所期待着的神使,正在卡纳克神庙的圣湖里做最后的沐浴。
神庙中的圣湖是专供祭司们洗澡净身的地方,埃及对于祭祀格外看重,奥佩特节这样的大型节日,更是要求祭司们必须严格清洁自己。
付臻红不是祭司,但他作为神派来的使者,身份和地位远超于祭司。祭司阶层里也就只有大祭司卡勒能和他相提并论。
当然,这也仅仅是指两人在民众之间的影响力。要论起地位和权力,大祭司要比作为神使的付臻红高很多。
付臻红要同大祭司一起出现在民众的视野中,他身份尊贵,所洗浴的圣湖也是和其他祭司分隔开的。
圣湖里的水是恒温的,阳光就是天然的热能,付臻红没有要侍女们伺候,他喜欢安静,不想有人在旁边打扰,便让她们在圣湖的花园外等候,并且不准让其他人进来。
但显然,他的话并没有让侍女们牢记。
因为在付臻红很快洗洁完准备起身的时候,他右后侧方的位置,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声音。
有人靠近了这里,就在距离他十米开外的地方。
第76章
神庙中这个分隔开的圣湖是专门为作为神使的付臻红准备的,整体环境非常的优美和清静。
圣湖的前方是密集的名贵纸莎草,后方则是一片成排生长的高大棕榈树。
付臻红至右后方听到的那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正是衣袍摩擦到草木所发出来的声音。
几秒之后,响动声没有了,靠近这圣湖的人猛地顿住了脚步,为拨开草丛后一眼撞进眼底的这份惊心动魄的美。
阳光下,位于圣湖中沐浴洁身的人那一头金发透出了一种明媚的光晕,棕榈树的树叶将天光分割成斑驳的棱点,金箔般洒在了他白皙圆润的肩头。
湿润的水珠像透明的水晶,从他滑嫩雪白的肌肤上缓缓流过,留下了一抹抹暧昧潋滟却又遥不可及的清绝。
在圣湖里洗澡,却又有着一头极其柔顺的长发,那便不是祭司,而发丝的颜色又是如同荷鲁斯之眼的金色,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卡尔斯伏恩只想到了一个,那就是神的使者纳芙蒂蒂!
卡尔斯伏恩很快就判断出了付臻红的身份,而付臻红也从弱鸡系统里那里将右后方这个闯入者与时空管理局所传来的资料人物对上了号。
卡尔斯伏恩。
大祭司卡勒的儿子,或者更准确一点得说是卡勒的养子,卡勒亲自挑选出的下一任大祭司继承者。
也是付臻红在这个埃及世界需要攻略的天选之一。
对于这个世界天选,付臻红原本不打算这么早就与他碰面,却没想到对方阴差阳错的闯入了这片圣湖。
虽然已经知晓了闯入者就是天选之一的卡尔斯伏恩,付臻红还是用对待偷窥者该有的态度,以极快的速度甩出了一把锐利的匕首,朝着对方所在的方向射去。
“唔!”付臻红听到了一道惊呼。
还只是少年的卡尔斯伏恩捂着被尖锐的匕首划破的脸颊,他有些怔愣得看着地上这在他迅速躲闪却依旧刺中自己的匕首,险些没反应过来。
趁着卡尔斯伏恩低头看匕首的空挡,付臻红从圣湖中起身穿好了亚麻材质的白袍。
“我还以为是一条毒蛇,原来是一个比毒蛇还要稚嫩的小家伙。”付臻红语气淡淡的说着,转过身看向了卡尔斯伏恩所在的方向。
听着付臻红这冷冽中透着些许惑人的声音,卡尔斯伏恩抿了抿唇,从足有半米高的草丛里走了出来。
待看清楚付臻红的模样后,卡尔斯伏恩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卡尔斯伏恩听说过关于神使纳芙蒂蒂的传言,传言说纳芙蒂蒂很美,比落日下的尼罗河还要璀璨夺目。虽然平日里都带着金面具,却依旧不减那份独一无二的美。
在今日之前,卡尔斯伏恩从没有见过纳芙蒂蒂,哪怕带着面具的纳芙蒂蒂,他也没有见过。
作为卡勒大祭司的继承者,卡尔斯伏恩一直以来都在卡勒的居所里学习作为一名祭司该掌握的技能。
他很少会离开居所,今日若不是大祭司让他先跟着祭司们实地看如何将糕点和啤酒分发给穷人,他都还待在居所里。
看着逆光中这冷艳绝尘的神使,卡尔斯伏恩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为了尽快与祭司们回合而选择抄近路的做法使得他见到了没有带金面具的纳芙蒂蒂。
他见到了这位神使大人的真容。
或许是因为刚洁身完的缘故,纳芙蒂蒂的身上只穿了一件长袍,金色的发丝随意的披散着,没有佩戴任何华丽的饰品,却反而更有了一种不可触及的圣洁。
卡尔斯伏恩注意到了这位神使的眼睛,比天空还要蔚蓝,是海的颜色,深邃幽冷。
在他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后,卡尔斯伏恩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
付臻红的目光落到这位天选的身上,十岁左右的少年,身体才刚刚开始抽条,或许是因为常年不出居所的缘故,他皮肤的颜色比一般的埃及贵族都还要白一些
付臻红注意到他的瞳色是非常纯正的琥珀色的,眼睛的形状也比较细长,眼尾微微上挑,高鼻,薄唇,虽然现在五官还未完全长开,却已经能窥见长大后的模样会是一种有些邪气的俊美。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让付臻红关注的,他的视线从卡尔斯伏恩的面部上移,最后停留在了对方那没有一丝头发的脑袋上。
[小红啊,这是个小光头。]弱鸡系统的声音在付臻红的脑海中响起。
[都是光头,你说这卡尔斯伏恩长大之后会不会就是第二个圣僧?]
[不会。]
每一个天选都是不可复制的,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更何况,东方西游世界里的陈祎是真正的高风亮节,不染俗尘,而这个卡尔斯伏恩,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照面,付臻红却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小光头眸底深处还未藏匿完全的狠劲和野心。
这可不是一个淡泊名利、且甘于平凡的人。
更何况古希腊的祭司和东方的僧人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若硬要为卡尔斯伏恩冠上一个“僧”字,这小光头无疑是满腹心计的邪僧。
付臻红抬起手,对着还有些怔愣的光头小少年轻轻勾了一下手,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你过来。”
卡尔斯伏恩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思忖了几秒后,依言走到了付臻红的面前。
付臻红垂着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只到他胸口的光头少年,用微凉的指腹捏住了少年的下颔。
感觉到少年因为他的动作而瞬间变得僵直的身体,付臻红脸上淡漠的神色未变,只不疾不徐的说道:“小家伙,窥探神使沐浴洁身的人是会被处以绞刑。”
付臻红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卡尔斯伏恩身体微怔,几乎是下意识就摇头解释道:“我并不是有意的。”
“嗯。”付臻红松开了捏住光头小少年下巴的手,细腻圆润的指尖在对方那被匕首划破的脸颊处轻轻滑碰了一下:“所以我只是小小的惩罚了你。”
他的声音平缓,简单的一句话却充满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卡尔斯伏恩敏锐的感觉到纳芙蒂蒂和他所听到的那些传言有些不一样,但是眼下他还无法冷静下心绪去思考这份不同究竟具体是什么。
因为此刻,他脸颊除还渗着血的伤口明明该是火辣辣的疼,然而却因为纳芙蒂蒂指尖的触碰而变成了一种怪异的酥麻。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极其陌生,他想要远离,但是双脚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黏住了一样,根本挪动不开。
直到很久以后,卡尔斯伏恩才明白,那黏住他双脚的是他内心那份想要亲近神使纳芙蒂蒂的悸动。
付臻红看了一眼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索中的卡尔斯伏恩,他收回手,什么话也没说得戴上金面具离开了这片圣湖。
奥佩特节的铜鼓声已经敲响了一次,他继续待在这里无疑是在浪费时间。
而直到付臻红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卡尔斯伏恩才彻底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付臻红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看了一眼落在草地上的匕首。沉默了两秒后,走了过去,将这枚属于纳芙蒂蒂的匕首捡了起来。
他被这把匕首的主人划破了脸,而对方却连他的名字也没有询问。
对于纳芙蒂蒂而言,他只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吧,卡尔斯伏恩这样想着。出于一种微妙的心思,他将这把匕首放在了长袍的衣兜里。
另一边,出了圣湖的付臻红戴上了由神庙侍女送上来的黄金配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与大祭司卡勒在神庙大石门后方的方尖碑处汇合了。
虽然还未走出神庙的大石门,但是隔着一堵墙,付臻红已经感知到了墙外的盛况。
墙外,不少从其他地方来到底比斯的民众们已经捏紧了双手,目光里闪烁着对神使纳芙蒂蒂的期待。
“咚———”时隔十分钟,铜鼓的钟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要来了要来了!马上就能见到神的使者呢!”人群里有人激动的喃呢着。
虽然他们对从卡纳克神庙里抬出来的阿蒙神像怀揣着无限的敬意,但每年奥佩特节举办之时,都能看到阿蒙神像。
返观神使纳芙蒂蒂,至十五前降生于埃及开始,每一年的奥佩特节都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而今年将是神使纳芙蒂蒂的第一次现身。
民众们对于纳芙蒂蒂这个神秘的神使实在太好奇了,特别是那些不住在皇城底比斯的人,早就已经对纳芙蒂蒂慕名已久。
“我听说神使大人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蓝色眼睛。”说话的是从孟菲斯过来的一位卖象牙的商人。
“我还听说他有着异常白皙的皮肤和金色的头发,就像是从云端而来。”这位商人正说得起劲,肩膀就被人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
他转过身一看,发现是两个身材高大的外种人。至于为什么一眼就判断出了这两个年轻男子不是埃及的居民,是因为他常年来往于周遭国家,很容易就分辨出邻国人的长相。
这两个人的皮肤比埃及的贵族都还要白上很多,鼻梁非常高挺,眼部轮廓深邃,头发也是黑色的微卷短发。
这很显然是赫梯国的人。
“纳芙蒂蒂真有你们说得那般迷人?”开口问出这句话的正是拍商人肩膀的男子。他长相俊美,有着一双天生含笑的桃花眼,脸上又带着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是神使大人。”商人下意识纠正着男子的称呼。
“是是是,你们的神使大人真如传言那般有魅力?”男子很快改口。
商人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于这人过于随性的态度,他不想再与对方多说,直接扔下一句:“神使大人马上就会出现,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便挪动着脚步,远离了这两个看起来身份似乎不一般的赫梯人。
被商人回怼了一句的年轻男子看着走远的商人,挑了挑眉,随即偏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这一直未曾发表过一言的兄长:“这纳芙蒂蒂在埃及民众心里的重要性倒是意外的高啊。”
他略带感叹的说着,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味。
“嗯。”苏庇路里乌玛回应了一声。
对于兄长的沉默寡言,乔特雅诺就早已经习惯,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了神庙的大门。
在民众们热切的眼神注视下,石门被神庙侍者推开,大祭司卡勒和作为神使的付臻红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77章
奥佩特节是埃及一年一度的大节,卡勒作为埃及上下地位最高的祭司,权利仅在法老之下。
今日,他穿着亚麻色长袍,手上握着金色的权杖,光洁的头顶上方还顶了一块能缓解情绪、代表着人的身体和心灵平衡的芳香蜡。
尽管卡勒的脸上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岁月褶皱,眼窝也微微下陷,但是一双眼睛却十分的明亮和睿智。此刻,他闭着双唇静默地看向这些民众的模样,让他整个人都透出了一种肃穆和庄重。
若是没有付臻红的出现,这样的大祭司毫无疑问的会是除了法老王阿蒙霍特普四世之外,最受民众瞩目的存在。
但他和作为神使的付臻红一同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理所当然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戴着金面具的神使给吸引了过去。
黄金的饰品和红玛瑙打造的项链穿戴在付臻红的身上,却不及他那蔚蓝色眼底半分的芳华。
纯白的长袍披在他的身上,带着些许金边的复古腰带包裹住他纤细却遒劲有力的腰身,露出的一节修长白皙的手臂上带着精美的黄金臂环。
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容颜,但是无论是眼睛,拍拍露出来的双唇形状都格外的漂亮和精致。
他的身上充斥着一种让人想要靠近和探索的神秘,明明未发一言,然而举手投足之间却自有一种独特的清绝。
“这就是神使纳芙蒂蒂啊!他真好看!那一双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和飞鸟。”人群中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是啊!即便我没有看到神使大人面具之下的容颜,却无法克制自己将目光从神使大人的身上移开。”
“这或许就是神的使者所带来的致命吸引力吧!”
乔特雅诺听着这些人的感叹,不免有些嗤之以鼻。据他所知埃及人尊奉的神明有七百多个,在他看来这些人对于神明的崇拜太过盲目和迂腐。
真正战争和厄运来临的时候,他们信奉的神可不会救人。
不过这些人话语之间对于这位神使纳芙蒂蒂的形容,他到是还算赞同。
乔特雅诺注意到这位神使裸露出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到发光,那被长袍包裹住的身段也完美的无可挑剔。
哪怕不看脸,仅凭那一头柔顺的金发和高挑颀长的身材确实就已经足够迷人。
乔特雅诺摩挲着下巴,在心里想着,就是不知道这位神使是真得有几分实料还是故弄玄虚之后的一种虚假包装了。
他正猜测着,那备受所有人瞩目的纳芙蒂蒂却在这一瞬间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
就一个眼神的时间。
视觉敏锐的乔特雅诺,视线就这么穿过众人,与对方看过来的这道目光对上了。
在看清楚这位神使的眼睛后,乔特雅诺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惊艳,他还未来得及从这双淡漠至极的眼眸里捕捉出更多的星辉和璀璨,对方就已经收回了视线,连两秒的时间都未停顿到。
乔特雅诺不禁挑挑眉。
好吧,他收回最开始的想法。
即便这位叫纳芙蒂蒂的神使真得是没有任何实料的美人,但有那双只看人一眼就直击人心底的眸子就已经足够他获得众人的喜爱。
“兄长,我有些想看这纳芙蒂蒂面具之下的脸。”乔特雅诺对身边的男子说道。
苏庇路里乌玛没有回应他这句话,不只是因为是一贯的沉默,还是因为正在思考着别得什么。
乔特雅诺没在意,反而是又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兄长你说,刚刚纳芙蒂蒂看得人是你还是我?”
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乔特雅诺并没有想过会得到苏庇路里乌玛的回答,他本身就问得很随意。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在他说完之后,他的兄长沉默了几秒后,开口说道:“他在看我。”苏庇路里乌玛的语气平静,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乔特雅诺啧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他是在看我。”话落之后,不等苏庇路里乌玛回答,他轻笑一声,又继续说道:“不过我们是有心灵感应的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他看你就是在看我,看我也就是在看你。”
“嗯,”苏庇路里乌玛没有再多言。
若是抛开性格的不同,即便是他们的父母亲,也分辨不出他和雅诺谁是谁。
或许纳芙蒂蒂看得,其实是他们两个。
而这边。事实上,付臻红看得也确实是看得他们两个。
在付臻红从时空管理局那里得来的资料里,有一栏写着埃及的邻国,赫梯帝国的信息。上面简单的记载着新王国时期的第一位重要的赫梯君王苏庇路里乌玛一世,有一位同他的长相一模一样的双生弟弟。
[小红,你怎么就判断出那两个人就是未来的苏庇路里乌玛一世和他的弟弟?]
[看服饰。]
虽然只是短暂的视线交汇,但付臻红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穿着很明显是贵族特质的衣物,而且这两个人的长相也是非常典型的赫梯国人。
赫梯人,贵族,双生子。
这三个字元素组合在一起,对了解埃及和赫梯历史的付臻红来说,要猜中这两个人的身份并不难。
虽然史书对于苏庇路里乌玛一世的记载并不多,但是这位赫梯的君王对于埃及来说是不可小觑的对手。
在苏庇路里乌玛一世统治赫梯国六十余年的时间里,这位君王在阿蒙霍特普四世忙于宗教改革、集中法老权利的时候,凭借着高超的政治头脑和铁血冷硬的手腕成功控制了埃及在叙利亚的属土。
[这么看来,是苏庇路里乌玛一世为赫梯帝国的出现奠定了基础啊。]
[嗯。]付臻红简单的回应了弱鸡系统一声后,就把注意力全部转向了站在阿蒙神像旁的阿蒙霍特普四世身上。
阿蒙霍特普四世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付臻红的视线,他看着付臻红的眼睛,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然后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神车上,等待着作为神使的付臻红和大祭司卡勒一起走向这巨大的长板游车。
大祭司卡勒在侍者的搀扶下先一步走上了连通着游行车的台阶。
轮到付臻红的时候,阿蒙霍特普四世却用眼神示意侍者不要动,接着自己亲自走到了台阶中部,微微弯腰,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付臻红伸出了手。
法老亲自弯腰相迎,若是所迎之人是普通人那必定是天大的殊荣,会获得众人的羡慕甚至是嫉妒。
但这个人是纳芙蒂蒂。
没有人会嫉妒纳芙蒂蒂。
他们只会嫉妒能与神使大人接触的人。
又因为对方是伟大的阿蒙神之子,是掌管着上下埃及的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陛下,于是不仅没有人会异议,他们还觉得这幅画面美好得理所当然。
神之子,和神的使者。
这是无比和谐的。
此时,反而没有人去在意神的使者已经订了婚,订婚的对象还是神的接引者。
被众人暂时遗忘的赛西图尔斯站在人群的前方,他看着阿蒙霍特普那唇角边的笑容和对着纳芙蒂蒂伸出的手,只觉得异常的刺眼。
一种负面的情绪从他的心底滋生,瞬间便蔓延到了他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赛西图尔斯很想立刻就冲上前挥开阿蒙霍特普的手,告诉所有人纳芙蒂蒂是他的爱人,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眼下不是他该任性的时候,他不能上去阻止。
果然,还是因为身份和地位啊…
阿蒙霍特普是法老,是埃及的最高统治者,而他现在还未做到维希尔的位置,若是真得意气用事的冲上前,不仅可能会扰乱奥佩特节的秩序,还会引起民众的不满。
赛西图尔斯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一贯温润的眼眸伸出隐隐浮现出了一抹晦涩的暗光。
付臻红隐隐察觉到了赛西图尔斯的情绪,他朝着赛西图尔斯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而阿蒙霍特普四世却在这时候出声喊了他一声,“神使?”
付臻红只好收回视线,看着阿蒙霍特普四世这只朝着自己伸出的手,他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阿蒙霍特普四世唇角边的笑容又扩散了几分,他收拢手指,牢牢握住了付臻红的双手,牵着他走上了长板游车。
两人站好之后,下方民众们开始欢呼起阿蒙霍特普四世和纳芙蒂蒂的名字。
阿蒙霍特普四世长相俊气,他既有一个十五岁少年该有的英姿勃发,又有作为一个法老王该有的睿智与威慑。
此刻,两人一起现在游车上,画面看起来十分养眼。相较之下,作为大祭司的卡勒反倒成了被忽视的存在。
不过见惯了各种场面的卡勒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他只是不着痕迹的看了赛西图尔斯一眼,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末了,这才高举权杖,以大祭司之名示意喧闹的众人安静下来。
祭司是人与神之间的中间人,他们来自世俗,却掌握着神的秘密。众人在看到卡勒手中举起的权杖之后,纷纷停下了言语,静静地等待着祭司的宣词。
“神啊
今日是埃及伟大的节日
阿蒙神从地平线上升起
光明照在尼罗河畔
你为我们注入了这天河之水
大地万物也将因此而复苏
我们将以赤诚之心欢呼
虔诚的颂赞你的伟大!”
下方的所有埃及人都在认真的聆听着这仿佛能洗涤他们灵魂的颂赞,唯有作为法老的阿蒙霍特普四世却没有认真把心思放在那里,反而是用指腹轻轻摩挲起了付臻红的手背。
第78章
明媚炽热的阳光下,埃及民众们全部沉浸在祭司的颂词里。他们将手臂交叉放在胸前,掌心贴着肩侧,真挚的在心里供奉起他们伟大的神明。
而作为神明之子的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在牵着付臻红上了神车之后,不仅没有松开握住付臻红的手,此刻还在这庄严又肃穆的时刻,对付臻红做起了这有些暧昧的小动作。
甚至于在感觉到斜下方赛西图尔斯看过来的凌厉视线后,还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
真难得啊,看到平日里从来都是温柔待人的、仿佛戴了一副完美假面的赛西图尔斯一脸愤怒的模样。
想到赛西图尔斯和大祭司卡勒背地里做的那些事,阿蒙霍特普四世在心里冷笑。
他并不讨厌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他也从不畏惧这种人的挑战,更不怕有人觊觎他的法老之位,毕竟赛西图尔斯曾经是最有机会继承法老之位的王子。
但他实在是有些看不起赛西图尔斯明明暗地里与卡勒做了那些小动作,却要摆出一副像是被逼迫着笼络大权的模样,着实让人觉得倒胃。
神的接引者?
温柔完美的人?
阿蒙霍特普只觉得有些讽刺又可笑。
顶着赛西图尔斯的视线,阿蒙霍特普四世摩挲付臻红手背的力道也加重了些许,就像是在标记着所属权,要将自己的气味留在付臻红的手上一般。
付臻红自然也感觉到了赛西图尔斯的视线,他薄唇紧闭,冷冷地瞥了阿蒙霍特普四世一眼,用冷冽如寒霜的眼眸不带任何情感的警告着他现在就立刻放手。
接收到付臻红的目光,阿蒙霍特普四世不禁想起这有些碍眼的黄金面具下纳芙蒂蒂那昳丽冷艳的容颜。
此时若是没有这金面具的遮挡,纳芙蒂蒂这冷冷地歇过来睨他的眼神,定然会因为眼尾下方的那一棵红痣而流转出一种妩媚的风情。
虽然心里有些不舍,阿蒙霍特普四世最后还是松开了手,只不过在放下之时,又故意用指尖回味似的勾了勾付臻红手部的皮肤。
“兄长,这法老和纳芙蒂蒂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啊。”乔特雅诺半眯着眼眸,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唇角微微上挑起来。
“不久前我们可还听到说神使纳芙蒂蒂与神的接引者有婚约。”
“嗯。”苏庇路里乌玛应了一声,深邃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思索。
乔特雅诺又笑了笑,唇角勾起的弧度让他整个人平添了一种风流感:“兄长,你说我们赫梯要是也去凑这一份热闹,事情的发展会不会变得更有趣?”他低低的嗓音里尽是不怀好意的揶揄和兴味。
苏庇路里乌玛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思索越发让人不可琢磨。但熟悉苏庇路里乌玛的乔特雅诺知道这代表着兄长听进去了他的话。
目前而言,埃及是他们赫梯扩张土地的一大阻力,若是让埃及的内部发生动荡,于他们赫梯来说无疑是非常有利的。
他们在来埃及的商船上,就从一些商人口中打听到了一些还算有用的信息,从这些信息里他们分析出了埃及的大祭司和法老的兄长赛西图尔斯是属于一派的。
埃及现今任命维西尔一职的是伊凡特里萨,这位位高权重的阿伊大臣是神使纳芙蒂蒂名义上的父亲。
阿伊原本是属于大祭司卡勒派系,结果现在不知什么原因保持了中立,甚至隐隐有像法老靠拢的苗头。
乔特雅诺暂时还没有猜测出这位大臣现在到底是何派系,但是单单只从上面这些分析来看,已经足够说明了埃及的内部不久之后应该就会面临着一场动荡。
至于点燃这导火线的火焰嘛…
乔特雅诺看向长板游车上的纳芙蒂蒂,他觉得会是这位神使大人。
这边,大祭司卡勒的颂词说完之后,便轮到了作为神使的付臻红。
他并不需要像卡勒那般对着埃及民众说那些颂词,他是神派来的使者,只用拿起侍者早就准备好的蓝莲花,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亲吻一下蓝莲花的花瓣,然后将花别在臂环与自己的手臂之间。
这就像是一种回应。
由大祭司卡勒领导埃及众人对神祈祷。
付臻红将蓝莲花放在臂环间的动作便是作为神使的他,代替神接受了埃及民众的虔诚的祈祷。
做完这些之后,人群里再一次响起了呐喊和欢呼声。
“咚———”铜鼓的钟声最后一次在神庙的上方被敲响,代表着这场盛大的奥佩特节的游行正式开始。
镶嵌着黄金和红玛瑙的长板游车缓缓行驶起来,民众们十分自觉的让开道路,站在路的两旁。
阿蒙神庙的其他祭司们搬出来啤酒和面包,依次分发给早就已经排好队的穷人。
这些穷人几乎只有在奥佩特节才能喝到啤酒,他们将长长的麦秆管子插入到酒槽团中小心翼翼的吸食,生怕漏出一点这不可多得的酒液。
在奥佩特节上,除了能瞻仰到伟大的诸神雕像外,还有一个最受埃及民众们期待的环节,那边便是他们有机会获得由大祭司卡勒和神使纳芙蒂蒂送上的占卜和向他们许下一个愿望。
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陛下在确证自己的神威之后,祭司们会将阿蒙神像从黄金船上抬下来,送回卡纳克神庙。
这个时候,阿蒙霍特普四世会从人群中选出两个幸运的底比斯居民,被选中的两人就可以向大祭司或者是神使问卜,得到是或否的回答。
而当阿蒙霍特普四世往游车下扔出一枚黄金手镯的时候,简单这枚手镯的人,无论是否是底比斯的居民,都可以像大祭司或者神使求得一个可以当场被实现的心愿。
此时,烈阳高照。
阳光烘烤着大地,烈烈灼灼的照在了这些人被晒得通红却抑制不住兴奋的脸上。
两个幸运的底比斯居民被阿蒙霍特普四世选了出来,他们是两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小伙,体格健硕,身材高大,手臂上还有着狰狞得疤痕,看起来像是坐着商船从边疆回来养伤的士兵。
其中一个小伙向大祭司卡勒问及了在部队的兄弟是否健康。
卡勒闭上眼将权杖放于胸口,沉了两秒之后睁开眼眸对站在黄金船头的圣船比了一个往下的手势。
船头向这个小伙降低。
这是神答复为是。
小伙悬在心里的担忧终于放了下来,他虔诚的对着祭司鞠了一躬,又红着脸悄悄看了一旁的付臻红一眼,这才将位置让给了另外一个被选中的小伙。
这个年轻小伙也同样是选择向大祭司问卜,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羞涩,询问卡勒今年是否能找到共度一生的伴侣。
但很遗憾,圣船首在卡勒占卜之后的手势下将船头后仰。
神的答复为否。
小伙子顿时一脸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他又振作了起来,在向卡勒鞠完躬准备退下的时候,同样看了付臻红一眼。
似乎想要近距离的透过那金面具窥探几分神使大人面具下的容颜。
事实上,他很想向神使大人问卜,但是神使大人看起来就像是处在他们永远也不可触及的云端,高贵又遥不可及,这样的美好的神使大人让他们心中滋生出了浓浓的自卑和胆怯,不敢出声询问,更不敢轻易打扰。
这两个底比斯居民问卜完之后,便是最受瞩目的重头戏了。
阿蒙霍特普四世垂眸看了看手中这枚做工精美的黄金手镯,他浓长的眼睫轻轻眨动了一下,似有无数难以琢磨的思绪从那黑色的羽睫缝隙里倾泻下来。
很快,他抬起眼眸,目光状似无意的扫啊一眼下方的民众,在与左下方的一个带着面巾的黑袍男人视线短暂的交汇了之后,将手中的黄金手镯往下一抛。
付臻红顺着阿蒙霍特普四世仍出手镯的方向看过去,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一堆人群里,昂然挺立的站着一个身着黑袍,发尾是红色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眼睛是浅咖色的,长相并不像是传统的埃及人,像是埃及与某个小国的混血。
这个人的身份似乎并不一般。
付臻红不禁多看了这个人两秒。
也正是因为这短暂的目光停留,让原本心思全在扔出来的黄金手镯上的男人,注意力有了片刻的分神。
而等他迅速从停顿中反应过来,利落的踩在石板上借力上前准备接下这枚黄金手镯的时候,指尖端刚刚触碰到手镯,就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了。
热闹的环境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民众们看着接下手镯的人,眼神中有惊讶,有羡慕,有疑惑,也有嫉妒与探究。
与黄金手镯失之交臂的男人眉头一皱,薄唇紧闭,冷冷地看向了抢下黄金手镯的人。
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眼神也沉了一瞬,看向这打乱了他计划的人。
黑色微卷短发,皮肤较白,轮廓深邃,是赫梯的贵族。几乎是瞬间,阿蒙霍特普四世就判断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乔特雅诺顶着阿蒙霍特普四世那带着威压的审视目光,非但没有感到任何畏惧,反而还扬起黄金手镯对阿蒙霍特普笑了笑。
“尊敬的法老阁下,据我了解,只要是接住这黄金手镯的人,无论身份如何,都可向大祭司或者是神使许一个心愿,应该没错吧?”乔特雅诺明知故问道,说完,还扫了一眼周围这用各种眼神看向他的民众。
赫梯与埃及现在还是处于相互往来的贸易阶段,即便背地里已经出现巨大的利益分歧,但明面上他们还是友好的邻国。
眼下这么多人亲眼看到,乔特雅诺不认为阿蒙霍特普四世会否定。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了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回答。
“当然。”
阿蒙霍特普四世看了乔特雅诺一眼,随即又转而看向了距离乔特雅诺不远处的与乔特雅诺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没记错的话,赫梯的皇室,现任赫梯国君王的儿子,就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感觉到埃及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看向自己的目光,苏庇路里乌玛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的迎上了他的视线。
乔特雅诺见状,不甚在意的挑挑眉,他和兄长的长相完全一样,只要他们同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身份会被认出已是常态。
他对于兄长和法老四目相对间眼神中凌厉慑人的暗涌并不感兴趣,他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黄金手镯,看向了从始至终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神使。
付臻红猜到了这赫梯国的双生子不会这么安分,却没想到对方会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公然从阿蒙霍特普四世早就选中的人手中,先一步抢下这黄金手镯。
到是比他以为的还要有趣一些。
付臻红看着朝长板游车走来的男子,不禁在心里想着。
乔特雅诺一句走到了游车下方,在众人的视线下,他将手中的黄金手镯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然后抬起头看向了付臻红。
“我想神使大人许一个心愿。”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清晰的传递到了游车上付臻红和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耳朵里。
也清晰得传递到了一直关注着付臻红的赛西图尔斯以及其他民众的耳膜中。
因为乔特雅诺的选择,人群里爆发出了激烈的讨论声,这些人纷纷开始猜测这个赫梯国的人会向他们的神使大人许下一个怎样的心愿。
带着这份好奇,这些人在法老凌厉的眼神下,闭上了声,有些紧张的等待着这个赫梯人开口。
“我的心愿很简单,”乔特雅诺微笑地缓缓说道:“我想看到神使大人取下面具后的容颜。”
第79章
在乔特雅诺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本就安静的环境瞬间陷入了一片更诡异的沉寂。
埃及民众们没有想到这个赫梯国人说出的心愿竟然是这个,他们纷纷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直愣愣看着这嘴角含笑年轻男人,似乎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我想看神使大人面具下的脸。”乔特雅诺一点都没有在意民众的反应,而是盯着付臻红的眼睛,不疾不徐的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心愿。
付臻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乔特雅诺注意到纳芙蒂蒂露所出来的这一双眼睛始终是平静无澜的,并没有因为他话而掀起半点涟漪。
或许是因为对方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说出这样的心愿,又或许是因为他说得这个心愿于纳芙蒂蒂来说无足轻重。
相比起付臻红这个当事人的淡然,反倒是一旁的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情绪有些不佳。
他薄唇紧闭着,鹰隼一样的眼眸里浮现出了凌厉的冷光和寒意,如刀锋般射向这个打乱他原本计划还试图看纳芙蒂蒂面具下真容的男人。
乔特雅诺感觉到法老刮在他脸上的这一道慑人目光,也感觉到了气氛随着这份静默而变得越来越冷凝。
但那又如何?规则摆在了明面上。
这个环节也是埃及人自己设立的。
乔特雅诺挑挑眉,将黄金手镯贴到了自己的胸口处,像是在借此提醒着众人他并没有冒犯,而是遵守着规则,并且所提出的心愿也是完全合理的。
阿蒙霍特普四世看懂了这赫梯人要表达的意思,但也正是因为看懂了,心情才愈发烦躁。
说是私心也好,说是其他原因也罢,阿蒙霍特普四世并不想纳芙蒂蒂面具下的真容被别人看到,尤其是这些人里面还包括了这两个来历并不简单的赫梯人。
直觉告诉他若是这一对双胞胎兄弟看到了纳芙蒂蒂的脸,事情定然会变得越来越麻烦。
见过纳芙蒂蒂真容他最为清楚,没有谁能在纳芙蒂蒂的那一张容颜下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
但阿蒙霍特普四世同时也清楚,今日是奥佩特节,而拿到黄金手镯的幸运者向神使或者大祭司许一个能当场实现的心愿是奥佩特节不可被打破的传统,他没有一个完美的理由出声阻止。
更何况,以这个男人作为赫梯国人的身份,许出的这个心愿相比于其他涉及到两国政事的内容,已经算是敛其了锋芒。
眼下,决定权还是在纳芙蒂蒂那里。
这么想着,阿蒙霍特普四世将目光转到了一直静默无言的神使身上。
而不仅仅是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付臻红一个人的身上。
付臻红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长板游车的最边缘站好后,微微垂眸,看向了站在这下方的男子。
对方背脊挺直,长身玉立。“我想神使大人摘下面具。”他又说了一次。
“好。”付臻红回应了一声,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就是这样简单得一个字却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变得紧张起来。
马上就能看到神使大人的真容了吗…
下方的民众们激动的握紧了拳,他们绷直着身体,伸长脖子,抿着双唇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游车上的神使大人,生怕错过神使大人任何美丽的瞬间。
或许是受到了这些人的感染,乔特雅诺原本是抱着几分兴味的好奇心态,此刻竟然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看着纳芙蒂蒂抬起手,看着对方将黄金面具取了下来。
白皙无暇的肌肤,精致到无可挑剔的琼鼻,像花瓣一般漂亮的双唇,是如同被神明精心描绘过的容貌。
在看清楚纳芙蒂蒂面容的这一刹那,下方的民众们倒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怔怔的看着这动人的绝色,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身处于梦中。
“这…这就是神使大人吗!”人群里有人为看到这份美丽而兴奋到有些结巴。
“真好看啊!哪怕是落日下的尼罗河畔也不及神使大人半分的芳华。”
“纳芙蒂蒂!纳芙蒂蒂!最美之人已然来临,这个名字简直是为神使大人而生!”
“……”
相比于这些似乎已经陷入狂热崇拜中的民众,直面付臻红容颜的乔特雅诺,虽然没有如此夸张的反应,但是眼中也浮现出了一抹浓浓的惊艳。
光晕洒在纳芙蒂蒂的身上,就像是为他披上了一层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轻纱。该是高贵又不可侵犯的,却又透出了矛盾般的让人想要拥抱在怀的蛊惑感。
乔特雅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受到了影响,但他很清楚,这一瞬间,自己的心突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一种莫名的瘙痒。
原来那些传言一点也没有夸大,不仅没有夸张,反而还没有将纳芙蒂蒂的美真正形容出来。
纳芙蒂蒂的好看是充满着攻击性的,一眼就能撞进人的心底,搅乱出一片潋滟的涟漪。
明明是冷艳到极致的长相,却又因为眼尾下方的那一颗泪痣而多了一种勾魂摄魄的妖冶和妩媚。
或许只要他愿意,美色便是他的刀,所有人,无论男女,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只为求得他的垂青。
付臻红居高临下的看着还有些没回神的乔特雅诺,他微微俯下身,就这么将脸凑向了这个男人,“看清楚了吗?”付臻红低声问着,唇角微微一勾,浅浅的弧度里流转出了带着几分蛊惑的艳丽。
一向自诩风流,在美人堆里游刃有余的乔特雅诺,耳根竟然在此刻弥漫出了一股烫意,在对上纳芙蒂蒂的眼瞳后,他的心脏更是加快了几秒。
站在不远处的苏庇路里乌玛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和雅诺是双生兄弟,能感应到彼此的情绪。
雅诺的心现在在加快。
他在紧张。
苏庇路里乌玛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他这里…跳动的频率也跟着乱了。
他抿了抿唇,抬脚往乔特雅诺的方向走去,准备带走这个以看热闹的心态掺和进去结果自己却被纳芙蒂蒂影响到的弟弟。
然而苏庇路里乌玛还未走两步,就听到了纳芙蒂蒂对乔特雅诺说了一句。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付臻红的语气不冷不热,并没有多大起伏的声音却好听得紧。
乔特雅诺这时也彻底的回过神来,恢复到平常状态的他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姓名:“乔特雅诺。”他直接说道。
乔特雅诺?
那便是双生子中的弟弟了。得到答案后的付臻红站直了身体,淡淡的看了一眼朝着这边走来的哥哥苏庇路里乌玛,便重新戴上了黄金面具。
无法再看到神使大人面容的民众们有些遗憾的抚上自己的胸口,慢慢平复着因纳芙蒂蒂的面容而震撼到的心跳。
苏庇路里乌玛走到了乔特雅诺的身边,用眼神示意他该走了。
乔特雅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了片刻后,意味深长的对付臻红说了一句:“纳芙蒂蒂,期待与你的一次相见。”末了,便跟着苏庇路里乌玛离开了。
这两个赫梯国人的小插曲过了之后,奥佩特节的游行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是由于付臻红摘下面具露了脸的缘故,看到他真容的民众们倒底还是无法像最初那般用虔诚无杂念的心瞻仰他们心中的神明。
他们的脑海里浮现着纳芙蒂蒂的面容,哪怕面色上已经不在流露出激动,但是心中却始终也无法彻底的平静下来。
如果说在没有看到纳芙蒂蒂的真实容颜之前,他们对于这位神秘的神使大人是怀揣着敬仰和崇拜,那么在看到纳芙蒂蒂面具下的美丽之后,心里就多了一种有些阴暗的微妙心思。
他们开始觉得神使大人要么该永远高高在上,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不被任何人拥有,要么就该躺在自己的怀中被小心疼爱。
他们不在认为作为神使的纳芙蒂蒂和神的接引者赛西图尔斯的婚约是匹配的。
一直站在下面的赛西图尔斯无法听到这些民众的心思,但是从这些人的表情他也多少能猜出一些。
他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非常糟糕,心中的烦闷让他一贯温和的面容上也染上了一层阴霾,瞳孔中也堆积了寒意与晦涩。
他想要立刻走到纳芙蒂蒂的面前,拥住他,亲吻他,告诉那些觊觎他爱人的人,纳芙蒂蒂是他的,也只能属于他。
这种迫切的想要向全埃及宣告的心情让赛西图尔斯无法再忍受自己继续待在这让他情绪变得浮躁的地方,他没办法保持冷静。
所以他先一步去往了底比斯南岸的卢克索神庙,然后在付臻红从游车上下来走进单独的休息帐篷时,直接跟了进去。
“纳芙蒂蒂。”赛西图尔斯喊了付臻红一声,上前从背后将付臻红整个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感觉到怀中柔韧的触感,赛西图尔斯郁结了一整天的心情才稍微有些好转。像是在迫于求证似的,他将下巴搭在了付臻红的肩侧,如同一个受了伤的大型犬科,向付臻红寻求着能抚平心中焦虑的安慰。
“纳芙蒂蒂,你是我的对吗。”他的语气低沉,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喑哑,似乎是在极力的压抑着某种不该滋生的阴暗情绪。
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却又不等付臻红回答,就用双唇缓缓摩挲起了付臻红颈侧的皮肤,想要通过这种亲昵来获得心安。
这若是放在从前,爱得小心翼翼的赛西图尔斯是断然不会对付臻红做出如此不合时宜的举动。但是今日他的起伏太大,无法再控制自己想要亲近心爱之人的内心。
“纳芙蒂蒂,我想吻你。”赛西图尔斯在付臻红的耳边说道,比以往更低的嗓音里透出了一种关乎着情欲的渴念。
第80章
赛西图尔斯说出这话时,嘴里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到付臻红的耳垂,平添了几分悱恻的痒意。
由于是背对着的缘故,赛西图尔斯无法看到纳芙蒂蒂此刻的眼神,究竟是淡漠的还是有着些许的情绪起伏。
他感到很紧张,内心还有些忐忑。
他怕得来的会是纳芙蒂蒂的拒绝。
特别是在这寂静的环境下,只有他自己因为心绪的过度起伏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赛西图尔斯其实很想立刻就不顾一切地用力亲吻着纳芙蒂蒂,然后探进他的唇缝里攫取着纳芙蒂蒂口中的甘甜,和纳芙蒂蒂的舌亲密的勾在一起纠缠吮吸。
但他又怕那样会让纳芙蒂蒂觉得自己太过冒犯了,他不想惹得纳芙蒂蒂不快。
所以此刻,他唯有默默地将纳芙蒂蒂整个人抱得更紧。
“纳芙蒂蒂……”赛西图尔斯低低地喊了一声付臻红的名字,像一头迫切需要慰藉和满足的困兽。
帐篷内,有些昏黄的烛光下,两人相贴的身体被光晕拉长。
付臻红轻轻拍了拍赛西图尔斯交握在他腹部处的手,示意他松开。
果然…是不行吗……
赛西图尔斯有些失望的眨了眨了眼睫,缓慢的松开了手。
然而就在他收回手的时候,付臻红转过身,双手捧住了赛西图尔斯的脸。
他抬了抬蓝色的眸子,看着赛西图尔斯的眼睛,嘴唇微动,对眼前这个模样俊美的男子说道:“帮我把面具取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这帐篷里的空气太过湿热的缘故,赛西图尔斯听着纳芙蒂蒂这说话的声音,只觉得这嗓音比平时还要低沉一些,带着一种极具蛊惑力的磁性,穿透他的耳膜里后,直直的涌入进他的心脏。
赛西图尔斯再一次变得有些紧张,但紧张之余又有抑制不住的期待,纳芙蒂蒂的这一句话让他隐隐明白了接下来他们可能会做到的事。
赛西图尔斯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抬起手抚上了心爱之人耳后连着金面具的细链,然后绕过金色的发丝,动作温柔的将黄金面具取了下来。
看着纳芙蒂蒂的面容,赛西图尔斯的胸口微微发热,无论他已经看过多少次纳芙蒂蒂的真容,每一次看到,依旧觉得心动又惊艳。
特别是此刻昏黄的烛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照在他金色的发丝上,如同一层朦胧的光影,让纳芙蒂蒂看起来比夕阳下的尼罗河水,还要动人。
赛西图尔斯将掌心放在了付臻红背后披散着的金发上轻轻缓缓的摩挲,付臻红则凑上前吻上了赛西图尔斯的双唇。
赛西图尔斯抚摸付臻红发丝的手微微一顿,唇瓣上柔软的触感让他的眼神暗了下来。那唇齿间流转出来的馥郁馨香似乎在引诱着他,探入舌尖去勾缠。
这一次,不需要再询问,更没有丝毫犹豫,赛西图尔斯遵从了本心,主动开始深吻起来。
黄金面具被他放在了一旁,他的手牢牢环住付臻红的腰肢,将付臻红整个人压制在墙壁与自己的身体之间。
不过即便这有些强势的行为,他的动作也是温柔的,温柔而有力。
这时,帐篷外突然晃过了一阵疾风。
转瞬即逝的微凉,吹动了一下帐篷。
赛西图尔斯的心思因为全在付臻红的身上,所以并没有在意这份在平时他定然会注意到的不同寻常。
而付臻红的脑海里,则是闪过了他在长板游车上所看到的那个发尾是红色的男子。
“纳芙蒂蒂,吾爱。”赛西图尔斯没有发现付臻红的这一短暂分神,他还沉浸在亲吻的甘甜里,此刻虽然将舌收了回来,但是嘴唇依旧贴着付臻红的嘴唇。
给予了彼此足够的换气时间后,赛西图尔斯又一次吻了上来。而这一次,他不再满足于单纯的唇齿交缠。
他想要从纳芙蒂蒂的身上探索出更多不一样的美。
赛西图尔斯的手渐渐从付臻红的腰部游移,纯白色的衣袍包裹住了付臻红纤细劲瘦的腰身,隔着一层上等亚麻布料,赛西图尔斯用温热的指腹细细的感受着掌心之下的这份美妙触感。
帐篷里放置的芳香蜡在随着不断攀升的温度慢慢融化,清幽的香气却并没有让空气变得有多凉爽。烛光映照下,赛西图尔斯的身体越来越热,渴念在亲吻与抚慰中升腾。
他退出付臻红的唇,双手撑在付臻红的两侧,掌心贴着墙,微微喘着气,深邃的眼眸映着这张艳绝无双的面容,瞳孔里浮动出了无比温柔的眷念和痴迷。
眼前这个被众人崇敬和仰慕的神使,是他心爱的伴侣。从他十岁那年将小小的纳芙蒂蒂抱在怀里开始,他就知道怀中的男婴会是他最深爱的珍宝。
他看着纳芙蒂蒂慢慢长大,心里的喜爱也慢慢加深。
他不会允许有任何人插足进来他与纳芙蒂蒂之间。
纳芙蒂蒂是他的伴侣。
赛西图尔斯那被渴念包围着的眼神越发坚定,他吻了一下付臻红的鼻尖,取下付臻红脖子上的宽颈项链,接着褪下了付臻红的外袍。
付臻红是神的使者,今日又是上下埃及最为盛大的节日之一,所以他的衣着并不只是单一的一件,纯白的外袍被脱去之后,他的里面还穿着一件同样是纯白色的束衣。
这束衣的样式从付臻红的左肩一直到右手臂处都是露出来的,有点像是藏族服饰里斜肩的外袍,只不过没有那么松垮。
赛西图尔斯看着付臻红这在烛光下、手臂和脖颈处那如玉一般无暇的肌肤,热意也越来越浓烈。
赛西图尔斯不禁抚上了眼前这没有任何瑕疵的美,一路往里缓缓移动,顺着锁骨的纹路来到了付臻红的颈窝。
然而就在赛西图尔斯的手准备继续探索的时候,帐篷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是传话的侍从———
“赛西图尔斯阁下,大祭司要见您,他在圣居等您过去。”
赛西图尔斯的动作一顿。
传话侍者未得到赛西图尔斯的回应,便又朝帐篷内喊了一声:“赛西图尔斯阁下?”
赛西图尔斯沉下脸,他的双唇紧绷着,情绪以肉眼可见的冷凝。
在侍者喊第三声之前,付臻红开口了,“去吧。”他对赛西图尔斯说道。
赛西图尔斯深深凝了付臻红几秒,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歉意吻了一下付臻红的鼻尖,“抱歉纳芙蒂蒂,我先过去一躺。”
“嗯。”付臻红应了一声,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赛西图尔斯看着这样的付臻红,又想到了视线触及到对方手腕时并未看到的黄金手镯,他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然而都话到了嘴边最后却还是改口了。
“那我过去了。”他说完这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付臻红注视着赛西图尔斯离开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才收回了视线。
[小红,赛西图尔斯刚刚想说什么?]
[大概是想问黄金手镯吧。]付臻红垂下眼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这上面有翡翠和玛瑙支撑的金环,还有那条在他的命令下陷入沉睡的红蛇,却独独没有赛西图尔斯在订婚仪式上亲手为他戴上的手镯。
[那他为什么又欲言又止了。]弱鸡系统又问。
尽管它已经跟着付臻红穿越了无数个世界,但是在面对人类情感的时候,依旧觉得复杂的无法理解。
[不知道]付臻红不会读心,在有些事情上,自然也不可能给出一个最准确的答复。
不过他想到方才他在与赛西图尔斯亲吻时、帐篷外那明显是人影闪过才会牵扯出的细风,或许这其中和赛西图尔斯突然被喊走存在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如果那个人影就是有着红色发尾的男子话,应该和阿蒙霍特普四世有关。
果然,事情如付臻红所想的那般。
在赛西图尔斯出了帐篷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正准备将外袍穿上的付臻红,就听到了一阵平稳的脚步声。
付臻红手中的动作未停,他将衣袍穿在了身上,而这时,帐篷的门帘也被人从外面掀开了一角,身着华丽服饰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很快就会被脱下,何必再穿起。”男子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暧昧不明的深意。
付臻红转过身看向了来者。
阿蒙霍特普四世迎上付臻红冷淡的目光,一步步走到付臻红面前。
他锐利眼眸直直的盯着付臻红,或者更准确一点得说是盯着付臻红的双唇。
由于付臻红与赛西图尔斯刚接吻没多久的缘故,即便赛西图尔斯的动作很温柔,但是依旧让付臻红娇嫩的双唇变得比往日还要艳丽。
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这比玫瑰花瓣还要更加诱人和娇美的唇,然而指尖还未触及到这份诱人的美丽,就被对方躲开了。
他眼眸一暗,“他吻你了?”阿蒙霍特普四世问道。
付臻红没有搭理他,整理好衣袍后就绕开了面前的阿蒙霍特普四世,准备离开帐篷。
他这态度让阿蒙霍特普四世本就有些不悦的情绪变得更重,阿蒙霍特普四世直接握住了付臻红的手臂,将付臻红拽到自己面前,捏住付臻红的下巴,冷冷地说道:“他一定是吻你了。”
付臻红秀挺的眉微微拧了一下:“这与你无关。”
阿蒙霍特普四世冷笑一声:“很快就与我有关了。”
付臻红抓住了重点:“什么意思?”他问道。
阿蒙霍特普四世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用指腹摩擦着付臻红的唇角,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他除了吻你的双唇,还亲吻了你哪里,他有没有抚摸你的肌肤,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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