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他除了吻你的双唇,还亲吻了你哪里,纳芙蒂蒂,他有没有抚摸你的肌肤,有没有……”
“够了。”付臻红打断了阿蒙霍特普四世,他挥开了对方摩挲着他唇角的手,冷冽的语气里难得带上了几分讽刺:“阿蒙霍特普,即便你是法老,也没有立场干涉我和赛西图尔斯的事情。”
他直接念出了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名字。
“我和赛西图尔斯已经订了婚。”付臻红说道。
阿蒙霍特普四世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无论是付臻红直言喊他的名字,还是付臻红话里所表达出的意思。
“只要你们未完婚,一切就还未定。”
付臻红的眉头皱了起来,“你…”
“纳芙蒂蒂,你应该很清楚,我那晚在阿蒙神庙对你说得那些话里,所透露出的决心。”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眼睛里透着难以琢磨的晦暗深意。
淡金色的眼影点缀在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眼睫上,让他狭长的眼眸平添了一种像狼一般凌厉逼人的冷傲。
“赛西图尔斯是你的兄长,”付臻红提醒着他:“而我也即将成为你名义上的亲人。”
“我说了,一切都还未定。”
“你未免……”
“纳芙蒂蒂,”这次是阿蒙霍特普四世打断了付臻红,“别再扯开话题了。”
他轻轻笑了起来,再一次抬起手抚上了付臻红的脸颊,鹰隼一般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抹危险的暗光:“我已经不想再去纠结于赛西图尔斯方才与你做了怎样亲密的事。”
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温柔:“纳芙蒂蒂,就让我把他留在你身上的气息全部覆盖,让你的身体只布满我一个人的味道,好不好?”
说到最后这三个字的时候,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语气是从未有关的柔缓,但越是这样轻缓的声音,越是透出了一种令人背脊发凉的寒意。
而且即便是用了非常委婉的疑问句式,也没有一点像是在征求付臻红同意的意思。
付臻红偏过头,避开了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触碰。
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眼神冷了一瞬,下一秒他直接抱起了付臻红,将付臻红整个人放到了旁边这抵着石墙的高脚桌上。
他站在高脚桌的边上,修长有力的手臂直直得梗在了付臻红的身体两侧,掌心贴着石墙,将付臻红困在了自己的包围里。
他站在地上,付臻红坐在桌上,两人的视线正好齐平。
由于阿蒙霍特普四世是背对着烛火光线的缘故,所以从他背后照射过来的光晕洒在他身上的时候,所投出的一片黑色阴影让他的面部多了几分莫测的朦胧。
付臻红注意到他眼瞳的形状是微微竖状起来的,有点像是猛兽捕猎之时面对猎物的情绪涌动。
此时这双瞳孔的形状与他那狭长的眼睫之上淡金色的眼影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如同雄鹰的羽尾,又如同王权象征的法老守护神荷鲁斯的眼睛。
付臻红想从桌上下来,但是阿蒙霍特普四世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察觉到付臻红意图的这一刹那间,阿蒙霍特普四世直接往前又进了一步,将自己的身体抵进了付臻红自然垂下的双腿之间。
付臻红眉头一皱,“你这……”
付臻红才刚发出两个音,阿蒙霍特普四世就将唇凑到了他的唇瓣上,堵住了付臻红接下来要说的话。
付臻红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紧闭着双唇,直直的射向阿蒙霍特普四世,似乎是没有想到阿蒙霍特普四世会真得就这么直接吻上来,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
阿蒙霍特普四世也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付臻红的眼眸,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荒谬。
唇瓣上柔软温热的触感比阿蒙霍特普四世所预想得还要美好百倍,仅仅只是单纯的双唇相贴,就已经勾起了阿蒙霍特普四世体内的热意。
付臻红的身体被禁锢在阿蒙霍特普四世与石墙之间,他坐在细长的石板桌上,后背抵着石墙的姿势让他无法轻易摆脱眼下这份处境。
只要他的双腿再稍微挪动一下,内侧就可能会贴到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腰部,而这样的触碰只会让阿蒙霍特普四世更兴奋。
“纳芙蒂蒂,你不专心…”阿蒙霍特普四世贴着付臻红的双唇,缓缓吐息出了这一句话。
付臻红冷着眼,抬起手就准备推开阿蒙霍特普四世,而阿蒙霍特普四世却故意在这瞬间用手捏了一下付臻红腰部的软肉。
付臻红的身体因为这猝不及防的敏感触碰而微微一颤,下一秒,他直接一巴掌狠狠甩在了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在安静的帐篷内显得格外清晰。
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脸被打在一边,他偏向于古铜色的肌肤虽然使得他脸上的巴掌印并未显现出来,但是唇角处却溢出了一丝猩红的血渍。
时间仿佛在一刻禁止了。
整个空间安静的过分,安静到付臻红听到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呼吸声都明显沉了几分。
[小红,作为天选,阿蒙霍特普四世和以往那些天选相比,有点惨噢!]
[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性格不适合用以往的攻略方式。]付臻红回了弱鸡系统一句。
阿蒙霍特普四世这样的人,若是付臻红对他做出那些引诱的举动,不仅是有些崩了人设,并且反而还没办法让对方将他看成真正的挚爱。
太过容易得到的,总归不会好好珍惜。
更何况他在这个世界的初始身份是赛西图尔斯的爱人,他是即将与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兄长结为伴侣的神使。
要想完全攻略下阿蒙霍特普四世,以这种看似拒绝的方式来激发对方的征服和占有欲,让对方主动来靠近他,这才是最直接有效的攻略方法。
毕竟他与赛西图尔斯订了婚,只有让阿蒙霍特普四世品尝到爱而不得的滋味,到了最后才足够的刻骨铭心。
[小红,我好像有些懂了。]
[嗯。]
付臻红没有再理会弱鸡系统,他看向被他甩了一巴掌的阿蒙霍特普四世。
角度的缘故让付臻红无法看清楚阿蒙霍特普四世此刻的神情,却能感觉到周身的空气都降了下来。
很显然,阿蒙霍特普四世正处于一种极度的不悦中。
这也能理解,毕竟作为埃及的最高统治者,阿蒙霍特普四世应该从来没有被扇过耳光,而付臻红这一行为不仅仅是抚了法老的面子,更是一种对同统治者权威的挑衅。
“滚开。”付臻红对阿蒙霍特普四世说道,声音已没有了以往的冷静,语气里也透出了几分厌恶和被冒犯的恼怒。
“呵……”阿蒙霍特普四世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笑。
付臻红盯着他。
阿蒙霍特普四世也正过脸看向付臻红。
并没有想象中的动怒,阿蒙霍特普四世在付臻红的视线下,伸出舌尖舔掉了唇角溢出的鲜血,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原来你的敏感点在这里。”他慢慢说着,带着几分凶狠的目光落在了付臻红的腰部处那刚刚被他捏了一下的位置。
他的视线里充斥着一种如同野狼一样的狠光,直白的、赤裸的仿佛要穿过那一层衣料的遮挡直直地看到付臻红的深处。
他的身体往前倾了几分,凑近付臻红的脸,盯着付臻红的眼睛说道:“纳芙蒂蒂你知道吗,从我在花园见到你将那眼镜蛇收服开始,我就想着让你这冷艳至极的面容染上妩媚的红晕。”
付臻红没有说话,冷着脸移开视线,不去看阿蒙霍特普四世。
阿蒙霍特普四世用手捏住了付臻红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再开口说话之时,声音也变得更加的低和沉哑,“你看,我刚刚只是捏了一下,你就像是受惊的小兔一般颤抖了身体,要是我再用唇深深地亲吻,你会不会有更可爱的反……”
阿蒙霍特普四世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付臻红就举起手甩向了他。
不过这次掌心还未触碰到阿蒙霍特普四世,就被对方握住手腕拦了下来。
“你还想打我?”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眼底渐渐堆积起了阴霾和暗色,他凑到付臻红眼前,鼻尖贴着付臻红的鼻尖,将付臻红逼得无处遁形:“纳芙蒂蒂,你是第一个敢打我的人。”
他说话间,喷洒出来的热气萦绕在付臻红的脸上,让付臻红不适的想要避开。
但阿蒙霍特普四世不可能让他如愿。
阿蒙霍特普四世加重握紧付臻红手腕的力道,疼痛从付臻红的手腕处传来,但他漂亮的双唇紧闭着,没有吭声,就连眼睛也未眨一下。
“疼吗?”阿蒙霍特普四世故意问道。
问完之后,未等付臻红回答,下一秒他自己却又松开了。
到底还是不想让这雪白娇嫩的皮肤出现不美丽的痕迹。
如果要留下红痕,那必定是由他亲吻而来。
“纳芙蒂蒂,别反抗我。”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我不想伤害你。”
话落之后,他再一次吻上了付臻红的双唇,这一次不再如方才那样只是相贴。
他想要从纳芙蒂蒂的口中尝到更醉人的味道。他试图用舌尖撬开付臻红的唇线,但是却没能如愿。阿蒙霍特普四世只好用牙齿咬了一下付臻红的下嘴唇。
在付臻红因为唇瓣上的刺痛而下意识微张双唇的时候,阿蒙霍特普四世抓准了时间,灵活地探入进了付臻红的口腔里。
付臻红想要躲避,却反而被阿蒙霍特普四世强势的勾住了舌,被动的缠在了一起。
阿蒙霍特普四世肆意的亲吮着这份他肖想了已久的甘甜,只觉得纳芙蒂蒂的味道比蜂蜜还要甜腻,这甜腻涌进了他的喉咙,流淌进了他的体内,如同一把火,点燃了他内心深处的热意。
付臻红能感觉到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情绪转变,对方凶狠地亲吻着,就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吞之入腹一般。
付臻红眼神闪了一下,用牙齿咬破了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舌尖,顿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阿蒙霍特普四世顿了一下,并没有因此而退出付臻红的唇,反而是就着这股仿佛能刺激人神经的血腥味蛮横地搅合着付臻红,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野性。
付臻红挥动着手想要推开阿蒙霍特普四世,然而掌心却在触及到阿蒙霍特普四世胸膛的时候,被这过分炽热的温度给烫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让阿蒙霍特普四世找到了机会,他避开了那陷入沉睡中如同死物一样的眼镜蛇,用从身上取下的黄金细链将付臻红的双手捆在了一起。
手腕上冰凉的触感让付臻红怔了一下,很快明白阿蒙霍特普四世做了什么后,他试着抽出双手,却发现阿蒙霍特普四世虽然绑得不是很紧,但因为捆绑角度的缘故让他不能够轻易挣脱。
而很快,付臻红就没有那个空闲去思考被捆住的双手了,原因无他,阿蒙霍特普四世的亲吻越来越猛烈,就像是要吞灭着付臻红的呼吸一般。
直到付臻红感到快要窒息的时候,阿蒙霍特普四世才离开了付臻红的双唇,给予他换气的机会。
付臻红的胸口起伏着,既是因为被冒犯的愤怒,也是因为呼吸的不顺畅。
他平复着呼吸,他的眼睛冰冷如刀锋,看向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眼神就如同再看一个死物。
而这冷冽的杀意并没有让阿蒙霍特普四世感到任何不悦,相反,他体内的热意反而还因此变得更加翻涌。
纳芙蒂蒂这个样子实在太过诱人。
明明眼中的寒意如同冰刀一般锋锐,但是漂亮的脸蛋上却又因为愤怒而生动起来,那形状优美的双唇因为他的亲吻而变得红而微肿,烛光映照下,泛着水润的光泽。
就像是下了一场雨后,那等待着人采摘的玫瑰,饱满的花瓣上流转出了一种颤巍巍的诱人风情。
这样具有诱惑人心神的美丽让他眼底的杀意都变成了另类的情趣。
凌厉逼人,却又灼灼明艳。
阿蒙霍特普四世看着看着,呼吸不禁又加重了几分。
“纳芙蒂蒂……”阿蒙霍特普四世轻轻念着,声音已是低哑无比。他这像是在喊着付臻红的名字,又像是在说着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寓意———最美之人已然来临。
“松开。”付臻红十分厌恶的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细链,简单的两个字里无端透出了几分傲气。
阿蒙霍特普四世笑着摇了摇头,“你知道的,纳芙蒂蒂,唯有这个我不会答应。”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将双唇凑到付臻红的耳边,缓缓说道:“而且啊,我不仅不会答应,还要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第82章
公元627年,贞观一年三月春。
一场春雨之后的大地上,冒出了翠绿的嫩芽,微风吹拂着纤柔的柳枝,送来了一片和煦的清凉。
在大唐和鞑靼的交界处,伫立着一座巍峨陡峭的大山,因大山的东边属于大唐的管辖,而西边又是鞑靼的区域,所以被称之为两界山。
这两界山有五座高耸的山峰组成,翠绿的山壁上长着绿悠悠的青草,连接在一起宛如五根手指,固有又被当地人叫做五指山。
在距离五指山下的百里处,有一家名叫“缘来”的客栈。这家客栈原本是一个非常普通和的农家小院,一个月前突然被完全翻了新,整装成了如同酒楼一般豪华的客栈。
按理说,在靠近五指山这样的地段,除了过路的商队需要歇脚之外,很少会有人会来这里。
但是自从这家客栈翻新之后,来这里住宿的客人却越来越多,甚至到了座无虚席的地步。
至于这如此热闹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客栈的菜品有多好,也不是因为客栈的装修有多华丽,而是因为这家客栈的老板。
是的,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一个人。
*****
今日,春光明媚。
巳时刚到,太阳就已经高高悬挂在了蔚蓝澄澈的天空,洁白的浮云轻轻飘浮着,光晕萦绕在云团上,笼罩出了一种朦胧温暖的朝阳之景。
在这一片光晕之下,缘来客栈已经坐满了人。
“李久善,你说我们今儿个有没有那个运气见到这家客栈的老板啊?”说话的是一个拿着折扇,模样还算俊气的年轻男子。
他穿着上好的绸缎,腰间挂着红玛瑙玉佩,一看就是有钱的富家公子。
被称为李久善的人是一个与这富家公子岁数差不多大的男子。他坐在雅座内,看了看身旁的好友童华清,又扬起脖子看了一眼客栈最中间的那一扇房间门,心里也是既期待又紧张:“不知道啊,我们等了一个星期才好不容易排上号来到这客栈,若是见不到那传说中的仙人,岂不是白来了。”
童华清将折扇放在桌上,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道:“若是这客栈老板没有传闻中说得那般好看,我回去之后定然要封一封那说书人的嘴,让他知道胡乱编……”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客栈内原本还在七嘴八舌的众人突然同时安静了下来。
童华清声音一顿,抬起眼眸顺着众人所看的方向看了过去,而等他看清楚那一袭红衣的男子后,瞬间便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这男子一步步走下楼,直到酒液满到从杯中溢出之后,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真好看啊!就像是不可触及的仙人!”
人群里有人喃呢出了童华清的心声。
“他若是能看我一眼,我便是死去也无憾了!”
这话并没一点夸张,至少童华清是这么觉得的,他看着这走下楼的男子,心脏不受控制的开始狂跳。
他从没有想过一个男子能长得如此美丽惑人。
男子有着漆黑幽深的凤眸,淡漠清冷的眼神如同神秘危险的寒潭,又像是星辉下的海,月光皎洁里透出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绝和冷艳。
他可以轻易勾去人的魂,也可以让人坠入到冰冷莫测的深渊中。
没有人知道这个男子的姓名,只知道他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偶尔会出现在客栈。虽然有不少人暗地里调查过男子的身份,但无一例外的得来的都是无用的信息。
因为男子每一次出现都是身着红衣,于是大家都潜移默化的把男子称为红。
付臻红已经习惯了这些人的目光,他从客栈下来后,直接让侍从小芮为他准备了一辆马车。
在上马车之前,付臻红还特意让小芮去厨房取了一盘正新鲜的水果,以桃子和香蕉居多,因为季节原因,这两样水果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购买回来的。
坐上马车行了近九十里路后,巍峨高耸的两界山便清晰得浮现出在了眼前。付臻红拿了两个桃子,从马车里下来,便开口让小芮原路返回。
然而坐在马背上的女子却并没有动,而是握紧了手中的马鞍,清俊的脸上露出了犹豫。
片刻之后,小芮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主子…你是要去五行山下的石匣中吗?”
“怎么?”付臻红看向她。
小芮有些担忧的说道:“我听说那里压着一个丑陋无比的神猴,性情凶猛,脾气非常的古怪,虽说那神猴被压着无法动弹,但若是影响到了主子的心情,我……”
“小芮,”付臻红打断了她,“那神猴可不丑陋,”付臻红说着,轻轻点了一下小芮的鼻尖:“他是我喜欢的人。”
说完,付臻红也没有再理会因他这一句话而瞪大眼睛怔愣在原地的女子,转身朝着石匣的方向走去。
掂了掂手中的桃子,付臻红那原本平淡无澜的眼神里有了些许的柔和,唇角边也勾起了一抹轻浅的弧度。
想到即将要见到的那个人,付臻红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变得愉悦。
这个时候的小泼猴,定然会非常有趣。
这样想着,付臻红加快了前行速度,没过多久便来到了石匣附近。不过付臻红并没有急着现身,而是收敛住气息飞身跳到了临近的一棵树上。
此时,时间已快到晌午,阳光变得更加和煦而温暖,是非常适合晒太阳的时段。
付臻红坐在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不远处那正被压在石匣下,只露出一个脑袋看起来却依旧桀骜不驯的孙悟空。
虽然小芮的形容有些夸张,但到底也不能怪她,因为此刻这只露出一颗猴头的大圣爷确实是有些外形上的狼狈。
毕竟几百年风吹雨淋的,不可能还保持着干净和整洁。
付臻红现在是用的本体,作为时空管理局的资深攻略者,他的身体各项机能都是极致,他每经历过的一个世界,本体就能获得那个世界他身份的本领和技能。
所以只要他有心藏匿住气息,即便是孙悟空也无法发现。
或许是因为阳光正明媚灿烂的缘故,暖橘色的光晕下,孙悟空的那有些灰尘的脸上浮现着一抹因为无聊,而不得不自我找点娱乐的散漫和随意。
他整个人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浓密纤长的睫毛有一下没一下的眨动着,时不时抬下眼皮,嘴唇微动,往头顶上方吹着气,似乎想用这风来逗弄那只正在他头发上努力结网的小蜘蛛。
小蜘蛛很轻,网也刚结了一个头,被孙悟空这么吹,蜘蛛脚一滑,掉在了孙悟空的鼻尖上。
“阿嚏!”孙悟空被蜘蛛脚的爬动给弄得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等小蜘蛛重新爬到头发上之后,孙悟空皱了皱英挺的眉毛,“啧,连你这小家伙也在捉弄俺老孙!”
付臻红看着这样的孙悟空,唇角边的笑意更浓了,果然啊,这个时候的小泼猴还没有后来去取经时的成熟。
这张英俊硬朗的脸上带着几分不羁和肆意的孩子气,即便是被压在石匣上,也透着一种不服输的凌厉劲。
付臻红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桃子,又看了一眼不再与蜘蛛玩之后,就无聊得耷拉着眼皮的大圣爷,心里一动,便朝着这小泼猴扔去了一颗桃子。
只听“咚”得一声响,水嫩嫩的桃子精准无误的砸在了那威风凛凛的猴头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孙悟空有金刚不坏之身,自然不可能被一颗桃子砸伤,但这么突然被砸到,依旧还是有几分痛。
“谁?”孙悟空有些恼怒,“谁这么大胆子敢偷袭老孙?”
付臻红看着孙悟空这左看右看的脑袋,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并不大声,清润又悦耳,就像是山间里缓缓流淌的清泉落在了石子上,仿佛能进到人的心坎里。
不过此刻孙悟空却没有心思细品这涌进他耳膜里让他耳根有些轻微发痒的笑声,他绷着脸,目光锐利的射向了笑声的发源处。
就很气人。
先是被一只小蜘蛛捉弄,现在又被人仍果子。大圣爷的脾气蹭蹭蹭就被点燃了。
“谁在那里,出来!”大圣爷拔高了些许音量。
付臻红闻言,这才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一步一步朝着孙悟空走了过去,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一身红衣就像是在孙悟空这枯燥无味的生活里突然出现的一抹明艳的红花,夺目万千,灼灼其华。
每一步缩短的距离,就如同是跨越了空间与时间的等待,孙悟空看着这越来越近的男子,心口的某个位置竟然莫名其妙的异动了一下。
这个红衣男子,给了他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孙悟空不知道这种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他更清楚自己的记忆中不曾见过这个男子,但是此刻却又有一种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的错觉。
到底是为什么?
孙悟空有些疑惑。
不过他并没有思考多久,因为男子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付臻红高挑的身形挡住了照射过来的阳光,他站在逆光中,眼中还带着笑意,就这么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孙悟空。
孙悟空非常不喜欢被人俯视,但是很意外的,他竟然没有因为这个人俯瞰的视线而感到不悦,甚至于最初那被对方扔的桃子砸中脑袋的不爽也莫名消散了。
难道是因为这家伙长得太好看?
孙悟空不禁这样想着,但很快他又鄙夷了一下自己。
呸,他老孙怎么可能是这么肤浅的人。
由于角度的缘故,付臻红无法看到孙悟空那被凌乱的黑发遮住的面部,不过也多少能猜出孙悟空此刻的心思。
他干脆不说话,就这么等着孙悟空先开口。
孙悟空能感觉到头顶上方的视线,直到男子正在盯着他看,孙悟空抿了抿唇,将思绪抛在脑后之后,抬了抬眼皮,“你谁?”简单的两个字里,却没有平日里一贯的嚣张。
孙悟空问完之后,自己又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不对劲。想他老孙天不怕地不怕,怎么此刻竟然在这个男子面前,突然变得有些拘束起来?
这不像他啊!
孙悟空有些纳闷。
而这时,付臻红蹲了下身。
这样一来,他的目光便与孙悟空的目光平视起来。
“你觉得我是谁?”付臻红故意逗趣他。
孙悟空翻了个白眼,“装腔作势。”
付臻红并没有因为孙悟空的态度而感到任何不悦,相反,这样的小泼猴让他觉得格外有趣,逗他的心思也更浓。
付臻红挑挑眉,将脸往前凑了几分。
孙悟空的身体瞬间绷紧,他闻到了这个男子身上的香味,清雅的馨香涌入进他的鼻尖,让孙悟空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这家伙,凑这么近干嘛?”孙悟空一脸警惕的说道。
付臻红无辜的眨了眨眼间,“有吗?”说话的同时,他又往前倾斜了几分,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你干什么嘛!”孙悟空拔高了音量,就像是在对付臻红吼,英俊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凶狠。
付臻红见状,放轻声音,如同被吓到了一样,故意委委屈屈的说道:“你吼什么?”
孙悟空没有想到上一秒还从容自若的男子,下一秒就突然软下语气,露出了这一副就像是被他欺负了的神态。
孙悟空盯着付臻红看。
付臻红也盯着孙悟空看。
片刻之后,大圣爷嘴唇翕动了一下,憋出了三个字:“我没吼。”
“你吼了,”付臻红说道:“你凶我。”
“我没……”孙悟空说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不是,你这家伙,先是用桃子砸了俺老孙的脑袋,然后又突然靠这么近,我凶你一下怎么了?”
付臻红轻轻摇头道:“你不能凶我。”
“凭什么?”孙悟空很不服。
“因为啊……”付臻红的声音突然拖长了些许,用磁性惑人声线在孙悟空的耳畔缓缓说出了一句:“我是你的媳妇。”
“媳妇?!”孙悟空惊了,睁大眼睛瞪着付臻红:“你瞎编什么!我啥时候蹦出来一个媳妇?还是一男的?”说完,孙悟空用像看智障的眼神上下看了付臻红一遍:“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哦?”
有病?
付臻红微笑,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孙悟空看,脸上带着笑容。
孙悟空的眉头顿时一跳,莫名就有些发怂,身体也突然觉得有些冷飕飕的。
不对啊,明明是他站理,这种心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为了找回自己的气场,孙悟空瞬间舒展眉头,直视着面前这个红衣男子的眼睛,颇有几分唬人的架势。
付臻红道:“不相信吗?”
大圣爷没回答,他觉得现在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他怀疑这家伙脑子有些不正常。
但是这话他不说。
付臻红挑了挑眼尾,也不嫌脏的,伸出指尖轻轻抬起了孙悟空的下颔,不疾不徐的说道:“没关系,即便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孙悟空抿着唇,觉得下巴处被对方的手指触碰的地方似乎在隐隐发烫。这个男子浑身上下充满着怪异,但是很奇怪的,他却一点也不讨厌。
“那么小泼猴,我们现在重新认识一下。”付臻红唇角微勾,漆黑的眼眸里仿佛映出了星河万千,熠熠生辉,“我是你的媳妇,我们结了连理,拜了堂,还做了所有亲密的事。”
“所有亲密…的事?”孙悟空突然有些紧张。
“嗯,”付臻红道:“所有亲密的事。”话落之后,他吻上了孙悟空的双唇。
孙悟空的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唇瓣上的柔软触感就消失了。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给予了孙悟空极大的震撼,这一刹那间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像是某些模糊的画面,但是这些画面转换的太快,几乎是转瞬即逝,根本让他来不及去捕捉。
受到震惊的孙悟空微微张着唇,就这么盯着付臻红。
付臻红坏心眼用指尖点了点孙悟空的唇角,问他,“甜吗?”
明白付臻红指得是什么后,孙悟空的脸蹭得一下彻底红了个透,说话也变得有些结巴:“你…你这家伙…竟然敢捉弄老孙……”
说完之后,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有些像是被山下那些被调戏了的娘家妇女,大圣爷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绷直着双唇,摆出了一副凶相。
真可爱。
付臻红这么想着,也直接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真可爱?真…可…爱?!!大圣爷有些怒了,他堂堂齐天大圣,大闹天宫之时无人敢犯,眼下虎落平阳,竟然被一个男的这么调戏了之后还夸了一句一点也不像是夸赞的可爱?
威严何在?
大圣爷很生气,眼底也冒出了火焰。
付臻红见状,忍住想笑的冲动,像哄闹别扭的乖戾小孩子一般,轻声说道:“别生气。”
孙悟空咬着牙沉声说道:“你这哄小孩啊?”
付臻红一边抚去孙悟空头上的落叶,一边纠正他:“是哄我喜欢的小泼猴。”
孙悟空:“……”
这家伙,天生就是克他的吧!
孙悟空平复着被轻易就挑起的情绪,也懒得去管着这人对他的称呼,想了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媳妇。”
孙悟空嘴角抽了一下,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我问的是你名字。”
“你叫我媳妇就好。”
“……”孙悟空的耐心这下彻底告罄了。
这天没法聊了。
与大圣爷的郁闷相比,付臻红的心情却更愉悦了,不过虽然觉得现在这个阶段的孙悟空十分有趣,但付臻红到底还是没有再继续逗趣他。
“小泼猴,你可叫我小红。”付臻红凝视着孙悟空的眼睛。
“小红……”孙悟空喃呢了一遍,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脏处溢了出来,孙悟空说不出是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在念着这两个字的时候,有一种淡淡的温暖的感觉。
“小红…”
“嗯,我在。”
跨越了漫长的历史洪流,穿梭了变换莫测的时空,在经历了百年乃至千年的错位时间后,曾经的白骨精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了你存在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你还是被压在这五行山下桀骜不驯的玩猴,你的性格乖戾嚣张,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孩子气。
齐天大圣,有着最肆意不羁的灵魂,永远不畏惧天地,不畏惧神佛。
白骨精和孙悟空的故事似乎已经结束,但小红与大圣爷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83章
夏日夜晚的风,并不是非常凉爽。
细碎的晚风锤就吹动着高大的棕榈树,发出了唰唰的轻微响声。
赛西图尔斯加快着脚步,迅速朝着圣居走去,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总有一种隐约的不安。
明明他才离开纳芙蒂蒂没多久,现在却已经开始想念,他想立刻就回到纳芙蒂蒂的身边,但卡勒让他过去圣居,又必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商榷。
今日在奥佩特节的大典上发生的事让赛西图尔斯深刻意识到,若是手中没有掌握到至高无上的权利,是没有办法让心爱的人完全属于自己。
即便他对那个法老王座并不感兴趣,但为了能让纳芙蒂蒂无所顾虑的生活在这一片美丽的尼罗河土地上,他必须要有所绝悟。
想明白这一点后,赛西图尔斯的目光越发坚定,他回头看了一眼纳芙蒂蒂所在的帐篷方向,深吸了一口气后,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而另一边…
帐篷内。
阿蒙霍特普四世在说完那一句暧昧不明的话之后,故意伸出牙齿轻咬了一下付臻红的耳垂,感觉到被他压制的神使这瞬间僵硬的身体,他唇角微微勾起,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他牢牢握住付臻红的双手,将付臻红的手臂高举在了头顶,宽厚温热的掌心压住付臻红的手腕,让付臻红无法再做出多余的反抗。
这样的姿势让付臻红的身体因为高举在头顶上方的双手,而不可避免的往后倾斜了几分,本就柔韧的腰肢也随之往后弯出了一个劲瘦诱人的弧度。
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另一手就这么无比自然的穿过了付臻红的后腰,炽热的胸膛倾压了上去,与付臻红的胸膛亲密的相贴到了一起。
隔着衣袍布料,付臻红能清楚的感觉到阿蒙霍特普四世那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膛处并不过分喷张的肌肉,脉络流畅的线条里是一种热和硬的力量感,初显出了男性的成熟。
阿蒙霍特普四世又一次吻了上来,他的吻从付臻红的眉心一点点往下,唇瓣轻轻擦过付臻红浓长的眼睫,停留在了付臻红眼睛下方的泪痣处。
这一颗小巧精致的红痣点缀在付臻红的眼尾,让他清绝古艳的容颜多了一种如蛇蝎一样糜艳堕落的危险之色。
阿蒙霍特普四世不禁用舌尖轻轻在这一颗红痣上打着圈,湿热的津液落在付臻红皮肤上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让付臻红觉得自己像是在被一只猛兽舔舐。
“阿蒙霍特普!”付臻红厉声呵斥了一声,然而他这非但没能阻止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动作,反而让对方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阿蒙霍特普四世甚至还故意发出了极为暧昧的亲吻声,他滚动着喉结,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低沉的喟叹:“纳芙蒂蒂,你被我欺负的样子真美。”
付臻红气极,不过很快也平静下来。
似乎是因为知道了自己越是这样,越是会让阿蒙霍特普四世觉得刺激。
他干脆紧闭着形状优美的双唇,不去看阿蒙霍特普四世。
但是阿蒙霍特普四世并没有因为付臻红的态度而有所收敛,在看他来,纳芙蒂蒂这样的美人无论是露出哪一面都无比动人。
冷漠的、清贵的、羞怒的,每一面对于阿蒙霍特普四世来说都非常的新奇。即便知道纳芙蒂蒂此刻恐怕已经选择将他整个人彻底无视了,他也依旧乐此不疲的探索着纳芙蒂蒂这具身体完美出挑的那份诱人。
他炽热的掌心隔着一层亚麻布料,沿着服饰的纹理细细的感受着这衣袍之下的卓越风姿。温热,细腻,而富有弹性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他的吻又落了下来,然而在他的双唇快要来到付臻红锁骨处的时候,他的后颈处突然一股冰凉袭来。
阿蒙霍特普四世听到了一道嘶嘶嘶的声响,这是蛇吐着信子即将发出攻击的信号声。
阿蒙霍特普四世看了一眼付臻红的手,已经不见那天通身血红的眼镜毒蛇。
阿蒙霍特普四世轻笑一声,“差点忘了,纳芙蒂蒂,你可不是任人所为的白兔,你是蛇,冰冷无心,会伸出獠牙。”
“松开。”付臻红冷声说道。
这一次,阿蒙霍特普四世听话的松开了压制住付臻红的手,然后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摆出了一个妥协的姿势。
不过即便是做着这样认输的动作,阿蒙霍特普四世整个人看起来却依旧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他也并没有因为后颈处的危险而露出丝毫的忧色。
“来。”付臻红对眼镜毒蛇说了一声。
眼镜毒蛇便从阿蒙霍特普四世的颈侧滑过,最后来到了付臻红的手腕处,用牙齿咬断了细链,将蛇身重新缠绕在了付臻红的手上。
付臻红看了阿蒙霍特普四世一眼。
阿蒙霍特普四世挑了挑眉,很识趣的后退了两步,他看着付臻红昳丽的容颜,又看了看这眼镜蛇,心里的那份热度并没有因此而退去。
美人,毒蛇,神使……
这个元素融合在纳芙蒂蒂的身上,让阿蒙霍特普四世有一种仿佛心脏都颤栗起来的兴奋感。
但他也知道,今夜是不适合再继续对纳芙蒂蒂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了,不过他想到那柔韧紧实的触感和唇齿交缠里那从纳芙蒂蒂的舌尖上流转出来的甘甜,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遗憾。
“纳芙蒂蒂,我们好好谈一下吧。”阿蒙霍特普四世坐到一个由木头和象牙制成的坐凳上,姿势慵懒而随性,看这架势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
付臻红没搭理阿蒙霍特普四世,他整理好衣袍之后就打算离开,然后在经过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时候,阿蒙霍特普四世起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纳芙蒂蒂,成为我的伴侣吧。”与阿蒙霍特普四世这有些强势的阻拦相比,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温和了太多。
他似乎恢复了作为一个法老该有的气度和优雅,就这么深深凝视着付臻红,脸上是全然的认真。
眸子里也不见一丝惹人不悦的轻佻和欲色。
就好像不久前对付臻红做出那些事情的人不是他一样。
付臻红连一个眼神也没丢给阿蒙霍特普四世,抬脚便准备绕过他。
“纳芙蒂蒂,”阿蒙霍特普四世见状,又喊了他一声,“赛西图尔斯不适合你。”
在无论是出于一种私心,还是一种客观的评价,阿蒙霍特普四世都不觉得赛西图尔斯适合纳芙蒂蒂。
阿蒙霍特普四世不会感知错,他能感觉到纳芙蒂蒂是对于权利非常渴望的那一类人。即使作为神使的纳芙蒂蒂平日里的表现并没有显露出野心,但是那晚在花园内的所见,足够让阿蒙霍特普四世确定。
这并非是他自以为是。
因为这是他作为法老,太阳神所赋予给他的一种天然的感知能力,阿蒙霍特普四世从不会质疑这一点。
更何况,这条毒蛇就是最好的证明。
纳芙蒂蒂,注定是为权利而生的人。
他该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阿蒙霍特普四世很清楚的记得,在他刚出生的那一年,母亲找来了一个游历的占卜者。
占卜者告诉母亲,他是被太阳神庇护的,而今后会出现一个人,和他共享权利,荣耀,他们还会共同做出一个伟大的变革。
阿蒙霍特普四世从母亲那里听来的时候,并不怎么在意,以为不过是占卜者为获取物资讨好母亲所编造的谎言。
但直到他看到纳芙蒂蒂之后,阿蒙霍特普四世才惊觉让母亲如此信服的那位占卜者或许是真得有通晓神域的能力。
除了神的使者纳芙蒂蒂,阿蒙霍特普四世不认为这世间还有哪一个人能有那个资格与他共享权利。
“你说赛西图尔斯不适合我?”付臻红终于给了阿蒙霍特普四世一个眼神,只不过目光里却透出了轻蔑和冷漠:“你觉得你适合?”
“是。”阿蒙霍特普四世回道,“没人比我更适合你。”
他这话音刚落,付臻红还未说话,另一个声音就代替了付臻红的言语———
“阿蒙霍特普四世,即便你是法老,也没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来。”
温柔的嗓音里透着一丝明显的不悦,这是赛西图尔斯的声音。
随着帐篷帘幕的掀开,赛西图尔斯走了进来。他的额头上泛着细汗,呼吸也有些不缓,显然是出了圣居之后就不停歇的极速赶了过来。
他先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阿蒙霍特普四世,然后才将目光尽可能柔和下来,看向了付臻红。
然而等他看到付臻红的唇瓣上那明显是用力亲吻之后才会有的红肿后,瞬间明白了在他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内阿蒙霍特普四世对纳芙蒂蒂做了什么。
愤怒之火在这一刹那间在体内点燃,赛西图尔斯俊逸温润的脸上甚至出现了片刻的狰狞和扭曲。
他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紧成了拳头,似乎在努力压制着怒火,但眼中的阴霾却不可掩盖的迅速堆积了起来。他侧过身,目光直直的射向了阿蒙霍特普四世。
“你对纳芙蒂蒂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冷如冰雕,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阿蒙霍特普四世迎上赛西图尔斯的目光,眼神中尽是锐利与锋芒。他唇角微勾,缓缓说出一句:“做了你一直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第84章
在阿蒙霍特普四世不急不慢的说完这一句话之后,空气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气氛也骤然下降到了零点。
赛西图尔斯看着阿蒙霍特普四世。
阿蒙霍特普四世也看着赛西图尔斯。
两人的目光里的寒意相撞到一起,顿时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弥漫在了这并不算大的帐篷内。
明明是正热的夏日,帐篷内却因为气氛的凝重和紧张而使得温度也低冷下来。
巨大的愤怒让赛西图尔斯平日里的从容和优雅尽失,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了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名字,“阿蒙霍特普!”
阿蒙霍特普四世挑了挑眉,用懒洋洋的语调说道:“赛西图尔斯,虽然你是我的兄长,但我是法老,直呼我名字的你,是可以被定罪的。”
话落之后,似乎嫌这一句还不够,阿蒙霍特普四世又特意补了一句:“不得不说,纳芙蒂蒂的美丽让我十分沉醉。”
他点了点自己的唇角,低沉的语气里透出了些许回味和一丝意味深长的暧昧。
赛西图尔斯俊逸的脸上已经有些崩不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臂上都因为太过用力的忍耐而爆起了青筋:“你……”
“赛西图尔斯,”付臻红在这时候喊了脸色极差的青年一声。
只是简单的喊着赛西图尔斯的名字,并没有其他的言语,却瞬间抚平了赛西图尔斯逐渐失控的情绪。
他看向付臻红。
付臻红走到他身边,主动牵住了赛西图尔斯的手。
五指相扣、掌心相贴的触感让赛西图尔斯心里那种忐忑不安的怅然感得以缓解,他不禁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付臻红的手牢牢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紧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被阿蒙霍特普四世挑起的愤怒慢慢压制。
是的,压制。而不是摒除。
他没办法不气愤。
哪怕现在站在纳芙蒂蒂身边的人是他,他也依旧无法平复掉对于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愤怒。
但为了不让纳芙蒂蒂担忧,他脸上的表情尽数收敛了,恢复到了一贯的温和,“纳芙蒂蒂,我没事。”他对付臻红说道,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的唇角边还扬起了一抹浅笑。
而阿蒙霍特普四世原本的好心情在看到付臻红和赛西图尔斯的互动之后,立刻就变得有些烦躁。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同样的画面,一个月前他在阿蒙神庙的主殿内就看到了。现在再次看到,竟是觉得比上一次还要刺眼。
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是阿蒙霍特普四世自己也非常清楚,他其实是有些嫉妒赛西图尔斯的。
不管纳芙蒂蒂对赛西图尔斯的喜欢有没有到达至深的地库,至少纳芙蒂蒂是将赛西图尔斯放在了心里非常重要的位置。
纳芙蒂蒂在意赛西图尔斯,会主动亲近赛西图尔斯,甚至在他面前展露出除了冷漠以外更多的那些面。
这么一想,果然是十分不爽啊。
阿蒙霍特普四世嗤笑一声。
没关系,他在心里说着。
因为很快,纳芙蒂蒂与赛西图尔斯就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了。
阿蒙霍特普四世最后看了一眼赛西图尔斯,又深深凝了付臻红几秒,然后才走出了帐篷。
阿蒙霍特普四世离开之后,赛西图尔斯悬在心中的石头稍微落了几寸,他一把将付臻红抱在怀里,头埋在付臻红的颈侧,拼命吸着付臻红身上的清冷气息。
似乎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吹散那一份隐约的不安。
“抱歉,纳芙蒂蒂。”赛西图尔斯闷闷的声音从付臻红的颈侧传来。
付臻红回抱住他,掌心放在赛西图尔斯的后背上,“为什么道歉?”他问道。
赛西图尔斯说道:“我没能保护好你。”
付臻红沉默了片刻,反问道:“赛西图尔斯觉得我是需要被保护的人吗?”
赛西图尔斯没有说话。
安静下来的空气让赛西图尔斯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一秒,两秒……三秒……
良久之后,在付臻红以为赛西图尔斯不会回答的时候,对方似感叹般的低声喃呢了一句:“但我想保护你啊……”
“果然…还是因为我太弱的缘故……”赛西图尔斯自顾自的说道。
“赛西图尔斯,你并不弱。”付臻红冷冽的嗓音里透出了几分关心。
但正陷入死胡同一般的思绪中的赛西图尔斯,根本无法从这一句话里得到安慰。
付臻红也就没有再说话,而是仍由赛西图尔斯这么抱着自己,等赛西图尔斯自己想明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最后,将脑袋埋在付臻红颈侧的赛西图尔斯,缓缓抬起了头,他凝视着付臻红的眼睛,下定决心般说道:“纳芙蒂蒂,明日我准备去阿拜多斯。”
付臻红顿了一下,“你想清楚了吗?”
阿拜多斯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位于尼罗河西岸的巴利亚纳附近。一个星期前阿拜多斯的一个偏僻小镇爆发了一场瘟疫,虽然底比斯的皇居这边,阿蒙霍特普四世派出了占卜者、祭司以及相关官员去解决,但是效果并不太明显。
大概是因为缺少了一个实干的主心骨,没有一个人去整体控制。
“嗯,那里需要我,而我也需要通过去处理好这件事来获得民众的拥护。”赛西图尔斯回道。
付臻红道:“那里是危险区,你去了也可能会被感染。”
“但那对我来说,是一个机会。”赛西图尔斯的语气坚定下来:“我不能安于现状。”
没有权利和地位,就没办法保护心爱的人。
最后这一句话赛西图尔斯没有说出来,但是付臻红明白了他的意思。
“即使会危及到你性命?”
“嗯,即使会危及到我性命。”赛西图尔斯故作轻松的说道:“毕竟高回报总是伴随着高风险而来,就像是采摘蓝莲花,只有不畏惧尼罗河下的鳄鱼,才能在两岸摘得神圣的生命之花。”
付臻红闻言,也不再说什么。
在他从时空管理局那里得来的资料里,并没有记载赛西图尔斯的死因,也没有记载他死亡的相关时间。
付臻红不知道这一次赛西图尔斯的决定,会不会就是顺应了这份历史资料。
无论是与否,都是赛西图尔斯自己的选择。付臻红不会干涉他的决定。
次日。
一大早,赛西图尔斯整理好了行囊,将一切准备就绪了。
在快要出发的时候,赛西图尔斯站在马车外,一直看着底比斯北边的方向,眼中带着期待。
那是神使纳芙蒂蒂的住所。
“在等纳芙蒂蒂来送行?”阿蒙霍特普四世靠在石墙上,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开口道。
赛西图尔斯没有回答,目光依旧放在那个方向。
阿蒙霍特普四世也不恼,反而颇为兴味的说道:“赛西图尔斯,你再不出发的话恐怕就要耽误时间了。”
末了,不等赛西图尔斯说话,他又说了一句:“对了,纳芙蒂蒂现在正在卡纳克神庙中与大祭司一起祈祷你此行顺利。”
赛西图尔斯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记得这种祈祷之事一直以来都只需大祭司一人,并不需要作为神使的纳芙蒂蒂去做。
似乎是看出了赛西图尔斯的疑问,阿蒙霍特普四世不疾不徐的说道:“你们不是完成了订婚仪式吗,我作为法老,自然应该让你的爱人去为你祈祷。”
赛西图尔斯冷笑,祈祷是假,不让纳芙蒂蒂在他走之前见他一面才是真。
“走了。”明白纳芙蒂蒂是没有时间来送行之后,赛西图尔斯也懒得再与阿蒙霍特普四世多费口舌,他踩着踏板上车之后,就示意拉特瓦直接出发。
“赛西图尔斯,此行可言小心啊。”阿蒙霍特普四世脸上带着笑容,语气轻快的说道。
回答他的,是车轮在地上滚动时发出的轱辘声响。
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阿蒙霍特普四世脸上的笑容也尽数消失,他的眼中泛着冷意,瞳孔深处滑过了一抹晦色的暗涌。
“王,需要我去跟踪吗?”
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身后。
男人身材高挑,模样冷俊,眼睛上浅咖色的,发尾泛着红。这赫然就是昨日在奥佩特节上被乔特雅诺截胡黄金手镯的人。
“不用了。”阿蒙霍特普四世收回了看向马车的视线。
赛西图尔斯会选择去阿拜多斯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或者更准确一点得说,是他刻意促成的结果。
想来昨夜他说做的那些事和说那些话,对赛西图尔斯的刺激并不小。
计划之中。
阿蒙霍特普四世看向身后的男子:“走吧,纳尔森,我们也该回皇居了。”
“是。”名叫纳尔森的黑袍男人恭敬的应道。
*****
赛西图尔斯到了阿拜多斯之后,就给付臻红写了一封信,这之后的几天,他都会写上一封。
信上写了他在阿拜多斯的情况,遇到了什么人,有哪些问题比较棘手,那些人又一直坚强的面对感染。
而付臻红收到信,看着密密麻麻的一长串文字,每次也都耐心的看完,并且也都会给予赛西图尔斯简单的回复。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在距离赛西图尔斯离开底比斯皇城的第四天,一直未离开埃及的赫梯双生子正式表明了身份,并且准备以使者之礼拜访埃及皇居。
阿蒙霍特普四世命人设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以做相迎。
而付臻红作为神的使者,自然也被邀请出席这场宴会。
“神使大人,洗洁的水已经准备好了。”
第85章
古埃及是非常信仰神的国家,每天都会进行三次祭祀。特别是大祭司,每日一早就要起来为神像擦拭,点上烟之后,为神供奉上新鲜的水果和肉类。
而祭祀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洁身体。
在这种风俗的影响之下,古埃及人对于自身的清洁尤为看重。
他们认为只有身心都保持干净和圣洁的人,才有资格距离神更近一点,所以除开祭祀,在每次举办大型宴会的时候,越是身份地位尊贵的人越是需要在宴会开始之前,在宴会的后厅进行沐浴,洗洁身体,以此来表达对宴会的认真态度。
付臻红作为神的使者,在清洁这一方面上,还要更为严谨。
他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了宴会后厅的入口,他不喜欢有人跟着,也没有让侍女在旁边服侍的习惯,于是便让侍女先退下。
侍女依依不舍的离开之后,付臻红才抬脚踏进了入口。
这场宴会不同于平日里埃及的那些贵族们常常举办的那种宴会,因为是由作为法老的阿蒙霍特普四世亲自设下,再加上主要宴请的来客是赫梯国的两位王子,所以比起普通的宴会自然要隆重得太多。
埃及的军队大部分的用途都是负责保护边境的安全,很少会发动远征活动。在这种情况之下,商业的贸易对于埃及的整体发展起了一定的提身作用。
有这原因的加持,无论暗地里赫梯和埃及的关系如何,至少在明面上,两国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友好。
这场宴会的后厅,修建着一排整齐的房间,这些房间便是给参宴之人沐浴清洁的地方。
从左到右,依旧顺数,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挂了一个蓝色的喷漆号牌,上面写着参宴的这些人里地位最高的那一拨人的名字。
付臻红一直往里走着,在快要到尽头的位置,找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号牌。
他并没有多想什么,直接推开了门。
门的正对位置便是用来沐浴的澡池,整个澡池由棱角整齐的砖块堆砌而成。
水池里的水是加入了稀释之后融入过香料的牛奶,所以池子里的水是奶白色的,整个房间也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付臻红往前走了两步,刚刚将取下黄金面具放在右侧的支架上,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泛起了一阵轻微的涟漪。
付臻红顿了一下,等他再次朝着水池看过去的时候,水面荡开了一片浪花,一个只在腰间围了一个白布的男子出现在了付臻红的视线当中。
男子背对着付臻红,微微仰着头,伸出手将被水打湿的黑色微卷发随意的往脑后拢去。
看样子是刚在水里下潜完。
男子身材非常高大,露出的后背宽厚结实,动作间牵扯出充满力量感的紧实肌肉。
付臻红沉默了一秒,他确定门上的号牌写着的确实是他的名字。而且若是寻常人沐浴洗洁,都会从房间内落上锁。
是号牌被侍从们放错了,还是这男人走错了?
虽然心中有几分疑问,付臻红却没有要继续待在这里的意思。然而就在付臻红准备拿金面具的时候,背对着他的男人似乎听到了他这边的动静,懒洋洋的说了一句:“大哥,你太慢了。”
大哥?
付臻红眼神微动,如果说只看这背影他还无法彻底确定下男子的身份的话,那么在听到对方这一句话之后,就已经能肯定了。
微卷发,大哥,贵客。
毫无疑问的,池水中的人就是赫梯的王子,双生子中的弟弟乔特雅诺。
确定了男子的身份,付臻红更不打算多待,他拿起金面具,便准备戴上离开。
而这时,或许是因为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回应,乔特雅诺有些疑惑的转过了身。
待看清楚站在不远处的人不是自己的大哥苏庇路里乌玛,而是作为神使的付臻红之后,他整个人短暂的愣了一下神。
即便不久前才近距离的见到了纳芙蒂蒂面具下的容颜,但此刻再次撞进这份举世无双的美丽,依旧觉得惊艳无比。
乔特雅诺在看向付臻红的时候,付臻红也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池水里的乔特雅诺,有着一副极好的身材,水流在他的皮肤上滚动,胸膛到腹部的肌肉线条看起来流畅又硬朗。
块块分明的腹肌因为他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着,充斥一种极为色气的性感。
但面对这样充满着雄性荷尔蒙的男色。
付臻红只平淡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停顿。
眼看付臻红就要走到门口,乔特雅诺想也没多想,就对着付臻红喊了一句:“纳芙蒂蒂,请等一下!”
付臻红回头,“有事?”
“没…没有。”乔特雅诺的语气明显弱了几分,此刻,在纳芙蒂蒂的目光注视下,他竟然感觉到了几分极为诡异的害羞。
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又没有说,他的神色也有些纠结,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付臻红挑了挑秀挺的眉,没有再理会乔特雅诺。
他没必要在这里耽搁时间。
付臻红想着,但就在他转回头的时候,却恰好与从门外进来的男子迎面撞上了。
这一刹那间,付臻红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了他的额头。
是来者的双唇。
付臻红和来者同时后退了一步。
他抬手摸了一下额头被对方的双唇触碰的位置,看向了这个与他迎面撞上的男子。
挺拔的身躯,英俊的面容,比埃及人要更白一些的肤色,和乔特雅诺的样子一模一样。
“大哥?你回来了。”乔特雅诺的声音在付臻红的身后响起,也点出了这人的身份。
苏庇路里乌玛没有回应自家弟弟乔特雅诺的话,他的目光正直直的凝视着被他不小心撞到的纳芙蒂蒂。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纳芙蒂蒂的真容,比那日在奥佩特节时隔着人群所见还要更加清晰和美丽。
想到方才唇部所碰到的细腻而又光滑的触感,苏庇路里乌玛下意识抿了一下唇角。
虽然是长相一模一样的双生子。
但是苏庇路里乌玛和乔特雅诺的气质却完全不同,乔特雅诺很爱笑,几乎是对谁都能熟络的说上话聊上天,身上有一种风雅阳光的气质。
而作为兄长的苏庇路里乌玛,性格则极为沉稳,沉默话少,脸上没有表情浮动,给人一种非常强的生人勿近的威慑力。
就好比此刻,他紧闭着薄唇,不说话的样子,很容易就会让直面他视线的人感到压迫。
不过付臻红不是普通人。
所以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苏庇路里乌玛。”付臻红听到他面前这个双生子中的兄长这么对他说道。
即便是在主动介绍着自己,他的脸上依旧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低沉厚重的声音也十分平静。
苏庇路里乌玛和乔特雅诺的身份是赫梯的王子,在对方没有表明身份的时候,付臻红可以彻底无视,但现在这对双生子以王子身份拜访埃及,付臻红作为神使,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他还是象征性的回了一句。
“纳芙蒂蒂。”付臻红的语气淡淡的,清冷好听的嗓音里同样没有情绪起伏。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水池里的乔特雅诺走了上来,迈出大步迅速来到了付臻红的身后。
因为刚从水里出来的缘故,乔特雅诺身上的水流滴落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响。
付臻红感觉到了至身后传来的热气,是从乔特雅诺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即便他没有回头,也能感知到乔特雅诺现在距离他很近很近,近到对方只要再往前一步,胸膛就会与他的后背相贴。
付臻红抬了抬眼皮,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苏庇路里乌玛,对方站在门口,高大强壮的身体几乎将付臻红的去路完全挡住。
这一对兄弟,一前一后的站在原地,到是把付臻红夹在了中间。
这样被包围住的处境让付臻红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他对苏庇路里乌玛说道:“劳请让开。”
虽然是用着劳请这两个字,但是付臻红的语气里却不见丝毫敬意,冷冷地嗓音里甚至透出了一丝隐隐的不悦。
苏庇路里乌玛没动,只是目光微微移了下,将看向付臻红的视线转向了付臻红身后的乔特雅诺,“我们走错了房间。”
潜意思便是付臻红不用离开,反而是乔特雅诺该尽快收拾好,将房间归给门上号牌所写名字的主人,纳芙蒂蒂。
“走错了?”乔特雅诺有些惊讶,他看了看付臻红,又看了看自己的兄长,很快明白了过来,他进的是纳芙蒂蒂的沐浴房间。
但是在他们最开始进来之前,门上明明写得是他和兄长的名字啊。难道是不知情的侍女在他进去之后又做了什么调整吗?
不过无论是因为什么,像现在这般与纳芙蒂蒂见面,对乔特雅诺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抱歉,纳芙蒂蒂。”乔特雅诺嘴上道着歉,面上却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没什么好道歉的。”付臻红十分淡漠的回道。
“但是……”乔特雅诺还想说什么,付臻红却打断了他。“让开。”付臻红看向苏庇路里乌玛,同样的话他不想再说第三次。
苏庇路里乌玛盯着付臻红看了几秒,最后还是侧过身体,给付臻红让出了一条路。
付臻红什么话也没说的经过了苏庇路里乌玛。
乔特雅诺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睫,拔高了些许音量:“纳芙蒂蒂,你不沐浴吗?”
付臻红闻言,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凉薄的冷笑:“我嫌脏。”
第86章
“我嫌脏。”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付臻红就直接离开了,留下站在原地的乔特雅诺和苏庇路里乌玛相对无言。
乔特雅诺轻轻摩挲着下巴,看向付臻红离开的背影,即便听到了对方那如此直白的说出嫌弃言语,他却一点也没有感到生气。
大概像纳芙蒂蒂这样的美人,就算再怎么傲慢无礼,也不会有人会真正动怒吧。
“兄长,我喜欢他。”乔特雅诺收回了看向付臻红背影的视线,转而对苏庇路里乌玛说道。他的脸上还带着明媚灿烂的笑意,但是眸色里却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苏庇路里乌玛眉头微微拧了一下,“你认真的?”
“当然。”乔特雅诺点头,“我想得到纳芙蒂蒂。”
苏庇路里乌玛闻言,沉默了。
他微垂下浓长的眼睫,漆黑的睫毛便在眼帘下方透出了一片黑色的阴影,似有一种难以莫测的思绪从这些漆黑的睫毛缝隙里流泻出来。
乔特雅诺见苏庇路里乌玛不说话,于是意味不明的又说了一句:“兄长,难道不想吗?”他低笑着说道:“兄长心里应该也是喜欢纳芙蒂蒂的吧,毕竟我们是双生子啊。”
苏庇路里乌玛依旧沉默。
但是乔特雅诺却已经知道了苏庇路里乌玛的回答。
他唇角边勾起的弧度扩大了几分,心情很明显的愉悦起来。
他越来越期待一会儿的宴会了。
******
这次的宴会地点是设立在底比斯皇居最宽敞和豪华的大厅。
大厅是标准的正方形结构,整个宴会厅由四个圆柱形石柱作为整体支撑,四面的墙壁都是明亮的白色。
这样纯白无垢的颜色既是白莲花的一种美好象征,也是为了更好的反射外面那刺眼灼热的阳光。
客人的马匹被栓在大厅外、后方的马厩里,宴会所需的主食则全部在大厅的右侧加工。
此时,宴会还未开始,就已经有不少贵族和大臣先一步来到了大厅。这些人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聊着天,条理有序的侍女侍者们从这些客人身边忙碌的走过,为宴会的开始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付臻红因为沐浴的房间被乔特雅诺用过的缘故,所以重新选择一处干净的沐浴房间让他耽搁了些时间。
等他戴着金面具来到大厅的时候,除了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之外,其他人都全部到齐了。
付臻红的出现,使得原本还有些吵闹的宴厅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纷纷看向了付臻红,特别是一些较为年轻的贵族子弟们,还没有被权利和计谋雕琢得足够成熟和荣辱不惊,脸上更是浮现出了喜悦和激动的红晕。
付臻红随意的扫了一眼四周,看到了坐在主座右下方的乔特雅诺和苏庇路里乌玛。
感觉到看过来付臻红的视线,苏庇路里乌玛只是面无表情的回视了一眼,乔特雅诺则是对着付臻红扬起了一抹微笑。
付臻红眼神未停留,他在这个世界需要攻略的天选并没有这两兄弟,自然也不会投去没必要的关注。
眼下,让付臻红有几分感兴趣的,是坐在这双生子斜对面的一个少年。
少年背脊挺直,紧闭着双唇,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他头顶上的芳香蜡被精心雕刻成了类似于花环一样的圈状,很好的修饰了少年没有一缕发丝的光头。
与周遭至少都是两人一座的环境模式相比,独坐在位置上的少年多少显得有几分突兀和不合群。
原本这样隆重的宴会,还在祭司学习阶段的卡尔斯伏恩,是没有机会来这的,但是由于大祭司卡勒今日正忙于其他事情,实在没办法抽出时间前来赴宴,所以才让作为接班人卡尔斯伏恩代替自己前来。
卡尔斯伏恩非常讨厌这种宴会,但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以及未来的长久发展考虑,他又不得不克制心中的那份厌恶,努力去让自己适应甚至是喜欢。
毕竟这对于卡尔斯伏恩来说,确实是一个难能能扩充人脉的机会。
而且,更重要的是……还能再见到神使纳芙蒂蒂。
这么想着,卡尔斯伏恩有些紧张的迎上了神使大人看过来的视线。
他的目光在触及到那深邃幽冷的蓝色眼眸后,心跳骤然加快,平放在双腿上的双手都不自觉的握紧了。
纳芙蒂蒂…还记得他吗?
卡尔斯伏恩的心里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期待是因为纳芙蒂蒂的视线从这么多人里看向了他,忐忑是因为纳芙蒂蒂忘记了他。
想到那日的偶遇,卡尔斯伏恩耳根就隐隐发烫,那一日突然撞进的那份美丽,在他心底生了根,一天比一天蔓延的更快。
作为大祭司的继承者,没有谁比卡尔斯伏恩更清楚,祭司是不能动真感情的,更不能有任何的情色之欲。
在没有遇到纳芙蒂蒂之前,卡尔斯伏恩一直清规守矩,他的生活单一,也不曾对处祭祀之外的其他人或者事物产生过好奇。
但自从那日看到纳芙蒂蒂之后,心底就有了一种隐秘的心思。甚至于在寂静无比的深夜里,他第一次做了那种梦,虽然梦里的人面部模糊不清,但是那一头灿烂的长金发和冷幽的蓝色眼眸只有纳芙蒂蒂才有。
醒来的时候,他觉得心底很凉,还有一种近乎恐慌的焦虑感,他小心翼翼的取下床单,一遍又一遍的大力搓洗着染上白浊液体的床单。
他一面觉得这很脏,无论是这床单,还是做着那样的梦的自己,一面却又感觉到了一种极为微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背德一般的刺激。
那几日,就像是要坏掉了一般。
他的脑海里仿佛分裂成了两个。
一个声音在说,他不应该再去想纳芙蒂蒂,纳芙蒂蒂是神使,是和神的接引者赛西图尔斯定下婚约的人。
而他是祭司,是不能有这种感情的,那样就是在背叛了他信奉的神。
但是另一个声音却又在说,纳芙蒂蒂那么好看,他是神的使者,就是伟大的阿蒙神派来让他遇见的。那日在水中的初见,纳芙蒂蒂勾动出他内心的悸动,让他的认知从男孩变成男人。
所以他与纳芙蒂蒂的关系不该止步于那日。
这两种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荡,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让卡尔斯伏恩有一种像是要炸掉的错觉。
而现在,在对上纳芙蒂蒂看过来的视线后,卡尔斯伏恩觉得那种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声音在说话的感觉又来了。
“纳芙蒂蒂,亲爱的神使大人,这里有空位。”一道磁性好听的男声打断啊卡尔斯伏恩的思绪,也打断了付臻红与卡尔斯伏恩的对视。
付臻红没有理会这道声音的主人,反而是卡尔斯伏恩皱着眉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赫梯的王子,卡尔斯伏恩记得这个很爱笑的男人是叫乔特雅诺。
他不喜欢这个人。
无论是因为对方说赫梯国人,还是因为对方打断了他和纳芙蒂蒂。
乔特雅诺挑了挑眉,对着卡尔斯伏恩笑了笑,明明依旧是明媚阳光的笑容,却无端透出了一种不把人放进眼底的嚣张。
卡尔斯伏恩的面色冷了下来,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乔特雅诺啧了一声,顿觉无趣的耸了耸肩。虽然他承认自己确实是有些无聊,竟然跟一个半大点的少年吃味。
果然还是纳芙蒂蒂的错啊。
乔特雅诺端起酒杯,饮下一口烈酒。
末了,他又看了一眼特意为纳芙蒂蒂留出的空位,眨了眨眼睛,顿时有些丧丧的叹了一口气,“兄长,好难过啊,我的空位白留了。”他颇为浮夸的说着。
苏庇路里乌玛冷漠的说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吗。”
“哎……”乔特雅诺又哀怨的叹了一口气,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选择坐到了他们对面那一排的纳芙蒂蒂。
虽然宴会的座位基本都是随意的,但是潜移默化里,大家都会按照相应的地位和权力去选择合适的座位。
付臻红是神的使者,虽然很多人都想邀请他坐在自己身边,但是真正敢开口也只有乔特雅诺。
付臻红最后坐在了卡尔斯伏恩的左方,也就是靠近法老主座的位置。
虽然每一桌都是两个连排的座位,且桌与桌之间,相隔的距离有一米左右,但付臻红在坐下的时候,还是明显感觉到卡尔斯伏恩因为他的靠近,身体崩紧了些许。
存了几分逗趣卡尔斯伏恩的心思,付臻红故意单手撑着太阳穴,将脸偏向他这方。
努力绷着脸保持着冷静的少年便在付臻红随性淡然的目光下,渐渐红了脸,烫意从耳根逐渐弥漫到脖颈。
而一直在注意着付臻红这边动向的众人,也顺着付臻红的目光看向了卡尔斯伏恩。
“兄长,虽说跟小孩计较是不应该,但对面这小祭司总让我觉得有些碍眼啊。”乔特雅诺危险的半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
他能感觉得出来,性子冷然得看起来对什么都似乎不太在意的纳芙蒂蒂,对这个祭司少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关注。
莫非是这祭司少年身上有什么不同之处?
乔特雅诺正想着,传音侍者的一声高喊打断了他的思索。
“阿蒙霍特普四世陛下到———”
这话音落下之后,头上戴着代表着上下埃及的…红白色双冠花纹的阿蒙霍特普四世踏进了宴会厅里。
“怎么如此安静?”他的目光在大厅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付臻红的身上。
第87章
付臻红的脸上依旧带着遮住容颜的金面具,金色的面具使得他只露出了一双清冷漂亮的眼眸和形状优美的双唇。
感觉到阿蒙霍特普四世看向自己的视线,付臻红也眼神淡淡的朝着这位埃及的最高统治者看去。
由于今日这场盛大隆重的宴会涉及到了上下埃及与赫梯王国的利益联系,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穿着也非常讲究。
他的上半身裸露出了一半,露出的古铜色肌肤上用着华丽的金饰点缀,右侧的胸膛处更是绘制着古老而神秘的黑色的图腾。
他头上的法老皇冠也和在奥佩特节所佩戴的有些不同,不再是雄鹰和眼镜蛇,而是由代表着上埃及的白色和代表着下埃及的红色共同组成的双冠。
埃及的法老需要根据不同的场合手握不同权杖,来选择相对应的王权象征。
此时,阿蒙霍特普四世手中握着的权杖便是由钩子和连枷组成,钩子是牧人的代表,象征着作为国王应该保护上下埃及的子民,连枷则是用来攻击敌人的一种武器,象征国王会对敌人进行严酷的惩罚。
不得不说,阿蒙霍特普四世虽然年岁不大,但是身上那股王者贵气让他具备了一个国家统治者那凛然无双的威严和霸气。
阿蒙霍特普四世是一个非常野性却又富有智慧的法老,作为古埃及史上发动出了一场重大的神权信仰变革的统治者,阿蒙霍特普四世足够偏执,更足够疯狂。
付臻红将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资料在脑中迅速的过了一遍,实际上现实里的流逝他只不过是淡然的看了阿蒙霍特普四世一眼的时间。
阿蒙霍特普四世一路走到了最上方的主位躺椅上坐下。他将权杖放置在一旁,整个人慵懒又随性的斜躺在这镀了一层金的躺椅上。
他的身下垫着柔软的深蓝色软垫,整个状态就像是正在休息的野兽,暂时收起了凶狠尖锐的獠牙。
宴会厅内的灯光照射在雕刻着圣羊雕像的金色圆柱的顶端,反射出来的光辉让阿蒙霍特普四世那兀鹰一样的锐利眼睛在火光下划出了一道比宝石还要夺目的光芒。
他看向来自赫梯国的皇室乔特雅诺和苏庇路里乌玛这一对双生子,唇角微勾,不疾不徐的说道:“欢迎两位的到来。”
苏庇路里乌玛闻言,微微颔首,乔特雅诺则是举起了酒杯对着作为东道主的阿蒙霍特普四世示意了一下,然后干脆利落的仰头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末了,乔特雅诺一把擦掉了唇角边的酒液,双唇一勾,同样露出了一个微笑。
“埃及很美丽。”乔特雅诺意说道:“无论是落日下那代表着生命之水的红河之景,还是那一眼就能被人记在心里的绝色之人。”
最后这半句话,乔特雅诺虽然并没有指出美丽之人具体的姓名,但在座的众人没有谁会不知道他口中的美丽就是他们埃及的神使纳芙蒂蒂。
虽然被邻国的王子赞美他们崇敬和倾慕的神使大人应该是值得他们高兴和骄傲的事情,但是很多人的心里却又有一种莫名紧张的不适感。
大抵是一种微妙的占有欲在作祟吧。
纳芙蒂蒂是他们埃及的神使大人,容不得别国的人有一丝觊觎。
更何况,今日来参宴的人里面,有很多都是在奥佩特节当日看到乔特雅诺接下金手镯许愿让纳芙蒂蒂摘下金面具的人。
纳芙蒂蒂的美貌震撼了他们。
他们没有理由不相信近距离直面纳芙蒂蒂容颜的乔特雅诺会无动于衷。
没有谁能在神使大人近距离的目光下凝视下坦然自若,那日这位王子在面对纳芙蒂蒂时的怔愣和些许的无措都被他们全部看在了眼里。
这么一想后,此刻这些人看向乔特雅诺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甚友好的警惕。
感觉到众人目光的细微变化,乔特雅诺挑了挑眉,并不在意的放下酒杯,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就仿佛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卡尔斯伏恩看了看乔特雅诺,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苏庇路里乌玛,虽然还只是一个小少年,但他琥珀色的眼眸深处却划过了一抹极为深沉的思索。
“看来乔特雅诺王子也是有眼光的爱美之人。”阿蒙霍特普四世意味深长的说道:“既如此,一会儿我也不用担心送给两位王子的礼物会不合你们心意了。”
苏庇路里乌玛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阿蒙霍特普四世这句话中的深意,乔特雅诺则笑眯眯的说道:“是吗。”
阿蒙霍特普四世唇角边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两位王子接下来可要好好看仔细了。”
他话音落下之后,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位于门口的传话侍者。
传话侍者领命,恭敬的对着阿蒙霍特普四世鞠了一躬后,这才站直身体,朝着宴会厅的大门外高喊了一声。
“传———”
语闭,一阵节奏动感又轻快的音乐瞬间在大厅内响了起来。
紧接着,随着音乐的放出,四个穿着轻薄纱衣、早就等候已久的妙龄女子从大厅外整齐的踩着节奏来到了厅内那空出来的、作为舞台的中央。
这四个女子身材婀娜,凹凸有致,穿着露脐的绿色舞裙,扭动着水蛇一般的纤细腰肢。
她们的下半张脸皆由与舞裙同色系的面纱蒙住,露出的眼睛上画着妖艳的墨绿色眼影,一边眨动着贴着孔雀羽毛的浓长眼睫一边十分有节奏的旋转着身体。
这四个女子的出现让宴会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侍从们也从大厅的左右最侧方,贴着墙壁端来了刚刚做好的新鲜美食。
烤羚羊肉和鸵鸟肉散发着诱人食欲的香味,连饭后的酥油点心也一同被贴心的上到了参桌上。
付臻红本身对于这些歌舞表演是没有兴趣的,但这四个舞者跳得是非常传统的古埃及舞蹈,极其具有异域特色,所以付臻红这么看着,倒也没觉得无趣。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
原本正专心于舞蹈的舞娘们发现付臻红的目光,原本热情大胆的动作反而变得有些拘谨。
明明她们该诱惑的对象是坐在另一侧的两位赫梯王子,但是跳着跳着,眼神却不自觉的瞟向了纳芙蒂蒂这边。
在发现神使大人的眼神虽然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淡漠的,但是却是在认真的看着她们跳舞后,从来都是让别得男人脸红心跳的四位女子,此刻竟然自己先红了耳根。
如果可以,她们想更靠近神使大人一点。
神使大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即便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安静的坐在那里,就能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住。
本该作为主角的四位女子成了无关紧要的配角。
几乎没有人在真正欣赏女子们灵动妖娆的舞姿,大部分人虽然眼睛是在看这四位舞者,但是眼神却时不时的瞟向付臻红这边。
整个宴会厅里。
反倒是被众人心心念念的付臻红,成了唯一一个以认真态度在看舞者们跳舞的人。
卡尔斯伏恩注意到临座的纳芙蒂蒂的视线,他顺着这目光看过去,在看到舞者们那扭动的水蛇腰肢时,眉头皱紧了,突然就有些生气。
纳芙蒂蒂,欣赏这样的吗?
即便他心里知道这都是并不符合事实的猜想,却依旧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
不仅仅是卡尔斯伏恩的情绪受到了一些影响,坐在上方的阿蒙霍特普四世,那唇角边原本上扬出的弧度也慢慢下沉。
他的双唇闭了起来,薄唇之间的唇线变成了一条有些冷硬的直线。
他瞥了四个舞者中作为领舞的那一位女子,眼神中划过了一抹冷冽慑人的寒意。
女子顿时惊醒,如一盆冰凉的冷水从头顶上狠狠浇过,彻底从不切实际的旖旎和遐想中回过神来。
她向两侧甚至手臂,挥动着裙袖,故意扇动到另外三位舞者身上,借此来提醒自己的同伴不要忘记今日的任务,否则法老的怒火足以将她们烧成灰烬。
有了领舞的提醒,另外三位舞者也不再去看纳芙蒂蒂,她们按照原地的计划,摆出了一个结束的姿势,然后两人一起,分别来到了两位赫梯王子的身边,跪坐在了两侧。
苏庇路里乌玛没有说话,出于各方面考虑,他没有让这些舞者离开,但是周身的气温都因为他的情绪而降了下来。
乔特雅诺的脸上虽然仍旧带着笑,但是眼神却冷了几分,“陛下,你这是何意?”
如果阿蒙霍特普四世只是单纯得让这四位女子在这一场宴会服侍他和兄长,乔特雅诺断然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但很明显,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意思显然不止如此。
“阁下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阿蒙霍特普四世说完,对着领舞的那位女子轻点了一下头。
女子立刻明白了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意思,她给其他三位同伴递了一个眼色,然后四人一起,同时取下了这遮住了半张容颜的面纱。
四位女子的模样非常漂亮,五官柔美又妖艳,墨绿色的眼影和水润的双眸组合在一起,透出一种清纯与妩媚并存的诱惑感。
其中,负责领舞的女子模样长得最为出色,身形也是四个人里最高挑的。她往前贴近了苏庇路里乌玛些许,用柔柔软软的好听嗓音,轻轻缓缓的冲着这位一言未发的男人喊了一声,“王子,我叫琪雅。”
[!小红!是那个琪雅吗!]
第88章
[!小红!是那个琪雅吗!]弱鸡系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掩的激动。
在付臻红从时空管理局那里得来的古埃及资料里,阿蒙霍特普四世除了王后纳芙蒂蒂之外,还有一名叫得上名字的妾室。
而这个妾室的名字就叫琪雅。
琪雅的背景与身份在资料里并没有任何记载,但是却是至关重要的剧情人物。
原因无他,付臻红需要在这个世界攻略的第三位天选图坦卡蒙,就必须要从琪雅的肚子里出来。
[但是阿蒙霍特普四世他现在喜欢的是你,而且看他和琪雅的关系,也不像是互相有好感的样子。]弱鸡系统喃喃自语道:[图坦卡蒙若是没有降生,这条线的攻略岂不是就不能开展了…]
[不用担心。]
付臻红回了弱鸡系统一句。
未来还有很长时间,既然这个世界的天选里有图坦卡蒙,那付臻红必然要让他顺利降生,这对于付臻红个人来说是一种既定的结果,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过程的不同。
[小红,虽然你这么说,但是现在看阿蒙霍特普四世这副架势,很明显是准备把琪雅赐给赫梯的那一对双生子。]
就像是为了应证弱鸡系统的话一般,在琪雅对沉默不言的苏庇路里乌玛结束完自己的名字之后,主位上的阿蒙霍特普四世便开口道:“这四位舞者是尼罗河水孕育出的美人,她们从小就住在底比斯皇城,一直都很好奇赫梯的风光。”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简而言之,就是让四位舞者跟着赫梯的两位王子回赫梯国。
乔特雅诺闻言,看了一眼眉头已经皱了一下的兄长,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侧这两个正小心的控制着距离贴近他身体的女子,难得感觉到了几分苦恼。
漂亮的女子主动靠近他,这种事情,若是换成从前,乔特雅诺定然不会出言拒绝,无论是出于一种利益考虑,还是出于私心。
在乔特雅诺看来,女人是水做的,值得用温柔去呵护和宠爱,美丽的女人更是让他觉得赏心悦目,所以他欣赏各种性格的美人,也很乐意与那些美人相处。
但也仅仅只是限于来埃及之前。
或者正准确一点得说,是仅限于见到纳芙蒂蒂之前。
在看到纳芙蒂蒂的真容之后,乔特雅诺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绝色惑人。纳芙蒂蒂的地位尊贵,他神秘、淡然,有着睥睨一切的冷艳之姿,他的这种美完全模糊了男女性别的界限,满足了人们对于美的最高要求。
在这种情况下,乔特雅诺很难再去把目光放在其他美人身上,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现在纳芙蒂蒂还在场。
即便他知道纳芙蒂蒂是不会在意他与其他人如何的,但乔特雅诺却依旧不想跟其他美人亲近,也不愿她们靠近他。
好在这几个舞者还算识分寸,没有如同无骨的蛇一般攀缠上来,他也就不用去考虑如何才能不粗鲁的拒绝。
他总归是不想让纳芙蒂蒂看到他和这几个舞者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乔特雅诺这么想着,下意识朝着那戴着金面具之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发现对方的目光竟然也正移向了他这边之后,乔特雅诺微微顿了一下,心底突然蹿升出了一种喜悦。
或许纳芙蒂蒂对他是有几分在意的?
乔特雅诺不禁勾起了唇角。
然而等他再仔细分辨之时,却发现纳芙蒂蒂虽然是在看向他这边,但是目光落在的是兄长那里。
是在看兄长吗?
不对!
乔特雅诺很快又否认了。
纳芙蒂蒂看得不是苏庇路里乌玛,他看得人是……
琪雅!
纳芙蒂蒂看得竟然是兄长身边那个叫琪雅的女子。
意识到这一点后,乔特雅诺唇角边的弧度收了下来,他闭着唇,脸上少了几分一贯的阳光,眼中划过了一抹疑惑。
不只是乔特雅诺,苏庇路里乌玛和阿蒙霍特普四世也都注意到了付臻红看向舞者琪雅的目光。
特别是苏庇路里乌玛,最开始他也以为纳芙蒂蒂是在看他,虽然他眼中依旧是没什么波澜,但是背脊却下意识的挺得更直了。
但在他很快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之后,第一次看向了身侧这名叫琪雅的女子。
这名女子确实非常美丽,黑色的头发上佩戴着翡翠色的宝石,健康的肌肤充满着光泽感,耳根处正泛着薄红。
在害羞吗…
倒也是正常,毕竟是正在被纳芙蒂蒂那样的美人注视着。
阿蒙霍特普四世看向琪雅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冷意,稍纵即逝后,他才将目光转向赫梯国的这一对双生子。
“不知两位王子是否愿意将琪雅他们带去赫梯?”阿蒙霍特普四世问道。
乔特雅诺想了想,回道:“赫梯虽与埃及是邻国,但路途依旧遥远,四位美人若是跟我们一起,恐怕会受些波折。”
阿蒙霍特普四世眯了眯眼,“所以乔特雅诺王子的意思是琪雅她们受不了路途上的苦?”
乔特雅诺微笑着说道:“并非如此,我只不过是怜惜这样的美人不应该被路上的颠簸与风霜搅扰。”
阿蒙霍特普四世看向琪雅,似笑非笑道:“琪雅,看来两位王子是不想将你们带去赫梯看看了。”
他这话看似是对琪雅说,实际上却是在对乔特雅诺和苏庇路里乌玛说。
乔特雅诺脸上的笑意不减,苏庇路里乌玛道:“雅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阿蒙霍特普四世闻言,嘴唇翕动了一下,他看着琪雅,正准备说话,一直未曾发言的付臻红突然在这时候说道:“琪雅,你想去赫梯吗?”
付臻红这话一说完,在座的其他人都有些惊讶,他们没有想到清冷淡漠的神使大人竟然会出声询问一个舞者。
而且看样子神使大人似乎还对这个舞者非常在意。
面对付臻红的询问,琪雅眼眸中难得浮现出了些许的犹豫,她很清楚知道自己此刻最应该做的是用自己的魅力和手段让赫梯的两位王子同意带她去赫梯。
但在纳芙蒂蒂对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自以为足够坚定的内心竟然在此刻发生了动摇。
她想去赫梯吗?
琪雅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只不过是按照法老的命令办事。
但是现在,她无法在纳芙蒂蒂的目光注视下说出“想”这个回答。
她感觉得出来神使大人一直在看她,虽然琪雅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但是纳芙蒂蒂的关注让她觉得开心,心底有一种愉快而又羞涩的喜悦。
而且神使大人的这句问话和对方对她的关注让她有了另一种可能。
“想去吗?”付臻红又问了一遍。
琪雅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刻意忽略掉主位上阿蒙霍特普四世那目光中的警告和刺骨的寒意,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将心中的所想大胆的说了出来。
“琪雅更想跟在神使大人的身边。”
……
死寂……
琪雅的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宴会厅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中带着一丝紧绷的死寂。
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眼神彻底的沉了下来,计划外的发展让他的情绪有些不佳,但琪雅想跟在纳芙蒂蒂身边的心思更是让他感到了一股烦躁。
“我没听错吧,一个舞女竟然想跟在神使大人身边?”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贵族子弟,父亲是大臣老伊的副官,在埃及也算是相当有地位。
“神啊,但愿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坐在他身侧的另一位贵族神色夸张的附和道。
其他人也纷纷开始讨论起来。
琪雅在这些或轻蔑或诧异的目光下,不禁咬紧了嘴唇,垂在身侧紧握的手也在掌心处掐出了一丝血痕。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坚定无比的看着付臻红,没有因为这些人鄙夷和讥讽的言语而收回与付臻红对视的目光。
她想让纳芙蒂蒂看到她的决心。
付臻红沉默着,他没有立刻同意,也没有出声拒绝,似乎是在思量。
其他人见状,顿时有些紧张,难道纳芙蒂蒂真得打算将这琪雅带在身边?
最开始说话的那位年轻贵族忍不住说道:“应该不会吧,纳芙蒂蒂可是神的使者,怎么可能会让……”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付臻红就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立刻让他顿住了声。
“你更想跟着我?”付臻红看向琪雅。
“想。”琪雅点头,站起身对着付臻红所在的方向虔诚的鞠了一躬,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脏处,“琪雅更想终身侍奉在神使大人左右,为您分担一些琐事。”
她的声音柔软却坚定,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传递到了在座的每一个人耳朵里。由于她是低垂着头颅的缘故,付臻红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垂下的眼睫在不安的轻轻颤动。
显然她的内心并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
想来也是,琪雅现在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变相的忤逆了阿蒙霍特普四世对她下达的指令。她或许也是在赌,赌付臻红会同意。
这个琪雅,比付臻红所想得还要聪明,也很懂得看准时机抓住机会。
她在自己关注她的时候,或许从中察觉到了什么,这种聪颖和敏锐性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利于自身的选择。
有些意思……
[小红,你打算让她跟着你吗?]
付臻红没有回答弱鸡系统的话,因为他对着琪雅应下了一个字,“好。”
第89章
付臻红没有回答弱鸡系统的话,因为他对着琪雅应下了一个字,“好。”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音,声音也并不算大,淡淡的口吻里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冷冽,然而宴会厅里的每个人几乎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没有想到向来都是一个人的纳芙蒂蒂竟然会同意一个舞娘跟着自己。这太荒谬了,也太过不可置信。
但他们也知道,纳芙蒂蒂一旦开口,那事实便不可能发生转变。
一个舞娘,究竟有什么值得纳芙蒂蒂在意的?
他们想不明白。
而同样有些想不明白的,还有坐在主位上的阿蒙霍特普四世,作为和纳芙蒂蒂有过很多次亲密交集的人,他比在座的所有人都更明白纳芙蒂蒂的冷漠和疏离。
纳芙蒂蒂给人的距离感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冷然,哪怕他并不会去刻意的排斥某个人,但是却无形中让人感觉到了仿佛永远也不可靠近,更无法触及的高不可攀。
阿蒙霍特普四世不否认纳芙蒂蒂是在意赛西图尔斯的,但也仅仅只有赛西图尔斯罢了。
赛西图尔斯和纳芙蒂蒂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勉强可以说服自己去理解这是两人的羁绊。但是琪雅,身份背景简单,出身低下,他实在无法猜出这样一个女人究竟是哪一点让纳芙蒂蒂特别关注了。
阿蒙霍特普四世熟知纳芙蒂蒂性情的淡漠,若是没有某种特殊的原因,他不相信纳芙蒂蒂会去特别在意琪雅。
所以原因是什么呢…
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眼眸中划过了一抹危险的冷光,看向琪雅的眼神里也透露出一丝杀意。
付臻红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瞥了一眼阿蒙霍特普四世。事实上,付臻红原本是没有让琪雅跟着自己的打算,琪雅会开口请求也并没有在他的计划之中。
但是既然琪雅已经开了口,若是他没有对方跟着他,说不定在场宴会结束之后,阿蒙霍特普四世就会对违背自己指令的琪雅进行严酷的惩罚甚至是处决。
毕竟当权者,最容不得背叛。
在这种情况之下,将作为重要剧情人物的琪雅放在自己的身边,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心思转念间,付臻红对琪雅说了一句:“你过来。”
琪雅压抑着心底的喜悦,听话的来到了付臻红这边,她并没有靠太近,而是隔着半米的距离跪坐在付臻红的斜后侧。
“纳芙蒂蒂,你这是何意?”阿蒙霍特普四世问道。
付臻红道:“我看她投缘。”
“是吗……”阿蒙霍特普四世冷笑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乐者们继续奏乐。
随着音乐的响起,安静的宴会重新恢复了热闹,不过很多人表面上正在享受这场盛宴,但是实际上心思却早就不受控制的飘到了付臻红这边。
琪雅跟在了纳芙蒂蒂的身边,至于其他三和舞者的去处,阿蒙霍特普四世也没有再提及。
乔特雅诺觉得麻烦被解决的同时,又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不悦,这大抵是因为舞者虽然是没有跟着他们了,但是琪雅却得此机会跟在了纳芙蒂蒂的身边。
有些嫉妒啊……
纳芙蒂蒂待这个琪雅很明显不同。
付臻红没有去理会赫梯国的这一对双生子,同样的,在让琪雅过来自己这边后,付臻红也没有去理会她,而是慢慢喝起了杯中的葡萄汁。
葡萄汁的味道很浓,是由正新鲜的葡萄采摘而来,付臻红是神的使者,虽然不需要像祭司那般讲究,但是也不能饮酒。
装葡萄汁的酒杯容量不大,小巧却十分精致,在付臻红喝到一半放下之后,安静待在他侧后方的琪雅主动上前,为付臻红倒起了葡萄汁。
琪雅的长相是非常典型的埃及女子的长相,鼻梁高挺,眼眸细长。她在为付臻红倒葡萄汁的时候,黑色的发丝从两鬓垂下了几缕,这些发丝修饰了她的脸型,让她妖娆的妆容里多了一种温柔的妩媚。
琪雅很明白自身容貌的优点,也很懂得将自己最好看的一面展示出来,她想让纳芙蒂蒂看到她最好的一面。
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纳芙蒂蒂这样尊贵的神使对她有了关注,琪雅想讨得纳芙蒂蒂真正的喜欢。
想让纳芙蒂蒂喜欢她。
想让纳芙蒂蒂对她的在意不再是因为那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而仅仅是因为她本身。
察觉到了琪雅心思的付臻红,微微侧头看向了这位注定会生下图坦卡蒙的女人,他看着对方认真的侧脸轮廓,明明耳根已经在自己的视线下红了个透,却依旧保持着非常完美的仪态。
付臻红就这么看了几秒,难得起了几分兴趣,在琪雅将葡萄汁倒了快有九分满的时候,他开口道:“喜欢喝吗?”
“喜欢。”琪雅想也没想就回道。
“那这杯你喝。”
“给我喝吗?”琪雅有些受宠若惊。
“嗯。”
听到付臻红肯定的回答,琪雅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她也并没有做出尊卑上的推托,而是直接拿起了酒杯喝了起来。
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嘴唇对着的位置,正是付臻红方才喝过的杯口。
真甜…
琪雅一口喝完,只觉得从来都不喜欢的葡萄汁的自己,此刻竟然有一种被这些液体甜在了心坎里的错觉。
或许是因为那唇瓣上间接接触的那份淡淡的几乎快要散去的香息吧。
琪雅觉得十分满足,也再一次庆幸自己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将琪雅和付臻红的互动看在眼里的乔特雅诺,脸微微垮了一下。他唇角抿直,心底莫名烦躁。
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目光直直的射向琪雅,心中的郁气让他冷俊的五官轮廓多了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寒意。
琪雅感觉到了阿蒙霍特普四世这道如刀锋般凛冷的视线,她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便装作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将空掉的酒杯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很好…
这个女人。
是他小瞧她了。
原以为不过是一颗还算有心机的温顺棋子,却没想到这样一颗棋子竟然妄图争夺天上的明月。
阿蒙霍特普四世一想到琪雅的嘴与纳芙蒂蒂有了间接的接触,就有一种想将琪雅整个人都撕碎的冲动。
不过这种情绪瞬间就被他压下了。
他没必要为了一个随时都可以掐死的女人而失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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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琪雅的原因,这场宴会除了付臻红之外,其他人都过得不是很舒坦。
在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身穿侍卫服的男子急匆匆来到了宴会厅。
“何事惊慌?”阿蒙霍特普四世问道。
“阿蒙霍特普四世法老陛下,阿拜多斯那边来报,危险区的疫情加重,赛西图尔斯大人不幸受到感染!”
“你说什么?”付臻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直的看向了来报侍卫。
传信侍卫喘着气,将方才说得话又再次重复了一遍,但似乎是在顾虑着什么,他脸上还有些犹豫,像是并没有把情况完全说完。
付臻红道:“还有什么,说。”
传信侍卫咬了咬,一股脑说道:“赛西图尔斯大人他,危在旦夕,他们都说是受到了邪恶之神塞特的诅咒!”
这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宴会厅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更漫长。
整个埃及,都知道赛西图尔斯大人和神使大人纳芙蒂蒂有婚约,不久之后他们就会在阿蒙神的见证之下结为伴侣。
但是现在,赛西图尔斯大人竟然出了这样的不幸之事,一时之间,这些人的心里也是五味交杂。
一方面他们叹息于赛西图尔斯,另一方面却又有一种可耻的惬意,这种感觉十分的微妙。
他们明明是该伤心的,该痛恶夺走赛西图尔斯健康的魔鬼,但是当他们一想到若是赛西图尔斯就这么死去了,纳芙蒂蒂将真正属于整个埃及,属于他们每一个人、而不再是被一个人独占后,心底的那一丝不该有的隐秘心思就不了遏制的疯长起来。
“情况到底是怎样的,你全部说来。”阿蒙霍特普四世看向正中央的传信侍卫。
“阿拜多斯那边来报,昨日夜晚……”传信侍卫开始讲起了事情经过,但是付臻红却没有耐心再听,他甚至没有按照礼仪对身为法老的阿蒙霍特普四世告别,就快速朝着宴会的门口走去。
“纳芙蒂蒂,”阿蒙霍特普四世叫住了他,声音里透出了几分让人难以分辨的情绪:“你这是急着去哪里?”
“阿多拜斯。”付臻红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宴会。
为了保证琪雅的安全,付臻红在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派了几名训练有素的武者将琪雅接了过来。
安排好这些之后,付臻红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去往阿多拜斯。付臻红是神的使者,这层身份使然,他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即便是他这具身体的父亲,手握大权的维西尔也无法阻止。
当夜,月亮刚刚从云层里浮现,繁星还未点缀在天空上,付臻红就从住所里走了出来。
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有些昏暗的光线下,坐在前方穿着一身黑子的车夫几乎融进了月色里,面部轮廓都仿佛被影匿在了黑色的阴影当中。
付臻红像是没有察觉到车夫的异常一般,抬脚踏上踩板,撩开了马车的帘幕。
而原本还是空无一人的马车内,正坐着一个人,对方的目光在与付臻红的目光交汇到一起的这一瞬间,付臻红正要退回,双手却突然被抓住了。
紧接着,不过眨眼的时间,他的手腕就被对方用绳子捆住了。
黑暗中,随着对方的靠近,付臻红很快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是他见过了几次却不知道姓名的男人。
第90章
这个人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容,鼻梁高挺,眉型凌厉而浓黑,垂在肩侧的发尾是非常显眼的红色,像是日落时分于阳光照耀之下的红河。
在近乎黑暗的车内光线里,付臻红看到他那浅咖色的眼眸,这双眸子平静无澜,有几分像星辉。
“抱歉了,神使大人。”男子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收紧了捆住付臻红手腕的绳索,然后动作利落的将付臻红的双脚也绑住了。
虽然四肢皆被牵制住了,但付臻红并没有丝毫慌乱,他非常的冷静的注视着这个男子。
男子也不是话多的人,他避开付臻红的视线,在付臻红的目光审视下,他薄唇紧闭着,忍住那份僵硬的紧绷感,一言不发的将付臻红抱在了马车的躺垫上。
付臻红稳住身形坐好之后,男子立刻收回了手,迅速退到了距离付臻红一米多远的位置。马车内的空间并不是很大,男子这一退,后背几乎快要贴到车脚。
很显然,与付臻红的接触,让他并没有如表面上那般淡然自若。
马车内的光线本就很弱,烛光还未被点燃,男子这一站,一身黑子的他似乎整个人都与这夜色融为成了一片。
这时,车轮开始滚动。
在车夫的驾驶下,马车往前平稳的行进起来。
付臻红道:“这是去哪?”
“神使大人很快就会知道。”男子并不打算透露些什么。他的声音冷沉,透着一种不近人情的杀戮之气。
付臻红闻言,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平静的说了一句:“把蜡烛点上。”
男子没动,他置身于黑暗的阴影中,似乎并不想让付臻红从他身上探寻出更多。
付臻红微微拧了拧了眉,冷冽的嗓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别让我说第二次。”
他近乎命令的语气十分自然。
身处高位者的傲慢和尊贵让他即便在这种环境下也依旧有一种让人无法忤逆和违抗的魔力。
这一次,站立得如同松柏一样挺直的男子微微顿了顿,思忖了片刻后,终于动了一下,他的手臂往马车内的放置着蜡烛的挂烛台一挥,小火苗便从灯芯里蹿起。
烛火晃动下,付臻红背靠着椅垫,金色的面具被光晕衬得有几分微微的发红,让他看起来多了一种妖冶的神秘。
若不是双手双脚都被绳索捆住,这么安静的坐在椅上的付臻红就像是能主导人生与死的王。
他不需要动用一兵一卒,因为只需一个凝视般的眼神就足够颠倒众生。
通过那随着马车的行驶而被风微微掀起来的帘幕,付臻红看了一眼车窗外晃过的环境,是他并不熟悉的路段,像是一条小路。
“阿蒙霍特普四世打算做什么?”付臻红问道:“想通这样来阻止我去阿拜多斯?”
“属下只是奉命行事。”男子回道:“陛下打算做什么,自是不知。”
付臻红看了男子一眼,“你过来。”
这一次,男子没有再让付臻红说第二遍就依言走近了,只不过仍旧与付臻红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你的名字?”
似乎是没有想到纳芙蒂蒂这样的神使会突然问自己的名字,男子有些惊讶,原本冷硬从容的脸上也多了一丝隐约的局促。
“嗯?”付臻红看向他。
“加里。”男子回道。
“加里吗……”付臻红淡淡的说道:“我不喜欢仰视别人,跪下来与我说话。”
加里闻言,并没有立刻跪下,他注意到纳芙蒂蒂金面具下那淡漠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第一次深刻意识到对方与他想象中那圣洁不可侵犯的清冷神使并不太一样。
他也没有感到愤怒,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早已让他磨炼出了在地位的等级上足够处境不变的意志,更因为纳芙蒂蒂的话里并没有任何羞辱的成分,就像是在陈述一个最简单的事实。
加里单脚下地,半跪了下来。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直直的。
角度的缘故,这下让他的目光与付臻红平视,他看着这一双深蓝色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有一种自己仿佛被吸入进这瞳孔里的错觉。
“加里,”付臻红盯着加里的眸子,缓缓念出了加里的名字,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放轻了些许:“我的双脚被绑住,这让我很不舒服,我需要你稍微松开一些。”
这并不像是付臻红平日里那种冷冽淡漠的嗓音,反而是带着一种磁性的蛊惑,就像是危险的海妖,在诱惑着船上的水手,一步步诱导着猎物陷进漩涡与风暴中。
“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这惑人声音传入进加里的耳膜里,带着痒意涌入进他的喉咙后,仿佛顺着他的背脊蹿向了他身体的四肢。
加里忽然觉得手指有些僵硬,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将手伸向里付臻红的脚踝,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付臻红的时候,突然如梦初醒一般,猛地收回手。
他垂下头,不再去看付臻红,手也握成了拳:“神使大人,请别为难我。”
“为难?”付臻红说道:“现在是你在犯上,挟持神使,你会被判处死刑。”
加里没有说话,以沉默来应对付臻红的言语。
而就在这时,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突然像是碰到了什么一样,整个车身发生了一个大的踉跄。
加里目光一凛,起身迅速出了马车。
付臻红一个人待在马车内,手脚被困住的他无法移动,也看不到马车前面的情况如何。
但听声音来看,似乎是加里和伪装成车夫的同伴在与另一拨人对打。
加里和车夫是阿蒙霍特普四世派来的,那与他们对打的人呢?
付臻红正思索着,马车前方的帘幕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一个蒙着脸,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进到了马车里。
男人盯着付臻红看了几秒,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得,将付臻红整个人横抱起来。
付臻红也没反抗,顺势被男人从马车上抱出来,迅速远离了对战。
加里和那个车夫只有两个人,这边则是有三十多个人,且每个人看起来都是训练有素的武者,在二对多的情况下,加里虽然厉害,但要突破这些人的攻击,迅速靠近付臻红这边还是很难,最终他也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付臻红被带走。
抱住付臻红的男人在摆脱了加里的追踪后,用黑布蒙上了付臻红的眼睛。过了大概有十多分钟的时间,才将付臻红放在了座椅上,接着把黑布从付臻红的脸上取了下来。
付臻红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搜船的船蓬里,因为船身还未启动,所以并没有那种漂浮不稳的晃动感。
埃及由于地域环境的缘故,被尼罗河贯穿的上下埃及几乎大部分路段都是水路,需要通过坐船去往各个地方。
付臻红发现这条船很大,内部的装饰也相当贵气和豪华,这样的船只不是用来贸易运输的商船就是贵族才有的船。
但很显然,船蓬内没有任何用来作为货币交易的物件,所以应该不可能是商船。
排除了第一种可能,便只剩下了第二种了。但付臻红作为神的使者,在埃及民众心中的地位很高,即便是贵族,也不太可能敢挟持他,而且还是从法老刚对外公布没多久的侍卫长手中。
不是埃及的贵族,但是又有些足够媲美贵族的船只,还有那个胆子从阿蒙霍特普四世手中劫人,能同时符合以上几点的人少之又少。
付臻红看向正前方这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对方也一直在看着付臻红。
感觉到付臻红看向自己的目光,男人抿了抿唇,抬脚走到了付臻红的面前。
他伸出双手将掌心搭在付臻红后背两侧的椅把上,弯下腰,让自己的目光与付臻红的目光平视到一起。
两秒之后,男子率先错开了目光。
他轻轻咳了咳,以此掩饰掉与付臻红对视时并不平静的心绪,然后将付臻红脸上的金面具取了下来。
金面具被放在了一旁,男子细细打量着付臻红完美无瑕的容颜,他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近乎贪婪的欣赏,又透出了一丝紧张的小心翼翼。
在付臻红以为这个男子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对方突然又再次拿出了方才蒙住付臻红眼睛的黑布。
视线重新变暗。
付臻红眼睛被男子蒙上了。
四肢被绳索绑住,眼睛也无法看到周遭情况,这种处境若是换成其他人,也许早就已经心慌不堪。但付臻红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安,即便这发生的一切并不符合他计划之内的猜测,他也依旧淡然冷静。
此刻,明明付臻红是处于该紧绷的弱势地位,但是蒙住他眼睛的男人却似乎比他还要紧张。
付臻红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处贴上了一个温热的掌心,对方触碰到他皮肤的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
这或许是因为兴奋和刺激所带来的身体反应,或许是因为紧张,又或许是两者都有。
付臻红感觉到对方触碰他的指腹上有着轻微的薄茧,这个位置像是常年握剑才会有的痕迹。
“你是谁?”付臻红开口道。
但不出所料的,付臻红并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
对方显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声音。
而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付臻红所认识的人。
付臻红心里对于这人的身份已经能判断个七八。
四周没有任何嘈杂声,而双方的沉默也让空气变得异常安静。付臻红非常清楚的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也听到了不远处另一个人正平稳靠近这里的脚步声。
第91章
这脚步声沉稳有力,极其有频率,每一声之间的间隔时间都分毫不差。显然,这脚步声的主人是一个非常严谨且擅长精密规划的自律者。
脚步声在付臻红的左侧半米远的地方消失了,来者停在了原地。隔着一层漆黑的黑布,付臻红能感觉到从一左一前这两个方向投射到自己身上的两道视线。
如果说在左侧的这个脚步声的主人没有出现的时候,付臻红对于正前方这个人身份的猜测只有个七八的话,那么另一个人的现身让他心中的猜想又提了一分。
付臻红的视线被阻隔,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周遭的动向。
先前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付臻红脸颊皮肤的男人收了手,这之后短暂的时间里,两个人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大概过了五秒之后,他左侧的这边的男人迈着脚步走到了付臻红的身边,这一刹那间,空气似乎都因为这个人的靠近而降了几分。
付臻红正前方的男子再次俯下身,双唇凑到付臻红的耳畔,刻意用变换后的声音说道:“神使大人,猜猜看我们是谁?”
说话间,他唇齿间流转出来的热气都有一部分喷洒到了付臻红的耳垂,这股热气使得耳垂本就比其他地方更敏感的付臻红,皮肤上也泛起了轻微的细小疙瘩。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面色却依旧是平静的,平静而冷漠。
似乎是因为没有从付臻红的脸上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漂亮表情,男子有些紧张的握紧了双拳,故意伸出舌尖想要去舔舐一下这份精致与小巧。
然而付臻红却似有所感一般在对方即将碰到他的时候,偏过了头,使得对方的亲近落了个空。
“好玩吗?”付臻红看了一眼男子所靠近的方向,又看向左侧一直也有任何异动的另一个人:“赫梯的两位王子。”
“太犯规了吧,怎么猜出来的,”付臻红听到了双生子中乔特雅诺的声音:“我明明都已经刻意变化了声线。”
这声音是从付臻红的正前方传来的,明明是抱怨的口吻,语气却显得异常轻快。
说话的人是乔特雅诺的话,那么他左侧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双生子中的哥哥苏庇路里乌玛了。
这时,付臻红感觉到船身开始摇晃。
这是船板下端因为波澜的水流而掀起的晃动。
付臻红秀挺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你们要带我去哪?”
“自然是赫梯了。”乔特雅诺并不避讳的回答道。
[小红,这一对双生子到底是怎么想得啊,难道真得就这么打算将作为埃及神使的你带去赫梯?]弱鸡系统没弄明白:[这太草率了吧,一点顾虑都没有?就不怕引起两国的争端?]
付臻红没有理会弱鸡系统突然发出的问号三连,赫梯这一对双生子有没有顾虑他不知道,但付臻红能肯定对方会做出从阿蒙霍特普四世手中劫走他的行动并非是一时的草率。
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人都知道纳芙蒂蒂会去阿拜多斯找赛西图尔斯,所以即使付臻红失踪了,短时间之内也不会让人联想到他是被人劫持。
阿蒙霍特普四世是这么想得,赫梯国的双生子可能也是这样想得。
只不过两方目的大概是有些不同,阿蒙霍特普四世会派侍卫长加里来带走他,更多的原因应该是为了阻止他去好危险区阿拜多斯。
而这一对赫梯双生子,则是利用了这个契机打算将他带回赫梯。至于为何会想要将他带回赫梯,付臻红觉得原因并不是只是他作为纳芙蒂蒂那本身的容貌这么简单。
“你觉得你们能带走我吗?”付臻红语气平然的问道,即便双手双脚都被捆住,眼睛也蒙上一块黑布,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使。
乔特雅诺将遮住面容的黑布从脸上取下,然后与苏庇路里乌玛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唇角愉快的向上扬起,勾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纳芙蒂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付臻红没有说话。
并不在意付臻红的沉默,乔特雅诺继续说道:“我和兄长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体型,单单只从外表来看,即便是生下我们的那个女人,都无法判断出我和兄长究竟谁是谁。”
“纳芙蒂蒂,埃及的神使大人,若是你能在接下来我与兄长的触碰里猜出哪一个是我,哪一个是他,我就把你眼睛上的黑布取下,好不好?”乔特雅诺的语气格外温柔。
付臻红能想象得到对方在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那阳光明媚的笑意。但从对方做得这一系列行为来看,显然乔特雅诺也并不像面上所表现得那般正常。
乔特雅诺没有管付臻红冷淡的态度,而是看向了苏庇路里乌玛。
苏庇路里乌玛面无表情的与乔特雅诺对视了一眼,然后伸出手触摸上了付臻红的下颔。
他的指腹处与乔特雅诺一样有着一层薄薄的并不明显的茧,在接触付臻红皮肤的这一刹那间,他的指尖轻轻颤了颤,为这份光滑细腻的触感。
“纳芙蒂蒂,你说现在触碰你的人是我还是苏庇路里乌玛?”乔特雅诺笑意盈盈的问着付臻红,语气里透着一丝期待和好奇。
付臻红不想理会乔特雅诺这无聊的把戏,他冷着脸,侧头摆脱掉下颔处的触碰。
苏庇路里乌玛沉默地看了看自己空掉的指尖,方才那种柔软细腻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上面。虽然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与乔特雅诺一样,内心深处会因与纳芙蒂蒂的亲近而感到几分欢喜。
乔特雅诺凝视着付臻红,说道:“纳芙蒂蒂,你若是不说是谁的话,那我可就要吻你了。”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实际上,他在面对纳芙蒂蒂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紧张,特别是纳芙蒂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乔特雅诺无法做到真正的从容自若。
因为纳芙蒂蒂的眼睛仿佛有一种十分神奇的魔力,蓝如大海,漂亮深邃,却充斥着不可侵犯的距离感,这种与生俱来的气场和他冷艳的容颜融合到一起,莫名就会让与他对视的人乱了心跳。
也正是如此,乔特雅诺才会选择用黑布蒙上纳芙蒂蒂的眼睛。
只要不对上纳芙蒂蒂的眸子,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欣赏纳芙蒂蒂的容颜。乔特雅诺的目光落在了面前这个人的双唇上。
并不是十分红润的颜色,甚至唇色比起一般人都还要淡,但就是这样如水般淡色的双唇,却让他有一种想要吻上去深深吮吸的冲动。
他想将这双唇染上绯红的颜色。
所以当乔特雅诺听到这双唇里精准的说出了方才触碰的那个人是他的兄长苏庇路里乌玛后,乔特雅诺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前者是因为纳芙蒂蒂分辨出了他和苏庇路里乌玛,后者则是因为没有吻上这诱人的双唇。
乔特雅诺抿着唇,取下了纳芙蒂蒂的眼睛上蒙住的黑布,“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付臻红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
乔特雅诺和苏庇路里乌玛站在他一左一前两个位置,触碰的角度自然是不同的,更何况眼睛被蒙上了,他还可以通过声音开判断。
乔特雅诺见付臻红不说话,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些无趣,他将手放在唇边,轻轻咳了咳,以此来掩饰掉自己的不自在。
付臻红看向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未曾说过话的苏庇路里乌玛,“你们将我送到岸上,今夜的事我会当成没发生。”
“这可不行啊。”苏庇路里乌玛还未开口,乔特雅诺就先一步说道:“我们将你从马车内带走,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更何况……”乔特雅诺微微顿了一下,瞥了付臻红一眼:“纳芙蒂蒂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我们将你带回岸上就会既往不咎的样子。”
“我们会带你去赫梯。”苏庇路里乌玛低沉的嗓音在空气中响起,简单的几个字,却是无比坚定,且不容拒绝。
付臻红眯了眯眼,眼神冷冽而幽暗:“就这么自信?”
苏庇路里乌玛说道:“现在处于弱势的是你,纳芙蒂蒂。”
“马上就不是了。”付臻红轻描淡写的说道。
苏庇路里乌玛警觉:“什么意思?”
他话音刚落,船蓬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异常惨烈的叫声。
“怎么回事!”乔特雅诺一惊,立刻转身朝着船蓬外走去,然而在他刚踏出门口的之后,脚步就不得不往后退了回来。
原因无他,在乔特雅诺的面前,出现了一条二十多米长的巨蟒。巨蟒通身都是暗红色的,就像是凝固的鲜血在空气中晒了几日的颜色,但颈部皮褶的部位又是金色的,头部的中央还印着黑色的斑点。
此刻,这条巨大的眼镜蛇蟒支起身体的前端,头部竖着,嘴里吐着猩红的信子,将乔特雅诺一步步逼退。
它尖锐的獠牙上还染着鲜血,刚从人的体内摄取的新鲜血液从它的牙齿上流出,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船板上,无不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致命危险和血腥之气。
苏庇路里乌玛蓦地看向了付臻红的手腕处,只见之前在奥佩特节的游车上和宴会厅里一直被纳芙蒂蒂佩戴着的红蛇手镯却不见了。
他原以为那只不过是一个十分仿真的饰品,却没想到竟是一条真蛇,而且还能变得如此之大。
他从未见过这么大体型的眼镜蛇,这完全超过了他的认知范围。
蛇在埃及是地位和权力的象征,这就是埃及神使的力量吗。
第92章
赫梯国不像埃及那般信仰诸多神,他们习惯于征战,用发达的冶炼技术制造出杀伤力巨大的锋利武器。
他们也完全不认为在真正的危难时刻,神会庇护臣民,更不认为埃及存在着神赐予的力量。
但是此刻这正用一双猩红的眼眸审视着乔特雅诺的巨蛇,却打破了苏庇路里乌玛一直以来的认知。
这条巨蛇让他对埃及的信仰之力有了忌惮,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条巨蛇之所以没有对他和乔特雅诺立刻发动攻击,也绝对不是偶然。
苏庇路里乌玛的眼神沉了下来,他一点也不怀疑这条巨蛇只要他和乔特雅诺下一秒一有反抗之类的异动,就会立刻扑过来咬破他们的喉咙。
若是在平地上,他和雅诺又拿着各自最引以为傲的锋锐武器,或许还可以与这条巨蛇一战。但是现在他们是在船只上,在这种情况之下,与一条几十米长的巨蛇对战,无疑是在找死。
先不说这条巨蛇对他们的伤害如何,如果在对打中,这条巨蛇将船身毁坏,落入尼罗河里的他们将会面临被鳄鱼捕食的威胁。
不过只是片刻的时间,苏庇路里乌玛的脑中就已设想了许多种摆脱陷境的方法,但很遗憾的是,无一例外的都伴随着很高的风险。
苏庇路里乌玛并不打算用命去豪赌。
他需要冷静下来,思索出最优的方案。
而比起苏庇路里乌玛的思量,直面巨蛇的乔特雅诺更多则是震惊。这种震惊里并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是夹杂着一丝惊叹和猎奇的心思,乔特雅诺对上巨蛇的眸子,一边后退一边将手慢慢挪到了身侧。
作为双生子的苏庇路里乌玛察觉到了乔特雅诺的意图,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立刻出声阻止了乔特雅诺去拿剑:“雅诺!”
乔特雅诺动作一顿,尽管苏庇路里乌玛什么也没说,但只是一声名字就让乔特雅诺明白了他的想法。
在迅速权衡了利弊之后,乔特雅诺举起了双手,摆出了一副无害的姿势。
巨蛇见状,头部前倾了几分,嗅了嗅乔特雅诺,然后用粗壮的蛇身从乔特雅诺的脚踝处一圈一圈的往上缠住了他的身体。
虽然这条巨蛇并没有用力,但是这么盘旋着乔特雅诺身体的姿态依旧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头皮发麻的寒意和颤栗。
知道巨蛇暂时不会像对付船只外的其他那些人之后,苏庇路里乌玛看向付臻红,沉默了片刻,他走到付臻红的面前用匕首迅速划断了绑住付臻红手脚的绳索。
尽管绑住付臻红手脚的加里,并没有用太紧的力道,但是付臻红的皮肤比寻常人娇嫩太多,而且肤色白皙,这也就显得绳索留下的痕迹格外醒目。
苏庇路里乌玛看了一眼纳芙蒂蒂这手腕上的淤痕,白皙的肌肤上印着一圈青色,无端透出了一种凌虐的美感。
他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了乔特雅诺,巨蛇的躯干已经快要缠到他的脖颈。
“纳芙蒂蒂,我们并未对你做出实质性的伤害。”苏庇路里乌玛低沉的嗓音里已经没有了往日里的从容不迫,乔特雅诺的处境让他的声音不再是平静无起伏。
“未作出实际性的伤害吗……”付臻红重复着这一句话,他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一步步走向了乔特雅诺。
付臻红停在了乔特雅诺的面前。
而付臻红的靠近让巨蛇瞬间停下了所有的行动,在面对付臻红的时候,凶猛危险的巨蛇仿佛成了一个乖巧无害的宠物,它收起了毒信,摆出了最温顺的姿态。
“你们确实是没有对我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付臻红的语气平淡,但是清冽冷幽的嗓音里却透出了一丝极具蛊惑力的危险:“你们只是打算把我带回赫梯,只是无聊的让我猜测对我做出令我恶心的不敬行为的人是你们中的谁。”
付臻红的话让乔特雅诺和苏庇路里乌玛同时静默了下来,乔特雅诺垂下眼眸,即便此刻他被巨蛇缠住无法动弹,但是他也并不认为自己与苏庇路里乌玛方才对纳芙蒂蒂做的那些有什么不对。
他只是想让纳芙蒂蒂猜他们之中哪个是他,哪个是苏庇路里乌玛而已。
虽然他和苏庇路里乌玛是双生子,能够感知到彼此的情绪,甚至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之下他们的情绪还会共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喜欢被人认错成对方。
他想知道纳芙蒂蒂能不能准确的分辨出他和苏庇路里乌玛,想纳芙蒂蒂将他和苏庇路里乌玛区分开。
看出了乔特雅诺的心思,付臻红挑了挑眉,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轻缓语气里充斥着一种幽寒和引诱:“若是想让别人分辨出你们两个,我可以帮你们……”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付臻红的语气越发轻柔起来,他蓝色的眸子里仿佛印着星辰与大海,落在乔特雅诺的眼里,漂亮又深邃。
然而当对方凑向他之后,落入进纳芙蒂蒂眼中的乔特雅诺才发现,在这片蓝色的瞳孔之下,是一团宛如深渊的幽暗,像是无底的漩涡,透出了一种邪恶又诱人堕落的美。
这和乔特雅诺在奥佩特节,亦或者是在宴会厅里看到的纳芙蒂蒂有些不一样。
在这样不利于他的危机时刻,乔特雅诺的心竟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他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这或许才是褪去一切冰冷的伪装之后,纳芙蒂蒂真正的那一面。
由于角度的缘故,苏庇路里乌玛无法如同乔特雅诺那般直面付臻红的眼眸,他不明白乔特雅诺为何会突然兴奋起来。
乔特雅诺的心在加速跳动,这种情绪并不是害怕和恐惧,而是发现新事物的激动。
苏庇路里乌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在随之加快,他眉头一皱,出声喊道:“雅诺。”
但是这一次,乔特雅诺并没有理会他。
或者正准确一点得说,是完全将他的声音屏蔽在了意识之外。
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庇路里乌玛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他想要走向这边,但是脚步刚刚有了一点挪动,就被这条巨蛇的眼睛盯住了。
苏庇路里乌玛身体一顿,紧闭着冷硬的双唇,只好暂时放弃了想要靠近的打算。
付臻红直视着乔特雅诺的眼睛,他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有一个办法,能让说有人都分辨出你们两个。”
他说完之后,从腰带里拿出了一把做工精致的匕首,匕刃在夜色与灯火的交融下散发出了凛冽慑人的寒光。
他就这么拿着匕首,用锋利的刀尖轻轻挑起了乔特雅诺的下巴。
“若是想他死的话,你就过来。”付臻红瞥了一眼苏庇路里乌玛,然后便把目光重新放在了乔特雅诺的脸上。
作为皇室的成员,养尊处优的生活和优秀的基因传承使得乔特雅诺的外貌相当阳光俊逸。
付臻红的手缓缓移动着,匕首的尖端也随着付臻红手的移动而慢慢在乔特雅诺的脸上滑过。
锋利尖锐的匕刃冰冷而坚硬,滑在乔特雅诺皮肤上的时候激起了他本能的颤栗,这种感觉就如同整个人正行走在刀口之上。
只要付臻红的力道稍微有些变换,匕刃就会划破乔特雅诺的皮肤,溢出猩红的血液来。
乔特雅诺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并非是因为害怕,而是面对纳芙蒂蒂的脸一步步凑向他的紧张。
在付臻红的鼻尖即将贴到乔特雅诺鼻尖的时候,乔特雅诺吞咽了一下口水,他闻到了埃及神使身上那独一无二的香息。
明明是极其清冷淡雅的味道,如同尼罗河畔盛开的蓝莲花,但是此刻涌入进他的鼻尖后,却有一种让他心神微荡的迷醉感。
乔特雅诺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本应该感到威胁,本应该思考计策,但是心思却全部放在了纳芙蒂蒂身上。
他看到纳芙蒂蒂毫无瑕疵的肌肤,白皙如雪,仿佛吹弹可破,看到纳芙蒂蒂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像振翅欲飞的墨蝶,漫不经心的眨动里透出了别样的诱惑。
乔特雅诺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在逐渐变热,耳根的温度也在攀升。
心跳竟如鼓一般,砰砰砰的跳动。
付臻红眯了眯眼,最终将匕首的尖端移到了乔特雅诺的眼睛右侧位置,然后手腕稍一用力,刺破了乔特雅诺的皮肤。
苏庇路里乌玛的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雅诺!”
乔特雅诺感觉到一阵刺痛感从他的眼睛右侧传来,痛感渗透进他的大脑,有湿润的液体从他的右侧眼睛旁流出。
乔特雅诺闻到了一股有些刺鼻的血腥味。
是他的血。
鲜红的血液从被匕刃划破的伤口处缓缓流出,带着血腥之气从乔特雅诺的脸颊处往下,再流淌到了他的下颌线。
付臻红的动作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他在刚刚用匕刃竖着划破乔特雅诺皮肤的基础上,再一次在上面横着划了一刀。
乔特雅诺该感觉到痛的,但是此刻他的伤口处更多的确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痒。
他看到纳芙蒂蒂的蓝色瞳孔里印着他狼狈的面孔,看到了纳芙蒂蒂唇角边勾起的浅浅弧度。
纳芙蒂蒂在笑,冷艳的脸上是勾人心魄的诱惑。
“这样不就好了吗……”付臻红收回了匕首,他说:“不会再有人认错你们。”他猩红的舌在洁白的贝齿下隐隐若现,红白交错里如同最甜美神秘的浆果。
第93章
乔特雅诺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攥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到纳芙蒂蒂那微微勾起的唇角上,胸腔里似乎涌动出了一股莫名的热意。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褪去冰冷漠然的伪装之后,纳芙蒂蒂的笑容,如此妖冶的、带着蛊惑的气息,让他的喉咙不自觉的发痒,身体的感官也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疼吗?”他听到纳芙蒂蒂这样问道。
乔特雅诺顿时有些委屈的回答道:“疼,快疼死了。”
但事实上,乔特雅诺并没有觉得疼,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坏掉了一样。
他应该愤怒于竟然有人敢用匕首在他的脸上划出耻辱的痕迹,然而他一想到这个人是纳芙蒂蒂、是纳芙蒂蒂留下来的之后,他的心脏又有一种微微颤栗的奇异悸动感。
乔特雅诺的回答和这幅表情取悦了付臻红,付臻红一边用手帕将匕首上的血液擦拭干净,一边不疾不徐的对这一对赫梯双生子说道:“我们来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苏庇路里乌玛问他。
“这艘船已经行进了一段路,现在船上只剩下我和你们两个人,我要去阿拜多斯,你们两个轮流掌舵。”
苏庇路里乌玛冷着脸说道:“你是想让我和雅诺给你当船夫?”
付臻红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苏庇路里乌玛不说话,只是神情越发冷硬。
付臻红:“等我到了阿拜多斯,你们自然可安全离开。”
苏庇路里乌玛道:“如果我们拒绝呢。”
“嗯……”付臻红抿了抿唇,思考般的停顿了两秒后,轻描淡写的说道:“那这艘船上将多两具尸体。”
苏庇路里乌玛再次沉默了,眼神更是冷冽如寒霜,他知道纳芙蒂蒂说得这句话绝非只是玩笑,因为在纳芙蒂蒂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缠住乔特雅诺的巨蛇瞬间收紧了力道。
乔特雅诺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被搅紧的扭曲,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他喘着气说道:“啊嘞,神使大人,若是我们死了,就没人开船了。”
付臻红并不打算跟这两人说过多的废话,“所以你们的回答是?”
“好。”苏庇路里乌玛回道,末了,他突然问出了一句与前面毫不相干的话:“赛西图尔斯对你来说真有这么重要吗?”
“这与你们无关。”
付臻红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理会这对双生子,他将沾染上乔特雅诺鲜血的手帕放在地上,划出了一个十字架的形状。
而这十字架,正好和乔特雅诺眼睛右侧的伤口一模一样。
“来。”付臻红对巨蛇说道。
巨蛇的眼睛转了一下,随后用信子卷起了这条手帕,一口拖进了肚子里。
苏庇路里乌玛和乔特雅诺虽然看不出这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到这大概是埃及的某种束缚之类的诅咒之术,目的就是为防止他们临时变卦。
付臻红又对巨蛇说道:“去水下。”
话音刚落,巨蛇就听话的离开了船蓬,将身躯藏匿在了这艘大船的水面之下。
身上终于没有再被巨蛇缠住的乔特雅诺捂着脖颈,咳了咳,很快将气息调整顺畅之后,才抹掉了脸上的鲜血。
付臻红看了一眼乔特雅诺,又看了一眼垂着眼眸不知道正在思索什么的苏庇路里乌玛,不咸不淡的开口道:“船蓬外的血腥味太浓,你们一个去前面掌舵,一个去将船上的尸体清理干净。”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太过淡然,仿佛这命令般的言语不是在对着身份尊贵的两位赫梯王子说得,而是两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属。
苏庇路里乌玛收敛住神色,轻轻拍了拍乔特雅诺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得走出了船蓬。
明白了苏庇路里乌玛是将轻松很多的掌舵交给他之后,乔特雅诺也准备出去,只是他刚走了没两步,一张莎草纸就扔到了他的脸上。
乔特雅诺拿在手上一看,是通往阿拜多斯的地图。这时,纳芙蒂蒂冷冽的声音从他的侧方传来,“走地图上最近的那一条路。”
乔特雅诺没有回答肯定也没否定,只是收起地图之后,莫名其妙的问道:“纳芙蒂蒂,我有些好奇,赛西图尔斯到底是哪一点吸引到了你,或者换一句话说,你对他真得有喜欢之情吗?”
付臻红十分冷漠的回道:“我并不需要为你的好奇做出回答。”
乔特雅诺似乎知道会得来付臻红的这个回应,他并不在意付臻红的冷淡,反而是又说了一句:“我想赛西图尔斯应该还没有见过你真实的那一面吧。”
付臻红没有理会他。
乔特雅诺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可惜了,到死都没有发现你的真……”
“够了。”付臻红打断他,眼中已有了隐隐的愠怒。
乔特雅诺见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凑近付臻红,“你竟然生气了,是因为我说得哪一句话呢,噢……我知道了,是最后那句赛西图尔斯到死……”后面的话乔特雅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被付臻红收起的匕首重新抵在了乔特雅诺的喉咙处。
微微的刺痛感从脖颈处传来,乔特雅诺垂下眼眸,看向抵住自己脖子的匕首,他一点也不怀疑自己再说下去,纳芙蒂蒂会毫不犹豫的划破他的喉咙。
虽然乔特雅诺有自信自己能在纳芙蒂蒂的匕首攻势下顺利避开,但鉴于方才那巨蛇吞下了染上他鲜血的手帕,乔特雅诺还是识趣的没有做出挣脱。
他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捏住薄薄的锋利的匕刃,在往外挪动的时候,他从匕刃上看到了自己右眼旁的伤口。
十字架吗……
乔特雅诺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在来埃及的这些日子,他了解到了埃及的各地风俗和信仰。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十字架这类形状在埃及代表着生命,身居高位者常常会手握十字架形状的红玛瑙,表示着很多神会跟随这个人。
而跟随,意味着是一种默许的靠近。
纳芙蒂蒂在他的脸上刻下十字架,是不是意味着对方……
乔特雅诺正想着,付臻红却在这时候说道:“你最好安静点,否则我不介意你的另一边脸也被刻下刀痕。”
付臻红说完,便收回了匕首,转而去拿被放置在一旁的金面具。
看着付臻红侧脸的乔特雅诺,目光在付臻红眼角旁的泪痣上停留几秒,随后抚上了自己眼睛右侧的伤痕,不只是想到了什么,他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愉快的弧度。
虽然他与苏庇路里乌玛从主导方变成了受控制的那一方,但乔特雅诺突然觉得,像现在这样与纳芙蒂蒂相处,其实也并不耐。
将地图握在手心,在付臻红开口对他下逐客令之前,乔特雅诺才不急不慢的走出了船蓬。
夜晚船蓬外的空气与白日的气温相差太多,夏日的风吹拂到乔特雅诺的脸颊,带来几分凉爽。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衬得他脸上的笑容有一种仿佛坠入了爱河一般。
已经将尸体处理得差不多的苏庇路里乌玛见状,微微顿了一下,“你又做了什么?”
“嗯?”乔特雅诺看向苏庇路里乌玛,并不打算多言:“没做什么。”不知怎么的,他并不想将心中那份因为猜测而延伸出的喜悦分享出来。
“是吗……”苏庇路里乌玛闻言,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视线划过了乔特雅诺脖颈处那正渗出血液的细小伤口。
乔特雅诺似有所察般抹了一下脖颈处的血液,半开玩笑道:“呐,兄长,我今夜受得伤比我十年来加起来都要多。”
“你话太多了。”苏庇路里乌玛一语道出了关键。
乔特雅诺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脸上的笑容明媚又阳光:“要是都像兄长你这样沉默寡言,那岂不是太无趣了。”
苏庇路里乌玛不语。
他其实知道乔特雅诺有多时候其实并不想笑,也不并不想对那些人露出亲切温和的笑容。但为了能让周围的人迅速区分出他们两个,乔特雅诺才会选择用与他全然相反的性格去面对众人。
雅诺的心本质上比他还要更冷,但习惯性的戴上了假面之后,久而久之,真实与虚假的界限就被自然而然的模糊了。
“雅诺,你不用这样。”苏庇路里乌玛突然说道。
乔特雅诺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苏庇路里乌玛的意思后,挑了挑眉:“确实不用这样了。”他摸了摸自己眼睛旁的刀痕,似感叹般的说道:“纳芙蒂蒂,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说完,他走向了大船前端的船舵。
苏庇路里乌玛看着乔特雅诺的背影,深邃的眼瞳里浮现出一抹思索。
船蓬内的付臻红并没有去在意这一对双生子的谈话,他并不担心这两个人背着他搞些小动作。
虽然这一对双生子从加里手中将他劫走的行为让付臻红稍微有些意外,但大致的走向并没有改变,一切也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阿拜多斯距离他现在所在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按照地图上的最短的那一条水路来行进,也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
此时,虽然已经临近深夜,但付臻红却没有一点睡意,他从船上找出了一幅塞尼特棋,一个人开始下了起来。
塞尼特棋是时下埃及最为流行的一种棋盘游戏,游戏的玩法顾名思义,就是“塞尼特”这三个字所代表的穿行与通关的意思。
付臻红刚下了几步,一直平稳行驶的船突然停了下来,他执棋的手微微一顿,这时一直在船蓬外的苏庇路里乌玛走了进来。
“阿蒙霍特普四世来了。”
第94章
“阿蒙霍特普四世来了。”
苏庇路里乌玛的声音在付臻红的身侧响起,他的语气听起来到是平淡,似乎对于这一结果并不意外。
付臻红的眼中也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他将夹在两指之间的这一枚格子棋放在棋盘上之后,突然问了苏庇路里乌玛一句:“赫梯那边有塞尼特棋吗?”
苏庇路里乌玛顿了一下。
原因无他,这是纳芙蒂蒂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他原本可以像以往那般保持沉默,但是苏庇路里乌玛没有,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回了一个字:“有。”
说完之后,似乎是觉得这样一个单字的回答太过简洁,并不想让纳芙蒂蒂这难得主动搭话的一次交谈就这么简单结束的苏庇路里乌玛又补了一句:“塞尼特棋在赫梯贵族之间较为流行。”
苏庇路里乌玛不怎么玩塞尼特棋,他对这种棋盘游戏并不感兴趣,但出于各方面的政治考量,他偶尔会跟着乔特雅诺一起,看他和某一位贵族一边下塞尼特棋一边互相试探。
苏庇路里乌玛知道在埃及,塞尼特棋比起作为一种娱乐的消遣,更偏向于是民众寄托思念的一种方式。
这塞尼特棋是根据死者通往阴间的路而来设计的游戏,下棋者往往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无声的诉说着对逝去者的想念,因为他们虔诚的相信着塞尼特棋的格路能够连通冥界与现实,跨越生与死的距离。
纳芙蒂蒂是在借此思念谁?
赛西图尔斯吗……
宴会上传信侍从的来报里,危在旦夕的赛西图尔斯的存活率极低,如今又过去了一段时间,染上病疫的赛西图尔斯极有可能已经死去。
苏庇路里乌玛的目光不禁落到了纳芙蒂蒂的脸上,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对方那金面具之下露出的眼睛上浓密而又纤长的睫毛。
这黑色的如同蝶羽一般的眼睫并不是非常的卷翘,而是很自然的垂在眼睫,顺着眼眸的形状生长着。
灯光与照射进来的月光交融在一起,漫洒在纳芙蒂蒂的身上,苏庇路里乌玛看到这些光晕从纳芙蒂蒂的眼睫上垂落,灰色的阴影便将他的瞳孔笼罩了一大半。
这些朦胧的光影让他蓝色的眸子呈现出一种暗色的墨蓝,似有无数不可被窥视的思绪从中流转而出。
在见到纳芙蒂蒂之前,苏庇路里乌玛从不认为美色可以蛊惑人心,他一直认为那只不过是意志不坚定者给自己找得一个还算体面的借口。
直到看到纳芙蒂蒂之后,他才明白人对于美的追求,确实会失去理智。只要事情牵扯到纳芙蒂蒂,似乎在怎样不合逻辑的疯狂都是符合常理的。
纳芙蒂蒂,似乎能轻易激起人心中最隐秘的那一面情绪。
苏庇路里乌玛收敛住心神,说道:“还去阿拜多斯吗?”
“没有谁能阻止我。”付臻红很明确的给了苏庇路里乌玛答案:“即便是阿蒙霍特普四世也一样。”
“如果我说赛西图尔斯已经死亡了呢。”
这一句话不是苏庇路里乌玛说得,而是来源于一道同样低沉磁性却与苏庇路里乌玛截然不同的声线。
付臻红和苏庇路里乌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船蓬外走进来了一个头戴皇冠的男人。
“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赫梯国的两位阁下。”阿蒙霍特普四世看向苏庇路里乌玛,虽然他的脸上含着笑意,但是眼中却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位阁下现在应该是在回赫梯的途中,而不是在这条前往阿拜多斯的水路上。”
苏庇路里乌玛自然听出了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弦外之音,对于今夜发生的事,他们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都没有直接挑明罢了。
对上阿蒙霍特普四世凌厉的目光,苏庇路里乌玛不冷不热的说道:“计划难免会出现偏差。”
“那你这偏差未免太大了点。”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语气里透出一丝讥讽:“赫梯和阿拜多斯在两个全然相反的方向。”
话落之后,他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似乎正在思考他第一句话的付臻红,克制住心底的那一股怒火,走向了苏庇路里乌玛:“赫梯国的王子,是打算去阿拜多斯送命?”
苏庇路里乌玛没有回答,他珍惜自己的生命,自然不愿被疫病缠身,送命这种说法也更是无稽之谈。
不过他并不打算多说什么,也没必要告诉他与乔特雅诺同纳芙蒂蒂定下的协议。
阿蒙霍特普四世冷笑一声:“不回答是因为默认?还是说为了我们埃及的这位神使大人,即便是冥界深渊你们两位也愿意跟随他去?”他刻意加重了‘我们埃及’这四个字,像是在强调着纳芙蒂蒂是属于埃及的,生为赫梯国的乔特雅诺和苏庇路里乌玛只不过是两个不相干的外来者。
既然是外来者,就应该识趣的保持着两国之间该有的和平界限,而不是来插足埃及的事,来插足他和纳芙蒂蒂之间。
苏庇路里乌玛的眉头皱了起来,阿蒙霍特普四世这一副占有欲十足的表情让苏庇路里乌玛觉得非常不适,就仿佛纳芙蒂蒂这个人是属于他阿蒙霍特普四世一般。
而事实上,与纳芙蒂蒂有名义上亲近关系的人该是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兄长赛西图尔斯,就算阿蒙霍特普四世是法老,也没有将纳芙蒂蒂占为己有的权利:“法老阁下似乎……”
苏庇路里乌玛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直未出声的付臻红从座位上起身的举动就让他将接下来的话收了回去。
付臻红一步步走到阿蒙霍特普四世的面前,他直视着这位年轻法老的双眸,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赛西图尔斯已经死了?”
“是,他已经死了,尸体正在运往皇室陵墓的路上。”阿蒙霍特普四世回道:“这是我来之前,阿拜多斯那边的来报。”
“不可能。”付臻红喃喃道,一贯淡漠冷然的眼神也有了片刻的松怔,就像是在自我否认着一般。
阿蒙霍特普四世见状,掐灭掉内心深处滋生出的妒意,他将双手放在了付臻红的肩膀上,凛冽幽深的眼神柔和了些许,“纳芙蒂蒂,我没必要骗你。”
付臻红一把挥开了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双手,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除非我亲眼见到他的尸体,否则我是不会相信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
阿蒙霍特普四世紧闭着唇,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推开的手,眼神沉了几分。
一旁的苏庇路里乌玛见纳芙蒂蒂这幅状态,也有些惊讶,他从没有见过纳芙蒂蒂如此失态。无论是高贵清冷的那一面,还是妖冶邪气的那一面,纳芙蒂蒂在他眼里都是足够冷静的。
而非像现在这般。
赛西图尔斯的死能让纳芙蒂蒂有这么明显的情绪起伏,足够说明了他在纳芙蒂蒂心中的分量。
想到这,苏庇路里乌玛的心里竟然觉得十分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他的胸口,让他感到没来由的烦闷。
苏庇路里乌玛不清楚这种莫名产生的情绪是不是名为嫉妒。他不禁暗自心惊,纳芙蒂蒂的对他的影响竟是比他自己所以为的还要深。
这时,乔特雅诺也走进了船蓬,与他一起进来的,还有阿蒙霍特普四世的侍卫长加里。
乔特雅诺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淤青,那是被打中之后所留下的痕迹,他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嘴角处还浸着血。
而加里相比于乔特雅诺要好上很多,除了衣衫有些褶皱之外,脸上并没有挂彩。
很显然,这两人刚刚在船外进行了一场对决。
乔特雅诺先是看了一眼付臻红,在发现付臻红的状态有些不对后,他与苏庇路里乌玛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乔特雅诺走到了苏庇路里乌玛的身旁。
至于加里,则是很自觉的站在了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身后。
阿蒙霍特普四世并没有理会进来的加里和乔特雅诺,他凝视着付臻红,“纳芙蒂蒂,别自欺欺人了。”
“你知道的,我不会在这种轻易就会被戳穿的事情上骗你。”阿蒙霍特普四世再一次靠近付臻红:“你可以同我回去向大祭司卡勒求证,”说到这,他微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当然,如果你执意要见到赛西图尔斯的尸体才肯相信他已死亡的事实,那么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尼罗河西岸的亡灵之城。”
付臻红没有说话,他垂下眼眸,让人无法窥探到他眼中的情绪。
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他知道这是纳芙蒂蒂在认真思考他的提议,他也知道,纳芙蒂蒂最终一定会同意。
船蓬内变得格外安静,所有人都在等付臻红的回答,等他做出选择。
几秒之后,付臻红抬起眼眸看向阿蒙霍特普四世:“我要去死亡之城。”
他话音一落,乔特雅诺正准备上前说些什么,却被苏庇路里乌玛拦了下来。苏庇路里乌玛握住乔特雅诺的手腕,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乔特雅诺啧了一声,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得站在了原地。
阿蒙霍特普四世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甘的乔特雅诺,又看了一眼将情绪藏匿在平静面容之下的苏庇路里乌玛,“这艘船是两位阁下的,那我和纳芙蒂蒂也就不打扰两位了。”
付臻红既然决定了目的地,便不打算浪费时间,他看也没看乔特雅诺和苏庇路里乌玛,直接朝着船蓬外走去。
看着付臻红离开的背影,乔特雅诺的眼中划过了一抹晦涩,此时此刻,他竟然不知道是该庆幸于获得自由的自己不用再被迫的开船去往高危险区阿拜多斯,还是该失望于纳芙蒂蒂走得毫无留恋,对他和苏庇路里乌玛没有半分的在意。
阿蒙霍特普四世似乎是察觉到了乔特雅诺的情绪变化,他轻蔑的笑了一下,在付臻红之后走向了船蓬外。
在他快要走出去的时候,乔特雅诺叫住了阿蒙霍特普四世,他的脸上已重新浮现出了一贯阳光的笑容,就仿佛方才因为付臻红的行为而有些失落的人不是他一样。
“法老阁下,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乔特雅诺意味不明的说道。
阿蒙霍特普四世挑了挑眉:“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第95章
尼罗河是太阳神给予埃及儿女的伟大馈赠,它贯穿整个埃及,不仅给埃及带来了肥沃的土壤,还是一条连通着人世和往生世界的路。
在埃及,一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
当人的肉身死去之后,灵魂会受到身前他们供奉的神明的指引,然后沿着尼罗河顺流而下通往另一个世界。
而肉身,将会被送往尼罗河的西岸。
太阳从东边升起,再从西边降落。
这恒古不变的规律让埃及民众坚信日落之处便是亡灵之城,是最适合安葬的地方。
赛西图尔斯作为上一任法老的长子、这一任法老的长兄,他虽然不是统治者,但是作为皇室成员,又是神的接引者,地位自然非常尊贵,所以他的尸体也将被制成木乃伊厚葬在帝王谷旁边的墓室里。
付臻红从乔特雅诺和苏庇路里乌玛这一对赫梯双生子的船上来到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船上,负责掌舵的是一位看起来岁数不大但是身材相当壮硕的年轻人。
付臻红走到年轻人的身侧,示意他再开快一些。
年轻人哪里有机会与纳芙蒂蒂站得如此近,他听到纳芙蒂蒂的声音,明明神使大人是在让他开快一些,但是紧张和激动的情绪在他的一头涌动,反而让他的手心出了一层汗,速度非但没有增快,还因为心绪不宁而下降了不少。
“果然啊,神使大人的魅力还真是大。”
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声音从付臻红的身后传来。
每次阿蒙霍特普四世称呼付臻红为神使大人的时候,语气总是有些怪异,低沉磁性的声线里也透着一股说不出是揶揄还是讽刺的意味。
付臻红转过身,看到阿蒙霍特普四世正靠在一根石木柱,他的后背随意的抵着这跟柱子,双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看着付臻红这边。
付臻红没有说话,他无视掉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眼神,从他面前走过。
阿蒙霍特普四世立刻伸出手臂,横住了付臻红的去路,“纳芙蒂蒂,我们好好谈谈。”
同样一句话,阿蒙霍特普四世不久前也这么对付臻红说过,唯一的区别大概是那个时候赛西图尔斯并没有出事。
付臻红微微垂眸,看了一眼拦在自己面前的手臂,沉默了片刻后,他偏过头看向这只手臂的主人,声音冰冷如刀锋:“赛西图尔斯的事最好与你无关。”
阿蒙霍特普四世反问道:“你觉得赛西图尔斯的死与我有关?”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自然最清楚。”付臻红直直的盯着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眼睛:“派人将我挟持的人是你,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动机。”
“你知道的,我那样做不过是想阻止你去阿拜多斯,”阿蒙霍特普四世回道:“阿拜多斯是感染区,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若是不采取强硬一点的手段,没办法阻止你。”
付臻红冷笑:“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
阿蒙霍特普四世轻轻摇头:“纳芙蒂蒂,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该是这样针锋相对的。”
付臻红闻言,却没有再做出任何回应,他收回视线,绕开了阿蒙霍特普四世横出来的这只手臂。
而这一瞬间,恰好一阵晚风吹来,付臻红披散在身后的发丝便随着这阵风而微微浮动,金色的发尾从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指尖飘过,留下了一种似有若无的痒意。
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指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像是要捉住这从指缝间流走的触感,但最后却落了一个空。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又看了一眼离开之人的背影,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纳芙蒂蒂不属于他?
那他阿蒙霍特普四世偏要抓住,他要抓住纳芙蒂蒂的手,更要抓住纳芙蒂蒂这个人。
若纳芙蒂蒂是从云端而来的神明,那他便要将纳芙蒂蒂狠狠拽下这俗世,拽到他的身边。
法老和神使,才该是最契合的一对。
*******
安葬着上下埃及亡灵的死亡之城在尼罗河西岸的崎岖山谷里,付臻红从船上下来之后,又改坐马车,等他们到达死亡之城的时候,黑夜已经完全退去。
赛西图尔斯是神的接引者,也是皇室成员,负责运送他尸体的队伍却并不是特别庞大,一是因为他死的突然,需要放进墓室中合葬的饰品仆从们还来不及从搬来。
二则是因为他的尸体是从阿拜多斯直接运送过来的,运送的人员也都是随他前去阿拜多斯后未被疫病传染到的侍从。
这些人的眼中全是灰败,黝黑的脸上浮现着风霜和疲倦,连夜的赶路和主子的死亡让从阿拜多斯幸存下来的他们生不出一丝喜悦。
在这个队伍的中间,由四个人一同抬着一个棺木,走在棺木旁边的是一个模样还算俊秀的年轻男子,他的眉眼低沉,紧闭着双唇,身上散发着低迷的气息。
付臻红记得这个人,他是赛西图尔斯身边的侍从,算是赛西图尔斯的护卫长,他听过赛西图尔斯叫这个人为拉特瓦。
而拉特瓦的这幅神色则足够说明了棺木里躺着的人是谁。
付臻红没有任何犹豫的,迅速朝着队伍走了过去。
队伍里的这些人看到付臻红之后,死色般的瞳孔里终于有了一丝色彩,他们的眼睛亮了一下,齐声声的喊了一句神使大人。
付臻红应了一声,来到了棺木旁。
“把棺木打开。”他对拉特瓦说道。
而付臻红这话一说出口之后,周围的人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在送葬队未进入墓室之前,存放尸体的棺木若是被打开,在埃及是一件极其不吉利的事情。
因为这不仅可能会导致棺木里的安眠者灵魂无法通向往生世界,还可能会让执意开棺木者受到亡灵的诅咒。
拉特瓦虽然不像其他人那般震惊,但是也面露犹豫,“神使大人,开棺木会……”
“打开。”付臻红并不想多说废话。
拉特瓦垂在身侧的手紧了一下,最终还是听话的将闭合的棺木打开了。
棺木盖被斜放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付臻红看清楚了棺木中躺着的男子。
是他熟悉的容颜,只是那原本那俊逸温柔的脸上不会再对他露出笑容。棺木里的赛西图尔斯双手交握在小腹处,双唇发白,面容也是有些灰青。
付臻红就这么站在棺木旁静静地看着赛西图尔斯,一句话也没有说。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容颜,旁人也无法从这面具之下窥探到他的神情变化。
但是周围的这些人都知道纳芙蒂蒂很难过。神使大人和赛西图尔斯大人本应该在不久之后完成婚礼,他们会是一对被众人嫉妒却又羡慕着的伴侣。
然而意外的发生将这一切击碎。
赛西图尔斯大人离开了有纳芙蒂蒂在的地方,一个人去往了来世。
留了被他们崇拜和倾慕着的…孤单的神使。
拉特瓦咬紧双唇,跪了下来,他抬头望着从看到赛西图尔斯大人的尸体后就一言未发纳芙蒂蒂,脸上难过的表情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神使大人,请降罚我吧,是我没有保护好赛西图尔斯大人。”
付臻红依旧沉默,此刻,他的目光正落在赛西图尔斯的脖颈处,在贴近他喉结的位置,付臻红看到了一朵红花。
这红花像是从皮肤里的血渗透了出来的一样,异常的鲜红醒目。
付臻红想起赛西图尔斯这一段时间里写给他的那些信,在其中有一封信里,赛西图尔斯提到过他在阿拜多斯的南边看到了一片从未见过的红花。
他在信中写到那些红花很香,花蕊是鹅黄色的,像细柳一样纤柔。
想到这,付臻红又仔细看了一下赛西图尔斯脖颈处的花纹,思忖了几秒后,俯身将手轻轻放在了赛西图尔斯手腕的脉搏上。
付臻红闭着眼睛感受着指腹下的脉象。
[怎么了,小红?]
[没有死。]或者说是没有彻底死透,或许是他脖颈上的那一朵红花的原因。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要救他吗?]
付臻红没有回答,事实上,关于这个问题他也在思考。到底是该顺应时空管理局那里的资料,让赛西图尔斯永远沉睡,以死亡之名记录在历史的绘本里。
还是用自己作为神使的能力让呈现出一种假死的、僵直状态的赛西图尔斯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
尽管目光是放在赛西图尔斯的身上,但付臻红能清楚的感觉到其他人注视在他身上的视线,这其中,右后方的那一道视线存在感尤为强烈。
那是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目光。
付臻红轻抿了一下唇,在心里做下了决定。
他在这些人诧异又惊奇的目光下,唤醒了在他离开赫梯那一对双生子的船后、就重新回到他手腕上的蛇。
通身红色的眼镜蛇支起了上半身,盯着付臻红看,付臻红抚摸了一下蛇的头部。
“去。”付臻红对它说道。
红蛇听话的从付臻红的掌心滑过,来到了赛西图尔斯的胸膛处,然后顺势往上滑动停在了赛西图尔斯的喉结处。
付臻红点了点头。
下一秒,红蛇便一口咬住了赛西图尔斯的喉咙,开始吸起了赛西图尔斯的血液。
拉特瓦见状,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神使大人!”
付臻红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余光瞥了有些激动的拉特瓦一眼。
拉特瓦浑身一怔,垂下眼眸,攥紧了双手,整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神使大人是赛西图尔斯大人最重要的人,他知道无论神使大人对赛西图尔斯大人做什么,赛西图尔斯大人都是愿意的。
他没有权利阻止神使大人,更不应该阻止神使大人。
其他人见拉特瓦都保持了沉默,也都纷纷将口中快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只是内心依旧震惊不已,虽然他们知道纳芙蒂蒂作为神的使者,必然有着十分神秘又强大的能力,但是却没想到纳芙蒂蒂能驱使自古以来只有法老才能驾驭的眼镜蛇。
蛇是地位,是王权的象征…
是阿蒙神给予到统治者血液里的一种天然的能力。
而纳芙蒂蒂,他们的神使大人,又这种能力,是不是说明神使大人他……
后面的猜测这些人不敢再细想下去。
阿蒙霍特普四世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后,眼睛半迷了起来,“加里,你相信神使的力量吗?”他问身后的侍卫长。
加里如实回道:“神使大人拥有常人没有的神秘力量。”
“那你觉得人死可能复活吗?”
这一次,加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前方的纳芙蒂蒂,那条红色的眼镜蛇已经重新回到了纳芙蒂蒂的手上。
它安安静静的缠在那纤细白皙的手腕上面,如同一个精美的装饰品。
加里说道:“死去的人既然已经去了往生,现实的通道就不会在为他打开。”
“是吗……”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眼眸里划过了一抹思索,随后他轻轻笑了笑,“说得也是。”
话落之后,阿蒙霍特普四世便走向了付臻红,“纳芙蒂蒂,”他喊了一声,然后在付臻红看向他之后,缓缓说道:“既然你已经确认了,那我们也该好好谈谈了。”
付臻红冷声道:“你想谈什么。”
“谈谈你和我的未来。”
第96章
“谈谈你和我的未来。”
阿蒙霍特普四世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十分微妙的喜悦。
明明自己兄长的尸体还躺在冰冷的棺木里,他却连一点面色上的伤心伪装都懒得去做,甚至言语之间充斥着一种对兄长爱人的觊觎。
付臻红的脸被金面具遮挡,让人窥探不到他面上的表情变化,但从他露出来的幽蓝眼睛里所浮现的冷暗和周身降下来的空气也能判断出他此刻的情绪非常不佳。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直。
送葬的这些人悄悄看了一眼走到纳芙蒂蒂面前的阿蒙霍特普四世,从阿蒙霍特普
四世陛下看纳芙蒂蒂的眼神里,他们隐约抓住了某种重点。
阿蒙霍特普四世陛下口中的……和神的使者纳芙蒂蒂的未来……会是他们想得那种吗?
作为此刻距离付臻红最近的人,拉特瓦十分清楚的看到了他们的大佬陛下、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瞳孔里那对纳芙蒂蒂所展露出的独占欲。
他很想在心里否认。
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阿蒙霍特普四世陛下想要得到纳芙蒂蒂,想要得到才死去没多久的兄长的爱人。
真是荒谬。
偏偏他还没有办法阻止,没有立场,更没有权利,最终只能自欺欺人的在心里对自己说,事情或许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样。
拉特瓦的脸绷得紧了,他收回视线垂下了眼眸,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棺木里的赛西图尔斯身上的时候,猛地一下,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被他忽略的东西突然从他的脑海里闪现了出来。
他想起造成赛西图尔斯大人疫病加重的直接原因,那时,赛西图尔斯大人已经染上了疫病,但是由于是刚刚感染,有很大的几率存在治愈的可能性。
结果在赛西图尔斯大人从祭司手里拿到可以暂时缓解病发的药物时,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跑向赛西图尔斯大人然后假装摔倒,趁着赛西图尔斯大人去扶他的时候偷走了药物。
当时他很快追了过去,在满是流民的废去找到小孩的时候,对方正好把偷来的药直接喂进了一位奄奄一息的妇人嘴里。
那时自己恨不得立刻过去掐死这吃了赛西图尔斯大人药的妇人,但是却被赛西图尔斯大人阻止了。
在那种时刻,赛西图尔斯大人远比他冷静,也很清楚药物已经被妇人吃进去了,无论再做什么也改变不了结局。
而等祭司重新派人去拿来新得药物的时候,时间上的等待让赛西图尔斯大人错过了最佳的抵御时期,一切都已经晚了。
赛西图尔斯大人没有对那一对母子降下惩罚,在阿拜多斯这高污染区,任何人都不过是为了活着。
赛西图尔斯大人只是沉下眉眼,让他取来了莎草纸,准备为远在底比斯的神使大人写下最后一封信。
那个时候,他只顾着懊悔和自责,现在仔细回忆之后,才发现当时那位神志不清的妇人身旁放置着一把并不显眼的匕首,而那匕首的握把前端所印着的图案和大佬陛下身边这个男子腰上的长剑纹路非常相似。
为了确认心中的猜测,拉特瓦看向了这个男人的佩剑。
没有错!
两者的图案虽然不是完全一样的,但是却有一种十分契合的相似性。
拉特瓦的心不禁开始狂跳起来。
心中的猜测让他的全身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把佩剑,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的拳头,指甲都因为太过用力而在掌心掐出了一道血痕。
拉特瓦的目光很快引起了侍卫长加里的注意,在加里朝着他这边看过来的时候,拉特瓦重新垂下了头。
这个人……
加里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而拉特瓦则是努力克制着想要将蹊跷之处告诉给纳芙蒂蒂的想法。
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测,不仅是因为还没有确定,更是因为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是与神使大人说话的好时机。
他需要再机会暗地里好好去彻查一番。
[小红,这拉特瓦有些奇怪,刚刚有一瞬间情绪起伏的特别厉害。]
[嗯。]付臻红自然也感觉出来了。
不过眼下,他顾不得去理会拉特瓦的情绪,因为阿蒙霍特普四世还在等着他给出一个回应。
“将棺木盖上。”付臻红对拉特瓦说完之后,便看向了阿蒙霍特普四世:“无论什么,等回底比斯之后再谈。”
阿蒙霍特普四世挑了挑眉,倒也没再说什么,似乎对于付臻红的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
在回底比斯的路上,付臻红全程没有同阿蒙霍特普四世说一句话。阿蒙霍特普四世也难得识趣的没有去打扰付臻红,一直到回到底比斯之后,他再返回皇居时才留下了一句,“两天时间。”
付臻红静默。
他知道这是阿蒙霍特普四世所能给予的最后的让步。
两日的时间。
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赛西图尔斯的死传遍了埃及,上下埃及的民众们陷入了一场悲伤之中。
在付臻红回底比斯的第二日一大早,于朝阳初升之时,大祭司卡勒举行了惦念神的接引者的祭祀,亲自为赛西图尔斯的灵魂超度,祝福他顺利去往那只有死者存在的往生世界。
祭祀仪式结束之后,付臻红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他居所里的仆从很少,十几个侍卫全部被付臻红派去负责保护琪雅。
在付臻红的房间里,有一处单独隔开的沐浴室,这是付臻红平日里用来洗洁身体的地方。沐浴室的内部空间是非常规整的正方形,每一个边角都放置着蜡烛,蜡烛旁燃着由芳香腊制成的香料。
而在正南的位置,墙壁上刻着一个太阳与弓箭交叠的图案,在弓箭上箭端所指的位置,则是一颗五芒星。
付臻红走过去,将五芒星转动。
随着一道沉闷的声响,这堵墙壁变成了一扇被打开的门。
门内是一片盛开的红莲,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由蓝莲花被血染红后组成的水上花海。
付臻红蹲下身,将手放在了水岸边。
他手腕上的蛇便顺势从滑进了血莲花之下,隐匿在了这一片泛着浅浅涟漪的水中。
这条蛇吸食了赛西图尔斯的血液,现在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将赛西图尔斯的一缕意识慢慢融合进脑部。
[小红,那这样一来,到时候出来的这条蛇到底是赛西图尔斯还是它自己本身?]
[都不是。]最可能的结果,大概就是一人一蛇的思维各占一半。
赛西图尔斯可以借助这条蛇以另一种形式复活,相对的,这条蛇也将因为赛西图尔斯而体会到人类身体直立行走的感觉。
付臻红最后看了一眼水下那泛着波澜的地方,如果速度快的话,一个星期的时间一蛇一魂就可以融合完毕。
这么想着,他也没再继续多待,收回视线后转身走出了暗室,石壁门也顺势被重新合上。
暗室外的浴池,侍女每日都会换上干净的水,付臻红在浴池里泡了一会儿澡,换上一件简单的衣袍后才走回了房间。
由于刚洗完澡而且又是在自己房间的缘故,付臻红并没有戴金面具,而是就这么白衣素颜的坐在一处壁画下的躺椅上。
这时,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神使大人。”是琪雅的声音,温柔婉约的声线透着一股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的轻柔,“琪雅可以进来吗?”
“嗯。”付臻红淡淡的应了一声。
推门进来的琪雅看到坐在躺椅上的付臻红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整个耳根就因为映入眼帘的美色而红了个透。
尽管早就听说过纳芙蒂蒂的容颜是神的恩赐,但这是琪雅第一次见到神使大人面具下的真容。
很美,却并不是一种柔软女气的美。
而是一种一眼就能吸引到人心底的那种好看,冷而艳,明明冷漠疏离却又仿佛能蛊惑人心。
琪雅的心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起来,再迎上神使大人看过来的视线之后,她更是因为紧张和害羞而有些慌张的低下了头。
甚至差点就忘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好在神使大人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半秒,这才让琪雅终于找回了思绪,她拿紧了手中的托盘,走向了付臻红,“神使大人,这是我特意为您泡的清茶。”
“放着吧。”付臻红现在并不打算喝。
琪雅闻言,听话的将放着茶具的托盘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她放好之后,却没有立刻退下离开,而是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付臻红道:“还有事吗?”
琪雅深吸了一口气,红着一张俏丽的脸颊说道:“请神使大人允许琪雅为您擦拭头发。”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琪雅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快要跳到了嗓子眼一样,但她并不后悔自己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
她想更亲近神使大人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五秒之后,她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在琪雅以为对方不会同意的时候,她听到了神使大人说了一个字:“好。”
她十分欣喜的抬起头,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拿起挂在架子上的白色布巾,走到了躺椅的后面,小心翼翼的为付臻红擦拭起了发丝。
她擦拭的手因为情绪的涌动而有些微微的颤抖,但是动作却格外的细致和温柔。金色的发丝散发着清雅的香气落在了她的掌心里,她的眼中渐渐浮现出了一种痴迷。
而同一时刻,暗室内的莲花池水内,平静的水面突然泛起了一片巨大的波澜。
第97章
付臻红微微顿了一下,似有所感般朝着暗室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原以为最快也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到是没有想到比他所认为的还要快上很多。
是因为感受到了什么吗……
付臻红的眸中划过了一抹思量。
一直注意着付臻红情绪的琪雅见状,擦拭发丝的动作更轻柔了,像是怕打扰到了付臻红的思绪一般。
琪雅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待在神使大人的身边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心脏都要溢出来一般的喜悦和羞涩。
但是同时,她也品尝到了患得患失的滋味。神使大人对她来说太过美好,她只能仰望,却无法拥有。
这两日,赛西图尔斯大人死亡的消息已经在整个埃及传遍,赛西图尔斯大人与神使大人原本该是一对让人艳羡的伴侣,然而阿拜多斯的疫病却让赛西图尔斯大人和神使大人相隔了往生与现世的国度。
琪雅不知道该如何对神使大人说出宽慰的话语,这不仅是因为或许神使大人并不需要旁人来安慰,还因为琪雅自己心里藏了一种不该有的隐秘心思。
在得知到赛西图尔斯大人已经死亡的那一刻,琪雅心中最先萌生出的情绪竟然是异常卑劣的窃喜。
她第一时间想得是即将成为神使大人伴侣的赛西图尔斯死了,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更长久甚至更亲密一点的陪伴在神使大人的身边。
真卑鄙啊……
琪雅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又不受控制的去想着。
“琪雅。”付臻红的声音打断了琪雅的思绪:“去把泡好的茶端来。”
“好的,神使大人。”琪雅轻轻柔柔的应了一声,将擦拭头发的白色布巾归位之后,走到桌子旁动作熟练的倒出了一杯清茶。
“大人。”琪雅将倒好的茶递给付臻红:“茶水还有热,神使大人可缓等片刻。”
付臻红接过琪雅手中的茶。
这个时代的埃及所用的茶还没有后来那般多种类,就是非常普通的绿茶。不过琪雅泡得很有技巧,所以杯中的茶水颜色看起来虽然轻浅却不失清香。
付臻红的手握着印着花纹的杯壁,轻轻晃荡了一下,看着杯中的茶水随着他的动作而泛出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琪雅,”付臻红喊着身侧这个女子的名字,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清茶上,只是淡淡的开口道:“你想永远待在我身边?”
琪雅一听,眼里闪过了一抹被看破心思的慌乱,不过很快她就咬紧牙,突然跪在了付臻红的脚边,“神使大人,琪雅喜欢您。”
“喜欢我?”付臻红闻言,这才将视线收回,转而看向了琪雅,“琪雅,太轻易说出口的喜欢不会被珍惜。”
他清冽的声音传到琪雅的耳膜里,如同夜色之下盛开的莲。明明冷幽无比,却又无端透出了一种惹人心痒的惑人。
琪雅下意识摇头道:“大人,琪雅只是憧憬您,即便我的喜欢不被您珍惜也可以,无论怎样,对我来说都是恩赐。”
付臻红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琪雅,似乎在审视她话中的真实性。
琪雅在付臻红的注视下,红晕从耳根弥漫到脸颊,但她并没有因为害羞而低下头躲开付臻红的视线,反而在两秒之后,鼓足勇气,大着胆子将自己的头轻轻枕在了付臻红的腿上。
“神使大人,请让琪雅更靠近您一点。”她的脸颊贴着付臻红的大腿,婉转悦耳的声音里满是爱意。
在她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暗室的水面之下再一次出现了异动,这一次,水中泛起的波澜比之前更甚。
付臻红将手放在了琪雅的头发上,“琪雅,回你的房间。”
“好。”琪雅很乖巧的抬起头,温柔的应了一声,虽然她很不想就这么离开,但也知道神使大人不会喜欢忤逆他的人。
不过很凑巧的,在琪雅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外恰好传来了侍从的声音:“神使大人,阿蒙霍特普四世陛下来了。”
对于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来访,付臻红并不意外,对方给了他两天的时候考虑,今日是最后一天,阿蒙霍特普四世会来找他并不奇怪。
付臻红喝了一口茶水,将茶杯放在桌上之后,正准备同因为门外的声音而顿住脚步的琪雅一起出去,就听到了一道脚步声。
下一秒,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纳芙蒂蒂,我可以进来吗?”
虽然是用着询问的语句,但是阿蒙霍特普四世却并没有等付臻红的回答,反而是直接推开了门。
等他看到站在门口的琪雅之后,眼睛里浮现出了一抹冷光,“你们……方才在房间里做什么?”
琪雅没有回答,只是按照尊卑等级跪下来,垂着头给阿蒙霍特普四世行礼,而付臻红则说道:“我并不需要向你报告。”
阿蒙霍特普四世有些气闷,不过他在须臾之间就调整好了情绪,“你们都下去。”他对琪雅和那个侍从说道。
侍从立刻就离开了,而琪雅则是有些犹豫的看了付臻红一眼,才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琪雅一走,屋内便只剩下了付臻红和阿蒙霍特普四世两个人。阿蒙霍特普四世走到付臻红的面前,他凝视着付臻红蓝色的眼眸,鹰隼一样的瞳孔仿佛有着能洞察出一切的锐利:“纳芙蒂蒂,成为我的王后吧,与我共同执掌埃及。”
付臻红沉默不言。
阿蒙霍特普四世接着说道:“你是有野心的人,不该拘泥于这没有任何实权的神使之位。”
付臻红仍旧沉默。
阿蒙霍特普四世也不气妥,或者说事到如今,没有了赛西图尔斯这一顾虑,他并不认为纳芙蒂蒂还会拒绝。
他不会看错的,被众人小心翼翼憧憬着的纳芙蒂蒂,不该是作为日复一日的听着那些被祭司阶层选出来的幸运民众们、对神祈祷时的传话者。纳芙蒂蒂该是坐在那至高位上,同他一起统领埃及的执政家。
“纳芙蒂蒂,”阿蒙霍特普四世伸出手触碰着付臻红眼角的这一颗泪痣,这精致小巧的一点朱红让付臻红那原本冷然淡漠气质平添了一种妖冶和蛊惑。
付臻红眉心微微皱了一下,在他准备挥开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时候,对方似乎知道他会这么做一般,先一步收回了手。
不过,紧接着,阿蒙霍特普四世又抬起了付臻红垂在身侧的手,他的年龄比付臻红在这个世界身份的年龄还要更小一些,但是无论是身躯,还是手掌,都要比付臻红宽厚太多。
他轻而易举的就能握住付臻红的手,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付臻红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抱里。
年轻的法老有着强大的内心、深远的抱负,他不愿做孤独的王者,所以他不仅想要得到这世间最美丽的人,更想同这最美之人一起,在埃及新王朝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阿蒙霍特普四世观察着付臻红眼中的神色变化,然后就这么面对着面的将自己的掌心与付臻红的掌心轻轻贴在了一起。
他掌心里的热意随着这份亲近传递到了付臻红的手上,在他察觉到付臻红打算抽回手的时候,他五指收拢,将自己的手指与付臻红的手指交握在了一起。
然后下一秒,他单膝落地,以埃及皇室的最高礼节,在付臻红面前跪了下来。他垂下头在付臻红的手背上落下了一个吻,低沉的嗓音里透出了一丝不经意的温柔:“纳芙蒂蒂,与我结为伴侣,共享荣耀与地位。”
付臻红看着他的眼睛,不冷不热的说道:“如果我拒绝呢?”
阿蒙霍特普四世闻言,站直身体,并不意外的笑了起来,“那我便需要用些你不会喜欢的必要手段来让你答应了。”他坦言道,一点也没有觉得说出这样的话的自己有些卑劣。
从小阿蒙霍特普四世就明白,想要的必须要努力争取,作为统治埃及的法老,他也一直知道光明的一面和黑暗的一面往往共存。
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享受着作为一个王者该有的荣誉,也十分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正直。
“所以纳芙蒂蒂,你的回答是?”
付臻红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的说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付臻红的话音刚落,他的手腕处那平日里被那条蛇缠绕着的位置突然传来了一阵仿佛被灼烧一样的热意。
果然,是能感觉到他这边的情况吗……
正沉浸在喜悦中的阿蒙霍特普四世并没有发现付臻红这一瞬间的异样,他正欣喜于纳芙蒂蒂的回答。
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真正从纳芙蒂蒂口中得来答案的这一刻,心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愉悦。
“三日后,我们在卢克索的卡纳克神庙举行伴侣仪式。”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语气显而易见的变得轻快起来。
“赛西图尔斯的死亡为埃及笼罩了一层灰色的低迷,三日后因为疫病而被推前的太阳神节,是你成为我王后的最佳日子。”
付臻红静静地听着,并不说话。
阿蒙霍特普四世并不在意付臻红的冷淡,他的脸上带着笑意,“纳芙蒂蒂,期待你带上金冠与我共同坐上王座。”
“你可以走了。”付臻红一开口,便是逐客令。
阿蒙霍特普四世闻言,也没有再过多纠缠,他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惹纳芙蒂蒂不愉快。
阿蒙霍特普四世离开之后,付臻红用那有些湿润的白色布巾在被热意烧灼的手腕上擦拭了一下。
只见那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上,随着水的润湿,渐渐浮现出了一条普通红线一样的东西。
[小红,要进去看看吗?]
[嗯。]
付臻红放下布巾,朝着暗室的方向走去。
第98章
此时,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夕阳的余晖从墙壁上那高高的窗户外照射进来,与沐浴室中的烛光交融在一起,使得整个屋内都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
付臻红走进沐浴室内,走过去重新转动起了墙壁上的五芒星。
沉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紧闭着的石门慢慢打开。
映入付臻红眼帘的是一片漆黑,不知为何,暗室内原本燃着的烛火全部熄灭了,整个暗室除了付臻红身后这来自于沐浴室的光亮外,再没有一点照明的光。
四周很安静,安静到有些诡异。
付臻红拿起一旁的烛台,重新将中间的灯芯点燃,这才踏进了暗室,用机关合上身后的石门。
用手上的蜡烛将暗室内的四个蜡芯重新引燃之后,付臻红一步步朝着正中央的莲花池走去。
红色的血莲花静静的盛开着,花瓣的颜色竟是比付臻红不久前离开这里的时候还要艳丽。
这些红色的莲花和嫩绿色的叶将池水遮住了一大半,落下来的阴影也让露出来的水面变得朦胧和幽暗。
付臻红停在莲花池水边,垂下眼眸看向这池水,水面格外的平静,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然而这种情况之下,越是平静无澜的水面,越是隐藏着汹色的暗涌。
[小红,难道是赛西图尔斯和那条蛇已经融合了?]
弱鸡系统的声音刚刚在付臻红的脑海里响起,水面之下忽然就闪过了一道长长的黑影。
是蛇的身躯,不过似乎又有些不同。
这道黑影的速度太快,付臻红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这份不同,黑影就重新隐没在了深深的池水里,没有了踪迹。
付臻红挑了挑眉,“出来吧,”他缓缓说道。
他话落之后,水面开始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水波如细小的浪花,拍打间使得莲花也被这些水流带动得微微晃荡起来。
一秒…两秒…三秒之后,水面突然飞溅出了巨大的浪花,这些浪花像是被操控着一般尽数朝着池水边上的付臻红迎面而去。
速度快得令人躲闪不及。
付臻红微垂下头,抬起手掌心朝外挡去了一部分水花,只不过身上却能幸免的被水流打湿。
可以的。
付臻红冷笑,放下手,正准备用些手段让始作俑者现身,就感觉到脚踝被一只手给握住了。
付臻红薄唇紧闭,冷着脸看向了握住他脚踝的手,然后再顺着这一只湿淋淋的手看向了手的主人。
映入付臻红眼帘的是一张让他觉得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
熟悉是因为这张脸面部的整体轮廓和赛西图尔斯有着七八分相像,陌生则是因为五官拆分出来的每一处却又和赛西图尔斯有着十分微妙的差别。
付臻红在盯着对方看得时候,这只露出上半身的男子也在盯着付臻红看。
他的下半身隐匿在池水之下,上半身则是赤裸着的,湿润的黑发有些凌乱的贴在后背上,皮肤是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
他的眼睛比起赛西图尔斯的眼睛,要细长一些,颜色是淡淡的灰咖色,像是响尾蛇的眼睛颜色。
瞳孔是竖着一条垂直的黑色,灰咖色的眸子上还印着某种像是花纹一般的纹路。这双眼眸无疑是好看的,却也相当的诡异。
人的眼睛,蛇的瞳孔。
眼神中没有一点属于人的情感,反而透出了一种原始的野性和蛇天性中的冰冷。
果然,强行突破的结果就是身体虽然融合了一部分,但是心智却完全还没有开始发育。
此时他只是凭借着一种本能,直勾勾的盯着付臻红,水珠从他的脸上滚落,顺着下颔的曲线缓缓流向脖颈,然后在慢慢往下滚动,最后沿着胸膛隐没在了水下。
付臻红注意到他的皮肤并不是平滑光整的,仔细一看的话,上面有着一层白色的有些光亮的纹路,如同蛇鳞一般。
而在他的脖颈位置,印着一朵盛开的红花,这花在水流的湿润下,透着一种充满血腥之气的暗红。
付臻红就这么蹲下身,目光与这双有着竖瞳的眼睛对视,从这双眼眸里,他清楚的看到了自己。
对方的手还牢牢握住付臻红的脚踝,付臻红也没有在意,反而是伸出手,轻轻抚上了对方脖颈处的红花。
因为男子的身体还未完全融合,上半身是人,下半身还是蛇的形态,付臻红姑且将他称之为人蛇。
人蛇并没有排斥付臻红的触碰,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很喜欢付臻红的亲近。他原本一直盯着付臻红的冰冷眼眸,在付臻红的指腹贴到他脖颈皮肤的这一瞬间,微微眯了一下,似乎非常享受。
付臻红的指尖顺着这朵红花的花瓣纹路缓缓抚摸,他无比清晰的感觉到指腹之下那没一丝温度的冰冷感。
付臻红又想到了赛西图尔斯写给他的那封信中提及的花海,赛西图尔斯感染了疫病却并没有彻底死亡,极有可能是因为那片红花。
或许红花中蕴含着某种成分,可以缓冲疫病作用在人身体中的效果。如果将那些红花提取出来,阿拜多斯的疫病说不定可以缓解。
付臻红正想着,手腕就被人蛇握住了。
似乎是不满意付臻红的分神,对方握住他手的力道加重了些许。
付臻红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面前这个半人半蛇的脸上,在他准备收回手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看的人蛇忽然伸出舌尖在付臻红的指尖上舔了一下。
这一瞬间,一种异样的感官传遍了付臻红的全身,他整个人轻颤了一下,这是来源于他这具身体受到这种舔舐后的本能反应。
由于面前这人蛇的身体还未完全融合的缘故,他的舌也不像正常人类那般平滑,舌苔上有着细细的凸起的小倒刺,舔到付臻红指尖上的时候,让付臻红感觉到了一种有些烙人又有些痒的刺麻。
付臻红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然而人蛇却像是尝到了某种甜头一样,更加用力握紧了付臻红的手腕,不让他收回手。
付臻红眉头皱了一下,冷声说道:“松开。”
人蛇闻言,瞳孔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听懂了付臻红的意思,但他却没有松开,反而用尖尖的獠牙咬破了付臻红的指尖。
顿时,一阵刺痛袭来。
付臻红的面色完全沉了下来,眼眸里浮现出了森冷的寒意。
人蛇敏锐的感觉到了付臻红的情绪,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收回牙齿,反而开始吸食起了付臻红的血液。
[小红,不阻止他吗?]
[不急。]
因为付臻红在这一刹那间,突然有了思量。
事实上,他最开始在花园内将这条跟着他的蛇收服之后,就是用自身的血液作为类似于一种契约一样的媒介,来让蛇不能背叛他,只能听命于他的指令。
虽然现在蛇已经和赛西图尔斯融合了一部分,成为了一个新的个体,但是依旧会受契约的作用,不能背叛他。
不过虽然不能背叛,但看这人蛇现在这幅样子,似乎不会像从前那般无条件的听从于他下的指令。
而这也是付臻红没有阻止的原因。
他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宠物,为了避免那种情况发生,这人蛇现在越是吸他的血液,契约的作用就会越深。
付臻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人蛇,他的目光落在人蛇的发顶,幽蓝的眼眸里仿佛蕴含着危险的漩涡,而漩涡深处则是诱人坠入深渊的涟漪。
等觉得差不多了之后,付臻红的嘴唇微动,“好了。”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这一次,埋头吸他血液的人蛇听话的遵从了他的指令。
人蛇松开了手,也收回了牙齿,他抬起头看向付臻红,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但是眼睛却隐隐透露出一种类似于疑惑的神色,似乎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停下吸血。
明明那个味道美好的让他有一种全身都仿佛颤栗起来的愉悦感。
付臻红看着他那有些茫然的眼神,将他唇角边的血液抹掉后,说道:“这几日,就在这里待着。”这滋养着莲花的水能对于这人蛇来说,同样是一种养分。
在对方没有完全融合的情况下,付臻红并不打算放任他出这暗室。
付臻红知道这条人蛇现在还无法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对方即便听不懂,也会因为血液的缘故遵从他的指令。
留下这句话之后,付臻红便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付臻红起身的这一刹那,人蛇像是突然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付臻红扑倒在了地上。
付臻红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变故,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武艺,作为神的使者,他拥有的是通过信仰而衍生来的精神层面的力量。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拥有足以匹敌一个军队力量的人蛇瞬间压制住。
此刻,人蛇的整个上半身压在付臻红的身上,双手禁锢着付臻红的手臂,他浅咖色的眼睛肉眼可见的变红,而那黑色的竖瞳则开始放大,更快就变成了一种类似于椭圆的形状。
这是野兽在捕食猎物之前的反应。
他紧紧盯着身下的付臻红,瞳孔里流露出了原始的凶性,但这并不是纯粹得想要吞食猎物的目光,反而像是一种雄性发情时难以控制的欲色。
付臻红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水声,这是人蛇的尾部在水下缓缓摆动所掀起的声响。而这时,人蛇将脸凑向了付臻红,近距离的用鼻尖嗅了一下付臻红身上的气味。
下一秒,付臻红也听到了人蛇有些粗重的呼吸。
蛇性本淫。
付臻红的脑海里想到了这四个字。
第99章
人蛇这个行为既像是在闻付臻红身上的气息,又像是在借此将自己的气味标记到付臻红的身上。
因为他这动作,呼出来的气息尽数喷洒到了付臻红的脸上,这炽热的气息里夹杂着一种迫切想要得到宣泄的焦灼和凶狠。
人蛇身上湿润的水流滴落下来,莹润透亮的水珠落在了付臻红的脸上,将付臻红的皮肤一点点润湿。
而他那粘着水珠的黑色发尾也扫到了付臻红的眼尾处,平添了一种轻微的痒意。
付臻红有些不适的皱起了眉,他看着这明显是处于失控状态的人蛇,正准备将压在他身上的人蛇推开,对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人蛇的手很大,比寻常的成年男子都要大几分,所以他几乎并没有用什么技巧,就轻而易举的钳制住了付臻红的手,阻止了付臻红推拒的动作。
付臻红的眼神冷了下来,“放手。”他对人蛇说道。
然而人蛇却并未按照他的指令松手,不过这一瞬间,人蛇那猩红的眼睛突然恢复了正常,但是很快,他瞳孔的颜色又再一次被红色替代。
甚至在这之后,付臻红十分清楚得感觉到了人蛇的体温比之前升高了许多,隔着一层湿润的衣物,人蛇宽厚的胸膛因为粗重和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
安静的密室内,四面都没有风,水花声越来越明显,人蛇的尾部摆动的弧度也越来越大,看向付臻红的眼神仿佛要将付臻红整个人都吞之入腹一般。
此时的付臻红,在人蛇的眼里,就是最完美的掠夺目标,人蛇的眼睛贪婪的从付臻红双唇上滑过,然后顺着付臻红雪白修长的脖颈一路来到了付臻红的锁骨处。
由于水的润湿,付臻红身上穿的白色衣衫变成了一种半透明的颜色,有些轻薄的亚麻布料贴着他的锁骨,隐隐可见衣料之下那白皙无暇的肌肤。
人蛇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俯身用舌轻轻舔舐了一下付臻红的脖颈。
付臻红的身体轻颤了一下。人蛇感觉到了这份微妙变化,便用那湿热的舌开始了更加肆意的移动。
他那有着细小倒刺的舌尖来到付臻红微微凸起的喉结处,如同品尝着最甘甜的浆果一般,暧昧又眷恋的在上面打着圈,不停地染上自己的气息。
因为人蛇的动作,付臻红的皮肤上泛起了细小的疙瘩,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一次性吸食了他太多的血液,才使得只融合了一部分的人蛇出现了现在这种状况。
作为契约的主人,付臻红可以通过咒语的作用来毁灭违背主令的宠物,但那是最坏的打算。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付臻红并不准备用这种方法。
比起直接毁灭,付臻红更愿意用相对温和的方式来让人蛇慢慢平静下来,毕竟这人蛇的意识里还承载着赛西图尔斯的一部分灵魂,若是就这么毁掉,他做的这一切也就没有意义。
还有一点是,方才那一瞬间人蛇猩红的眼睛突然恢复了正常。
这也说明了人蛇并非不能被安抚。
思及此,付臻红便放松了因为人蛇的动作而不自觉紧绷的这具身体,“你松手,我不推开你。”付臻红放轻了语气。
人蛇非常敏锐的感觉到了付臻红的情绪变化,他将头从付臻红的颈窝抬起,竖着的红色眼瞳微微转了一下,他似乎听懂了付臻红言语,又似乎是一种本能的直觉在影响着他的思维与判断。
在直勾勾的盯着付臻红的眼睛看了好几秒之后,人蛇依付臻红所言的,松开了握住他的手。不过人蛇的手虽然是松开了,但是他水中的尾部却慢慢从莲花池水之下移了出来,腰腹下的蛇尾也开始朝着付臻红两腿中间的缝隙里缓慢的滑进。
人蛇如人类一般的胸膛是炽热的,但是那被鳞片覆盖着的蛇身却是冰冷无比的,水流浸润在上面这些并不平整的纹路上面,湿润冰凉中多了一种轻微的滑腻,让人一触碰到,就有一种全身颤栗的感觉。
付臻红不喜欢被压制在下的感觉,但眼下人蛇的听话松手让付臻红很快回到了平时的状态。
付臻红忽略掉人蛇那开始缓慢胡乱动作着的蛇尾,以一种带着些许安抚性的姿态将手掌轻轻的放在了人蛇的后脑勺上。
他的五指顺势插入进了人蛇湿润的发丝里,然后一边顺着人蛇的发丝轻轻往下抚顺,一边缓缓说道:“乖一些,慢慢就能平复下来。”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有些低,于是平日里那种冷冽清幽的嗓音便因为低下来的音色而多了一种仿佛能诱导心神的魔力。
人蛇原本绷紧到几乎蓄势待发的情绪在付臻红的声音下和触碰下竟然奇异的得到了缓和。虽然瞳孔中的红光并未褪去,但他那绷直的背脊却已经开始放松。
付臻红将人蛇的变化看在眼里,手中的力道越发轻柔,就像是在哄着一个乖戾的小孩。
人蛇垂下眸子,眨了眨长长的眼睫。
他似乎是在思索。
片刻之后,他不禁将脸埋在了付臻红的颈侧,再一次嗅着付臻红身上的香气。无此同时,他苍白的薄唇轻轻翕动着,寻求亲近一般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道非常难受的低喘。
付臻红的视线越过人蛇的身体,看向了头顶上方那白色的砖墙,“没事的,”他说话的语气难得有了一丝温柔,然而眼神却始终是冰冷而漠然的,没有一点温度,更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不过人蛇看不到付臻红眼中的冷然,所以他在这温柔的声音下,他开始因这句话、这个人,而本能的与欲色做着抵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暗室内的蜡烛也随着燃烧而慢慢变短。
烛火晃动之下,只有人蛇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慢慢的,人蛇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平缓,眼中的猩红也缓缓退去。
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时间,人蛇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但是在付臻红让人蛇从他身上下来的时候,人蛇却并没有按照付臻红的指令乖乖离开。
他回复正常后的眼睛是浅咖色的,眸子里清晰的印着付臻红的模样,他就这么凝视着付臻红,眸子里似乎有一种千言万语想要诉说的情感在涌动。
这一瞬间,人蛇仿佛不再是人蛇,而是那个离开付臻红去往阿拜多斯,日夜思念着纳芙蒂蒂的赛西图尔斯。
付臻红不确定人蛇此时的这副状态,是因为思维由赛西图尔斯的那一缕意识占据了主导,还是只是因为单纯的受到脑海里赛西图尔斯的影响。
所以面对人蛇的目光中的凝视,付臻红并没有开口说话。
他在观察人蛇的反应。
人蛇似乎也明白了付臻红并不打算主动说话,他的嘴唇微动着,想要开口,然而发出来的音却是断断续续的字音,就像是刚新生的婴孩一般,根本无法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意识到自己没办法把心中所想通过声音的方式向付臻红传递出来后,人蛇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划过了一抹痛苦。
他只能这么看着付臻红,眼中浮现出炽热的情深与缱绻的爱恋,而付臻红眸子里的冷漠让他心惊,他不禁伸出手轻轻抚上了付臻红的眉眼,动作温柔又小心翼翼,就像是太用大力,身下这个人会从他的眼底消失一般。
到了这个地步,付臻红已经能确定是前者,是融合让赛西图尔斯的意识清醒,然后在此刻占据了主导,暂时拥有了这具身体的全部使用权。
付臻红抿了抿唇,沉默了半秒后,开口道:“赛西图尔斯?”
他话音刚落,人蛇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光亮,他虽然惊讶于身体的变化,但是这显然没有眼前的纳芙蒂蒂来得重要。
他冰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付臻红眼尾的泪痣,对着付臻红点了点头。
得到了赛西图尔斯肯定的回应,付臻红说道:“恨我吗,我只能以这种方式让你活下来。”
赛西图尔斯摇了摇头,怎么会恨。
他爱纳芙蒂蒂,无论纳芙蒂蒂做出什么事情,他都永远也不可能恨纳芙蒂蒂。
赛西图尔斯俯下身,双唇印上了付臻红的额头,感受着这久违的让他眷念的温度。
他的眼里是面对付臻红时那一成不变的温柔,他在用行动、用眼神在对付臻红说,我很想你,很想。
付臻红读懂了赛西图尔斯眼中所要表达的意思,他抬起手,将掌心放在了赛西图尔斯那抚着自己脸颊的手,看着赛西图尔斯的眼睛,温声说了一句:“我也一样。”
这简单的几个字对于此时的赛西图尔斯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宽慰,他的瞳孔里隐隐有了一丝水光,赛西图尔斯并不爱哭泣,除了母亲死的那一日他留下了泪水,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
然而眼下,他却在纳芙蒂蒂的这一句回应里被触动了,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赛西图尔斯忍不住吻上了吐露出这一句话的双唇,他并没有探出舌尖去深吻,而是就这么简单的双唇贴合,感受着独属于纳芙蒂蒂的柔软。
而就在这时,连通着这一处暗室的沐浴室外,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琪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神使大人,阿蒙霍特普四世陛下派人送来了一箱婚礼的服饰。”
琪雅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声,就是正常说话的声音,而原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常规情况下她的声音并不会被暗室内的人听到。
但前提是位于暗室内的人是普通人。
而无论是付臻红,还是人蛇状态的赛西图尔斯,都不是普通人,所以琪雅的声音传到了付臻红的耳畔,更清晰无此的传递到了赛西图尔斯的耳膜中。
第100章
阿蒙霍特普四世陛下、婚礼、服饰,这三个词赛西图尔斯每一个都认识,然而当它们组合到一起的时候,赛西图尔斯却只觉得陌生无比。
阿蒙霍特普四世为何要派人给纳芙蒂蒂送婚礼的服饰?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赛西图尔斯不会傻到认为阿蒙霍特普四世是特意在为他这个已死之人和纳芙蒂蒂的婚礼仪式做准备。
而一旦排除了这个可能,剩下的原因便简洁明了了。但赛西图尔斯不想去思考这一个原因,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会让好不容易占据的身体主导重新被体内的另一个意识夺去。
赛西图尔斯宁愿怀疑是自己理解错了。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
赛西图尔斯不想承认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更不想承认他永远失去了作为纳芙蒂蒂伴侣的机会。
然而暗室外位于房间门口的琪雅听不到赛西图尔斯心底的声音,因为没有得到付臻红的回应,琪雅拔高了些许的音量,又将方才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事实上,如果可以,琪雅其实并不想这么晚了还来打扰神使大人的休息,但不知为什么,明明已经离开的阿蒙霍特普四世陛下却派人送来了婚礼服饰,还着重强调必须亲自交给神使大人过目。
琪雅现在还太弱小,她还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子,还没有那个能力公然忤逆阿蒙霍特普四世下的指令。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琪雅不情愿来打搅神使大人,却也只能遵照命令办事。
而琪雅这再一次重复的话语无疑是打破了赛西图尔斯的自欺欺人,他的唇还印在纳芙蒂蒂的唇瓣上。明明唇上相贴的触感是那么柔软而美好,赛西图尔斯的心里却如同灌满了冷铅,沉重而空洞。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有一只手正捏住了他的心脏,然后将它从自己的体内强行抽离出来一般。
与蛇的融合让赛西图尔斯的面容从从前的温柔俊逸变成了一种有些冷俊的妖冶,而赛西图尔斯那原本湿热的唇此刻正逐渐变得冰冷。
但他并没有退出,并没有离开付臻红的双唇,而是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盯着付臻红看。
他想看看纳芙蒂蒂的表情是怎样的,更想知道那所谓的婚礼,是不是阿蒙霍特普四世逼迫纳芙蒂蒂的。
赛西图尔斯痛恨现在这个不能说话的自己,他无法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他在盯着付臻红看了几秒之后,用牙齿咬了一下付臻红的唇瓣。
但他到底还是怕伤到了纳芙蒂蒂,所以即便是做着这样带着几分报复性的动作,他也是轻柔的、小心翼翼的。只用那坚硬洁白的牙齿绝望而又痛苦的咬着付臻红柔软的双唇,轻轻的往自己的唇部拉扯。
而房间外,一直没有得到付臻红回应的琪雅,因为担心最后直接推开了房间门。她走了进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俏丽的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慌张:“神使大人?神使大人?”
她将服饰放在桌上,一边四处望着一边喊着付臻红的名字,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沐浴室的方向。
神使大人,是正在沐浴吗?
这么一想后,琪雅心底的那份因为发现纳芙蒂蒂不见了的慌张也降下不少。
她轻轻抿了抿唇,不知怎么的,一想到神使大人正在沐浴室中洗洁身体,她的脸颊就有些微微的发烫。
理智在告诉琪雅,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识趣的离开,不要去打扰神使大人。但是她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却又在说,阿蒙霍特普四世要求的是让神使大人亲自过目那些婚礼所需的首饰,所以在没有得到神使大人的回应之前她不该就这么离开。
两种不同的声音在琪雅的脑海里不停交织,最终她还是遵从了本心,一步步朝着沐浴室的方向靠近。
暗室内的付臻红感觉到了琪雅靠近的脚步声,这女子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大胆。
而付臻红这一片刻的分神,让赛西图尔斯本就已经处于低迷状态的情绪变得更加的沉闷而阴郁,为了夺回付臻红的注意力,也为了发泄心中的那一份痛苦,赛西图尔斯加重了力道,咬破了付臻红的唇瓣。
顿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蔓延开来。
闻着这股血腥味,赛西图尔斯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再一次变红。他的眼中泛着刺骨而森寒的冷意,惩罚性的吻着付臻红的双唇,他勾缠着付臻红的舌,肆意的搅扰着,带着一种悲鸣而又绝望的意味。
他亲吻的很用力,仿佛是在借此让付臻红感知到他的情绪。
付臻红并没有推开赛西图尔斯,但也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只是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情绪有些不受控制的赛西图尔斯。
赛西图尔斯在付臻红的视线下慢慢停了下来,纳芙蒂蒂这种冷漠的目光竟然让赛西图尔斯觉得比死亡还要更难受。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做错了事。
但是明明即将和另一个人结为伴侣的人是纳芙蒂蒂不是吗……
最终在心里挣扎了一番后,赛西图尔斯离开了付臻红的双唇,埋首在了付臻红的颈侧,不让付臻红看到自己此时这一点也不在正常情绪下以至于有些狰狞的表情。
他的双手狠狠攥紧着,极力的忍耐着那份让他的心尖都钝痛无比的感觉。
付臻红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至上而下的抚着赛西图尔斯的后背,以此来安抚赛西图尔斯的情绪。
他这样的动作对于人蛇来说无疑是有用的,但是对于现在的赛西图尔斯来说,却并不能让赛西图尔斯得到一点缓解。
只要一想到他已经失去了纳芙蒂蒂,一想到本该是他伴侣的纳芙蒂蒂会成为别人的伴侣,他的心就一阵一阵的抽疼。
他想将纳芙蒂蒂困在身边,困在自己的怀里,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掐死纳芙蒂蒂,以此来让纳芙蒂蒂和他一同去往来世。
这种负面的情绪不受控制的盘旋在他的脑海里,无论怎样都挥之不去。
最终赛西图尔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看着纳芙蒂蒂,由于他方才用力亲吻了对方双唇的缘故,纳芙蒂蒂的唇显得格外的红润而诱人。
上面这红艳的颜色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腥,赛西图尔斯伸出指尖在这唇瓣上摩挲,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气息,指尖细细的描摹着这如花般娇嫩的双唇,他轻按,揉捻,微热的指腹缓缓抹掉了嘴角边的那一抹莹润与透亮。
纳芙蒂蒂,你是我的,对吗?
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他用眼神对付臻红述说着,将指尖上沾染的抹一抹湿润轻轻舔掉。
告诉我……
“我喜欢赛西图尔斯。”付臻红盯着赛西图尔斯的眼睛,说出了这一句话。
赛西图尔斯闻言,笑了,然而笑到后面眼中却没有一点欢喜。
纳芙蒂蒂还是喜欢赛西图尔斯的。
赛西图尔斯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欣慰,但是无边的绝望却不断吞噬着他,因为现在的他,还是赛西图尔斯吗?
他的体内有着另一个意识,他的身体已经不能算是人类,这样的他,随时可能被另一个思维夺取身体的主权,还算是那个纳芙蒂蒂喜欢的赛西图尔斯吗……
但即便是这样,赛西图尔斯还是不想放手,而且他不仅不想放手,或许还因为受到了另一个意识的影响,赛西图尔斯此刻更想对纳芙蒂蒂做着更亲密的事情来。
想通过更亲密的靠近,来填补内心深处那巨大的缺口。
‘既然纳芙蒂蒂说他喜欢你,那么即便你对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赛西图尔斯的脑海里响起了这一个并不属于他自己的声音。他仿佛受到了这道声音的蛊惑,又仿佛只是真正直面了内心深处那因纳芙蒂蒂而升的情感火焰。
下一秒,赛西图尔斯用蛇尾慢慢圈住了付臻红的双脚,那滑腻而湿润的蛇鳞便因为这一动作,而磨蹭到了付臻红的脚背。
付臻红想要推开赛西图尔斯,却被赛西图尔斯握住了手。
纳芙蒂蒂,别推开我,好吗。
赛西图尔斯盯着付臻红的眸子,浅咖色的眼瞳里表露出了这一句话。
他的眼底印着散不去的悲伤和阴霾,更印着一种仿佛只要听到付臻红的拒绝就会彻底崩溃的绝望情愫。
虽说赛西图尔斯的死亡并不是付臻红所造成的,他也曾经询问过赛西图尔斯是否一定要去往随时可能会被感染的阿拜多斯。
但对于古埃及历史上这个这具身体名义上的未婚夫,在对方这一腔炽热的真挚情意之下,付臻红到底还是没办法做到真正的绝情。
于是付臻红沉默了,最后垂下了蓝色的眼眸,他浓长的眼睫垂泄下来,落下的一片狭长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而付臻红这无声的姿态对于赛西图尔斯来说,就等同于是一种默许。他原本暗淡无光的眼里瞬间划过了一抹光亮,短暂的思索之后,赛西图尔斯遵从了内心深处那对付臻红堆积已久的喜欢,牢牢的握住了付臻红的手。
强行突破时间的限制,使得赛西图尔斯与蛇的意识还处于不完全融合的阶段。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现在这具身体的结构才与正常的人类有了很大的区别。
不仅仅是腰腹之下那冰冷的蛇尾替代了人类的双腿,还有其他许多地方都已经不属于正常的人类。此刻,他那长长的蛇尾在地面上轻轻滑动着,喉结也微微滚动了一下。
当付臻红那有些温热的指尖与赛西图尔斯整个人相接触到的这一刹那间,赛西图尔斯不禁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道低低的闷声。
他的耳根开始发烫,原本那苍白死气的脸部皮肤也慢慢变得红润,仿佛有了血色。
出于心中那份对纳芙蒂蒂最炽热真挚的爱恋,更出于这与蛇融合的身体所追求的那种最初的本能,人蛇身体的尾基似乎发生了变化。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暗室内的光晕也越来越朦胧,在这略显昏黄的光线之中,恍然之间看向那里的时候,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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