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味道浓烈的酒液从任我行的唇缝里涌进了他的口腔,在顺势流向了他的喉咙,辛辣的感觉刺激着任我行的喉咙,更刺激着他的神经。
付臻红的手还拽着任我行的头发,任我行抬着眼眸紧紧瞪着付臻红,瞳孔里的杀意如同一把最凌厉的刀,割到付臻红的脸上。
酒液让任我行的视线变得有些朦胧,眼眶也湿润泛红,他的眼白充着血,但是目光失踪没有从付臻红的脸上移开。
就像是一种最后的自尊,不愿意在一个曾经的下属面前认输,哪怕已经落魄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骨子里的骄傲也依旧不允许他低头。
任我行被铁链拴住的手腕青筋暴起,指甲也在肉里掐出了血痕。但比起手上这因为极度忍耐所受的伤,东方不败带给他的屈辱感才是最让任我行无法平静的。
付臻红将酒壶里的酒液倒完之后,将酒壶随意的扔到了一边,带着一种微妙的怜爱和不屑,付臻红的手扶上了任我行眉骨处的疤痕。
本来已经愈合的疤痕,在酒的沾染下隐隐发着热,付臻红好整以暇的说道:“你说我当时如果再往左一点,你这只眼睛是不是就废了?”
任我行自然不可能理会付臻红的这一句言语,这个时候,无论付臻红说什么,对于任我行来说都像是一种讥讽和挑衅。
见任我行紧闭着嘴唇,闭口不谈,付臻红轻笑一声,突然将那无比精致的脸往任我行这边凑近了几分。
面对付臻红突然的凑近,任我行的身体微微顿了一下,看着与自己的脸颊只隔了一个拳头大小的东方不败的脸,任我行的心里突然有了几分莫名的怪异。
酒的味道在任我行的鼻尖萦绕,但是很奇怪的是,在这过分浓重的酒味之下,他竟然十分清晰的闻到了东方不败身上所散发的味道。
这是与酒的味道完全不一样冷香,有一种迷惑神智的蛊惑力,存在感极强,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任我行皱了皱眉,想要摒除掉这份香味所带给自己的影响,然而下一秒,却发现东方不败的脸又凑近了他。
这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短,东方不败的鼻尖几乎都快与他的鼻尖贴到了一起。
看着近在迟尺的男子,对方的呼吸喷洒到了他的脸上,任我行的眼神沉了几分,满脸的警惕。
付臻红又笑了起来,低低缓缓的笑声在这密闭的地牢里透出了几分惹人耳根发痒的磁性。像是黑夜里蛊惑人心的妖魔,看着猎物一步一步进入他猎食的范围。
“…任我行……,你现在这幅模样可真是有趣。”付臻红饶有兴趣的说着:“你是在怕我吗?”
“怕?”任我行冷笑一声,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怕忍不住杀了你。”
“就凭现在的你?”付臻红摇了摇头,按住任我行眉骨处疤痕的手暗暗用力。
疼痛让任我行的眼神越来越暗,但是除了痛感之外,任我行又感觉到了一种灼灼的异样感,被东方不败触摸的地方,就像是烧起来一样。
付臻红自然没有漏看任我行眼眸里那一闪而过的恍然,他唇角勾着,然后下一秒突然吻上了任我行的眉骨。
这个吻很浅,一触即分。
任我行的身体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付臻红,瞳孔也猛地瑟缩了一下:“…你…”任我行的嘴唇微微翕动着,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吐出了这一个音。
对上东方不败的眼神,任我行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分辨出对方眼中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付臻红挑了挑眉,在任我行的目光注视下,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唇角,拿那上面因为碰到了任我行的脸而沾染上了几分酒液。
看着付臻红这幅模样,任我行突然有些狼狈移开了目光,没有再像之前那般用充满着恨意的眼神紧锁着付臻红。
付臻红见状,再一次笑出了声:“任我行啊任我行,你这反应可真有意思。”
任我行不语,也没再看付臻红,似乎要将付臻红整个人忽视掉。而后,无论付臻红说了什么,任我行都没有再给出回应。
他始终垂下眼眸,任由凌乱黑色的发丝遮住了自己的眉眼,落下的一层阴影遮住了他眸底深处的情绪,让人无法分辨出他的心理起伏。
付臻红觉得无趣,便也不打算再继续待在这里,又看了一眼任我行之后,便转身走出了铁栏。牢房的门被重新锁上了,付臻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牢。
牢房里的任我行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紧成了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之后,任我行才抬起了眼眸。
此刻,任我行正陷入一种极端自我的矛盾里,一方面他无比憎恨着东方不败,说是想将东方不败碎尸万段都不为过,但是另一方面,他的心中又有一种隐秘的心思,受这份心思的影响,东方不败不过只是亲近了一下他,他的内心竟然就震动不已。
就像是中了一种魔障一样。
想到这,任我行抬起手扶上了自己眉骨处那被东方不败的唇贴近过一瞬的疤痕,他不知道东方不败方才的那个行为只是单纯的讽刺他,这是东方不败留下的对他来说屈辱的痕迹、是一种炫耀,还是夹杂了另外的深意。
别再去想这些了…
任我行对自己说着。
然而有些事情,本身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当夜晚来临,任我行闭上眼睛陷入睡眠的时候,他的梦里出现了今日才羞辱过他的东方不败……
在梦境里,是满天的飞雪…
在一处精致的竹屋里,有着能驱散寒冷的篝火,在屋内的软榻上,东方不败一袭红衣,被他压在了身体下方。
东方不败的手在的背脊处摩挲,用双唇亲吻他的眉骨,眼尾处泛着浅而散的红晕。
对方唤着他为大哥,声音是情念浮动的沙哑,他褪下了身上的那一层阻拦,将东方不败的衣衫撩至到了肩膀,露出了雪白修长的脖颈和精致漂亮的锁骨。
然后,他们亲吻到了一起,唇齿交缠。
再后来,再后来的事任我行不想再去回忆,他不敢想象那个将东方不败压在下放狠狠掠夺与占有之人是他自己,那样的猛烈而疯狂,如同疯魔了一样。
“…东方不败…”清醒之后的任我行坐在地上,瞳孔深处流转着的情绪不再只是纯粹的恨意。
任我行的这些心思变化,付臻红自然并不知道,第二日,他从自己的居所起来的时候,杨逸已经等在了门外。
“教主。”杨逸的脸上带着恰当好处的笑容,与这清晨柔和的光晕融在一起,落在人眼里,有一种情绪都舒缓了的雅逸之感。
“属下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杨逸说道。
“嗯。”付臻红应了一声。
而这时,伪装成紫煞堂甲六身份的令狐冲也走了过来,“教主…”他也学着杨逸那样喊了付臻红一声,然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令狐冲停在了付臻红与杨逸之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杨逸看向付臻红的视线。
令狐冲的脸上带着笑意,与杨逸脸上那种淡淡的温润沉稳的浅笑不同,令狐冲的笑容是那种十分明媚的爽朗,仿佛没有任何烦恼,是潇洒自在的恣意。
杨逸看着令狐冲的后脑勺,利落分明的双唇抿在了一起。
付臻红没有在意令狐冲与杨逸之间的小暗涌,他一路走到餐桌,坐下来便开始吃了起来。
杨逸和令狐冲对视了一眼,随即一人走到了付臻红的位置一侧,一左一右的站在了一旁。
而这时,原本只有付臻红,杨逸和令狐冲三个人的空间,迎来了一个衣着华美的俏丽美人,是诗诗。
她走上前,先是瞥了一眼站在付臻红两侧的令狐冲和杨逸,然后来到付臻红跟前对着付臻红甜甜的喊了一声教主,接着又旁若无人的说道:“教主,这些菜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诗诗也想尝尝。”
“坐下吧。”付臻红轻轻捏了捏诗诗的鼻尖,语气里透着几分纵容。
诗诗闻言,唇角一勾,顺势坐在了付臻红的身边,整个身体贴着付臻红,将头靠在了付臻红的肩侧:“教主……”诗诗的脸上浮现着一抹浅浅的红晕,有些期待又有些娇羞的说道:“诗诗想吃教主亲手夹的。”
付臻红笑了一下,左手顺势将诗诗揽在了怀里,右手夹起了一道菜,喂到了诗诗的嘴边。
对于诗诗,付臻红是宠溺。他也乐意给予诗诗体面和宠爱。
他给诗诗夹菜的筷子是自己用过的,这样一来,付臻红这一举动,落在令狐冲和杨逸眼里,就等同于是两人是间接有了亲吻。
令狐冲的眉头跳了跳。
而杨逸则是想到了更多,看东方不败和诗诗这自然而然的亲昵,想必两人以往也没少有过这样类似的亲近。
原著里的东方不败在自宫之前,毫无疑问的是喜欢女人的,但是在练了葵花宝典之后,便渐渐喜欢上了男人。
杨逸看得出来东方不败对诗诗很宠,但是眼底却并没有爱意,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说明了诗诗在东方不败的心中是占据了一些分量的。
杨逸看了一眼如同一个无骨的蛇一样软软的靠在付臻红怀里的诗诗,又看了一眼与他站在同一排的令狐冲,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有一抹思量一晃而过。
第182章
诗诗虽然没有杨逸那般心思缜密,也没有任盈盈那般善于谋略,不过直觉和感官却一向很准。此刻软在付臻红怀里的诗诗,敏锐得感觉到了投放在他身上的哪一股不甚友好的视线。
而当诗诗顺着这道目光看过去时,却只看到这杨莲亭沉静温润的眉眼。
诗诗抿了抿唇,随即冷笑了一下。
“怎么了?”付臻红略微低头,他看着怀里的诗诗,语气里透着一丝温柔,却又轻浅而随意。
付臻红自然是知道为什么,诗诗,令狐冲以及杨逸三人之间的明里暗里的小较量付臻红都有所感,只不过并没有点破罢了。
“没什么…”诗诗一面对付臻红,脸上又浮现出了风情娇艳的笑容。她的长相本就是偏向于妩媚的娇滴,小女人的姿态,让她的身上更透出了一种惹人垂怜的妖娆和娇媚。
“诗诗只是觉得自己很幸福……就像现在这样,待在教主的怀里,吃着教主亲手夹来的菜,得教主的宠爱。”
诗诗的声音婉转而又动人,然而这样好听的声音落在一旁的令狐冲和杨逸的耳朵里时,就成了另一种感觉,如同是在挑衅。
付臻红闻言,轻轻抚摸了一下诗诗的头发,算是默认了她的话。对于诗诗这样一个对他绝对忠心、聪明识趣却又心思纯粹的下属,付臻红是愿意给她自己所能给的最大的放任。
令狐冲站在一旁,看着东方对诗诗的这个态度,他的情绪比他看到东方与诗诗亲密拥抱着的画面时,还要更沉一些。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东方从未对他露出那种全然信任的眼神,这令狐冲其实也能理解,毕竟东方这样的身份,若是这么容易就交付出信任,恐怕早就不知道被旁人暗算了多少次了。
但是理解归理解,此刻令狐冲发现东方对诗诗的不同之后,才会有些微妙的低落。
诗诗定然是在东方的心里占据了不一般的位置,才能让生性警惕多疑的东方不败展露出没有防备的柔情和温柔来。
多少是有些嫉妒的吧……
令狐冲的神色动了动。
毕竟诗诗是女子,在性别上,比他有着更天然的优势。不过若是说他因为这些原因就诗诗抱有了敌意,那到也不至于。
付臻红与诗诗用完餐之后,杨逸和令狐冲在收拾餐筷这些,令狐冲的动作非常的利落干脆,而杨逸相比于令狐冲来说,举止则要更为优雅很多。
因为还有任务在身,杨逸便没有再出现在付臻红面前,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要找到幕后之人,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待在付臻红身边。
诗诗作为付臻红的得力助手,自然也不是闲人,虽然诗诗很想黏在付臻红身边,但是也懂得分寸,交到她手中的事,一点也不会含糊。
这样一来,伪装成紫煞堂甲六身份的令狐冲,就成了那个最闲的人。他可以随时跟在付臻红的身边,即便其他人心生嫉妒,对此颇有微词,却也不敢当面说出来,只能在暗地里讨论着,这甲六莫不是积了八辈子的德,否则凭借那一副没什么规律的样子,怎么就入了教主的眼。
至于和令狐冲一起伪装成紫煞堂下属的田伯光,按照两人原本的约定,田伯光在将从左天逸那里套来的一些信息告诉给令狐冲之后,就该离开日月神教。
但是田伯光临时改变了主意,也跟着令狐冲一起,暂时留了下来,留在了日月神教里。
令狐冲何等聪明,自然猜到了田伯光留下了究竟是因为什么,这兄弟其他什么都还不错,就是十分好色。以往田伯光若是和他一起,令狐冲只要看到,都会管,也会制止田伯光对那些美人的轻薄行为。
而这两日令狐冲一直围在付臻红的身边转,也就没有怎么理会田伯光,只要田伯光不做出太过分和张扬的举动,令狐冲也没那个时间去多管闲事。
令狐冲也知道,田伯光好色归好色,但也并不是一个愚蠢之人,他们都还在黑木崖上,还是在日月神教的地盘,田伯光再怎么说也会收敛一点。而这些天,田伯光也确实是比较安分的,没有对其他女子做出什么轻浮的举动。
然而让令狐冲没有想到的是,田伯光确实是没有骚扰其他女子,但是却并非是安分了,而且把目光打在了东方不败的身上。
没错,东方不败。
当令狐冲看到田伯光通过制造各种巧合来偶遇东方之后,跟在东方身后的令狐冲嘴角微微抽了抽。
“这可真是巧啊,又见到教主了。”伪装成甲三的田伯光笑意盈盈的说道,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一朵又一朵红艳的玫瑰。
付臻红看着正前方这笑的一脸灿烂的田伯光,没有说话,眼里神色不明。
站在付臻红斜侧方的令狐冲见田伯光这幅样子,顿时有一种想一巴掌给他挥过去的冲动。他眨了眨眼睫,对田伯光使眼色。
若是以往,田伯光定然能在第一时间就接收到令狐冲的眼神示意,也能迅速分辨出令狐冲所要表达的意思,但是此刻,田伯光看也没看令狐冲,一双眼睛就像是黏在了付臻红身上一样。
之前远距离见到东方不败的时候,田伯光就被惊艳到了,此刻近距离这么一看,更是被东方不败的面容折服。田伯光看过了无数美人,却没有哪一个像东方不败这般。
漂亮的,少了东方不败的霸气。
柔美的,又没有东方不败英气和洒脱。
东方不败的身上有一种十分矛盾的独特气质,有睥睨天下的傲然,又有一种风情万种的妩媚,模糊了性别的界限,美到极致。
田伯光的心脏跳动得厉害,他知道自己这是对东方不败动了心,而这动心,说好听一点是一见钟情,说俗气一点,就是见色起意。
他想得到这个美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坚决和渴望。哪怕知道可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想到这,田伯光的内心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付臻红注意到田伯光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他挑了挑眉,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田伯光面前。由于付臻红并没有让田伯光起身的缘故,所以此刻田伯光还保持着行礼的半跪姿势。
付臻红身上的气场极强,那种浑然天成的绝对压迫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架的。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若是其他人,面对付臻红的逼近,可能早就已经因为畏惧而开始颤抖起来,但是田伯光此刻,非但没有感觉到任何恐惧,反而是越发的兴奋。
一来是因为田伯光本身就对自己的轻功很有信心,二来则是因为他和令狐冲是一起的,以东方不败的实力,或许早就已经知道了他和令狐冲并非是真正的紫煞堂的人,既然东方不败没有动他们,那么至少短时间里他和令狐冲是安全的。
而且这两日他在私下里,可是听说了不少东方不败对令狐冲的放任。
“你胆子挺大的,”付臻红居高临下的说了一句,语气让人难以捉摸。
田伯光正准备回话,付臻红就又说道:“你摘这些花做什么?”他看向篮子里的玫瑰。
田伯光很快回道:“我听说教主喜欢红色的花。”
“噢?”付臻红嗤笑一声,抓了一把篮子里的花,他看了看手心的花瓣,然后下一秒五指直接一握,不过瞬息之间,花瓣便成了粉末。
付臻红觉得无趣的将掌心里的粉末一点点倒在田伯光的头上,“你错了,我喜欢的不是红色的花,是能染红花的血。”话落的这一瞬间,付臻红眼中的杀意如刀一般射向了田伯光。
田伯光的身体微微一颤,却并非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感觉到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刺激感。
花瓣的粉末让田伯光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他看着面前这一身红衣的男子,骨子里那种征服欲隐隐被挑了起来。
“安分点。”付臻红不疾不徐对田伯光说道:“否则你将以甲三的身份,永远长眠于黑木崖。”留下这一句话之后,付臻红也没再理会田伯光,便错开他,走了。
而令狐冲,在与田伯光擦肩而过的这一瞬间,也没忍住用刀柄狠敲了一下田伯光的脑袋,警告他不要再乱来。
待两人都走远之后,田伯光站起身,甩了甩头发,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怕死的计划着下一次与东方不败的偶遇。
“明日,你就离开黑木崖。”付臻红对跟着他的令狐冲说道。
“为何?”令狐冲不解:“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让我离开?”他顿了一下,又道:“莫非是因为甲三?”
付臻红转身,看向令狐冲,道出了一直摆在两人之间的现实:“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令狐冲道:“你知我,我也知你,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
“你的想法何时这么天真了?”
令狐冲闻言,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东方,我不会害你,也不会与你起冲突。”
“是吗…”付臻红却不置可否。
“东方你……”令狐冲还想再说什么,付臻红又继续说道:“若是有一天我杀了你们华山派的人,你待如何?”
令狐冲沉着冷静的说道:“若是华山派的人主动对你发起攻击、向你挑事,被杀也只能说明了他们技不如人。”
他顿了一下,又道:“但若是东方你滥杀无辜,那作为大师兄,我也定会为他们报仇,向你讨要说法,死伤不论。”
第183章
付臻红听到令狐冲这么回答之后,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令狐冲本身就是非常重情义之人,随性却不拘泥于小节,洒脱却又有着分寸。
若是令狐冲因为喜欢他就抛弃了作为华山派大师兄的责任,反倒是不符合付臻红对令狐冲一贯的认知。
不过就现阶段而言,他与令狐冲维持着这种亦敌亦友的关系,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明日你就下山,黑木崖不适合你。”付臻红难得耐心的又说了一遍,而这一次,令狐冲没有再反问什么,而是微垂下眼眸,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个字:“好。”话落,似乎觉得太冷淡,令狐冲又补充了一句:“我明日下山。”
付臻红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了起来。
令狐冲也跟了上去,但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走在付臻红稍微后面一点的位置,或许是因为明日就要离开黑木崖了,令狐冲也没有顾及身份等其他的了,而是走到了付臻红的身边,与付臻红并排走在了一起。
付臻红余光撇了令狐冲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一路往竹林中的居所走去。
微风吹拂着翠绿的竹叶,光晕穿过树叶的缝隙倒影出有些斑驳的剪影,暖色的阳光颜色洒在付臻红的红衣上,少了一种凌厉的压迫,多了几分柔和。
令狐冲很喜欢这种氛围,但也很清楚的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和东方分道扬镳。而事实上,他作为华山派的人,而华山又是五岳之一,五岳的人要围剿东方不败,一直以铲除东方为首要任务,他在继续待在日月神教,确实是不合适的。
“…东方…”令狐冲喊了付臻红一声,斟酌了两秒后,还是决定说道:“左天逸的背后还有靠山,不仅仅是嵩山派,或许还牵扯到朝廷。”
“我知道。”付臻红回道。
“好。”令狐冲点头,并不意外,他知道东方是很聪明的人,他能想到的,对方必然也能想到。
想到这,令狐冲也没再多少什么。
于是两人都对话就这么断了下来。
不过尽管付臻红和令狐冲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但是气氛却并不显得尴尬。令狐冲喜欢热闹,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和东方待在一起时这安静的氛围有什么不好,反而很享受这份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宁静。
但是这份美好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天夜里。
付臻红的居所里再一次出现了令狐冲和杨逸目光对峙的画面。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左一右的站在付臻红的身后,看向彼此的眼神里都透出了一丝隐约的不悦来。
而位于这两人之间的付臻红,则是一脸淡然的用着晚膳,他并没有理会身后的修罗暗涌,就仿佛身后诡异的气氛与他一点也没有关系一样。
晚膳之后,令狐冲和杨逸谁留下来侍奉付臻红沐浴就寝就成了一个问题,两人都没有要退下的意思。
这两人,一个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笑,另一个模样也是从容沉静,但是唯有眼神都是不愿退缩分毫。
最后,付臻红和上一次一样,让令狐冲和杨逸都退下去了。负责为付臻红沐浴更衣的人成了诗诗,不过付臻红也仅仅只是让诗诗替他整理好了衣物,便也挥退了她。
躺在浴池里,付臻红闭着眼睛,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先是武林大会,然后是钰珏,接着是被下了蛊虫的刺杀者,这些种种看似是分离的事件,但是却似乎又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付臻红将这些事件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而就在这时,屋顶上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异动,像是人的脚尖落于瓦砾的声音。
这声音非常小,几乎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看得出来来者很小心,轻功很好,也尽量控制了速度与力道。但是付臻红的内力早就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即便上面的人尽可能的将动静压到了最低,却还是没能逃过付臻红的耳朵。
不过尽管听到了屋顶上方的声音,付臻红却没有睁开眼,而是继续闭着眼睛,享受着温热的水流舒张着他毛孔时带来的放松。
而付臻红的不作为,让上方的人误以为是对方没有发现自己,于是将瓦砾渐渐挪动了位置。
要看下方的浴池随着瓦砾的挪动而慢慢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一身黑衣的田伯光竟然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明明早就已经对这种事身经百战了,但是此刻田伯光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这种既刺激,又危险的感觉,似乎只有在面对东方不败的时候,才会产生。
原本,今晚他该和令狐冲计划着明日离开黑木崖的事情,但是鬼使神差的,想到白日里遇到的东方不败,田伯光色心又起,终究是不愿意什么也没做的就离开日月神教。
或许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心痒,明明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危险,甚至可能会丧命,但是田伯光还是来了。
见到了东方不败,田伯光再看其他美人就觉得索然无味,若是不能与东方不败亲近一番,怕是他就算下了黑木崖,也会日死念想,终究是不会甘心的。
想到这,田伯光屏住了呼吸,将瓦砾挪动得更大了。而就在田伯光快到浴池里的东方不败时,突然一道尖锐的银针朝着他这边刺来,田伯光瞳孔猛地瑟缩,一个侧身躲开了攻击。
然而下一秒,田伯光还没来得及为躲开那致命的暗器而松口气,他的脖颈上就被缠绕上了一根细细的红线。
这红线,像是绣花针的线,但是田伯光毫不怀疑,若是他稍微动一分,这看似脆弱的红线就会搅断他的脖颈,让他的头和身体瞬间分家。
一滴冷汗从田伯光的额头上流出,他不敢动,只有眼珠微微转动着,看向了下方的浴池。
“好玩吗?”田伯光听到了一道慵懒的男声,漫不经心的语气,却似乎因为被浴池里的雾气氤氲过了,所以这声音在穿过空气传入到田伯光耳膜里时,有一种隐约的磁性和蛊惑感,让田伯光感觉到了几分痒意。
田伯光听到这话后,原本还有些紧绷的情绪竟然又平复了下来,他很聪明,知道在对方这一开口,便意味着他的性命暂时是保住了,否则以东方不败的实力,对方不需要开口,就能杀了他。
而脖颈处松了一圈的红线也证实了田伯光的猜测,东方不败此刻确实没有打算就这么杀了他。
想明白这一点后,田伯光那份心思又起来了,他抬起手将指尖轻轻放在缠住自己脖颈的红线上,“东方教主,田某就想找你聊聊天。”他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身份,而他今夜来,也没有再用甲三的面皮。
付臻红指尖微动,食指一转,原本缠绕在田伯光脖颈的红线便环绕着来到了田伯光的腰腹,接着付臻红一拉,砰得一声,瓦砾被田伯光的身体撞碎。
伴随着一道人落地之后,砸在地面的闷响声,田伯光一边咳嗽着一边将因为身体下坠而埋在地上的脸抬起来。
付臻红也看清了田伯光的本来面目,虽然是臭名远扬的采花大盗,但是田伯光的长相却是十分不错的,说是俊气非凡也一点不为过。
只是可惜,他眼睛里的浮动的色欲让他的长相打了几分折扣。
“…咳咳…我说东方教……”田伯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脚踹飞。是付臻红不由分说的对准田伯光刚刚抬起来的脸,然后直接一脚,将他踹到了墙壁。
田伯光倒在地上,闷哼了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后背也被撞得生疼,全身上下像是快要散架了一样。
田伯光想要站起身,然而下一点,一阵疾风,付臻红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看着倒在地上的田伯光,付臻红一脚踩在了田伯光的胸膛,一边慢慢用力一边欣赏着田伯光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五官表情。
由于刚从水里出来的缘故,付臻红并没有穿鞋,衣衫也是很随意的穿在身上,他散开的发丝上还滴着水,墨一般的发黏在雪白的脖颈、锁骨,以及半遮半露的胸膛处,颇有几分活色生香的风情。
田伯光的眼睛原本还因为疼痛而微微闭着,此刻一看这样的东方不败,瞬间睁大了眼睛,思维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而等他的视线移动,目光从东方不败那压着他胸膛的脚慢慢往上移动到那露出了一半的大腿后,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一股燥热之意突然从体内窜起,并且隐隐有往全身上下蔓延的趋势。
疼痛在这一刻仿佛消失了,田伯光下意识舔了舔唇角,而舌尖所舔舐到的唇角边的血液时,那股血腥味又瞬间让田伯光清醒了不少。
因为胸膛的压力还在越来越大,这让田伯光说话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他目光移向付臻红的眼睛,在对上付臻红的眼神后,田伯光微微顿了顿,才有些艰难的说道:“…东…方教主…有什么话…我们…不妨好好…说…”
“噢?”付臻红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他收回了脚,然后在田伯光以为自己能暂时喘口气的时候,付臻红却点了田伯光的穴道。
“采花大盗田伯光?胆子挺大的,采到我这里来?”付臻红一边说着一边从木架上拿起了一把匕首。
第184章
这匕首的刀柄非常的精致,上面雕刻着的图腾像一朵莲花,付臻红打开匕鞘,锋利的银色刀尖便暴露在了空气中。
田伯光的视线从付臻红的脸上移到了付臻红手中的匕首上,隐隐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东方教主…你这是……”田伯光放软了语气,声音也不再像最开始那般轻浮。
付臻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田伯光面前蹲下了身,他握着匕首的手来到了田伯光的脸上,匕刃的尖端贴到田伯光的脸颊,冰冷坚硬的触感瞬间让田伯光内心一颤。
付臻红笑了一下,手慢慢移动,匕刃便顺着付臻红手的移动,而从田伯光的脸颊到嘴唇,再到脖颈,接着往胸膛处下滑。
田伯光的喉结滚动着,却不再是因为美色而涌动出的燥热,而是一种在感知到危险之后本能的身体反应。
而这种危机感在他感觉到那锋锐的尖端一路从他的胸膛来到了腹部之下后,打了一个机灵。
冷汗再一次从田伯光的额头上泛出,在意识到东方不败可能要做什么之后,田伯光的色心瞬间降了下来,再也没有了肖想美人共度良宵的心思。
田伯光慌了,特别是在对上东方不败的眼神之后,从对方这一双漆黑如墨的冷幽眼眸里,田伯光看不到一丝戏谑和玩笑,他知道,东方不败是认真的。
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田伯光虽然觉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前提是他自己是完整的,对于田伯光来说,若是当不成男人这无疑是一件比死还可怕的事情。
眼看那匕首停在了他的那一处,田伯光赶紧说道,“东方教主!东方大侠,您一统江湖,千秋万载,给我个机会。”他求饶着。
田伯光在江湖多年,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主,此刻,求饶起来,一点也没有觉得失了男人的尊严,相反,在田伯光看来,若是自己没有了,那才真得是失了男人的尊严。
这对于田伯光来说,比死亡更可怕。
他自诩轻功了得,凭借着一身本事没有哪一次失手过,却在这一次遇上东方不败之后,失了足。
田伯光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明知道无比危险却还是来了。大抵是东方不败的面容真得太过好看。
听着田伯光这毫无志气的求饶,付臻红挑了挑眉,他的神色是漫不经心的,但是声音却是极其的冷冽,仿佛凝着一层冰冷的寒霜:“想必那些被你侵犯的女子,也曾向你这么求饶过,所以那个时候……”付臻红抬了抬眼皮,“你放过了她们吗?”
田伯光瞬间失了声,“我…”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而付臻红也没有打算要听田伯光解释的意思,所以下一秒,他的手腕一动,直接在田伯光的那处划去了一刀。
付臻红的动作干脆利落,剧烈的疼痛让田伯光惨叫一声,他的瞳孔放大,牙齿为在不停打颤。
这时,他的穴道也解开了,田伯光痛得在地上来回翻滚。
而等令狐冲意识到田伯光的行动,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的时候,推门而入的他恰好看到的就是付臻红将染上血的匕首嫌弃的扔在地上,而地上的田伯光正哀叫打滚的画面。
见令狐冲来,付臻红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搭话,神色平静的走到浴池边清洗着并没有沾染一丝血液、本身就干净无比的手。
令狐冲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地上疼得直冒汗,五官都扭曲了的田伯光。令狐冲何等聪明,不过瞬息之间,便分析出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般情况的一切缘由。
看着倒在地上痛苦不已的田伯光,令狐冲的情绪一时之间也有些复杂,虽然他和田伯光这人相处的时间不多,认识的时间也不算长,但是对方除了好色之外,却并非是奸邪大恶之人。但是好色成性这一点,也确实是无论怎样都不能抹去和否认的,而对方从前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是伤害了那些女子。
而今晚田伯光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了东方的身上,以他对东方的了解,东方没有直接杀了田伯光,已经算是一种仁慈了。
虽然田伯光如今的下场不足以抚平那些曾经受到他侵犯的女子的伤痛,不过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一种咎由自取的惩罚了。
令狐冲走上前,走到田伯光身边。
“把他扔下去。”付臻红对令狐冲说道。
令狐冲闻言,看向了付臻红,就这么凝了付臻红好几秒后,才收回了视线,将地上的田伯光扶起,飞身出了房间。
想来应该是带田伯光去治疗了。
事实上,若是田伯光今晚不作死的来他这里,付臻红并不打算对田伯光做什么。但既然对方色心不改,那他也只好提前让这采花大盗没了根。
原著里,田伯光也本来就会走这一条路的,他会被不戒和尚去了根,付臻红也只不过是提前让他走这条路而已。
付臻红用手帕将手上的水珠都擦干净之后,他站起身,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和零星点点的血,再一次皱了皱眉。正当付臻红打算唤来诗诗让她派几个侍女来清理时,本该走远的令狐冲又回来了。
令狐冲一个飞身,落到了付臻红面前。
他是来收拾这烂摊子的,也是来给付臻红道别的。
他主动将地上这些并不明显的污渍清理干净,然后对着付臻红点了点头,留下了一句:“东方,来日再见。”
付臻红知道,令狐冲这一次,是真得走了,他想着接下来的计划,他与令狐冲的下一次见面,应该就是在江湖了。
付臻红微微眯了眯眼,他走到房间的门口,看着令狐冲施展轻功离开身影在月色下越来越朦胧,嘴角勾了一下。
付臻红回道休息的房间,拿出了童百熊交给他的盒子,他打开盒子,食指与中指的指尖夹住了从盒子里拿出来的蛊虫。
这蛊虫的形状很奇怪,像蝉蛹,但是有两个黑色的小翅膀,身体上也是有着螺旋形的金色纹路。
付臻红看着这蛊虫,想到了令狐冲说得话,他想到了任盈盈,也想到了左天逸,眼里划过了一抹意味深长来。
而这时,付臻红的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主子……”付臻红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
在日月神教内,称呼付臻红为主子的人只有一个,也就是被付臻红派出去的陈煜。
“进来。”付臻红说道。
陈煜应声而入,进来之后又喊了付臻红一声。
付臻红直接问道:“事情可处理好?”
陈煜也不拐弯抹角:“全部办妥。”
付臻红点了点头,对于陈煜的办事效率很满意。他看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蛊虫,思忖了片刻后,将蛊虫放回木盒,然后拿出了另一个红褐色的盒子。
盒子里放置的也是一个蛊虫,这蛊虫其中一个功效就像是一个定位器,人吃下去之后,付臻红可通过母蛊找到吃下这只蛊虫的人。
“明早之前,想办法让任我行吃下去。”付臻红一边说着一边将这盒子扔给了陈煜。
至于为什么是明日之前,则是因为付臻红打算明日一早便出黑木崖。任盈盈和向问天必然会趁着他离开黑木崖的这一段时间加大对任我行的寻找。
毕竟虽然对外的说法是前任教主任我行已经死亡,但任盈盈和向问天显然是不太相信这个说辞的。
只要任我行吃下了这蛊虫,即便有一日与任盈盈和向问天等人汇合,也无法对他构成真正的威胁。骤时他还可以趁机将任我行隐藏起来的那些旧部一网打尽。
陈煜与诗诗一样,都是跟了付臻红多年的人,因为太过在意付臻红,所以几乎是一个眼神,他便猜到了付臻红的意思。陈煜接过盒子,看了一眼后,便将盒子藏进了衣袖里。
“属下这就去办。”对于陈煜来说,他有得是办法陪让任我行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吃下这蛊虫。或者更准确来说,是让蛊虫顺利寄生到任我行的体内。
而付臻红也很相信陈煜在虫蛊之术上的操控能力,毕竟陈煜在内力和武学方面可能会弱一些,但若是真要论起蛊虫这方面的实力,陈煜无疑是整个黑木崖上最厉害的,即便是蓝凤凰也不及。
第二日,一早。
付臻红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劲装,戴上了在客栈那日与令狐冲第一次见面时伪装的面皮。
陈煜已经备好了马车,同行的除了陈煜之外,还有诗诗。付臻红坐上马车之后,诗诗熟练的靠在了付臻红的怀里。
在一行三人出了日月神教之后,圣姑任盈盈在黑木崖的最上方山头静静站了好一会儿,“确定走了吗?”她问着身后的人。
“走了。”回答她的是一位模样娇俏的女子,穿着传统的苗族服饰,唇红齿白,明艳极了。
“消息放出去了吗?”任盈盈又问。
蓝凤凰回道:“已经放出去了,应该很快就能到那一位手中。”
任盈盈点了点头,思忖了几秒后,转过身对蓝凤凰说道:“那我们也开始行动吧。”
蓝凤凰闻言,面色却突然有一些犹豫:“现在就行动吗?”她顿了一下,“这会不会是东方不败故意的?”
蓝凤凰能想到的事,任盈盈自然也想到了,但即便这可能是一个阴谋,任盈盈也不打算放弃这个机会。昨日她和向叔叔私下里交接过,确认了他爹爹还在黑木崖上,不过具体被东方不败关在哪里,她并不清楚,但是这对于任盈盈来说,是一个机会,哪怕知道可能会面临危险,她也不想坐以待毙。
“那我们先去哪里?”蓝凤凰问道。
任盈盈道:“东方不败的居所。”她要去东方不败的房间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重要的线索。
第185章
在任盈盈和蓝凤凰悄悄潜入付臻红房间的时候,付臻红和陈煜以及诗诗已经来到了一处繁华的街道。
付臻红此行,并没有明确的地点,因为主要是为了通过任盈盈来引出任我行的那些旧部,一路上,付臻红的状态都是散漫而慵懒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陈煜在一家客栈停了下来。付臻红脸上有伪装,用的面皮就是比较普通的形象,诗诗则是戴了一顶帷帽,帷帽上的白纱垂下,遮住了她那明艳娇俏的容颜。
不过尽管付臻红做了伪装,诗诗也遮住了面容,但是依旧在下车的时候引来了一些人的目光注视。
原因无他,一个人的容颜虽然可以通过后天的手段来改变,但是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却是无法掩盖的。特别是付臻红,即便他现在这番模样看起来只是尚可,但是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从容和强者的压迫依旧让他成为了一眼就被注意到的存在。
或许那些人也说不出为何要盯着一个男人看,但是就是会被下意识的吸引。
陈煜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对于旁人的吸引力,他将马车的鞍绳交给客栈的店小二,又给了店小二一点额外的小钱,吩咐他照顾好马,马车也不要让旁人随意靠近。
至于诗诗,虽然也同样深知东方教主的魅力,但是却没办法做到像陈煜那般淡然自若。大抵是因为一种女性特有的小心思般的占有欲在作祟,诗诗很不喜欢这些人看教主的眼神,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将这些人的眼睛通通挖掉。
但她也知道,教主不会喜欢这样的她。
所以她也仅仅只是想想罢了。
诗诗撇了撇嘴,对门前一个一直盯着付臻红的店小二说道:“去把你们这里最好的特色菜呈上来。”她语气娇纵,带着些许命令式的口吻,听起来十分的理所当然,
事实上,诗诗这样的态度和说话方式其实是很不讨喜的。但是因为她的声音十分好听,且脸虽然被帷帽上的白纱遮住了,但是露出来的脖颈修长漂亮,身段也非常婀娜多姿。对于美人大家总会下意识宽容一些,所以对于诗诗这话,店小二并没有任何不悦。
再加上付臻红三人衣着看起来虽然不算繁华,但是布料却是上乘,站在门外负责招揽的店小二自然是一个很会看眼色的机灵之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判断出了三人的身份定然尊贵,且不差钱。
对于这样的客人,店小二只有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付臻红三人进去之后,选择的是二楼的一间采光最好的隔间。坐在这间雅间既能看到客栈楼下的动向,又能看到客栈外面的街道。
这家客栈名为九扬,应该是这附近最大的一家客栈,客栈的生意颇好,因为特色菜需要时间烹饪,所以先摆在桌上的是一些零嘴和酒。
付臻红坐在主位,诗诗和陈煜分别坐在付臻红的右侧和左侧。诗诗将前面的白纱撩在帷帽上,单手拖晒,另一只手夹着零嘴吃着,陈煜没有动,而付臻红则是喝着碗里的酒。
付臻红喝得随意,漫不经心中却透着一种赏心悦目的优雅。他的后面又是镂空的雕栏,和煦的阳光照射进来,洒在付臻红的身上,仿佛为他渡上了一层金边。
陈煜原本是目不斜视的坐着,此刻视线却也不受控制的移到了付臻红的身上,不过他到底还是克制的,并没有直接侧过头盯着付臻红。
而相比于陈煜,诗诗则要大胆的多,她干脆也不吃零嘴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付臻红,嘴边边带着笑意,眼中浮现着明显的爱恋与倾慕。
“教主,你真好看。”诗诗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她又轻轻笑了起来,这样一副有些杀气的小女人般的纯粹模样,也从来只有在面对付臻红的时候,才会展露出来:“教主是我最喜欢的人。”她说着。
付臻红闻言,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将酒碗放下,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诗诗的鼻尖,“诗诗也是我最喜欢的女子。”他回道,淡淡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温柔来。
诗诗的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
一旁的陈煜看着教主和诗诗的互动,心底也升起了一股羡慕,他也很想像诗诗那般直言自己心中的那份情意,但是他也很清楚的知道,他和诗诗是不同的。
诗诗是女子,教主可以对她温柔,给予她宠爱,但是他陈煜却不行。
想到这,陈煜的眼中划过了一抹失落。
而就在这时,下方的一些人的说话声突然将陈煜的思绪来回……
“你们都听说了吗?就前些日子武林大会的事?”
“武林大会?这个我知道,不就是东方不败去武林大会闹事之事。”
“什么闹事,那分明是一场血洗,你不知道那现场呀好多尸体,死了不少人嘞。”
“太玄乎了,东方不败真有那本事?”
“东方不败的实力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据说那模样呀是真得好看,比女子还要漂亮!”
“比女子都要漂亮?那岂不是会显得过于娘弱了?”
“非也非也,怎么说呢,那东方不败的好看一种既吸引男人,又吸引女人的美。”
“你这么一说,难不成江湖传言的那件事是真得。”
“哪件事?”
“就是钰王啊,钰王想把东方不败收为男宠这件事。”说话者带着几分感叹,几分好奇的说道:“这普天之下,想必也只有钰王,才有那个胆量把东方不败那样的邪教魔头压在床榻上吧……”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这人将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透着一种隐隐的揶揄,但是无论是付臻红,还是陈煜亦或者诗诗,都将这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付臻红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仿佛被下面那些人谈论的人与他无关一样,而陈煜却是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眼神也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付臻红的脸色,努力克制了下去教训那些人的冲动,努力平复着内心掀起的杀意。
三人里,诗诗是最不能忍受有人说付臻红坏话的那一个,在她眼中,教主是不能够诋毁的存在,任何人都不能说教主。只要是冒犯教主的人,无论是谁,她都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诗诗的目光冷下来,将下方说话的这些人的模样记在脑中,特别是最后那人,诗诗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感觉到突然射向自己的刺骨冷意,这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抬起头,看向付臻红这边,在对上诗诗的眼神后,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背脊迅速上窜到喉咙,让他有一种窒息之感。
“段玖,段玖!你没事吧?”身边的人在推他,这叫段玖的人才猛地回神,也不打招呼就立刻站起身,急匆匆地跑出了客栈,这架势就仿佛客栈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若是他再速度慢一些,就会折损在这里一样。
而事实上,从他开口说出那番不该说得话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活得过今晚。
在跑出客栈的那一瞬间,下方的这些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黑色的飞虫已经飞进了他的衣领里,入进了他的后劲的血肉中。
诗诗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陈煜,陈煜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这一副平静的模样差点就让诗诗怀疑给那人下噬心蛊的人不是对面这个人一样。
噬心蛊是最折磨人的一种蛊虫,被噬心蛊寄生的人,喉咙会慢慢失声,最后窒息而亡。
不该说的别说,冒犯教主的人,就该付出代价。想到这,诗诗的心情瞬间好转了。
没过多久,店小二将菜端了上来,客栈的特色菜一共十样,但是桌上,却多了一道菜。
是一盘精致的糕点,糕点上的纹路很特别,像是出自宫廷里的膳房。
付臻红盯着这糕点看了几秒,随即拿起了最上面的那一个,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糕点,抿了抿唇,将糕点掰开。
只见糕点里,出现的是一枚铜币。
铜币的正反两面均被人用刀刻上了一个字,正面是“岱”,反面是“?”,“岱??”
“岱??”诗诗顿了一下,“莫非是距离这里十里开外的岱?湖?”
付臻红没有说话,似在思索着什么。
陈煜看了付臻红一眼,又与诗诗对视了一瞬,“应该是。”他说道:“没想到我们才刚刚来这里,就被人盯上了。”
诗诗拧了拧眉,冷笑一声,说道:“这八成与钰王脱不了干系,这钰珏的眼线到是挺多的。”她说完,又看向付臻红:“教主,我们要去吗?”
付臻红看着手中的铜币,意味不明的说道:“既然收到了邀约,自然是要去的。”
岱?湖是这南县最著名的风景湖,也是最受众人喜欢的一个地方,因为这岱?湖还有另外一个雅称,名为“相思湖”。
南县有一个流传了几百年的风俗,便是在每月的十五日这一天晚上,会在岱?湖举行一次热闹的花灯会。
所有未婚假的男女,无论是南县的本地人,还是从其他地方来的人,都可以在这一天晚上,穿着名族服饰,点着代表着自己情意的花灯,寻觅看上眼的良人。
南县人的传统服饰和苗族的服饰非常相似,都是多用银饰点缀。平日里,大家都是穿得正常的衣衫,只有在十五日的晚上,大部分人才会换上崭新的民族服饰。
“也不知这钰珏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诗诗说道。
“今晚去了不就知道了。”陈煜回道。
第186章
夕阳西下,黄昏谢去,整个南县被金色的光晕披上了一层瑰丽的晚霞。细碎的微风轻轻吹动着岱洲湖两岸的树叶,发出了轻轻的沙沙声。
尽管还未到夜晚,岱洲湖的桥上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推着摊子的小贩在自己的卖架上挂起了形状漂亮的花灯,用红色的绸布装饰着摊架。
虽然花灯会一个月就会举办一次,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在每一次花灯会来临时,众人对它的期待。原因无他,毕竟虽然花灯会一月一次,但是每次来花灯会的人却不是一样的。
人不一样,自然也就没有参加的太多而觉得无趣或者是腻了这一说。
在岱洲湖两里开外的地方,有一家极具有南县风俗的客栈,和付臻红他们白日里用膳的九扬客栈不同,这家客栈主要是以住宿为主。
“教主,你说我是穿这一件好看?还是穿刚才那一件更好看?”
宽敞雅致的房间内,诗诗笑意盈盈的站在铜镜前,一边对着铜镜左右转着,一边问坐在一旁的付臻红。
付臻红还没有回答,站在付臻红身后的陈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已经是你换得第五套了。”他实在不明白明明都是款式差不多的衣衫,有什么好纠结的。
诗诗闻言,丢给了陈煜一记冷眼,就又把目光转回了付臻红,一脸期待听到付臻红给出评价的模样。
付臻红对上诗诗那亮晶晶的眼神,嘴唇微微勾了勾,他挺喜欢诗诗的性格,粘人却懂分寸,识大体,思维成熟却又保持着天真的某一面。
女人都有爱美的天性,所以对于诗诗频频换衣服的行为,付臻红并没有感到丝毫不耐烦。此刻,在诗诗问他之后,他也没有敷衍的随口一说,而是很认真的思考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上一件更衬你。”
“好。”诗诗一听,眉眼一弯,拿着上一件衣衫去内间换了。
在等待诗诗的空挡,陈煜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付臻红,“主子,不换吗?”陈煜问着,心里有些小心思,他想看看主子穿上那银饰点缀的露臂服饰,应该会格外的好看。
“不了。”付臻红说道,他不喜欢身上挂太多的银饰,装饰的银器多了,行动起来声音太响,并不方便。
陈煜应了一声,心里有些隐约的失落。
付臻红看了一眼陈煜,少年一身南县儿郎的服饰,高高瘦瘦,清俊干净的外形一看就是会被众多女性喜欢的样子。
付臻红发现,不过才半月多不见,陈煜就又长高了不少,虽然离冠礼还有几年,但是已经逐渐有了一个成熟的男子该有的身形和体魄。
见主子在看自己,陈煜抿了抿唇,多少有些紧张,虽然他跟在主子身边已经有好几年了,但是只要每次主子这样用沉静而专注的眼神静静地凝着他的时候,他就会心跳加速。
感觉出了陈煜的紧张,付臻红有些好笑的挑了挑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
陈煜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我…”
然而他的话才刚刚开始,诗诗就恰好在这时候换好衣服,脚步轻快得走了出来。
想说得话被打断,陈煜顿了一下,见诗诗走到付臻红面前转了一圈,便也没有打算将要说的话再继续说下去。
陈煜不说,付臻红自然也不会多问。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付臻红站起身,率先走出了雅间。
岱洲湖的花灯会是在戌时过半的时候开始,此时正刚刚到戌时,然而虽然距离花灯会开始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但是无论是去往岱洲湖的街道,还是岱洲湖的两岸和石拱桥,都已经是热闹非凡。
穿着南县服饰的小贩们吆喝着自家摊位的卖品,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由于花灯会的特殊性,去往岱洲湖的这一条街道上,几乎全是年轻的男女。这些人里面,有像诗诗和陈煜那样穿着南县服饰的人,也有像付臻红这样穿着传统衣衫的人。
南县是一个很有风俗的地方,这里的男女地位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男主外,女主内,男子的身份高于女子。这里的男女都要外出干活,地位相当,甚至因为男多女少的原因,女子的身份还要高于男子。
在南县,男子可纳妾,女子若是有能力和本事,也同样可以招纳多个夫君。
付臻红觉得有些意思,南县的这一风俗对于他现在所处的这个类似于中国明朝的朝代来说,是十分特别的。所以付臻红会来岱洲,不仅是因为钰珏留下的铜币,也是因为他对于这风俗有些感兴趣。
付臻红这一行人,陈煜唇红齿白,模样俊俏,诗诗体态婀娜,容颜明艳娇美,这两个人的外形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靓丽的五官让他们在人群中格外的引人注目。
至于付臻红,由于外貌经过伪装了的缘故,所以与陈煜和诗诗的惹眼相比,要相对平淡不少。
但是有些吸引力,并不只是外貌,所以哪怕付臻红此刻并没有一副俊美的容颜,然而身上那种久居上位的气度和眉宇之间的冷冽和沉然,依旧让不少的人将目光投放在了他的身上。
而且诗诗和陈煜是一左一右走在付臻红的两侧的,这样的站位一眼就让人看出了谁才是这小队伍里做主的人。
陈煜全程目视着前方,诗诗则是左看右看。尽管诗诗听说过南县的花灯会,但是却是第一次实地感受这个地方的风俗,所以对于周遭的这些事物,难得表现出了她这个妙龄的女子所该有的好奇。
在付臻红他们三人一路往岱洲湖走的时候,另一边,明明该回到华山派的令狐冲却被同样该待在华山派的岳灵珊拽着,一脸的无奈,他们的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师弟。
令狐冲将岳灵珊的手扶开,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了小师妹,别拽我了,我帮你找人。”
岳灵珊道:“这可是你说得。”
“嗯。”令狐冲应了一声。他在日月神教的这些日,本该在华山待着好好的小师妹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一个据说是不嫌弃她易容后的丑容还帮她出头的男子。
听小师妹的阐述,男子不小心误杀了青城派掌门余沧海的儿子余人彦,便在昨夜遭致了灭门惨祸。她一路跟随,才知道男子暂时躲到了南县。
“这人叫什么?”令狐冲问。
“林平之。”岳灵珊回道,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岳灵珊的眼底浮现着一抹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倾慕。
听到这名字,令狐冲微微顿了一下,回忆道:“可是福威镖局林震南之子?”
岳灵珊点了点头:“大师兄,就是你说得那个人。”
令狐冲闻言,英挺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他不像岳灵珊那般涉世未深,若是林家少爷,被灭满门那便不可能是单纯的因为误杀那事。
极有可能是林家的家传剑谱“辟邪剑法”
引起了余沧海的觊觎,所以无论余人彦是死是活,林震南一家都终究逃不过险恶江湖的迫害。
不过这一层原因,令狐冲并没有跟岳灵珊明说。
“大师兄,我现在有些担心,想快点找到他。”岳灵珊说道。
“嗯。”令狐冲应了一声,“找吧。”他说着,随意看了一眼四周。
事实上,令狐冲也想通过找人来让自己的注意力得到分散,能够暂时忘掉与东方相关的事。明明距离他离开东方没多久,令狐冲却已经有了几分思念。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东方在做什么…
还有那个叫杨莲亭的…
令狐冲正想着,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却一下引起了他的注意,不仅仅是令狐冲,其他人也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两个人。
原因无他,南县的今夜可不是普通的日子,是男女寻觅良人的喜庆小节,在这样的节气里,出现了两个穿着僧衣的和尚,这无疑是十分怪异的。
虽说和尚是可以还俗的,还俗之后也可以正常娶妻,但是在这样的夜晚出现,无论是那僧衣和胸前挂着的佛珠,还是头上那铮亮的光头,都与周遭的环境极其的不搭。
这两个和尚,令狐冲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一个和尚身材高大,体型壮硕,另一个和尚身形高挑,眉眼清俊沉和。
前者是在江湖中逻辑怪异行事随性的不戒和尚,后者在武林大会的时候,令狐冲才与对方见过面,是代表少林的清寂。
令狐冲看到这两人,不戒和尚和清寂也同样看到了令狐冲。令狐冲算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作为华山派的大弟子,江湖中认识他的人并不少。
双方的视线对视,作为晚辈的令狐冲先是给不戒和尚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才把目光转向了不戒和尚身边的清寂。
对于令狐冲这边的小插曲,付臻红并不知道,他们三人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岱洲湖。
此时,黑夜已经将白昼完全覆盖,晚霞褪去,天空中出现的是点点闪烁的繁星。岱洲湖的石拱桥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靠近岸边的湖水上,漂浮着姻缘灯,树上也挂满了红色的喜带,而在岱洲湖的最中央,停着一艘华美的丽舫。
月色下,皎洁的光晕洒在船舱上,照着船艄上的一杆风锦。付臻红看向风锦上写到的字。
“钰。”诗诗念了出来,“这钰王还真是高调。”
诗诗话音刚落,船舱那边的人似乎是发现了付臻红他们的到来,丽舫开始朝着他们这边移动。
第187章
丽舫很漂亮,移动间,水花飞溅,在清澈的湖面上泛着粼粼的光。
丽舫移动的速度不快也不慢,这丽舫距离付臻红他们越近,在岸边的花灯的照明之下,丽舫上的陈设也越清晰。
在丽舫与付臻红他们只隔了一米远的位置时,丽舫停了移动。两秒之后,船舱的帘幕被一只带着扳指的手从里面撩开,在武林大会上与付臻红打过照面的钰珏走了出来。
钰珏一袭墨蓝色的深色衣衫,如墨的发丝用一个精致的发冠整齐的束着,他身形颀长,背脊笔直,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散发出来。
见到岸上的付臻红,钰珏的唇角边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他的五官十分俊美,眼睛是有些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此刻这么低低一笑,在花灯之下,整张脸看起来便似乎多了几分隐约的邪气。
或许是由于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上久居上位的缘故,作为摄政王的钰珏,心思太过深沉,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仿佛所有人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站在付臻红右手边的诗诗见钰珏对自家教主笑得样子,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像一个护犊的母鸡一样挡在了付臻红的面前。
但是诗诗的身高比付臻红足足矮了近一个头,所以她此刻挡在付臻红面前,并没有起到任何遮挡的作用。
付臻红轻笑了一下,为诗诗这下意识的本能行为。他走到诗诗身边,将手掌放在了诗诗的头顶,然后安抚性的用手摸了摸诗诗的发顶,以这种无声的方式来让有些戒备的诗诗放宽心,不必紧张。
丽舫上的钰珏将付臻红和诗诗的互动看在眼里,他唇角边的笑意不减,率先打起来招呼:“好久不见,东方教主。”
他不急不慢的说着,声音低沉,在夜色下透出了几分隐约的磁性。不过在说最后这四个字的时候,只用了唇语。
付臻红道:“你邀我来此,为何事?”
钰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船舱的围栏,让付臻红先上船的意思不言而喻。
付臻红见状,思忖了半秒,正准备飞身上船,然而这时,一个长相英气的女子突然挡在了付臻红的前方。
付臻红一顿,看向了面前这个挡住他路的年轻女子。这女子很高,穿着南县的民族服饰,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凤凰花灯,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付臻红,眼中的喜欢之意毫不掩饰。
“英子,快送花灯啊!快啊!”周围的人开始起哄,原本分散而站的人群渐渐以付臻红为中心围了起来。
这被人叫做英子的人似乎在南县颇有威望,很多人都认识她,身份地位也不低。
陈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诗诗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原因无他,看这女子架势,以及周围这些人的表情,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女子似乎是要向付臻红表达爱慕之情。
见女子紧紧盯着自家教主的模样,诗诗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一方面有些感叹教主的魅力,明明教主已经都伪装成了普通人的长相,却还是吸引了别人,另一方面又有一种想要将这挡住教主去路的女子撕碎。
英子扫了一眼周围这些鼓励她的人,最后又把目光移回到面前这个男子身上。英子自己也说不出是为什么,明明这男子的长相算不上好看,但是就是格外的吸引她。
一向不知紧张为何物的英子,在面前这个男子的视线下,第一次有了几分忐忑和局促,她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有些羞涩的开口道:“我叫英子,是南县的掌事领主,这花灯,你能收下吗?”
她语气清冽而干净,透着一种淳朴和真挚,就这么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凤凰花灯往前递了递。
听着周围的起哄声,付臻红看了这凤凰花灯一眼,然后抬了抬眼皮,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子,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冷意。
英子见状,抿了抿双唇,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眼前的男子却直接越过了她,一个飞身,瞬间出现在了船上。
诗诗轻哼了一声,与陈煜对视了一眼之后,也紧接着飞身上了钰珏的丽舫。
全程将这场闹剧看在眼里的钰珏,见付臻红上了船,便用折扇掀开了帘幕,温温和和的对付臻红说道:“请?”他此番到是没有多少作为一个摄政王的架子,态度平和得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对朋友发出邀请时的样子。
付臻红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直接走了进去,钰珏看着付臻红的背影,漂亮的凤眼微微挑了挑,紧随其后。
而岸边那些原本看热闹的人,也因为主角之一的离场而慢慢散去,只留下被拒绝的英子,站在原地,有些失落的收起了凤凰花灯。
船上的空间很大,内部装饰也格外的雅致,华而不俗气。似乎是料到付臻红看到铜币上面的字后一定会前来赴约,桌上摆放着明显不是一人份的精美糕点和美酒。
付臻红和钰珏坐下之后,一个抱着古琴的白衣男子走了进来,男子长相清俊,身形消瘦,双脚赤裸着,脚踝上佩戴着一个金色的脚链。
付臻红看了一眼这男子,而这男子也看了一眼付臻红,并不是付臻红的错觉,在男子对上他眼神的那一刹那间,似有惊讶稍纵即逝。
站在付臻红身后的诗诗不禁多看了男子几眼,她可很清楚得记得那些关于钰珏的传闻,好男风,王爷府里豢养了男宠。
她的手下消息灵通,自然知道这些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这钰珏的府中确实是有男宠的。而很显然,这正准备弹琴的男子,很有可能就是钰珏的男宠之一。
找到这,诗诗看向钰珏的眼神也越发的不善。
钰珏生性敏锐,自然感觉到了诗诗投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若是其他人,敢用那样的眼神看他,早就已经被躲在暗处的死士掐断脖颈,断气而亡。但这女子是东方不败的手下,就目前而言,钰珏自然不可能动她。
钰珏的心情很好,大抵是因为有东方不败这样的美人作陪。他拿起桌上的酒壶,主动为付臻红倒了一杯酒,然后将酒杯缓缓推到了付臻红的面前。
付臻红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酒杯,并没有伸手拿起。钰珏见状,轻笑了一下,饶有兴趣的开口道:“怎么?东方教主是怕我在这酒里下毒?”
他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也没等付臻红回答,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率先非常自然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末了,还将空掉的酒杯反过来给付臻红看了看。
在他放下空酒杯之后,负责侍奉的侍者很有眼色的拿起酒壶,给他添酒。
这时,舒缓的琴声也慢慢响起,夜晚的微风吹拂着帘幕,皎洁的月光照射进来,与屋内的灯火交辉相容,一种闲雅的氛围被烘托到了极致。
付臻红伸出手拿起面前的酒杯,不过并没有立刻喝,而是轻轻摇晃了一下杯壁,看着酒杯中的液体荡出了微微的波澜。
从这泛着浅浅涟漪的酒液中,付臻红看到了船舱内部的房梁上的黑影。他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不疾不徐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日月神教与钰王你,不熟。”
付臻红的语气平淡,明明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却自有一种睥睨一切的从容与傲然。
钰珏挑了挑眉,并没有因为付臻红的态度而生气,相反,他背靠着座椅,一边微微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一边以一种专注的眼神欣赏着坐在他对面的付臻红。
“东方教主不愿多一个朋友吗?”
“朋友?”付臻红轻笑,“钰王看起来可不像是会跟人做朋友的人。”
钰珏说道:“东方教主自是不一样的。”
“噢?”付臻红喝了一口酒,眼睛微微半眯,看向钰珏的目光里,一抹危险的杀意一闪而过,“钰王是准备干涉武林之事?”
“非也。”钰珏说道:“本王只是恰好对东方教主有些感兴趣罢了。”
“是吗…”付臻红:“钰王感兴趣的方式果然特别,竟不惜重金发出悬赏。”
武林大会之前,钰珏发出的悬赏令虽然不足为惧,但确确实实给日月神教惹来了一些臭老鼠。如今对方邀约他来此,付臻红一时半会也猜不透钰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边,付臻红与钰珏各怀心思。
另一边,日月神教内。
付臻红寝殿的暗道被任盈盈找到,石门被打开,任盈盈与蓝凤凰对视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慢慢往阶梯下走去。
若是以往,以任盈盈的警惕心绝对会发现一丝不同,毕竟她和蓝凤凰这一番行动进行的太过顺利,就仿佛是有人刻意为他们开了方便之门一样。
但是此刻,任盈盈一心想着自己的父亲可能就被关押在这阴暗的暗室里,迫不及待想得到求证的心情便让任盈盈下意识忽略了那些不合情理的小细节。
“任教主,会在下面吗……”蓝凤凰的心绪也有些复杂。一方面是为任盈盈,一方面是为东方不败。
蓝凤凰从小与任盈盈一起长大,两人亲如姐妹,于情于理她都是应该站在任盈盈这边的,但是蓝凤凰又不可否认,东方不败在治理日月神教的这些日子,日月神教的江湖地位比从前更甚。
若是任教主得以获得自由,平静下来的日月神教势必会再次分割。
而且她的哥哥……
相到自家那视东方不败为天神一样的兄长,蓝凤凰轻轻叹了一口气,事情都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竟然有了一丝犹豫。
第188章
此刻,蓝凤凰这明显有些微妙的犹豫神情,若是换成以往,任盈盈是定然会注意到的,但是救父心切,要看距离这条暗道的尽头越来越近,任盈盈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其他。
任盈盈的步伐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甚至已经开始小跑起来。暗道里的环境十分的潮湿,地面上有着深浅不一的积水,墙壁上还滴着水。
而这些滴答滴答的水声,一点也掩盖不了任盈盈前进的脚步声。
越往暗道深处走,任盈盈的内心就越惊讶,她完全没有想到在黑木崖的牢房里,竟然还有着第二层,而这第二层还可直接连接到东方不败的房间。
父亲应该就是被关在地牢的最深处。
任盈盈想着自己曾经在地牢里,看到的那些被囚禁关押的犯人,那些人饱受日月神教内最残忍的折磨。一想到父亲也被关在这里,或许也受到了痛苦的刑罚,任盈盈背脊发凉。
任盈盈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等她在尽头处,看到铁栏里那背对着她这边而坐的背影后,已经很久没有哭过的任盈盈,眼眶里瞬间泛出了泪花。
任盈盈的双唇微微张了张,她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仿佛怕声音太大会吵到了这个人一般:“…父亲…”她喊了一声。
听到这异常熟悉的声音,任我行微微一震,猛地转过头来,“盈盈?”
四目相对间,任盈盈眼中的泪花终于包不住的流了下来,看着父亲这满脸灰尘,四肢被巨大的铁链拴住的狼狈模样,任盈盈的心里第一次对东方不败有了那么浓烈而迫切的杀意。
任盈盈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何等骄傲的人,这样的阶下囚日子对于父亲来说,或许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更让他难受。
“父亲…是盈盈来晚了……”
这边,任盈盈与任我行终于碰了面。
另一边,南县岱洲湖的丽舫上,船舱里的付臻红和钰珏,两人的话题也渐渐多了一些。当然,两人之间的对话也基本是由钰珏在主动挑起话题。
付臻红话不多,却也不沉默,整个状态都是慢条斯理的,带着几分慵懒的随意感。
付臻红虽然对钰珏的目的有些好奇,不过也并不是要非知道不可,对于攻略对象之外的那些存在,在不影响他本身计划的情况之下,付臻红的兴致并不高。
钰珏是久居上位的人,习惯了发号施令更习惯了旁人看他的脸色,他的心思十分深沉,耐心却不算好。但是此刻在面对付臻红的时候,却表现出了格外好的耐心,哪怕付臻红对于他的搭理是有一下没一下的,钰珏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
付臻红虽然不了解钰珏,却也是听过这位王爷的一些传闻,对方绝对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此番对方表现出来的这种状态,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虽然钰珏好男风,但付臻红可不认为对方仅仅是因为他的外貌才格外的宽容。
“东方教主,你不必多想,本王不过只是想与你交个朋友。”钰珏的语气轻松,甚至透着些许的惬意。
他这种理所当然的、就仿佛付臻红一定会答应的模样,让付臻红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意,付臻红唇角微勾,这有些艳色的红唇所勾出的弧度让他这平凡的五官瞬间变得夺目起来,“如果我拒绝呢?”
他缓缓说着,语气里流出了一丝轻微的不屑。
这一刹那间,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付臻红和钰珏的目光在空气中对视,悠扬婉转的琴声还在缓缓回荡,然而付臻红和钰珏的眼神,一个冷然如冰寒的刀锋,一个深沉如漆黑的深潭。
陈煜慢慢将手移到了腰上所佩戴的刀柄上,诗诗也往付臻红这边挪动了脚步。
正在弹琴的男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看似清雅的环境下越发紧绷的氛围,但他只是眼睫轻轻眨了眨,抿了抿唇,随后便继续若无其事的弹奏着。
而这时,钰珏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瞬间就打破了紧绷的氛围,“东方教主,果真如传闻一样。”狂妄,且唯我独尊。
付臻红道,“钰王却似乎和传闻不太一样。”
“是吗……”钰珏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他看了一眼付臻红面前那只被付臻红喝了一口就被放置的酒杯,“可是这酒不合东方教主的口味?”
付臻红闻言,并没有说话,而是将食指没入进酒杯里,任由酒液润湿他的指尖。他的食指在散发着酒香的液体里轻轻转动,看着那倒映出的黑影随着酒中的波澜而变得扭曲。突然,付臻红眼神一凛,手指一动,酒液被带出,瞬间化成了飞刃,击向了躲在暗处的人。
只听几声扑通的水声,被击中的人就这么掉落在了湖水里。
钰珏挑了挑眉,并没有动怒,也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若是东方不败连这一点实力都没有,也不配他这番邀约。
“东方教主,好武功。”钰珏笑了笑,他的语句是夸赞的,就是不知道这一句言语的背后到底是有几分真诚。
付臻红也懒得去琢磨,他站起身,便准备往船舱外走,显然是打算离开这里。
付臻红的动作让正在弹琴的男子停了下来,这时,随着忽然变化的空气,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付臻红的面前,挡住了付臻红的去路。
这几个黑衣人跟付臻红在武林大会上的时候所看到的待在钰珏身后的人一样,脸上有着黑色的纹路,面无表情,眼睛里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情绪。
很显然,这几个黑衣人的武力值和方才被付臻红的内力击飞到湖里的那些人不是一个等级。
付臻红没有回头,他看着这几个挡他路的黑衣人,不疾不徐的说道:“钰王这是何意?”
钰珏说得随意:“本王不过是想与东方教主再多待一会儿。”
付臻红笑了,平凡的五官随着这一笑瞬间变得明艳起来,“钰王是觉得就凭这些人就能困住我?”他转过头看向走向他的钰珏。
“这些人,自是不能。”钰珏说完,微微顿了一下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红褐色小盒子:“但是这个,却可以。”
钰珏说道:“这是西域使者于前两日上贡来的宝物,东方教主,不妨猜猜看里面装得是什么?”
“主子…”陈煜喊了付臻红一声,神色难得有些紧张。陈煜很擅长用蛊,他这几年没少与各类奇蛇蛊虫打交道,在这方面异常的敏锐。他能感觉得出来,这盒子里装得东西很危险,且很有可能是某种极凶的蛊虫。
陈煜的反应钰珏多看了一眼这岁数看起来不大的少年,他眼中划过一抹思索,随即又把目光转回到了付臻红的身上。
“东方教主,既然我们没办做朋友,那便来做一个交易如何?”
付臻红抬了抬眼皮,示意钰珏把话接着说下去。
而钰珏,这下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这盒子里装得是西域陨生蛊,由极品金蝉炼制而成,本王把这陨生蛊赠予东方教主,作为交换,东方教主需帮本王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本剑谱。”钰珏说道:“剑魔独孤求败留下的剑谱。”
付臻红道:“如果是为那独孤九剑,那你应该找的人是华山派的剑宗风清扬。”
“不是…”钰珏轻轻摇头,“我希望东方教主帮我找的不是独孤九剑,而是另外一本剑魔并不被世人熟知的剑谱。”
“听你这意思,似乎是已经知道了剑谱在什么地方?”
“是。”钰珏也并不隐瞒,“我知它在哪里,但是以我的身份,并不方便前去。”
“哦?”付臻红来了一丝兴趣,“何处?”
“少林的遮慕寺。”钰珏回道。
“少林和日月神教对立。”付臻红意味不明的说道:“我去,恐怕比你更不方便。”
钰珏笑了一下,“非也。”他说着,正要继续细说下去,丽舫外面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等一行人出去一看,发现在石拱桥上正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年轻男女,被这些年轻男女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穿着僧衣的和尚,一个女子站在和尚的面前,嚷嚷着必须要这和尚接过她手中的花灯。
付臻红见过这和尚,在武林大会上。
“这不是少林的那个清寂?”陈煜有些疑惑,有些没想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出现在南县的花灯会上。
钰珏看了一眼被围在人群中间的清寂和尚,然后把目光转向了付臻红,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负责看守遮慕寺里藏金阁的其中一人,便是清寂。”
付臻红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随后语气淡淡的反问了一句:“你就这么确定我会需要你的陨生蛊?”
“本王不确定。”钰珏道:“但这陨生蛊对于现今的日月神教来说,确实极其珍贵不是吗?”
西域陨生蛊有着百虫之首的称呼,加上又是有金蝉所炼制,若是驯化了陨生蛊,不仅可以百毒不侵,还可以化解一切蛊术和虫术。而日月神教内多为苗人,苗人几乎都很会用蛊虫之术,有了陨生蛊,对作为教主的东方不败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东方教主,这个交易,接吗?”钰珏直直的凝视着付臻红。
付臻红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了被围在人群中的清寂,“可。”
第189章
岱洲湖的石拱桥上面,被围在一群人中间的和尚,虽然面色已经有几分冷沉,不过到底还是没有真正动怒。
作为出家人,清寂的忍耐度很高,他有着很强的包容性,性子也要比一般人出尘和淡然得多。
此刻,清寂静默无声地被一群看热闹的人围观着,他微微垂下眼眸,漆黑的睫毛似遮住了瞳孔里的情绪。
周围这些人的脸上带着或看好戏、或同情的表情,他们看着这被南县有名的恶霸看上的俊逸和尚,低声感叹着:“看来又有一个男子遭殃了。”
“可不是,这张九儿可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主,看上哪个就必须要带回家,你们说同样都是张老爷子的孙女,怎么人英子就一身领主气概,这张九儿偏偏就成了不学无术的废铁?”
这人刚说完,就被身旁的人用胳膊肘给轻轻碰了一下,“你小声点,要不是张九儿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就你刚刚的这番话就够你受得了!”
这人闻言,顿时有些后怕的看了一眼一副盛气凌人状态的张九儿,见这小魔王的目光正专注于这模样俊俏的年轻和尚后,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后,不知道是因为又想到了什么,这人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道:“可惜了可惜了。”
“诶……你们说,这明明都是姐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这两姐妹的性子却差了那么远……”
“……”
与周围这些人三言两语的议论相比,一直未曾说话的清寂显得意外的安静,与这满街明亮的灯火璀璨相比,清寂的身上也仿佛与这些烟火之气完全隔绝。
站在清寂正前方的张九儿见这和尚一言未发,若是以往,早就已经耐心告罄,命令自己的手下强行带走自己看上的男子。
但是今日,或许是因为这和尚的模样实在太过俊俏,又或许是因为这和尚眉宇之间的那份沉静多多少少也感染到了她,张九儿难得耐着性子,对这模样姣好的年轻和尚又说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和尚,你把这花灯接下,随我回家。”
清寂闻言,依旧没有说话,他仿佛是无视了张九儿的存在,又仿佛是根本就不想去理会这无理取闹的女子。
张九儿见状,面色一沉,脸也瞬间垮了下来:“你这和尚,好说歹说你不听,那就别怪我动手了。”
张九儿这话一说完,她便挥了挥手,一声命令道:“上!”话音落下,顿时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打手便从人群中迅速挤出来,将清寂团团围住。
将石拱桥上的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陈煜皱了皱眉,“这女子未免太跋扈了。”
与陈煜的关注点相比,将这一幕全程看在眼里的诗诗,更多的是感叹和好奇,“这南县果然不一样,其他地方的恶霸几乎都是男子,到了南县这里,角色竟然颠倒了,有意思。”
陈煜斜了诗诗一眼:“重点是这个吗?”
诗诗眨了眨眼睛,反问了一句:“重点难道不是这个吗?”
陈煜嘴唇动了动,干脆不说话了。
诗诗见状,又继续说道:“少林一般不会主动挑事,也不会伤及无辜,也不知道这清寂打算如何做……”
付臻红也有些兴味,他的目光落在清寂的脸上,唇角边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而这时,被一群身材健硕的壮汉围在中间的清寂,似有所感一般,突然抬起眼眸朝着付臻红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付臻红也没收回视线。
于是下一秒,两人四目相对,隔着喧闹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花灯,目光在空气中撞到了一起。
付臻红并没有看错,视线对视到一起的这一瞬间,他从清寂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微微的惊讶。付臻红挑了挑眉,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小看了这个和尚。
他现在的模样还是伪装之后的,他的易容术虽不能算是出神入化,但也不至于轻易就被识破,付臻红能肯定,清寂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讶是因为对方认出了他。
以对方此刻所站的位置,由于角度的缘故,清寂是看不到诗诗和陈煜的,然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对方仅仅却只是隔着人群和他打了一个照面,就认出了他,或者说上看出了他的伪装。
这要么说明了清寂的观察力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有着先天优越的洞察力,要么说明了清寂对他这个人格外的熟悉,熟悉到即使他易容了,也能第一眼就认出,要么就是这两者皆有。
不过由于付臻红对于少林的清寂此人并不熟悉,所以也不好轻易下判断。
付臻红正想着,这时,在石拱桥上被张九儿威胁的清寂,也终于动了动那淡色的薄唇,不急不慢的对情绪已经开始急躁的张九儿说道:“贫僧是出家人,施主的话,贫僧不能答应。”
清寂的声音无疑是好听的,平稳的语速和沉然的声音落在人的耳朵里,就像是青灯古佛里那缓缓敲击着木鱼的声音,似乎能驱散心中的急躁。
张九儿听到这声音,飙升出来的怒火瞬间就降下去了不少。与此同时,心底对于想要得到这和尚的决心也越发的坚定了。
她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来头如何,身份又如何,这里是南县,只要是在南县,只要是她张九儿看上的东西,没有一样上失手的,人也是一样。
“和尚又如何?还俗不就行了。”张九儿说得十分理所当然,并没有把清寂的话放在心上。她的模样还算俏丽,但是脸上那种不可一世的感觉和那嚣张跋扈的样子生生为她的颜值打了折扣。
清寂单手竖起合十,深褐色的佛珠挂于他的拇指与中指之间:“贫僧一心向佛,并无还俗之意。”
张九儿一听,又见这和尚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耐心又渐渐没了,她黑下脸,不服气的说道:“既然没有还俗之意,你一个和尚为何又跑来参加我们南县的花灯会?”
这个问题让清寂微微顿了顿,他看了一眼面前这不依不饶的紫衣女子,正准备说话,一道极其悦耳的声音却突然插了进来。
“他来南县的花灯会,自是因为找我。”
听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之后,清寂的嘴唇抿了抿,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情绪,他侧过头,看向了声音的发源地。
“谁?”张九儿也顺着清寂的目光看了过来,在看清楚从丽舫上飞身而下的付臻红之后,张九儿上下打量了一下付臻红:“你是谁?”
付臻红还没有回答,周围有些人就已经认出来了,“这男子不就是不久前才拒绝过英子送花灯的那个人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男子,我记得。”
“我也记得,英子第一次表明心意,被拒绝之后还失落了好久。”
“什么情况下啊这?难不成这男子和这和尚认识?”
“看样子是嘞……”
“那还真是巧了啊,两姐妹看上的人竟然是认识的……”
付臻红的出现,让周围的人又开始了一番热烈的讨论。
张九儿听到这些说话声,饶有兴趣的说道:“你就是拒绝我姐的那个人?”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我姐的眼光还真是差,你长得又也不好看。”
当然,一向与英子不对盘的张九儿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人虽然脸不怎么样,但是声音却说极其的好听的。
付臻红闻言,到是没什么所谓,反而是还在丽舫的诗诗,听着这略带贬低的话差点没忍住将这张九儿的嘴巴用针线缝上。
若不是怕打乱了教主的计划,诗诗真想现在就跳下去给这张九儿掌掌嘴。
“你说这和尚来花灯会,是为了找你?”
“嗯。”付臻红走到清寂身边。付臻红的身高不低,清寂的身高虽然没有令狐冲那般高,却还要比付臻红稍微高一点点。
此刻,两人这么并排站在一起,画面看上去有一种微妙的和谐感。
张九儿看了看清寂,又看了看站在清寂身旁的付臻红,明明后者的模样实在不算是好看,但是和这五官清俊的和尚一对比,竟然一点也没有落于下风,甚至比这让她看对眼的和尚还要吸引人的眼球。
我到底在想什么了啊!张九儿大力摇了摇头,将这种感觉从脑海里甩出去之后,拔高音量说道:“你说这和尚是来找你的,我怎么看着一点也不像?”
“不像吗?”付臻红挑了挑眉,当着张九儿的面,抬起手,将掌心放在了清寂的肩膀上。感觉到自己的手掌放上去的这一刹那间清寂那略微僵直了一瞬的身体,付臻红唇角微勾,将身体微微凑向清寂,双唇靠近清寂的耳朵,就这么低低缓缓地说道:“告诉她,你是来找我的吗?”
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付臻红的左眼微微斜睨着张九儿,晚风轻轻吹拂着他墨色的发丝,这一瞬间,那眼神就如同一把细细的钩子,又像针一样,在张九儿的内心轻轻扎了一下。
明明是极其平凡的五官,却无端透出了一种蛊惑人心的邪气魅力来。
张九儿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脸莫名的红了,连耳根也发烫得厉害,但是即使是这样了,她也没忘记自己今晚的目的。
像是为了摆脱掉这份窘迫,又像是为了转移一下自己的视线,张九儿看向了神情看起来似乎依旧很淡然的清寂,“你说!我到是要听听你们能编出个什么来!”
但事实上,清寂此刻的内心一点也不如表面上那般从容和镇定。太近了,东方不败距离他太近了。
隔着一层衣物布料,对方的手贴着他的肩膀,浅浅的呼吸也喷洒在他的耳根。清寂甚至能十分清晰得闻到从东方不败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那是一种很特别的香味,并不过分浓郁,但在这夜色里,却有一种让人莫名醺醉的魔力。
清寂本该挪动脚步,与身边这个男子拉开距离,但是清寂看了一眼紧盯着他的张九儿,忍住了想要避开东方不败触碰的冲动。
“我是来找他的。”沉默了片刻之后,清寂还是说出了这一句话,他的声音不算高也不算低,却恰当好处的传到了张九儿的耳朵里。
张九儿一听,颇为气闷,有些咄咄逼人的又问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说得都是真得?”
这次,清寂还没有说话,付臻红就笑了一下,反问道:“你看我们这关系,他需要打诳语吗?”
张九儿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付臻红,又看了看清寂,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指着他们两人说道:“难道……难道你们…是那种关系?”
在南县,两个男人结为伴侣的事并不算罕见,南县的民风极为开放,对于事俗的包容度也非常高。
不过张九儿也不是傻子,她记得这和尚方才说过的话,于是很快反应过来:“你们想骗我?这和尚明明刚刚才说过了并无还俗之意,你们又怎么可能搅合到一起,你别以为……”
张九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付臻红打断了,“小姑娘……”付臻红其轻轻抬了抬眼皮,态度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但是眉宇之间的这种散漫里又透着一种极尽冷然的锐利。
花灯与月光交融后的光晕打在他这张易容过后的脸上,投下来的黑色阴影便有了一道明暗的交界。
他看着张九儿,脸上带着笑,眼眸落于明暗的界限里,正邪难分。
“小姑娘,适可而止…”
第190章
“小姑娘,适可而止……”付臻红的声音很平缓,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听得张九儿浑身一颤。
在张九儿的视线与这男子的视线对视上的这一刹那间,她只觉得头皮发麻,仿佛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惊恐感从她的背脊一路迅速往上窜,然后一股脑的涌进她的喉咙深处险些让她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压迫。
张九儿不禁往后退了半步,明明对方的表情是随性而慵懒的,也没有拿出武器对准她,但是张九儿就是本能的远离了,她感知到了危险。
此时,张九儿已经顾不得去欣赏这在不久前才让她感到些许心悸的眼睛,她错开视线,不敢再与对方对视。
“…咦…这张九儿是不是胆怯了…”人群中有人故意说了一句。这说话之人也是在南县出了名的纨绔,是南县当地最有名的富商之子,赵程。平日里,和张九儿并列南县双霸,一男一女,没少做不讲理的混账事。
这赵程素来和张九儿不太对盘,但碍于张九儿的身份,平日里没少受她气,此刻这人见张九儿后退的行为,自然不会放过这解气的机会,免不了出声讽刺几句。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不过如此啊哈哈……”赵程毫不客气的嘲笑着,他一笑,他身边那些狗腿子也跟着笑。
这笑声传到张九儿耳朵里,无疑是一种挑衅和讥讽,张九儿脸上完全黑了下来,原本已经打退堂鼓的心思因为赵程的讥诮淡去了不少。
张九儿一向十分好面子,赵程不在也就罢了,现在赵程也在,张九儿不用想也知道若是她今日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了,往后在南县绝对会被赵程一直嘲笑。
若是被赵程这么个恶心玩意看不起,这对于张九儿来说,简直比让她死还要难受。
张九儿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她先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看好戏的赵程,又看了一眼站在和尚旁边的男子,脑海里似有天人在交战。
石拱桥这边,张九儿这一行人所造成的拥堵,在人来人往的花灯会上显得格外的显眼。无论是在哪里,大家爱看热闹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时间一点点流逝,上前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令狐冲原本跟在岳灵珊身边,陪同她一起找林家的少爷,结果去被飞快从他们身边经过,小跑向石拱桥的这些人吸引了目光。
原因无他,若只是普通的围观,令狐冲不会太在意。但是在这些人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令狐冲有听到了,和尚,求爱,强迫这几个字眼。
令狐冲想到不久前和他们碰过面便分道扬镳的清寂,下意识就把这些人口中的和尚和少林的清寂对上了号。
毕竟在他到花灯会的这一段时间,就只看到了清寂和不戒和尚。不戒和尚令狐冲多少还是了解的,虽然生性放荡不羁,但是对于自己的妻子确实极其的喜欢。而且以不戒和尚如今的外形,这样的桃色境遇应该不存在。
而除了不戒和尚,便只剩清寂了。
清寂模样好看,若是清寂被看上,就并不稀奇了。
令狐冲正想着,一旁的岳灵珊就主动提道:“大师兄?要去看看吗?”人越多或许能更快的得到更有用的信息。
令狐冲点了点头,“去吧。”
一旦决定了要过去石拱桥那边,令狐冲和岳灵珊也不拖沓,两人都是习武之人,步履轻快,身形灵活,很快便穿过人群,走上了岱洲湖的石拱桥。
“你们两个真得是互相喜欢?”令狐冲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一道有些激动的女声。
“这是贫僧之事,与施主你无关。”这声音相比于女声,要平稳太多。令狐冲对这音色也不陌生,正是不久前才与他点头示意过的清寂。
“怎么没关系?我喜欢你,你跟我吧!”
凭借着身高的优势,令狐冲灵活的从人群的后排来到前排,一眼就看到了说话的这个女子。
是一个年龄看起来不大的女子,模样还算俏丽,但是眉宇之间透着一种被宠坏了的娇纵和盛气凌人。
令狐冲顺着女子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清寂的背影。
“还真是上次那个在武林大会上的清寂大师啊……”岳灵珊说道。
而令狐冲却没有心思去回应岳灵珊的感叹了,因为此刻,令狐冲的目光在移到清寂身边的男子身上后,就挪动不开了。
虽然还只是一个背影,但是令狐冲还是瞬间就辨认出了这个男子是东方。
为什么东方会出现在南县的花灯会?为什么东方会和清寂在一起?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两人的距离又贴得如此近,近到令狐冲有一种想要立刻上前分开这两人的冲动。
无数的问题盘旋在令狐冲的脑海,他的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盯着这异常熟悉的背影。
付臻红自然感受到了令狐冲看向自己的视线,早在令狐冲来到石拱桥的时候,他就已经敏锐得察觉到了令狐冲的气息,虽然有些意外于会在这里遇到令狐冲,不过现阶段稍微让付臻红更在意的是清寂。
他既已应下了钰珏的交易,那便必然要拿到放在遮慕寺藏经阁的剑谱。而要拿到剑谱,在尽量减少麻烦的情况之下,作为最重要一环的清寂,付臻红与他多熟悉,无疑是最快捷的方式。
原本付臻红其实可以另寻方法,但是在付臻红发现清寂在察觉到他身份,而后面对他的靠近却又并不排斥的时候,付臻红便打消了用其他方式的主意。
付臻红猜不透清寂来南县的目的,但是事到如今,他却看出来了,钰珏约他来这岱洲湖并非一时兴起。很显然,对方似乎是掌握了清寂的行踪,才会有意引导他赴约。
想到这,付臻红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丽舫上的钰珏。对方接收到付臻红看过来的视线,唇角微扬,露出了一个笑容。
“和尚,你跟着我吧。”张九儿不放弃的又说了一遍。她喜欢什么都会得到,再加上还有赵程在,张九儿下不去脸撤退。
岳灵珊见状,随便拉了一个身旁的人询问了情况,在了解事情的起因经过之后,岳灵珊翻了个白眼,没忍住说道:“强扭的瓜不甜,这女子实在是丢人。”
岳灵珊也是被娇纵着长大的,作为岳不群的独生女,她在华山派受尽宠爱,不过虽然岳灵珊性格也十分任性,但是却并不会无理取闹,在大事上也很懂分寸。是以在听了事情的起因之后,才有些看不起这张九儿。
而岳灵珊说这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于是这话便清晰无比的传到了张九儿的耳中。张九儿本来情绪就烦躁,此刻这么一听,顿时像是被点燃的火药一样,瞬间就炸了,“你又是谁?敢管我的事?”
岳灵珊也是有脾气的,几乎所有人都顺着她,见张九儿不服气的张扬态度,找了林平之许久未果的那股子原本被压抑着的烦躁也被挑了出来。
“我今天就管了?怎么着你……”岳灵珊的话还没有说完,她身后的人群便突然朝着两边散开了,或者更准确一点得说,是让开了一条路。
“九儿,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一道清丽的女声从岳灵珊的身后传来,嗓音里透着一种隐约的克制的怒意。
岳灵珊往后一看,发现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眉目俊朗,眼睛黑白分明,颇有几分英姿飒爽之气。
“唉唉,英子这是又来收拾张九儿的烂摊子了。”
“叫什么英子,你这糊涂虫,是领主大人。”
“人英子都说了,就叫名字,免得听着生分。”
原本还死瞪着岳灵珊似乎要一分高下的张九儿,一听到英子的声音,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她看向朝着自己走来的女子,气焰瞬间就减了不少。
英子警告性的瞥了张九儿一眼,然后走到了清寂的面前,不过她先是看了一眼付臻红,接着才对清寂说道:“万分抱歉,是舍妹不懂事,给大师带来了困扰。”
她语气诚恳,言语之间尽是歉意,说完之后,又对清寂拱手作了一个揖,态度挑不出一丝错误。
付臻红不禁多看了这女子一眼,与付臻红上丽舫之前的装扮相比,女子已经换上了一套行事利落的深蓝色衣衫,腰上挂着一把佩剑,头发高高的扎成了一个马尾。
相比于之前拿着凤凰花灯的模样,这样的一身显然更适合她。
付臻红的目光让英子有些紧张,她虽然知道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被自家小妹搅扰了的大师身上,但是却不由自主的会在意起大师身边的这个男子。
在赶来这里的时候,她已经听手下汇报了情况,想着从下属那里听来的信息,英子看了看清寂,又看了看付臻红,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虽然她知道这两人之间可能并没有那种类似于男女之情的关系,但是仍旧感到有些莫名。
大抵是因为不久前,这个男子才漠视过她吧。
英子收敛住心绪,转而对张九儿说道:
“现在就跟我回去。”
张九儿谁都不怕,就是有些畏惧作为长姐的英子。以往她做了一些糊涂事,英子都懒得去管她,两人算是互不干涉,但是一旦英子管起来,那绝对就是管彻底。
张九儿原本还有纳闷,一向无视她的长姐怎么这次如此积极,而等她发现长姐在偷看这和尚身边的男子后,瞬间懂了。
张九儿能发现英子的偷瞄,其他人自然也能发现,一直站在一旁的令狐冲,心里也渐渐有了一丝阴霾。
第191章
令狐冲发现,在他以为自己对于东方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时,却发现或许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他和东方的相遇,让他逐渐陷入了一场无果的爱恋里,他沉醉其中,然而东方却清醒无比。在认识东方之前,令狐冲从来没有过嫉妒这样的情绪,而如今,只不过看到东方被其他人用一种充满爱意的目光多看了几眼,他就觉得心口发闷。
他以为他可以足够洒脱,足够理智的对待自己与东方的关系,却没想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去把小姐带回去。”英子示意手下。
英子带来的人都是南县的精英,自然是张九儿那些混混狗腿子不能比的,这些人把张九儿围住,那些平日里奉承张九儿的手下们纷纷服软投降。而张九儿,张九儿本身就惧怕英子,眼下,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到底还是识趣的没有反抗。
张九儿被带走之后,英子看了一眼四周这些围观的人,“各位也都散去吧。”她的语气虽然依旧平和,但是却透出了一丝果断。
英子平日里并不摆架子,作为南县领主对待南县百姓也是诸多照顾,这些人见英子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继续待在这里围观。
而等周围这些看热闹的百姓全部散开之后,英子又对清寂道了一声歉:“多谢大师海涵,不跟舍妹计较。”
清寂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英子的赔罪。他没有开口,也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
英子见状,也不好再多言,微微颔首了一下后,又看了清寂身边的付臻红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开了。
“大师兄,我们也走吧,”岳灵珊扯了扯令狐冲的衣袖:“我们还要继续找人呢。”
令狐冲没动,也没有理会岳灵珊,他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在付臻红的身上,他盯着付臻红的背影,专注得就像是要在付臻红的后脑勺上盯出一个洞一样。
岳灵珊有些不解,顺着令狐冲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家大师兄看得是清寂身边的男子之后,顿时更费解了,“大师兄?大师兄?”
岳灵珊接连喊了好几声,直到快不耐烦之后,令狐冲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应了岳灵珊一声,但这态度也是极其的敷衍。
岳灵珊皱了皱眉,娇俏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悦,“大师兄,你在看什么?我们该去找人了。”
岳灵珊说这话时,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所以自然是清晰无比的传递到了清寂和付臻红的耳朵里。
付臻红转过身,看向令狐冲。
清寂也跟着转过了身,同样看向了令狐冲。
面对付臻红看过去的视线,若不是时机不对,令狐冲差点就要唤他一声东方了。但他知道东方选择易容,必然是不想自己的身份被旁人知晓。
而无论是什么原因,华山派的令狐冲都不可能是认识易容后的东方不败的。
明明东方就在自己的面前,却要装作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令狐冲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清寂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付臻红和令狐冲的身上来回看了一下,他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四人之中,唯有岳灵珊的性子是最为单纯的,她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虽然感觉到了大师兄的不对劲,却也并没有多想。
令狐冲本身是一个极其健谈的人,他的性格豪爽洒脱,不拘小节,很擅长跟人打交道,一般情况下,只要他愿意,跟谁都能熟络起来,有他在的地方也不会冷场。
但是眼下,令狐冲却一反常态,沉默无言,他心里想了很多事,也有很多想对东方说得话,然而场合的不允许,让他只好暂时将内心的诸多话语默默吞在心里。
“大师兄!”岳灵珊的耐心已经快被消磨光了,“我们还不走吗?”她第三次问道,她心里想着找林平之的事,自然不愿意在这里多浪费时间。
“噢?”令狐冲道:“好。”他点头,但是很显然,整个人依旧没有在状态。
付臻红挑了挑眉。
清寂也静静地凝着令狐冲,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像一汪沉静的潭水。
令狐冲顿时有些尴尬的收回了一直看着付臻红视线,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头,转而对岳灵珊说道:“走吧。”
令狐冲和岳灵珊走了之后,清寂转向了付臻红,“多谢。”他说了一句,并没有多余的话语,似乎是在谢不久前付臻红试图为他解围的行为。
说完这一句之后,清寂便准备离开。
然而他的脚步才刚刚挪动,就被付臻红挡住了去路。
付臻红站在清寂面前,带着几分兴味的问道:“清寂大师,这是准备去哪?”
清寂没有回答,他看了付臻红一眼,在对上付臻红那含着几分笑意的视线后,又很快错开了目光,“与施主无关。”
他用得是施主这样的称呼,并没有点出付臻红的身份,似乎付臻红作为魔教教主的这一身份,于他而言并不是需要被忌惮的存在。在他眼里,一切都是平等的,仿佛日月神教的东方不败和寻常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确实与我无关。”付臻红说完,微微侧身,主动让出了路。
清寂见付臻红前一秒还挡着他的路,后一秒又突然这么爽快让开,表情微微愣了一下。他原以为会需要再花些时间,却没想到对方很自然的让了路。
“怎么了?”付臻红反问:“大师不是说与我无关吗?”
清寂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要说什么,但是最终思考了之后却又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收回了视线,往桥下走去。
付臻红看着清寂平稳下桥的背影,嘴角微勾,不急不慢的跟在了清寂的身后。
察觉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清寂脚步一顿,回头道:“施主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付臻红打断了:“这路可不是只有和尚你一个人能走。”
清寂沉默了,放弃了与付臻红争辩的打算,转回头继续往前走了。而付臻红,也就这么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跟在了清寂的身后。
丽舫上的诗诗见状,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陈煜,感觉到诗诗的目光,陈煜将放在付臻红身上的视线收回,看向了诗诗。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撞到一起,无声的交流之后,同时转身看向了钰珏。
钰珏笑得温和:“看来你们教主适应得很好。”他说完,顿了一下后,又道:“那本王就等着你们东方教主的好消息了。”
虽然钰珏这么说了,但他也很清楚,事情并不可能发展得如此顺利,不过交易既然已经达成,那么东方不败那边究竟是如何计划的,就与他无关了。
至于时间,钰珏并没有在明面上说明此番交易截止的期限,但是西域陨生蛊被带到中原之后,被放在经过特殊药物浸泡过的盒子里,最多只能存在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实际上,付臻红和钰珏两人都心知肚明,时间只有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对于付臻红来说,已经足够了。由于目前付臻红还并不知晓清寂来南县的目的,所以便暂时打算就这么跟着这和尚。
此时,已经是亥时过半,南县的街道上还是灯火通明,一片繁华。付臻红跟着清寂一路穿过街道,往人烟稀少的方向走去。
越远离人群,周围的灯火就越少,道路两旁的树木也越来越多,环境也变得越来越安静。
高大的槐树遮住了一部分月光,树下行走的清寂,整个人的影子被光晕拉长。付臻红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后,两人的影子似乎也叠在了一起。
付臻红有些好奇清寂这是要去哪里,前方不远处是一片荒山,翻过这座荒山,则是另外一个县。夜里山路危险,有飞禽猛兽出没,虽然这些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付臻红不认为清寂会不休息的去瞎折腾。
果然,在行至荒山脚下的时候,清寂停了下来,然后往左穿过一条小路开到了一座荒芜破败的寺庙前。
这寺庙很陈旧,墙壁上长满了藤蔓,从外观来看处处透着一种荒凉。
借着微弱的月光,付臻红抬头看了一眼寺庙的牌匾,因为年代太过久远,荒凉了太久,牌匾已经完全发灰,蜘蛛网遍布,很难从一层灰垢里看出原本的字。
寺庙原本的红色大门也已经变成了深褐色,门上的挂钩生锈腐坏,印着深浅不一的划痕。
清寂走了进去,非常熟练的将寺庙中的烛台点上,有了烛光的照明,寺庙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付臻红稍微有些意外,因为相比于寺庙外部的破败,寺庙的内部虽然陈旧,却并不是很脏乱,而且从一些陈设的小细节里可以看出,这里住过人的。
想到清寂对这寺庙周遭的环境的熟悉程度,付臻红再看向清寂时,眼里多了一抹思索。
经过了这一路的跟随,先不论清寂的心里究竟是如何想得,从表面来看,他对于付臻红的存在,已经能做到平然漠视。
清寂走到寺庙内最大的一尊佛像前,从佛像下方的柜子里拿出了香火,然后将其点燃。
做完这些之后,清寂走到一旁堆放着干净的草堆的小垫上,盘腿一坐,闭上眼睛开始打坐起来。
寺庙内的灯光并不算特别的明亮,因为窗户和门都破烂了,所以外面的风吹拂进来之后,便让内里的光晕忽明忽暗。
第192章
清寂坐在草堆之上,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和寺庙内的烛光交融在一起,漫洒到了清寂的脸上,让他本就俊逸非凡的五官多了几分清冷的沉静感。
他闭着眼睛打着坐,双手合十,深褐色的佛珠挂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一颗一颗的被缓缓拨动。
他的手指十分好看,白皙纤长,骨骼分明,拨动佛珠的时候,比那些教坊里弹琴的公子所精心呵护的手还要漂亮。
破旧的窗户之外,嗖嗖的冷风吹动着树木拍打在寺庙的墙上,发出了呲啦呲啦的声响。这些声音传进寺庙内,和清寂身上那种仿佛不被世俗搅扰的安静相比,完全是两种极端。
付臻红好整以暇的站在距离清寂一米开外的位置,就这么盯着清寂看了几秒后,突然迈开了脚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走到了清寂面前,然后蹲下身,目光与清寂的目光平视。
面对付臻红突然的靠近,清寂并没有睁开眼睛,他自然是感知到了付臻红与他拉近的距离,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或者更准确一点得说,他更专注于自己的打坐诵经。
付臻红原本并不打算做什么,但是此刻见清寂这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反而起了几分戏耍的心思。
他作为日月神教的教主,喜怒肆意,皆不隐藏,活得狂放不羁,想做什么便会去做什么,甚少去顾忌其它。
就想此刻,清寂越是漠视他,付臻红就越是想打破清寂的这份专注。
付臻红勾了勾唇角,将位置移到清寂的左侧,“和尚……”付臻红看着清寂侧脸的轮廓,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太无聊了,我们来聊聊天。”
付臻红说得理所当然,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清寂的神情不变,仿佛听到了付臻红的话,又仿佛没有听到,他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或者表示。
付臻红挑了挑眉,将脸凑向了清寂,双唇几乎快要贴到清寂的耳朵,“和尚?”付臻红又喊了一声。而这次,由于他的唇靠得太近,说话间喷洒出来的热气漫到了清寂的耳根。付臻红看到清寂的耳朵微微动了动,那原本拨动佛珠的手也停滞了一瞬。
但清寂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也依旧没有回应付臻红什么,看样子是打算将付臻红无视到底。
有些意思……
付臻红笑了起来,低低缓缓的笑声在这四面都有些漏风的寺庙里,在微凉的夜色之下,透出了一种扰人心神的清魅感。
“和尚,你越是不理我,我就越是想做些什么来让你破防。”付臻红毫不避讳的说道。
他这一句话音落下之后,一直闭着眼睛的清寂睁开了眼眸,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男子。
两人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人与人的安全距离,在对上对方眼睛的这一刹那间,清寂的睫毛轻轻眨动了一下。
视线中的这张脸很平凡普通,但是一双眼睛却如同漩涡一样,吸引着人的目光。
付臻红的睫毛长而浓密,却并不十分卷翘,而是直直的垂在眼睑,在有些昏暗的光晕之下,如墨的眼睫便在眸子里落下了一片深邃的阴影。
明明眼中没有泛出任何涟漪,却仿佛能将与他目光对视的人吸入进寒潭深处。
清寂拨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东方教主,请自重。”
付臻红一听,却瞬间笑得更欢了:“怎么?不继续称呼我为施主了?”他说着,将脸上的面具撕下,露出了原本的容颜。
付臻红在这个世界的五官是一种充满着攻击性的明艳,眉宇之间的英气和久居上位的霸气让他这张脸多了几分侵略性,漂亮得让人心生压迫,却又直击人心深处,让让不舍的移开目光。
清寂的视线微微偏移,错开了与付臻红对视的视线,语气沉稳的说道:“少林与日月神教泾渭分明,东方教主注意言行。”
“泾渭分明?”付臻红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干脆就这么坐到了清寂的身边,饶有兴趣的说道:“和尚,到底是泾渭分明,还是互为敌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清寂道:“既然东方教主将局势看得明白,为何还要跟着贫僧?”
付臻红反问:“所以和尚你打算与作为敌人的我动手吗?”
清寂道:“贫僧只希望东方教主能注意言行。”
付臻红闻言,嗤笑一声,故意为难清寂,“那我若是不呢,你待如何?”
清寂沉默了,几秒之后,才说道:“东方教主这一路跟随贫僧,想来应该是与钰王达成了某种交易。”他顿了一下:“贫僧一贫如洗,并没有东方教主想要的东西。”
付臻红笑了:“你又怎么知道我想要的一定是某样东西?”说到这,付臻红不等清寂回答,就又接着说道:“我就不能图谋你这个人吗……”
最后这一句,付臻红说得暧昧不明,放低的声音更是平添了几分缱绻,与此同时他的手也搭在了清寂的肩膀上,就像是在代州湖石拱桥上一般。
但是又有些不同的,因为那个时候,周围还有其他人,而现在,整个寺庙内,除了付臻红和清寂之外,就没有第三人的存在。
没有了旁人,注意力便会更集中在双方身上,隔着衣物清寂感觉到肩膀上的手,明明是一份轻飘飘的分量,却让一向沉静的清寂有些不知该如何应付。
若是东方不败一开始就对他露出杀意进而攻击他还好,这样他只需要应敌便可,也不用去纠结于两人现在这样的状态。
但是东方不败没有动手,这一路对方也只是跟着他,并未做出其他凶恶之事。少林的其他人是如何的,清寂不做评价,但他自己从不会主动挑起矛盾,也因此,才让两人眼下的处境变得有些微妙。
“贫僧只是一介和尚,并没有什么可图的。”清寂说道,抬手将付臻红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抚开。
付臻红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然后也不嫌脏得,就这么仰倒在了草堆上,他的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作为枕头,看着头顶上方的破败房梁:“和尚,你的眼神在闪躲。”
说完,付臻红想到了什么,又道:“你同我说话的时候,从来不对上我的眼睛。”
“和尚,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这一句话付臻红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清寂却突然神情一滞,原本那平和漠然的情绪也有了一瞬间的波动。
付臻红敏锐得察觉到了这份不同,他微微眯了眯眼,他很清楚的记得,在笑傲江湖的这个世界里,在武林大会之前,他未曾见过这个少林的清寂。但对方身上那稍纵即逝的情绪波动又并不作假,或许清寂是通过其他渠道,见到过他,不一定是他本人,可能是画像。
但这也有些不合理……
付臻红眼里划过一抹思索。
[小红,武侠的这个大世界,攻略的天选并不只在笑傲江湖这一个副本里。]弱鸡系统突然说了这一句。
付臻红闻言,联系到他下一个副本的身份,顿时一个猜测在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来。
少林……
付臻红在从上一个攻略世界脱离出来之后,接到的任务就是时空管理局那里传来的武侠攻略。武侠世界里,第一个副本是笑傲江湖,他的身份是魔教教主东方不败。而第二个副本,则是古龙笔下创造的世界,他的身份是七绝妙僧无花。
而无花是少林的高僧。
付臻红原以为武侠世界的两个副本之间不会有任何联系,但是现在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不过这些也都是付臻红的猜测,就目前而言,还没有任何实际性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付臻红坐起身,走到清寂面前,两人面对面着,付臻红又说了一遍方才的话:“你以前见过我?”
清寂回道:“没有。”
“…是吗……”付臻红轻轻一笑:“出家人不可打诳语,和尚,你可千万别破了戒。”
清寂闻言,却没有再说话了,而是再次闭上了眼睛,开始默念起了佛经。
付臻红见状,伸出手,抚上了清寂手中的佛珠,他的指腹随着清寂手指的拨动,而慢慢往佛珠转动的方向摩挲,最终来到了清寂的手上。
在两人的指尖相碰的这一刹那,清寂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猛地收回了手。
佛珠垂落到胸前,清寂的手,空了。
他睁开眼,看着付臻红含着一丝笑意和戏谑的眸子,抿了抿唇,缓缓说道:“东方教主,别再捉弄贫僧。”
“这怎么能算是捉弄呢?”付臻红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清寂。
因为付臻红的动作,两人的距离再一次拉近了,近到付臻红若是再往前移一点,鼻尖就快贴到清寂的鼻尖。
清寂看着近在迟尺的男子,对方呼出来的浅浅气息洒在他的脸上,平添了一种莫名的痒意。
清寂很不习惯别人看那么近,也从来没有人那么近得贴向过他。越是近了,清寂才发现东方不败的脸真真是好看得毫无瑕疵,耀眼得如同悬挂在天空的明月。
但是明月皎洁,清冷光华,不会沾染一丝凡尘俗垢。
而面前这个男子,却背负着无数血腥的杀孽,置身于血雨腥风的江湖之间。
清寂很清楚,东方不败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无论此刻表现得多么随性,都无法改变他那刀尖永远向前的凌厉和锋芒,野心勃勃,无畏无惧。
这把刀,他握不住,稍有不慎,便是头破血流。
第193章
这一晚,清寂在这破败的寺庙内打了一整晚坐,第二日一早,天幕刚刚泛白,清寂便准备动身赶路。
他将佛像前的烛台收拾好,见同他待了一夜的东方不败打算继续跟着自己,便出言道:“东方教主,你与贫僧的道不同,又何苦浪费时间。”
付臻红意味不明的说道:“和尚,你又怎知我们的道不同?”
清寂轻轻摇头道:“东方教主想要图谋的东西,贫僧这里没有。”说完,清寂便绕开了付臻红,往门外走去。
付臻红盯着清寂的背影看了几秒,微微挑了挑眉,抬脚跟了上去。
感觉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清寂顿了一下,脸上难得浮现出了一抹无奈。不过在这份无奈情绪的背后,他的眸子深处却似乎又闪过了另一种隐秘的情绪,像说不清道不明的几分欢喜。
清寂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何会有这般矛盾的心绪。所以几乎是本能的,他将那份隐约的欢喜压在了深处,让其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消散。
他转过头,看着面前的男子,“东方教主,是打算一直跟着贫僧?”
“是。”付臻红微微一笑,说道,“和尚你去哪里,我便跟去哪里。”
他说得随意,语气里也是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而他脸上的这一抹浅笑又实在太过明艳,在清晨第一缕光晕的漫洒下,有一种令人沉醉的惊艳。
清寂转回头,没有再说话。
清晨的露水还有些重,因为繁茂树木的遮蔽,阳光还未完全照耀到这片荒山,清寂行走在山林间,身上的僧衣也被支出来的树叶上的露水打湿。
付臻红跟在清寂的身后,就像昨夜一样始终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他的脸上没有再戴人皮面具,而依旧露出的是他原本的容颜。
昨夜在寺庙内,清寂虽然是打坐了一整晚,但是付臻红却是有闭眼休息,虽然没有真正入睡,但也算是歇息休整。
平日里付臻红的衣食起居都是由陈煜负责的,陈煜不在的时候,就是诗诗,他不在意小节,也不追求过分细节,没人侍奉的时候,衣衫这些只要穿上就好,至于是不是有些松散和凌乱,付臻红并不在意。
也正因为如此,此刻付臻红的衣衫与清寂的相比,就像是两个极端。清寂的僧衣干净,平整,没有一丝褶皱,十分得体的穿在身上。而付臻红的衣衫,经过了一夜的睡压变得有些凌乱,腰带也有些松散。
相比于清寂沉稳精神的行路,跟在清寂身后的付臻红则是一副懒懒散散的状态。
清寂没有说去哪里。
付臻红也没有问。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听着彼此的脚步声和山林间的鸟鸣声。
因为是荒山,所以周围的野草很深,树木的枝丫也肆意的生长,清寂走路的时候有注意避开这些有些锋锐的枝条,但是付臻红走起来却没有在意这些,以至于等两人走了才一半的时候,付臻红衣衫的衣袖和肩膀处都被枝丫割破了。
此时,已经是未时过半,正是太阳炽热之时,不过因为树木遮住了大部分阳光,所以斑驳之后的光晕照在付臻红身上后,并没有灼人之感。
清寂抬头看了一眼阳光,然后在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将周围的杂草清理完之后,坐到了一块凸起来的石头上,接着拿出了包袱里的干粮和水壶。
干粮是几个巴掌大的面饼,用干净的白布包裹着。清寂拿出了两个,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却是将其中一个面饼递给了坐在他身旁的付臻红。
付臻红看着这面饼,没接。
这面饼看起来有些硬,想来也是,放了至少有一天一夜,口感自然不会好。虽然付臻红是打算这一路都跟着清寂,但是却没打算委屈自己跟着清寂吃这种在他看来实在算是又硬又干的食物。
“和尚,这素面饼,你自己留着。”付臻红说完,便站起身,往右边的草丛走去。
清寂见状,也不勉强,他的神情始终是平淡,对于付臻红的拒绝也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似乎他知道自己递给东方不败的面饼不会被对方接受,但不管东方不败接不接受这个面饼,都是东方不败的事。对方接不接过,和他给不给,并不冲突,他只是单纯的做着已经认为应该做的事。
虽然天气越来越炎热,但是清寂选择的位置是在一棵高大的老槐树下,枝叶遮住了耀眼的阳光。偶尔微风吹来的时候,还能带来一阵清凉。
他就这么坐在树下,一口一口的吃着面饼。等他面饼吃到快一半的时候,付臻红回来了,手中还提着一个野兔,显然是打算烤野兔吃。
这野兔已经断气了,腿上还留着血,清寂见到之后,眉头很明显的皱了一下,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移开了目光,不再去看野兔。
付臻红有些意外,他以为清寂作为出家人多少会对他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对方尽管不赞成他的行为,却没有以自身的道去干涉和约束旁人。
这不禁让付臻红想起在武林大会上的时候,面对那些被他和诗诗以及陈煜所杀死的人时,血腥一片的大会上,清寂依旧平然的站在其中,他的面色沉静,身上明明有着佛家的怜悯,却又有一种极端克制和冷静的沉静。
没过多久,野兔被烤熟的香味飘散到了空气中,付臻红拿着树枝做成的杆子,野兔被架在上面,看起来十分有食欲。
不过付臻红的饭量不大,他只吃了一个兔腿,便把剩下的放在了一边。而这边,清寂的面饼也吃完了,正在喝着水壶里的水。
付臻红用手帕擦干净嘴之后,看着清寂手上的水壶,一点也不避讳的对着清寂说了一句:“和尚,我渴了。”
他的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但无论是他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身份和地位,还是那武学和容貌,都让人觉得他本该如此,更奇怪的是不会让人感到讨厌。
清寂看了一眼付臻红,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水壶,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将水壶递给了付臻红。
付臻红伸手接水壶的时候,肩膀处被划破的衣衫正好对着清寂所在的方向,清寂的视线便不可避免的触及到了衣衫之下的那一抹无暇细腻的白。
这雪白圆润的肩膀实在是有些惹眼,偏偏它的主人却毫不在意,也一点也不顾及这里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清寂顿了顿,移开视线,却在抬眸看到付臻红的双唇几乎是贴到了水壶的瓶口喝水后,身体猛地僵直了一瞬。
这水壶他刚刚才喝过,双唇贴着瓶口喝得,而现在,东方不败也差不多这样喝,这样一来,就好像是他和东方不败的双唇间接接触到了。
相到这,清寂的神情多少有些不自在。
虽然两个男人这样,实在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是若是其中一个人是东方不败的话,清寂就是莫名觉得有些怪怪的,更没办法视若无睹。
清寂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之心情是微妙的,耳根也有些微微的烫意,尽管并不明显,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付臻红没有像清寂那般,在短时间之内就想了那么多,他喝完水之后,将水壶抛给了清寂:“谢了,和尚。”他说着,跟个没事人一样。
清寂见此,为了不显得刻意,也只好将准备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默默将水壶的盖子合上。
清寂不会主动找话题,付臻红也没打算说什么,于是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在树荫下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始继续前进。
依旧是清寂走在前面,付臻红跟在清寂后面。有了昨晚和上午的经历,清寂似乎也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跟着他。
在穿过了这一片荒山之后,付臻红跟着清寂来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小木屋。这小木屋有些年头了,但是并不脏乱,相反,小木屋外围着栅栏,院子里还养了几只鸡,整个环境处处透着一种十分朴实的生活气息。
小木屋的烟囱里正冒着袅袅青烟,一股饭香味从里面飘出来。清寂走了进去,恰好这时,一个身着灰衣的男童从里面跑出来。
小男童手里拿了一串糖葫芦,见到走进院子的清寂之后,眼睛一大,粉嫩的脸上顿时扬起了一抹惊醒来:“是清寂哥哥!阿爹阿爹,清寂哥哥来了!”小男童十分兴奋的回头冲着小厨房的方向喊道。
“漾儿,阿爹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清寂大师,不能这么没有规矩。”回答小男孩的是一道十分沉稳的男声。
这声音落下之后,一个同样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这男子模样看起来大概三十五六岁,模样刚硬,皮肤有些黝黑,但是眼睛明亮,黑白分明,十分的有神。
他见到清寂之后,跟小男童一样,均是一脸喜色,两人的眉宇很是神似。
“清寂哥哥,你来得正好,阿爹今天用菏叶包了糯米团子,一会儿就能吃了。”小男童跑到清寂面前,抬着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清寂。
清寂的心情似乎也被面前这个小男童淳朴挚诚的热情所感染了,唇角边有了一丝浅浅的弧度。
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小男童的头,正准备说话,小男童却突然脑袋一转,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看向了站在清寂身后的付臻红。
第194章
在看清楚付臻红的模样之后,小男童眼睛一亮,立刻一个转身,笑意盈盈的跑到付臻红的面前,然后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了付臻红:“漂亮哥哥,给你吃。”
这一串糖葫芦小男童一直没舍得吃,连最喜欢的清寂哥哥都没有想过要给,此刻却毫不犹豫的将这一串糖葫芦给第一次见面的付臻红。
付臻红的五官虽然精致,却并不给人一种女气的感觉,而且尽管他一副懒懒散散的随性模样,却自有一种不可忽视的气场,所以小男童虽然年龄小,却不会傻傻的将付臻红错认为女子。
付臻红看向了小男童手中的糖葫芦,由于身高差距的缘故,小男童的下巴扬着,头也高高的抬着才能看到付臻红。
付臻红把目光从小男童手中的糖葫芦移向了小男童的脸上,这小男孩的眼睛明亮极了,不染一丝污垢,尽显一种纯粹的天真烂漫。
付臻红在看着小男童的时候,清寂也同样在看,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在看付臻红面对这小男童热情的示好时,会如何做。
付臻红自然感觉到了清寂的视线,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付臻红轻抿了一下唇,看着小男童眼底那真挚的想要他接受这糖葫芦的亮光,沉默了片刻后,蹲下了身。
付臻红接过了小男童手中的糖葫芦,用手取下一个喂进了嘴里,然后将剩下的糖葫芦又给了小男童。
看着认真咀嚼自己送的糖葫芦的漂亮哥哥,小男童的眼睛顿时弯成了两个小小的月牙:“漂亮哥哥,好吃吗?甜吗?”小男童欢快的问着,声音清脆中透着稚嫩的暖糯。
“好吃……”付臻红轻轻摸了摸小男童的头:“很甜。”
清寂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对于东方不败的印象再一次有了十分微妙的改变。
“好了,漾儿,快把清寂大师和这位漂亮哥哥邀请进屋里去坐。”小男童的父亲冲着小男童喊道。
小男童回头应了一声,然后又转回来对付臻红说道:“漂亮哥哥,你真好看。”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小男童就主动牵起了付臻红的手。
清寂以为东方不败会抽开手,但是对方并没有那样做,而是任由漾儿牵着手,拉着他往屋里走去。
清寂盯着小男童和付臻红往屋里走的背影,漆黑的眸子里浮现出了一抹有些复杂的情绪。
世人都说日月神教是邪教,邪教教主东方不败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头,人人得而诛之。阴狠,残暴,不留情面是江湖中的人对东方不败的形容。
但清寂视线里的东方不败,却展现出了一种柔软的一面。清寂感觉得出来这并不是东方不败的伪装,东方不败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这样的人不屑于伪装。
清寂心里想着事,脚步便没有任何的挪动,直到小男童快要牵着付臻红走到屋子的门槛时,他都还站在原地。
小男童回头冲清寂喊道:“清寂哥哥你好慢呀,快点跟上嘞。”
清寂点了点头。
进屋之后,小男童的父亲又去厨房忙活了,小男童有模有样的做出了招待,他将糖葫芦插在一边,给付臻红和清寂倒水。
正方形的木桌,付臻红和清寂面对面的坐在两方。
这时,厨房那边的小男童父亲喊小男童过去帮一下忙,“漾儿,你过来。”
小男童应声。
虽然小男童很想跟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付臻红多说说话,但是也非常懂事,乖乖的跑向了厨房。
小男童一离开,这小小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清寂和付臻红两个人。清寂坐在付臻红的对面,无论是哪里,清寂的背脊都始终是挺得直直的,雅正,端稳,有一种风光霁月的沉和。
而相比于清寂端端正正的坐姿,付臻红则要随意太多,他微微歪头,单手撑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用指尖轻轻扣着桌面。
轻轻缓缓的敲击声并不明显,不会让听着的人觉得心烦,甚至还让清寂想到了在遮慕时敲击木鱼的声音。
手中佛珠被清寂缓慢的拨动,他微微垂着眉眼,浓长的眼睫轻轻眨动,显然很适应此刻这样的氛围。
但是付臻红并不像常年待在佛像前的清寂这般坐得住,他觉得有些无聊,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没什么有趣的东西之后,便把目光转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清寂。
“和尚,你是怎么认识这家人的?”
清寂闻言,抬了抬眼皮,只看了付臻红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也没有说话,显然是不打算向付臻红说明。
付臻红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任由自己的话被这么直接无视,看着清寂这一脸平和沉静的模样,付臻红存了几分捉弄的心思,故意将桌子底下的脚往清寂那边伸了伸,然后用鞋尖碰了一下清寂的鞋尖。
感觉到付臻红的动作,清寂看也没看付臻红,只是将自己的脚往回收了收。
而清寂的让步并没有让付臻红放弃继续逗弄他的打算,反而让付臻红越发想要看到清寂被挑起怒意的模样,于是付臻红的脚又往前伸了几寸。
因为付臻红的动作,两人的鞋尖再一次相碰到一起,这次清寂顿了一下,看向了付臻红。
付臻红挑了挑眉,对着清寂微微一笑。
清寂并不与付臻红计较,他只是移开视线,又默默将脚往自己这边挪动了几寸。
付臻红却得寸进尺,继续往前,而这一下,是完全将腿伸直了。清寂退无可退,眉宇之间难得有了几分无奈,他抿了抿唇,想要站起身,却被察觉到他动向的付臻红先一步用脚压住了腿。
付臻红施了几分力,单脚放在清寂的腿上不让他起身,清寂眉头微微一皱,五指并拢,以掌为器,相要打开付臻红的脚。
而付臻红自然也不让,在清理的掌心快要劈到他脚背的时候,付臻红脚踝一转,避开了清寂的攻击,转了个方向,再一次压住了清寂。
清寂的手也同样再一次劈向付臻红,两人一来一往,几个回合下来,双方的动作浮动越来越大,到了最后,木桌被两人对碰后摩擦而生的内力直接震飞。
“砰”得一声闷响,吸引了还在厨房帮忙的小男童,他在自家阿爹的眼神示意下,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付臻红这边,两人已经开始对掌,但说是对掌,却更像是付臻红进攻而清寂防守。
不过付臻红也并没有使用全力,而清寂因为木桌的震飞,也有意识的避免触碰到周围的这些陈设。这样一来二去,难免就有些束手束脚。
在小男童跑进屋内的这一刹那间,正是清寂的掌风将付臻红的身体推远的瞬间,而付臻红眼神一闪,一个侧身,做出故意被清寂拉近的姿势,顺势朝着清寂倒去。
清寂也没有想到原本出招凌厉的男子突然收起攻击向自己这边倒来,他的反应也很快,意识告诉他最应该做的是躲开,但是看着倒过来的男子,他却下意识将双手伸了出来,接住了倒过来的东方不败。
两人就这么抱到了一起,清寂眨了眨眼睛,胸膛的柔软触感让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防空,而两人抱在一起的这一幕,恰好被小男童看到。
“啊……!”小男童十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说道:“原来清寂哥哥你和漂亮哥哥是这样的关系?”
小男童的声音很快让原本因为这突发的满怀拥抱而有些愣神的清寂,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清寂的薄唇紧闭成了一条直线,有些慌乱的将怀中的男子推开。
“东方教主,自重。”清寂说着,然而无论是声音,还是语气,都没有了往日里的平静无澜。
清寂的神情十分的严肃,他看着恶作剧之后的付臻红,“请东方教主别做出不合礼数的行为。”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很重,甚至眸子里透出了一丝责怪,然而若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的耳根弥漫出了一层薄薄的红晕,虽然并不明显,却是无论怎样都无法忽视的。
付臻红背靠着墙壁,他双手抱臂,与清寂的窘迫相比,他显得游刃有余。付臻红不吃清寂话里的这一套,并不受影响的他便好整以暇的说道:“和尚,你既知我邪教教主身份,又怎么糊涂得用那些礼数来说我?”
清寂闻言,还没有说话,一旁听着的小男童却敏锐的注意到了付臻红的话语:“邪教教主?”
清寂一顿,正欲对小男童解释什么,付臻红却先一步说道:“是哦…”付臻红走到小男童面前:“我是邪教的教主。”
“邪教?是日月神教吗?”很显然,这叫漾儿的孩子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男童。
日月神教的名头实在是没人不知,而近些月,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的名字更是被无数人提及,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
至于为什么会家喻户晓,无非是因为一些说书人的故事,说什么东方不败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家里的大人为了治不听话的小孩,没少说是不听话就会被吃小孩的东方不败抓走。
付臻红看着小男童说道:“是。”
小男童听了付臻红的回答,他对上付臻红的目光,却并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只是紧跟着又问了一句:“那你会吃小孩吗?”
付臻红一听,挑了挑眉,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对小孩可不感兴趣。”
“那漂亮哥哥你对什么感兴趣?”小男童问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向了一旁的清寂:“是对清寂哥哥?”
第195章
小男童这话一说出口之后,不只是清寂本人,就连付臻红都有些惊讶。空气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沉默,一种诡异的气氛在这间小屋子里渐渐弥漫开来。
小男童也是一个十分机灵的孩子,他先是看了看清寂,又看了看付臻红,在发现自己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清寂哥哥的神情有些尴尬、而漂亮哥哥也突然沉默后,顿时就明白了自己这是说错了。
怕付臻红和清寂生气,小男童嘴唇动了动,正准备改口,然而这时,付臻红却突然笑了起来。
他笑得并不大声,笑容也非常的淡而随意,“你说对了,我确实对这和尚感兴趣。”
付臻红说完,走到了清寂的身旁,感觉到清寂因为自己的靠近而瞬间变得有些紧绷的状态,付臻红唇角边的弧度又往上扬了几分。
在小男童的视线下,他抬起手,将掌心放在清寂的肩膀上,微微斜睨着眼眸,看向了清寂:“和尚,你说我会吃了你吗?”他的语气里透着些许的调侃之意,瞳孔里浮现着一种捉弄人的恶意。
“东方教主,你这样跟着我,根本毫无意义。”清寂将付臻红的手抚开,薄唇紧闭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
付臻红饶有兴趣的反问:“那和尚你说说,这世间之事,究竟什么才叫有意义?”
清寂道:“不杀生,不亲小人,不奸邪偷盗,不搅扰他人。”
“和尚,这可都是你们佛家的戒律。”付臻红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之后,又继续说道:“更何况,我记得死在少林手中的人似乎也并不算少。”
付臻红话音刚落,厨房那边的男子也做好了可口的饭菜,他端着一盘糯米团子进到屋内:“怎么了这是?”男子的目光在付臻红和清寂的脸上很快扫了一下,然后对小男童说道:“漾儿,去把桌子重新摆正。”
“好嘞,阿爹。”小男童应声。这小男童虽然个子不高,年龄也很小,但是力气却很大,远远超过了和他这个年纪一样的男孩。
对于一个普通小孩来说,比较沉重的桌子,被这小男童轻而易举的抬起,重新放回到了原位。
“快尝尝我的手艺。”小男童的父亲冲着一旁的付臻红和清寂招了招手,脸上扬起了灿烂又热情的笑容。
他自然看出了付臻红和清寂两人之间那有些奇怪的气氛,不过却并没有去点明,而是装作不在意,不去逾越的询问一些不该询问的,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来试图缓和一下氛围。
清寂并不想让漾儿这一对父子为难,道了一声谢之后,便坐了过去。
漾儿见状,笑眯眯的拿了一个团子给清寂,待清寂接过之后,漾儿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明媚了。他小跑到付臻红的面前,就像在院子里的那样,一点也不畏惧付臻红的身份,就这么牵起了付臻红的手,一边将付臻红往桌这边拉一边说道:“漂亮哥哥你也来尝尝。”
这一次付臻红坐在了清寂的右手边,剩下两个空位坐着漾儿这一对父子。从这一对父子的口中,付臻红得知了清寂与他们相识的经过。
故事相当的老套,漾儿父子家乡闹了饥荒,投奔亲戚的路上被清寂所救。后来亲戚那边也没了踪迹,清寂便给这对父子找了这一处安身的家。
虽然中间省略了一些情节,但是从漾儿他阿爹描述这些经过的表情,付臻红能感受到清寂对这一对父子的帮助。
菏叶包裹的糯米团子味道很软糯,菏叶的清香和米的香味融合到一起,虽然比不上那些山珍海味,不过却透出了一种淡淡的家的温情。
对于漾儿这小男童,付臻红是有几分喜欢的,这小孩知晓了他的身份,却并不畏惧他,更不会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唯唯诺诺的颤抖,反而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那种明媚朝气的笑容。
似乎只是将江湖上被无数人忌惮的东方不败这样的大魔头,当成了一个普通人一样对待。
付臻红的胃口并不大,在来的时候就吃了烤野兔,此时只吃了两个菏叶糯米团子便没有再继续进食,他闲得无聊,便偏过头撑着下颔看着左侧的清寂吃东西。
清寂的动作不慢,但是却不会让人觉得急切,反而是透出了一种犹如世家公子一般的优雅,十分的赏心悦目。付臻红不知道清寂在少林出家为僧之前的身份,不过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
“东方公子,我观你这衣衫像是被山上的树枝划破了,如若你不介意,可拿给我帮你缝补一下。”坐在付臻红对面的男人好心对付臻红说道。
和小男童漾儿一样,这男人并没有在意付臻红日月神教教主的身份,或许是因为付臻红的眼睛里没有杀意,或许是因为付臻红的五官太过好看,好看到让人下意识忽略了他的身份,又或许是因为他是跟着清寂一起来的。
“漂亮哥哥,我阿爹手艺很好的。”漾儿也跟着说道,言语之间尽是一种对于自家阿爹手艺的自豪感。
虽然付臻红并不怎么在意自己衣衫的破损,不过也没打算拒绝这番好意,然而就在付臻红正准备开口之时,一旁的清寂却先一步说道:“交给贫僧便可。”
付臻红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清寂。
清寂也没有解释,只是在男人打量了两人片刻,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了针线后,接了过来。
“那间屋子光线更好。”男人指了指付臻红身后的房间。
“和尚,你还会针线活?”进到房间里的付臻红问着身后同样进来的清寂。
清寂回道:“少林的每一位弟子都会。”
“噢?”付臻红笑了笑,随后将外衫直接一脱,扔给了清寂。
清寂看了一眼手中的外衫,又看了一眼只穿了一件里衣的付臻红,收回视线坐到凳子上,便开始缝补起来。
付臻红觉得稀奇,在清寂缝衣服的时候便背靠着墙壁看着他弄。付臻红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东方不败,而东方不败修炼的武功秘籍就是葵花宝典。
葵花宝典,主要是以长针为器,以细线为刃,付臻红对于这些针线自然不会陌生。
但是此刻,同样的针线被清寂拿着,和付臻红完全就是两种极端,这些针线在付臻红的手中是最锋利的刃,可瞬息之间割破人的喉咙,是冰冷的,杀意而血腥。
然而此刻到了清寂的手里,却透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柔来。他低垂着眉眼,安安静静的缝补着手中的衣物,阳光从半掩的窗户外照射进来,洒在清寂的身上,有一种沉静宁和的温情。
付臻红很清楚若不是小男童的阿爹开了口,清寂也不会主动从男人的手中接过缝补衣服的活,因为很显然,清寂一开始就是直接无视的,也没有那个打算。
不过付臻红也没有问,是什么原因让这和尚突然改变了主意,或许是因为不想麻烦小男童的阿爹,又或许是因为其他,但于付臻红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好探究的。
时间慢慢过去,清寂缝了多久,付臻红就看了多久。
清寂用的针线是跟付臻红的外衫颜色一样的线,所以缝好之后并不会让人觉得有突兀的地方,并且似乎是根据了付臻红衣服上的纹路缝补的,线条看起来格外的契合。
此时已经是未时,漾儿的阿爹去采药去了,漾儿则是坐在院子内的一棵大树下背着书。
付臻红以为清寂该动身离开了,却没想到对方走到院子的东边角落处,开始劈起了堆在一起的柴。看清寂这熟练的模样,很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付臻红见清寂一时半会儿不会劈完,便终身一跃,跳到了树上坐下,然后背靠着树干,准备小憩片刻。
“漂亮哥哥,我也想上去。”树下的小男童抬着头望着树上的付臻红,一脸的期待。
付臻红顿了一下,“不怕高吗?”
小男童摇头:“不怕,漾儿可是一个男子汉,男子汉是不会怕这些的。”
付臻红闻言,手腕微转,顿时一股气流从他的掌中飞出,瞬间便将小男童围住,下一秒,付臻红的手掌一抬,小男童便被气流带动的双脚悬空,飞了上来。
“哇!我上来了!我上来了!”小男童坐在付臻红身边,高兴的挥舞着双手,冲着清寂喊道:“清寂哥哥你看你看,我上到树上了!”
听到小男童的喊声,清寂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了这边。
待清寂看到漾儿和东方不败两个人并排的坐在树干上时,一种有些异样的情绪从他的心里飘散蔓延开来。树上的这一大一小两个人,脸上均带着笑意,一个明媚灿烂、朝气蓬勃,一个唇角微扬,绝代风华。
在对上东方不败眼睛的这一刹那间,清寂有那么一瞬忘记了东方不败的身份,只把当成了一个普通人。就连从来都是平稳的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加快了。
清寂收回了视线,不再去看树上那惹眼的男子,他垂下眼眸,看着木材,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工具握把。
“漂亮哥哥,清寂哥哥怎么突然不看我们了?”小男童问付臻红。
付臻红盯着清寂看了几秒,意味不明的笑了出声,“嗯……大概是害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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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付臻红跟着清寂在这小院子里过着闲闲散散的时光,而另一边,被任盈盈和蓝凤凰救出的任我行已经秘密与向问天汇合。
第196章
向问天作为日月神教里的光明左使,在教中的地位很高,也颇受一些人的敬重。甚至有人在私底下还议论过,向左使是除了东方不败之外,最有能力和资格继承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人。
当然,最后这些在背地里嚼舌根的人都被诗诗揪出来以背叛神教之名秘密处置了。
由于任我行的身份十分特殊的缘故,向问天安排的汇合点非常隐蔽。当任盈盈带着任我行与向问天见到面之后,看到任我行凌乱的头发和破旧的衣服,向问天急忙走到任我行面前,然后跪了下来,充满感叹的喊了一句:“任教主。”
不过几月的时间,曾经叱诧风云的任我行就变成了这般狼狈,不过好在那双眼睛依旧锐利逼人。
任我行点了点头,说道:“这些日子向左使辛苦了。”
向问天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任盈盈看了一眼向问天,随即转向了任我行:“父亲,东方不败如今不在教中,等向叔叔帮你调息好内伤,就是我们行动的大好时机。”
听到东方不败这个名字,任我行的神情微微顿了一下,他的薄唇紧闭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额前的凌乱碎发遮住了他眸底的情绪,让人无法从眼神来看出他此刻的心绪。
“父亲?”任盈盈见任我行不说话,便又喊了一声。
任我行这才看向任盈盈,看着自己女儿一脸关切的模样,任我行眉宇之间的冷冽和锐利瞬间散去了不少。他抬起手抚上了任盈盈的头发,掌心在任盈盈的发顶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盈盈长大了。”
任我行说了这一句,但是对于任盈盈口中提及的东方不败,却并未给出任何回应。
任盈盈见状,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向问天拦了下来。任盈盈看向向问天,向问天则是冲任盈盈轻轻摇了摇头。
一直未曾说话的蓝凤凰也很有眼色,以一声悦耳的轻笑缓和了一下气氛之后,才说道:“任教主不若先休整一番。”
任我行将目光转向了蓝凤凰,声音沉稳而厚重:“蓝家的女子都这般大了,这些日子,你帮了盈盈不少。”
蓝凤凰回道:“盈盈待我亲如姐妹,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任我行就去了浴房。他这些日子,一直被关押在不见天日的地下牢笼,原本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已经变得有些苍白,整个人相比于之前,也消瘦了不少。
浴池里,任我行背靠着浴池边缘,双手张开,闭着眼睛静静的任由温热的水流浸泡他的全身。片刻之后,任我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垂下眼眸,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眉骨处的伤口并不是十分明显,但是却无法消除。
这伤口似乎是在提醒着,提醒着必须要折断东方不败的羽翼,让东方不败也尝尝阶下囚的滋味。
想到这,任我行抚上了这道银针留下的疤痕,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了东方不败的模样。回忆着在地牢里所发生的一切,任我行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晦涩而又冷沉的杀意。
一刻钟的时间,任我行从浴房里出来之后,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狼狈。他穿着干净的玄衣,头发虽然是披散着的,却没有了在地牢时的凌乱,反而是透出了一种随性。
地牢的关押,让他的脸清瘦了许多,狭长的眼眸,在眉宇之间的那股霸气的凛然感的衬托之下,更多了几分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
向问天对着任我行鞠了一躬:“属下恭喜教主归来。”
任我行扶起向问天,直奔主题:“向左使,可掌握了东方不败近两日的行踪?”
“我们的探子传来消息,东方不败近两日一直跟在一个和尚身边。”向问天如实回道。
“和尚?”任我行眉头一皱:“少林的?”
“是。”向问天继续道:“是少林的清寂大师,此人是负责看守遮慕室内藏金阁的僧人之一,在年轻一辈里武功十分不俗。”
“可查到东方不败为何会同少林的人在一起?”任我行曾与东方不败结为义兄弟多年,也算是有些了解东方不败的性子。
东方不败此人行为诡异,性格乖张,全凭喜好处断他人,对于少林这种名门正派全然就是一副不放在眼里的轻蔑态度。也正是因为如此,任我行才觉得此番东方不败跟着这少林的清寂,定然是因为清寂有利所图。
至于图得是什么,任我行暂时还无法判断。不过想来,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太差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入东方不败的眼。
这样也好,东方不败如今的心思正放在少林的清寂身上,眼下,东方不败不在日月神教,这对任我行来说,无疑是对教中的势力笼络的一个极好的时机。
心思转念间,任我行的心里很快就有了思量,他对向问天说道:“那些隐藏起来的各旧部是否已经准备就绪?”
向问天闻言,还没有回答,任盈盈就主动说道:“父亲,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只等着你归来后的一声令下。”
“好。”任我行点头,思忖了几秒后,他又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暂且不急,再等上个两日,童百熊需要特别注意,至于其他的,一定要彻查出清楚东方不败跟着清寂的目的以及陈煜这几人的动向。”
说完这话之后,任我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曲洋的态度如何?”
任盈盈回道:“他是向着东方不败那边的。”
任我行抿了抿唇,对任盈盈和蓝凤凰说道:“你们先下去,我还有事要单独与向左使商量。”
这边,任我行与向问天开始秘密制定起计划,另一边的小院内,付臻红也收到了从诗诗那里传来的暗报。
阅读完信条上的字之后,付臻红便准备将纸条烧掉,恰好这时,小男童漾儿一脸好奇的走了过来,“漂亮哥哥,这是什么?”
虽然知道了东方不败的身份,但是小男童依旧这么称呼着他,而且似乎是因为在树上这短短的相处,小男童对付臻红有了很明显的亲近之意,言语之间尽是一种纯真质朴的亲昵。
付臻红侧过头,看了一眼小男童,开玩笑的说道:“知道太多秘密的话,是会被我灭口的。”
“我不怕。”漾儿摇头:“漂亮哥哥不会这么做的。”说完,他又道:“漾儿希望有一天也能像漂亮哥哥这样厉害,就不会怕被人欺负了。”
付臻红闻言,摸了一下漾儿的发顶,没有再说什么。
待清寂劈完柴之后,太阳已经西下。清寂原本打算离开,但是却被漾儿父子拦了下来,这对父子硬是拉着清寂要让他在家里留宿一晚,第二日再出发。
漾儿紧紧握着清寂的手,不让他走,漾儿的父亲则是站在清寂面前劝说。付臻红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好整以暇的看着清寂为难。
最终,清寂还是拗不过这对父子,选择了留下来,决定在这里待上一宿。付臻红是跟着清寂的来这里的,清寂留下,他自然也跟着留下。
不过漾儿这一对父子,日子过得颇为节俭,休息的房间已只有两间。以往是两人各睡一间,现在清寂和付臻红都在,父子两便决定挤一间房,把剩下那间漾儿原本住的房留给付臻红和清寂两人。
漾儿的房间并不大,陈设比较简陋,不过屋子被收拾的很干净,木板床虽然硬,但是平整的垫子铺在上面,多了一种质朴的乡土风情。
房间里只有一根蜡烛,蜡烛放在木桌的中央,窗户虽然是闭合着的,不过因为并不严实,天幕变得漆黑之后,皎洁的月光便从窗户的缝隙里漫洒进来。
这月光和屋子里的烛火的光晕融在了一起,照在坐在桌旁的清寂的身上。他背脊挺直的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念着佛经。
清寂的衣衫整齐,手中的佛珠一点点被他拨动,看他这架势,很显然,清寂这一晚并不打算入睡,而是就打算这么坐上一晚。
在清寂身上,有一种佛家特有的沉淀出来的气质,仿佛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周遭的一切也仿佛被他隔绝在外。就像此刻,他专注着自己的诵经,周身都散发着一种沉静。
但是事实上,唯有清寂知道,此刻自己的内心深处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尽管闭着眼睛,他也弄感觉到从左方看过来的那道视线。
是东方不败在看他。
付臻红姿态随意的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太阳穴,饶有兴趣的看着清寂的侧脸,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和尚,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坐到天亮?”
清寂闻言,并没有睁开眼睛,显然是打算无视付臻红。
付臻红也不恼,一个翻身坐起身,走到了清寂身旁。
感觉到付臻红的靠近,清寂的眼睫轻轻动了动,他睁开眼睛,抬起眼皮,恰好与付臻红的视线对上。
“和尚,难不成你是害羞?”付臻红眼中带着丝丝笑意,他略带调侃的说道:“跟我睡一张床,怕我会吃了你?”
清寂移开视线,“不是。”他回道。
“噢?”付臻红挑了挑眉,干脆就坐到了桌上,“那是因为什么?”
清寂一时无言。
付臻红见状,一个轻轻挥袖,带动出来的风便将桌上的烛火熄灭。没有了烛光的照明,只剩下月光的房间,顿时就变得有些昏暗。
在这月光微弱的小房间里,付臻红盯着清寂看了两秒,然后将脸慢慢凑向了清寂。
第197章
习武之人的视力比起常人来说要高上几倍不止,也正因为如此,即便房间里的光晕昏暗,清寂也清楚的看到了朝着他这边越凑越近的东方不败。
清寂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他闭着双唇,看着自己与东方不败的距离随着东方不败的靠近而缩短,直到两人的脸部只相隔了一个掌心的距离。
这两日,东方不败一直跟着他,他与东方不败也不是没有这般近距离的对视过,但是无论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多少次,清寂依旧无法适应这完全超过了一个人该有的安全距离。
东方不败身上那股淡淡香味又涌入进了他的鼻子里,那浅浅的呼吸声也无比清晰的传递到了他的耳膜中。
原本在心里念诵的佛经此刻突然断了节奏,头脑里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了与佛无关的画面。
清寂皱了皱眉,他移开视线,想要起身往后走,然而却被看出他意图的付臻红先一步用双手压住了清寂的肩膀,不让他起身。
“和尚,你在紧张?”付臻红问道。
清寂闻言,却是答非所问:“贫僧只希望与东方教主互不干涉。”
“互不干涉?”付臻红重复了一遍,随即轻轻摇头道:“那不行。”他说完,掌心开始移动,然后直接用双手捧住了清寂的脸颊。
清寂的身体微微一颤,脸颊处所贴合的柔软是另一个人的,那份细腻的温度也是另一个人的。清寂不禁握紧了手中的佛珠,他抬起手,想要抚开付臻红放在他脸颊的手。
付臻红自然不会让他如意,“别动。”顿了半秒,付臻红又继续道:“和尚,你若是再乱动的话,我就吻你了。”
付臻红这话明显是带着玩笑的意味,语气里的揶揄显而易见,然而即便是知道付臻红是故意这么说得,清寂依旧因为这一句话而瞬间就僵直了身体。
原本平稳的心跳在这一刻突然加快了一瞬,他的耳根处也弥漫出了丝丝烫意。
付臻红一直在观察清寂,自然很快注意到了清寂的这些细微的变化,他将清寂的脸掰正,面朝着自己,然后轻轻点了一下清寂的鼻尖,“和尚,你在害羞。”
付臻红用的是陈述句。
他这话一说出来之后,清寂耳根处的烫意不禁开始扩散了,此时此刻,就连清寂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被东方不败冒犯到的恼怒多一点,还是被说中了内心的心事后的窘迫多一些。
按理说,作为少林子弟,他不应该受到外界的影响,但是东方不败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他,扰乱了他平静的心绪。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清寂也意识到,或许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默许了的。不然从一开始、从在南县的花灯会上,他和东方不败就不会有牵连。
佛家应做的是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更不应住声香味而触法生心,应当无所住而生其心。这些以往牢记在他心中的佛法禅语,却似乎不再如往日那般牢固。
“和尚,你在想什么?”付臻红见清寂不说话,便随口问了一句。问完之后,又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清寂的鼻尖。
清寂的鼻子很秀气,挺直鼻梁,鼻头很精致,每每付臻红在这上面轻轻一点,清寂都会轻颤一下。
“东方教主……”清寂抬起眼眸,直视着付臻红眼睛,“夜已深,东方教主该做的是休息,而非为难贫僧。”
“你不休息吗?”付臻红问道。
清寂闻言,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贫僧是出家人,打坐亦是休整,亦是功德。”
付臻红嗤笑一声,手指顺着清寂的脸侧一路往后滑动,他一边往清寂身后走,手也滑动到了清寂的后背。
“你们少林,就是规矩多。”付臻红一边说着一边,抚上了清寂的背脊。隔着一层衣物,付臻红的指尖至上而下的顺着清寂的背脊缓缓摩挲。
付臻红的动作很轻,但是在这只有他和清寂两个人在的房间里,无论是声音,还是动作,仿佛都放大了几倍。
清寂能感觉到自己的背脊处那只移动的手,一股陌生的痒意瞬间蹿升出来,酥麻的怪异感不禁让他绷紧了身体,嘴唇也闭得直直的。
清寂摸不清东方不败的态度,当他觉得东方不败是在引诱他、蛊惑他的时候,却发现东方不败的眼睛里又并没有任何的勾引之意。然而当他觉得东方不败只是在戏耍或者逗弄他时,对方的态度里有无端透出了一种不掺杂任何坏意的纯粹。
东方不败的随性,却是让他束了手脚。
这种感觉,是他这二十几年里,从来没有体会的经历。
在感觉到东方不败的那只手移到他的后腰时,清寂终于坐不住了,他一个利落的起身,与此同时,反手擒住了付臻红的手腕。
付臻红抬了抬眼皮,看着清寂。
清寂也盯着付臻红看,然后握住付臻红手腕的力道越来越重。付臻红自然不可能任由清寂将他的骨头捏碎,他另一只手朝着清寂袭去。
两人又打了起来,这一次清寂没有再像白日里那样,基本只是在防御,他开始主动出击。
清寂师承少林,少林又是出了名的拥有着众多武功秘籍的地方,清寂作为看守藏金阁的一员,武功自是不俗。
但让付臻红稍微有些意外的是,清寂的武功招式一点也没有少林的那种点到为止的风格,反而每一招都是十分凌厉的,丝毫不拖泥带水,招式锐气逼人,颇有有一种见血封喉之感。
这种攻击方式和清寂给人的沉静完全不一样,这不禁又让付臻红想起了在武林大会的时候,在面对众多的尸体时,清寂眼中的平静与漠然。
此刻,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另一间房的漾儿父子早已入睡,付臻红和清寂两人虽然在对打,但是都心照不宣的刻意控制了力道和方向,没有碰到周遭的陈设,以至于发出声音吵醒那一对熟睡的父子。
付臻红没有用全力,清寂也同样没有使出全部攻力,两人一来二回,打了十几个回合,从房间中间打到房门口,又从房门口打到了床板边。
在付臻红一个后退躲开了清寂的掌风攻势后,他的脚跟抵在了床板的边缘。清寂没有去注意付臻红的身后,依旧继续进攻。
付臻红突然一笑,一个后弯腰再次躲过了清寂的攻击,无此同时,他的手腕迅速一转,瞬间抓住了清寂的胳膊,然后下一秒将清寂往自己这边猛地一拉。
在清寂因为这突然的力道而倒过来的时候,付臻红一个翻身将自己和清寂的方位做了一个对调。
清寂的反应也十分迅速,他在脸快要碰到床垫的前一秒,身体一转,只听“砰”得一声,最终后背碰到了床垫,发出了一道闷响声。
清寂眉目一冷,他想要起身,却被付臻红压了下来,付臻红就这么直接坐在了清寂的腰上。
他的双手压住了清寂的双手,在清寂准备抬起脚踢他之前,付臻红俯下身,在清寂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
这吻一触即分,如蜻蜓点水般。
然而却瞬间让清寂僵住了,他的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忘记了反抗,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付臻红。
额头处被吻过的地方开始发烫,清寂的心跳乱了节奏,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他动了动双唇,想说什么,然而最后吐出来的却只有一个音:“…你……”
“我什么?”付臻红故意反问,然后将原本压住清寂的双手,改为了用掌心压,接着手指插入进了清寂的手指之间,变成了一种交握五指的牵手。
此刻,无论是付臻红坐在清寂腰上的姿势,还是两人交握的双手,又或者是方才那一触即分的吻,都是只有亲密的伴侣才会做的举动。
但是现在,付臻红和清寂,一个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一个是受众人尊敬的少林高僧,却有了这般不合时宜的亲昵。
清寂的脑子开始发热,平日里的冷静在此情此景之下也变得溃不成军。
付臻红欣赏着清寂的窘迫,由于是俯下身的缘故,他的发丝也顺势垂落下来,如墨一般的幽黑发尾扫到清寂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痒意。
清寂的眼睫动了动,他清楚的看到了东方不败眼中倒映出的自己,这一刻,清寂有一种错觉,仿佛他成了一个猎物,东方不败是扑向他的猎手。
清寂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是十分矛盾的,在武林大会的时候,东方不败也曾注意到他的时候,他的心底会有一种微妙的并明显的失落。
而现在,东方不败注意到了他,不仅如此,还跟着他,还与他这般亲密,这让清寂又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他怕自己被东方不败所吸引,从而忘记了入佛为僧的初衷。
说到底,还是因为在藏经阁时他所看到的那个东西。若是他没有看到,东方不败于他来说,只是日月神教的教主。
“和尚,你在动摇。”付臻红语气愉悦的说着,然后将脸凑向了清寂,紧接着将双唇覆在了清寂的耳旁,轻声说道:“…清寂…”
这是付臻红第一次喊清寂的名字,低低缓缓的嗓音里似有一种撩人的缱绻,像是情人之间的亲密喃呢。
由于角度的缘故,清寂没办法看到东方不败此时的表情,更没办法判断出对方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态。他深吸了一口气,“东方不败,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付臻红闻言,抬起脸,缓缓吐出了一个字:“你。”
话落之后,不等清寂回应,便直接吻上了清寂的双唇。
第198章
话落之后,不等清寂回应,便直接吻上了清寂的双唇。
很显然,付臻红的这一回答让清寂感到十分的震惊,他的双唇都因为内心的震动而下意识的微微张开了几分。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付臻红突然低下头吻上来的时候,只用了一些小技巧便将舌尖顺利探入进了清寂的口腔里。
嘴里那灵活而温热的舌尖让清寂猛地睁大了眼睛,思维也在这一刹那间突然停滞了下来。他愣愣的僵着身体,眼睛里是浮现着近在咫尺的付臻红的面容,但是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清寂完全没有想到东方不败会那样回答他的问题,而更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东方不败还没有给他思考的反应时间,就做出了这般更令人意外的举动。
砰砰砰……清寂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的声音,这声音像鼓,越来越快的敲打着,让他的头脑呈现出空白的一片。
唇里的触感是他这二十多年来从未感受过的,东方不败身上的淡淡香味尽数涌入进他的鼻尖,仿佛是在强调着那浓烈的存在感一般,让人无法去忽视。
一秒……两秒……三秒……一直到五秒之后,清寂才反应了过来。他开始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与付臻红交握的手中分开,然而他才刚刚做出反应,一直观察着清寂神情的付臻红就故意用舌尖勾了一下清寂的舌。
清寂的身体猛的一颤,直直的盯着付臻红,红晕从清寂俊逸的脸上蔓延开来,很快就连脖颈也染上了明显的烫意。
而此时,清寂的耳根也早已是红得如同充了血一样。
付臻红眼里划过一抹笑意,虽说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不过却没有再深吻下去,而是用牙齿咬了一下清寂的唇瓣,便退了出来。
他的唇顺着清寂的唇瓣一路移向了清寂的耳旁,唇齿之间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到清寂的脸上,让清寂的身体生理性的颤栗起来。
付臻红的唇最终停在了清寂那红得像是煮熟了的鸭子的的耳根旁,用轻轻缓缓的语气说了一句:“和尚,你还是真是纯情…”
话落之后,付臻红还轻舔了一下清寂的通红的耳根。
“哄”得一声,这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仿佛在清寂的脑子里炸开了一样。他猛的抽回手想要一掌将身上压着他的男子推开。
然而在他的掌风快要接触到付臻红胸膛的时候,被付臻红躲开了,付臻红一个斜侧身体,躲过攻势的同时迅速收腿,紧贴着便在翻身之后顺势躺在了清寂的身旁。
“…哈哈哈…和尚…你这一副如同良家姑娘被调戏了的反应可真是有趣……”付臻红一边笑一边说着,丝毫没有顾及到身旁的清寂那又恼又羞的表情。
“东…方…不…败…”清寂迅速从床上坐起身,目光紧盯着付臻红,一字一顿的念出了付臻红的名字。
“怎么?”付臻红抬了抬眼眸,他的双手交叠撑着后脑勺,一副不怕事大的模样。
清寂的手因为忍耐着怒意以及其他隐约的隐秘情感而握紧成了拳,衣衫之下被遮住的手臂上也爆出了青筋。
他那眉头紧紧的皱着,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东方不败,你这般实在有辱斯文。”
付臻红懒得听清寂这文绉绉的说教,他完全不在意清寂的话语,反而是有些玩味的说了一句,“和尚,你刚刚算是破戒了吧。”
付臻红这话让清寂猛地一愣,那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再一次浮现出来。
付臻红见状,唇角边勾出的弧度越发上扬了。他也跟着坐起身,然后微微偏过头看着清寂的眼睛,在清寂的视线之下,付臻红伸出手,用指尖轻点了一下清寂的唇,然后又点了一下自己的唇瓣:“我们刚刚可是亲吻了,和尚……你破了色戒。”付臻红说道。
清寂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因为付臻红的这一句话,更因为此刻自己内心伸出所蹿生出的并不正常的情感。
这情感十分的复杂,明明他该非常生气的,但是充斥在脑海里的最明显的那个情绪却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紧张,一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东方不败的紧张和羞窘。
事情仿佛在一步步脱离他的控制。
而他明明可以在一开始就彻底切断这种联系,但是他没有做到。潜意识里,他选择了放任。
从他出家为僧、成为少林的弟子时,清寂就知道,和尚不能食肉,不能娶妻,不能拥有交织着爱与欲的情感。
佛家有三皈五戒,跨越了任何一条都是破戒。他方才与东方不败的唇齿相贴,已是大错,而佛家必须大悲无泪,大悟无言,他的心有了动摇,在亲吻里有了沉醉之欲,这才是真正的破裂。
想到这,清寂的双唇紧闭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他的身上充斥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凝,他收回视线,不再去看这个搅扰他心神的男子,起身走到之前的那个位置坐下,静默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执起佛珠开始拨动。
不过,已经乱了的心神又怎会轻易就被调整,更何况罪魁祸首还在这房间里。
和清寂乱了的思绪相比,付臻红却并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他看了一眼清寂,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这一晚,清寂想了很久,而付臻红,却休息的很好。第二日一早,还主动向一晚上没睡以至于眼下都有些淤黑的清寂打了一声招呼。
他只字未提昨晚发生的事,就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一样。也因此,清寂更深刻的认识到了东方不败性格里的恶劣。
在用过早饭之后,漾儿送给了付臻红一块用红线编织的中国结和一定同样是手工编织的帷帽,付臻红并没有拒绝,而是很自然的收下了这两个送别礼物。
清寂的身上也有一个中国结,与付臻红收到的这个很类似,但是比付臻红这个看起来更陈旧,从色泽来看,应该是用过了一段时间。
估计是之前漾儿送给清寂的。
告别了漾儿父子,付臻红和清寂一路往北走,穿过了一片树林,又走了很长一节平坦但是人烟稀少的大路之后,来到了一处江边。
这江很大,水流虽然不是特别湍急,但是一眼望去,看不见对面的尽头。而且从付臻红他们所处的位置看去,整个江面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颇有几分诡异。
若是想要用最短的时间到江对面去,坐船是最好的选择。
付臻红看了一眼站在江边的清寂,自从昨晚发生了那一件事之后,这和尚就一句话也没有跟他说过。眼神也是在尽可能的躲避他。
付臻红并不怎么在意,也没有主动找话题,他看向前方,只见一艘草船正朝着他们这边划来。
划船的是一个披着蓑衣,戴着蓑帽的老人,老人的身形佝偻,脸上有着很明显的皱纹,眼窝深陷,看起来七旬有余。不过尽管这艄公的年岁大了,但是划船的速度却并不慢。
没过多久,老人便将船划到了岸边。稍微值得注意的是,老人的手臂上系着一块白布,似乎是认识的人离世后办理白事所佩戴的。
“二位是要过江吗?”老人主动开口询问道。
清寂点头。
“上来吧。”老人朝着他们抚了一下手。
付臻红和清寂上了船之后,老人一边划桨一边搭话:“二位来我们水榆镇是路过还是探亲?”
清寂回道:“路过。”
清寂和付臻红两人,一看就不像是毫无武功的弱者,老人做了一辈子的艄公,载得人不计其数,也算是练成了敏锐的眼力。
他一看,便知晓无论是这位僧人,还是头上戴了帷帽遮住面容的男子,都不是普通人。
这老艄公心里想着事,盘算着,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是准备说什么,然而他看了一眼江上这淡淡的薄雾,又看了一眼清寂和付臻红,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最后将原本要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老人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自然没有错过付臻红的眼睛,但付臻红不打算问,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付臻红并不想花费任何心思。
不过付臻红性子冷漠,清寂却没有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特别是在方才他询问老人坐船的价格,老人却执意说此趟免费搭他们一程后,清寂更加没办法做到视若无睹。
少林从不主动插手旁人之事,但是作为佛家子弟,清寂不会欠别人的恩惠。因与果他拧得很轻。
“老施主,你想说什么?”清寂问道,语气平和中透着一丝温柔。
付臻红坐在船头,见到这一幕,不禁嗤笑一声,这老人虽然看起来老实朴实,眉宇之间并没有那种奸邪之意,但是付臻红不信清寂没有看出来,这艄公是故意不收船费且故意将有一副难隐之言的模样展现出来的。
清寂没有理会付臻红,他注视着正在划船的老艄公,缓缓说道:“老施主,你既没有收这过路钱,便直言需要贫僧做什么来抵过这恩惠。”
老艄公的心思被清寂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顿时有些脸部发烫,他不好意思的紧了紧船桨,才说道:“实不相瞒,老朽见二位上船的步履轻盈,定是武功不俗之人,老朽希望二位能帮帮我家,帮帮我们水榆镇。”
说到后面,老艄公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悲痛,眼眶也变得湿润起来,他看了一眼水榆镇的方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将事情的起因经过慢慢说了出来。
清寂听得仔细,原本沉静的面容也在老艄公的讲述里变得越来越冷冽。
而原本不感兴趣的付臻红在这艄公的讲述里有了几分好奇。付臻红没有想到一个距离皇城并不算远的小小水榆镇,竟然还有这种装神弄鬼的离奇事发生。
在老艄公的讲述里,事情要从三个月前的一场婚事说起。三个月前,一户人家办喜事,嫁新娘,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然而在新郎接走新娘回家的路上,在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突然挂起了一阵大风。
那大风中还混杂着一股十分呛人的黑色浓烟,那烟雾若是进到了眼睛里,还会有一种强烈的刺痛感。
而意外也是在这一股大风与浓雾中发生的,迎亲的队伍在因为烟雾而本能的闭上眼睛之后,短短的几秒时间,只来得及听到新娘的一声惨叫,等众人去查看情况时,喜骄里的新娘就消失不见了。
更离奇的是,在烟雾散去之后,新郎也同样消失了踪迹。然后在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之后,新郎的尸体就会出现在他们当初消失的那个位置,至于新娘的,却始终不见踪迹。
不过按照情况来分析,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起初大家并没有太过在意,以为是这一对新人结了仇,被仇人算计报复了。
直到这样的怪事在那之后,接二连三的在迎亲队伍里发生,都是在一阵怪风和浓雾之后,即将拜堂的两个新人均离奇失踪,也是这个时候,水榆镇的村民们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纷纷开始警觉起来。
从第一起新婚的新人消失再到一星期后的死亡开始,到现在,水榆镇已经发生了十三起这样的事件。
而这第十三起失踪的新人,便是这老艄公外孙女。今日,正是老艄公的外孙女和新郎失踪的第三天,按照之前那十几对新人中新郎的死亡时间,只剩下了四天。
由于这期间一直找不到凶手的缘故,水榆镇的领事对于这离奇的失踪惨案也是束手无策。时间一久,村里便开始有人传言说是山神在抢新娘,专挑新人下手。
这本是一个十分荒诞的说辞,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村民相信了这种说法。为了避免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村里的人很多都不敢再办喜事。
而这老艄公的大外孙女,不听众人的劝阻,执意要去破解那所谓的山神抢亲的虚假谣传,便将自己与青梅竹马的张捕快从小定下的婚事提前。
结果最后,很显然,非但没有找出这山神抢亲的真相,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更让老艄公感到无奈的是,他那原本乖巧懂事的小外孙女,刚在武学上有了一些成就,回家之后知晓了姐姐的失踪,便没有了理智,决定要与跟随她一同回来的师兄假扮成新人,好设下计谋找回姐姐。
老艄公一共就这么两个外孙女,大外孙女已经失踪了,他不愿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到小外孙女的身上。但是他几番劝说,依旧不起作用,明日一早小外孙女就准备坐上那喜骄。
第199章
老艄公越往后说,表情就越是凝重和悲痛,声音也越发的哽咽,他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开始打转,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包不住的破防一般。
外孙女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性子又跟她们那死去的爹娘一样,执拗不听劝。大外孙女如今已经是下落不明,老艄公不愿再看到小外孙女出意外。
但小外孙女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明日一早就会实施计划,他拦不住,拦不住啊……
老艄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焦虑的心情完全写满在了脸上,但他到底是经历了大半辈子的人,没有太过失态,而是选择用手臂抹掉了快要落下的泪花,加快划桨的速度。
老艄公没有再看向清寂,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了,他这一生都做事坦荡,更从未干过一样坏事,也算是善良了一辈子。虽然他没有收过路的钱,却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执意要求这只有一面之缘的高僧,必须来帮他。
老艄公知道对方是在思考,而这样的时间他自然是愿意等的,因为这位僧人一开始没有回绝他,便证明对方是听进去了他说的话。
而老艄公也看得出来,另一位戴着帽子遮住了面容的男子,态度虽然是散漫无所谓的,但是却似乎是在以僧人为准。只要僧人答应了,这男子很有可能也会跟着一起。
此时,巳时刚刚过半,按照季节月份来看,天空上应该会飘动着洁白的浮云,阳光会和煦而温暖。
暖色的光晕会照在这宽宽的江面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粼光。然而现实却是,本该蔚蓝的天空被乌云覆盖,四周吹着明明不大却似乎能渗透进人骨头里的冷风。
在划了差不多快半个时辰之后,付臻红和清寂才过了江。下船之后,清寂看向老艄公:“老施主,你带路吧,去你们家。”
清寂这一句话,无疑是答应了老艄公的请求。
老艄公一听,顿时有些喜极成泣,他仿佛看了巨大的希望一般,没忍住的握住了清寂的双手,用那充满着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清寂的手背:“…谢谢…谢谢你……谢谢……”
老艄公的声音再一次哽咽起来,他一边道着谢一边向清寂微微鞠躬。
清寂没有阻止老艄公的鞠躬,而是承了老艄公的这个情。
老艄公问道:“老朽该如何称呼高僧?”
“叫贫僧清寂就可。”
“清寂大师。”老艄公充满着敬意的喊了一声,“有劳大师你了……”
清寂道:“老施主,带路吧。”
“好…好…”老施主点头,收回手正准备带路,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付臻红。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问道:“不知道这位公子该如何称呼?”
“东方。”付臻红简单的回了一句。
而他这回答虽然简洁,只有两个字,但是声音却实在是好听得紧,老艄公闻言,不禁又多看了付臻红几眼。
老艄公以划船载人为生,住处距离这江岸边并不是很远,走了没多久,付臻红和清寂就在老艄公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小别院。
似乎是因为明日要办的喜事,院子的门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墙壁上还贴上了一个囍字。虽然是喜庆的红,但是院子里没有一人,整个空气格外的安静。
老艄公打开门,带着清寂和付臻红走进了院子里,“苗子啊…”老艄公朝着门敞开的那间主屋喊了一声。
“爷爷……”回到老艄公的是一道声音清丽的女声,“回来了呀。”对方的话音落下之后,一男一女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女子就是老艄公的小外孙女严苗,她一身简单的青衣,头发全部在脑后扎起,只用一条青色的绸带系着。这女子皮肤白皙,模样俏丽,腰上挂着一把雕刻着祥云图腾的长剑,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利落和干练。
跟在女子身后出来的,是一个通样穿着青衣的男子,两人的服饰很类似,像是同一个款,只是分了男女。这男子比起女子那让人眼前一亮的俏丽,面容看起来就要稍微平凡一些点,不过五官也算是端正,在人群中也算是得上是一个青年才俊。
“爷爷,他们是……”严苗将目光转向付臻红和清寂,特别是视线落在付臻红身上的时候,大抵是因为付臻红戴了帷帽,所以女子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探究。
付臻红懒得介绍自己,而清寂也没有多说。老艄公看准时机,对严苗讲道:“他们是来帮我们的。”话落之后,他又转头对清寂说道:“清寂大师你们先进屋。”
付臻红跟着清寂踏进屋子里之后,才发现与院子外挂着的喜庆红绸相比,屋子里的白色绸布充斥了一种悲伤的氛围。
老艄公向严苗和她的师兄说明了情况。
严苗从小就离家去学习武功,她比只凭借着眼力的老艄公更容易看出付臻红和清寂的实力绝对不俗。
事实上,虽然她已经决定了明日要以身涉险,但却并没有多少十足的把握能抓到那个在他们水榆镇装神弄鬼了十三起的人。
但她别无选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选择主动出击,她的阿姐已经失踪了三天,时间拖得越久只会越危险。
她不能犹豫,更没办法退缩。
现在,若是有了这两位高人的帮忙,严苗觉得,自己原本那四成都不到的胜率就至少能提到八成。
想到这,严苗一直紧绷的眉目也终于有了片刻的舒展,她招呼清寂和付臻红坐下之后,也不扭捏,直接就简单明了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明日一早,我和师兄就会换上新服,骤时需要劳烦二位伪装成跟亲队伍里的随行者。”
清寂闻言,并没有立刻点头,而是垂下眼眸思索了一会儿。
付臻红歪着头,单手撑着太阳穴,帷帽上的白纱遮住了他的脸,旁人无法看到他的面容,他却可以透过这层白纱清晰的看到其他人的模样:“你有把握吗?”
付臻红随口问了一句,懒洋洋的语气里透出了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清冽中夹杂着矛盾般的微微磁性的嗓音十分的悦耳。
事实上,付臻红这随意的话里落在其他人的耳里是有着些许的轻慢的,但是因为他的声音好听,便让人下意识的忽视了这份有些傲慢的口吻。
严苗与她的师兄对视了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有二位的帮助,我们一定能抓到那个装神魔鬼的山神。”她必须要有信心。
老艄公闻言,却还是有些担忧的说道:“苗子,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逞能,能抓到自然是最好的,但你的安全一定要注意。”
清寂看向严苗:“你可有更详细一点的信息?”
严苗点头:“我和师兄从之前的那些失踪案里总结了一个大概,那所谓的山神应该是一个个子很高的人,脚很大,身形更是极快。而从那些新郎的尸体来看,对方还是一个极其残忍的人,喜欢鞭打旁人,似乎是以虐杀新郎为乐,至于那些被掳走的新娘……”
说到后面,严苗的语气越来越沉重,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失踪的阿姐,以及那些至今下落不明的无辜新娘们。
严苗的师兄见状,轻轻拍了拍严苗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师妹,别难过,我们明日一定会成功的。”
严苗点了点头,但实际上她很清楚,即便有这两位的帮忙,以以往那山神掳走新娘和新郎的速度,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坐在严苗对面的清寂,看出了严苗眼神中的慎重和担忧,他能理解,毕竟已知的关于那山神的信息太少,即便是清寂,也没办法确定明日之事能不发生任何意外的完全成功。
付臻红自然也看出了女子和她师兄眼里的那一丝忧虑,他抬了抬眼皮,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其实……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可以将把握提到十成。”
付臻红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包括清寂也将目光转到了付臻红的身上。
严苗有些急切的开口:“什么主意?”
付臻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笑了起来。听着付臻红这笑声,一旁的清寂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东方不败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众人都惊在原地的话:“我来假扮新娘。”
严苗的大师兄最先反应过来,他脱口而出:“那新郎呢?”
付臻红闻言,抬手指了一下坐在他侧方的清寂:“自然是这和尚。”
严苗的师兄愣住了,清寂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而严苗更是错愕的瞪大了一双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她看了看付臻红,又看了看清寂,随后又与自己的师兄目光对视了片刻,接着又在付臻红和清寂两人的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吞了吞口水之后,有些艰难的说道:“这位公子你是说,你和清寂大师一人假扮新娘,一人假扮新郎?”
似乎是因为不可置信,严苗说这话时语气里充斥着一种不确定。
付臻红:“对。”他回道:“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你们万无一失。”
严苗眨了眨眼睛,看向从付臻红开口之后就脸色黑沉的清寂:“但是清寂大师不是出家人吗,虽说是假扮,但也……”
付臻红打断她:“你都说是假扮了,这和尚既然答应了你们要帮忙,可不就要负责到底?”付臻红看向清寂:“是吧,和尚?”
清寂抿了抿唇,眉头拧起后又松开,他非常清楚,东方不败的这个主意的确是最好的,新娘若是东方不败,要想弄清楚山神事件的真相,无疑会顺利很多。
但若是要让他假扮成新郎,又确实是有难办。
老艄公见状,不想清寂为难,他嘴唇微动,说道:“清寂大师是高僧,是佛主的弟子,出家人不能破戒,没关……”
话还没有说完,清寂就说道:“可。”
老艄公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问道:“清寂大师你是答应了?”
清寂应了一声。
严苗的师兄看向戴着帷帽遮住面容的付臻红,虽然从身姿来看,他就感觉得出来这男子定然是有着一副好相貌,但男子与女子到底还是有些区别的,他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男子假扮成女子会不会被看出来?”
毕竟男扮女装,肯定是会有违和感的。
严苗师兄的担忧,也是严苗所想的,她看向付臻红,神情有些犹豫。
清寂见状,眼睫轻眨了一下:“如果是说他的话,不会。”
清寂的回答让严苗有些好奇,她盯着付臻红看了几秒后,微微顿了一下,才对付臻红说道:“不知公子可否将帷帽取下?”
付臻红道:“你好奇我长什么样?”
严苗回道:“挺好奇的。”她说完,顿了顿,“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她这话还没有说完,剩下的字就因为惊讶而卡在了喉咙里。
原因无他,在付臻红将帷帽取了下来之后,她清楚的看到了付臻红的脸。惊艳从她的眼底浮现,在对上付臻红的眼睛之后,素来外向的严苗竟然有些无措的别开了眼,耳根处也弥漫出了微微的烫意。
和严苗的反应相比,她的师兄也好不了多少,同样是一副被惊艳到的震愣模样,然后在反应过来之后,突然变得有几分紧张。
这里面,还是老艄公最先回过神来,真心赞叹道:“公子还真是长得俊俏嘞。”
他活了大半辈子,一只脚都快踩进了阎王殿,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人,明明是男子,却是比女子还好好看,但又没有女气之感。
老艄公没什么文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公子的容貌,总之就是俊,还是俊得一眼就看见人心坎里的那种。
严苗的师兄轻轻咳了咳,将手握拳放在唇边,以掩饰掉自己的尴尬。
而严苗,为了转移注意力,缓和一下这突然有些沉寂的氛围,便站起身说道:“公子的身高比我要高上许多,那红嫁衣的长度不太合适,我这就去改一改。”说完,严苗便转身朝着另一间屋子走去。
“师妹,我陪你一起。”严苗的师兄一边说着一边跟上了严苗。
第200章
严苗和她是师兄本就是临时决定了要假扮新人,由于要赶上在她阿姐失踪的一个星期内举办婚事的缘故,严苗准备的新娘服并不是十分繁琐。
也正是如此,这套婚服的花纹和款式都不复杂,简单却秀雅,有一种洒脱的利落之内。若是严苗原本穿这一套婚服的话,对于她女子身份而言,就显得有些素了,但若是由付臻红这个男子穿上,无论是绸缎上的花纹还是衣衫的款式都不多不少,刚刚好。
这几年严苗虽然几乎将心思都放在了武学上,但是从小跟阿姐学的针线活却一点也没有落下。
考虑到东方公子的身高体型,严苗将婚服又做了一些改良,将婚服后领口垂下的吊着红结的那一部分做了裁剪,然后用来缝补在衣服的下摆,加长了衣衫的长度。
严苗坐在榻上改喜服的时候,她的师兄陈舟就站在旁边看着她。虽然不止一次看到过师妹做针线活,但是一想到师妹平日里拿着长剑挑战其他师兄弟时的模样,在看到此刻这安静的师妹,陈舟都忍不住啧啧惊奇。
“师兄,收起你这眼神。”严苗看也没看陈舟,但就是知道陈舟此刻的表情。
事实上,陈舟虽然是师兄,但是他的性格却是一点也不稳重,这几日因为师妹严苗的姐姐出了事,他硬是收敛了以往那有些不着调的性子,让自己变得成熟。
围绕在水榆镇的沉闷之气让他没办法还像之前那样开着玩笑。这几日他的情绪也因为山神之事而一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好在事情到了现在,有了那位大师和那位东方公子的帮忙,那种气死沉沉的感觉才减了不少。
陈舟也是希望自己写师妹能稍微放松一些,他耸了耸肩,在收回了看向严苗的视线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往后仰着上半身,朝着房间门的方向看了几眼。
“虽然…但是……师妹,那位东方公子长得还真是好看啊……”陈舟说道。
那位男子无论是出众的外形,还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随性慵懒中透着霸气的气场,都让人无法忽视。
严苗闻言,很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那位东方公子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也一点不为过,“那叫清寂的僧人应该是少林的,就是不知道东方公子是师出哪里。”
陈舟道:“以那外形的气场,定然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派,不过按理说,东方公子这般出众的长相,应该会很有名,但我在江湖上却没有听说与他相关的信息。”
陈舟这话让严苗顿了一下,她微微抿了抿唇,说道:“日月神教的教主据说是叫东方不败。”
陈舟一听,有些想笑:“师妹你这话说得,难不成你认为外面那东方公子与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有关?”他说完,摇头:“怎么可能,日月神教的教主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水榆镇这种小地方,还跟着一个少林的僧人。”
“也对。”严苗点头:“日月神教几乎与全武林为敌,而且传言教主东方不败更是杀人如麻、嗜血残忍,少林的人多慈悲,怎么也不可能跟东方不败走到一块去。
“可不是。”陈舟摆了摆手:“再说了师妹,日月神教的教主哪有这么闲,还到这水榆镇假扮新娘,而且那位清寂大师一点也不像是会和魔教之人安稳相处的人。”
真就这么闲得、来水榆镇扮新娘的东方不败:“……”
一点也不像是会魔教之人安稳相处的清寂:“……”
虽然陈舟和严苗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刻意放低了声音,很注意了音量的控制,但是清寂和付臻红都不是普通人,所以这两人的谈话几乎可以说是一字不漏的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两人同时静默了。
清寂的表情顿时有些微窘,付臻红的脸上则是带着些许揶揄的笑意。
正在跟清寂说话的老艄公发现了清寂和付臻红的变化,他有些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了?”
清寂这才收敛住神色,回道:“无事。”
老艄公道:“清寂大师,明日就有劳你和这位东方公子了,老朽观你身形和我家苗子那师兄的身形差不了多少,喜服应该是合身的,今日的话你们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严苗便将改好的喜服送了过来。
付臻红从严苗的手中接过了这一件大红色的喜服和婚冠,再他准备关门换上衣服的时候,严苗嘴唇翕动了一下,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说道:“需要我帮你梳发髻吗?”
“不用。”付臻红淡淡的回了一句。
严苗听后,也不再多说,抱拳作了一个江湖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付臻红关上房门,将放着喜服和婚冠以及一些胭脂的红盘子放在铜镜前,脱掉外衫之后,这才拿起了喜服。
这喜服的款式不复杂,付臻红很快便穿好了,经过严苗的改良之后,衣服无论是袖口还是裙摆,付臻红穿上都十分合身。
付臻红不准备梳什么复杂的发髻,他直接用簪子简单的将头发挽起,只余下几缕秀发自然的垂在两鬓。
做完这些之后,付臻红便准备戴上金色的凤冠,然而在他的手快要碰到这婚冠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付臻红转手拿起了凤冠旁边放着的用来加深唇色的红色口脂。
而另一边,与付臻红住的这一间房只隔了一个过道的房间里,清寂在经过了近半个时辰的思想准备后,也换好了新郎的婚服。
他站在铜镜前,有些茫然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镜子里的男子一身衣服,黑色的假发在婚冠的点缀下,完美的修饰了他的脸部轮廓。
严苗的师兄陈舟站在他的身旁,嘴里不禁发出了赞赏,“清寂大师,你穿起这一身来看着还真俊气。”
清寂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下巴,围着清寂转了一个圈:“果然,没头发都俊美的男子,有了头发就更气宇非凡了。”
清寂没有说话,他的思绪尚且还处在一种有些恍然的状态中。明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戏,但是此刻,却仍旧让清寂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恍然如梦一般。
陈舟没在意清寂的沉默,他人很机灵聪明,自然看出了清寂不在状态。陈舟也能理解,毕竟即便换上了这一身婚服,人家却还是佛门子弟。心中有佛,此刻自然会觉得不真实,觉得不适应,哪哪都别扭。
为了转移一下清寂的注意力,陈舟开玩笑的说道:“清寂大师,你若是没有出家当僧人,想来以你这外形,定然会有无数女子想嫁给你这样的儿郎。”
清寂闻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耳根处突然有了微微的烫意。他沉默了片刻,垂下漆黑如墨的眸子,让旁人无法从他的眼睛里窥探到他任何情绪:“贫僧既然已选择了为僧,就不会有任何假设。”
他这话像是在回答陈舟,又像是在对他自己说一样。
严苗为了营造出真实成婚的效果,送亲迎亲的人员全部都是安排好了的,此刻,吹锣的声音在院子外响起,紧接着有人将鼓也打了起来。
听着这些只有在成婚时才会有的节奏与旋律,清寂将思绪收回,他的指尖隔着一层大红衣衫摸了一下从不离身的佛珠,然后抬了抬眼皮,对陈舟说道:“出发吧。”
“好。”陈舟点头。
由于原本的计划里,严苗和陈舟都是住在这院子里的,陈舟不是水榆镇的人,就不需要像其他本地的新郎那般,以从自己家里骑马到新娘家里的那种方式来迎亲。
按照习俗,他只需要先在院子周围转一圈,然后再等着新娘出来,接着牵着新娘的手坐上花轿,在一同出发围着水榆镇的街道走上一圈,最后再回到院子里拜堂便可。
现在新郎成了清寂,自然也是同样的一套流程。
办喜事本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会受到众人的祝福,但是由于山神的恐怖传言和那些死去的新郎和失踪的新娘,水榆镇的村民对于今日这场婚事的态度,只有摇头和叹气。
也正是因为如此,几乎没有人参加。
不过本来无论是严苗和陈舟,还是付臻红和清寂,都不是真正的成亲,所有对于这些并不在意。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后续可能的传言,就像这样,人越少越好。
在清寂骑上马开始围着院子周围缓慢行进时,付臻红也戴好了凤冠,将红盖头放了下来。
严苗站在付臻红的旁边,想着自己失踪的阿姐,神情便有些沉重。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估摸了一下时间后,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按照之前那十三起新人失踪的事件来看,那山神应该会在我们从镇上走完后,回来的那一段路上出现。”严苗说道。
虽然她刻意掩饰了,但是说这些话时的语气里仍旧透出了一丝担忧。
好在她和陈舟仔细研究过了,那所谓的山神每次出现的时间,都是在新郎接好新娘的返回途中,无一例外。确定了这一点,他们这边就不至于那么被动。
严苗此时的心情紧绷,在她看来,今日的事无疑是有风险的,而与严苗的紧张相比付臻红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这其实也正常。付臻红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东方不败,他没有像原著里的东方不败那般只习得了残缺了一部分的葵花宝典。
他一开始就是练得完整的武功秘籍,也正是因为如此,付臻红的武功比原著里的东方不败还要厉害得多。
放在整个武林来看,除了那几个年过半百的人,没有人是付臻红的对手。当一个人的实力已经到达了一个常人无法匹敌的高度之后,自然不会因为一些装神弄鬼的蝼蚁而忧虑。
隔着一层红盖头,付臻红见严苗的神情紧绷,眉头也微微皱着,虽说他提出假扮新娘大部分是因为清寂。但此刻见这女子这般状况,还是下意识放柔了语气,“没事的。”
他只说了这一句,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却奇迹般的吹散了严苗心中的不安和紧张。她的心里仿佛吃下了一颗强有力的定心丸一样,瞬间就变得安心下来。
很神奇,明明她与这位东方公子相处的时间连一天都不到,她也一点不了解对方的身份背景这些,但是却十分奇异的相信着对方,相信着只要对方这么说了,就一定会没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默默地说了一句,会没事的。他们这次一定会找出山神事件的真相,找回姐姐。
这时,院子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严苗花钱请来的喜婆的吆喝声里,结亲队伍停在了院子里,穿着婚服的清寂从马上下来了。
“快请新娘子出来咯嘞!”喜婆伸着脖子朝着房间里大声喊了一声。
清寂听着这有些尖锐的声音,原本平静的心绪渐渐又了一丝紧张。他的目光落到那紧闭着房间大门,虽然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是僧人,不是新郎,然而此刻在等待着穿着喜服的东方不败出来的时间里,清寂的心跳慢慢加快了。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了东方不败穿着一身喜服从屋内走出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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