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韩知竹心里闷闷一悸。
他不懂喜欢。
程雁书软软的卖着惨:“至少不要老罚我吧。不能吃饭,真的很可怜诶。”
四师弟太软了,韩知竹只得不看他。
而程雁书提到吃饭,韩知竹便把那碗药又端起来,递到了他手里。
乌漆嘛黑的药像是一面镜子,映出了程雁书皱着眉头用全部力气展示拒绝的样子:“大师兄,这药就光看着,都好苦啊。”
“别看,喝。”
“你看嘛,它的黑色上面就写着‘我特别难喝’。”
“良药苦口”。韩知竹言简意赅地答。
“我一直觉得,‘良药苦口’约等于道德绑架。”程雁书捧着药垂着头,“可是大师兄是关心我,那我就咬牙喝了吧……”
程雁书的示弱让韩知竹有些心里从未有过的异样。他干脆站起身来:“你吃完药,歇一歇。”
“等等。大师兄。”程雁书叫住韩知竹,“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铸心堂的十几个弟子全死了。无伤痕,心脉俱断,看着是心魔而死的症状,白大小姐和薛少掌门还在查看。”
“心魔?”程雁书急道,“鸿川和鉴云他们说也进了幻境,虽然现下看着还好,但是要不要再仔细检查一下他们有没有受伤?”
“你……”韩知竹看程雁书,表情又复杂又微妙。
程雁书仰头和他对视,不解道:“我怎么了?”
“你以前,从不关心小师弟们。”
“我以前……”程雁书对原主的怨怼又深了一层,他叹口气,“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重新做人了,大师兄。”
韩知竹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已经检查过了,无妨。”
“但这心魔幻境着实让人头疼。”韩知竹又欲走,“薛少掌门和白大小姐此刻正在商议此事,我也要去与他们汇合,你把药吃了,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回山。”
“等等!”程雁书急急伸手拉住韩知竹手腕,“我也一起去。”
“你?你且休息。”
“我修为是不行,但是大师兄你不是说我的血能破障吗?说不定我真有点用处。”程雁书争取着,握住韩知竹手腕的手虽然没什么力气,但也坚持不放,“而且好像只有我没有进入心魔幻境?”
说到这里他又愣了:“诶?可我不是有心魔吗?”
“共享无边欢乐”六个字,齐齐跳入程雁书和韩知竹心里。
两个人一致复杂的眼神,碰撞到了一起。
一阵诡异的安静过后,韩知竹道出一个字:“药。”
程雁书皱着眉,一咬牙,一口气把那碗漆黑中药全部灌进了嘴里。
咕噜咕噜喝下去之后,五官扭曲得不忍卒看的程雁书对着韩知竹摊开了手:“糖。”
“什么糖?”韩知竹看着程雁书的手心,不解。
“大师兄你不是吧?”程雁书五官扭曲得更甚了,可怜兮兮得鲜活无比,“你没哄过人吃药也该被人哄过吃药啊?吃完苦药之后要给蜜饯或者糖的!”
“未曾。”韩知竹摇头。
“不是吧?你没吃过药?你也太强了。”
“吃过,但未曾哄过人,也未曾……被哄过。”
韩知竹的声音和态度依然平和,但程雁书忽然敏感察觉出淡漠里似乎有他并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情绪,于是他仰头看韩知竹,很认真地提出建议:“那以后你吃药的时候,我给你糖哄你。作为交换条件,以后你哄我吃药,可不能少了我的糖,行吗?”
空气随着程雁书话语的结束,彻底安静下来。
过了良久,韩知竹极轻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程雁书一笑,又急急想要下床:“我们走吧。”
韩知竹按住了他的肩膀:“你气血未顺,我唤鸿川来扶你。”
“别折腾小师弟了,我自己能走。”忍着心口翻涌的不适感,程雁书站起来走了两步,终于还是诚实地捂住了心口。
韩知竹扶住了程雁书的肩膀:“你靠着我吧。”
院子里,墨绿色衣衫的人已经少得只剩下三个,八仙桌却摆得和前日一样规矩,茶和点心依旧满满当当地在八仙桌上排开。
被韩知竹搀扶着走到八仙桌前,程雁书扶着桌面慢慢地坐下,韩知竹却又轻轻咳嗽了一声。
怎么?受罚中的他又犯了哪条吗?
程雁书下意识地立刻想站起来,这一瞬间的动作却撞得心口一疼。没站得起来的他反而颓然跌坐在椅子上,翻涌的气血逼得眼前一黑,歪着头靠在了身边韩知竹的小腹上。
韩知竹用手轻轻拍了拍程雁书的肩膀,让他靠自己靠得更妥帖,然后对侍立在院子里的鸿川说:“给四师兄拿坐垫和腰靠。”
薛明光大笑着过来,爽朗地拍程雁书肩膀:“雁书啊,说你强你可真强,心魔幻阵都给破了。说你弱又真弱,灵力少得可怜,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
“有兴趣就手下留情。”程雁书躲着薛明光拍自己肩膀的手,靠韩知竹更近了,半张脸都贴在了韩知竹的小腹上,“我真的很弱,所以你再拍,我就要被你拍死了。”
不知道韩知竹是笑了笑,还是呼吸所致,程雁书贴着的小腹动了动。
鸿川拿来了靠垫和腰靠,待程雁书坐好之后又给他倒了一杯普洱茶。韩之竹抬手拿走那杯普洱,对鉴云说:“四师兄气血不顺,不喝熟茶,你去把我的冷泉茶取来。”
程雁书喝下一口冷泉茶脸色略微舒展之后,韩知竹转向白映竹:“大小姐已经检查过那十几位师兄弟的死因了?”
白映竹虽然比寻常人更加沉稳,但此刻脸上的哀伤也是掩不住的清楚,她道:“确是心魔反噬而至心脉爆裂。”
程雁书立刻看鸿川和鉴云,急道:“那我这两位小师弟呢?给他们检查了吗?不会有什么隐患还没查出来、埋下以后会发作的隐患吧?”
薛明光认真答道:“这两位小师弟,确是无妨。”
“为何所有人都是在幻境里被心魔反噬到五劳七伤,偏这两位小师弟毫发无损,甚至安然睡去?”铸心堂一名弟子带着怀疑问道。
韩知竹看向鸿川鉴云:“你们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沉吟一下,他又温言道:“就说你们觉得能说的部分,无妨。”
鸿川踏前一步,坦荡答:“我进入的幻境,是青阳山的试剑池。我一直在试剑池练御剑,练到累了,就睡着了。”
鉴云脸一红:“我进了试剑池,但没通过试炼,之后坐在池边听鸿川给我分析疏漏,听累了,就睡着了。”
“青阳山?”薛明光眨眨眼,“耳熟?”
“是我四镜山的四峰。”鉴云答,“春山青阳,夏山朱明,秋山白藏,冬山玄英。”
“四镜山所有初阶弟子,都需要通过试剑池试炼。”韩知竹道。
薛明光大笑起来:“两位小师弟真是心性十分十分十分之纯良,心魔都是怕修为不够执念要努力提升,却又不钻牛角尖,非常好,一定会有大成的一天。”
“你呢?”程雁书笑着调侃薛明光,“薛光光同学,你的幻境里有什么?”
薛明光忽然脸色一红,非常迅速地转开了脸。
这举动落在程雁书眼里,无异于等于自投罗网。
程雁书笑得更欢了:“诶?薛光光同学,你看起来很有问题——是少儿不宜的那种问题。”
韩知竹喝下一口冷泉茶,视线扫过了笑着的程雁书,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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