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开始钓鱼的第一百一十一天:
终于,所有人到了圣山的最后一道大门前。
古朴的青铜大门,高耸入洞顶,想要看到头,寒江雪甚至需要仰起脖颈。大门重于千钧,哪怕来一小队的人,也是没有办法依靠单纯暴力的手段,把这两扇钉子大门直接推开的。门把手做成了龙头的模样,各衔着一个金色的门环,看上去同样十分沉重。
还未进入里面,就隐隐能够嗅到一些奇异的香味,就像是下雪后那种甘甜的土调香气,很难形容,但十分持久。
闻嘲风给寒江雪简单解释了一下:“龙族雾化开始后,便会有这样的异香,大概是因为在圣山里面,比在圣泉时闻到的要浓烈很多。”
寒江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其实之前在圣泉的时候,他什么都没闻到。他,就是这么没用。_(:з)∠)_
以及,真不愧是幻想种啊,去世后竟然还会有异香。
不过想一想,在古人的幻想里,龙的口水都能做成龙涎香*,又好像没什么不可能的。
一家子小仙女、小仙男。
负责引路的缄默老者没有舌头无法说话,走到这里之后,便只是晃了晃手中的提灯作为提示,询问他们是否现在就要打开圣山的大门。毕竟这是他此生唯一的工作。
闻嘲风点头,郑重其事的上前,递交了这次被特许打开圣山的信物。
守墓的缄默者有一套独特的规则系统,信物十分重要,哪怕皇帝闻云幛亲自来了,没有信物,他也不会开门。当然,如果只有信物,没有闻氏的龙族,他也不会开门。
在核对过信物无误之后,穿着灰袍的缄默老者,便一掌挥灭了他手上唯一一盏宫灯的亮光。顷刻间,整个洞内变成了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哪怕是眼睛特别好的龙族,在这种骤然黑下来的环境里,也是无法看到缄默者在黑暗中的操作的。
他们只能凭感觉判断,好像听到了一些很有规律的敲击声。据说每一次开门的声音都不一样,上一次用过之后就会废除,一旦再被用,便会触发圣山中的机关。
寒江雪在一片黑暗中,紧紧地抱着小龙孙,在心里突发奇想——缄默者到底是用什么来敲击的呢?这明显不是手碰撞哪里能够发出来的声音,太过清脆了,没有那种沉闷感。更像是金属互相碰撞后发出的声音。
可缄默者在带着他们进来时,寒江雪是特意观察过的,他手上除了一盏灯以外,什么都没有。门环又实在是太高,想要这么快速轻松地敲击,也不太现实……
寒江雪又回忆了一下门口的情况,这里只有非常有年代感的大门,然后便再无一物,两边的洞面都非常整洁,连块碎石都没有。
不等寒江雪想通,敲击声就已经停了下来,随之便是更大的、齿轮互相转动的声音。大门一点点地缓缓打开,光亮也随之而来。先是一条刺眼的缝隙,再是越来越大的光面,直至寒江雪被晃得再睁不开眼睛,他也没能看清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只有眼皮前被强烈光线照射出来的橘红色,以及星星点点说不上来的光斑。
这一刻,敲击声再起,还是不知道老者用什么敲打的,他们之前进来时就被训练过,这种敲击声第二次起来时,就要向前走,不管能不能看见。
就像是踩着鼓点般,一行人谨慎地向前探索了数步,然后便是又一次大门关闭的声音。
当寒江雪终于能够看清东西时,他们已经步入了圣山的腹地。大门在他们身后紧闭,想要离开,还得守在大门口的缄默老者再次为他们开门。
圣山之中别有洞天,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一具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龙骨,随随便便的一截,都比一个人还要大上许多。这龙骨莹白而又精致,只能看到应该是脊椎的部位,撑起了整个山洞,并一直在向前延伸,留下了一片开阔之地。
说不好这龙骨到底是真正的骨头,还只是雕刻得过于真实的山洞艺术。
一如这里不需要灯就能很明亮的氛围,谁也搞不清楚光线到底来自哪个地方。
奇妙的异香与氤氲的雾气在洞中相辅相成,如果说外面已经是好似仙家洞府一般,那么此时此刻的这里便是真正的仙人居所。
在这个一眼也望不到头的甬道里,有很多弯弯曲曲的地上河,说不好到底是人工开凿的,还是积年累岁形成的。只能看到这些河流两旁被分成了一块又一块的区域,星罗棋布,纵横交错,每一个区域里都有一个庄重而又高大的壁龛,壁龛下是一张精致华美的拔步床。
而每一个宛如一间房子似的拔步床,都有纱账帷幔遮掩。
是的,这里没有棺椁,只有花梨木的拔步大床,就仿佛闻氏的每一位先祖都只是在此安眠。
氤氲而起的白雾,便是从先祖的拔步床上腾空而起,再在上空运转一圈后,汇入他们脚下两边静谧的河流。寒江雪看到熟悉的泉水,才确实这里就是圣山内部,因为这河水与他见过的是鞍山圣泉别无二样。
缄默老者就站在门前,不再前进,剩下的就看闻嘲风等人了。
他们的队伍一路向前,属下都规规矩矩地遮着眼,什么也看不到,更不敢出声打扰。寒江雪只能依稀从帷幔里,看到一些影子,好像真的有人在里面躺着。
也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终于才走到了安王的壁龛前。
寒江雪看到了床前石碑的介绍,上面详细的写了安王的生卒年月,他的身份,以及他为闻氏、为天下做过的贡献。
江王屏息凝神,都有些不敢上前了,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撩开叔祖父的帷幔。他是既怕看到里面有什么,又怕看到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叔祖父去世的时间并不长,他相信以他叔祖父的力量,不可能这么早就雾化,完全消散,也就是说,很可能他还维持着生前的音容笑貌……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他已经被盗走了。
小龙孙终于感到有点害怕了,哪怕这里再整洁,再明亮,再有让龙觉得舒心的味道,他也还是慌了。
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但他还是很乖,没有去打扰祖父,只是握紧了寒江雪的手。
寒江雪拍了拍他的背,尽量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安抚着小朋友的情绪。闻嘲风也不着急去旁边的旁边看望自己的父王,只等着看江王叔祖父安王的结果。
安王的龙蛋也在寒江雪破译的薄纸片上,如果寒江雪的推理没有错,那安王的帷幔后面其实是什么都没有的。
江王也不是个犹豫软弱的人,近乡情怯的情绪只在一瞬,然后他便把心一横,走过两旁河流的小道,上前撩开了淡黄色的帘幔。
里面是有尸骨的。
一具累累的白骨。
江王的手却差点直接掰断了拔步床雕花的边缘,因为这绝不可能是他叔祖父的骨头!他真的被换了!他被安葬在这里,好好的一个叔祖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白骨,堂而皇之地躺在属于他叔祖父的床上!
纵江王有再多的算计,再多的想法,这一刻也再忍耐不住……
还是闻嘲风眼见着情况不对,上前控制住了江王。江王的眼尾泛红,脸部已经隐隐有了化龙的迹象,明显是被激得差点当场变身。这洞内再大,也承受不住他变成一条成年之龙。
“你冷静一点。”闻嘲风喊道。
香味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江王打开帘子之后,变得更大、更浓郁了,甚至到了有那么一点点醉人的程度。
已经不用再问江王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他的样子就知道,龙骨确实是被掉包了。虽然很奇怪,只看骨头,江王就能认出这不是他的叔祖父。
“我叔祖父的小臂上曾被砍过很深的一刀,直接见骨的那种。”
江王当年就在现场,很深刻地记得安王胳膊小臂骨头上的刀痕,那是血肉重缝后,也没有办法治愈的。可这具白骨上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的叔祖父呢?!
寒江雪已经顾不上这些,牵着龙孙拔腿跑去了安王的隔壁,那里躺着的本该是皇帝闻云幛的亲爹宸王。寒江雪轻声道了一句“得罪了”,然后一手捂住孩子的眼睛,一手撩开了帘子,里面同样是一具白骨,不能说这就不是宸王殿下了,可他同样没有去世多少年,本不该这么快就只剩下骨头。
然后,再隔壁便是前任无夷王了。
寒江雪还是一样的程序,先道“得罪了”,再捂孩子眼睛,最后掀开帘子。帘后同样又是一具白骨。闻嘲风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声音沙哑,怒火十足:“这不是我父王,我母妃说过,父王在下葬前,她偷偷给他的手腕上系了一条红绳。”
无夷王妃在去世前,也给自己手腕上系了一条红绳,因为她相信,这绳子会在她死后,指引她与丈夫在黄泉路上相聚。
哪怕无夷王的肉体雾化了,骨头也该留下这条红绳,但是这具尸骨上却什么都没有。
香气越来越浓了。
江王脚步踉跄,却坚持一个个地往前去查看,终于发现了一些还没有雾化完全的先祖,也发现了不少只剩下了骨头却无法分辨到底是不是本龙的白骨。
但总体来说,寒江雪发现了一个规律,越是死的年代越近的龙,越没有是本人的可能性。闻嘲风向后去查看了当年渭水血案的受害龙,那些曾经都是他在皇宫里的兄弟姐妹,他和他们关系其实不算好,甚至几乎只有交恶的回忆。可是看着这些明显不像是孩子躯体的骨头,闻嘲风还是生气了。
久远到只剩下龙骨的祖先,倒是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中间开始雾化、但没有雾化完全的本龙也被保留了下来。
寒江雪破译的那个薄纸片,如果没有错的话,就是受害龙的名单了。
闻嘲风当下便有了决断:“我们先出去,让闻……陛下派家属来确认,到底还有多少龙骨丢失。”至于龙骨到底是怎么运出去的,闻嘲风在进来的路上就想到了。他没有明说,但和寒江雪确认过眼神,寒江雪应该也是已经发现了。
这里再没有其他蛛丝马迹,也没有必要再检查下去,出去根据线索开始抓人、找人,尽可能快地找到龙骨才是第一要务。
江王不理解他们只看了一下就要出去的行为,更不理解明明已经带着棺椁进来了,为什么不先合葬,下次打开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不能打开!”寒江雪和闻嘲风同时开口。
江王更奇怪了:“为什么不能?”
“龙骨都不是你叔祖父的了,你想让你的叔祖母和一个陌生人合葬吗?”闻嘲风迅速找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当然,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虽然白费了周章,他也不会让他母妃留在这里。
“就是不想才要开棺啊,”江王也有自己的想法,“我把叔祖母留在这里,自然同时也要带走那个床上的陌生人,不管他是谁!他不配睡在我叔祖父的壁龛上!”
“不行,棺椁不能打开。”闻嘲风却很坚持,他们怎么来的,就要怎么离开。
两人僵持不下,缄默的老者却始终提着红灯站在大门口,对两人的争执没有任何探究的欲望。随便他们想怎么样,这都不是他的工作。
最终,还是如了闻嘲风的愿,一行人怎么来的,又准备怎么退出去。
也就是在即将走到门口时,闻嘲风感觉到了双腿一软,再看过去,牵着龙孙手的寒江雪也已经先一步和孩子一起倒了下去。随队蒙眼的卫队也都中招,抬着无夷王妃棺椁的人拼着最后一分力气,才没有让棺椁摔出个好歹。缄默的老者也已经依靠着门,缓缓地坐了下来。
香!是那些混杂着龙涎香的香!闻嘲风和寒江雪对视了一眼,然后便看向了江王,他是少数还站在那里的人。
但江王的情绪看上去明显有些不对,他没空和闻嘲风表达什么,只是转而对他带进来的几个属下下令:“开棺,换人。”
果然是这样。
这便是寒江雪和闻嘲风在来的路上想通的办法了,幕后黑手确实是趁着当年渭水血案,安排人进来的。至于怎么正大光明地把龙骨运出去,用的便是这一排排的棺椁。
当年趁着渭水血案,想安排自己先祖合葬的闻氏宗亲不在少数,虽然江王觉得不合适,没有参与,但总有人会参与。这些人带着亲属的棺椁进来,开棺请出先祖进行合葬,那么棺椁里面就空下来了,当时人多杂乱,把事先准备好的骨头和龙骨调换,谁又能发现得了呢?
后面他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抬着别人以为的空棺椁,从圣山里全身而退。
闻嘲风一开始的打算也是出去之后,就从这些带了棺椁进来的宗亲里开始调查。
如今再次打开圣山,幕后黑手根本就没想过事情能不败露,也不打算填这个坑,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趁机带走剩下的龙骨!
只不过这一回就没有办法像上次那样趁乱了,换言之……
这一趟进去武曲圣山的人里,一定出了问题的。人选是如此的简单,闻嘲风、寒江雪以及江王,谁会是那个有问题的人呢?
事实上,闻嘲风甚至都不觉得眼前的人还是江王,也不能这么说,江王还是江王,只是他的脑子不是他了。他应该和当初被抓走的二皇子一样,也被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催眠暗示。一路上的他还是他,直至进入了圣山,或者说是这一刻。
江王被催眠的暗示才生效了。
闻嘲风终于明白了江王前后行为不一样的原因,他大概也发现了自己的身体被人做了手脚,可是又因为一些限制说不出口。只能在宗亲会议的时候,尽可能努力地传达出一个信号,是个很简单的哑谜——我有问题。
“江王”晃晃悠悠地走来,缓缓弯下腰,露出了一个江王本龙绝对不会有的笑容,根本没管一旁龙孙的死活,只专注于和闻嘲风说话:“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那就更不能让你们活着离开了。”
他摊牌了,因为他根本不打算留下活口。
虽然闻嘲风一直在防着江王,允许他带进来的人很少,但其余人都被香放倒了啊。只几个人,也足够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寒江雪也动不了,但他好歹能开口:“你把我们杀了,你也出不去。”
大门已经从里面关上了,只有缄默者知道如何打开。
“而缄默者是绝对不会给你们开门的。”既然已经看出了江王等人来者不善,缄默者自然不会开门,这些受过专业训练、忠心耿耿的缄默者,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只会选择自尽。而他们这些人的结果,不过是一起被困死在这里。
第112章 开始钓鱼的第一百一十二天:
“你知道我是可以变龙的吧?”“江王”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正在尽可能地扮演着江王,“变龙应该就足够撞开这扇大门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在门开了之后再摊牌?”
因为香的发作时间不是你能够控制的,而且你们还要装龙骨啊。
寒江雪在心里这样想到,根本不接受对方的诈唬,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个假笑,道:“那你变一个龙我看看。”
“江王”自然是变不了的。
他能够控制“江王”做到如今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不然从一开始他就可以直接控制住江王,哪里轮得到江王传递信号?或者直接通过江王去控制皇帝闻云幛,一步到位,岂不美滋滋?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不想吗?很显然是因为他做不到啊。
催眠不是万能的,这要是没有限制,那就不是催眠,而是仙术了。说实话,对方能搞出如今这个场面,已经让寒江雪很是惊叹了。
不过再进一步肯定是不可能了,他的伪装一早就被看破,并毫不留情地点在了台面上。
不管是寒江雪还是闻嘲风,都没那么好骗。
“我是变不了,可是杀了你们足够了。”“江王”见骗不了,索性也就不装了,身后的几个下属迅速亮出了袖中的银色匕首,闪过毫不留情的寒光。
这点寒江雪是信的,所以他才说起了门的问题,这是他引起对方兴趣的资本:“那你们这辈子也出不去,大家不过是一起死在这里。”
“江王”叹了一口气:“上次我就说过了,你要是不这么聪明,该多好。”
寒江雪一愣。
记忆也随着这一声,迅速回笼,两年前的那一天,他准备去赴好友向小园的宴,但是在路上他突然看到了……
他看到了谁?
寒江雪怎么也想不起来,再怎么努力,得来的结果也不过是头痛欲裂。
不过,好歹还是有一些收获的,他又多了一些记忆碎片,好比在某个画面里,就有一道男声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你要是不这么聪明,该多好啊,现在我就不得不杀了你了。”
在寒江雪睁大眼睛的时候,闻嘲风也终于猜到了,眼前的人,便是原文里杀了寒江雪的凶手。
他们一开始的猜测才是对的,对方就是在杀人灭口。与遗诏、与身世,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就是简简单单的寒江雪发现了对方的秘密,必须得死。
隔着一个江王的躯体,这是他们离凶手最近的一次。
“说真的,你为什么不催眠我呢?”寒江雪的思维大概是所有人里最跳跃的,“我是楚国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寒武侯夫妇宁可牺牲自己的孩子也要保护我,寒大和寒二名义上是我的兄姊,却其实一直在为我效力……你们催眠我,才是利益最大化。”
寒江雪努力飙着演技,他这辈子的努力都聚在这一刻了。
“江王”撇撇嘴,刚想说什么,却被寒江雪打断了。
“除非你无法催眠我,或者至少不能完全催眠。你当年明明已经遇到了我落单,可是却拿我没有办法,只能杀了我。”寒江雪顺着自己的推理说了下去。
虽然“江王”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破绽,可他的沉默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寒江雪的猜测也许不完全对,但也是虽不中亦不远矣。
对方不仅不能催眠寒江雪,大概也催眠不了钱太后、闻云幛,甚至也许连精明的大皇子都催眠不了,只能靠骗的。就寒江雪所知,成功被对方催眠的目前只有二皇子和江王。二皇子被催眠的效果最好、时间最长,江王则明显是一直在挣扎,时不时地还能蹦跶一下,宛如一个精分。
所以,限制条件到底是什么呢?个人精神意志力的强弱?接触时间的长短?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寒江雪没有考虑到的要素。
“我们还是来说说开门吧。”“江王”并不想浪费时间,因为他能控制江王的时间其实是有限的。
“可以。”寒江雪也没有继续和对方兜圈子,“我猜到了开门的方法,也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猜到了?”“江王”诧异极了。
寒江雪也故意摆出一副诧异的表情:“这么简单,你竟然还没猜到吗?”
“别试图挑衅我,年轻人,你该知道的,这对你和你的情人没什么好处。”“江王”的语气迅速阴沉了下来,明显操控他的人具有所有反派都有的特性——心胸狭窄,“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我不许杀人?”
寒江雪嗤笑:“你会答应吗?不,应该问,你答应了就会守约吗?”
大家都是有脑子的人,很清楚对方是不会这么天真的,他们现在基本就是摊开牌在打,又怎么可能留下活口?最大的可能不过是门开之后,反派反悔,回头杀了所有人。但如果寒江雪的条件是给他们解药,那么一旦闻嘲风这边的人能动了,在人数占大优的时候,他们要是还不杀了反派,那怕不是脑子有点什么大病。
总之就是这么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谁也不会守约的。
“我们还是一起死在这里吧。”寒江雪忍不住道。
“江王”笑了,主动提出了一个猫鼠游戏:“别放弃啊,年轻人。不如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就像上次一样。你若还能侥幸翻盘,又从哪里冒出个什么人英雄救美,我就自认倒霉。若翻盘无望,你便自愿和我离开。”
在那一刹那,寒江雪终于想起来了。
就在他出事的那一晚,他本来早早地就出了门,不仅想去给好友捧场,也是想着帮帮忙什么的,他已经答应了向小园,这一次绝对会忍下脾气,不与幼稚鬼闻嘉泽计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马车走的不是寻常路,他问小厮八塞——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八塞是家里的内鬼——这是要去哪里,八塞告诉他,前面堵住了,就换了一条道。
寒江雪不疑有他,雍畿有些时候确实蛮堵的,任由马车继续前进,然后,他就遇到最让他震惊的一幕,他看到了闻念走在大街上。
虽然与儿时的好友已分别多年,但寒江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念念与他每年都会寄来的画像上几乎一模一样。
寒江雪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来京城,只是本能的想叫住他,却不想对方头也不回的走了,就好像两人完全不认识。
这让寒江雪大为疑惑,便执着地跟了上去,直至看到闻念进了前楚国驸马被软禁的地方。
寒江雪就更不解了,闻念为什么要来看这个害得他母亲死前背负了无数骂名的人?最重要的是,这里本应该戒备森严,为什么闻念可以自由进出?寒江雪立刻就跟了上去,并发现守在这里的两个侍卫,早都不见了踪影。
再后来……
中间肯定还是发生了什么的,但这部分记忆寒江雪彻底没有了,他只知道他看到了一个自称叫紫阳道人的人。
他走到他的眼前,对他说:“好吧,那就如那位大人所愿——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活下来,我便自认倒霉,你若活不下来,就是你倒霉。”
寒江雪根本不是失忆,而是记忆被催眠封印了。
那晚他既是他自己,又不是他自己,他如常参加了向小园的晚宴,却已经去得很迟了。在宴会上他尽可能的想传递信号,但哪怕违反约定和闻嘉泽发生冲突,也没能让向小园产生疑惑。只能说他和闻嘉泽之间的矛盾实在是太深入人心。
寒江雪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到天香阁后院,唯一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的却是没什么脑子的闻嘉泽。
黑衣人出现,寒江雪用仅剩下的抗争意识,吼走了闻嘉泽。
然后……
自己跳入了湖中。
他不是被谁推下去的,也不是为了死,他上辈子会游泳,有水性,他知道这点才想要赌一把。既是躲过黑衣人,也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惜没成功,差一点就把命搭了进去。要不是闻嘲风来救他,他就真的死了。
眼前控制了“江王”的人便是紫阳道人,他几乎是如法炮制,手法娴熟。
寒江雪猜错了,紫阳道人不是催眠不了他,而是已经催眠过了。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催眠是有极限的。它不是无时无刻的,也无法做到和原本的人一模一样。
紫阳根本无法利用控制寒江雪,来达到让寒家帮忙的目的。
这大概也是紫阳没有去控制闻云幛的原因,闻云幛是皇帝,却做不了什么太多的主,他身边围绕着那么多聪明人,稍有不对就会被识破,反而不如江王身边这种一言堂的氛围好控制。
紫阳道人应该是只能在别人心里暗示一些事,哪怕这人意志清醒,也无法反抗,更不能说出去。好比像江王这样,暗示他在进入圣山时带上紫阳道人这边的人手,亦或者是像当初暗示寒江雪那样,让他失去一些记忆。
寒江雪看着对方:“你准备再来一次?”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不过,不,我不准备重复过去,虽然让你杀了闻嘲风应该也会很有趣。”紫阳道人通过江王之口,和寒江雪交流着,“我打算给你解药,让你来开门,这也是你唯一挣扎的机会。你能挣扎成功,那我们就以后继续玩,你挣扎不成功,就和我走。”
“好。”寒江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赌约。
闻嘲风出声阻止:“不行。”
但是已经晚了,交易达成,寒江雪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力气,一点点艰难地站了起来,他开始活动筋骨,确认自己对身体的支配权。
“不要试图拖延时间。”“江王”催促道。
“开门也是需要力气的。”寒江雪一边说,一边伸了个懒腰,还是那么不紧不慢,缓缓走向了跌坐在门边的缄默者。对方无法说话,眼神里却满是抗拒,他是绝对不会开门的,哪怕这有可能会直接害死两个闻氏的王爷。
寒江雪看上去对此有些苦恼,发出了“emmm”的思考声,然后才回身看向“江王”:“来帮个忙,他要是自杀了,我们都会很麻烦。”
“江王”没有上前,而是选了一个手下,派他过去帮助寒江雪。
寒江雪却不太满意,皱着眉道:“换一个。”
“江王”一愣:“为什么?”
寒江雪实话实话:“太丑了。”
属下的表情一阵扭曲,就没有人教教这位寒三爷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吗?他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么多讨人嫌的话?
“不行,就这个。”“江王”也不打算惯着寒江雪。
“好吧。”寒江雪不情不愿,声音听起来嫌弃极了,等对方走上前来,他便指挥着那个人,去缄默者身上进行搜索。
缄默者没有舌头,这一刻其实连咬舌自尽都是做不到的,只能看着他们行事。
就在那个属下背过寒江雪转身的刹那,寒江雪的指甲立刻变长,成了大猫爪子上的利刃,抵住了对方的后脖颈,声音冷得可怕:“别动,我的爪子可是有毒的。”
对方浑身一僵,根本不敢去赌寒江雪说的是真是假。
“江王”哈哈一笑:“你不会是想搞什么人质一换一的幼稚把戏吧?你觉得我是会在乎一个手下的人?相对地,闻嘲风对你来说才是很重要吧?”
寒江雪也笑了:“一个手下对你这种牛马当然不重要,但要是你本人呢?”
寒江雪爪子之下的紫阳道人,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我又不傻子,你这能通过别人直接对话的能力,哪里像是催眠可以做到的?你以为你是神仙吗?还跟我搁这儿玩上身呢?不知道我是坚定的无神论?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就在现场看着,正像提线木偶一样操控着江王来一问一答。”
事实上,寒江雪第一次提出开门这个问题时,就是在试探对方对这件事到底重不重视。
一如对方所说,他根本不在乎他的属下,那他为什么要这么迫切地开门呢?虽然龙骨很重要,但以后再想办法来打开也是一样的嘛。寒江雪一个同归于尽,就能逼得对方同意谈条件,只能说明这里面有人的命很值钱。
那么,这个贵命是谁的呢?当然只可能是紫阳道人自己的。
紫阳前面几次面对围剿,每一次都能逃跑,就一直让寒江雪很困惑,这货到底是怎么跑的。如今想来,很可能就是扮成了不重要的小人物,趁乱逃跑。而如今现场符合这种条件的,不就是江王带进来的那几个人吗?
寒江雪再想办法诱导着紫阳道人来和他打赌,以紫阳道人又苟又谨慎的性格,必然只信得过自己,并会试图在最后关头控制寒江雪。
想要控制,就得接近。
所以,在“江王”派人来的那一刻,寒江雪就基本确定了,这人有七八成以上的可能是真正的紫阳道人。他佯装要换人,就是不想让对方起疑,在紫阳再一次坚持时,寒江雪心里的七八成变成了十足的把握。于是,在紫阳道人真的走过来后,寒江雪便一刻也不能等的出了手,抢占先机,笃定开口。
这两年里,寒江雪真的很努力地和他爹寒武侯学了点防身小技巧,他已经不是两年前那条咸鱼了。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条件了吗?”寒江雪笑着问。
第113章 开始钓鱼的第一百一十三天: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
寒江雪只要等到香气的作用过去,闻嘲风等人有了力气,就能反杀。或者也许都不需要等到香气的作用过去,耗到是紫阳道人对江王的掌控结束,故事基本也就结束了。寒江雪不相信紫阳道人能一直控制着江王。
但……
寒江雪也有他想要从紫阳道人身上知道的:“念念在哪里。”
紫阳道人眼神略显晦涩:“你竟然要找闻念?”
“毕竟念念才是寒家的儿子,我顶替了他的身份这么多年,不能让他因我而出事。”寒江雪要装就会装到底,正在努力圆谎。
寒江雪一开始没有恢复两年前就见过闻念被紫阳道人控制的记忆,难免会和紫阳那边掌握的信息有错漏,不过看紫阳的态度就能猜到,闻念也没有对他们说实话。寒江雪如今已经恢复了几乎所有的记忆,也就想起来了闻念小朋友从小就是一个多么鬼精的人,演技一流。
寒江雪站在闻念的角度稍微考虑了一下,就想明白了闻念会怎么解释。
紫阳道人等人去抓闻念,肯定是奔着楚国长公主之子的身份去的,那么,闻念要怎么摆脱这些人呢?
自然是解释说,他才是闻家的小儿子。
这种忠仆用自己的孩子换了主子的孩子的故事不要太多,想必大家对此都已经屡见不鲜,也更符合这个时代的普世价值。
甚至,为了保证两个人同时都能活下去,身份上就不能说得太死,最好是模棱两可、虚虚实实,留下一定的遐想空间,好比寒江雪误打误撞出的结果。不管幕后黑手信不信这一套说词,对方都会犹豫。
进而也就会有不如把两个人都抓住的想法。
由此推下去,不就有了寒江雪在八塞的刻意误导下,在街上“巧遇”了闻念的一幕吗?他一路追着闻念到了囚禁前驸马的地方,正中了紫阳道人的圈套。
然后,中间发生了什么,这段记忆已经被彻底消除,寒江雪是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的。但总之,在此期间,有人重新下了命令,给了寒江雪一个搏一搏的机会。但根据两年前大皇子所说的话,在紫阳道人的组织内部,对于闻念和寒江雪到底谁才是公主子,还是有那么一些争议的。
寒家接下来两年坚持不懈寻找闻念的举动,也在一定程度上误导了紫阳道人等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才是同时保护住了两个人的关键。
当然,这些都只是寒江雪的个人推断,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就得等找到闻念再核对了。
“闻念在你们的手上,对吧?”当然,也有可能是跑了,但是又被抓了,这也是为什么闻念“抛弃”了自己的妻儿,跟在他身边才是最危险的。说真的,寒江雪甚至想过,闻希声到底是在怎么样一种环境下被孕育出来的。
不管如何,希声都是念念唯一的孩子,闻家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紫阳道人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道:“等我们都安全出去之后,我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
“你发誓?”
“我发誓。”
“对你的信仰发誓。”寒江雪可不相信什么口头之语,而紫阳道人既然被称为道人,就肯定还是有那么一点宗教信仰在里面的。
紫阳道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但最终还是如了寒江雪的愿,对祖师爷起誓,他们出去之后,他就会告诉寒江雪真话。
发完誓,紫阳道人便迫不及待道:“所以,我们到底要怎么离开?”
寒江雪却反问:“我们进来多久了?”
“差不多两个时辰。”紫阳道人的控制有时效,他一直在算时间,几乎是张口就能报时,他不着痕迹地试探道,“怎么,这大门的开关在时间上还有讲究?”
寒江雪哪里会给他这种机会?只是笑着道:“两个时辰了啊,那门大概马上就要开了。”
“什么?”紫阳还没有反应过来,熟悉的敲击声以及齿轮转动的声音便开始了,一阵震动之后,大门豁然开朗。却不是从里面打开,而是从外面。在一片黑暗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不少影子,但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没办法后撤,他们就这样僵持在了门口。
也不知道这个大门的机制是怎么做到的,这一次并不像上次那样自动关闭,大家站在门口也很安全。
一座圣山的缄默者,不会只有一个,而闻嘲风对江王的警惕也不会只有那么一点。
在大门打开的刹那,闻嘲风就已经对外面高喊:“捂住鼻子,这香气有问题。”
等能看清楚人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便是寒武侯、河王以及其他翻雪卫的成员。寒武侯自然不可能放心让自己的儿子单独出这么远的门,只不过他们是暗队,日夜兼程、走的陆路,比寒江雪等人更早一步到了武曲山。
江王越是催促进圣山,闻嘲风就越觉得他图谋不轨,哪怕当时闻嘲风还没有想到江王是被紫阳控制了,他只把江王当原文里的竞争对手,但那就更要防着了啊。
江王想打开圣山和顺便宰了他,并不冲突。
于是,闻嘲风特意拖拖拉拉,中间先去看了他的母妃,就是为了和寒武侯等人会合,确认他们就在附近。
在寒武侯等人出发之前,皇帝特意在闻嘲风的嘱咐下,秘密又给了河王一个打开圣山的信物,并转达了闻嘲风的约定,若闻嘲风和寒江雪等人进去两个时辰以上还没有出来,那就是出事了,请他们尽快进入圣山搜救。
不管如何,闻嘲风觉得自己总会有办法保护寒江雪到寒武侯等人找进来。
只是闻嘲风没有想到,最后是寒江雪为他们周旋到了这个时间。
紫阳道人在看到寒武侯迎面走过来的刹那,腿都软了,完了,这回是真的没有可能了。他迅速沉默了下去,不想再说任何一句废话。那只会让他显得很难看。
寒江雪在把紫阳道人交给他爹之后,这才脱了力,但还是不忘回身去看闻嘲风。他已经被放在了轮椅上,轮椅是翻雪卫为了以防万一给闻嘲风准备的,毕竟他过去一直处于身体不好的状态。虽然有了两年的戎马生活,但谁知道呢?翻雪卫对自家王爷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动不动就会吐血的小时候。事实证明,这轮椅准备得还是挺有用的。
“你没事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后手?”闻嘲风这个是没有和寒江雪说的,倒不是故意的,而是没时间,寒江雪一路上都在纠结作业的问题。
“我走的时候,我爹和我娘竟然那么放心,连我祖母都那么淡定,这就有问题。”
虽然寒江雪很不想这么说,但闻嘲风的能力还不足以让他家能这么放心地任由他们独自出远门。那么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他爹或者他家的其他人会暗中跟上。
就像寒江雪小时候第一次出门,全家看上去都放心得不得了,但寒江雪很清楚地知道,从他祖母到阿娘、再到阿兄阿姊,可以说是全家齐出动,都自以为他发现不了的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保驾护航。
他娘以为他的听力不如其他人,便没有怎么刻意隐藏,但他也是有脑子的好吗?
只不过小时候的寒江雪没有戳穿家人善意的保护,长大了的寒江雪也不会去问,甚至如今还有一点点庆幸,他的家人这么放心不下他。
“我一开始还以为出现的会是我二姐或者我大哥呢。”寒江雪掐指一算,也该到他大哥登场的时候了。
“他俩也很想来。”寒武侯揉了揉儿子的头,“只不过他们还有其他事,暂时真的走不开。”不然他们一家几口就真的要为谁来暗中保护寒江雪打一架了,“你这次表现得很棒。”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全场只有他儿子没有中招来看,寒武侯还是很骄傲的。
这是寒江雪难得靠谱的高光时刻。
闻嘲风就略显不好意思了,他依旧没有恢复过来,身体无力地坐在轮椅上,他已经有几乎两年没有这种感觉了:“抱歉,我答应过您,会照顾好江江的。”
“你也做得很好。”寒武侯对两个儿子是一视同仁的,还不拘小节的上前揉了揉无夷王的头,“要不是你暗中与陛下请旨,强烈要求准备了这第二个信物,我们哪怕知道里面有问题,也进不来啊。”
一般来说,谁会提防一个看上去已经站在他们这边的人到这种程度呢?
闻嘲风就会。
哪怕江王看上去有点憨批,又有点隐隐和他们在打开圣山这件事上是一条心,但闻嘲风还是本能没有选择相信他。
准确地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寒江雪以外,闻嘲风就不会百分百相信任何人。
在他们把该抓的人抓了,把该躺回原位的祖先、龙骨安置好,以及把不属于这里的尸骨拿走之后,一行人这才分批地撤离了圣山。
寒江雪几乎是最后走的,他想和缄默者确认一件事,他是真的猜到了圣山打开的诀窍,有点嘚瑟地想核对一下,看看自己猜得对不对。
“是提灯的手提吧?”
缄默者全身除了一盏灯以外什么都没有,而这些宫灯是有专门配置的提灯手提的,看上去手提与灯是一体的,但寒江雪闲来无事时专门研究过,有些是分开的。而他爹提过一嘴,这种手提看上去是木质结构,其实不然,为了防火。
寒武侯的角度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用手提当武器打人。
寒江雪的思考角度却是,这不就是最好的敲门棍吗?灯灭的刹那敲门,开口的当口再装回去,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
缄默者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看得出来,他们回去之后就要换机制了。
而在离开圣山后,寒江雪推着闻嘲风,还去找了紫阳道人,问了一个问题:“我们说好了的,离开那里之后,你就告诉我念念的下落。”
紫阳道人都惊了,你特么怎么好意思问的?
寒江雪也很诧异,为什么不好意思?
1114在寒江雪的脑海里表示:【加油加油,快气死他,他现在情绪能量好足哦。】要不是有寒武侯在一旁虎视眈眈,紫阳道人怕不是已经在骂人了。
寒江雪还在坚持等着紫阳道人信守承诺:“祖师爷在天上看着呢。”
紫阳道人:“……”艹尼玛,听到了吗?曹尼玛!但最后,紫阳道人还是给出了答案,虽然这答案很像是他胡编乱造的,“我们也不知道闻念在哪里,他跑了。”
“真的?”寒江雪一脸诧异。
紫阳道人却得意一笑,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程:“爱信不信,我可以说真话,也可以是为了报复骗你的,自己慢慢琢磨吧。”
寒江雪在他被带走之前,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真的。”
紫阳道人不为所动。
但寒江雪并不是瞎蒙的,或者是在诈唬人,他给出了有理有据的推断:“不然你们为什么在时隔两年后,又打算重新把我抓起来?”寒江雪现在有点觉得,幕后黑手不一定要抓到真正的楚国长公主的儿子,他们只要对方名义上顶着这个头衔就行,虽然不知道要用来干什么,可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得通一切。
紫阳道人睁大了眼睛,就特么很邪门,寒江雪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寒江雪却已经懒得和紫阳道人较劲了,他转而和闻嘲风思考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念念早就逃跑成功,那他又去了哪里呢?”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第114章 开始钓鱼的第一百一十四天:
想要找到闻念的下落,线索就还是得从紫阳道人身上入手。
这位道长掌握了太多他们想要知道的信息。这一点不仅寒江雪等人知道,紫阳道人也知道,他很清楚自己的价值,在刚被寒武侯抓起来的时候他是十分害怕的,但在他想清楚自己并不会被马上处死后,他的心又稍稍放下了一些。
不过很快紫阳就发现,他这个心放得有点早了。
寒武侯确实不会当下就杀了他,但闻嘲风审讯人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这条病龙是真的有病,心思还十分歹毒。
未免夜长梦多,紫阳道人被就地暂时先押送到了翻雪卫的军营监狱,其严密程度自不是一般的州府监狱可以比拟的。不仅如此,闻嘲风还吸取了紫阳道人从肃王手上逃跑的经历,给他打造了一座孤岛,保证他在除了被审讯以外的其他时间,什么人也遇不到,什么阳光也看不到。
前者还可以说是为了防范他给别人催眠,后者……这待遇就完全是在模仿现代的小黑屋了。
这是闻嘲风在和寒江雪闲聊时,无意中从寒江雪嘴里听来的。寒江雪当时只是在说一个有关失去时间之后独处的人类社会实验,他的切入点是人类对时间的感知一般会比实际时间要慢,闻嘲风想到的却是用这招来逼犯人就范是多么合适。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关起来一段时间,等他精神崩溃了,不就有了一个完美的审讯突破口吗?
紫阳道人怎么都没想到,他被抓起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被追问龙骨的下落,亦或者他为什么这么做、幕后的大人到底是谁,哪怕是问问闻念失踪前后的细节也好啊。但是没有,统统都没有,他得到的只有一个几乎封闭了五感的小黑屋。
吃喝拉撒都在一起,没日没夜地寂静,直至他彻底失去了名为时间的概念。
一开始紫阳道人还可以根据一日两餐的送饭次序,来勉强分别外界太阳的东升西落,但是时间实在是太过漫长,他一会儿醒一会儿睡,很快就把自己给搞糊涂了。
人在失去时间概念以前,都不会意识到这对自己有多重要。
一如人在彻底失去与别人沟通的机会之前,也不会意识到哪怕只是随便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会让自己高兴万分。
哪怕紫阳道人的意志力再怎么坚韧,在这种情况下也坚持不了多久,他的崩溃期很快就到了。他自我感觉自己在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小黑屋中被关闭了至少几十个日日夜夜,但实际情况是,他只被关了十天不到。
寒武侯围观了全程,对此只有一个感慨,要不说真论狠,还是读书人狠。
不过这也已经超出了闻嘲风从寒江雪口中所知的试验时间,这位道人的意志力是真的挺厉害的。
在紫阳道人出来之后,他首先需要面对的是来自江王的怒火。
寒武侯不得不提醒江王:“不要在我们问出来东西之前,就把人搞死了。”
江王微微一笑,表示寒武侯多虑了:“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有分寸的,我也想知道我叔祖父尸骨的下落。”
紫阳道人:“……”我现在想交代了还不行吗?
很显然是不行的。必须得江王报复够了才算数。对于江王这种野心家、阴谋家来说,最大的屈辱就莫过于自己被他人掌控,而解救他的还是他的竞争对手,比他小很多岁的小辈。不管闻嘲风是什么态度,都让江王觉得臊得慌。
而就在这些天里,雍畿的皇帝已经知道了圣山的事,他马不停蹄地同时派出了几乎所有的龙族,去查看不同的圣山状况。
采用的还是一明一暗的套路,以防龙骨二次外流。
对面大概也是从紫阳道人的失联上意识到暴露了,索性就彻底放飞自我,从暗搓搓的阴谋,变成了直晃晃的明抢。
不少地方都发生了炮轰或者其他类似的暴力流血事件,一时间引得人心惶惶。
这些大炮都是各地驻军自己的,但一如两年前的潜渊节意外一样,负责看守大炮的士兵都像是中了邪,以为自己打的是敌人,可其实炮口对准的却是自己人。
不用问,这些都是中了催眠的。或者可以说是更类似于心理暗示。哪怕紫阳道人已经被俘,却指不定这些暗示是在多久之前就早已经被种下的。亦或者紫阳道人还有其他弟子,不能像他一般神奇,但下个心理暗示还是可以的。
闻嘲风和寒江雪除了这些比较简单直观的点以外,还想到了一个问题——对方为什么会对驻军和炮火的位置这么熟悉。
寻常人可是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要么早就有探子一直在搜集情报,要么就是我们中间还有叛徒没有揪出来。”当然,最有可能的还是对方本身就是闻氏内部的人。
回到最后,竟然还是闻氏自己的家庭问题。
闻嘲风不咸不淡的与寒江雪闲聊:“大概是我们家祖先以前和前朝那些疯子联姻,留下的不稳定因素。”闻嘲风都不需要细数就发现了,基因里带着疯批潜质的闻氏宗亲不在少数,只看他们会不会受到刺激。
好比河王。
如今的他看上去就是个慈祥的老爷爷,每天不是出门去和秃鹫大爷下棋,就是监督孙子写作业。谁能想到呢?原文里的他在唯一的孙子死后,就整天琢磨着要拉所有人陪葬了。
另外一个明显的疯批例子就是闻嘲风自己。
他自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那就一定就是先祖遗传的锅!
“说起来,”寒江雪就坐在闻嘲风的对面,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你们家是和不死不灭的凤凰联过姻吧?”
皇后可是生了个凤凰嫡公主。
闻嘲风点点头:“凤凰也是幻想种,但不是不死不灭,如果不死不灭,那现在坐在皇位上的说不定就是他们了。就我所知的记载里,凤凰只是据说有一定的概率可以浴火重生、返老还童。就像是龙吟一样,是幻想种本身的特殊能力。不过,说真的,有过相关记载的成功凤凰并没有几个,哪怕成功了也只有一次机会。”
“那你觉得,念念有没有可能继承了这方面的血统呢?”
闻念本身就是个杂糅了两族基因的神奇存在,那他身上再多一些祖上其他的基因显现,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对吧?
闻嘲风也跟着睁大了眼睛:“说起来,你祖母之前一直在说,希声和念念小时候一模一样……”
什么样的父子能够做到一模一样?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闻希声就是闻念!”
哪里来的什么抛妻弃子呢。寒江雪现在严重怀疑,妻子是闻念,儿子也是闻念。他一人分饰三角,这才在西北的战火中,躲过了幕后黑手丧心病狂地追查。而也是因为变成了缺乏营养到差点饿死的小孩子,闻念至今都没有办法传递信息。亦或者是他变成小孩子之后就真的失去了长大后的记忆。
总之,情况有很多种,但闻希声是闻念的可能性骤然被拉高了。
寒江雪想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那个老问题上:“这个世界真的不能修仙吗?这合理吗?”又能催眠,又有龙吟的,如今还能让人返老还童……但是却死活不能修仙?凭什么!
看得出来,寒江雪是真的很想御剑修仙了。
闻嘲风哭笑不得:“这大概就是你说的低魔和高魔体系的区别吧。”
这是已经幻想种已经逐渐走向陌路,在极偶尔的情况下,才会迸发几个与时代格格不入的天才的末法时代。
人类终究只是人类,无法成为神明。
但哪怕猜到了闻希声有可能就是闻念,寒江雪和闻嘲风现在也暂时离不开无夷州,闻嘲风这个藩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做主了。寒江雪一直陪在闻嘲风的左右,可以说是非常支持爱人工作了。
很多时候连闻嘲风都会觉得有些枯燥,想给寒江雪找点乐趣,但寒江雪就是可以这样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一整天,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
一直到闻嘲风都忙得差不多了,寒江雪才总算……
开始和闻嘲风算总账。
好比:“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有关笔友的事了?”
闻嘲风:“!!!”整条龙就是一个僵硬当场的大动作,感觉人都要不好了。他在心里想到,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了,他当年到底为什么那么爱撒谎!就特么想回到过去,扇死自己!
寒江雪坐在一旁,一边吃着闻嘲风刚刚给他剥的橘子,一边耐心地等着下文。
“你都想起来了?”闻嘲风能说什么呢?除了尴尬,还是尴尬。人这一辈子不是在作死,就是在作死的路上。
“差不多吧。”寒江雪一口咬爆了橘子,汁水四溢,酸酸甜甜,“我也不是全都想起来了,两年前在软禁前驸马的地方遇到念念那次,就有好一大段的内容被直接挖走了,至今我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你懂这种感觉吗?就,不像我失去的其他记忆,有一点相关的内容我说不定就能联想起来了,但念念这段却直接被跳过去了。”
以至于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寒江雪甚至连闻念的长相都想不起来。
寒江雪觉得,他甚至能从记忆恢复的顺序,来推断出紫阳道人对他下的暗示,彻底遗忘的是那晚到底遇到了什么,其次是闻念的存在,最不重要的就是寒江雪的其他与过去有关的记忆。
所以,按照重要程度,他恢复起来的顺序,便是先恢复一些过去无关紧要的碎片记忆,然后是与家人有关的重要记忆,最后才是依稀有了闻念的影子,如今是除了那晚以外,全都想起来了。
寒江雪之前一直没说,就是不想闻嘲风在工作的时候分神。正事比较重要嘛。现在,正事忙完了,就该料理家事了。
寒江雪道:“你根本不是我小时候的笔友。”
他说出来了,他真的还是把这最后一道遮羞布给扯下来了。闻嘲风都不敢去看寒江雪的眼睛,只在心里想着,我要真的是你小时候的笔友该多好。闻嘲风的嘴上只会干巴巴地说:“抱歉,我骗了你,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但是不能提分手!
绝对不能!
闻嘲风都不知道自己在和寒江雪分开之后会做出什么。
寒江雪看着闻嘲风噤若寒蝉的样子,不知不觉就还是有些舍不得了,只能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之前真的生气了,你知道吗?很生气、很生气!”
闻嘲风根本不敢说话,他相信寒江雪是真的很生气的。
“但是,在我爱上你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什么样的人了呀。”不管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在寒江雪决定和闻嘲风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会全无保留地接受这样的闻嘲风,一如闻嘲风会接受全部的他。
闻嘲风不可思议的看着寒江雪,就,原来你也这么恋爱脑的吗?真是太好了,我也是个恋爱脑。
第115章 开始钓鱼的第一百一十五天:
寒江雪和先帝相识于寒江雪第一次恢复了现代的记忆没多久之后。
是的,一如寒江雪之前的猜测,他在六岁左右,就已经恢复了现代的记忆,而1114那个时候还没有储存好能量出现,寒江雪就单纯地以为自己只是转世了。
面对转世后的人生,在依据从小到大的古代记忆,衡量了家里的实力与经济状况之后,寒江雪的第一选择,当然是立志当一条咸鱼,全大启最咸的那种。当时又正好赶上寒江雪的“虚衔”头衔被赐下,他每个月都有了用不完的零花钱,出生即退休,简直完美。
而与先帝的相识,说来很不可思议,是寒江雪这条咸鱼主动设计的。
在听说先帝前往了是鞍山行宫避暑之后,寒江雪就撺掇着他娘带着全家也跟着一起去了。当时他们家在是鞍山还没有那么大一个温泉庄子,只在附近有一个小而精致的别庄,却足够了。
寒江雪想结识先帝的原因很简单,为了他爹。
失忆之后的寒江雪也曾依稀听过这段,当时大启和蛮族正打得如火如荼,朝廷内部的格天诗会却在上蹿下跳,意图用寒江雪这个当了虚衔的将军儿子做文章,来达到给寒武侯添乱的目的。
寒江雪很想为他爹做些什么,于是,只躺平了一小段时间的他,便积极行动了起来。
当然,寒江雪也有一点小小的私心,他想先替小伙伴闻念打探一下先帝的态度,为日后闻念的认祖归宗铺路。他当时肯定是不能对先帝明说的,因为他知道楚国长公主并不想让自己的父皇为孩子的血统为难。
如果闻念只是一头单纯的龙就好了,可惜他不是,他是十分罕见的多种族混杂。
当然,很多年后回头再看,寒江雪又会很庆幸闻念是多种族杂糅,否则在幕后黑手的追查下,他未必能逃跑成功。
咳,总之,回到寒江雪为所欲为的小时候。
小孩子的童言童语是真的很占优势,他只用了几盏顺流而下的莲花灯,就顺利和先帝成为了笔友。
先帝以为寒江雪什么都不知道,初始愿意回信,只是觉得这寒家幺儿有趣,连逃学计划都能计划得如此生动。后来先帝才一点点意识到,寒江雪的很多想法虽然看上去天真,但细想之下又有结合实际后的可实施性,于是才把这段笔友的关系维持了下去。
等先帝确认了寒江雪异于常人的聪明后,寒江雪才缓缓图之,说了自己因为阿爹的事而起的烦恼,并提供了解决办法的思路。
先帝在觉得寒江雪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实在是个很有想法且胆子很大的人,还真就冒险采用了寒江雪的办法,并大获成功。
从此之后,先帝和寒江雪的书信往来就更加频繁了起来。
寒江雪这个时候想功成身退、继续去当他的咸鱼显然已经不可能了,先帝也准备要自爆身份了,却被寒江雪提前察觉并随之就在信里给规避了,他表示:【你知道那位陛下最近的政策吗?竟然和我们讨论过的差不多欸。说真的,你是不是陛下身边的谋士?】
先帝哈哈一笑,也就接受了这层马甲,是的,他是皇帝的谋士,他在信里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你举荐给陛下哦。】
先帝明显对寒江雪这种智多近妖的小朋友接受良好,甘罗十二岁为相,说不定他大启也可以有个小谋士呢。
但寒江雪却不愿意,他在信里再次重申了自己想当一条咸鱼的伟大理想。还记得吗?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他可是在琢磨着该如何逃学不写作业。当然,寒江雪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给出的最大让步就是可以像这样在幕后当个出出主意的笔友,并非常不希望对方把他暴露出去。
先帝觉得诧异极了,哪有小孩子这么淡泊名利的?他不得不提醒寒江雪:【哪怕这天下不会有人知道这些精彩绝艳的主意出自你手?】
【是的,我宁可全天下都不知道。】因为这些主意也并不是寒江雪的,而是后人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得来的智慧与经验的集合,谈不上到底谁是谁的。寒江雪要是真的把这些措施大言不惭地据为己有,他才会觉得臊得慌。
随后先帝又劝了几次,见寒江雪心意已决,这才作罢。
【那么,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坚持,我就暂时先帮你保守秘密。等你将来有天反悔了,我再帮你把这一切公之于众。】
先帝真的是个与众不同的皇帝,面对寒江雪小小年纪不求上进的想法,他没有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上去,要求寒江雪必须怎么样,只是在讲清楚了利弊后,选择了尊重寒江雪的选择,却也给寒江雪的未来留下了退路,以防他在长大后反悔。
人的想法总是变来变去的,不同的岁数,不同的阅历,总会有不同的想法,先帝很鼓励寒江雪去探索不同的视角。
这便是先帝遗诏的由来。
准确地说,先帝给寒江雪留了一封遗诏和最后一封信。
在这两件东西里,大半部分的内容都是与寒江雪过去的所作所为有关。先帝在表明了自己皇帝身份的同时,也再次强调了自己的承诺始终有效,他已经把军师的存在告知了自己的继承人。只要寒江雪愿意,他随时可以拿出遗诏去找新帝,把他过去的贡献大白于天下。
遗诏和信件最后的一小部分,才是与继承人的继承人有关的内容。
先帝对自己后继无人的担忧十分赤裸,他在信中一一分析了自己的几个继承人:肃王骁勇善战,与蛮族有世仇,所以他选择了送肃王去北疆,助他手刃仇敌;江王聪明,却气量狭小,掌控欲和强迫症过强,又有他那一支的种种负累,若登基必有忧患;河王是先帝的亲弟弟,但年纪已经很大了,在失去唯一的儿子后更是心灰意冷;淮王,打根上就被钱皇后惯坏了,是绝对不能为帝的;唯有无夷王闻嘲风……
他其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先帝在闻嘲风和闻云幛之中左右摇摆了许久,差一点就遵循自己内心的野望,去选择了闻嘲风。
他在信中直言,他相信在闻嘲风的带领下,大启的版图也许会扩大一倍不止。
但是,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只在闻嘲风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心,却全无半点的仁慈。先帝不知道一个完美的帝王所该拥有的素质都是什么,但至少他知道一个人不能对他人、对百姓一点怜悯都没有。
简单来说,闻嘲风的性格太过激进了。
先帝想要一个无比强大的大启,却也同时希望百姓能够幸福。
他想到了寒江雪提过的秦朝、隋朝,都是二世而亡,都是铁血统治,不是没有厉害的君王,却缺少温度,过度严苛。
最重要的是,闻嘲风表现出来的对其他兄弟的狠,让先帝毫不怀疑,若闻嘲风上位,其他的龙嗣也许一个都活不下去。
相反的,闻云幛又太过柔善,他就像是一个面团,几乎没有自己的棱角。他若登基,其他人倒是肯定都能活下来,可对于大启的朝政来说,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闻云幛耳根子太软了,谁说什么,他都会听。与其让他听别人的,不如自己留下东西,让闻云幛坚定不移的听他的。
先帝在信里表示:“是的,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云幛。”
先帝也知道闻云幛不愿意当这个皇帝,就像是他的这个小笔友一样,他们都是比较懒散的性格,没什么权力欲,只想好好生活。这其实没什么错,唯一可惜的是,先帝没能像寒武侯一般,给闻云幛营造一个可以让他一直咸鱼的环境。
先帝最后去问了闻云幛一次,问他是否愿意继位。
闻云幛同意了,只是也很清楚的对先帝说,以他的能力,他当不了多久。先帝也知道,他只是希望闻云幛能够稍微坚持一下,坚持到更适合的那个人成长起来。
也许有天,闻嘲风长大了,看开了,遇到了那个会让他学会柔软的人;也或者有天,肃王大仇得报,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想要追逐他的政治理想;甚至也许等闻云幛的儿子长大了,他们会有贤君之相……
总之,大启暂时需要的是一个守成之君,而不是继续激进下去。
先帝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只能拜托寒江雪在关键时刻,帮闻云幛一把。
闻云幛对这个遗诏的理解就是,先帝有个军师,会一直在暗中监督着他,直至他在未来选出更适合的皇位人选。
寒江雪的理解却是,帮闻云幛顺顺利利的退休。
皇帝闻云幛手上有一个非常完善的打分标准,从那上面来看,闻嘲风能登基的条件或许是所有继承人里最简单的,却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全看闻嘲风能不能摆脱病魔对他性格上的折磨。
先帝从没有因为闻嘲风的病而觉得他不行,甚至先帝是十分重视闻嘲风的。也正是因为这份重视,让先帝看到了闻嘲风眼中隐藏很深的疯狂。
先帝很清楚,哪怕真的如了闻嘲风的愿,让他登基为帝,他也不会满足的。因为闻嘲风真正的症结在于对自己白疾的过分在意。
先帝不是没有和闻嘲风沟通过,一如他不是没有和自己的妻子钱后沟通过,他无数次的告诉他们,他不在意他的继承人是不是龙,亦或者会不会龙吟,甚至不在乎这人是不是他的血脉,他只想要一个适合那个位置的继承人。这与他们的性别、种族、特殊力量都无关。
可惜,大概先帝的沟通技巧不够吧,无论他怎么说,钱后还是觉得丈夫背叛了他,而闻嘲风始终无法控制对疾病的在意,他觉得全天下都在意这件事。
先帝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留下这样的遗诏。
寒江雪想起了一切,也就明白了这两年闻云幛在做什么,他已经发现了闻嘲风对家人的慈悲之心,自然是……在欢天喜地的准备退休啊。
第116章 开始钓鱼的第一百一十六天:
在想明白先帝与闻嘲风的理解误差之后,寒江雪并没有着急对闻嘲风直说。
因为不管他怎么说,他都觉得这样讲太轻飘飘的了。他不是闻嘲风,没有经历过他与病魔的多年抗争;也没有体会过闻嘲风年幼时,因为与众不同的白疾而被人嘲笑;更无法设身处地的想象,闻嘲风当年在皇位一事上输给闻云幛时的屈辱。
咳,这里没有说皇帝不好的意思,只是说真的,先帝宁可把皇位给一条咸鱼也不给别人,多少会让其他继承人产生“在先帝心里我竟然还不如闻云幛吗”的想法。
皇帝闻云幛挺好的,只是他的好不是大众对皇帝的期待。
寒江雪相信,以闻嘲风的恋爱脑,他说一句“放下吧”,闻嘲风说不定真就会放下。可寒江雪还是更愿意让闻嘲风自己去释怀这件事。
有些时候,只有自己能够真正地说服自己,也只有自己说服自己的时候才会是彻底地放下。
“我不仅想起了先帝是我的笔友,还想起来遗诏在哪里,回去就找出来给你吧。”寒江雪最后这样对闻嘲风轻声道。
他希望由闻嘲风自己亲眼看到先帝是怎么样形容他的,然后由闻嘲风来决定到底要不要改变对先帝的态度。
闻嘲风脸上的错愕十分明显:“不,我不应该看到这个。”
这是先帝留给他的军师的遗诏,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东西。闻嘲风不希望因为他和寒江雪之间的感情,就让寒江雪违背原则的徇私。
寒江雪却说:“我觉得先帝如果地下有知,也会希望你看到的。”
虽然闻嘲风并不觉得先帝会这么大方,但他还是答应了寒江雪,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而与此同时,紫阳真人也已经把他能够交代的,都对寒武侯说了出来。这位真人是真的比较苟,特别怕死,从他幕后的那位大人,到整个事情的始末,他可以说是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唯一没有交代的便是龙族尸骨的下落,因为他还要靠这个条件苟命呢,寒武侯也拿他没办法。
江王更是气得跳脚,但也还是只能认命,最近好几天都在靠懂事听话的小孙子来安抚情绪。江王始终不愿意放弃,一次次地尝试逼供,想要知道自己叔祖父的下落。
就这么陷入了循环的怪圈,审讯——生气——被安慰——继续审讯——继续生气。
而寒武侯则拿着紫阳道人的口供,来找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寒武侯在公布最后的幕后黑手前,如是说。
寒江雪和闻嘲风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然后,赶在寒武侯之前,先一步齐声说出了答案:“越国公主。”
他们当年的怀疑方向是对的,虽然推理过程有点误差,但结论是对的,紫阳道人背后的人正是江王的姑母,那位命途多舛、差点两嫁蛮族的越国公主。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会有别的答案了,越国公主与蛮族有交集,又深恨大启。说真的,若不是越国公主当年被闻嘲风的亲爹前任无夷王救过,闻嘲风甚至不觉得越国公主的报复有什么错。明明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送个公主过去能够解决什么呢?
这层和亲的遮羞布,既遮不住蛮族,也遮不住大启。两国该打还是会打,而一旦打起来,夹在中间的和亲公主便会愈加的为难。
越国公主更是其中最惨的,她不仅被嫁了一次,还差点嫁了第二次。
先是嫁给足够做她爷爷的老汗王,又差点被迫嫁给同样比她大上不少的继子。她又招谁惹谁了呢?只因为她的母妃被安王喜欢过吗?这又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越国公主的遭遇,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更何况还是她当皇帝的亲爹当年答应她的,只要老汗王一死,她就可以回来。明明他们答应过她的。可是结果呢?她苦苦忍耐,等来的却是二嫁,宛如当年的承诺并不存在。
哪怕最后越国公主在前任无夷王的帮助下,逃婚成功,但从满朝文武和闻氏宗亲的态度里就能够看出来,越国公主是不被接受的。
他们指责就是因为她,而挑起了战争,全然不顾当年她去和亲时做出的牺牲。
虽然这么说很不正确,可闻嘲风的大反派脑袋还是会忍不住想,如果他是越国公主,他只会做得比她更狠。当他的故国是如此态度对他时,那就不要怪他先一步抛弃所谓的故国。
十几年大启公主的养尊处优,她也用十几年在蛮族受苦的日子偿还了。从此以后他们两不相干,她现在报复的,是她二次差点被迫下嫁时的恨,是她被人指指点点、不断被压榨价值的悲惨过去。
闻嘲风和寒江雪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了,闻嘲风没有被催眠的原因,也许真的就只是因为前任无夷王。
“所有的阴谋,几乎很少针对你来展开,”闻嘲风之前被迫掺和进来的时候,不是钱废后搞事,就是闻嘲风自己因为需求而主动扎进去,寒江雪道,“我也在常年和你绑定在一起后,才没有继续被幕后黑手骚扰。你唯一一次危险,就是这回开武曲圣山。不过,说真的,从紫阳道人的态度来说,我怀疑他当时只是想带着龙骨走,并不会真正的杀了你。”
在当时的情况之下,寒江雪真的以为紫阳道人会杀了闻嘲风,才爆发了自己的小宇宙。但如今有了全新的对等信息和琼安降下才意识到,闻嘲风也许根本不会死。
闻嘲风对此也是相信的,不过:“我不会寄希望于敌人的怜悯。”
虽然越国公主的遭遇很可怜,闻嘲风也理解她的报复,可是,这些并不能成为她反过来伤害无辜之人的理由。
只渭水血案一次死的年幼龙嗣,其中又有多少是迫害过她的人呢?
哪怕是最刁蛮任性、被闻嘲风所厌弃的七公主,她又伤害过越国公主什么呢?
“我父王当年救她,可不是为了看到将来有天,她掉转刀头,捅死自己人。”闻嘲风觉得如果一定要出一个人来终结这件事,那最合适的人选大概便是他了,他爹救下的命,就由他来结束吧。
越国公主是真的可怜,也是真的可恨。
最讽刺的是,她当年那么拼了命逃离蛮族,最后为了报复,却转而还是不得不和蛮族搅和在了一起。
就紫阳道人所说,越国公主当年被前任无夷王救下之后,本来一开始是真的打算隐姓埋名、在前任无夷王为她购置的宅院里过完这一生的。可是,她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紫阳道人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与先帝有关。
总之,越国公主当下就不甘心了,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甘心过吧,她为大启牺牲了那么多,换来的却只有身后的骂名与不断地躲躲藏藏。
正好命运又让越国公主与紫阳道人相遇,他们先尝试了一下渗透入闻氏宗亲,不太成功之后,越国公主就转而瞄上了已显颓势的蛮族。蛮族的新汗王是真的想要娶她为妻。她和紫阳道人分头行动,这才一步步有了如今的规模,大启的事几乎都是紫阳道人在负责,而越国公主这些年一直在蛮族后方,没有现身。
他们这么迫切的想要抓到楚国长公主的儿子,只是因为越国公主的靠山,在两年前病重,如今其实已经死了,却秘不发丧。
越国公主生不出孩子,急需一个四不像的继承人。
而她又很看不上蛮族的那些人,思来想去,才找到了楚国长公主的私生子这个最佳人选,既有大启龙族的血统,又有可以服众的四不像血统。
当然,越国公主找闻念过去不是当一个手握大权的汗王的,只是给她继续当个傀儡。在这点上,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她已经大权在握,完全可以自己在蛮族自立为王,没有必要再依附于一个男性的继承人。
甚至如果她的计划成功,她可以成为大启和蛮族大一统之后,唯一的女王。可惜,越国公主从小被父皇厌弃的公主生活,还是影响了她的判断上限。
汗王的死也不可能一直被瞒着,如今的蛮族就已经出现了数次的动荡。
蛮族内的主要争端,就是到底要南下还是北上。他们被寒武侯打怕了,被打的已经北上搬迁了好几次,与大启几乎都不再有国土交集。
老一代的蛮族觉得继续这样北迁,彻底远离寒武侯也挺好的。可是新一代的蛮族,却还是渴望着大启的繁华,不愿意前往更北的苦寒之地。而且,寒武侯已经老了,根本不足为惧。肃王厉害,却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寒武侯敏锐地意识到了:“蛮族的这点可以利用。”
闻嘲风深以为然。
只有寒江雪表示:“大哥早就在部署了啊。”
这就是寒大没能如约回到京城述职的原因,他在吏部的考核都是肃王写奏折给皇帝闻云幛后特批的。在寒大意识到龙蛋和龙骨的秘密后,哪怕不开启圣山查验,他也已经看到了对手未来好几步的动作。
对此寒大的想法只有一个,这不就是肃王大仇得报的好机会吗?
简单来说,他们准备偷家。
寒武侯:“!!!”
***
就在寒江雪一行人准备乘船启程,返回京城雍畿的那天,边关的蛮族再一次有了较大的骚动。边城百姓如坐针毡,经历过前些年战争的人都开始不自觉地屯粮、准备迁徙了。
说真的,这点倒是不怎么让人意外,在紫阳道人失联了这么久之后,越国公主那边再没有点动作才会比较奇怪。
让寒江雪感到诧异的是,他哥和肃王呢?
第117章 开始钓鱼的第一百一十七天:
寒大和肃王自然是还远在蛮族,辛辛苦苦地偷家啊。
寒一生脑子灵活,算无遗策,却实实在在是个机会主义者,做事大胆,风格前卫。在“谨慎行事”这方面,他还不如妹妹寒二来得周全。用寒武侯的话说就是,老大也就这点像我了,兵行险着,不破不立。用寒夫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好的不学,专学坏的。
能维持这种丧病的行事手段多年而不翻车,只能说是个奇迹,而且这个奇迹还在一直不断地上演。
这一回依旧是如此。
早在寒江雪想办法问了寒大一些与龙蛋有关的信息后,寒大就举一反三地猜到了幕后黑手大概是在利用雾化,在培养幻想种。
龙族浑身是宝的主要体现特征之一,便是它没有太重的种族针对性。如果龙族的东西只对龙族有用,那就根本谈不上什么浑身是宝了。简单来说,雾化不仅可以提升龙族内部龙嗣的出生率,对其他幻想种也是一样的。
或者可以这么理解,雾化并不是单纯地提升生育概率,而是提纯了血脉中的力量。
哪怕是对普通种族的后代,也会起到神奇的加强效果。
假设寒武侯本来生下的孩子,有八十分的基础天赋,在龙泉疗养之后,这孩子有可能一出生便是一百分。只不过在寒武侯和寒夫人的基因里,最强大的便是狮子的天赋,生下来的孩子只能是最强大的狮子。而在闻氏宗亲的基因里,最强大的却是龙族这种幻想种,生下龙嗣的概率就会增大。
当然,像如今的皇后那样,生出凤凰的概率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凤凰比龙更难诞生,三公主羸弱的身体,很大原因就来自,她承受不住那么强大的力量。
咳,说回越国公主对幻想种的培育。
她甚至不需要找到本身是幻想种的人,只要找到祖上有过幻想种血统的人就可以,在经过雾化的龙泉滋养后,他们的后代就很大可能诞生成幻想种。
如果寒大的推断没有错,越国公主已经苦心孤诣地培养幻想种培养了至少十几年,在最不客观的想象里,最大的幻想种应该已经十几岁了。寒大因此得出判断——他和肃王必须尽快动手,再不行动,这些幻想种就要成为所有人的噩梦了。
事实上,十几岁的幻想种,就已经足够搅动战局。
寒大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越国公主,但他从一个很奇妙的角度,分析出了对方有可能培育幻想种的地点。
毫无疑问的,不可能在大启境内,搞这么大的动作要是还不被发现,那大启的各个卫队就可以回炉重造了。他们又想要针对大启,所以,最可能的便是窝在离大启不远的好邻居里面。而在这些“好邻居”里,土地面积足够开阔,又胆子大,还野心足的,便是蛮族了。
“蛮族啊,”寒大当年这样感慨过,“我真是佩服他们的作死能力,怎么每次都能如此精准地有他们参合?”
而就像寒大当年通过后勤细节,分析出了闻嘲风手上掌握的卫队可能不只两支一样,他也从蛮族的军需等细枝末节,圈定了幻想种可能存在的几个地方。然后,通过最近一两年的不断探索、寻找,逐一排查,终于让他在最近确定了蛮族幻想种的基地。
至少是其中之一。
寒大和肃王深入敌后,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些被有计划地训练起来的幻想种,简直是开了眼了,龙族、凤凰、麒麟……濒危保护动物开会啊这是。
寒大忍不住对好友表示:“江江要是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开心死。”
寒江雪对这些上古幻想种的憧憬,寒家全家都知道,他不是只喜欢龙,他是喜欢一切神话故事里带有神秘色彩的生物。
肃王非常熟悉寒大的为人,不得不开口提醒他:“不能带回去,他们太危险了。”
“可他们还是小孩子啊。”事情看上去并没有朝着最坏的假设发展,幕后黑手并没有在一得手了龙骨之后就培育出幻想种,总是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的。就寒大目测的结果来说,这个基地里最大的幻想种也不超过十岁。
当然,不能完全排除这里只是基地之一,只养育十岁以下的幻想种,超过十岁以后就会被转移到其他基地。
但是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能赢。
“怎么赢?”
“在基地制造骚乱,引幕后黑手出来。”寒大在自己的脖颈上比划了一下,“斩首行动,熟悉吗?”搞定了幕后黑手,收编了这个幻想种儿童团,其他的蛮族就不值一提了。“我没有办法帮你对蛮族灭族,我相信你也不会想这么做,但我们可以分裂他们,赶走他们。”
彻底让蛮族从大启的历史上消失!
这便是蛮族骚动的由来了。
在回京的路上,闻嘲风结合《帝路》原文,以及自己对寒大的了解,进行了一系列的推演,最后才得出了这个结论:“边境的骚乱,未必是大启之祸。有可能是蛮族内乱了。”
闻嘲风不确定原文里的寒大和寒二到底有没有发现越国公主的秘密,但至少他知道蛮族很快就要分裂成东蛮和西蛮,西蛮会朝着西北方向更远的大陆板块迁徙而去,东蛮则会彻底被大启收编,成为了大启地图板块的一部分,很快就融入了大启的文化圈。
自此再没有了蛮族,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充满野性暴戾以及阶级歧视的种族。
蛮族的分裂,说不好到底是他们内部本身就有嫌隙,还是寒大的出力,亦或者是两者的互相作用,但总之,这一次的边关骚乱,让闻嘲风并没有特别担心的感觉。
寒江雪在听了闻嘲风的分析后,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们还是要分出人手去支援我大哥对付幻想种的吧?”
“二姐已经出发了。”寒二没有与闻嘲风一起班师回朝的原因,就是她在解决了钱将军的叛军问题后,直接挥师北上,去防御有可能的蛮族了。闻嘲风和寒二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还不知道龙骨和越国公主,他们只是出于政治和军事上的敏锐,觉得大启出了这么大的内乱,蛮族不可能没有动作。他们假意没有发现,就是想给蛮族一个“惊喜”。
如今看来,寒大和寒二是要会师边关,给彼此一个惊喜了。也挺好。这对龙凤胎真的是有那么一点默契在身上的。
“真是太好了,希望不要再打仗了。”寒江雪上辈子出生在和平年代,虽然自己的孤儿生涯很苦,但生活在那样稳定的国家里还是幸福的。能吃饱,能穿暖,不用每日担心战火,只要努力学习,就能改变人生。他希望所有人都能拥有那样的幸福。
“我会努力让你的愿望成真。”闻嘲风这样对寒江雪保证。
京中的寒府。
在终于回家之后,赶在接风宴之前,寒江雪就迫不及待的去找出了遗诏,他把它……放在了他爹得到的圣旨堆里。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大隐隐于一堆。
寒武侯打仗数年,得到了无数道圣旨,后来又有寒大和寒二出仕后的被重用,圣旨被堆成了一座小山。从先帝到今上,那些颁布到寒家的圣旨已经多到让人麻木,屡见不鲜。但这些毕竟是圣旨,不能随便丢在一旁,那可就是大不敬了。于是,寒家就专门腾出来了一个屋子来放圣旨,不管是寒武侯的还是寒家其他人的,连寒老夫人都有那么几道,都混在了一起。
寒江雪得到的遗诏,就堆放在这一座圣旨山里。他和闻嘲风两人很是费了一点劲儿,才终于从这里面找到了先帝暗中命吼彩卫送给寒江雪的那一道。
闻嘲风哭笑不得:“这要别人怎么找?”
“是不是很安全?”哪怕小偷来了都不怕,不等对方找到,已经被寒家的护院拿下了。寒江雪这一招是真的绝,连失忆之后的他,都没有想到。“遗诏可以撕开,里面有夹层,夹层里面就是先帝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我希望这两个你都能看看。”
“……你在遗诏里面做了个夹层?”闻嘲风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是先帝做了个夹层,一般人哪怕找到遗诏,也肯定不敢撕开啊。”但是先帝知道寒江雪敢,看完信再放回去缝好就好。
寒江雪为此还特意去学了几天针线活儿:“也就是我了,兴趣广泛,还爱突发奇想,不然突然学针线,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闻嘲风:“……”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等你看完,我再带着遗诏去找陛下。”寒江雪也是后面才回过味来,觉得闻云幛肯定是误会遗诏上的意思了,他得去给这位陛下解释一下,我没有监督你选谁当继承人的意思,全看你自己的意愿来就好。
闻嘲风的阅读速度很快,但是那封并不长的信和遗诏,他却看了很久,来回翻看了很多遍,中途寒夫人派婢女来喊他们吃饭,都没有喊醒闻嘲风。
这在闻嘲风身上实在是罕见,他对寒夫人一向是十分敬重的。
寒江雪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安静的陪坐在一边,一直陪着闻嘲风消化完了整件事。他知道闻嘲风肯定是难相信,也很难接受,毕竟那是一个被他讨厌了近二十年的人,突然发现对方也许也没有那么讨厌,甚至有可能是自己误会了,这……哪怕是圣人也需要时间啊。
“我真的做错了,对吗?”闻嘲风真正难消化的,其实不是对先帝的厌恶情绪,而是原文中他选择的走向与结局,他真的成为了先帝最为担忧的那个暴君。
他在原文里带给了这个国家那么多的苦难……
肃王兵临城下之日,所有人才迎来了真正的幸福。
“但是你还没有当皇帝啊,一切都有无限的可能。”寒江雪握紧了闻嘲风的手,小声地安慰,“先帝真正想要的,是国泰民安,是河海清宴,是看到你成为一个好皇帝,而不是证明他的预料才是对的。”
先帝其实是有一些希望寒江雪能够帮助闻云幛选出合适的皇帝的。
可是,寒江雪还是决定避嫌。
因为从遇见闻嘲风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没有办法作出理智的判断。他希望闻嘲风能够愿望成真,也希望自己能够帮闻嘲风完成他的愿望。这实在是太不专业了。
寒江雪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人的心,是偏的呀。
第118章 开始钓鱼的第一百一十八天:
寒江雪满脑子想的都是闻嘲风的事,闻嘲风……满脑子想的自然是寒江雪的事。虽然被先帝的遗诏中途打断了一下情绪,但闻嘲风还是很快就理清了思路,从过去中抽身而出,提醒寒江雪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去看希声。”
“对啊!念念!”
两人当下,便马不停蹄的准备看养在寒老夫人眼前的孩子,却被等得不耐烦的寒夫人给抓了个正着,一手一个,提溜到了花厅的餐桌前。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寒武侯站在一旁给夫人捶肩,活像个谄媚的佞臣,“江江啊,真不是我这个当爹的说你,这话还是你小时候教给我的呢。怎么长大了反而要让爹娘三催四请?全家人都在等你,像话吗?瞧把你娘气的!”
没人敢批评无夷王,但很显然大家也已经不像他第一次来时对他那么恭敬了。
闻嘲风还挺喜欢这种感觉,证明他真的正在以闻嘲风的身份融入这个家,而不再是大启的无夷王。
这一回的寒家家宴上,除了王家舅舅一家四口,郑青鸾也终于出现了。看得出来他还是有点紧张,却也没有头一回登门那么如坐针毡了。至少如今可以一边逗着王家两岁半的小女儿,一边时不时地回答着旁边王岁关大朋友的问题。
整个鸟都闪烁着……幼儿园老师的光辉。
让寒江雪佩服不已。
最可怕的是,郑青鸾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烦,没有碍于情面不得不带孩子的因素在,有的只是发自真心地喜欢。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只青鸟是真的很愿意照顾孩子,他在享受这个和小朋友们互动的过程。
寒武侯还在继续拱火:“也幸好你阿奶和希声还没到。要是连他们都来了,你们却还没有到,怎么交代,嗯?”
寒夫人果然越听越气,面色逐渐不善。
寒江雪百分百觉得他爹的话有问题。
闻嘲风则一眼就看穿了,寒武侯这是想用他们的错来转移寒夫人的注意,寒武侯怕不是也干了什么“大事”,或者准备干什么“大事”。
不等闻嘲风戳穿,寒江雪先开了口:“我们不是故意迟到的,是真的有事,正好阿奶没来,我们去找她吧。”
寒夫人皱眉,虽不理解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儿子,先跟着他去找了寒老夫人。寒武侯也没有阻拦。
相反,在被留在花厅招待其他人后,寒武侯坐在凳子上长舒了好大一口气。
闻嘲风坐在一边,不着痕迹地试探道:“真是辛苦了。”
“可不是,差一点就被发现了。”寒武侯得意洋洋,他的运气果然不错。寒江雪对于娘子到底是去教训儿子,还是被儿子带走都没有意见,只要别让她发现……
闻嘲风顺势问到:“发现什么?”
寒武侯却立刻警觉了回来,坚定不移的表示:“什么都没有!”
“您不说我也知道。”闻嘲风诈唬道。
寒武侯根本不惧,像是个反诈唬斗士,昂着脖子,挺着胸膛,混不吝的一笑:“那你说啊,你都知道什么了?”
闻嘲风:“……”他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反倒是王岁关非常坦承:“我知道,我知道,姑父给陛下写奏折,自请去边关帮忙,差点被姑母发现。”如今已经十岁的大朋友王岁关,说话都超大声的。
闻嘲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己未来的爹:“哦。”
寒武侯怒视自己的妻弟:“你儿子,你管管!”
王将军也非常的理直气壮:“我觉得岁关做得对。姐夫,你的身体真的不合适再上战场了,姐姐之所以同意你和河王去无夷州,也是看在小雪的份上。不可能再有下一次,你还是把机会让给其他年轻人吧,好比我。”
王山君同学也超想去边关的,而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受了伤的寒武侯。如果没有这些旧伤,那王山君根本就连争都不用想。
“江江是我的孩子,一生和一世难道就不是我的骨肉了吗?”寒武侯很会钻空子,说得可谓是振振有词,演技一流,“老父亲对他们的担忧是一样的啊。”
“但是论不靠谱程度,小雪才明显是让所有人不放心的那个呀。”王舅舅也很有他的道理。
闻嘲风本来很有晚辈自觉,长辈开口的时候没想着插嘴,只想旁听的,但王舅舅此言一出,他护短的本性就有点坐不住了。他们家江江怎么就不靠谱了?他超厉害的好吗?“你们知道江江被先帝誉为军师吗?”
鉴于寒江雪马上就要把遗诏还给皇帝了,这事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寒武侯和王山君同时睁大了眼睛:“什么?这不可能!!!”
寒起差点脱口而出,先帝是瞎了吗?
军师同学此时正在面对来自祖母和母亲的双重压力,努力解释:“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真的,这是我和嘲风一起推敲了半天,最有可能的可能性了。”
他们仨人如今正围着闻希声,想要从他身上看出闻念的影子。
闻希声在被喂养了这么久之后,总算肉乎了起来,小脸像满月,胳膊似藕节,一笑起来仿佛整个家都变得明亮了起来。他如今已经能勉勉强强自己扶着东西站起来了,今天寒老夫人动身这么晚,就是闻希声自己玩的不亦乐乎,不愿意被人抱,非要自己走,但是又走不了,和奶嬷嬷僵持了好半天。
在屏退了众人后,寒夫人怎么都不敢相信道:“这怎么可能是念念呢?”他们又不是生活在神话故事里。
寒老夫人却陷入了沉思。
当年,闻念就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很清楚地记得与闻念小时候有关的一切,一如她记得寒江雪小时候的所有。而事实上,寒老夫人早就有所发现,闻希声和闻念不是相似,是一模一样,从外貌到性格,再到很多不经意间的小习惯。
之前瘦的时候还不是那么明显,如今胖起来了,那真的就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寒老夫人私下诧异了许久,又不敢声张,连儿子和儿媳都没有告诉,生怕他们觉得是自己相思成疾,生了疑心病。
如今寒江雪给出答案,寒老夫人立刻就信了,一切总算解释通了:“肯定没错,这就是念念,没有了记忆的念念。”
这孩子既是闻念,也可以说是完全的白纸一张。谁也不确定闻念还能不能恢复记忆,但说真的,他能在那种情况下完好地活下来,已经是谢天谢地,公主保佑了。寒老夫人当下就要再去给楚国长公主上炷香。
寒江雪也是这才跟着想起来,四一寺里那盏长生灯,大概就是寒老夫人给楚国长公主立的。因长公主的身份过于敏感,这才隐去了姓名。
寒夫人还是无法完全相信。以防万一,她没有撤回派出去寻找闻念的人,只是又多派了些,重新返回西北的小村,她要挖墓,看看那里面到底葬着谁:“若是我们误会了,就顺势把希声的生母请回京中安葬吧,若墓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那这闻希声是闻念的概率就陡然增大了。
虽然寒夫人还是有所怀疑,但寒江雪和寒老夫人却已经认定了希声就是念念。寒江雪抱起了自己儿时的小伙伴,这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尤其是第二天寒江雪的另外两个小伙伴相携上门来找他的时候。
闻希声就在寒江雪旁边的小榻上,倔强地站立,非要展示给每一个人,看,他会站了,他超棒的!
向小园和闻嘉泽都不知道寒江雪多了个孩子,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新鲜地逗了几句,直至闻嘉泽把孩子逗哭了,这事才结束。
他俩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和寒江雪聚聚,看看他外出一趟是否都好。
顺便的,三人聊了聊彼此的近况,闻嘉泽还是那个笔墨不通的纨绔,后天就要随祖父出门去安葬着他生父的圣山,他很害怕自己父亲的龙骨也不在里面;向小园的殿试则因为最近发生的事被延后了,他这个新晋会元愁得不行,觉得自己的仕途之路还没开始就如此不顺,是不是老天在提醒他,他不适合当官。
寒江雪在不假他手的哄好了闻念之后,这才过来挨个安慰自己的小伙伴。
他先是和闻嘉泽道:“我觉得你父亲没事,不要太担心,哪怕真的不在了,他们也很快就会被肃王殿下接回家的。”寒江雪不敢说得太肯定,但是在那个薄纸片上,并没有出现前河王世子的龙蛋,他的龙骨应该是安全的。
然后又对向小园道:“万事开头难,老天爷这是在帮你,等过了这个难关,后面就是一片坦途。我正好要入宫面圣,可以帮你问问陛下,殿试什么时候开始。”
虽然能上殿试的学子都有朝廷管吃管住,但毕竟京中是高消费,也不是人人都能在这里耗得起。
闻嘲风今天上朝的时候,帮寒江雪递了想入宫请安的折子。并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当天下午,寒江雪就带着先帝的遗诏入了宫,把该说的都和皇帝闻云幛说了个清清楚楚,从他和先帝的笔友之情,再到先帝驾崩前的这个遗诏乌龙。寒江雪生怕闻云幛不理解他的意思,说的十分直白:“先帝只是想对我表明自己真正的身份,没有其他意思,您明白吧?”
要是闻云幛敢说不明白,寒江雪就敢直说,我是不会帮你选下任皇帝的。我只是个普通咸鱼啊,我有什么权利选皇帝?
没想到闻云幛比寒江雪还要咸:“不,先帝的意思就是请你帮忙。”对此,他十分坚持。
虽然闻云幛对寒江雪当年的稚龄表示震惊,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说真的,他这么容易轻信,也怪不得先帝不放心,要留下一步步的指示。
“就,呃,要不先确定一下遗诏的真假?”反倒是寒江雪在提醒,“臣也不能确定这是真是假,在恢复记忆后就第一时间拿了过来,不如请大皇子或者向阁老来一起参详一下?”寒江雪当然知道圣旨是真的,但他还是建议闻云幛慎重一点。
闻云幛却是一天也等不下去:“不,朕自己就能够分辨,这一定是先帝的玉玺,先帝在遗诏上的玉玺印有些特别。”
这是大启历朝皇帝的惯例,就怕有人矫诏。至于怎么特别,闻云幛倒是没有说,这是只有当今的皇帝和下任皇帝该知道的秘密。闻云幛再傻,也是不会随便对外人道的。
“不是谁,拿出个什么遗诏,朕就会信的,好吗?”闻云幛安一点都不怕有人冒认军师,“先帝的遗诏说得很明白,就是希望你能帮忙选出合适的继任人选,这不是一般人能够猜到的。然后,我们赶紧开始吧,同时在纸条上写好名字,再交换讨论。朕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不!”寒江雪赶在闻云幛开口之前就拒绝了,“您也知道臣与无夷王之间的事,古人有句话说的好,君子要避嫌。”管他是哪个古人到底有没有说这句话,反正今天是肯定说了。
“但古人还有句话叫举贤不避亲。”闻云幛就差抓着寒江雪的手大喊,你不能走!
这是来自两个咸鱼之间的斗争,谁都不是很想工作。
“如果您让臣选,臣只会说一个名字。”寒江雪索性就开始摆烂。
闻云幛在咸鱼摆烂这件事上,还就没有输给过谁:“你又焉知你说的那个名字,不是朕心中的人选呢?”
他闻云幛,今天就是和寒江雪在这里打一架,打到死,也要把下任皇帝选出来。
谁也别想阻止他退休!
他连退休之后去哪里养老都想好了!
第119章 开始钓鱼的第一百一十九天:
两条咸鱼摆烂摆得不相上下,只能转而打起了鸡汤苦情牌。
皇帝闻云幛首先出招:“寒爱卿啊,虽然你我君臣只相处了短短几年,可朕一直待你可不薄啊。”我对你这么好,你不能在需要工作的时候抛下我!
寒江雪也是不甘示弱,回答得振振有词:“臣满门忠烈,对陛下亦是披肝沥胆,死而后已!”我对你也很好啊,一颗真心,随时拿去,就是别想让我工作,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闻云幛呸了好大一声,真心值几个钱,渣男!
寒江雪躺平任骂,他早就在他阿娘的狮妈教育下,练就了一身“铮铮铁骨”。
闻云幛还在负隅顽抗,不肯认命:“你躲得过一时,躲得过一世吗?等嘲风继位了,你就是皇后,同样有协理天下的责任!”
寒江雪:“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训。”
等寒江雪说完,他和闻云幛才反应过来,他们竟然真的说出来了:“啊。”
说出来就说出来吧,闻云幛也索性不搞什么烟雾弹了,下摆一撩,就坐在了寒江雪对面,以唠家常的形式,强行展开了工作:“对,朕就是属意嘲风,你也看到了,在先帝预设的条件里,嘲风是最先达到要求的。当然,朕的舟儿也不错,不过比起嘲风,他还是嫩了点。”
闻云幛还是很以自己的大儿子为傲的,一家的傻子,就生出这么一个聪明人,那可不是全家的骄傲嘛。
只不过,在聪明人之上还有更聪明的,闻云幛再觉得自己儿子厉害,也得承认一个客观事实——他弟确实是要更厉害一点。
“朕也和舟儿私下谈过,说他对皇位完全没有想法,那肯定是骗人的。”
谁不想当皇帝呢?除了咸鱼闻云幛以外,但凡有点野心和志气的,就不可能不对这唾手可得的巅峰皇权有想法。
寒江雪举手,他就不想当皇帝啊。
闻云幛按下了寒江雪的手:“所以说,咱们俩是真的很没有志气。”
寒江雪对此无法反驳。
说回大皇子闻义舟,他虽然想当皇帝,却同时也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很清楚,就不说他和二皇子的双生子身份会引起朝廷内外多大的抗议,单说他和邪教之间不清不楚的黑历史,就不太可能压得住悠悠众口。
当然,这些都是可以经过时间的沉淀而被压下去的东西,只是这个时间会被拉得很长,长到在有其他比他更有能力的人也对皇位有想法的情况下,他根本没办法等到坐稳皇位的那一天。
与其让自己的父皇难做,惹得未来的皇帝忌惮,还不如早早退出,表明自己和二皇子只想当辅佐明君的贤王立场。
能争得过自然要争,争不过就早早让给更适合的人呗。
这对谁都好。
闻云幛对寒江雪说的也很直白:“你和嘲风不会有后代,下任继承人还不是得从舟儿、济儿他们这些小辈里挑?”闻义舟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啊。
寒江雪也是实话实说:“我肯定会偏心念念的。”不管闻念能不能恢复记忆,培养他长大后,寒江雪都相信闻念会成为一个极其优秀的人,与其找别人当继承人,还不如推自己的发小上位呢。这大概也会是他爹娘想要看到的。
寒江雪顺便就把“闻希声有可能是闻念”的事和皇帝说了一下,为的是求得皇室内部秘而不宣的与凤凰有关的资料。
寒江雪知道闻云幛一定有,毕竟他的三女儿也是凤凰。
闻云幛也肯定了寒江雪和闻嘲风的推测,并让人找出了大量的古籍,递给了寒江雪,这些东西闻云幛早已经在三公主出生后,和皇后一起研究的透透的了。他还安慰寒江雪道:“你放心,不会永远失忆的。闻念的记忆会随着他逐渐长大后慢慢恢复的,别着急。他现在太小了,有大人的记忆反而对脑子不好。这些都是记载里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寒江雪作为有过两世为人经验的人,却很快就想明白了,小时候孩子的大脑其实还没有发育完全,如果一下子承受成年人几十年的记忆冲击,怕不是要变成一碗脑花。
还是等稍微大些再恢复记忆会比较好。
总之,寒江雪放下了心来。这种情况下,他和闻嘲风的退休年份,说不定真的能如他所愿变成四十岁。
闻云幛也没了正形,对寒江雪道:“我们正在说我的继承人的问题欸,我哪里管得着嘲风的继承人?他爱找谁继承就找谁继承,大皇子,二皇子,三公主,闻念,江王世子……哪怕是继承给你表弟王岁关呢,和我这个太上皇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时候他早就逍遥自在去了好吗?这么辽阔的大启,这么锦绣的江山,他不全部看完,多可惜?
寒江雪还是第一次知道闻云幛竟有个游山玩水的爱好。
“从朕得知可以退休的那一刻起,就有了。”闻云幛对寒江雪的生活那真是羡慕得不行,他就喜欢这种有钱有闲,突发奇想要干什么就能去干什么的日子。
“肃王那边对皇位也没什么想法;淮王不足为惧,连朕都能收拾了他;唯一有点问题的大概就是江王,但有了这个被人控制的黑历史,朕相信嘲风会很好地利用的。”闻云幛尽可能做好了一个即将卸任的前辈能做的所有交接工作,“那么,军师你也没意见,朕也没意见,就立嘲风为皇太弟了?明天朝议,后天下旨,等选到黄道吉日,就是登基大典!”
如果可以,闻云幛恨不能大后天就退位让贤,他一定会选个最近的吉日的!
“等登基大典之后,再说殿试吧,他们更适合当新帝的天子门生,不是太上皇的。”闻云幛虽然只当了几年的皇帝,但多少还是懂的,本朝臣和前朝臣终究是不一样的。年纪大的还可以端一把两朝老臣的身份,年轻的官员最好还是本朝臣。
寒江雪也觉得向小园若是知道朝堂的变动,会更想要成为新帝钦点的状元郎。
“你回去和嘲风说一下,从明天开始,不,今天晚上吧,入宫来看奏折。”闻云幛绝不承认自己这是迫不及待的要压榨工作了,重音强调道,“朕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没真的当皇帝,就要开始学习。”
寒江雪微微一笑,你猜我信不信。
闻云幛也笑回来,我管你信不信呢?我马上就要退休了,谢谢!
是彻底不讲武德了。
寒江雪本想替闻嘲风拒绝,却很快意识到,闻嘲风说不定对于这种尽快接触皇权的做法还挺高兴的,就真的不是很懂他们这些奋斗逼。
正值壮年、身体健康的皇帝,好端端地突然要退位让贤当太上皇,说真的,还是挺不好操作的。幸好,闻云幛早就打算好了,在闻云幛晚上入宫的时候,他不仅看到了成堆的奏折,还看到了向阁老向田的那张老脸。
闻云幛过去真的很不喜欢这个老师,如今也不喜欢,但他也承认对方身为阁老的能力。
向阁老眼观鼻,鼻观心,本来还在诧异皇帝大半夜传召他的原因,陛下不像是个这么热爱工作到大半夜还会开会的人啊。不过,一看到闻嘲风,向阁老的心里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预感,他长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啊。
别的皇帝有什么想法要办,那都是透个模棱两可的意思下去,让臣子揣摩,闻云幛却是个好上司,有什么话都直接说。
好比此时此刻。
闻云幛就迫不及待、满脸喜悦的对向阁老道:“朕打算退位,让嘲风来当皇帝了,向爱卿你看怎么走流程快一点?”
是的,没有什么同意不同意,这事在闻云幛这里只有早一点晚一点,不可能办不成。
向田:“……”就怎么说呢,果然如此啊。甚至已经比他预料的还要晚上一段时间了,他是不是该欣慰于这位陛下竟然坚持了这么久呢?“先帝驾崩前也曾向臣透露过一些,只要拿出先帝的遗诏,事情应该会通顺些。”
多余劝说的话,向田已经懒得说了,他相信闻云幛不是那种注重三请三辞三反的人,也相信闻云幛对于退位好不工作的决心。
闻云幛立刻就拿出了遗诏:“军师已经给朕了。”
向阁老想了一下今日都有谁入了宫,心里就差不多有数了:“所以,军师果然是寒武侯吗?”先帝如此信任寒武侯,在向田看来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那可是结束了长达几十年大启边关战争的男人。不管是他的忠心还是他的有勇有谋,都不用质疑。
“不,不是武侯。”闻云幛实话实说,闻嘲风根本没来得及阻止他的快嘴。
向田却抚须而笑,根本不信:“不是武侯又能是谁呢?”
闻云幛刚想说寒江雪的名字,却突然以一个咸鱼的心去揣测到了另外一个咸鱼的心,张了张口,又闭了回去:“朕不能说。”
所以,只可能是寒武侯。向田彻底信了自己的推断。
第二日的早朝上,便有向田的学生主动出列,有本上奏,请立太子。其他大臣都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这个胆大之人,又不敢多嘴,毕竟他是向阁老的学生,突然有这么个举动,怕不是提请得到了什么风声。
这学生其实手心里都是汗,他确实提前得到了一点风声,就在昨天晚上,被老师叫到了家中,连夜点灯熬油地写好了这份奏折。只是写的时候,手心都是抖的。
不在于皇帝想立皇太子,而是皇帝想立的是皇太弟。
皇帝自己有龙嗣,大皇子聪明,二皇子稳重,哪怕是立身为凤凰的三公主,也不是不可能。为什么要立无夷王呢?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可这是老师说的。
这位大人一边觉得荒唐,一边还是出于对老师的信任,站了出来。
“朕也是这么想的。”垂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闻云幛,语气里都透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喜悦,“爱卿和朕很有默契啊。昨夜先帝入梦,提醒朕找到了先帝的遗诏,朕身有所感,想要遵从先帝遗愿,立个皇太弟。”
举朝哗然。
唯有向阁老的学生终于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真的赌对了,皇帝竟然真的属意无夷王,而不是自己的儿子。
“诸位爱卿上个折子吧,朕想先看看大家都属意谁来当这个皇太弟。”
本来按照闻云幛的意思呢,他是打算直接就宣布让闻嘲风当皇太弟的,可是不管是向阁老还是闻嘲风,都建议他先“民主”一点,给大臣们一个畅所欲言的上奏折机会。
闻云幛同意了,却生怕这些人误会他的意思,重音强调了好几遍是“皇太弟”,只能从他的弟弟里选!
第120章 开始钓鱼的第一百二十天:
早朝之上,虽有了突然立储的轩然大波,但在波澜之下的蛮族异动,也没有完全被压过了风头。
在大启历史的众多伤疤之上,永远有一个难以磨灭的痕迹叫“蛮族犯边”。
毕竟“被蛮族打得差点跪下”的昨日之事,并没有过去多久,像向阁老、寒武侯这种经历过屈辱历史的老臣还有不少,他们不可能对蛮族不敏感。讨论的开端,便是几个卫队将军默契的上折请奏,他们想带队去边关溜溜。
其中就包括了寒武侯本寒。
是的,寒起最终还是瞒过妻子,写好了奏折,并成功递到了御前,连闻嘲风都没能给他暗中拦截下来。寒起对此颇为自得,觉得自己真是宝刀未老。
闻嘲风站在宗亲队列之首,微微一笑,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拦,因为……
“寒爱卿啊,醒醒,朕是不可能这么对有功之臣的。”当今的天子闻云幛,不一定是个好皇帝,却一定是个好人,他的好尤其会体现在这种时候,“你的脉案朕这里一直有备份,你为大启鞠躬尽瘁、浴血奋战几十年,朕如今若还要强行启用于你,那朕还是个人嘛?!”
对于闻云幛来说,再没有比退休回家含饴弄孙更幸福的生活了,他对功臣最大的体恤自然也是如此。想让寒武侯再回来干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哪怕是从他尸体上踏过去呢,他也要誓死捍卫寒起的合理合法的退休权利!
寒起:“……”就,也没有那么想退休。
但龙椅上的闻云幛已经大袖一挥,表示话题到此为止,寒爱卿不用再提。他转而问起了其他人的意思:“朕是觉得,远水救不了近火,与其从关内调兵,不如直接让就驻守在北疆的尺玉卫动一动。”
尺玉卫便是肃王和寒家大哥所在的卫队,大启战力最为雄厚的一支。其雄厚的底蕴体现在方方面面,历史悠久,军资丰富,武器完备,以及……人数众多。哪怕分了左右中三路分队,每一分队的人数也都快要反超其他一个卫队的总人数了。这也是《帝路》原文里,肃王能和闻嘲风掰腕子掰到最后的资本,他兵强马壮,又盘踞北疆多年,说是北疆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也亏得肃王本身对皇位没什么太大的想法,他属于那种“你要是给我皇位,那我就担着;不给我,那我就安心蹲在北疆”的类型。
原文里肃王的突然起义,曾让闻嘲风一直觉得这就是个卑鄙的伪君子,嘴上说着什么无欲无求,实则心里也满是野望。但如今返回头再看,闻嘲风才意识到,肃王起义,也许就只是想给百姓一个稳定的生活。
当你是个好皇帝,甚至也许都不需要有多好——此处参考闻云幛,肃王都会安安静静的守好北疆的大门,当一个合格的战神。
只有在你带给了这片土地太多不必要的苦痛与灾难时,他才会挺身而出。
肃王永远在为了天下而战。
不过,这种近乎圣人的性格,在现实中是很难遇到的,也很难让人信服。大多人都还是闻嘲风这种大俗人,会对拥兵自重的肃王充满忌惮,好比如今的满朝文武。
一听到肃王的大名,不少本来能言善辩的大臣都变成了哑巴,不知道该如何诉说陛下的天真。
他们难道不知道肃王是个好选择吗?离得近,又能打,还兵多。为什么没人提?就是因为肃王的缺点就像他的优点一样明显啊,他已经够强的了,朝廷再这样倚重下去,就不怕喂大肃王的野心,让他成为下一个祸患之源吗?
他们就像忌惮着当年的寒武侯一样,忌惮着如今的肃王。不,他们对肃王的忌惮要更深一些,因为肃王是有着合法继承权的龙嗣。
等等,现在最合法的继承人,是准皇太弟闻嘲风啊。
大臣们齐齐朝着闻嘲风看了过来,他们已经不指望好好君子闻云幛了,他更愿意相信无夷王,这位殿下是个聪明人,又是准皇太弟,没有道理不忌惮肃王啊。
众人用鼓励的眼神,等待着无夷王来教皇帝做人。
闻嘲风沉思片刻,在享受够了万众瞩目后,这才拖着长腔、慢吞吞道:“臣弟觉得,陛下说得有理,肃王确实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哪怕你们不明着派他去,他也已经和寒大先一步潜入了。
满朝文武:“嗯???”
你们老闻家是盛产盲目相信亲戚的傻子吗?先帝轻视了自己的发妻,今上对宗亲过分纵容,怎么如今连无夷王殿下都沦陷了?
这一点都不皇权斗争!
“不过,尺玉卫毕竟还有守护北疆的重任,事关重大,不可能倾巢而出,致使边防空虚。臣想奏请啸铁卫寒二,咳,臣是说,啸铁卫的寒一世将军,协同肃王在边境进行军演。”闻嘲风在大喘气之后,终于说完了他的话。
朝臣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这才对嘛。还有寒二呢。就无夷王和寒家的关系,又和寒二当过两年的战友,请她去制衡肃王,确实很合适。
既不用驳了今上的心意让他不快,又能辖制肃王,可以可以,无夷王殿下可真是个小天才。
一时间,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看到了真相,并对于结果颇为满意,你好我好大家好。只有寒武侯充满怨念地看了眼闻嘲风,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呢?我不比我家老二厉害?不比她忠心?我还能以长辈的名义,去压制肃王身边的我家老大呢!
闻嘲风全程假装没看见寒武侯,只在心里想着,您很厉害这没错,但是对不起,寒夫人更厉害。
他选择从心。
***
在朝堂上如火如荼的讨论着蛮族一事时,寒江雪也没有闲着,在他回京之前做过的规划里,必做的事有三件。
一,让闻嘲风看到遗诏,然后把遗诏归还给皇帝。
二,搞清楚希声是不是念念。
三,监视前楚国驸马。
前两者都已经被火速搞定,如今自然也就轮到了第三件事——搞明白这位前楚国驸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莫名地,寒江雪就是觉得,这位前驸马陈晟会是个突破口。
寒江雪还没有回京之前,就已经写信请地锦卫的副指挥使夏荪美,在圈禁之地紧盯起了陈晟的一举一动。
夏荪美因对楚国公主的感恩之情,对这位前驸马也是恨得不行,在接到寒江雪的请求后,就马不停蹄地来抓陈晟的小辫子了。正好夏副指挥最近没什么事,是亲自上阵进行的监视,平时哪怕万不得已需要换人,也会请自己的妻子(他的小师妹)来轮替。
可以说是把陈晟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什么小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陈晟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哪怕龙骨一事暴露、紫阳道人被抓,他坚持在被圈禁的府上装疯卖傻,让人看不出什么太大的破绽。
寒江雪从国子监逃课(寒夫人:……)赶过来时,陈晟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旁边就是他种的小白菜。
夏荪美就坐在高点监视着对方,没有半分的遮掩。
这种监视已经不能被称之为监视,就是正大光明的看着,让一切阴谋诡计无所遁形。
寒江雪来的时候,给夏荪美带了方伯茶饮的新品。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闷头喝了起来。方伯茶饮最近没什么新鲜事,就是老样子,一直走在扩大经营的路上。哦,不对,还是有一件事的,方伯看寒江雪的自制吸管确实方便,曾试图想要通过压缩成本来达到普及。可惜,没有成功。
方伯吸管灵感,来自小时候在乡下泅水的经验,想用中空的芦苇秆当媒介,但是却发现那太影响口感,只能遗憾放弃。
寒江雪之前根本没想过还能用芦苇秆,虽然方伯失败了,但他还是很鼓励方伯再继续的。
古人总是有古人的智慧,他的放手是对的。
寒江雪和夏荪美一边喝茶,一边讨论着这位驸马爷:“有什么异动吗?”
夏荪美摇摇头:“真的很能忍。我都在考虑,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有问题的体现,是当初被控制了脑子?”
寒江雪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闻嘲风却坚信不是这样,因为他有原文这个作弊器。还是那句话,寒大和寒二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若真的查出来前驸马只是被控制的,哪怕因为历史原因寒家再讨厌这个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杀了他。
可是在原文里,这位前驸马却是实实在在死了的。
虽然闻嘲风没有给出理由,但寒江雪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决定再看看。
寒江雪道:“说起来,你今天不用上朝吗?会有大事发生哦。”
“没事,我们指挥使去了就行。”对于夏荪美来说,他还是觉得前驸马这边的事更重要一点。如果能够证实陈晟确实有问题,那他就可以亲手为楚国长公主报仇了!夏荪美不是寒武侯那种什么事都讲究个光明磊落的类型,他超爱迁怒和记仇的!
陈晟一看见头顶的寒江雪,也立刻就激动了起来,好像之前被寒江雪收拾过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寒江雪也是从这点上,肯定了陈晟真的有问题。若陈晟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卑鄙小人,他不可能学不会教训。如今对寒江雪这般挑衅,更像是想要激怒寒江雪下去,来达到一些自己的什么目的。
寒江雪对此也很兴奋,他非要一雪前耻,在陈晟身上把情绪能量给赚回来!
“你让我下去,我就下去,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寒江雪站在前面的屋顶上喊话。这里的屋顶被做成了平面的,而不是歇山顶,很方便人监视里面的动静。
“那你就一辈子待在上面!”陈晟站在院中喊回来,看上去是真的有点急了。
但1114却奇怪地表示:【咦?他竟然还是一点情绪能量都没有。好奇怪啊,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寒江雪一开始的判断是陈晟想挑衅他,激怒他,骗他进入院子,进而挟持没什么武力的他。可是从1114的反馈来说,陈晟有可能是个逆向思维,他怕寒江雪突发奇想去院子里,所以先一步让寒江雪误会他迫不及待想骗他下来。
不过,也有可能是反反逻辑。
这就是情报分析的难点了,没有一条分析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大多数时候都是这般虚虚实实。是一种要加上那么一点点幸运的博弈。
当然,也有不需要靠幸运的情况。
好比此时此刻。
“关门,放秦覃。”
秦覃:“……”
他们人这么多,管陈晟到底是想让寒江雪进去,还是不进去。直接派个小队去探探呗。正好,寒江雪已经请到了圣旨,要重新地毯式地把整个府邸都里里外外再搜一遍!他就不信还是什么都没有!
陈晟:???你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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