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任延捧着一个桃红色的瓦罐兴冲冲地来到了林辞镜的寝殿外,敲门时发现门没关严,于是在未经主人允许的情况下鬼使神差地推门进屋,怀着些隐秘的喜悦道:“师尊您起了吗?我今天炖了鲈鱼......”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双眼便直直地钉在了那张梨花木大床上,面上的喜悦消失殆尽,余下满脸的不敢置信。
一条明显是男人的胳膊从被子中伸出,懒懒地搭在了床边,五指修长有力,上面似乎结着薄茧,应该是个常年习武之人。
师尊从未带人回来过夜。
今天居然有人能安睡师尊之榻?
任延双唇微颤,手中的桃红罐子险些没抱住摔在地上。
“师尊......”
他猛地吸了吸鼻子,似乎极尽痛苦地狠狠闭了闭眼,不愿再看见眼前这幅让自己几近瞠目欲裂的景象。
林辞镜一晚上在梦里把整本书的信息都读了个遍,相当于一直在做梦,睡得不算好,这会儿已经依着生物钟醒了,但脑袋还是昏沉沉的,听见任延的声音后闷哼一声,眉眼间具是被吵醒的不快。
昆吾微微欠身坐起来,温柔道:“吵醒尊上了吗?”
说完,他似是无意地侧过脸,瞥了任延一眼。
这个男人是谁?
他为什么会在师尊的床上?
难道师尊他......
任延脸上风云变色,咬紧牙关,费劲全身力气地吐出一句话:“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师尊的床上?”
昆吾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微微翘起嘴角,将食指抵在唇上:“嘘,你师尊刚醒,别吵他。”
任延疯了。
他从小被师尊抚养长大都没在师尊床上睡过,怎么就便宜了一个陌生人?
这个陌生人还用如此暧昧的语气说话,就像师尊昨天和他发生了什么一样!
岂有此理!
任延双目似在喷火,满脸敌意地看向昆吾。
其实他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
如果这个男人是自己爬上床的呢?如果师尊根本不知情被这个男人平白占了一晚上的便宜呢?
自己作为师尊唯一的亲传弟子,无妄峰的少尊主,理应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维护师尊的清誉和尊严!
就在任延刚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开口时,便听林辞镜沙哑的声音响起:“......谁?”
任延眸子一颤,低声道:“师尊,是我。”
“唔......”
林辞镜扶着床边的扶手坐起来,只觉得腰身酸软无力,险些一个没用好力再躺了回去。
“尊上是不舒服吗?”昆吾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贴心地问道,“昨晚没睡好?”
林辞镜伸手去揉自己的后腰:“有些腰疼。”
这魔尊是什么豌豆公主吗?睡的床居然这样软,让他好不习惯。
任延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腰疼吗?
所以昨晚他的师尊果然......
他双目充血似的赤红,将罐子往身边的桌上一撂,从腰间抽出随身佩剑指向昆吾:“辱我师尊的狗贼休走!”
充沛的灵力骤然撞进剑身,佩剑嗡鸣一声,剑身倏地大亮,微微抖动起来,像是有了灵智似的。
而这亮光也只亮了一下便灭了。
屋中一片死寂。
任延眨眨眼,似乎没想到自己的佩剑居然会半路哑火,再次将灵力灌注其中。
这次佩剑连颤也不颤,周身无半点光泽,在他手里装死,成了一把毫无用处的废铁。
昆吾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他这一笑似乎把任延惹急了,将佩剑向身侧一丢,赤手空拳地便要来给昆吾点颜色看看。可他扑出去的身子还未碰到昆吾,便被人在半路拦下,紧接着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被掀至一旁。
林辞镜揉了半天腰,终于能坐直身子,一抬眼便看见自己的屑徒弟张牙舞爪地扑上来,蹙眉抬手,便将这学艺不精的蠢徒弟掀了出去。
他拢起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任延:“想干什么?”
任延摔疼了,索性直接蹲在地上红了眼眶:“师尊,他对你做了什么?”
“做什么?没做什么,”林辞镜说,“这是为师的客人,你贸然对客人出手像什么话?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无妄峰?”
任延还想争辩:“可是......”
“还有。”
林辞镜看向被他丢在地上的佩剑:“若为师没记错,当年授你剑法时曾要你待佩剑如待家人,待道侣,你是怎么做的?这剑能直接丢在地上吗?”
“但......”
“连你都这样,往后为师该将无妄峰的权利交到谁手上?”
偏偏这时昆吾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旁边添了一句:“尊上说的确实在理。”
林辞镜发觉自己刚刚瞎几把扯的淡居然还真唬住了一个,满意道:“昆吾兄也这样认为?”
昆吾垂下眼,声音温和:“尊上如此要求弟子,自然就有如此要求的道理,况且也确实不过分,句句在理。在下赞同尊上的看法,徒弟就要多打多骂,不然难以成器。”
林辞镜颔首,赤足下床找外袍穿了,留一个垂头丧气的徒弟蹲在地上,像只被主人训了的哈士奇。
任延:“......”
任延:“qaq”
不是的师尊您听我解释啊!
还有这个浓眉大眼的采花贼,师尊是我的师尊,就算师尊打我骂我也是我们无妄峰的家事,你算谁啊在这儿掺和!
林辞镜将衣服穿好,腰带却依旧系不明白,只能胡乱地垂在腰间。
但好在他人长得好看,腰带再如何乱系也显得有股风流的美,不减几分气质。
姓任名延的哈士奇还跪在原处,似乎林辞镜不喊他起来就要跪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似的。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走吧。”
林辞镜不愿和人多说话,只想着先把他打发走。
任延听他语气中没有想留自己的意思,又委屈了起来,含恨瞪了昆吾一眼,低声道:“今日辰时菩提寺的瀚音大师将登门拜访,徒儿特来提醒师尊。”
林辞镜的动作顿了下。
这人他是知道的。
在原著的剧情中,瀚音大师是菩提寺住持的关门弟子,本来是来劝他误入歧途的,却走错了路,对他这个魔教中人情根深种,为了还俗以死相逼,生生将他一百多岁的师父气得圆寂了。
还真是造孽啊。
林辞镜决定将菩提寺师门不幸的苗头扼死在襁褓中。
反正后面来讨情债的只会多不会少,赶一个是赶,赶两个赶三个也是赶。
左右昨天都成功把剑宗宗主给打发走了,也不差个把和尚。
他这么想着,刚要祭出昨日糊弄剑修时扯的谎提前演练演练,却忽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
林辞镜凝眸,环顾四周后沉声疑惑道:“......奇怪,本座的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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