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摆前辈架子真是出乎意料得爽，难怪那群老东西喜欢仗势欺人。反正一边指挥观月弥一边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可太好玩了。
唉，算了算了。
五条悟默默叹了口气，莫名体会到了杰的心情。
咒灵祓除后，观月弥找到沙地边的洗手池，平静地洗了个手。
她在意的显然是其他事：“按照警方的说法，咒灵是最近才诞生的。可是近期附近没有命案发生。”
甩了甩掌心的水珠，少女绕着沙地走了一圈，深入绿化带的范围，很快发现了一处被撬动过的泥土。
除了撬动痕迹外，其他几处地方的铁元素明显高于正常土地。
尸体、血迹、游乐场。
东京的帮派多在歌舞伎町活动，与六本木之间刚好隔了三片绿色区域，从上至下分别为新宿御苑、明治神宫外苑与青山灵园。
大帮派凭借权势占据了景色优美的国家公园，那么小帮派落魄到借助居民区游乐场来惩罚部下亦不足为奇。
差不多……是欺负夜晚的游乐场没有孩子，拿这里作为处罚的刑场了。
所以才汇聚了那么多的负面情绪啊。
观月弥驻足了几秒：“有人在这里埋尸，估计是某个小帮派的手笔吧。”
“噢。”带回了墨镜的白发少年正托着腮与跷跷板较真，研究如何一个人保持平衡。他对这类型的故事还没对着游乐设施来得感兴趣。
咒灵已被解决，案子结了，观月弥撤下「帐」，将线索提供给神户大也。
悲痛欲绝的母亲与男孩尸体已被警方转移，青年真挚地道谢，表示这是自己入职以来的第一桩案子，一定会负责好的云云。
他指挥手下警察检查周边绿化带。
目光触及少女单薄的里衫，神户大也体贴地问：“对了，观月小姐你的外套——我车里有备用的常服，不介意的话——”
“介意的，”五条悟不知何时从跷跷板上跳下，蓦然出现在路边，“明明我也有帮忙，只谢‘观月小姐’的话也太偏心了吧？”
“啊，五条同学，你也……”神户大也被突然出现的五条悟吓了一跳。
少年伸手制止了青年再度道谢的虚伪行为，他利落地脱下外套，高高昂起头颅耍酷地扔给观月弥，很是熟稔的：“不用还，反正学校的仓库还有很多件。”
“谢了。”
和上次不同，观月弥这次是清醒地披上外套的。她麻利地扣好扣子，正巧警方那边回馈给了信息，少女便朝神户挥挥手与五条悟一起离开了。
留下青年依依不舍的目光。
-
并肩行走在清冷的居民区街道上，五条悟双手交叉在脑后，没头没尾地说：“你的水平在三级咒术师之上，有准二级。”
加上重力子射线就是二级，不过枪和咒具不算在实力范围内。
观月弥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指她在咒力测试时隐瞒了无下限之术。
“毕竟悟拒绝了我姓五条的提议，我也不想轻易暴露我的底牌，反正除了无下限我什么也没有，还是不要让人太过期待为好。”少女轻柔地开着玩笑，“对了，二级咒术师任务会很多的，我不想变得和前辈一样操劳，说不定会出现反转术式也难以修复的眼袋哦？”
“你不是说你是改造人么。”那应该早就克服了眼袋的弱点吧！
“诶，不要那么快揭穿我嘛。我偶尔也是会不好意思的。”观月弥羞涩地笑了笑，“不过，如果悟愿意牺牲自己，每个任务都陪着我的话，我说不定也是乐意提升等级的。”
这话可太狂妄了，仿佛很自信他想和她在一起似的。
少女的声音轻轻软软，如同飘浮着的云。对他说着自大且指手画脚的话语，哪哪都踩了他的雷点，可是五条悟就是对观月弥升不起讨厌的情绪。
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还是她会使用无下限？
他感觉自己对人从来没有那么包容过。
“弥弥你啊，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嗯？”观月弥懵然地眨眨眼。
“你一开始那样，躲了我半个月，今早还说不想见到我，叫我讨厌你，现在又让我每个任务都陪着你。”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走在街道上，细数着她的罪行。
他其实没有刻意规划方向，观月弥竟也安静地跟着。
真是口是心非。
“你这样没有诚信，要前辈怎么相信你呀。”
“嗯，是我不好。”少女淡笑着垂下眼睫，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意外的未进行反驳。
反正事实差不多就是这样，八九不离十，有些心思没必要摊开来分得那么清楚。
目的达到了就好。
寂静的居民区街道很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尤其是有着朦胧心思的异性男女。
这里处处充斥着生活的气息，想象中的同居生活莫过于此。
可惜尚未走出这片街区，五条悟的电话又开始响个不停。
少年语气恶劣地接起，辅助监督称市区某路又有案件发生。
观月弥的手机却安静得过分。
特级与四级的差异么。
真讨厌啊。
知晓地点后，观月弥照例为五条悟规划了路线，顺便说道：“抱歉，这次真的不能和悟一起去了。对了，我会帮你带好吃的，请放心。”
她说着脱下外套，踮起脚尖重新披在少年的肩膀上，规规矩矩地帮他扣好：“改造人不怕冷，你小心身体。”
“……”
五条悟瞅着近在咫尺的观月弥。
发丝柔顺地披在肩膀上，睫毛纤长。紧挨着房屋拦下了大部分的光影，却漏了部分照映在她的脸庞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令人心生好感的滤镜。
这种滤镜使得五条悟蠢蠢欲动妄图恶作剧的心霎时消淡了不少。
很奇怪，这种感觉。
他不耐烦地挥开少女即将扣到最上面的手，自己随便对付了下：“知道了知道了，没必要说的和生死离别一样吧？”
还有谁稀罕她带的好吃的啊！
扣完最后一粒领口的纽扣，五条悟匆忙走了。
他其实没有不耐烦，只是如果不表现出不耐烦的话会有点莫名其妙的尴尬。
大概是今天的行程布满了粉色的恋爱泡泡，搞得他被连带着敏感了——
敏感到终于有点体会到，白天那个学生会成员所谓的，恋爱所产生的快乐了。
-
五条悟从小到大都不缺女孩子的喜欢。
六眼不仅是五条家的至宝，更是整个咒术界趋之若鹜的存在。因此五条悟在很小的时候，便有无数家族蜂拥而来。
有的是其他两家的正房，也有本家的偏房，小的咒术师家族亦有许多。大家总是聚集在一起，打着试图把女儿送给五条家、从小养在他身边培养感情的主意。
放眼咒术界，容貌、咒力等在不同方面出类拔萃的女性并不少。
据说当时的五条家家主与其祖辈挑挑拣拣，竟然挑选了好几个女孩留下来，根据其出身，排行了一二三四五。潜台词差不多是……养着作为妾室也可以。
从而导致了五条悟自幼便不太喜欢御三家的环境。
而他也确实视喜欢他的女性为“麻烦”。
动不动打着营养丰富或是符合他口味的名义为他送午餐，拜托，他根本不喜欢这种午餐被人掌控的感觉啊。
虽然这么说的时候，那个学生会会计用满脸“你脑子有病吧”的表情说着：“是因为你不喜欢她们啊。如果是喜欢的人的话，就算送你讨厌的东西，你也会甘之如饴地吃下去的。”
五条悟不理解。
石上优则拍拍他的肩膀，长叹了一声感慨道：“你也真是可怜啊……”
旋即列举了诸多喜欢与不喜欢的不同态度。
收拾完一级咒灵后，不再有辅助监督的电话打来了。正是黄昏，五条悟搜索了下附近的交通，本想直接联络观月弥，又觉得太积极了显得很没有面子。
想和她打好关系……也不用这么殷勤。虽然她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是理想type和“喜欢”之间还是有段很长很长的距离的。
差不多消磨消磨时间就行了。
地铁入口，五条悟翻着手机，干脆打电话给夏油：“喂，杰，你今天想吃什么啊？我今天心情不错，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带哦。”
电话那端意味深长地沉默良久：“悟，你没事吧？需要我过来找你么？”
五条悟：……诶。
看来偶尔做次好心人也会存在弊端，被人当作出问题的弊端。
五条悟懒得回嘴，重新问了一遍，那边慎重地挑选了些便利店随处可见的食物。少年嗤笑一声，挂了电话，按照自己的喜好去买了。
等待地铁的时间里，他想起什么似的发短信给夏油道：「我说，我们下次要不要一起多接几个校园任务？」
夏油：「……你是最近电影看不过瘾所以想观摩现实版的校园霸凌吗？」
校园咒灵事件几乎90%都是由学生霸凌引起的。
「我今天突然觉得普通高中生也挺有趣的，高专一直这种模式也会和社会脱节吧。」
比如流行的暗语和词汇都需要解释。
他五条悟才不是那么跟不上潮流的人。
高专内，夏油杰捏着手机再次沉默了。
悟和观月，今天去的是私立秀知院学院没错吧？
那边不是一群封建大家庭的孩子么。
悟居然……会觉得那群人有趣？
要知道他去解救森悠圣的未婚妻那群人时，明明他是去救人的，那群大小姐竟然趾高气昂地对他指指点点，全然不顾咒灵在一旁徘徊。
虽然弄清状况后在长辈和警察的陪伴下道了谢。
不过他可完全不觉得那群人“有趣”啊。
入学高专以来，夏油杰头一次对五条悟的趣味产生了怀疑。
-
东京，新宿区。
六本木作为高级商业圈并不适合学生逛街，比起大牌类的奢侈品，平价化妆品在功能实用性方面其实远超于大牌。
观月弥有提前做好功课，对比性价比优缺点等。她买起需要的东西来轻车熟路，很快塞满了一整个小购物筐。
日用品方面暂时就买这些差不多，前往收银台时，观月弥无意间路过了指甲油的货架，她忽地停住了。
一抹天空般剔透的蓝飘过了她的视野。
是五条悟眼睛的颜色。
明明只占据视野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却立刻令她脚下生钉似地站住了。
很难定义五条悟的眼睛究竟是哪一种蓝，如果让观月弥来描述的话，大致是天气晴朗时，阳光撒进浅海的颜色。又或是溺水与潜泳的人，在海面下朝上伸手时的那种希望之色。
是一片触摸得到的明亮浅海，不过拥有和海一样，看多了容易溺进去的性质。
观月弥一连拿了两瓶。
百花王学院的会长桃喰绮罗莉就使用着与眼睛颜色相似的指甲油与口红。如果可以，她也很想试试蓝色系的唇釉。
只可惜不太适合她的发色。
算了，有指甲油的话，基本也够了。
……
观月弥逛了一整个下午。
逛至隐秘的奴良组本家时，三代目奴良陆生的母亲亲切地接待了她，并表示陆生昨天出门修行了，暂不清楚多久能回来。
观月弥客客气气地道了谢，称过一阵子再来拜访。
未料奴良若菜热情地挽留观月弥吃饭，少女再三推拒，表示非亲非故……随后就被留守在本家的小妖怪齐齐拽了进去。
……要是咒术界的高层也有这么平易近人就好了。
那些人倒不是特别颐指气使，熟悉了之后和普通的老爷爷老奶奶没很大不同，只是非常“傲娇”罢了，一定要哄着捧着才行。
倒不能单单指责咒术界，从古传承下来的人类家族都有一套根深蒂固的标准、观念及规矩。隔壁的阴阳师家没能好上多少，直系与旁系天生是泾渭分明的两条河流。
本领再怎么出众，也要因为出身屡屡遭人叹息。
奴良若菜做好了晚餐后，询问观月弥要不要坐在回廊下赏樱喝酒吃饭，后者因无法喝酒惋惜地拒绝了。
两人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主要是对比咒术师与妖怪的区别，还有近期的融合体案件。因若菜对妖怪的种类并不了解，她唤来了家中的小妖怪。
一个还没餐盘大、散发着奇怪味道的妖怪抓着扫把头努力思考道：“唔，当年羽衣狐的部下鏖地藏确实可以做到附身且修改记忆，但他已经被我们的少主……啊三代目消灭了。有可能是曾经生活在乡下的妖怪，或是新诞生的妖怪。对了，俺是纳豆小僧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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