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他感觉到危机 ·

    奴隶环内圈带刺, 已经长进了肉里,说明至少也戴了有七八年。

    青诀用灵力慢慢软化精铁,从他脖子上一点点取下来, 铁刺剥离肉体的声音,听着都疼。

    小哑巴睁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 眼眶微微湿润, 明明很疼仍旧不喊也不闹。

    有一瞬,青诀在他身上看到了齐陵的影子。

    他总是性格要强,疼了也不会喊, 只会默默躲在角落舔舐伤口。

    谁向他伸手,他都会像猫儿一样警惕。

    甚至挠爪。

    青诀竟是有些怀念那样的齐陵,虽然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但爱憎分明,好过后来披着面皮虚与委蛇。

    她取下项环, 小奴隶的脖子上全是血淋淋的伤,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见肉。

    他觉得疼,皱了一下小眉。

    项环落在脚边,声音吓到他,下意识往她身边缩。

    “别动。”

    青诀将灵力注入伤口, 勉强止住鲜血。再从柜子里拿出伤药, 替他慢慢包扎上。

    小奴隶没喊,可不代表不疼。

    他忍得眼眶里都起了泪花, 仍旧不躲闪。

    青诀觉得自己看错了。

    他和齐陵一点也不像。

    齐陵的性格就像猫, 一旦受过伤害,对他再好也不会放下警惕。

    小奴隶的性格像犬, 只要对他有一丁点好,他就会无条件地信任她

    她缠上绷带, 问他:“你有名字吗?”

    他耸起好看的眉,摇头。手上焦急地比划着什么,示意自己没有名字。

    一般没有名字的奴隶,都是生而为奴。像霖岚这样半路被贬的,基本都有自己的姓名。

    青诀提笔,想起那日见他时寒风瑟瑟,便为他赐名:青寒。

    “这是你名字。”青诀见他不识字,念了一遍:“跟我姓青,名寒,寒风的寒。”

    对宗门而言,赐大姓,乃重用之意。

    她的母上一辈子捡了那么多的孩子,也只有青黛一人得此宗姓。

    小奴隶尝试跟她一起念,但是受伤过度的嗓子发不出声音。他低头看着纸上的名字,眼中充满渴望。

    青诀提笔沾墨,“我教你写。”

    ……

    邹子彦站在角落里望着天上的响云花,眼底没有一丝欣喜,只有无穷无尽的深渊。

    这场宴会让他如坐针毡,可华语嫣却丝毫不理会,非要让他喝他不喜欢的酒。

    那酒喝得他难以下咽,就连躲在角落里她也要跑过来喊他:“邹子彦!我的小姐妹们说要见见你。”

    他皱眉,“不去。”

    “我都说了要带你见她们,你不去不是丢我的脸吗?”

    邹子彦的脸色难看得吓人:“与我何干?”

    华语嫣提着好看的裙摆,明明是今天的主角,他却看都不看她一眼。

    委屈和脾气一上来,她又忘了他昨天的狠戾,威胁他:“你不听话,小心我告诉你师父!”

    这句话瞬间触碰到他的逆鳞。

    体内翻腾着杀人的欲望,眼中逐渐被红色占据。

    他往前逼近一步,吓得华语嫣后退。

    她嘴硬道:“你、你还想杀我不成!”

    就在他失去神智,握住怀中匕首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妹妹。”华大姑娘过来喊她,“父亲让你去给邓伯伯敬酒。”

    华语嫣这才放过他,“你在这等我,我过会儿找你。”

    等二姑娘离开,华大姑娘并未走。

    她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温和笑道:“我妹妹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头,我们家里人也都惯着她,难免有些骄纵,希望邹公子不要介意。”

    娇生惯养,就可以胡作非为?

    青诀又何尝不是娇惯着长大的,可她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邹子彦的神情隐藏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声音里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冷冽:“麻烦帮我转告华二姑娘,我回去了,以后的宴会我也不会再来,她答应我的事希望她能做到。”

    那天邹子彦喝了很多酒,喝得脑子里昏昏沉沉。

    他来到青诀的寝宫外,却不敢进去。

    只能隔着门窗守在外面。

    大雪已经褪去,春色转暖。

    可邹子彦还是觉得好冷,他喝着酒暖身子,越喝越心寒。

    他不知道青诀发现他的心意之后会如何,他只是惶恐,害怕会是最坏的结果。

    如果她不要他了,他活着都不知道为谁。

    月色落在他落寞的脸上,阿灵从里面打开了门,跳到他怀里蹭他的脸。

    邹子彦怕把青诀吵醒,连忙去关门。

    可青诀已经醒了,房中亮了起来。

    她肩上拢着薄衫,端着刚点燃的烛火,打开门看他,“你在这做什么?”

    邹子彦眷念地靠在她腿上,轻轻磨蹭,像找不到家的孩子,“我想你了。”

    青诀想起他不告而别,声音略带不悦,“今天去剑华宗玩得可开心?”

    “不开心。”

    他摇头,每一刻都如坐针毡。

    仿佛被人放在火架上烤,生怕深藏的秘密宣之天下,也生怕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青雀宗会像梦里那样毁于一旦。

    所以他一刻都不想呆,马不停蹄地回来。

    “师父,我再也不想离开你……”

    “我不喜欢华语嫣,不喜欢任何人……”

    “我只想呆在你身边……”

    如果失去她,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像梦里那样发疯到入魔。

    青诀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一片滚烫,“你喝酒了?”

    他点点头,又像孩子一样将她抱紧,他贪念她身上的气息,让他觉得很温暖。

    在他心里,青诀一直都是很好的人。

    她不像华家小姐那般骄纵,对下人都很宽容。

    她会护着身边的人,就算受伤也不会轻易放手。

    哪怕是齐陵恨她入骨,外面的人都说她残忍无道、囚禁他人,可事实上,她也是以另一种方式保护齐陵。

    青栾下血契的那天,给了青诀两个选择。

    她说齐陵这人怀有异心,不能留。要么死,要么契。

    青诀选择了血契,不管齐陵如何恨她,她始终不曾为自己辩解。

    因为一旦辩解,就会被青栾认为是心慈手软之人,对齐陵的处罚只会更加严重。

    青栾想将她培养成冷血的上位者,可她本性就不是,但她还是按照母上的想法尽力去达成她所愿,同时也用她自己的方式,尽力保护每一个人。

    可是齐陵不懂,外面的人也不懂。

    他们污她辱她、欺她骂她。

    恨不得把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推入地狱。

    她不喜欢为自己辩解,但是他都明白。

    他一直都知道青诀其实是很好的人。她和华语嫣那些人,真的完全不一样。

    冰凉的手轻轻拂过他的额头,头顶传来青诀的声音:“看你最近几天都不是很高兴,是不是华语嫣做了很过分的事?”

    他用力点头,声音有些受伤,“很过分。”

    “那你还去她的生日宴?”青诀皱眉,一想到华语嫣敢欺负她的徒弟,立马拉下了脸,“看她那脾气也不是好相处的人,我起先以为你喜欢她所以没说什么。现在看来她确实不适合你,以后你也不必再迁就她。”

    邹子彦用力点头,然后又委屈地抱着她的腿,细细数落她的罪行:“她强迫我去不喜欢的宴会,强迫我喝不喜欢的酒,强迫我见她的小姐妹,还说不好听的话来威胁我……师父,我也不想去的,她非要缠着我。”

    “下次她再缠着你,我就轰她出去。”

    “好,师父轰她出去。”他睁开眼睛,眼底总算有了几分生机,“无论她说什么师父都不要信,那都是她说来骗你的……”

    夜色已深,他还抱着她的腿不肯放开。

    “进屋说话吧,我让他们给你熬碗醒酒汤。”

    他听话地点头,起身摇晃,青诀扶了他一手。

    熟悉的香味窜入鼻中,他有些失去理智,握住她的衣袖,压抑着体内沸腾的火。

    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拉着她的衣袖,一路点燃烛火。

    就像小时候那样。

    他夜里怕黑,她就拉着他的手,一盏盏将灯点亮。

    她就是他心里点亮的一盏明灯。

    灯灭了,人自然就疯了。

    弟子送来醒酒汤,端着都烫手。她坐在案几边上,一点点帮他吹冷,嘴唇触碰到合适的温暖,才推到他手边。

    “都喝了吧。”

    邹子彦趴在桌上,望着晃动的汤勺。想到她嘴唇触碰的那一下,心思便有些灼热。

    他抱住瓷碗,埋着头,一勺一勺,每一口都喝得很认真。

    青诀就在旁边看书,翻到小时候的涂鸦,笑出了声,“画得真丑。”

    邹子彦反驳:“我觉得很好看。”

    “有什么好看的,你小时候就跟这画像上一样丑。”她说着又笑了。

    邹子彦有些羞怒,他蹙着眉头不自信地问:“我小时候真的很丑吗?”

    “岂止,还是个小哭包。我一叫你小铃铛,你就躲在床底下哭,废好大劲才能哄出来,哭得一脸眼泪鼻涕。”

    他急忙道:“师父不要再叫我小铃铛,我已经长大了。”

    她侧头看他,他挺直身子,光是坐着都要比她高出许多。

    少年的骨骼已经张开,出落得棱角分明。他面露几分薄色,微蹙的眉间总是带着几分少年气。

    小铃铛长大了,还长成了惹人觊觎的瑰宝。

    难怪华语嫣老是咬着他不放。

    青诀伸手用力捏他的脸,给他捏红了。

    他不解地看着她,略带委屈。

    “明明小时候是个缺牙的小丑鬼,没想到长大还人模人样的。”

    他趴在桌子上,不服气地反驳:“那你小时候不也缺过牙,还让我给你扔在屋顶上,说这样才会长得更快,结果缺了几个月都没……”

    青诀连忙捂住他的嘴,“好了,我不想听。”

    微张的唇被她捂住,好像在亲吻她手心。

    邹子彦连忙侧身,衣襟因为侧身,微微打开。他脖子上系了一根红绳,不知道那头挂了什么。

    青诀好奇,伸手从他脖子里掏出来。

    酒意瞬间清醒,邹子彦一把抓住她的手,红着耳根道:“这个不能看!”

    “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青诀就要去拿,非要看个究竟。

    邹子彦铁了心不给她看,又怕弄疼了她,被她一把按在案几上,非要掏开他衣领。

    “师父!”他誓死捍卫,“真没什么?”

    青诀不信,“没什么还不给我看?你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

    他藏的都是不想被她知道的秘密,每一件都足够他被逐出师门。他费尽心思隐藏着,就是不想被她知晓。

    拉扯间,瓷碗摔在了地上。

    趁着青诀松手的空挡,邹子彦赶紧脱身,“我去找人收拾。”

    冲出大殿,冷风扑面。

    他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感,他解下挂在红绳另一头的两颗小牙,小心攥在手心。

    青诀让他把牙扔到房顶上的那天,他并没有去。

    他听别人说,把两人的第一颗牙齿绑在一起,寓意着永不分离。

    所以他偷偷藏了起来。

    后来青诀问他有没有把牙齿扔到房顶上,为什么她的牙还没长出来。

    他撒谎骗她:可能是扔得太高,过犹不及。

    要是被她发现这两颗小牙,那他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他回到殿中,随便找了一块玉石挂上,等第二天再来到青雀殿跟她解释。

    门外守着青黛,顶着寒风一脸不爽,“你找宗主吗?她不在。”

    邹子彦看到殿门微开,里面像是有人,“那里面的是谁?”

    “哼,”青黛说起这个就不高兴了,“昨天你不在殿里,宗主带了一个奴隶回来。本来我还挺喜欢他的,结果宗主给他赐了名字,居然跟我一个姓,我现在越看越不开心。”

    一个奴隶,赐了宗姓?

    邹子彦心中警惕,他推开殿门,见到那人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危机。

    因为他实在太像齐陵了。

    不光是模样,还有小动作,都透着齐陵的感觉。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神情,比齐陵更单纯,更让人心生怜惜。

    青诀这是……找了个替代品?

    邹子彦一时间难以接受,他以为她将齐陵送走,心里已经不再有他。

    结果带了个跟他一样的奴隶回来。

    邹子彦满含敌意地走到小奴隶身前,看他缩在青诀的椅子上,坐着他曾经坐过的位置,恼怒之下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提起来,“谁允许你坐这里?”

    小奴隶脖子上裹着厚厚的绷带,耸搭着眉,一脸无辜。

    邹子彦都还未动手,他就摔在地上,抱住头发抖,害怕被打的样子。

    “子彦,”青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你别吓他。”

    邹子彦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他比不过正主,现在连个替身都不能凶了吗?

    小奴隶一看青诀,就飞快跑到她身边求庇护。

    他跪在她身侧,拉着她的衣服。

    青诀也下意识伸手护住他。

    “你别吓他,还有青黛,对他友好一点。”

    她说完就去处理公务,小奴隶跪坐在她身侧,又是帮她磨墨,又是帮她拿笔,还趴在她身边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拿笔歪歪扭扭地练字。

    青黛不高兴地跺脚,显然也是吃过哑巴亏。

    邹子彦终于知道青黛为什么不喜欢他了,因为这个人真的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忍不住问:“师父,这人你从哪里捡的?”

    “聊盛斋手里要过来的,怎么了?”

    “师父不该查查底细,再带进殿吗?”

    青诀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还指点他名字写错了,“不用查,他脖子上戴的奴隶环都是我亲自取下来的,他的身份我心里有数。”

    那也不能、不能占着他的位置啊。

    邹子彦气到胸闷,他看着那小奴隶坐在那笑,就好像在挑衅他一样得意洋洋。

    从青雀殿出来,青黛跟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少主,那小奴隶看着真不像个好人,你说宗主怎么想的,怎么能带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回来?就算是前宗主留人在身边,都得查至少三代,她怎么还给人家赐了宗姓?这不就跟我一个姓了吗?哼,气死我了,谁要跟他一个姓……”

    邹子彦停下脚步,“宗主没说要查他吗?”

    “没有,直接就留在身边了。”

    邹子彦抿唇,实在不放心,“那我去查。”

    陪在青诀身边的小奴隶仍旧天真无邪。

    他陪她核算完所有的账目,笔下歪歪扭扭的名字也有了雏形,开心地望着她,想获得赞赏。

    青诀赞赏地摸摸他的头,“真厉害,明天继续练吧,过段时间我教你识字。”

    他乖巧地笑着,用力点头。

    随后凑到她身边,轻轻撑着她的手,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害羞地跑开。

    青诀目不转睛地看着账本,随后用手帕用力擦干净,丢在地上。

    ……

    小奴隶一路跑回偏殿,在门口遇到了霖岚。

    他身上带着冷霜,早已恭候多时,抬起的眸中幽深冰冷。

    “少主让你来的?”

    小奴隶不说话,仍旧一脸天真地耸着眉。手上胡乱比划着手语,表示自己听不懂。

    霖岚拧着眉,脸上难得有些温怒,“我知道你听得懂,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不要把多年布局前功尽弃。”

    小奴隶终于不装了,他沉下神色,嘴角勾起嗜血的笑,声音低哑如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霖岚,你办事不力已经让少主非常生气了,如今还阻拦我的路,就不怕少主怪罪下来吗?”

    霖岚皱眉,“青诀没你们想得那么蠢。她连齐陵都舍得送出去,你以为她会在意一个赝品?”

    “你还能有我懂女人的心思?”小奴隶舔了舔唇角,自信狂妄道:“齐陵不听话被送走是早晚的事,我和他可完全不一样……你做不到的,不代表我做不到。”

    谈话不欢而散,霖岚心头结了一口闷气,不上不下堵得他难受。

    他一边觉得青诀没那么蠢,不会落入圈套,一边又觉得她这么轻易就败了,那他之前做的那些又算什么呢?

    头痛欲裂,彻夜难眠。

    他枕着那本《转生录》沉入梦中,再次梦到那天的漫天大火。

    那是青雀宗被灭的前夕。

    青诀躲在殿里绣着腰带,想送给齐陵做礼物。

    她窝在椅子上,纤细的双腿搭在扶手上晃晃悠悠,手上被扎了几针,她疼得皱眉,含着手指报怨道:“怎么这么难绣?”

    霖岚体贴道:“不如让底下人代劳。”

    “这怎么行,这可是我的心意。”她拿着只绣了一半的腰带给他看,“怎么样?好不好看。”

    她绣的祥云飞龙,手指扎了好多的洞。

    好看,好看到让他眼睛发涩。

    她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齐陵何德何能得她如此真心?

    他蹲在她手边,用桌上的冰块帮她敷手,纤细柔软的触感让他生了怜惜之意。

    “如果,齐公子有一天背叛你,你会如何?”

    青诀不假思索:“他不会背叛我,我都和他说好了,等明年开春就成亲。”

    霖岚沉默不语。

    他给了她机会,是她自己不要。

    而后数万大军临门,烈火遍野。

    她绣到一半的腰带落入火焰中,半月的心血瞬间烧成灰烬。

    众人大喊着:“青诀已死。”

    齐陵高兴到疯魔,青雀神像骤然倒下。

    他心里好像也有什么随之烈火被吞噬干干净。

    如果,他是说如果。

    换了他是齐陵,能得青诀如此喜爱,只怕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了。

    可他到底是个没人在意的下等人。

    贪婪的人群闯入藏书阁,争抢秘法。

    随后尖叫声传来,藏书阁变成了人间炼狱。数不清的鲜血溅到门窗上,染成一片红幕。

    他看到邹子彦双目赤红,已肉身化魔。

    她的徒弟竟为她入魔了……

    刺眼的光落进房中,天亮了。

    霖岚睁开眼,拿出枕在身下的《转生录》,在冥冥之中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合四方之神,以灵魂为祭,便可扭转时空,重获新生。

    或许梦里的并非预示,而是现实。

    现在的青诀,很有可能已经死过一次。

    他眼皮微跳,终于知道青诀带给他的不安是什么。她看他的眼神变得不再纯粹,藏了更多的东西。

    如果他猜想的一切都是真的,青诀乃转生而来,那么她是否带着前世记忆?

    为她殉葬的那四个人又是谁?

    “噔噔”,房门被人敲响,传来青黛的声音:“霖岚,你起来了没?宗主说要带那小奴隶出去玩,让你跟我们一起。”

    霖岚将书藏在暗格之下,一听“小奴隶”便觉得不太对劲。

    “宗主说要去哪没?”

    “她说要去人间的聊盛斋看看,顺便带他去买些新鲜玩意儿。”

    不过才来几天,真就将青诀迷住了吗?

    霖岚强忍着不适换衣出门,院中的车马已经备好。

    院子里正在给千灵马整装出发,而青诀也牵出了她最喜欢的白驹。

    她带着溜达了两圈,随后拉着小奴隶的手将他带到身前坐着,手把手教他怎么握缰绳。

    “我今天教你骑马吧。”她抓住他的手,“手不要僵硬,放轻松一点。”

    他尝试着拉着,白驹缓慢走了两步。

    青诀夸他:“嗯,真不错。”

    小奴隶笑得一脸开心,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青诀笑了笑,也不在意,驾马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被丢到了很差的榜,你们说我要不要周六周日日万卷死同行?(作者赌气)

    答应我,不要养肥肥好吗←_←

    32.她的声音就是最好的毒 ·

    是夜, 乌云拢月。

    邹子彦藏在隔板中已经许久,终于看到传说中盛老板慢慢走进屋中。

    传闻他不修仙术,却能不老不死, 自有他的修炼之法。

    今日就来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盛如玉喜欢白色,椅子上铺着雪白的狐狸皮, 就连房中也是铺天盖地的白。

    他坐在铜镜前, 欣赏着自己的美貌。

    桃花眼中满含风情,他轻轻笑起来,风情万种, 雌雄莫辨。

    他伸出柔软的手抚摸着盒子里的珍宝,因为太过愉悦,藏在衣袍下的尾巴忍不住摇晃着。

    邹子彦屏气凝神,看到他身后的七条尾巴,基本已经确定这是九尾狐妖。

    而且是死过两次的。

    传闻狐妖有换脸之术, 只怕他这张脸也不是真的。

    他从隔板中悄悄离开,微弱的气息泄露,还是被盛如玉发现了。

    他撕破人皮,化作一只九尾狐。巨大的尾巴卷住木柱,朝着他挥来。

    邹子彦翻身躲过, 转身一条狐狸尾巴正中他胸口, 将他整个人撞飞,他忍着疼痛站起来, 唤来焱兽, 骑着它迅速逃跑。

    黑夜中看不清邹子彦的身影,等盛如玉化作人形过去查探之时, 只留下一滩血迹。

    他伸手轻轻沾了一点鲜血含在嘴里,诡异地笑了。

    在光怪陆离之下, 他不断变化面容,最后变回狐狸的脸,轻轻顺着自己的狐狸尾巴。

    ……

    青诀骑着马带着小奴隶来到人间,千灵马隐去灵气,幻作普通的马。

    她观察着周围的生意,边走边思量,“这人间是比修仙界有生机一些。”

    “凡人寿命短,可不得使劲折腾。”青黛无聊地踢着石头,忽然看见面人高兴地想买。

    小奴隶扯着青诀的衣袖,指着旁边的面具,示意想要那个狐狸的。

    “青黛,给他买。”

    青黛气得鼓起腮帮子,买下面具递给青诀,她还亲自给小奴隶戴上。

    一路走来,一路买。

    小奴隶看什么都觉得好奇,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指指那个。

    虽然不能说话,但是青诀大概能看懂他的意思。他喜欢的一切,青诀都会吩咐青黛买下。

    看着越来越多的玩意儿,青黛不高兴地撅嘴,“我觉得他分走宗主对我的宠爱了。”

    霖岚一言不发地从她身侧走过。

    他不信青诀有这么蠢,他就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千灵马停在聊盛斋,青诀扶他下马。

    阁内歌舞升平,众宾游玩取乐。

    表面是弹琴奏曲,可实际看得久了就能看出内道,不过是另一类烟花之地。

    一入门便有人迎接,领到二楼包间。看到坐在里面的盛如玉,青诀有些惊讶,“盛老板?”

    盛如玉勾起笑,“青宗主,等你许久了。”

    桌上备了美酒,屋中有人弹琴。青诀领着小奴隶入座,他有些拘谨,躲在青诀身后似乎很怕盛如玉。

    “你怕我做什么?”盛如玉抬起媚眼,抽了一口烟嘴,吞云吐雾,“你现在是青宗主的人,我可不敢拿你怎样。”

    青诀拍拍他的手,安抚他。小奴隶紧紧抓住他的手,不安地坐下。

    “盛老板知道我们要来?”

    “这人间遍布我的生意,青宗主一入人间,我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笑着给她倒酒,“这聊盛斋的酒有其独到之处,你一定要尝一尝。”

    青诀尝了一口,那香味直往她喉咙里钻,让人忍不住想喝第二口。

    脚边钻出两只灵宠,飞到她手边。

    青诀身上有独特的香味,对灵宠有很强的吸引力,不一会儿其他灵宠也跟着跑来。

    她伸手抚摸着,“盛老板确实会做生意,美曲美人,美酒美宠,人间极乐也不过如此。”

    “这人间的生意我已经做了很久,青宗主若是有兴趣,不妨闲聊几句。”

    “好啊。”青诀求之不得。

    “人间用金银,和修仙界的灵石不同。想要打通其中的兑换渠道,就要从南峪城入手。那里用灵石兑换金银,为1灵石兑换90两银,金银兑换灵石,为110两银兑换1灵石。其中的差价,就是他赚取的费用。”

    青诀摇晃着酒杯,“十分之一的收费,盛老板也能接受?”

    盛如玉满不在意道:“我和他是老朋友了,收费自然不同。”

    难怪,能把人间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楼下小厮上楼,在盛如玉耳边耳语了几句。他放下酒杯起身,“青宗主,失陪了。昨夜有个贼人偷袭我,害我没睡好耽误了事,我现在要去处理事情,失陪了。”

    青诀点头,“那盛老板快去吧。”

    盛如玉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异样,收起怀疑的视线,笑着离去。

    青诀放下酒杯,已经感觉这酒有些不对劲,就连房间里的香味也很古怪。

    她屏气凝神,用灵力抵抗。

    身旁的小奴隶喝了两杯酒昏昏沉沉,靠在她身上,迷茫地看着她。

    随后傻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青诀没拒绝。

    他又大着胆子撑着桌子起身,慢慢凑到她唇边。青诀侧头的一瞬间,门被推开了。

    小奴隶不胜酒力倒在她怀中。

    推开门的霖岚眼皮微跳,“宗主,是不是该回去了?”

    冷风吹来,散去酒意。青诀轻轻抚摸着小奴隶的头发,俯身将他抱起。

    小奴隶蜷缩在她怀中,喝得面色通红,像小猫一样蹭着她的脖子。

    从霖岚身边路过时,他睁开狠戾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再阻拦。

    回到青雀宗,买的新奇玩意儿堆满了青雀殿。

    小奴隶坐在其中,每样都要拿起来看看,一会儿给青诀看锣鼓,一会儿给青诀看纸鸢,东西扔得乱糟糟的,甚至打扰到青诀看账本,青诀也不介意。

    她甚至还会停下笔陪他一起玩。

    门口的青黛嘴耸得老高,“我伤心了,我回去了。”

    留下一脸沉思的霖岚。

    他真看不懂青诀,她到底想要什么?

    难道是真的被迷住了?

    还是说,齐陵走后她后悔了。

    百炼殿冷冷清清,平日里除了打扫的弟子几乎不会有旁人。

    邹子彦受了很重的伤,他不敢惊动其他人。一个人咬牙上药,咬住绷带系紧。

    “少主!”青黛冲进他殿里,“你快管管那小奴隶吧!”

    邹子彦立马陇上衣衫,将地上的血衣踹进床下。

    青黛冲进房间,满脸写着不高兴,“他现在天天黏着宗主,霸占着青雀殿,整天要着要那的,我一碰他就倒地上,宗主还以为我在欺负他!宗主现在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了,霖岚也不管管,少主你不能不管啊!”

    邹子彦本来胸口就疼,她还要来刺激他。

    他捂住伤口,咳嗽了两声,口中有血腥味,他轻轻擦去。

    “少主,你生病了?”

    “我没事。”他掩住血腥,想起那小奴隶的事皱了眉。

    聊盛斋的老板是只九尾狐,那奴隶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他管不了,但有人能管。

    “你去炼丹房找楚经秋,他有办法对付。”

    青黛赶紧去找楚经秋,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告诉他一遍。

    楚经秋听完拳头都硬了,手指扳得咔嚓作响。小狐狸精?他最喜欢对付小狐狸精了。

    青雀殿,青诀在看账本,小奴隶趴在毯子上一边吃糖饼,一边练字。

    今天教他写的是青诀的名字,因为简单,他很快就学会了,甚至比自己得名字还写得好。

    后面写着写着又慢慢不成样,变成了鬼画符,怎么也写不回去了。

    他求助地看着青诀,耸着小眉。

    青诀又帮他写了一个模板,让他照着写。

    她对他是真的有耐心,小奴隶偏着头沉思,说实话还是第一次见对奴隶这么好的人。

    他之前也是奴隶出身,生而为奴,什么样的残忍都见过。后来遇到少主,解下他的项圈,给了他新的身份。

    为了报答他,小奴隶重新戴上项环,帮他做一件事:潜伏在青诀身边,扰乱她的视线。

    现在看来,好像很成功。

    小奴隶甜甜地笑着,跪在她身边,还想靠在她身上睡觉。

    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将他提了起来。

    “哟,哪来的小东西?”楚经秋挑着眉。

    以他多年看人的眼光,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楚经秋把他放到一边,坐在青诀身后的椅子上。

    小奴隶害怕地想抓住青诀的衣袖求保护,被他一脚蹬住,居高临下地瞅着他,“青诀,你眼光真是越来越差 ,这么个丑玩意儿还留在身边?”

    奴隶脸色一僵,立马委委屈屈地缩着身体。小声呜咽。

    青诀笑出了声,“你来做什么?”

    “他们说你在殿里藏了个宝贝,我来看看到底有多宝贝,结果就这么个东西?”

    楚经秋一脸嫌弃,踩着他肩头将他踹远了点。

    小奴隶立马顺势倒在地上,捂住肋骨,好像受到了很大的伤害,躲在桌边上呜呜叫。

    青诀正要说他,楚经秋又起身将他提了起来,“哟,受伤了?我给你看看。”

    他一把掀起奴隶的衣服,底下骨瘦如柴,纵横交错着陈年伤疤。

    楚经秋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打算放过他,“这没青没肿的,你叫唤什么呢?”

    他松开手,小奴隶爬到青诀手边,一脸惊恐。

    楚经秋还蹲在他面前,笑嘻嘻捏住他下巴,还特意揉了揉他的脸,居然没发现易容的痕迹。

    他还真长得跟齐陵一样?

    小奴隶拼命闪躲,楚经秋却不打算放过他。他用力捏着他的下巴,今儿非要把他的狐狸皮剥下来。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么聊斋?

    他捏得小奴隶眼泪汪汪,还恶劣地朝着他笑,“青诀,咱们这种身份的人,就不要跟来历不明的奴隶混在一起了,太掉身份。”

    小奴隶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他从小听的最多的就是这种话,奴隶在他们眼中没有人权,只是一堆烂肉。

    可以随意践踏。

    就在这时,青诀打了楚经秋的手。

    “你别逗他了。”

    她伸手将他拢到身边,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个动作,却隔绝了楚经秋的欺负。

    小奴隶愣了一下,身后一片柔软。

    楚经秋“嘶”了一声,见她这么护着,有些吃味:“你不会真要把他养身边吧?”

    “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了?”楚经秋着急道:“以后我入赘进来,这青雀宗上上下下全部都和我有关系。”

    青诀无语,看他一脸义正言辞,“你还是先把欠我的一百坛酒还了再说其他吧。”

    楚经秋顿时泄气,“我那美白丹还没卖起来,那玩意儿见效慢,没几个人愿意愿意掏钱。你等我找几个免费试药的,有成效了那些人肯定一窝蜂来买。”

    “哦,所以你现在赔钱炼丹?”

    楚经秋脸上一僵,“话也不能这么说……”

    他盯着被她护住的小奴隶,一脸赌气,“你等我熬过这段时间,我带几千万聘礼来娶你!”

    几千万。青诀翻了个白眼,继续看账本。

    楚经秋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小奴隶乖乖呆在她身边,难得没有作妖。

    门外的青黛看完战况,赶紧跑去告诉邹子彦,“少主,不得了了!楚少宗主也败下阵了。”

    邹子彦捂住伤口,听她说完。

    他强忍着疼痛,“我等会儿去找师父。你先回去吧。”正好和她说说九尾狐狸的事。

    “那我回去了,你好好跟宗主说说,别被狐狸精迷住了。”

    青黛离开,邹子彦服下止痛药调理内息。

    灵力运转,修复经脉。

    体内有一股力量隐隐要爆发,他强行压下去,喉咙又涌上一口腥甜。

    比起外伤,更让他担忧是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好像有什么怪物要在他身体里苏醒。

    他擦去鲜血,洗了一把冷水脸。

    望着水波中格外陌生的自己,他拨开左眼皮,看到眼皮下藏着一条条黑色花纹,吓得赶紧把碎发拨下来挡住。

    心思紊乱,惴惴不安。

    邹子彦来到青雀宗,里面来了客人。

    竟然是剑华宗的华夫人。

    他连忙躲在门后,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

    随即听到华夫人说:“……嫣儿好心邀请邹公子参加生日宴,还特地准备了新衣,结果听说那天邹公子态度敷衍,早早就离了场……”

    原来是替她女儿算账来了。邹子彦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青诀,顿时皱眉,扒着门仔细听。

    “……嫣儿是我手心的宝贝,还从来没人欺负得了她,那天生日宴邹公子不告而别,她哭了几天,现在都还郁郁寡欢,食不下咽,看得我心疼……”

    剑华宗,果然不愧是第一宗门。

    光看华夫人一身的高贵,气势压人,就挺名副其实。

    青诀笑了笑,“夫人喝茶。”

    身旁的霖岚给她们满上热茶,华夫人却没接。

    华夫人已经有些不悦,她说了这么多青诀还是不懂,根本不像外面传的是个聪明人。

    她挑明道:“邹公子是不是该登门道歉?好好哄哄我女儿,获得她原谅。”

    青诀抿了一口茶,“你情我不愿之事,何错之有?”

    华夫人抚着精致的发髻,听完她的话更不高兴了。

    她用一种打量的眼神望着周围,语气蔑视:“青雀宗虽然曾经也是第一宗门,可毕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如今时代早已变化,剑华宗才是现在的第一宗门。我说句不好听的,我女儿喜欢邹公子,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还轮不到他来拒绝,青宗主您说呢?”

    霖岚看向青诀,她一脸漫不经心,拨弄着茶杯,“华夫人,喝茶。”

    华夫人皱眉,她一早就听说青雀殿的执事是奴隶出生,他奉的茶,她可不敢喝。

    她的心思很好猜,霖岚一眼就看透了。

    随后放下,叫了青黛上来。

    青黛倒上的茶,华夫人总算喝了一口。

    这般金贵矫情、扭捏作态,让青诀想起前世的华宗主。也是如此道貌岸然,明明就是贪图青雀宗的心法,还非得打着为民除害的幌子。

    她笑了笑,“我徒弟是个本分人,从未有过攀龙附凤的心思,华夫人见谅。”

    华夫人的脸色的更难看了,她觉得青诀完全是在拂她的面子,随即拔高了音量:“青宗主,我只是想让邹公子去赔礼道歉,给嫣儿一个交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

    青诀任由她说,然后朝着角落里的小奴隶招了招手,“青寒,过来。”

    小奴隶听话地来到她身边,脚踝上地铃铛“叮铃”作响,庄严的大殿充斥着靡靡之音。

    华夫人瞬间变了脸色,“这人是奴隶?”

    “嗯,”青诀还让他坐在身侧,“有什么问题吗?”

    趾高气昂的华夫人瞬间就像吃了苍蝇一样,脸色难看。她身份这般尊贵的人,居然跟奴隶坐在同一个桌子上?

    青诀还问她,“夫人饿了吗?要不要留下用个饭?”

    还吃什么饭,她光是呆在一个屋子里就已经觉得很窒息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堂堂青雀宗再怎么没落,也不至于跟奴隶一个桌子用饭吧?

    她起先还想着,最近青雀宗声势浩大,嫣儿若真喜欢,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看来,这般没规矩的人家还是少接触为妙,否则将来丢的可是剑华宗的脸。

    华夫人连忙带着随从离开,半刻也不愿意留。

    小奴隶自然也看出了华夫人的厌恶,他眼底闪过扭曲的恨意,却在青诀伸手拍他头的时候愣住了。

    她的手……好温柔。

    “别理她,跟我去吃饭吧。”

    青诀带着小奴隶去用膳,撞见角落里的邹子彦,他着急地向她解释:“我不知道华夫人她……”

    “好了,”青诀也揉了揉他的头,“你也一起来吃饭。”

    她拉着他的手,带他一起。

    这场饭除了青黛,都吃得有些不是滋味。

    青诀今日拂了华夫人的面子,以她的性格,肯定要报复回来。

    霖岚也在想华夫人的事。

    他在青雀宗怎么说也算是受人尊敬,也没人因为他的身份说过难听的话。

    今日见了华夫人,连他倒的水都不肯喝,难免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一些看法。

    小奴隶也在想这件事,他最恨别人拿他身份说事,想起华夫人的扭捏姿态,就有些作呕。

    余下的邹子彦心里揣着事,也没怎么吃。碗里突然多了一块鸡腿,青诀夹给他的,“多吃点。”

    她也给小奴隶夹了一块,他愣在当场,看着邹子彦碗里的鸡腿,还有自己碗里的,突然觉得自己在她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青诀伸衣袖给他擦眼泪,“你怎么了?”

    他扑到她怀里,把她紧紧抱住。

    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邹子彦眼里都要冒出火了,这个赝品,他到底想干嘛!

    “咦,你们吃饭不叫我?”

    楚经秋窜进屋子里,抓起桌子上的鸡腿就啃,还硬是钻到他们中间,把小奴隶给怼开。

    “哎呀,好好吃的鸡腿。”他一把勾住小奴隶的肩膀,装得一副亲昵模样:“来来来,好兄弟一起吃。”

    “你们慢慢吃。”青诀起身走了,邹子彦赶紧跟在她身后。

    小奴隶委委屈屈地抱着碗。

    青黛忙着抢鸡腿。

    霖岚不动声色地吃饭,好像根本与他无关。本来也没关。

    邹子彦追上青诀,跑得太急伤口有些疼,“师父,我有事跟你说。”

    青诀看他身后没人,便拉他手,“跟我来灵泉。”

    泉水里扑腾着热气,烟雾缭绕。青诀一进来,就要掀开他衣襟。

    邹子彦有点懵,“师父?”

    “我看看你的伤。”

    邹子彦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解开了他的衣襟。他胸口受了重创,内伤严重。

    “师父怎么知道我受伤了?”他低头看着她,纤细的脖颈就在他面前,让他有些心思恍惚,“我昨夜去了聊盛斋见了盛老板,不小心被他发现,中了一招……”

    方才吃饭的时候她就感觉不对劲,再结合今天盛老板说的那些话,大概已经猜出了原因。

    青诀将他按在石块上坐着,帮他处理伤口,“有发现什么吗?”

    “我看到盛如玉是一只披着人皮的九尾狐狸,已经断过两尾。狐妖有换脸之术,我怀疑那个小奴隶的脸,也是,嘶——”

    青诀倒出伤药,轻轻抹在他胸口。

    邹子彦疼得吸气。

    一方面是真的疼,一方面是受发/情期影响,她一靠过来就感觉到气血翻涌。

    她的手轻轻涂抹伤药,冰冰凉凉,每一下都让他心悸不已。

    他别过头,根本不敢看她。

    “师父,你小心那个奴隶,他说不定也是狐妖变的。”

    “我看过他的伤口,确实是奴隶无异。”青诀比他想象的还要从容镇定,“我正愁找不到地方下手他就送上门来,正好顺藤摸瓜,可以查一查他背后的人。”

    “他背后的人不是盛老板吗?”

    青诀笑着摇头,“盛如玉只是个商人,他只会做买卖,不会掺和恩怨。这几天你帮我盯着他的生意,看看到底有哪些人在和他往来,幕后之人说不定就在其中。”

    所以她是故意留下那个奴隶的?

    堵在他心里那口气终于消散了,“我还以为……”

    “以为我被迷了眼?齐陵我都舍得送出去,又何况是区区一张脸。”她伸手勾起他脖子上的红绳,另一头是一块玉石。

    “不就是一块玉吗?有什么好藏着的。”

    邹子彦握在手中,假装很宝贝的样子,“师父你别看了。”

    “还别看了,你身上有什么我没看过。”

    她拨开他的衣衫,倒吸一口凉气。

    “你中了狐毒?”

    他的肩上有几个血点,他根本就没注意。

    那九尾狐击中他的时候,也顺势将毛发化作毒针,刺入了他的体内。

    青诀将灵力推入他身体里,那几根毛发化作的毒针,已经顺着经脉游走到他的心窝附近,再晚一步就会要命。

    “你忍着点。”

    她扶住他的肩膀,用灵力驱赶毒针,让它逆着经脉逼出。

    经脉行走,其中疼痛让人难以想象。

    难怪会这么疼,原来是毒针在他体内游走。

    那毒针就像狐狸一样狡猾,青诀废了很大的劲,才将它们逼到伤口处。

    毒针仍旧扎着皮肉不肯出来,青诀俯身伸出舌头一卷,将冒头的毒针含在齿间拔出。

    整整三根,一根也不少。

    那轻柔的一卷,让邹子彦浑身绷紧。

    他咽着干涸的喉咙,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失控了,冲破桎梏淹没了理智。

    她吐掉毒针,俯身吸出体内残余的毒素。

    柔软的唇落在他肩上,她的长发轻轻拂过,衣衫落在他腿间。

    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一伸手就能将她揽入怀中。

    腰上忽然一紧,在她抬头疑惑的瞬间,邹子彦忽然起身将她抵在墙上。

    赤红的双眼像发怒的野兽,他挣扎在理智和欲/望之间,伏在她肩膀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狐毒本淫,撞上发/情期。

    意识溃散得一塌糊涂,仅存最后一丁点理智。

    青诀被他捏疼了,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动弹不得,“你干什么?”

    邹子彦也在这个瞬间恢复了清醒,这是他的师父,他怎么能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师父,我中毒了,你、你快走!”

    他强迫自己松手,可是青诀刚退了两步,他又突然后悔。

    从身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埋在她脖间。

    青诀的气息也跟着乱了,“子彦,你中毒了。”

    “我知道。”

    她温柔的声音就是最好的毒,让他彻底迷失自己。

    他将她转过来拱上她脖颈,克制得幸苦,又怕她看到自己的丑态,用力捂住她的眼睛。

    “别看,别看我,我求你了……”

    衣衫从他肩上滑落,他在她面前几乎半/裸。

    他浑身滚烫如火,无意识地用唇摩挲着她的脖子,虽然丧失了理智,可手上力气却很大,高大的身躯将她圈在怀中整个笼罩。

    这也是青诀第一次意识到,小徒弟是真的长大了。

    她迟疑着伸手,想要不先把他打晕。

    他却抓住她的手,亲吻着手腕。

    甚至是手心。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像俯拜神一样虔诚。

    好、好痒。

    青诀微微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从手上一直亲到她的肩膀,用力吸吮,吮出了红痕。

    然后是脖子,下巴,最后是嘴唇。

    青诀侧开了脸,在他手心下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理不清刚才从她心口划过的心悸是什么,只觉得震惊盖过了所有的情绪,让她无从思考,只能抬手将他一掌劈晕。

    邹子彦从她身上滑落,倒在她脚边。

    她心乱如麻。

    平日里行事果决,现在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中毒了,应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应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就假装是他产生了幻觉。

    青诀俯身耗费了很大的灵力清除他体内的毒,其实直接吸出来事最省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刚才的事之后就觉得别扭,一丁点触碰都会让她胡思乱想。

    她把他泡在温泉里,赶紧跑路。

    泉水散发着热气,催散情/欲。

    邹子彦醒来,脖子都要断了。

    他扶住额头,脑中闪过支离破碎的片段,迷迷糊糊想起了刚才的事。

    他把他师父给亲了。

    艹!邹子彦急忙起身,穿上衣服往青雀殿跑。

    他的头发都还在滴水,一路上想着自己要完蛋了,说不定还要被逐出宗门。

    结果到了青诀跟前,她一脸淡定地看着他,“什么亲?亲什么亲?你亲谁了?”

    邹子彦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他想说,她脖子上的红痕都还挂着。

    她装得一脸镇定,低头看账本,“青黛快要冲击第七重,你替她护法吧。”

    “好。”邹子彦走到半路,才想起她看的账本都是倒的。

    她为什么……要假装没发生过?

    是怕尴尬吗?

    邹子彦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又庆幸,又有一点小失落。

    其实差一点就亲上了,但是她躲开了。

    早知道没事,就该狠狠啃一口。

    啊,不对。

    这可是欺师灭祖的重罪。

    想什么呢?

    ……

    霖岚回到偏殿,被小奴隶半路拦住。

    他脖子上帮着绷带,纤细的手腕翻转着匕首,眼底藏着诡异邪气的笑,“霖岚,你今天再三坏我好事,我将来一定会上报少主,让他对你做出处罚。”

    霖岚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进屋。

    匕首“嗖”的一声,扎在他门上。

    小奴隶得意地挑衅他:“你做不到的,我都会做到。包括你得不到的人,我也会得到。”

    “你就睁大眼睛看着,谁才是失败者。”

    霖岚沉默了很久,伸手将门上的匕首拔下来,扔回他手中。

    “自作聪明。”

    第二天一早,青雀宗就来了重要人。青诀亲自接待,霖岚在旁奉茶。

    邹子彦往里面看了几眼,觉得眼熟,“那不是雷冥宗副宗主吗?”

    青黛小声说:“好像上门催债来了,他们雷冥宗和剑华宗关系那么好,肯定是华夫人回去嚼了舌根子,雷冥宗才来针对我们……”

    邹子彦皱眉,然后趁着霖岚出来换水,赶紧假装进去奉茶。

    “……我记得和雷冥宗签订的借款,应该还没到期吧?”青诀正要端茶,一看是邹子彦在身边,像是被烫了一样松开手,“怎么也还有三个月才到时间。”

    邹子彦盯着她脖子看,她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领,虽然红痕已经散了,但还是怕被他看出蹊跷。

    “三个月而已,青宗主不会差这点时间。”

    青诀微笑,“不差时间,但差规矩。我这人做事死板,副宗主请见谅。”

    “我只是个帮人办事的,做事也比较死板。青宗主百般推脱,不会是拿不出来吧?”

    “雷冥宗这是看不起我吗?区区五百万有什么拿不出来?”

    “五百万宗主当然拿得出来。”副宗主顿了一下,继续道:“可我听说,青雀宗在外的借款高达好几千万,我怕到时候青宗主真的拿不出来……”

    青诀的笑意逐渐淡了,这确实是个问题。

    她怕的不是五百万,而是那七千多万。一旦开了口子,就是一个无底洞,她现在还填不满。

    就算再给她三个月,也难。

    青诀沉默了。

    邹子彦看出青诀的为难,他倒茶的时候故意手一歪,将茶水洒在那人身上。

    副宗主立马站起来,“你干什么?”

    邹子彦赶紧帮他擦,越擦越脏,“对不起,副宗主,我带你下去换衣服。”

    也就是这个空挡,让青诀想到了办法。

    她嘱咐青黛:“你现在去找楚经秋,就跟他说……”

    副宗主换好衣服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青诀一改沉默,笑着给他倒茶,“副宗主有所不知,千机宗刚问我借了一大笔钱,我也不好意思不借,所以雷冥宗能不能再宽限个半年?等那边还给我了,马上给你们清账。”

    什么跟什么?副宗主正要反驳,身后伸出一双手勾住他肩膀,“雷副宗主,好久不见。”

    那人认出楚经秋,“楚少主怎么在这?”

    “哎呀,说来话长啊。最近我爹投入了一个大项目,需要花很多的钱,我呢,跟青诀关系好,她就把钱借给我了。实在不好意思,江湖救急,等我这边有钱了,就还给青雀宗,青雀宗再还给你们,不会很久,也就半年。”

    “可是……”

    “难道我千机宗你还信不过吗?放心放心……”

    他说着说着,就揽着人肩膀,把人给忽悠走了。

    都说雷冥宗的人不聪明,看这副宗主也能看出来。

    青诀端起茶,抬头看到邹子彦立马呛了水。

    她心虚地拢了拢衣领。

    邹子彦也没说什么,放下茶壶就走了。

    那天的邹子彦很安静,安静到诡异,他做完该做的事就回到房间,早早睡下。

    隔天起来,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说是剑华宗的华语嫣,头发被人给剃了。

    青黛说起这事都笑抽了,她抓了一把果子,剥得到处都是,“我听别人说的,全剃了,一根都没给她留!关键人还没抓住。她现在在家里发疯,要死要活,华夫人也要疯了,现在整个剑华宗的人都在聘请医仙,求生发之术。”

    青诀也笑了,华语嫣那蛮横的性格,希望她被剃了头发能安分点。

    小奴隶听到华夫人受到惩罚,心里别提多痛快。就她的女儿矫情,弄哭了都要上门挑衅,这下头发都被剃完了,还不得哭死?

    他靠在青诀手边,把剥好的果子喂到她嘴边,她半点嫌弃也没有,咬住吃下。

    她的嘴唇碰到了他的手,好柔软。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有一种满足感。舒服的日子过久了,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是谁。

    “青黛,别吃了,把明天出发要带的东西收拾一下。”

    “去哪?”

    “玄天峰,百宗会入围赛开幕式。”

    “哦对,我差点忘了。”青黛拍拍手,赶紧下去收拾。

    小奴隶愣了一下,并不知道他们要去参赛,以为她要丢下自己赶紧抓住她的袖子。

    温柔的手轻拍着他的头,“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参加百宗会的宗门数不胜数,他想要传递消息将会变得非常容易。他用力点头,而后想到她这么信任自己,突然迟疑了一下。

    “我怕你被人欺负,所以还是带上你吧。”她俯身看了看他的伤口,“还疼吗?”

    鼻子突然酸酸的,不知道为什么。

    他用力摇头,不疼。

    青雀宗之事全部交给霖岚,青诀走之前,要求他每隔三天至少送一次账本核算。

    青黛将车套上衍行兽,带上行囊,挑了几个随行的弟子。

    青诀带着小奴隶上车,青黛坐对面,邹子彦驾车,阿灵也跟着跳进青诀怀中,一行人没做什么告别就出发了。

    焱兽跟在后面步行,噬月兽老是去磨蹭对方的屁股,怎么喊都不听。后来把它们分开一前一后地走,才勉强老实了点。

    霖岚站在高台上,默默目送着他们。

    希望这场百宗会结束以后,一切谜团都可以迎刃而解。

    衍行兽带着马车跑得飞快,小奴隶掀开帘子看着热闹非凡的玄天峰,好奇地伸着脑袋。

    参加百宗会的宗门数不胜数,可真正能入围的仅有十六支队伍。

    除上一届保送的八个宗门,剩下的上百个宗门,需要争夺剩下的八个名额,其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以往青雀宗从不参加这样的大赛,因为每一次都是输。

    他没想到青诀年纪轻轻,竟然也有这样的魄力。他打量着外面的队伍,忽然看到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

    那人骑着雪白的千灵马目不斜视,一身白衣昭昭,长剑透霜。

    小奴隶眯起了眼睛。

    那位就是,正主吗?

    齐陵感觉到有一股视线落在他身上,回头看时帘子已经放下。

    他好像看到一张熟悉的侧脸,正侧着身子和旁人说话,看起来心情还挺好。

    沉寂已久的心,突然开始跳动。

    她怎么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码字把猫都丢门外了,化身无情打字机~

    明天继续!

    33.喜欢我吗? ·

    都说万经宗的齐陵风华绝代、冷霜如剑。他都只是听说, 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是差距。

    小奴隶放下帘子,突然变得不自信起来。

    她曾经喜欢过那样耀眼的一个人,真的还会看上旁人吗?

    青诀侧头看他, “害怕吗?”

    他点点头,钻得更紧了。

    他之前信誓旦旦, 以为青诀已是自己囊中之物, 现在还只是见了齐陵一眼,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

    她会不会一见到对方,就不再喜欢自己了?

    不行, 她是他一个人的。

    敛下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青诀安慰他:“没事,你在我身边不用怕什么。”

    衍行兽停下,目的地到了。

    青黛起身掀起帘子,“宗主,到了。”

    青诀弯腰下车, 一抬眼便看见数不清的宗门弟子聚在玄天峰脚下,穿着不同颜色的宗门服。

    青雀宗为绿色,乍一出现还挺扎眼。

    有几个小宗门已经开始窃窃私语:“青雀宗也来了?我没看错吧。”

    “这不是欺负人吗?谁打得过。”

    “那也不一定,听说青雀宗早就不行了,这几年不参加百宗会就是为了藏拙, 你看他们参赛的都才三人……”

    按照规定, 虽然比赛只能有三人上场,可实际上其他宗门都会带好几个替补, 以备不时之需。

    而参加百宗会的条件也严苛, 要求必须达到筑基后期以上,百岁以内, 这两条规定就已经排除了绝大多数的人,青诀选来选去, 也就他们三人符合条件,干脆就什么替补都不要,直接杀穿对面。

    青诀带领着队伍往前走,人群自动让开,最后露出一排白色的身影。

    为首那人一身白衣束身,手握凌霜剑,寒风凌冽之下长发如丝、衣袂翩飞。

    这让青诀想起那日他站在青峰山崖边说跳就跳、白衣练练的身姿。

    齐陵这人,冷心冷情。

    触碰不得。

    一看到他邹子彦的心就拧紧了,他不怕那小奴隶,可他是真的怕青诀再见到齐陵。

    曾经在青雀宗的一幕幕,他至今都还能回忆起,谁也不确定青诀会不会再疯一次。

    小奴隶也感觉到了危机,抱紧青诀的手臂。内心被嫉妒占领,为什么这人光是一个背影,都能让他如此惶恐?

    青诀认出了齐陵,却没有停下脚步。

    她带着自己人大步走过去。

    她一靠近,齐陵体内的血契就对她做出了反应。他回过头,正好青诀从他身侧走过。

    她目不斜视,自带宗主威严。

    走到一半,还回头朝着他礼貌地笑了笑,就好像两人之间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齐陵抬眸,看到她身边的小奴隶。

    一副上不了台面的狐媚模样,顶着那张和他七八分相似的脸,脚下踩着叮当作响的铃铛,在庄严肃静的玄天峰下响彻靡靡之音,他依偎在她身侧,媚眼如丝,还回头朝他露出挑衅的笑。

    齐陵停下脚步,蹙紧了眉。

    他没想到青诀会去找一个奴隶当替身,还带着他参加这么重要的比赛。

    她就不怕沦为笑柄吗?

    还是说就是故意带来刺激他?

    不光他这样想,周围的所有人都这样想。

    他们都觉得青诀是因爱生恨,送齐陵去死,结果齐陵没死成。

    她求而不得,只能去找一个相似的替身,慰藉相思之苦,又或者说,故意带来羞辱齐陵,还是想让他回到身边。

    不过青诀有没有沦为笑柄另说,她把替身奴隶带来,那万经宗的少主是肯定沦为笑柄了。

    “差点忘了,齐陵以前做过青诀的男宠。”

    “看着清风霁月,实际底子里早就脏了。”

    “不过他也是真的惨,好不容易摆脱了过去,重新站起来,结果青诀还带替身来羞辱她……”

    万经宗的弟子听着周围的污言秽语,早就怒火攻心,一把拔出长剑。

    “阿修。”齐陵出声阻止。

    不光是外宗的人,就连他们内宗都出现了阴阳怪气的声音:“少主做的,别人还说不得了?”

    阿修愤怒抓住那人的衣领,“少主当初被送去青雀宗,也是为了万经宗!”

    “别说什么为了万经宗,他弑父杀兄难道也是为了万经宗吗?他就是为了他自己!”

    “长老都说此事为拨乱反正,你敢胡言乱语?”

    “若非他拥有上阳血脉,长老怎会……”

    “够了。”齐陵冷下声音,侧身道:“不想参加比赛就回去,我不留心怀异心之人。”

    虽然齐万山已死,可长老还并未册封他为一宗之主。他只有获得此次入围赛的胜利,才有资格坐上宗主之位。

    为了娘和小妹,他必须要坐上那个位置。

    各门各派之人在短短一天,全部聚集在玄天峰下,街道里人山人海。

    青雀宗来得还算早,住到了比较好的房间,都已经收拾完坐下用晚膳,都还能听到来晚的宗门扯着大嗓子吼:“什么?还剩一间房?那我这几十个弟子今晚睡在哪?”

    青诀一看,浩浩荡荡还真有几十个弟子。这是没见过世面,带弟子出来见世面了吗?

    “房间肯定是没了,您出门左转,去隔壁那家吧。”

    “其他家我全都问过了!说是楼道都住满了!”

    “那没办法,您爱住不住。今儿个是什么情况您也清楚,玄天峰今天的人是最多的,你只有等明天有人输完回家,许是能空出几间房。”老板拨弄着算盘,就要找人把他们轰出去。

    那人连忙服软,“我住我住!”

    青黛吃着大包子,一脸庆幸,“还好来得早。”

    他们几人定下了六间房,他们四人各自一间,剩下两间房其他弟子分着睡都绰绰有余。

    小奴隶却有些不高兴,他还以为能和青诀睡一间呢。他坐在她身边,肆无忌惮地抱着她的手臂,享受她给自己夹菜的殊荣,眼角忽然瞥见一群白衣。

    齐陵带着弟子下来用膳,位置就坐在隔壁桌。

    周围的讨论声,又开始围着他们。

    青诀突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的比赛打起精神。”

    小奴隶故意起身,假装头晕。

    青诀扶住他,声音如水温柔:“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他委屈点头,我见犹怜的模样。

    青诀见状,扶着他上楼休息。

    齐陵目不斜视,眼尾捕捉到一袭青色,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周围的声音愈演愈烈:“不过是一个奴隶,至于这么宝贝吗?”

    “你不懂,奴隶有奴隶的好处,不然你们说怎么会有那么多仙友被狐媚子给迷住?何况他还长着跟齐陵一样的脸,其中那个乐趣你们想都想不到……”

    筷子停在嘴边,齐陵已是食难下咽。

    她好歹也是青雀宗宗主,怎么自甘堕落,和一个奴隶厮混?

    尽管他已经告诉过自己要克制、要忍耐,可是见到那个奴隶的瞬间,总会想起那日大殿之上的荒唐,她面带桃色,在脚边藏着一个少年,将庄严神圣的大殿染上靡靡之色。

    难怪迫不及待地送他去死,原来是已经找到了替代品。说什么喜欢他,其实就是喜欢他这张脸,肤浅得让人恶心。

    齐陵上楼关上房门,强忍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他一拳打在墙上,想到那个只是贪图美貌的青诀,便觉得可恨。

    更恨的是自己,为什么相信她的谎言?

    他以为什么都是假的,至少喜欢是真的。

    结果全是假的。

    对面的窗户忽然打开,传来青诀的声音:“你就在我房里休息吧,多通风,会舒服点。”

    她打开窗,看到对面的齐陵也愣住了。

    她刻意选了离他最远的一间,结果窗户是正对的?

    身后伸出一双柔软的手,抱住她的腰,小奴隶靠在她肩膀上求安慰。抬眼对上齐陵冰冷的眼神,他挑起眉毛,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随后低头在青诀的脸上亲了一下,略带挑衅地看向齐陵。

    她喜欢你又如何?现在在她身边的人是我。

    “别闹。”青诀赶紧把窗户关上。

    窗户一关上,齐陵险些绷不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倒也罢了,现在还在他眼皮子底下恶心人。

    他捂住心窝,血脉疼得突突跳。

    一想到她和那人曾亲密到密不可分,便有股血气直冲头顶。

    青诀被小奴隶缠得不行,还在绞尽脑汁找借口,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门一打开,就是齐陵冰冷的侧脸,“来顶楼,谈谈。”

    青诀本来不想去,小奴隶忽然抓住她的衣袖,现在不走只怕是脱不了身了。她扯下他的手,哄他:“我去去就回。”

    被拒绝的小奴隶,沉下嫉妒到扭曲的神色。她还没有忘记他吗?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吗?对他的所有好,都只是因为那个人吗?

    他忍不住尾随其后。

    青诀来到顶楼,入眼便是齐陵的背影。

    冷风吹乱他的长发,白衣如练,他身上总是带着冷清的碎裂感,让人忍不住想怜惜他。

    但是青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已经不敢再去怜惜他了。

    “你想谈什么?”

    齐陵没有回头,他怕一看到她就会忍不住想起以前那些事情,忍耐和克制会瞬间崩溃,“你我之间,应该是两清了,我希望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去打扰对方的生活。”

    他害过她,她也利用过他,就当是两清了吧。

    青诀点头,“行。”

    “所以那个奴隶,你打算什么时候送走?”

    嗯?青诀不解,“我为何要送走?”

    齐陵皱眉,难掩声音里的厌恶,“你不嫌丢人吗?”

    “我为什么要觉得丢人?”

    “你不嫌丢人,我嫌恶心。”齐陵握紧栏杆,强压怒火,“青诀,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知道万经宗也要参加百宗会,所以故意带着他来恶心我?既然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结束了,那你就把他送走,我不想看到他那张脸。”

    藏在阴暗中的小奴隶,指甲都陷进了柱子里。他根本没想过青诀带自己一起,竟然是为了刺激正主?

    青诀听完,却笑了。

    她留下小奴隶完全不是因为那张脸,她是为了拔出背后之人。

    现在送走,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我带他来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打算要送走。如果齐公子觉得污了你的眼,那就自戳双眼,眼不见为净好了。”她说完直接就转身走了,还遇到愣在当场的小奴隶。

    她伸手将他扶起来,安慰他:“别怕,谁也不能让你走。”

    小奴隶感动地扑进她怀中。

    他还以为……

    看着青诀和那人相拥离开的身影,齐陵一掌震碎了栏杆。他握紧凌霜剑想让自己冷静一会儿,却发现自己拿剑的手都气得发抖。

    荒唐,太荒唐了!她怎么敢!

    “少主?”阿修上来看他,“你没事吧?我刚刚看到……那个人下去了。”

    齐陵撑着栏杆,闭上眼睛平复心情。

    “我没事。”

    “少主,是不是弟子们胡说话让你不高兴了?我这就下去教训他们!”

    “别惹事,好好准备明天的比赛。”

    阿修忍住,“……是。”

    第二天,天色微亮。

    各宗门开始准备登上玄天峰,进行第一天的比赛。青雀宗出发得比较晚,等到场时前面已人山人海。

    开幕式早已开始,察管会会长上前致辞,上七宗位列就绪,剑华宗作为第一宗门理所当然坐在正位,那一身盛气凌人、目中无人,叫人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头发长出来了没?

    青黛踮着脚看热闹,非要拉着邹子彦的衣袖问他:“我看到盛柳宗也来了,小公子怎么没跟着一起?”

    “我怎么知道。”

    邹子彦懒得理她,一心听规则。

    规则也很简单,由各位宗主依次抽签,两两对决,赢者晋级,输者淘汰。

    而青雀宗是踩着最后的点报名的,怎么抽也轮不到他们。

    正说着,台上突然传来:“铁锤宗对阵青雀宗。”

    邹子彦愣住,“这铁锤宗实力不差,怎么上来就抽到他们了?”

    青诀观察到铁锤宗宗主往剑华宗地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剑华宗这么大一个宗门为什么要对付一个没落的宗门?难不成这剑华宗惧怕青雀宗,所以使了绊子?

    抽签完毕,穿云箭响过,比赛正式开始。

    青雀宗对阵铁锤宗。比赛为一对一车轮赛,双方各派出三人,直到一方战败为止。

    看着对面挥动的大锤,青黛一脸不屑,“这种水平,我上去能一个打三个。”

    青诀正有此意,“好啊,那你去吧。”这招就叫做,以莽治莽。

    青黛还真就去了,打架她没怕过谁。她飞身上台,召唤出巨青蟒,加以强化。

    本就巨大的蟒蛇,瞬间庞大数倍,青黛落在它头顶,眼中流转着金色的光芒。

    对面的铁锤宗全部都被吓懵了,台上的弟子更是被巨青蟒一个尾巴就甩到了台下。

    这这这还有继续打的必要吗?

    第二个、第三个,依旧如此。锣鼓敲定,“青雀宗,胜!”

    青黛拍了拍手,得意回到青诀身边。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说青雀宗的大护法真不愧为大护法,实力竟是恐怖如斯。

    青诀却批评了她:“一来就把灵力用完了,碰到用脑子的,你这不是输定了。”

    青黛不服气,“那铁锤宗的人,一看就不像是有脑子的!”

    铁锤宗:???有被冒犯到。

    下午的抽签,又抽到了不好对付的天音宗。

    天音宗功法变幻莫测,不好对付。青诀派了邹子彦上场,依旧是一串三,三场全胜。

    看赛的人忍不住赞赏,“邹仙友是真的厉害,青雀宗捡到宝了。”

    “可不是,这比赛看得我头皮发麻。”

    邹子彦回到青诀身边,听到周围的议论声,没忍住看了她一眼。

    青诀一脸得意,好像在说:我的徒弟当然厉害了。

    她得意的样子,真好看。

    邹子彦就想着,后面的比赛他全都要赢,还想看她如此意气风发的模样。

    第一天比赛结束,已淘汰四分之一的宗门。回到住处,已经好多宗门都收拾了东西灰溜溜回家,先前还拥挤的房间,瞬间变得冷冷清清。

    尤其是那个带了几十个弟子的小宗门,当天晚上就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了。

    青黛非得看人家的笑话,青诀笑着喝茶。那天晚上还收到了几十封长老们传来的信,她这边一参加比赛,那边肯定会发现她冒充签名的事。

    她想着也不是什么好话,看都没看一眼,全给烧了。

    “今天幸苦了,带你们喝酒庆祝下。”

    青黛高兴地跳起来,“好耶!”

    青诀买了几坛好酒,只带了青黛和邹子彦。小奴隶想一起来,被她以身体不好为由推拒,只能回房间里睡觉。

    月色照耀在顶楼,青黛喝得醉醺醺,抱着栏杆不撒手,嚷嚷着:“我要一个打十个!”

    青诀笑,“比赛总共才三个人,你上哪打十个?”

    “不要嘛,我就要打十个!”青黛挥着手,嚣张地不行,“我连替补一起打,连他们宗主一起打!”

    她发完酒疯,又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她一喝酒就如此,青诀早已习惯。

    反而是邹子彦一喝酒就安安静静,怂搭着头,闷在角落里不吭声。

    “比赛赢了还不开心吗?”

    邹子彦有些没听清,他抬起头,面色一片潮红,“嗯?”

    青诀觉得很可爱,就捏了捏他的脸。

    可是这一捏就出事了,邹子彦酒壮怂人胆,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肌肤相触,又让青诀回忆起那天灵泉发生的事。她像是被烫了一样抽回手,邹子彦却抓得更紧了。

    “你喝醉了吗?”

    邹子彦没有醉,可是一听她的声音就醉得不行,强压在体内的灼热上涌,足以冲散一切理智。

    他低头亲吻她的手心,还有手腕。

    青诀怕吵醒青黛,没敢出声。而后被他拽着,强行坐到他身边。

    “子彦,你喝醉了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轻轻抚摸着她纤细的脖子。青诀感觉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

    手上的力气很大,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瞬间换了位置,她被他抱着靠在栏杆上。

    他俯身亲在她脖子上,越亲越用力,就像入魔一样将她搂在怀中,亲着吮着,在她白皙的脖子上亲了好多印子。

    有些事一旦开了口子,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有过一次,第二次会更加难以自抑。

    邹子彦没有完全醉,却希望自己已经醉了。

    因为只有不清醒的时候可以碰碰她,清醒之后,又得敬而远之。

    看着她宠溺旁人,看着她和老情人见面。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只能拼命压制着内心的魔鬼。

    可是压制得久了,欲/望并不会消失,只会更加猛烈得反弹。

    他睁开猩红的双眼,像丛林中苏醒的野兽,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他一把捂住她的眼睛,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鬼样子。

    看着她微张的唇,凌乱的发。心里竟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她会不会也有一点喜欢自己呢?

    而后这种想法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在她心里蔓延。

    邹子彦轻轻抚摸着她的唇,陷入茫然。就像是一个执念,明知道会死得很惨,仍旧奋不顾身,以身殉她。

    就像梦里那样……

    他低头触碰的瞬间,青诀抬手将他打晕。

    邹子彦落在她怀中,她伸手将他抱住,随后立马扒开他身上的衣服,查看伤口。

    果然不出她所料,狐毒又复发了。

    这毒怎么这么难缠?上次明明用灵力清理得差不多,竟然没过多久又生了出来。

    她屏气凝神,用灵力将他体内得毒素凝聚,然后俯身用嘴唇将毒吸出来。

    齐陵来到顶楼,便看到这样一幕。

    她伸手将衣衫凌乱的少年揽在怀中,温柔地拂开长发,低头亲在他肩膀上。

    顶楼太过昏暗,根本就看不清那人是谁,只看到衣衫散落,皮肤在黑夜中白赤赤一片。

    他浑身怔住,全身的血液都跟着凝固。

    青诀也发现了异样的视线,立马掀起宽大的衣袖,挡住怀中的人。

    抬头对上齐陵的视线,她用力皱眉,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敌意,似乎在护着那人。

    她在用眼神警告他,不要过去。

    齐陵退后两步,找回理智后转身就走。

    可是方才的一幕就像魔咒一样回荡在他脑中。她将人掩在怀中,一副爱护的姿态。

    她在做什么?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谁都可以上去的顶楼,和一个奴隶……?

    齐陵差点踩空摔到楼下,他用力捏到指节作响,仍旧掩不住愤怒之下的心酸。

    猜想和亲眼看到,完全是两码事。前者还能骗骗自己,她不过逢场作戏,想刺激他而已。后者已是将真相摆在他面前,无法再自欺欺人。

    她和那个奴隶,他们真的……

    真的……

    齐陵扶住门框,气得眼前发晕。

    他们真的已经亲密到如此了吗?

    已经到了可以旁若无人的地步了吗?

    一次大殿,一次顶楼,丝毫不掩饰。

    恨不得昭告天下。她和一个奴隶在一起了,她竟然和一个奴隶在一起?

    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一个被她厌弃之后,推出去送死的男宠?

    一个从来没有喜欢过,只欺骗过、利用过的可怜虫?

    齐陵捏碎门框,木屑全部扎进肉里。

    他竟然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鲜血从手掌中不断滴落,反而缓解了压抑在心里的愤怒。

    他告诉自己,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想。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结束了,以后也不会再有,她和谁在一起都和他没有关系。只要熬到百宗会结束,就再也不用看到她。

    他喘着气,将木屑一根根拔出,尖锐的疼痛反而让他好受了很多。

    “少主,”阿修担心地看着他,“你手受伤了?那明天的比赛怎么办?”

    齐陵闭上眼睛,真觉得自己昏了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赢,其他都不重要。

    “不碍事,把药给我。”

    第二天的比赛继续进行,因为青雀宗胜得太快,排名上去,拥有抽签权。

    青诀心想,这下剑华宗做不了假了吧?

    结果一抽,是很厉害的玉山宗,青雀宗有惊无险地胜了。

    下午再一抽,是更厉害的鬼符宗。

    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种子选手都要被她抽光了。

    抽完签下来,青黛小声道:“宗主,我觉得你下次抽签的时候,可以用天山水洗个手。”

    青诀:?你礼貌吗?

    比赛很快就开始,因为做好了一场硬仗的准备,青诀先派了青黛上去探探虚实。

    看着台上的对决,她轻轻皱眉,“青黛是肯定要输的,鬼符宗诡计多端、擅长阴招,正是青黛的克星。等会儿你上去记得先保存实力,等他露出破绽再给他致命一击……”

    邹子彦点头,看到青黛果然第一场就败了,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他上场后,前两轮比赛有惊无险地赢了。

    邹子彦轻轻抚摸着焱兽的毛发,谨记青诀的交代,保存实力,迎接下一个对手。

    身后传来惊呼,青诀不明所以地回头。这才发现身后竟是万经宗的比赛。

    比赛进行到最关键的第三轮,齐陵胜了两个,这是第三个对手。

    手上的绷带不断地滴血,他索性将绷带扔掉,用受伤的掌心紧握凌霜剑,鲜血顺着剑身滴漏。

    台下传来惊呼声,他却一脸冷若冰霜,仿佛不知道疼痛。

    一剑动云霄,血光四溅。

    齐陵又赢了。

    “赢了赢了!”青黛拽住她,“少主又赢了。”

    邹子彦也是一串三赢下比赛。可是当他回头寻找她赞赏的目光时,却发现她一直在看齐陵的比赛。

    少年的目光逐渐失落,他透过青诀的肩膀,看到冷若冰霜的齐陵。他也正往这边看过来,三人奇妙地连成一条线。

    “今天又赢了,我带你们去庆祝吧。”青诀也高兴,但是想起昨晚的事连忙道:“不能喝酒。”

    邹子彦下意识往她脖子上看去,她已经用灵力消除了红印,可他还是清晰地记得昨晚的一切。

    包括,昏迷后的也知道。

    他被她打的时候并没有晕,而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只能顺势倒下。

    以为她最多就是把他送回去让他自生自灭,结果她却扒开他的衣服,低头帮他趋毒。

    她的手很温柔,轻轻拂过脖颈。

    他甚至想过,这可能是他臆想的梦。

    因为太美好,太柔软,太温柔。

    把他的心都揉捏得软软的。

    他耳根微微红了,跟在她身后闷闷的没说话。

    青黛却兴奋得不行,蹦跳着说:“我们去吃大餐吧!不叫那个小奴隶!就我们三个!”

    他们上玄天峰一直都没有带小奴隶,青诀借口他身体弱不让他跟着,其实就是为了给他制造机会,让他和那头的人取得联系,时间久了就会漏出破绽。

    青诀欣然同意,“行,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想吃!”

    和那边热热闹闹相比的,是气氛压抑的万经宗。

    凌霜剑放在身侧,齐陵一言不发地包扎伤口,经过方才的比赛伤口已经完全溃烂。

    阿修气不过,骂面前那两人:“你们两个为什么临阵脱逃?明明知道少主受伤了,不宜久战,还借口逃脱,你们知不知道刚才的比赛差一点就输了?”

    弟子丝毫没有悔过之心,“输了就输了呗,对我们又没影响。”

    “就是,他想当宗主,怎么能依靠我们呢?”队内怨声载道,所有人都不服他。

    “阿修,”齐陵叫住他,“你准备下,明天的比赛你替他。”

    宗里立马有人嗤笑,“阿修上去打得过谁?”

    “能不能打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怀有异心。”齐陵握住凌霜剑起身,目光凛冽,“不忠诚之人我一个都不会留,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阿修跟着他离开。

    身后弟子小声道:“我有点怕了,万一他真的上位了怎么办……”

    “要不然还是适可而止吧。”

    小奴隶见四下无人,将信用灵雀送出。送出手又后悔了,赶紧将灵雀唤回,把信撕毁。

    要不,过几天再送?

    他来到青诀房间本来想翻找些东西,听到有人上楼,带头的竟是齐陵。

    他心生一计,故意将门半掩,随后半脱半就地坐在铜镜前,假装刚起床梳头发。

    齐陵走到门口,果然顿了一下。

    小奴隶透过铜镜看到齐陵冰冷的脸,得意地笑了。

    他对着铜镜,轻轻抚摸自己的脸。

    还真是长得好看,哪怕只是一个赝品,也足够让人神魂颠倒了。

    或许,他应该主动进一步。

    青诀一行人还在外面吃饭,青黛嘴馋,足足点了三十多个菜,吃得肚子圆圆才作罢。

    她满足地拍着肚子,看到新上的甜点,后悔没留着点肚子。

    青诀吃得文雅,邹子彦吃得安静。

    时不时聊点家常的话题,他们三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相处起来并不拘谨。

    甚至说到青栾的事,青黛也是大大咧咧、毫不避讳:“你们都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前宗主以前也养了一个奴隶当男宠,虽然死得早,我也没见过,但是听底下人嚼过舌根子……”

    邹子彦看向青诀,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当年长老们总说青栾桀骜不驯、目无尊长,其实也有养奴隶这事在里面。现在青诀也跟着养了个奴隶在身边,指不定那几个老头要怎么闹。

    青诀却不在意,“没事,他们骂了我母上一辈子,现在估计骂不动了。”

    “宗主你还真是,比前宗主还无所谓。”青黛打了个饱嗝,她虽然看起来心智没开,但其实比青诀还年长几岁,很多事她都是知道的,“你要是觉得那几个老头念得你烦,你给我说,我回去后天天骚扰他们,让他们烦不胜烦!”

    青诀笑了,奖励她一个鸡腿。

    她不开心道:“宗主,我吃不下了!”

    “行,那就回去休息了,明天还有一场恶战。”

    青诀回到房中,把门关上才发现没对劲。

    她转身一个香软的身子就扑入她怀中,胡乱亲吻她的侧脸。青诀伸手将他捉住,神色微微冷下,“青寒,你怎么在我房中?”

    他想她了,想留下来。她却捉住他胡乱的手,冷声道:“别闹。”

    她动怒了,小奴隶心思乱颤。

    他竟然很害怕惹怒了她,再也不理会自己,连忙松了手。

    第二天的比赛确实是一场恶战,所剩队伍仅有三十二人,争夺最后的八个名额。

    这意味着青雀宗至少要赢下两场,而且每一场的对手都不会很好对付。

    青诀一抽,果不其然,抽到了很强的队伍:炼体宗。

    她往那边看去,炼体宗的弟子抖了抖大块头,跺跺地都要震上一震。

    “青黛,这场比赛你不要硬碰硬,打不过就退,不要受伤,保持状态迎接最后一场。”

    青黛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是一上台就上头了。她和炼体宗弟子大战几十个回合,每次都被对方躲了过去,一气之下露了破绽,对面瞬移到她身后,一掌将她重伤。

    炼体宗的一掌,可催筋断骨。

    青黛吐出一口鲜血,当场晕厥过去。

    身后的弟子连忙将她扶住送医,青诀也跟去查探她的伤势,剩下的只能靠邹子彦。

    她走之前跟他交代:“注意防守,对方会瞬移。”

    邹子彦点头,他转身上台,面对炼体宗强悍的气势,仍旧无畏无惧。

    手中结印,灵力四转。

    在强大的威压下,巨大的焱兽横空出世。

    一声怒吼,竟压制得对面抬不起手。

    这、这就是极具天赋的天才吗?

    几招之下,对面被打得溃不成军,直接滚下台子。

    第二位弟子上台前,领队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在速战速决,说明这招消耗灵力巨大,拖住他就赢了。”

    弟子点头,从容不迫地上台。

    青诀安置好青黛,就立即赶往赛场。

    结果收摊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妙,结果看到对面炼体宗的弟子被揍得鼻青脸肿,躺底哀嚎,“哎哟!好疼啊,那人到底是什么怪胎?呜呜为什么这么厉害……”

    “师父。”邹子彦站在她身后,一身毫发无损。

    青诀吃惊,“你这么快就赢了?”

    他点头,“我怕你担心,就只好速战速决。青黛的伤没事吧?”

    青黛的伤说轻不轻,毕竟是炼体宗的一掌。说重也不重,毕竟青黛皮糙肉厚的,恢复起来可快了。

    但是下午的比赛她肯定是参加不了。

    她抱着青诀的腿痛哭流涕,“宗主,我对不起你,下午的比赛就交给你们了……”

    “没事,手气应该不会这么差了。”

    结果下午一抽,哦豁,是更更更厉害的魅影宗。

    传闻魅影宗有其独特的心术,可使人陷入幻境,无法自拔,而在安乐中死去。

    青诀突然觉得,青黛不参加也是好事。

    毕竟她去也是送人头。

    他们师徒二人只零零地站在这边,那边是清一色的粉衣美人,都娇笑着望着他们。

    别说,还真是养眼。不知道她那未经过人世的徒弟扛得住不?

    “子彦,要不我上算了?”

    邹子彦已经在热身,“我去吧。”

    他带着焱兽上台,面对娇小的姑娘,他也没有轻敌之意。

    对方巧笑着,忽然消失在他面前,银铃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人,是不可能突然消失的。

    这是幻术。

    邹子彦闭上眼睛,静心聆听,很快就找准她的方位出击。

    姑娘被迫解开幻术,躲开攻击。

    她手上结印,很快又使出第二重幻术。

    魅惑,她化作柔软的风,轻轻攀附在他身上,往他耳边吹媚风。

    一般人只要有一瞬间的走神,就会陷入幻术中无法自拔。

    她见他不动,以为得逞了,下一秒就被他抓住脖子,一把抓住用力惯在地上。

    “你输了。”

    姑娘不甘心地挣扎了一下,实在是力量悬殊只能认输。

    换第二个人上场,她不着急出手,先围绕他转了两圈,打量着。

    焱兽一出手,她立马跳开躲避。

    就在这兜兜转转之间,周围的一切忽然没了声音。

    邹子彦警惕,脚下化作花海,万里无垠,花香袭人。

    他果然已经中了她的幻术。

    好厉害,竟然连抬手的动作都没有,就布好了局。

    既然已经中了幻术,就不能急。

    邹子彦沉下心想破解之法,很快就找到她的破绽,瞬间结印,强化焱兽,一头撞碎幻术。

    姑娘被反噬,吐出一口鲜血。

    她下场之后,换上第三个人。

    这个人,明显不好对付。

    这是一场生死局,胜者晋级,败者落入尘埃。

    她微笑着走上台,手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每一声都有蛊惑人心之效。

    尤其是她的眼睛,像漩涡一样,看得久了,就会跌入其中……

    眼睛,对,不能看她的眼睛。

    邹子彦反应过来之时,周围一片寂静。

    连呼吸声都没有。

    身后伸出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拨开他的长发,在他脖子上轻轻吮了一口。

    “子彦,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跟基友说:为了码字我一整天都没有撸猫。

    她说:为了撸猫我一整天都没有码字。

    我:嗯???哪里不对?

    34.她的唇好软 ·

    她的手和梦里一样温柔, 轻轻拂开他的头发,俯身在他脖间吸吮。

    时间变得缓慢,所有感官都无比真实, 他甚至能感觉到血液从身体里流逝。

    身体一点点变冷,又酥又麻, 动弹不得。

    “子彦, 喜欢我吗?”

    或许根本不需要幻境,只需要她的声音就足够让他沉迷不醒。

    他伸手,指尖插入她的长发。

    触碰到一片温热。

    她的身体好香, 好软。他将她拽向自己,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魔鬼,情难自已地吻上她的唇。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喜欢青诀,从小就深深地喜欢。不管他如何自欺欺人、别扭难堪, 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不需要向谁去解释,也不需要跟谁交代。喜欢就是喜欢了,跟所有人无关。

    禁忌,在这一瞬间被打破。

    无数的黑色烟雾从他身上涌出,诡异的花纹布满眼球。

    周围的花海瞬间变成人间炼狱, 无数的火焰舔舐着青雀殿, 到处尸横遍野,血水染红衍水河。

    他看到青诀站在千骷洞边, 任由身体坠落。

    他飞扑过去抓住, 却根本就握不住她。

    不——!

    他眼睁睁看着,黑暗将她吞噬。

    他眼中的悔恨变为疯狂, 他大笑着流出血泪,悲戚撼动天地。

    魔气都涌入他身体中, 顷刻间肉身化魔。

    他睁开黑色布满的眼睛。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台下的青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对手手铃轻晃,一声一声,如魔音入耳。

    邹子彦就突然缴械投降。

    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虽然焱兽还在身旁护着他,可是他再这么沉睡下去,肯定是必输无疑。

    这就是魅影宗心法的最高奥义。让人沉迷于美好,毁灭于恐惧。

    女子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一旦入境,还没人能解开她的秘术。她用灵力逼开焱兽,正准备发出最后一击。

    沉睡的邹子彦忽然睁开猩红的双眼,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发丝狂舞,双目被墨染黑。

    她痛苦地挣扎着,鲜血从嘴边流出。魅影宗见状不妙,赶紧敲锣投降。

    可邹子彦,却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就连青诀也感觉到他的不对劲,连忙喊他:“子彦!”

    子彦——!声音穿过长长幽谷,空灵流转。

    邹子彦猛然从幻境中惊醒,松开了手。

    铜锣敲响,“青雀宗,胜——!”

    女子痛苦倒地,一群粉色衣裳的弟子连忙围到她身边,“大师姐!你怎么样了?”

    “太过分!青雀宗欺人太盛!”

    “我去找他们算账!”

    她喘息着摇头,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比赛本就是生死有命,怨不得别人。

    邹子彦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栽倒在地。

    身后一双柔软有力的手将他托住。

    “子彦,”青诀有些担心,“你刚刚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从玄天峰下来,邹子彦就变得一言不发。

    他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青诀死后,他化魔了。

    随后用一百年的时间,将所有害过她的人,一个个屠尽。

    天上地下,寻找复活之法。

    他还用秘术重塑了她的肉/身,十里红妆厚娶,每天每夜抱着她的尸骸入睡,喃喃自语……

    世间唾弃他离经叛道,痛骂他欺师灭祖。

    他翻翻手,就将世间变成炼狱,再也没有一个敢说此话的人。

    这已经不是幻境,而是潜伏在他心里的魔。

    就像那个梦一样,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子彦,”青诀的手一搭在他肩膀上,身体瞬间僵硬,“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思还在纠结,就听她说:“子彦,不要把心魔压在心里,你这样很容易误入歧途。玄天峰背后盛有天山水可驱除邪气,我带你去冷静下。”

    师父她……看出来了吗?

    邹子彦陷入纠结。

    青诀和他想的完全事两码事。

    因为前世邹子彦就因入魔停滞过修为,所以今世哪怕有一丁点兆头,她都会特别担心。

    万里挑一的天才,可别毁在这里。

    来到天山水前,瀑布飞流而下,池中乱石横生,有很强的隐蔽作用。

    青诀废话不多说,“把衣服脱了。”

    另一边的比赛还在继续,万经宗也抽中了特别不好对付的甲门宗。

    第一位弟子贪生怕死,认输投降。

    阿修很想帮他,但奈何实力有限。

    而后齐陵在受伤的情况下,还要面临对面完好无损的三人,想要晋级,就必须完成一串三。

    而车轮赛有个最残忍的地方。

    那就是当对方只剩一个人的时候,只要前面的人使出同归于尽的打法,就能确保后面的人获胜。

    台下的人,朝着台上的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人心领神会。

    这场比赛,只要赢了就能晋级。

    每个人都想赢。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

    瀑布声掩盖了邹子彦的心跳声,冰冷的天山水也盖住了身体的灼热。

    邹子彦有些别扭,解衣衫的手越急越乱。

    青诀勾住他的领子,将衣服整个扒下,挂在身后的石岩上。

    邹子彦身上还剩一件里衣,胸膛微微起伏。

    被水浸湿后隐隐透出血色的纹路。

    青诀一把拉开衣襟,隐隐可见血脉中浮现着黑色的东西。

    她将他转过身,看他后背。

    也有黑色的纹路从腰部往上蔓延。

    青诀尝试用灵力去驱散,纹路短暂褪去,但并没有完全消失。

    “你生了心魔,”青诀蹙眉,“子彦,你到底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他低垂着头,碎发往下滴水。

    啪嗒,溅起涟漪。

    “我梦到……”

    梦到自己入魔杀了好多的人,梦到亲吻自己的师父食髓知味,梦到和她的尸体成亲,日日夜夜抱在怀中。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会被当成怪物厌弃吧?

    “我梦到我喜欢的人死了……”

    他绷紧后背,侧身想看她的反应,又害怕她从自己的眼神中看到端倪。

    青诀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肩膀,安慰他:“只要你足够强大,就可以保护她。”

    邹子彦为之一震,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悔恨。

    因为他还不够强大,不能保护她。

    如果他足够强大,就不会废那么多时间才能赶到她跟前。

    就不会抓住她的手了,还让她从自己面前死去。

    就不会找不到复活之法,只能夜夜拥尸体入眠……

    如果他足够强大,他就应该一剑捅破这天!一脚踏破这地!一手撕破那千骷洞!一刀斩尽所有伤她的人!

    悔恨在他血脉中滋生,化执念为魔。

    那是他渴望的力量,他想用强大的力量去保护她,那是他成魔的执念。

    可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纵然他杀尽天下,也换不回她,这叫人如何不绝望?如何不悔恨?

    青诀察觉到他体内的魔气又开始滋生,用掌心向他输送灵力。

    “子彦,凝神。”

    ……

    “少主,你……”

    阿修不敢相信,面前的人真的赢了。

    在面对和他同样实力的对手,他连败两人,硬是将比赛拖到了最后一场。

    被他打败的两人都重伤昏迷,而齐陵也好不到哪去。

    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染红,满身伤痕,灵力枯竭,左眼受了重伤,鲜血染红眼珠,被血黏糊到什么也看不清。

    他擦干血迹。

    唯一能仰仗的,只有他手中的剑。

    他用仅剩的力气,举起凌霜剑。寒光荡十里,剑气灭云霄。

    可惜再好的剑,也需要灵力支撑。

    对手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却在下一秒笑容僵住。

    他看到齐陵用手中的血,将剑身一点一点染红。

    而后挥剑定乾坤,一剑寒霜数十里,将整个比武台笼罩在金色的领域当中。

    无数经文簌簌而下,悬浮在空中。

    被笼罩在其中的人,每一步都倍感压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更别说动手了。

    这是……万经领域!

    传闻只有拥有上阳血脉之人,才能领悟万经领域的终极奥义,难道他?!

    凌霜剑瞬间来到他跟前,他艰难躲过。

    万经领域的恐怖之处除了压制对手,还能增强自身实力。

    他一直藏着杀招!

    刺伤他肩膀的时候,他没用。划伤他眼的时候,他也没用!

    被逼到万不得已,才使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为什么命悬一线了,还能忍着不用?

    铺天盖地的经文淹没对手,硝烟弥漫,领域消散之时,台上只剩下满身鲜血的齐陵。

    他半睁着一只眼,嘲讽地笑了。

    就算只剩他一个人,也不能阻止他拿到胜利。

    铜锣敲响,“万经宗,胜——!”

    “少主!”阿修上去扶住他,激动道:“我们赢了!我们晋级了!”

    其余万经宗弟子却是脸色变了又变,特别难看。

    赢了就意味着得到长老的认可,荣登宗主之位,那他们这些使绊子的人,他肯定不会再留。

    几人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眼色。

    齐陵扫过他们,眸色渐冷。他吩咐阿修:“回去好好呆着,不要乱跑。”

    随后就拿起凌霜剑离开,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齐陵一路隐藏气息,消除血迹,来到天山池边。

    瀑布直下,声音盖过一切。他放下凌霜剑,挺直的背脊总算放松,他坐在石块上难以忍耐地发出疼痛声。

    拉开衣襟,一片伤痕累累。

    他俯身用天池水清洗伤口,层层血腥很快就融入水中。

    岩石背后的青诀忽然睁开眼,皱眉。

    她正在帮子彦驱赶魔气,这时候如果有人打扰,将会前功尽弃。

    邹子彦额头冒出一层细汗,他拼命压制住,“师父,我没事,你去吧。”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是谁。”

    青诀收回手,从岩石背后游出来,一眼就看到坐在池边伤痕累累的人。

    她惊讶道:“是你?”

    齐陵抬眼,微微愣住。

    她拨开水浮在石壁旁边,柔软发丝四散在水面上,青衫飘荡,甚至隐隐可见薄衫下雪白的肌肤。

    身旁凌霜剑忽然滑落,跌到地上。

    他伸手扶起,问她:“你怎么在这?”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是我先来的。”青诀随意拂了拂水,敛下神色,“我来泡个澡。”

    天山水用来泡澡,也只有她想得出来。

    齐陵不再理会她,继续拂水清洗伤口。血色消融在水中,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好像随时都会流血身亡。

    青诀只想快点把他赶走,故意讽刺:“怎么?堂堂万经宗少主连疗伤的药都没有,还要靠天池水吗?”

    齐陵头都没抬,继续清洗。

    他受的冷嘲热讽够多了,不差这一言半语。

    平日里随便气两句,他扭头就得走,今天还真是奇怪。

    那么要强的人,这是怎么了?

    青诀拂了拂水,虽然觉得古怪可也没细想。

    她继续道:“不是嫌我恶心吗?这也算是我洗过澡的水,你现在不嫌恶心了?”

    齐陵头都没抬,他失血过多,浑身上下白得吓人,就剩那身血衣带些颜色。

    他抬起头,微微抿唇。自己一身的伤,她丝毫不关心,就只顾着挖苦。

    当真是离开青雀宫,就断得干干净净。

    他嘲讽道:“染血的水,你不怕越洗越脏吗?”

    血水从他伤口中流出,洗水洗涤下,血红的衣摆也慢慢透出原本的白。

    他坐在池边,就像一朵即将失去颜色的牡丹花,和她遥遥相望,同地异心。

    齐陵嘲讽她:“这么着急赶我走,不会藏着什么秘密吧?”

    岩石后的邹子彦被魔气萦绕,一听到齐陵的声音,就想到以前的种种,还有他后来背叛青诀,导致她的死亡。

    体内的魔气越来越浓,快要压制不住。

    他用力咬住手臂,发出轻轻的喘息声。

    丝丝呻/吟,回荡在瀑布之下。虽然细微,还是会被有心人捕捉到。

    齐陵脸色骤变,终于知道青诀为何着急赶他离开。

    她不仅藏了个秘密,还藏了个人。

    四目相对,凌霜剑控制不住的呜鸣。

    身上杀气四溢。

    他瞬间拿起凌霜剑,一剑劈开岩石。

    寒光瞬间荡开,水花四溅。

    青诀怕邹子彦入魔之事被人发现,当即道:“青寒,你先把衣服穿上!”

    邹子彦用仅剩的理智喘息着,他伸手拽住挂在岩石上的衣服,盖在自己头上。

    岩石骤然垮塌,露出清瘦的少年。

    衣衫遮住他背上的黑色纹路,只现出四肢修长的身形。

    他的体型偏瘦,带着少年的纤细,小奴隶的背影和他最像。

    他咬住手臂,尽量不发出声音。

    血从唇边流下,忍到浑身发抖,仍旧止不住喘息声。

    齐陵的脸色只能用惨白来形容,比池水洗刷过的白衣还白。

    手中的凌霜剑止不住的震动,不管他如何忍耐,手中的剑都已经暴露他的情绪。

    上一次如此震动,还是在万经宗九死一生之时。

    “青诀。”他将她的名字咬在齿间,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他抬起呜鸣的凌霜剑正指她眉心,真怕控制不住一剑杀了她。

    怎么会有如此淫/乱的女人!

    一次,两次,三次!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

    她真的将恶心人,做到了极致!

    青诀抬起白净的脸庞,丝毫不惧,“齐公子一身伤,不会真想和我打吧?”

    他强忍住胸口的血腥,颤抖着放下。随后抬手一剑,激起万丈水幕。

    水幕落下,他也消失在原地。

    青诀总算松了口气,游到邹子彦身边,看到他紧抱着头浑身颤抖。

    “子彦?”

    她伸手板正他的肩膀,看到一双被黑色充满的眼睛。

    他仿佛从幽深的黑夜中行走而来,伸手插入她发间,忽然捧住发疯似地吻了下去。

    青诀的瞳孔,瞬间放大。

    ……

    离开的齐陵耗尽最后一丝灵力,“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热血洒在叶子上,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身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万经宗那几个不服管教的弟子。

    他们私底下找寻齐陵,就是想趁他现在虚弱,直接要了他的命,几人还在商讨,结果他自己送上了门。

    “直接杀了吧?”

    “查到我们头上怎么办?”

    “要我说,从这山上扔下去,不死也得残。”

    他们几人抬起昏迷的齐陵,从山顶下往下扔,看着他的身体坠入湖中,顺着瀑布往下,露出得意的神情。

    “这样他死了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

    邹子彦入魔了,许是和之前的狐毒混合在一起,让他一入魔就陷入□□之中。

    既然压制不住,那还不如直接让他体内的魔气散发出来,利用天山水的纯净,洗涤他的经脉。

    青诀将他推开,用发带绑住他的手。

    他还在俯身亲吻她,亲不到嘴唇就亲脸,亲不到脸就亲脖子。有时候亲得急了,吮出几个红印子,甚至还啃破了她的唇。

    青诀怒了,抬手就是一巴掌。

    “能不能老实点?”

    他愣愣地看着她,然后笑了。

    和他平常的笑不一样,他微抬着下颚,眼中尽是蔑视苍生的邪气。

    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叹息着:“青诀,你终于回来了……”

    那种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声音,听得青诀毛骨悚然。她抬手从上往下给他一巴掌,“没大没小,叫师父。”

    他偏着头,眼底生出邪气,被打了仍旧桀骜不驯地笑着。

    “师父?不,你早就不是我师父,你忘了吗?你和我在……”

    “啪——!”青诀又给了他一巴掌,“入魔了就能欺师灭祖了?你就是窜到天上去我也是你师父。”

    他的颊被打得红红,偏着头,又低低地笑了。

    “师父,你回来了啊……”

    他慢慢靠近她,俯身将额头放在她肩膀上,声音突然又变得委屈。

    “我想你了。”

    看他还算温顺,青诀轻轻揉着他的头安慰他。

    喘息声越来越轻,天山水逐渐褪去他身上的黑色花纹,眼中也逐渐恢复清明。

    他方才、方才真的亲了她吗?

    邹子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青诀却比他想象中的还从容冷静,“清醒了?”

    “嗯。”他盯着她唇上的伤口。

    明明是那么暧昧的伤口,却在她素净的身上生不出一丝旖旎。

    她伸手探了下他体内的经脉,屏气凝神许久,“现在虽然魔气消散了,但保不齐你心魔未解,下次继续滋生。”

    他张了张嘴,“对不起,我……”

    “不怪你,是狐毒混合心魔生出了臆想。”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除了我,莫要跟别人提。”

    邹子彦连忙点头。

    他跟着她从池水中起来,望着她清瘦的身影,脑海总是有一抹柔软拂之不去。

    师父她,嘴唇好柔软。

    比他在梦中想象的还要柔软百倍。

    他红着耳根跟着她回到住所,心跳越来越快。

    原本只是他的臆想,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成真,他想了一路,险些又入了魔障。

    走到半路,青诀“咦”了一声。

    “你的吊坠是不是掉了?”

    邹子彦一摸脖子,果然空空如也。他赶紧摸缝在腰带上的香囊,还好,里面的两颗牙还在。

    青诀想着他那般重视,还为那个女子入了魔,当即道:“我去帮你找回来。”

    他想说那东西不重要,青诀已经折身去了。

    算了,等下次吧。

    等下次有机会,他亲口跟她解释。

    他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忽然咳出一大口血。

    里面还带着丝丝黑气。

    他的魔是从心里生出来的,从那个梦之后就开始了,他必须要找到自己的心魔才行。

    青诀潜入水中,水下一片清明。

    顺着灵力指引,她很快就找到了红色的丝线,顺着牵扯出玉石。

    忽然一只惨白的手出现在她面前,吓得青诀踹了一脚,连忙游开。

    离远之后才发现,那只手是从石缝中伸出来的,石头底下埋了个人。

    是谁想不开,跳河了吗?

    她游过去挖开石块,抓住他的手将人扯出来。

    尸体翻了个面,那张脸浮现在她面前。

    居然是齐陵!

    青诀吓得呛了一口水,赶紧带着他往上游,游到一半怎么也游不动,低头一看,齐陵的脚被铁索缠住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死没死,青诀还在犹豫间。

    他的手指动了动,忽然睁开了迷茫的双眼。

    齐陵这人,冷心冷请。

    触碰不得。

    可却生了一张惹人怜惜的脸。

    他的长发飘荡在水中,面容呈现一种死人的白。

    青诀从他眼中看到了濒死的绝望,她忽然想起,那日青雀宗大雪飘落,她其实已经杀过他一次了。

    两人互相利用过对方,也害死过对方。

    她是否应该选择见死不救,视而不见……

    青诀折身游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身体。手上凝注灵力,斩断他身上的铁索。

    可那些铁索竟然斩不断。

    青诀游到水底,想一探究竟。

    这才看到铁链那头连着一道封印,她伸手拽开那道盖子,忽然一道白光将他们吞噬……

    作者有话要说:

    被拉去做核酸了呜呜,捅得我眼泪汪汪QAQ

    周围小区有确诊,出去就得黄码,惨惨惨

    35.你困了我十五年 ·

    他扔下湖中, 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齐陵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到青诀死了,他赤/裸着双脚踩在石阶上, 高兴到发疯。

    血契解开,修为恢复。

    他马不停蹄回到万经宗, 想见自己的娘和小妹。

    却被自己的师兄弟们当场抓住, 用绳索困住。齐万山大笑着说:“青诀不肯将你交出来,我就让她满宗全灭。齐陵啊齐陵,别怪为父狠心利用你, 我也是为了万经宗……”

    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个被万经宗利用的可怜虫,而真正保护他的青诀,却被他的谎言害死了。

    拳打脚踢,都不及他心口的痛。

    他在麻木不仁中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可周围的嘲笑声还在继续。

    齐恒拽住他的头发,将他像狗一样拖入柴房。匕首割破手腕,血液流入阵法,望着齐恒贪婪的笑容,齐陵抓住他手里的匕首, 将他按在阵法中反杀。

    而后召唤凌霜剑, 血洗万经宗。

    杀到最后,视线模糊, 他被曾经的师兄弟们按在地上。华夫人为了报复他, 杀了他的娘和小妹,而后将他绑在石柱上, 要用火焰将他烧得灰飞烟灭。

    他仰头望着漫天雪花,回顾自己的一生, 零落凄惨,这世间竟再无人像她那样爱过自己。

    烈火之下,血泪成涸。

    一场大雨熄灭烈火,沉默许久的长老,终于沉重发声:“既然上天不要你死去,那就由你来振兴我万经宗吧。”

    他死里逃生,拼命报复伤害他的人,坐上宗主之位,惊觉权势才是最好的东西。

    他带领万经宗参加百宗会,在天山水密境中发现秘宝,靠着它杀入决赛,打败剑华宗,成为第一宗门。

    而后坐享无边孤独数十年,直到有一天,她那入魔的徒弟来到他面前……

    齐陵瞬间睁开双眼,他被瀑布冲下天山池,眼前摇晃的铁链那一头,正是他在梦中梦到的那个秘境。

    难道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青诀真的会死?

    娘和小妹真的会死?

    强烈的求知欲让他挣扎着游过去,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拽开那道封印,灵力似乎被么压制着,他想离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铁链顺着他的腿钻进他的伤口中,贪婪地吸食着他的血液。

    他在挣扎中,昏迷过去。

    然后一双温柔的手将他拽起,睁开眼,好像又看到那个女人奋不顾身的模样。

    他自嘲地想着。

    这世间,真的会有人这样爱自己吗?

    白光闪过,意识被卷入秘境。

    ……

    青诀在窒息中,终于得以喘息。

    她吐出一口水,胸腔巨疼,昏昏沉沉间看到一片海岸。

    这是哪里?

    天地间昏暗不明,连成一线,狂风呼啸而来,海浪剧烈打在石壁上,激起惊涛骇浪。

    难道那道封印之后,是么秘境吗?

    “这是蛟龙幻境。”身后传来齐陵的声音。

    他紧抿着唇,那双眼睛一直看着她,她还是第一见他这样看自己。

    “你知道这里?”

    齐陵起身,撑着身侧的凌霜剑,“我来过这里。”

    他不仅来过,还在这里呆过两月。

    获得了秘宝,得到了修炼之法,而镜中两月于外不过一瞬,他出去后便带领万经宗打败了剑华宗,坐上了第一宗门的位置。

    青诀:?他么时候来的?

    齐陵强撑着走向山洞,冷冽回头:“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晚上会有危险。”

    虽然青诀并不太明白,他为何突然对她表现出善意,但还是跟着他进了山洞。

    在秘境中所有法术都被限制,齐陵用凌霜剑锉出火花,升起一堆火焰。青诀扒着洞口往外看,海里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色东西,看起来真的很危险。

    她回头问他:“你么时候来过这里?”

    齐陵又不说话了,他的脸在火光下仍旧冷霜如剑,一脸所有人都欠他的样子,根本没打算跟她解释。

    青诀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也不会落到这里。”

    “我没让你救我。”他回答得很快,似是压抑着某种情绪,牵动了内伤,“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青诀冷飕飕道:“我不救你,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还能在这吐血?”

    他握紧凌霜剑,剑刃呜鸣,极力压制着他的情绪。

    从那个梦之后,对她的感觉就越发奇怪。

    恨也不像恨,爱也不像爱。

    就像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拔不出来,一触就痛。

    甚至感染了梦中的情绪,对她生出莫大的悔恨。

    欠她一个道歉,欠她一条命,一百年的浑浑噩噩在悔恨中度过,这世间也再无人像她那样爱过自己。

    其实说是一个梦,也不尽然。

    这秘境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

    青诀看着外面,那些黑色的东西忽然仓皇逃窜,海里似乎浮过一条巨大的尾巴,沉入水中。

    “你既然来过,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杀了外面的蛟龙,秘境自然就破了。”

    那问题来了,怎么在灵力全无的情况下,杀了那么大一条蛟?

    青诀忽然怔住,“你说你来过,那你之前是怎么出去的?”蛟龙未死,秘境未破,那他是怎么出去的?

    齐陵绑好伤口,脱下带血的衣物。

    他的身子介青年和成年之间,瘦弱之下却并不单薄。

    他拿起衣物起身,走进洞中,用石壁上流下的岩水洗去血污,把衣服用架子支起烘烤。

    架子并不高,只能挡住他肩膀以下。他用木棍拨弄着火堆,顷刻间火星四溅,隐没在他周围。

    他根本就没想要跟她解释。

    青诀站了一会儿,实在站不住,“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后天的抽签仪式如果不能到场,将视为自动弃权。”

    “境中一月,于外不过半刻之间。”

    齐陵说完看了她一眼。

    她唇上的伤泛着血红,脖子上也没好到哪去,全是欢/好之后留下的印子。

    他感觉体内的血气又在翻涌,用力闭上眼睛。

    青诀总算知道他为何这么冷静了,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看他盯着火光一动不动,好像陷入了沉思。

    “你么时候来过?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他么也没说,在火光中闭眼休息。讽刺她:“急么?不是刚见过那奴隶吗?”随后陷入沉默,过了良久又道:“我会带你出去。”

    青诀抬头看他,心里升起一抹微妙。她怎么感觉……齐陵有点不一样了?

    看外面这么危险,青诀也没敢轻举妄动。她靠着石壁,准备休息一晚恢复精神。

    第二天她被海浪惊醒,白天的海风如同鬼哭狼嚎,看起来很吓人。但万幸的是夜里那些奇怪的东西,在白天并不会出现。

    青诀观察了一下周围,除了这片海滩周围全是瘦骨嶙峋的石岩,甚至往里倾斜,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形势。

    他们被困在这里了,想要离开就只有穿过这片海岸,往水天相接的地方寻找出路。

    这样看来,齐陵并没有说谎。

    确实要杀了蛟龙才能离开。

    她尝试爬了下岩石,没有灵力的帮助,简直寸步难行。

    青诀只能放弃,发现石缝中会生出一些灵草,她随手拔了些治伤的带回去。

    等齐陵的伤好了,两人联手或许会有机会。

    青诀回到洞中,才发现齐陵不见了,就连夹子上的衣服也不见了。

    他不会一个人跑了吧?

    她立即扔下灵草,往洞里走去。

    起初还以为山洞里狭窄,并不能进入。穿过缝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墙壁上画着密密麻麻的剑法,齐陵正举着火把,一个一个看去。这些剑法他曾在梦中习过,现在看来还是了然于心,只等他的伤好,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杀死蛟龙。

    洞口的光忽然暗了一些,他抬眼看去。

    是青诀。

    她有些吃惊,“这是么剑法?”

    齐陵挥动火把,现出墙壁上刻着的四个大字《万经剑法》。

    “这不是你们本门的剑法吗?”

    “这是万经剑法的最后一式:万剑不复。据说早就数万年前就已经遗失。”齐陵拿着火把,将剑法一点一滴照亮,“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剑谱和蛟龙应该是万经宗的某位祖宗留下的,只有上阳血脉才能打开封印……”

    所以,这是他的祖宗留给他的机遇。

    而她却以为他要死了,自作多情地救他,跌入这鬼秘境。

    青诀咬着后牙槽,“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听到此话,齐陵却是顿了一下。

    他过了一会儿,幽幽道:“你不救我,我确实会死。因为那道封印不打开,会一直将我身上的血脉吸干为止。”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洞中,竟有些失落。

    他微低着头,忽然问她:“你是不是后悔救我了?”

    “只要你别恩将仇报,我也没么好后悔的。”

    可他,就是恩将仇报了。

    他伸手抚摸着冰凉的石壁,梦中的情绪又开始纠缠着他。

    如果她活过来,知道这一切。

    该有多恨他?

    应该会恨不得杀了他吧……

    齐陵的眼眶逐渐发酸,他垂手灭掉火把,害怕被她看到自己的情绪。

    人在黑暗中,其他的感官会异常敏锐。

    青诀听到他细微的喘息声,迟疑道:“你……要不要涂点药?我摘了几株灵草。”

    回到火堆旁,齐陵解开衣服。露出身上、背后的伤口,他根本就没有认真处理过,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溃烂。

    青诀捣完药回头愣了一下,他平日里防他跟防贼一样,今天怎么一点都不避讳了?

    她手抓药草,往他背上血淋淋的伤口糊去,疼得他后背都绷紧了,也没吭一声。

    糊到胸口,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我来吧。”

    他忍得额头上都出了细汗,仍旧死撑。

    青诀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赶紧把药扔给他,顺带着嘲讽两句:“人都到了要死的地步,还这么死要面子,再说了,你这一身的血窟窿我还能对你感兴趣不成?”

    齐陵没回话。

    他拢上衣衫,一言不发地涂抹腹部的伤。

    这里也是他最严重的一道伤口,再深一点,都可以直接将他贯穿。

    没有灵力的帮助,伤口会恢复得很慢。

    青诀粗略估计了一下,怎么着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才能修习剑法。

    她给他采了一堆的灵药扔在山洞里,外敷的内服的,通通用上。每天都要查看他的伤口算日子,而齐陵总是不动声色地拢上衣衫,生怕被她占便宜的样子。

    气得青诀翻白眼。

    她有听话的小奴隶,有可爱的小徒弟,等从这里出去了,想看么样的看不到?

    就他思想龌龊,才总把人想得这么坏。

    在洞中过了几日。

    齐陵拉开衣衫,伤口已经结痂。

    他看得出青诀是真的很想回去,每天都在不遗余力地帮他采药。

    和他呆在一起,已经变成一种煎熬了吗?

    他沉默地拨弄着烛火,逐渐走神。

    青诀闲得无事,在那玩泥巴。衣袖撸到膀子上,大伸着腿,把泥巴垒成壁炉得形状,再用火烧成型。

    齐陵盯着她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觉得她一双手细白,白得晃眼。她用一根草就扎起了头发,凌乱的碎发之下一双眼扑闪扑,底下是小巧的鼻子,还有一双明艳的唇……

    她唇上的伤口已经脱痂了,可刻在齐陵心里的钉子却深入,无法再拔/出来。

    曾经触手可及的人,竟然只有跌落秘境之中才能好好看她一眼。

    心口又开始发疼……

    青诀做好炉壁,提了两条清理干净的鱼进来烤。

    齐陵起先以为她给自己也备了一份,结果看着她吃了一条,然后又一条,意犹未尽,又啃了两个果子。

    “……”

    他转身睡觉,不再看她。

    两人之间的对话少得可怜,而后一段时间,依旧相顾无言。

    白天,青诀就坐在洞口,看着海风习习。

    齐陵闭关,练习剑法。

    晚上青诀就生一堆火,烤几条鱼,顺便看看外面的小怪物,有想爬进来,一脚跺死。

    “齐陵,你有没有发现一件怪事?”

    他闭着眼,并未理会。

    青诀趴在洞口往外看,一脸若有所思,“你家祖宗造秘境,是为了祈福后人。按理说秘境里不会有特别危险的东西,那他为何多此一举,在晚上弄出这么多怪物来?”

    齐陵睁开眼,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在梦里,他只是遵循规矩修炼剑法,斩杀蛟龙,取蛟珠,离开秘境,并未发现其他异常。

    今日听她这么一说,好像真的不太对劲。

    她回头,眼睛在烛火下明亮耀眼,“齐陵,我们要不要去探探究竟?”

    齐陵看着她的眼睛有一瞬间的静默,而后又收回视线,“那些怪物我对付过,嗜血、怕火,一遇火便缩回海里,根本杀不尽。”

    “我记得上阳血脉可焚烧万物,你有没有试过用血将它们吸引出来,再一举焚烧?”

    齐陵并未试过。

    他轻轻覆上结茧的腹部,幽幽道:“那些怪物数之不尽,得用多少血才能杀光。”

    她就没想过,他失血过多会如何吗?

    “其实也不是杀不尽,只是看起来多。我这几日天天都在观察,数量比想象的少。如果我们每天杀一点,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发现隐藏的秘密……”她回头看他,“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齐陵陷入深思。

    危险伴随着机遇,祖宗留下的很有可能是另一份秘宝,只不过梦里的他太过心急,所以错过了。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他转过身,睡觉。

    因为累了。

    和她呆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女人不在乎他。

    想得越久,便越累。

    越累,心口便越疼。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停在他身后。

    齐陵睁开眼睛,等了许久才等来一句:“你要不要尝尝烤鱼?多补充下/体力,才有力气练剑。”

    她伸手递给他一只,细白的手上拿着香喷喷的烤鱼。

    那双眼睛,是他很久没见过的清明。

    不再喜欢齐陵的青诀,就好像浴火重生的凤凰,迎来了崭新的生命。

    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是如此熠熠生辉。

    他闭上眼睛,微微蜷缩,“我不饿。”

    他很冷。

    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冷。

    哪怕睡在火堆边上,仍旧止不住地发抖。

    他宛若行走在漫长的黑夜中,那个一直陪着他、支持他、爱护他的人,忽然停下脚步,消失在身后,并且告诉他:“剩下的路,我不会再陪你走了。”

    至今仍旧能想起那一天,他蜷缩在角落里等待自己的命运。是她来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不知道从么时候开始发生了变化。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年,变成了阴暗、狠毒、又自卑的可怜虫。

    每天用同样的戏码折磨着自己和周围人。

    最后演变成梦里那样。

    万劫不复。

    从那天以后,齐陵就整日呆在深处闭关练剑。他已达金丹期修为,可以辟谷不食,但仍旧会每天放出一杯血递给她。

    青诀用血灼烧怪物,逐渐看到成效。

    她美滋滋地给自己烤两条鱼,啃完再吃两个果子,坐等齐陵修炼好剑法带她出去。

    后来担心齐陵失血过多,便为他熬了一些补血草,放在洞口。

    齐陵看着那碗已经冷掉的补血汤,嘲讽地用剑劈开。

    血红的汤汁洒落一地,就像他的内心已经千疮百孔。

    现在才想起他会失血过多?

    莫须有的关心,比草贱。

    他抿着苍白的唇继续修炼,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支撑着他一直走下去的是胸口那郁郁不结的怨气。

    青诀连送了两天都被他打翻,不喝就算了,干脆连醒酒汤也省了。

    她晚上拿着火把爬上石岩,看着海中稀稀落落的小怪物,基本已经除得差不多。

    夜里海水中打开一条通道,小怪物从里面爬出来。蛟龙顺着通道进入,随后消失无声。

    青诀壮着胆子,潜入水中。

    她看到蛟龙的尾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石壁上的蛟尾浮雕。

    她顺着通道微弱的光亮游入其中,看到巨大的蛟龙石像赫然其上,幻化成石。

    它是白天的守护者,只有才天亮的时候才会化形。

    青诀游到一半,忽然想起这是他祖宗留下的东西,她贸然进去可能会遇到危险,于是立马返回去找齐陵。

    “齐陵,我跟你说,那底下真有……”

    青诀的话卡在嗓子,忽然压住。

    她看到齐陵晕厥在地上,浑身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手上仍旧紧紧抓着凌霜剑,练到最后一口气都不肯放开。

    青诀心中警铃大作。

    他疯了吗?他死了这秘境还怎么破?

    她将他拽起来,背到外边放下,连着给他灌了两碗补血汤,他身上才恢复了一丝热气。

    齐陵醒来,一掌推开面前的碗,“拿走!”

    他真的是疯了。

    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皮肤白得像死人。

    青诀松开手,眼中难掩震惊。

    “你不会真的想死吧?”

    青诀顿时急了,“你死了这秘境怎么办?我怎么办?”

    他闭着眼睛,身躯摇晃,不发一言。

    青诀着急之下甚至将他按在石壁上,强行灌。她根本就没把他当人,她只是把他当成出去的工具。

    齐陵心口剧痛,用力将她推开,补血汤撒了她一身。

    “齐陵!”青诀彻底发了怒,将碗摔在地上,“你想死出去再死,你把我困在这里做么?”

    他抬手捂住眼睛,疯了一样笑起来。

    “你困了我十五年,我才困了你几天?”

    青诀抓住他的衣襟,“我是困了你,可我也护了你!我自认问心无愧,那你呢?你恩将仇报,你比我狠毒一千倍!你比我恶心一万倍!!!”

    齐陵忽然安静了下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忍很久了吧?”

    他的力气忽然大得吓人。

    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在石壁上。

    他几乎要捏断她的骨头,不眠不休让他的眼眶红得滴血。

    “青诀,你就是急着想出去见他。就算把我逼死,你也不会心疼!”

    青诀没挣扎脱,反问他:“我心疼你做么?等你恩将仇报,杀了我吗?”

    他忽然笑了,嘲讽地笑。

    沁血的眼眶中透出一丝偏执,他伸出指腹用力擦她的嘴唇。

    一遍又一遍,非要擦出血才肯甘心。

    青诀躲开,“你是疯了吗?”

    齐陵捏住她的下颚,笑起来眼中似有血泪,“是啊,青诀,我疯了,你成功把我逼疯了……”

    他俯身一口咬在她唇上,咬出一条口子。

    青诀疼得“嘶”了一声,跟看鬼一样看着他。

    他刚刚、在做么?

    齐陵低垂着头,他的唇上还沾着她的血。

    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狭小的空间灼热难耐。

    他在沉默中逐渐丧失自我,停在她唇边,“我身上的血窟窿都好了,不丑,你要不要做一做?”

    36.放我走吧 ·

    做一做什么?

    青诀脑子里有一瞬间空白, 他已经覆上身子,衔住了她的唇。

    齐陵的唇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冷,手指也冷得像死人一样, 拼命从她口中汲取热气。

    青诀不可抑制地战栗。

    她突然理清了齐陵说的意思,一把将他推开, 还未起身又被他按住了。

    他看着虚弱, 手上的力气却大得吓人。

    散落的青衫被他一脚踩住,她退无可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他欺身而上。

    冰冷的手指托起她的下颚,她侧着头不让他得逞,他低头一口咬在她脖子上,咬到见了血才松开口。

    她疼得抽气,没有灵力护体, 所有痛感都无比清晰,“你咬疼我了!”

    齐陵在她脖子上留下两个牙印,终于松口。

    他停在她脖间轻轻喘息,似是难以忍耐。

    冰冷的手指抚摸着她纤细的脖颈,像是要掐死她, 又像是爱抚。

    “做了就让你出去。”

    青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侧头看他认真的脸庞,才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震惊道:“你是疯了吗?”

    他侧身亲吻她的嘴唇, 被青诀躲开了。

    眼底掩下暗沉的光, 不知是在嘲笑她,还是在嘲笑自己, “你不是想出去吗?做完就放你走。”

    他低头又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这一口咬得最狠, 见了血。

    他是真的疯了,青诀吃痛,狠声道:“我不想跟你做,你让我倒胃口!”

    齐陵笑了起来,眼底掩着疯魔,“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按在自己胸口,他的身体也冷得吓人,“身上的伤全都好了,不信你摸摸?反正你也不干净,咱们谁也别嫌弃谁,可好?”

    到底是谁不干净?

    青诀狠狠踹了他一脚,他硬是抗住。

    挣扎间,他抓住她双手,用力举过头顶。

    俯身再次衔住她的唇,高大的身体压上来,用那种要将她吃入腹中的力度。

    “齐陵!你是疯子吗!”青诀大喊着躲避,“我嫌你恶心!你滚开啊!”

    齐陵又笑了起来,低低的声音融入洞中,悠远深长。

    “嫌我恶心,那你嫌那奴隶恶心吗?你和他一起睡的时候,不会嫌他脏吗?”

    青诀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她轻喘了两口气,心中愤懑已经达到顶点,骂道:“我觉得他比你干净!”

    他却好似听不见。

    钳住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

    入魔一样喃喃自语:“我从未有过别人,他可不一定……”

    冰冷的手扯开衣带,汲取她身上的热度。

    他俯身亲吻她的脖子,就像那个人一样,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子。

    他一直以为,就算不爱了,她也不会轻易接受别的人。

    可他想错了,一次,两次,三次。

    就在他眼皮底下,看她高兴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被迫。

    他想到这里,又咬得更狠了。

    可是把她咬痛了,心里也并不好受。

    她根本就体会不到他的痛,她为了早点回去,哪怕将他逼死也不会心疼。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不爱的?

    齐陵感觉到一阵悲凉,松开口。

    他温柔地舔舐她的伤口,妄想用这样的方式得到她的怜惜。

    她温热的气息就在耳边,她在他身边情绪乱得一塌糊涂,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你嫌我伤口难看,我可以不脱/衣服。”他沉默了许久,做出妥协。

    青诀却抽出手给了他一巴掌,毫不犹豫地大喊着:“我说了嫌你恶心!”

    惨白的脸被打出红印,好似有密密麻麻的针扎进他心里。

    她早就不会怜惜他了,还在期待什么?

    他自嘲地笑着,不再理会她的情绪,一心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从那天被绑在柱子上死过一次之后,他就明白了。

    人,不可能一辈子压抑欲/望。

    无论是权势,还是什么。

    想要,是人的本能。

    她素净的面庞染上绯色,眼中生出雾气。他只想将她按在怀里,揉碎她、弄哭她……

    他扯开衣裳,青诀想逃,他抓住她的脚一把将她拽回来。

    冰冷的手握住她的腰,拽入自己怀中。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两人的心跳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交错轰鸣。

    青诀这才知道怕了,他是要来真的。她攥紧着手心,鲜血染红嘴唇,一袭青衫落地。

    她的声音在发抖,尝试劝慰他:“齐陵,我知道你想报复我,你冷静一点。如果当年我不与你结契,我母上不会放过你,你死了你娘和小妹没有利用价值,万经宗也不会放过她们。我其实、其实是为了保护你。”

    青栾在世的时候,她从来不屑解释。

    这个时候却来和他说,是为了保护他?

    齐陵的手顺着长发往下,又顺着背脊往上。

    讥讽道:“所以我要感谢你?”

    青诀微微发抖。

    她这人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却在他怀里怕得发抖。

    齐陵的手指停在她第七节脊椎上。

    传闻第七节,是一个人的死穴。

    她的身子果然僵住了。

    齐陵幽幽道:“那个时候你总说爱我如命,为我去死也愿意,我其实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揽着她的死穴,“可你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不知道该信哪一句……”

    青诀打断他的话:“我已经为你死过一次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

    她别过脸,声音里压抑着前世的怨恨,“齐陵,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跟你解释!你就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我早就看透你了,所以才会敬而远之!”

    是啊,他就是恩将仇报的人。

    梦里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他轻笑,笑容有一丝碎裂,“你后悔救我了?”

    青诀咬牙切齿,“后悔,我就应该让你死在那里!”

    齐陵嘲讽道:“那现在也不晚,你可以让我死在这里。”

    他死了,她就会被永远困在秘境里。

    他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她吗?

    青诀真的有点怕这样疯魔的齐陵,就好像从坟墓中爬出来,来找人索命的怨鬼。

    她声音强装镇定:“别开玩笑了,你马上就要逆天改命,和我同归于尽算什么?”

    他说:“阴间太冷,拉你做个垫背。”

    他说着,又俯身亲吻她的脖子。

    他不能放她走。

    因为他才发现,只要从这里出去,他就再也没什么能留住她。

    “和我试一次,做完我就放你出去。”

    身旁的凌霜剑控住不住地呜鸣,身下火热滚烫。

    这一劫好像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

    青诀闭上眼睛,睫毛轻颤,“我帮你,我用手帮你行不行?”

    齐陵停在她唇边,一腔热血被淋了个头顶。

    他惨笑着道:“青诀,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也是在这一刻,脑中骤然清醒。

    这个女人对他,一丝一毫一点的喜欢都没有了。

    他做得再多,只是在自取其辱。

    他恍然松手,起身踉跄后退,随后一把拿起地上的凌霜剑失望透顶地走向洞中。

    青诀抱紧手臂,冷得浑身发抖。

    狭小的缝隙中一片漆黑,她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只能听见细微的喘息声,还有凌霜剑控制不住的呜鸣。

    青诀眼中只剩下恐慌。

    齐陵他,究竟是怎么了?明明在外面的时候都好好的,一入洞中就变成了这样?

    他真的要把自己困死在这里吗?

    随后的几天,又和之前一样不见面、不交谈。互相当对方不存在。

    青诀怕他半夜抽风,甚至睡到洞口。

    洞外海风呼啸,惊涛骇浪,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青诀先忍不住。

    她来到狭缝之外,先做出了妥协:“齐陵,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带我出去,我帮你解开血契。”

    见里面没声音,她又道:“以前我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要报复我,我也理解。但是除了这件事,其他我都能答应。”

    黑暗中,他微微动了动,“你把那奴隶送走,我不想看到他。”

    “行。”青诀一口答应,“我让他回去。”

    齐陵讥讽道:“我说的送走,是送他去阎王殿。”

    虽然青诀大概率会杀了他,但不是现在。她还要用他吊背后的大鱼。

    见她犹豫,齐陵手握凌霜剑慢慢站起身。

    剑刃摩擦着墙壁,发出可怕的声音。

    他从黑暗中走出,光亮落在他白袍上,看不清他的脸。

    “你不是说,都可以答应我吗?”

    青诀想着先出去再说,一咬牙:“我答应你。”

    齐陵却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捏了一个真字诀在她口中,真字诀瞬间变红。

    他垂下手,“骗子。”

    青诀却震惊了,“你!你为什么能用灵力?”

    “剑法大成,灵力就会恢复。”他手中升起明亮的灵力,照亮四周。

    青诀这才看清,墙上所有的剑法都被他刻上了“已成”两字。

    “那、那你,”青诀有些害怕,后退了两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那蛟?”

    他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杀了那奴隶?”

    真字诀就在她口中,她现在说什么都会被监测出来。青诀不得不说真话:“我本来也要杀了他,但不是现在。”

    真字诀竟然没有变红。

    齐陵沉默了半晌,又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只是利用他,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真字诀,竟然没有反应。

    齐陵都愣住了,他还以为……

    “那你呢?”青诀不安,“你什么时候杀了那蛟?”

    齐陵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记不记得那一年,你在我腰上刻下的名字?”

    青诀记得,她和母上吵了一架,喝醉了发酒疯。

    那天她不仅在齐陵腰上刻了字,还把霖岚的琴砸了把他赶了出去,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

    “我记得,出去后我会为你寻遍良药,消除蚀骨花留下的疤痕……”

    真字诀变红了,她在说谎。

    普通的伤,并不会造成永久伤害。

    而沾上蚀骨花之后,就会刻入骨髓永生不灭,哪怕用刀削除那块皮,重新长出来的也会有印记。

    青诀承认自己确实是冲动了,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解。

    齐陵终于动了一步,从黑暗中站到她跟前。惨白的脸已经恢复血色,白衣也被净身术洗得干干净净。

    他垂眸看着她,“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也在你身上刻下痕迹,这件事就当扯平了。”

    他这人不止冷心冷请,还睚眦必报。

    青诀一咬牙,“行。”

    洞外石岩上有蚀骨花。

    青诀爬上去摘,心里总是不安。

    她再三确认:“只要刻了字,你就带我出去?不会做别的什么?”

    他点头,青诀却不信。

    “那你捏个真字诀。”

    齐陵盯着她,看着她清瘦的身躯在惊涛骇浪下摇摇欲坠,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青诀真的在心里骂死自己。

    以后她再管他的闲事,就自砍双手。

    齐陵冷声问她:“你是不是在骂我?”

    “没有。”

    真字诀又亮红了。

    “……”

    摘下蚀骨花,研磨成粉,用手帕沾粉涂抹在凌霜剑上。

    齐陵涂得很认真,剑身擦得通亮。

    冰冷的光打在青诀脸上,她颤颤巍巍解开衣襟。

    “你想刻在哪?”

    齐陵放下剑,“转过去。”

    青诀转过身面对石壁,衣衫刚落到肩膀上,冰冷的手指就抚了上来。

    因为害怕,细腻的肌肤起了一层疙瘩。

    她的身体在本能地排斥他。

    齐陵掀开她的长发,刀尖慢慢下滑。

    停在第七节脊椎上。

    那是她的死穴,他要刻在她死穴上。

    青诀想起自己以前就是这么对他的,地位转换之后,竟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没人喜欢被强迫,尤其是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

    “齐陵,我觉得我们其实可以和解,没必……嘶——”

    剑刃刺入,疼得她吸气。

    蚀骨花,直往骨髓里钻,刻在她骨头上。

    她撑住墙壁,为了缓解疼痛,只能拼命转移话题:“齐陵,你刻了什么?”

    他不回话,只刻下一刀。

    隐约能感觉到是“陵”字的第一笔。

    她刻“诀”的时候才几笔?这不是亏了吗?

    才下第一刀,青诀要疼晕了。

    她抓住他的手,“齐陵,我怕疼,能不能刻个齐字就算了?我当时刻的时候也没刻这么多刀……你要是嫌我名字不好看,你也可以加几刀,把它变成……嘶——”

    刀刃又入了几分,他根本就不是在刻字。

    他是在报复她。

    他也要让她感受一下,被人强按着刻字的感受,让她也体验一下强权之下无法挣扎的感受。

    鲜血顺着背脊滑落,他松开剑刃,在她脖间轻轻细吻。

    那种温柔的动作,就好像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情人。

    可他们之间分明是仇人。

    青诀有些恍惚,她的手被他握在掌心里,得他温柔亲吻,随后落下第三刀、第四刀。

    青诀疼得一丝力气也没有,他将他转过身,揽在怀中,仍旧没有要停手的打算。

    他扶起她的发丝,细细亲吻她的面颊,好像想通过这种方式缓解她的痛苦。

    青诀闭上眼,不想同他计较。

    他指尖温柔,落下的利刃却毫不犹豫。

    第五刀,第六刀。

    青诀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质问他。

    这好像,不是“陵”字。

    他转刻了其他字吗?

    他揽着她的腰肢,轻声道:“刚好六刀,还你。”

    青诀睁开眼,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问他:“可以带我出去了吗?”

    他低头亲吻着她的肩膀,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已经把自己刻在了她的死穴上,她就算出去也摆脱不了他。

    掀起白衣,擦去她背上的鲜血。

    她因为疼痛微微拱起肩膀,正好依偎在他怀中。

    齐陵抱着她沉默不语,有些舍不得这样的宁静。没有灵力护体,她好像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再也不是那个替他挡鞭子,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吭声的青诀了。

    也让他升起了丝丝保护欲。

    如果一开始,她没有这么倔强。

    把所有心里话都告诉他,就不会到两看相厌的地步了吧。

    望着逐渐昏暗的海浪,他忽然问她:“出去以后,你是不是就不会再理我了?”

    青诀睁开眼,不懂他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迟迟不肯开口。

    他的声音又变得失落:“骗骗我也不愿吗?”

    青诀翻了个白眼。

    大哥,你捏了真字诀在我口中,我怎么骗你?

    鲜血慢慢干涸,他终于松开了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拢上衣服,忽然伸手拉下来。

    看到脊椎上新鲜的刻痕,又松了手。

    青诀觉得他真的病了。

    摔进秘境之后,就像摔到了脑门,变得跟疯子一样。

    她快速绑好衣带,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提议:“今夜下海看看吧,里面有一处通道。”

    齐陵默了默,“嗯。”

    夜色布满沙滩,海里的通道就会慢慢打开。

    黑色的小怪物从里面爬出来,数量不多,青诀一脚跺死。

    海中游过蛟尾,消失在通道内。

    “它游进通道,会化作石雕。”

    青诀一头扎入海中,齐陵紧随其后,朝着海中的亮光游去,果然看到化作石雕的蛟龙。

    穿过通道上方的结界,通道内隔绝海水。

    青诀双脚落地,终于看清了通道里面的景象。

    从通道进入,里面是一座陵墓,在陵墓的背后是一个水池。

    青诀往里走,被齐陵拉住。

    “我走前面。”

    他身上有上阳血脉,这里面不管有什么都不会伤他。

    青诀也是想到这一层,上次都没敢进来。

    她跟着齐陵身后,来到墓碑前,上面什么也没有刻,齐陵推开石棺,里面躺着一具完整的尸体。

    一道蓝色的光芒从尸体身上飘出,落在齐陵手心。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灰。

    而石碑上,也逐渐浮现出字迹。

    石棺中人的名字、生平,还有那蓝色宝石的由来。

    青诀细细看下,才知道那蓝色的宝石是个好东西。那是补天石碎裂后留下的碎片磨制而成,使用时,可借来神界力量,那是真正的神物。

    齐陵拿住,大小正好贴合凌霜剑。

    镶嵌上去后,剑身通体发亮,轻轻震动,似乎受到神力的洗礼……

    青诀看得酸死了,这老祖宗真给力。

    她赶紧在洞中摸索有没有可以离开的暗门。

    找着找着,就看到了那道池子。

    池边刻着“无往”二字,可照出人的一生。

    青诀在池中看到了自己的前世,即将来到她重生之时,她立马后退。

    今世的结局应该由她来改写,而不是由老天来定。

    齐陵也来到池边。

    池中慢慢浮现出他梦中的一切,青诀死后一百年,他站在千骷洞忽然一跃而下。

    青诀看后震惊了,她死了一百年,他为什么要跳千骷洞?

    齐陵紧皱双眉,似乎猜到了原因。

    他一把抓住青诀的手,想看她的生平。

    她踉跄两步,池中竟然出现了十里红妆,八匹衍行兽拉着花架奔跑在天上,她坐在其中流苏摇曳,漫天花瓣洒落,数之不清的灵兽随行。

    在另一头迎接她的,竟然是千机宗少宗主,楚经秋。

    青诀挣脱了手,画面断开。

    她最后,竟是嫁给了楚经秋?

    齐陵浑身僵住,他在池中看到自己醉酒在青雀宗大吵大闹,而后摔下衍水河,被人狼狈捞起。

    他再次拉住青诀的手,还想看个究竟。

    青诀拽住石棺不肯,“够了!你知道这么多做什么?那些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随时都可能发生改变!就像前世那样,我死了,可我的余生并没有就此终结!”

    齐陵笑了,他的猜测终于被证实,眼眶浮现出种绝望的泪花,“你果然带着前世记忆,所以一醒来就对我敬而远之,一刻也不停地将我送走,因为你恨我,恨不得我去死……”

    “是!我恨不得你去死!”青诀终于能说出她的心声,一把甩开他的手。

    “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自以为是我圈禁了你,是我害了你!所以你恩将仇报,狼心狗肺!”

    “齐陵,你现在知道我有多恶心你了吧?每次我看到你一脸我欠你的样子,就恨不得把你脑子挖出来看看里面装得都是些什么东西?!齐陵,是你先利用了我,害死了我!你还要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

    “我送你去万经宗就是送你去死!我要让你也尝尝被人利用的滋味!”

    真字诀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没有被触发。

    她说的全是真心话。

    齐陵僵硬着,想伸手去拉她。

    她拿开双手,疲惫地闭上眼睛:“别碰我,求你了,我真的觉得恶心。”

    他的怀抱,让她如坐针毡。

    他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齐陵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她尚且还能接受一二。

    可是当他彻底恢复记忆,变成了前世那个利用过她的齐陵,她真的恶心到浑身起小疙瘩。

    “放我走吧,放我出去。”

    “既然你恢复了记忆,就该知道我和你此生不可能再和解……”

    此生,不能再和解。

    齐陵捂住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没时间日万啦,下周六和周日我试试吧

    看文愉快~

    emmm……刚刚发过解释,但是想了一下,伏笔就是伏笔,所以把解释都删了!影响阅读体验了,抱歉抱歉!

    37.离你徒弟远一点 ·

    带着前世记忆的青诀, 他还能用什么与她和解?

    齐陵转过身,捂住胸口的闷痛。

    久久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身后才传来青诀迟疑的声音:“你说过会带我出去,不会反悔吧?”

    她把他当什么了?

    他在她心里竟是如此不堪吗?

    齐陵自嘲而笑, “明天就带你走。”

    他抬手毁去她口中的真字诀,转身就走。

    那天夜里青诀睡得一点都不踏实, 总觉得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她抱手坐在洞口, 望着狭缝里的光线。

    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冰冷的手碰了一下她的脸,青诀猛然清醒。

    眼前晃过一道白色身影,齐陵已经越过她来到外面。

    蛟龙从海中慢慢浮现, 与齐陵对峙。

    巨大的身体翻滚海浪,嘶吼如雷,光是掀起的风浪都让青诀睁不开眼。

    齐陵抽出凌霜剑,指天引雷。

    整个海面笼罩在电光火石之下,电闪雷鸣, 宛如灭世。

    青诀终于明白自己的不安从何处而来,齐陵成长得太快了。

    他得了补天石,能够借助神力,无法想象还有什么能赢他。

    就连那条巨大的蛟龙,在他手下也不过一百个回合就被斩杀。

    齐陵杀死蛟龙, 取出金色的蛟珠。

    光芒照耀着整片海域, 风浪趋于平静,遥远的海岸线缓缓升起一抹骄阳。

    青诀整个人为之一振。

    如果没猜错, 融合这枚蛟龙的蛟珠, 就可以达到元婴境界。

    届时,他将会成为百宗会最强大的对手。

    一条小船, 缓缓飘到海岸边。

    齐陵站在船前,迎面而来万丈光芒, 让他整个人都灼灼生辉。

    青诀来到他身后,有些忌惮他的力量。

    他却抬起手,将手中的蛟珠扔给了她。

    青诀接住,“你要给我?”

    “你救了我,蛟珠是谢礼。”他微微侧头,在强光下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我有补天石就够了,希望在百宗会能与你堂堂正正一较高下。”

    他跨进小船,青诀坐在他身侧。不太明白,“你不是恨我吗?”

    甚至恨到,把刀刻进她死穴里。

    齐陵望着海岸,“嗯”了一声,默了会儿又解释道:“一码归一码,你刻我身上的,我会还给你。你救了我的,我也会还你谢礼。”

    青诀沉默了,她想说前世害死她这件事,他怎么还?

    齐陵好像能看穿她的心思,轻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还过你一条命了。”

    在前世,她死后的一百年,

    他已经还过她了。

    海面风平浪静,小船缓缓驶向海岸线。在光芒的普照之下,两人都异常的安静。

    这或许是他们之间,唯一能和平共处的时刻了。

    在无限逼近海岸线,光芒笼罩的瞬间,齐陵忽然问她:“出去后你还会理我吗?”

    光芒将他们吞噬,青诀根本就没时间回答。或许他本来也不需要回答。

    答案自在人心。

    密密麻麻的窒息笼罩在周围,睁开眼已回到池中。

    青诀握着蛟珠游出湖面,迫不及待地上岸。她净去身上的水渍,回过头时齐陵已经走了,脚下滴落一摊水渍。

    青诀还以为他出来后还想缠着她,结果走得这么洒脱,倒显得她小心眼了。

    脖子上刻的伤口又在疼,她嘴上骂了他几句,发现其实这一趟不算亏。

    虽然被疯子困了两个月,但是获得了秘宝,能帮她冲到元婴期,增加获胜筹码。

    不过齐陵更不亏,他捡回条命还获得了补天石,最后的决胜者大概率会在他们之间产生。

    回到住处,青诀将找回的玉石递给邹子彦,独自进入房中吸收蛟珠。

    她天赋不如邹子彦,母上也曾说过她不是修炼《唤灵诀》最好的人选,这颗蛟珠或许会改变她的体质。

    金色的蛟珠,缓缓升起。

    给予她源源不断的力量。

    第一天,她只能勉强吸收十分之一。

    打开房门,邹子彦就站在门口守着她,“师父,你没事吧?”

    她说:“我没事。”随后又想到什么,“子彦,你进来。”

    关上房门,青诀拿出蛟珠,一分为二。

    邹子彦微怔,“你从哪里来的?”

    青诀避开齐陵不谈,只说:“秘境中得到的。”她将其中一半给他,“蛟珠属神物,或许可以抑制你体内的魔气。”

    她明明全部吸收就能达到元婴期,竟然分了他一半。

    邹子彦心里一暖,“谢师父。”

    修炼完毕,下楼用膳。

    隔壁桌正在谈论这一届百宗会,说今年杀出了两匹黑马:青雀宗和万经宗。

    “你们觉得谁的实力更强?”

    “当然是青雀宗,你看青诀都还没出手,轻松就赢了入围赛。齐陵虽强,但是队友不给力,每次赢完都是一身的伤,据说都已经被打到半死不活了……”

    什么半死不活,人家活得比谁都好。

    青诀觉得齐陵运气是真的好,秘境不仅养好了他的伤,还给了他秘宝。

    就连他落水的时候,也正好遇到自己回去,还正好存了善念,这得多好的运气才能成?

    小奴隶还和以前一样,抱着她左手腻腻歪歪。她喝了一口茶,又听青黛道:“今天长老怎么不送信来了?”

    青诀笑,“昨天赢了最后一场,打了他们的脸,可不得闭嘴了。”

    其实青雀宗的实力一直都在,只是没遇到适合修炼《唤灵诀》的体质。母上从一万个孩子中就挑出青黛和邹子彦两人,想在百宗会上为青雀宗正名,结果频频被拒。

    她没有做到的,青诀准备替她做到。

    青诀喝完茶水,打算回房间继续闭关。

    小奴隶不愿与她分开,连忙丢下筷子跑到她身边,正好与从上面下来的齐陵擦肩而过。

    她回头看他一眼,齐陵也正好抬头。

    四目相对之下,他开口好像要说什么,青诀跟见了鬼一样连忙跑开。

    “……”

    齐陵下楼坐下,隔壁那桌还在谈论百宗会的事,说到最后谁会是赢家,都说:“那肯定是剑华宗啊,这一届挑选出的三位弟子皆是元婴期,尤其是领头那人,还是华宗主的亲传弟子……”

    “啊,那肯定很厉害了!”

    “那齐陵和青诀肯定是打不过了……”

    齐陵嗤笑了一声,隔壁桌立马噤声。

    不是说万经宗的少主被打得半死不活了吗?怎么好好地坐在这了?

    门外走进垂头丧气的阿修,一看齐陵立马跑到他身边,“少主!你昨天去哪了?”

    齐陵抬眼看向他身后几个脸色骤变的弟子,没说话。

    阿修来到他身边,“少主,你的伤怎么都好了?”

    这也是让那几名弟子惧怕的原因,明明已经半死不活,被扔下了瀑布,他怎么又完好无损地活着回来了?

    “这种程度根本就伤不到我。”齐陵拿起身侧的凌霜剑,目光紧锁着那几人,“但我还是要清理门户。”

    那几人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其中一人想跑,只见寒光闪现,都没人看清齐陵是如何出的手,那人的脑袋就掉在地上转了几圈,随后鲜血喷涌而出。

    场面顿时就乱了,惊叫声四起。

    还有想跑的,瞬间被两道寒光带走。

    谁都没有料到,齐陵会当众杀人。

    剩下的弟子有些都吓得尿裤子,动弹不得,有些则跪在地上痛哭求饶。

    阿修看不下去,劝解道:“少主,要不还是……”

    “不听话的狗,留着做什么?”齐陵抬手,又是几道寒光闪过,一丝活口都不留。

    阿修吓得腿软,他没见过这种场面。

    鲜血流到他脚下,竟是动弹不得。

    齐陵静静地看着他们,眼中半点情绪也无,他擦拭着根本就没有血迹的凌霜剑,擦得通体透亮。

    “我说过,心怀异心之人,我不会留。”

    只是他说的时候还不够强,所以没人当真。

    阿修有些发抖,“少主,他们死了,那、那明天的抽签仪式……”

    齐陵淡定道:“我已经传信回万经宗,让长老再送一人来。”

    现场所有人都退到两边,惊慌失措。

    就连青黛都赶紧往后躲,唯有邹子彦一动不动,丝毫不惧,“齐少主好大的阵仗,不知是在吓唬谁。”

    齐陵将长剑入鞘,坐回去继续喝茶。面对一屋子的尸体,仍旧面不改色。

    只是,邹子彦身上怎么会有蛟珠气息?

    青诀回到房中,谢绝小奴隶的陪伴,闭关修炼。小奴隶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为什么感觉青诀对他特别冷淡?

    莫不成开始怀疑他了?

    他拿出怀中的小药瓶,那是苏隐给他的秘药,可以让修仙者受到识海损伤。

    他之前一直犹豫着,没有用。

    结果等他下定决心之后,青诀竟然对他有了防备。

    小奴隶面色阴沉,他本想给那边书信一封说明情况,信送到一半,他又将灵雀召了回来。

    纠结地看着手里的信。

    她一定很想赢吧?所以才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修炼,她不是故意要冷落他。

    青诀没吸收多少,门外传来敲门声。

    “宗主,霖岚和楚少主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

    “霖岚来送账本,楚少主带了酒说要庆祝。”

    “知道了。”青诀收手,隐去蛟珠。

    她一打开房门,老远就听到楚经秋的笑声:“嗬嗬嗬哈哈哈……”

    真是有那啥大病。

    她关门下楼,楼下的尸体早就清理完毕,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落座,楚经秋就揽着她的肩膀,“他们说齐陵被万经宗的弟子集体背叛,他一怒之下把人全给杀了,真的假的?他这少主当得也太憋屈了哈哈哈哈……现在身边就剩一个不中用,他后面的比赛还要怎么打?哈哈哈哈笑死了……”

    他还真是幸灾乐祸。

    不过齐陵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了。

    青诀慢条斯理地佛开他的手,弹了弹不存在的灰尘。

    楚经秋还没意识到她的疏离,又想把手放上去,青诀正好起身,让他扑了一个空。

    她和邹子彦交换了位置,坐到霖岚身边翻看账本。邹子彦则坐到楚经秋身边,眼神不善地看了他一眼。

    楚经秋可没兴趣搭他的肩膀,又趴在桌子上继续跟青诀说话:“那你们胜算岂不是很大?我听说这次进分组赛的八个队伍,就你们和万经宗稍微厉害点……”

    青诀心想,那可不。

    稍微厉害点的都被她抽中,全部干掉了。

    “现在万经宗也不行了,你们胜算真的很大呀。等青雀宗位列了上七宗,不得狠狠庆祝一下?”

    青诀却淡定得很,“上七宗而已,有什么好庆祝的?”

    “难不成你还想当第一宗门?哈哈哈哈,你别逗了,你……”楚经秋忽然顿住,看青诀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吓得呛了两口酒,“你、你不会来真的……?”

    青诀没理他,继续看账本。

    如果仅仅只是上七宗,青雀宗还是没有话语权,修仙界仍旧是剑华宗掌控一切。

    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楚经秋惊呆了,可是旁边的邹子彦、青黛、霖岚,竟然没有一个人反驳她?

    难、难不成,他未来媳妇这么厉害吗?

    他抱着酒坛子,打了个闷嗝。

    他发现青诀认真看账本的样子,还真的很好看……

    不知道以后成亲了,她会是什么样?

    眼神忽然出现一只衣袖,邹子彦拿酒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往左,衣袖也跟着往左,打断了他的想象。

    在他的想象里,都快跟青诀生一窝崽了,突然被打断。

    好气啊……!

    他喝了一口酒,正好看到准备下楼的小奴隶。他看到楚经秋有些畏惧,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一看到楚经秋笑眯眯地朝着他挥手,吓得他小脸一白,连忙跑回去。

    “切,”楚经秋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之前见他不是胆子挺大吗?怎么在我面前不敢现身了。”

    您牛呗,您厉害呗。

    青诀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么短的时间,青诀也只能大致看一看账本。有她把关想必霖岚也不敢做手脚,他可没那么蠢。

    她果断合上账本,“看完了,带回去吧。”

    霖岚接住账本,还真听话地准备回去。

    楚经秋急了,“别啊,我还没待够呢。要不明天再走吧?还能看看抽签仪式。”

    霖岚抬头看向青诀,似乎也想看。

    青诀却说:“抽签仪式有什么好看的?宗内那么多事务等着霖岚回去处理,他可没你这么闲。”

    “不要嘛,”楚经秋趴在桌子上耍酒疯,“我喝醉了,我不想走了,我想睡一夜……”

    他扯着青黛的衣袖,“快给我订一间房,赶紧的!”

    青黛一脸莫名其妙,“宗主又没同意!”

    “你要是不给我定……那我就睡你的!你去睡走廊!”他假装要去抢占她的房间,吓得青黛赶紧拉住他,求助地望向青诀,“宗主,你看看他!我不想睡走廊!”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青诀摇头,想着出楚经秋不走,霖岚也走不了,便道:“青黛,定两间。”

    霖岚拿着账本,看向她,“宗主,那这个?”

    “不看了,你收着吧。”她没多少时间了。

    她喝完茶,就回到房中修炼。

    吸收蛟珠过半,体质也随之发生变化,五感变得特别敏锐,尤其是听觉。

    楼下闹了一会儿,也逐渐回房休息。

    隔壁很快传来青黛的呼噜声,她几乎是倒床就睡。

    随后是霖岚,他有些疲惫,躺在床上却没睡,好像在想东西。

    再然后是邹子彦沉重的脚步声,好像是有心事。在她门前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到房间,开始修炼。

    最后一个是楚经秋,他跟做贼一样,垫手踮脚来到她门口,确认周围没人,然后推门……

    门从里面打开了,青诀沉脸看着他,“你干嘛?”

    楚经秋钻进她房中,“我跟你说个事。”

    关门之前,他还特意看了看隔壁邹子彦的房间,神神叨叨的。

    青诀点亮烛火,“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你上次不是说,我梦到别的要第一时间要跟你说吗?”楚经秋压低声音,怕别人知道自己在这里,还把刚点上的烛火吹灭了,“我要说的这件事有点吓人,你做好心理准备。”

    青诀坐下,黑暗中听到这话还真有点发怵,“你说。”

    “我跟你说,你真的要离你那徒弟远一点。我前两天梦到邹子彦化魔之后,他基本上把修仙界惹到青雀宗的宗门全血洗了,还回到魔界召集魔军,自己当了魔尊……”

    青诀似乎并不惊讶,“他在帮我报仇。”

    “你别打断我,后面的事更吓人。”楚经秋的声音一低再低,“他用禁术修复了你的血肉之身,然后他把你的肉/身带回了魔宫,放在冰棺里,然后他……”

    “噔噔”,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打断了楚经秋的话。

    “谁?”

    “师父,你睡了吗?我有个地方想不明白。”

    是邹子彦。楚经秋瞬间眼睛瞪得很大。

    难道都被他听见了?

    门外的邹子彦抬起幽深的双眼,盯着漆黑的屋子。

    他吸食蛟珠之后,五感全开。楚经秋说的每一字他都听见了,所以故意来打断了他的话。

    青诀开门,来到他房中。

    邹子彦借故魔气复发,将她留在房中许久,直到听见楚经秋离开的声音,才放她回去。

    青诀打开门,楚经秋早就回去了。

    开玩笑,得罪了邹子彦,说不定晚上又要拿刀站在他门口。

    大不了那件事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

    楚经秋躲在被子里,果不其然,半夜又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投在窗户上。

    他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走开走开!厄运走开!

    第二天的抽签大会,异常热闹。

    不仅是参赛队伍,还有很多来看比赛的人来到现场。

    里里外外,人山人海。

    晋级队伍的名字高高挂在展架上,整整十六支队伍,代表着背后的十六个宗门。

    这一届的上七宗,将从他们之间诞生。

    青诀一边走,一边和他们重复比赛规则:“分组赛会将十六个队伍,分为四组,每组只有前两名才能晋级。晋级成功的队伍,一组和二组、三组和四组交错比赛,胜者进入半决赛,再胜才能进入决赛。”

    所以青雀宗想赢,就必须在自己的小组中获得前两名,并且和另一组获胜者争夺名额,才有资格进入决赛,拥有一争之地。

    邹子彦细心记下规则,目光扫过场外的人群,从突围赛晋级的宗门几乎都损伤惨重。

    而保送分组赛的八个宗门,却可以以逸待劳,拥有天然的优势。

    难怪上七宗的位置会这么稳固。

    本质是源于不公的赛制。

    青诀继续复述规则:“分组赛的对抗略有不同,为积分制。三场单人赛,一场团队赛,单人胜利记一分,团队赛胜利记两分,四场比赛必须打满。最后根据积分排序,决出小组两位胜者。而第一胜者,将会和另一组的第二胜者比试,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保证以小组第一胜者的局势获胜,才能避开更强的队伍。”

    青黛听得似懂非懂,“要是我单人赛输了怎么办?”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重点,如果单人赛苗头不对,宁愿认输都不要受伤。后面的团体赛只要获胜,就能追回两分,扳平局势。也就是说,保证团队赛的胜利,就能稳住积分。”

    邹子彦点头,示意听懂了。

    青黛也赶紧跟着点头。就是不要受伤嘛,她懂了。

    台上察管会会长致完辞,开始抽签仪式。

    每个宗门都需要抽取自己的组序。

    保送的八个宗门抽完,其中剑华宗和雷冥宗都分到了第一组,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组。

    这不管是谁抽到,都是去送人头。

    剩下的八个宗门顿时紧张了,都在祈祷不要抽到一组。

    青诀皱眉,总觉得这个抽签哪里怪怪的。

    轮到青雀宗,青诀迟疑了一瞬。

    这个时候,最好的抽签组序就是抽到三组和四组。

    因为抽到一组,连分组都出不了就会被淘汰。

    抽到第二组,也避免不了和第一组开战。

    只有三组和四组最有希望进入决赛,和剑华宗一战。

    她缓缓伸手,指尖夹住一张牌子。

    她的视线一直盯着剑华宗的华天景,他一脸道貌岸然,身后站着一个奇怪的人。

    在牌子即将拿出来的时候,那人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完全吸收蛟珠之后,青诀的五感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她敏锐地感觉到手下的触感不对,在牌子拿出来之前,她瞬间换了一张角落里的牌子。

    拿出来,是第四组。

    呵,果然。

    青诀转头看向华天景,眼神中充满着蔑视。她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把戏,剑华宗背后那人拥有移形换物的本事,可以调动手中的手牌。

    原来剑华宗就是靠这样的本事坐上第一宗门?那也不过如此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少主不好了!霖岚叛变了!”

    苏隐狠戾地笑,“我早就料到了,所以我准备了另一个……”

    “不好了,小奴隶也叛变了!”

    苏隐吐出一口鲜血,猝。

    38.我不想让你输 ·

    青诀嘲讽的目光激怒了华天景, 他剑眉横怒,瞪了身后替他办事的人一眼,吓得他连忙拢回手。

    真是个废物。这都能被她发现?

    台下的青黛还在跟霖岚吐槽青诀的手气, 说她每次都是抽中不好对付的队伍。

    楚经秋一脸幸灾乐祸,翘首以盼, 结果来青诀抽中第四组。

    他不懂规则, 询问他们:“这个组怎么样?”

    这个组可以说是上上签,不过……

    霖岚敛目,“想以第一胜者出线恐怕是难了。”

    因为第四组有特别强的第四宗门——御毒宗, 不仅实力蛮横,而且诡计多端。

    很多实力远超他们的宗门,也都败在了他们手上。

    “不过怎么都比一二组好,还有进决赛的希望。”

    “那就是好签咯?青黛还说人家运气不好,这不是挺好的吗?”

    青黛嘟囔:“我怎么知道, 难道宗主洗手了?”

    霖岚笑了笑,又解释道:“前提是,四组最后一个别再抽到其他厉害的宗门,否则也会变成死亡小组,不过应该没这么倒霉吧……”

    其他人没看清, 可是吸收了蛟珠的邹子彦却可以一目千里。

    他明显感觉到那牌子不对劲, 想必青诀也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在临时更换牌子, 逃过一劫。

    下一个抽签的, 是万经宗。

    齐陵走上台子,底下都在讨论万经宗有多不堪一击。

    只有青诀没敢小看他。

    默默希望齐陵别跟自己一组……

    结果齐陵一抽, 第四组。

    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去送人头吗?

    万经宗是打得过青雀宗,还是打得过御毒宗?

    这明显就是连分组都出不了。

    青诀的心却在看到牌子的一瞬间凉了。

    她抽到这么好的组, 结果齐陵非要来捣乱?这不是把她好好的分组,弄成死亡组了吗?

    青雀宗想出线,至少要干掉御毒宗和万经宗其中一个。

    同样的,他们想出线也至少得干掉一个。

    齐陵抽完签回到她身侧,目不斜视,“半决赛见。”

    呵,他倒是自信得很。

    青诀也不想输了气势,挺直胸脯回他:“我已经在研究决赛的对手了。”

    御毒宗的领队人,也是宗主的大弟子黑羽。

    他一脸阴鸷,伸出尖锐的黑指甲,对着青诀做了一个“必死”的动作。随后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御毒宗为排名第四的宗门。

    其实力不容小觑。

    青诀从台上下来,立马带着他们回去商讨对策。

    距离第四组开赛,还有足足半月。

    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好好部署。

    楚经秋厚颜无耻地赖着不走,非得帮忙出主意。

    结果青诀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完了,楚经秋还听得云里雾里,更别说出主意了。

    现在的局势就摆在面前,只要能从小组赛出来,就很有希望晋级决赛。

    青诀扣了几个杯子,模拟比赛,简单粗暴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百花宗实力最弱,基本属于送人头。而万经宗有一名弟子实力非常低,单人赛必然送分。所以我的想法就是,吃掉百花宗五分,再吃万经宗除齐陵以外的两分单人分,最好再吃团队分,最后和御毒宗对决。”

    邹子彦微顿,“师父觉得我们打不过齐陵吗?”

    “不是觉得,是肯定打不过。”青诀没有隐瞒,“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剑柄上的那颗蓝宝石?那是上古神物,能赋予他非常强大的力量,以我们三人的实力基本没有赢他的可能。”

    楚经秋震惊,“这小子也太邪门了!拥有上阳血脉就够离谱了,竟然还能获得神物?”

    青黛一脸懵,“那是什么?很厉害吗?”

    霖岚笑而不语。

    如果青诀能够吸收那颗蛟珠,应该有和他一战之力的能力吧?可她却分了一半给自己,失了先机。

    邹子彦抿唇,“师父,单人赛能让我来对他吗?”

    青诀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也行,但你最好不要和他硬刚,点到即止。”

    他点头,“嗯,我探探他虚实。”

    青黛着急问:“那我呢?我不想对那个叫什么阿修的菜鸟,看他每次比赛都被打得很惨。”

    青诀却没给她选择的机会,“到时候再说。”

    讨论到这里基本已经结束,小奴隶立马上来抱住她的手,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似乎想和她呆在一起。

    青诀却拂下他的手,“我要带他们去修炼,你跟着霖岚他们吧。”说完就带着邹子彦和青黛离开。

    楚经秋一听要丢下自己,厚着脸皮跟上去。

    他才不想和笑面虎霖岚呆在一起。

    剩下安静喝茶的霖岚,小奴隶也没有装的必要,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霖岚,不是警告过你别再坏我的好事吗?”

    霖岚却笑,“你不觉得你落入她的陷阱了吗?”

    “呵呵,我不觉得我露出了马脚。”小奴隶把玩着匕首,嘲讽地看着他,“倒是你小心过头了,这也怕,那也怕,难怪什么都办不成,真是个懦夫……”

    小奴隶收敛刀子,转身上楼。

    留下霖岚一人,依旧喝茶。

    这样也好,他摔得惨了,也算是在警醒自己。

    莫要再落入她的温柔陷阱。

    上楼的小奴隶瞬间阴沉下脸。

    这几天确实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青诀对他的态度好像也什么改变。

    到底是哪个地方不对劲?

    他写下书信,如实传给那头。

    得到回信: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青诀获胜。

    如果青雀宗还完了所有外债,并且坐上了第一宗门的位置。

    那苏隐就彻底没了击垮她的机会,所有部署都会化为泡影。

    苏隐气急败坏,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拂到地上,“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少主,您消消气,肯定有别的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眼看着多年优势马上就要化为泡影!为什么,为什么青诀一上位,就开始扳回劣势?”苏隐变得神神叨叨,“是谁,是谁在背后搞鬼?是不是……霖岚?”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青诀不可能这么聪明,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她,会不会是霖岚?”

    而且上次露出马脚之后,青诀只是革了霖岚的职位,却并未对他作出处罚。

    霖岚是不是早就投靠她了?

    苏隐眼中闪过怨恨,“我要见盛老板……”

    青诀带着邹子彦和青黛抓紧时间修炼。

    青黛惫懒,坚持不了多久就想走。回到房中累得倒床就睡,呼噜声呼哧作响。

    楚经秋在青诀耳边絮絮叨叨了半天,觉得无趣,也自个儿回去睡了。

    剩下邹子彦却不愿走。

    他说:“师父,我想在决赛之前突破元婴。”

    他和青诀吸收完蛟珠之后,也不过才金丹中期。

    想要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到元婴,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跳级。

    不过达到元婴期,还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可以修炼《唤灵诀》第八重:合灵。

    一旦达到这个境界,实力将会获得质的飞升。

    势必能与齐陵、剑华宗人一战。

    青诀有些心动,“你想怎么做?”

    跳级,古往今来都只有两种办法。

    一种是修炼到极致,按捺着灵力不发,积攒跳级。这种办法最稳妥,但是概率极低。

    另一种是服用淬体花,一生只能服用一次,九死一生的概率。成功了就跳级,不成功便会损伤灵体,很少有人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

    邹子彦却道:“服用淬体花。”

    青诀不理解,“你就不怕失败吗?”

    “我记得师父跟我说过,你的意愿是让青雀宗重回第一宗门。哪怕第二、第三,都不是。”他抬头看着她,依旧是那个双眸明亮的少年,“我想帮你拿到冠军。”

    青诀动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之前将蛟珠分一半给他的时候,也有过犹豫。

    只是想到,这是一个宗门比赛。

    光她一个人强远远不够,否则就会像万经宗一样漏洞百出。

    她一直都是出于对宗门的考虑,分给他蛟珠。

    直到方才被他的话所动容,青诀才觉得自己对他的关心太少了。

    他是她的徒弟,是她最亲近的人。他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一心一意为着宗门。

    她是否该分一些关心给他?

    青诀伸手轻轻落在他头顶,安抚着。

    “不必勉强,输赢有命。”

    他抬头望着她,“可我不想让你输。”

    他想看到她笑起来。

    想看到她嚣张得意的模样。

    不想再看到她沉默寡言,紧皱眉头,不得不对着世间妥协的无奈……

    他想看她,恣意一生。

    青诀感觉心里有某种东西被拨动了,但她来不及细想,“那就抓紧时间。”

    淬体花不好得,恰恰青雀宗就种着一株。

    青诀只给青黛留下交待,就带着邹子彦赶回青雀宗。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打开密室的门。

    这间密室只有青诀一人能打开,里面放满了奇珍异宝,当中就有种在池中的淬体花。

    花开十瓣,意为九死一生。

    结果如何全部交由天命。

    邹子彦毫不犹豫摘下淬体花,炼化服下。

    红色的花瓣服入体内,幻化成型。

    青诀为他护法,在灵力相容的一瞬间。

    她发现一件惊奇之事。

    掌心相对的瞬间,她体内的灵力汇聚成半枚蛟珠,竟与邹子彦体内的蛟珠形成整体。

    她身上的灵力可以通过连接,不断地流转入他体内,在对抗淬体花之时产生奇效。

    淬体花幻化的灵体,竟然漂浮到两人之间。

    同时作用于他们。

    也就是说,她和邹子彦之间形成了命运共同体。

    用两个人的力量共同对付淬体花,大大增加成功的几率。

    他成功了,她会跟着跳级。他失败了,她会跟着灵体受损。

    邹子彦缓缓睁开眼睛,也感受到这股变化,安慰她:“师父,别担心,不会失败的。”

    他微微屈指,原本相对的掌心,交握在一起。

    他将她的手扣得很紧,两成力量结成一股,在他们周围肆意流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诀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景色,是青雀宗大雪。

    远处传来哭声,冰面碎开,好像有什么掉了进去。

    她赶紧跑过去救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短的一截路她却跑了很久,累得呼哧喘气。

    她来到水池边,看到自己小时候的脸。

    也看清了水下挣扎的,是小时候的邹子彦。

    她来不及细想,伸出小手拽住他的手。

    但是小孩子力气太小,冰面太滑,她怎么也无法将他拉上来。

    邹子彦冻得浑身通红,求生意识让他紧紧抓住救命稻草,可是不管怎么挣扎,就是爬上不去。

    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青诀没力气了,身下的冰面也开始出现裂痕。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松开手,放弃他。

    邹子彦好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变得不哭不闹。

    眼泪都冻成了霜,眼睛红得惊人。

    他被抛弃惯了,习惯了,他想说没关系。

    可是青诀却不肯放手,硬是拽着他,借助裂缝的力量将他拽出了水面。

    冰面裂开,载着他们慢慢漂浮着。

    远处有火光,弟子们在寻他们。

    他握着她的手嚎声大哭,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大声过,哭尽了半生的力气,“青诀,以后、以后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忽然画面一转,邹子彦逐渐长大,两人的位置对换。

    来到千骷洞那日,他拽住青诀时的情景。

    血顺着手臂滑落,混杂着他的眼泪。

    青诀这才看清,他那滴眼泪中的倒影,全是小时候她救过他的画面。

    那是绝望到极致的悔恨,而落下的眼泪。

    周边一片猩红,脉搏跳动。

    青诀明白是自己的意识侵入了他的识海,这里是他的心境。

    她看到他心中藏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那里面映射着他此生最悔恨的事。

    就是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去的那一幕。

    眼泪慢慢漂浮起来,碎裂在空中。

    青诀伸手触碰,瞬间感受到了他的绝望。

    为什么没有拉住她?

    明明当年,她都拉住了自己……

    为什么……护不住她?

    为什么,食言了……

    ……

    青诀感受完他的情绪,眼中竟然落下一滴眼泪。这不是她的眼泪,是邹子彦的眼泪。

    这难道就是……他冒着风险也要吸收淬体花的原因?

    因为他心中于她有愧。

    从他的识海中退出来,青诀久久不能平复。

    他还扣着她的手指,似乎怕自己拉不住她。

    淬体花的力量,全是他一个人在抗,他根本就舍不得她承受半分。

    可是获得的能量,却愿意与她共享。

    青诀微微屈指,也握住他的手。

    心中对他的芥蒂,好像开始慢慢融化。

    她还能再相信他一次吗?

    心灵相通的瞬间,蛟珠绽放出巨大的力量。

    红色的淬体花灵体慢慢往上旋转,化作红色的星光散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丹田内的金丹逐渐变换成红光,碎裂成婴。

    居然同时成了!

    青诀睁开眼,不敢相信地望着手中灵力,从金色转变为红色,巨大的灵力流转在身体中,五感全开。

    她和邹子彦同时迈入了元婴期。

    她正要与他分享喜悦,邹子彦却一把将她抱住。

    心境中看到的一切,皆是他的所思所想。

    他心中有悔,兀自难安。

    “我绝不会再让人伤到你,师父。”

    青诀相信,因为在他心间看到的那滴眼泪,纯粹、干净,不带一丝谎言。

    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一切仿佛回到儿时。

    “以后我们一起修炼,振兴青雀宗。”

    他点头,将她抱得更紧了。

    没人知道他心中存着怎样的悔恨,经历过怎样的绝望。

    让他不敢合眼,不敢入梦,只能拼命强大自己,强到有一天能为她对抗全世界。

    然后告诉她: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我会站在你身边。

    青雀宗下起一场冷雨,浸润心间。

    青诀带着他在山间走了很久、很久……

    闻百花开,听白鸟鸣。

    人在进入元婴期之后,五感会全开。所思、所想、所感,皆有不同。

    “这一届的剑华宗,三位弟子全是元婴期,我就感觉不太对劲。而且在百宗会开始前,我就听说剑华宗在大量收购淬体花。”

    “师父的意思是,他们也是通过淬体花来跳级?”

    “没猜错的话,华宗主为了提升整体实力,让门下所有金丹中期的弟子服用淬体花,都去赌那十分之一的可能。赌赢的就上场,赌输的,剑华宗也会养他们一辈子。”

    “那岂不是很残忍?”邹子彦皱眉,“为了输赢,搭上所有弟子的后半生。”

    青诀对此表示不屑,“他剑华宗也不过如此。之前抽签仪式,你可曾注意过华天景身后的人?”

    “那人怎么了?”

    “他有移形换物的本领,能操纵抽签结果。之前抽签每次都抽到强队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不妙,那天抽签就故意停留了一瞬,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仔细回想最后的抽签结果,就会发现微妙之处。剑华宗和雷冥宗分到一组,雷冥宗可以为他送分,保证他晋级,然后再替他淘汰另一队,最后将分送还给他,就可以保证剑华宗进入决赛。”

    “而另一边,只有御毒宗和一群弱队,御毒宗就能保证晋级,然后在决赛的时候把分送给剑华宗。”

    “你没发现,每年和剑华宗进入决赛的,不是雷冥宗就是御毒宗吗?”青诀面带嘲讽,“他剑华宗就是靠着这样的本事,让所有宗门为他铺路,才维持了这么多届的第一宗门。”

    原来所谓的强大,如此不堪一击。

    元婴期的弟子,是赌出来的。

    第一宗门的位置,是踩着别人杀出来的。

    邹子彦心生厌恶,“难怪剑华宗都是一群嚣张、虚伪之人。”

    “我对剑华宗一向没有好感,他们应该也感觉出来了,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决青雀宗。”

    青诀回头看他,“子彦,只有赢,才能把他们欺辱过的全部还给他们,你做好准备了吗?”

    他坚定不移地来到她身后。

    “师父,我不会让你输。”

    “好,那我们就从今天开始,修炼《唤灵诀》第八重:合灵。”

    所谓合灵,即是与契约兽合灵为一体。

    不仅能够拥有灵兽的属性,还能拥有灵兽的技能。

    而邹子彦和青诀的契约兽,都是攻击力巨猛的凶兽。

    一旦修炼成功,同级的修者几乎不是对手。

    邹子彦与焱兽合灵之后,会幻化出巨大的焱兽灵体。与焱兽心神合一,随心而动。

    而青诀,也将幻化出噬月兽灵体。与自身意念合一。

    强强联手,方可与剑华宗对抗。

    ……

    青诀和邹子彦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半个月,回到玄天峰,所有人都感觉他们不一样了,身上隐隐散发着红色的光芒,还混杂着淬体花的气息。

    楚经秋震惊,“你、你们,不会是跳级去了吧?”

    青诀点头,“嗯,成功了。”

    楚经秋:???这么好成功的吗?

    不是说会九死一生吗?

    “你们就不怕失败了,连比赛都没得打吗?”

    青诀却一脸淡定,“不成功便成仁。我是奔着第一去的,第二、第三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她说完回头看了邹子彦一眼,笑了,他也正好与她对视,两人之间有种不寻常的气息涌动。

    她不仅自身气息发生了转变,就连对邹子彦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霖岚心思略沉,总觉得他们之间有旁人无法插足的情谊。

    那天夜里,除了青黛,所有人都无法入睡。

    青诀和邹子彦出门修炼,小奴隶和霖岚在想事情。

    楚经秋则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梦里看到的一切告诉她?她会相信自己吗?

    到了第二天,也是第四组开赛的日子。

    共两场比赛,第一场青雀宗对阵百花宗。第二场御毒宗对阵万经宗。

    青诀也是到了现场,才看到前面三组的出线名单,第一组果然是剑华宗和雷冥宗。

    比赛开始,第一场个人赛,青黛上场。

    她带着自己的小蛇上台,对面精心打扮的美人正搔首弄姿,摆弄着头发,“你的蛇怎么一看到我,就吓得这么小了?”

    青黛不服气,“你懂什么!这是我为了方便携带!”

    第七重强化,练到一定的境界,不仅可以强化契约兽,还能弱化契约兽形态,以此来节省灵力消耗。

    说话间,青黛开始结印。

    身侧的小蛇逐渐变得大大大大大……

    对面的美人抬头望向巨青蟒,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吐着冰冷的舌头,一把将她卷入口中。

    当场把花枝招展的美人儿吓晕了。

    就连她身后的师姐们也吓得厉声尖叫!怎么可以!口水太脏了!

    铜锣敲响,“青雀宗——胜!”

    巨青蟒一脸不屑,将口中的美人吐出去,乖乖回到青黛身边。

    美人儿醒来,一看到身上这么脏,又吓得晕了过去。

    太太太侮辱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隐第一次出现是在23章。

    小可爱都这么健忘吗?QAQ明明才连载一个多月!!

    39.你不觉得自己脏吗? ·

    百花宗的姑娘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怕脏怕痛,整体实力也是保送的八个宗门里最弱的,连前七都排不上去。

    若非当初运气好入了前八, 现在连保送的名额都没有。

    青雀宗几乎没有任何悬念,拿下三场个人赛和一场团体赛的胜利, 获得五分。

    这场比赛本来就没有悬念, 所有人都知道百花宗是来送人头的,果不其然。

    “不过百花宗的比赛还是很好看的,个个长得水灵灵, 舞起来跟朵花儿一样……”

    “好看有什么用?被打得灰头土脸的。”

    “走了走了,没意思。”

    反观百花宗的姑娘们,却是一点也不在乎比赛的输赢。

    们坐在一起埋怨,这个的头花歪了,那个的发髻散了。还吐槽青雀宗就是一群莽子, 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最后说着说着,谈话就歪了。都在讨论哪个宗门的青年才俊最好看,个个含羞带怯。

    “肯定是剑华宗的大师兄了,长得那叫一个星目剑眉,而且啊, 可厉害了, 迄今为止一场比赛都没输过。”

    “厉害有什么用?我看他长得也不过那样。你们不觉得万经宗的少主最好看吗?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是性格太冷了, 每次看到我都目不斜视, 让我好生伤心。”

    “你说的不会是齐陵吧?姐妹们,奉劝你们一句, 不干净的男人千万不能要。我觉得青雀宗的少主才是我最喜欢的类型,少年天才, 朝气蓬勃,关键是啊,底子干净。”

    “他打得你满地滚的时候不记得了?这种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也不能要,要我说啊,还是剑华宗的大师兄好……”

    百花宗的姑娘们说着说着,就开始争论,争论不出结果,吵成了一团。

    听得青黛耳朵疼,掏了掏,“还这么有精神?早知道再打狠一点了……”

    楚经秋一脸不屑,“小爷我一身风流倜傥,站在这里,们是眼睛瞎了吗?”

    邹子彦对八卦没兴趣,只顾着给青诀倒水。

    比赛结束得太快,下一场比赛还没开始,中间一节时间只能等。

    青诀拿起水杯就喝,邹子彦刚倒完水:嗯?怎么把他的喝了?

    他把杯子换过来,喝的时候又愣住了。

    这不就等于用了同一个杯子吗?

    青诀回头看他耳根有些发红,“这天也不热啊,你不会毒又发作了吧?”

    他咳嗽了两声,“没有,都被蛟珠压制了。”

    下午的比赛终于开始,所有人都说万经宗肯定必输无疑。

    当中有个叫阿修的是个菜鸟,勉强达到筑基后期,实力更是菜得不行。

    另一个虽有金丹期修为,但还是不够看。

    仅靠齐陵一人,只怕难以获得胜利。

    “输定了,我打赌,万经宗一分都拿不到。”

    “别这样说,齐陵还是能拿一分的。”

    “御毒宗的黑羽可是元婴期修为,他拿什么跟人打?”

    正说话间,第一场个人赛已经开始。

    铜锣敲响,一名谁也没见过的弟子上场了。正是万经宗内门弟子,叶竹,金丹前期。

    青诀只知道这人是被迫来救场的,实力其实还行。

    比赛开始,双方实力不相上下,可最后还是输了。

    他垂头丧气回到齐陵身边,“少主,对不起。”

    齐陵安慰他:“不错了。”

    他想第一场派叶竹上场,挑对面最弱的来打,没准能赢。

    结果还是对面略胜一筹。

    第二场阿修上场,果然输得很难看。

    听着周围的嘲笑声,阿修的头都要低到尘埃里了。

    齐陵却拍了他的肩膀,“没事。”

    铜锣敲响,齐陵提剑上场。

    这场比赛青诀看得很认真,因为这两个宗门,都将成为的对手。

    一边看,一边分析:“万经宗有两个弱点,相对来说比较好得分。倒是这个御毒宗,我看不懂他们的路数,很诡异。”

    “御毒宗擅长用毒,步伐诡异。几乎没有正面对决的时候,都是侧面突击,这对需要阵型的队伍来说并不好对付。”

    需要阵型的队伍,不正是青雀宗吗?

    青诀皱了下眉。

    台上的对决已经开始,御毒宗的黑羽首先亮出红色的灵力,这是元婴期的表现,他想用修为压制对面。

    齐陵欣然迎战,剑身燃起红色的火焰。

    “这是……突破元婴期了?”

    “这齐陵到底是什么怪物?明明之前的比赛都还只是金丹中期……”

    只有青诀知道,他在秘境中的两月得了怎样的机遇。

    不仅迅速提升了自身修为,还获得了失传的剑法,以及补天石的助力,突破元婴期一点也不奇怪。

    黑羽有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又沉下眼眸。

    他就像一条蛇一样,紧盯着对面。随后周身化作一道烟雾,身形诡异,飘荡在周围。

    齐陵二话不说,直接使出万经领域。

    无数经文流转在四周,产生重力压制的效果,整个台面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糟了!黑羽受到影响,身形在万经领域之内竟是显露无疑。

    他立马运转灵力围绕在周围,毒雾形成屏障,可以抵消万经领域的影响,他准备用修为来与之对抗。

    他扔出一手黑色的弹珠,那些弹珠落地化作黑雾,就像蛇一样往齐陵身体里钻,生出无数黑色藤曼,将他双脚禁锢。

    齐陵闭上眼睛,手中的凌霜剑红光暴涨。

    补天石生出无数光芒,将周身邪魅全权击碎。

    黑羽不敢相信,他竟然……百毒不侵!

    狂风肆虐在周围,齐陵睁开双眼,眼中一片冰蓝光芒。

    他手中的补天石赋予他的不仅仅只有力量,还有百邪不侵。

    齐陵一跃而上,凌霜一剑。

    破开了黑羽的毒雾,直击他死穴。

    光芒过境,齐陵落地,只剩黑羽倒在地上。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败了?

    身后的御毒宗众人坐不住了,全部惊起。

    黑羽可是他们门派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竟然就这样败了?

    铜锣敲响,“万经宗,胜——!”

    饶是青诀也没想到,齐陵竟然不怕毒。

    或者说,应该是不怕邪祟。

    补天石属于真正的神物,它和蛟珠有本质的区别。蛟珠只能压制邪祟,而补天石却是百邪不侵。

    三场个人赛结束,稍作休息。

    黑羽明显是轻敌,受了重伤。宗门的长老们都在为他疗伤。

    齐陵收回凌霜剑,屁事没有,就乱了几根头发。

    隔壁百花宗的姑娘又开始肖想他,“长得好看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厉害,爱了爱了!”

    “爱什么爱?男人好看有什么用,得干净……”

    齐陵手上一顿,看向青诀。

    正抱着双腿,跟的徒弟坐在一根凳子上。

    看都没看他一眼。

    团体赛很快开始,黑羽受了重伤,实力大打折扣。

    他们商量的战术也很简单,先解决齐陵后面的两个人,再三人一起对付他。

    按照比赛规定,只要出了台子,就算淘汰。

    齐陵一上来就使用万经领域,压制全场。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这样透支灵力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可齐陵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一丝异样也没有。

    御毒宗首先发起攻击,在万经领域的影响下,不得不使出耗费体力的毒雾护体。

    几经转战,终于将另外两个人解决掉,三人各自占据一个点,将齐陵围在中间。

    黑羽早就发现了,万经领域虽强,可离本体越远,影响就会越弱。从边缘进攻,可以最大程度地维持体力。

    可是……

    齐陵身上的力量却像无穷无尽一般,不管怎么消耗,仍旧不为所动。反倒是他们三人的灵力一点一滴流逝,黑羽对齐陵有了心理阴影,不知道这小子藏了什么杀招,只能主动发起进攻。

    台下的青诀也陷入了疑惑,为什么齐陵的灵力不会被消耗?按理说,补天石虽然能借来力量,但是也只能作用于表面,不可能为他补充灵力……

    羽黑三人瞬间出击,在黑雾靠近他的瞬间,三人正好进入了他的攻击范围。

    齐陵抬起凌霜剑,引天雷而下。他暗藏着一道杀招:万剑不复。

    而这一招,是群杀技。

    硝烟弥漫,领域消散。齐陵竟然毫发无损,兵刃了对面三人。

    御毒宗全体震惊,就连裁判都忘了敲锣,好半天才道:“万、万经宗胜!总分记三分!”

    黑羽的傲气瞬间被击的粉碎,“这不可能!这——”他吐出一口鲜血。

    身后的弟子七手八脚扶住他,“大师兄,你受伤了,先疗伤要紧!”

    齐陵收回凌霜剑,就像没事人异样下台。

    阿修激动地上台,“少主!我们又赢了!”

    他“嗯”了一声,脚步微微有些虚浮。

    青诀终于看明白了,齐陵在唱空城计。

    他知道自己耗不过对面,所以给他们一种取之不尽的错觉。

    而正好,上一轮黑羽惨败,对他有了心理阴影,所以慌不择路地落入陷阱。

    可实际上,齐陵早就是强弩之末,只有最后一击的力气。

    第一天的比赛结束,青雀宗拿下五分,万经宗拿下三分,御毒宗只拿下两分。

    这局势完全让人没想到,御毒宗居然打不过万经宗?

    回到住处,御毒宗的宗主大怒,抬手给了黑羽一巴掌,“废物!为师是怎么教你的?切莫轻敌!你是怎么做的?!”

    黑羽狡辩,“师父,我没有轻敌,实在是齐陵那小子太邪门了,他居然不怕毒!”

    “还说没有轻敌,那你个人赛是怎么输的?”宗主暴怒,而后又冷静下来,“还好明天是和百花宗的比赛,还有一天的休整时间,等青雀宗和万经宗两败俱伤,我们对付青诀就更好对付了。”

    “师父放心,徒儿有信心对付青诀!”

    宗主正准备离开,忽然又交代:“不要伤百花宗任何一个人。”

    “这是为何?”

    “你忘了万经宗还有两个废物了吗?只要百花宗从他们手里拿下两分,我们的位置就不会危险了。”

    黑羽瞬间明白,“是,师父。”

    第二天青雀宗对阵万经宗,青诀并不是很担心。因为无论如何,至少都能从万经宗手里拿下两分,至于团队分,齐陵一人大概率不是他们三人的对手。

    第一场个人赛,青黛对阿修。

    青黛抱手,放出自己的小蛇。

    还没等巨青蟒变大,阿修就拿着长剑冲过来,青黛想都没想,对着送上门来的敌人一脚就将他踹翻了。

    他爬起来,继续冲,青黛又是一脚,直接给踹下了台。

    台下爆发出大笑声:“这什么玩意儿?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菜的人。”

    “好歹也是筑基后期了,居然两脚给踹下台了?”

    阿修爬起来,只是默默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了。

    青黛一脸不屑。

    就这水平?能打二十个?

    第二场比赛,所有人都以为是邹子彦上场,结果青诀理了理衣裙,一身青衫,缓缓走上台。

    嗯?青雀宗的青诀居然要出手了?

    “怎么不和齐陵对打?”

    “你忘了,齐陵是老相好。”

    “不是早就换了别人吗?之前身边跟的那个小奴隶。”

    “估计还是觉得正主好啊,没看打比赛从来不带那小奴隶吗?估计是怕伤了齐陵的心……”

    只有台下的齐陵知晓,这个女人心里早就没他了。如果有机会对决,一定会毫不犹豫将他按在地上打。

    至于不带小奴隶,是因为承诺过他,不想做食言之人。

    齐陵忽然停顿了一刻。

    他抬头看向青诀,今天穿了带领的衣服,正好遮住他刻下的字。

    还不知道他刻了什么字吗?

    青诀在台上冷静自持,身姿如柳。

    让他想到那日在洞中,疼得蜷缩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的样子。

    他提起刀刃,沾上蚀骨花,一刀一笔……

    腰上刻字的地方,好像也跟着灼热了起来。他敛下神色,手中的凌霜剑微微抖动。

    台上的青诀刚一召唤出噬月兽,众人便明白叶竹这场比赛不可能赢。

    青诀的契约兽为凶兽,与恶兽有天壤之别。也就是说,噬月兽是比焱兽还要强大的存在。

    当年青诀的母上,青栾。所拥有的契约兽也是凶兽,据说突破第八重之后,已经少有宗门能与之对抗。

    不知道青诀现在到了第几层?

    青诀坐在高高的噬月兽身上,好整以暇地望着脚下的人。叶竹也并未怎么挣扎,他知道自己不是的对手,几招点到即止,便拱手认输。

    观赛的众人都失望透顶。

    这场比赛几乎没有逼出青诀任何东西,甚至连灵力都不曾动用。

    青诀带着噬月兽下台。

    对面的齐陵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楚经秋琢磨了半晌,总觉齐陵看的眼神不对,“你们说,青诀和齐陵之间不会发生了什么吧?”

    青黛大大咧咧道:“还能发生什么?无非是宗主对他念念不忘呗,还不肯承认。”

    青诀懒得跟他们解释,“子彦,准备上场。”

    邹子彦用力绑着手上的绷带,目光炯炯。

    这一场,他绝对不能输。

    第三场,也是众人最期待的一场。

    齐陵对阵邹子彦。

    当年齐陵成名之时,邹子彦还只是一个青涩小子,两人之间隔了一个时代,几乎没有同台对战的可能。

    结果齐陵被困十多年,邹子彦迅猛成长,两人竟然有一天能同时站在台上。

    齐陵也很意外,自己会对上邹子彦。

    他还以为自己和青诀之间会有一场争斗。

    看来是避让了。

    邹子彦召唤出焱兽,巨大的恶兽侵占赛台,厉声怒吼。它和邹子彦之间已经结契数十年,早已默契十足。

    随着结印落下,焱兽获得力量加强,扑过去发出凶狠一击。

    也是扑过来的那个瞬间,让齐陵想起那天在小峰山。焱兽咬伤了他的手臂,可青诀却并没有处罚邹子彦。

    齐陵微微蹙眉,拔出凌霜剑抵抗这一击。

    他的目光透过焱兽,落在身后结契的少年身上,突然觉得有某种被他忽视的真相在逐渐浮出水面。

    焱兽一击不成,再来一击。

    身后结印的邹子彦,目光流露出红色的光芒。

    他居然已经迈入了元婴期!

    “天啊,这是去跳级了吗?我明明记得半个月以前,他还是金丹中期……”

    “这胆子也太大了,他就不怕失败吗?”

    齐陵这才知道自己小看了他,他击退焱兽,瞬间调整身位,使出万经领域。

    强大的领域覆盖着周围,就连焱兽都感觉到压力,呼哧喘气。

    邹子彦终于感受到领域真正的压力,在这个压力之下,他的结印速度都会慢上一倍。

    这样下去一定会输。

    顷刻间,齐陵的剑已经指到他面前。

    凌霜剑出,沁寒十里。

    所有人都觉得邹子彦没机会了,他却在凌霜剑靠近的瞬间,进入合灵之境。

    焱兽与他合二为一,在他身后幻化出巨大的灵体。一声嘶吼,掀起狂风无数。

    强大的契约兽灵体形成坚硬的屏障,抵挡住剑刃。

    邹子彦根本就没想躲,他就是要与他正面对抗。

    在万经领域中,与凌霜剑正面对抗。

    这不是找死吗?

    齐陵灌入强大的灵力,剑刃慢慢破开邹子彦的屏障,一寸寸逼近。

    就在这时,邹子彦的身体里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半颗蛟珠运转在他身体内,强化屏障。

    那是……蛟珠?青诀竟然给了他一半?!

    齐陵微微愣神,强大的力量将他逼退。

    就连万经领域,也在瞬间被碎开。

    明明那么在意自身力量,却将蛟珠分了一半给别人?为什么?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看到那少年坚毅果决的眼神,纤长的身躯撑地而起。

    齐陵终于明白被他忽视的真相是什么。

    他从来没看清过和青诀在一起的那人的脸。而邹子彦身形纤细,和小奴隶相差无几。

    那三次他看到的,会不会是邹子彦?

    青诀说过,没有碰小奴隶。确实没有说谎,只是在他面前玩了一个小心机。

    他好像也明白了,为什么焱兽伤他的时候,邹子彦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因为青诀就是摆明了要包庇他。

    他们师徒二人,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齐陵握紧凌霜剑,剑刃控制不住地颤动。

    望着少年绝不认输、猩红如血的双目。

    无数的记忆涌入脑海之中,那个梦里被他忽视的东西,全部都记起来了。

    在青诀死后的一百年,邹子彦肉身化魔为杀尽天下人。

    还重塑了的肉身,和在魔宫完婚!

    他从上一世,就深深地爱着他的师父。

    一直蛰伏在身边,不曾表明心思。

    被众人所忽略。

    在齐陵还在消化真相的时候,邹子彦已蓄力完成。

    他停在空中,眼中漂浮红色的灵丝,整个瞳孔都变为红色。

    结印之下,焱兽的灵体孕育着一团火焰,瞬间喷涌而出,他扬起衣袖注入灵力,犹如杀神降世。

    台下众人,谁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邹子彦竟然强大到能到与齐陵正面对抗!一丝躲避的意思都没有。

    正面对抗如同宣战,齐陵没有不应的道理。

    他没有躲避,而是运转凌霜剑,引下神力,在周身形成蓝色的护体屏障。

    强手之间的对决,只有正面。根本不屑于旁门左道,全是力量与力量之间的对抗。

    其实邹子彦能成长到这个地步,青诀也挺惊讶的。看他平时闷不吭声,那几场比赛也没怎么看。

    可其实,他已经抓住了齐陵的破绽。

    齐陵的必杀技,万剑不复。

    虽然威力十足,出手即必杀,但是这个技能有一定的范围。

    只要不进入他的斩杀范围内,就能与他有一战之力。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修为的浑厚。

    两人同为元婴期,按理说应该修为差不多,可是服用淬体花跳级的修者,会比自然修炼上去的修者要差很多。

    再加上齐陵有补天石相助,邹子彦处在劣势。可他还是硬撑着,耗光双方的灵力。

    两人同时落地,进入休战期。

    邹子彦有焱兽助力,齐陵有凌霜剑护体。

    两人依旧选择正面交锋,齐陵一剑刺伤邹子彦的手臂,焱兽一爪抓伤他的肩膀,谁也没讨到好处。

    焱兽喘着粗气,邹子彦解开绷带,勒紧伤口。昔日记忆浮现在脑海中,他时刻谨记那些伤过的人。

    “我师父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欺、害。这笔帐,我迟早会和你讨来。”

    一听他这话,齐陵瞬间就明白了。

    邹子彦也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因为按耐不住对的感情,所以才会忍不住诱青诀与他厮混。

    这个徒弟,一直在冒天下之大不韪!

    齐陵握紧凌霜剑,控制不住的震动,他举剑直指他面门,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嘲讽着:“邹子彦,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人?死了,你才出来为报仇,有什么用呢?”

    邹子彦顿住。

    抬头的瞬间,剑已经到他跟前。

    他侧身躲过,齐陵一直拽住他的衣领,目光冷冽地对视着他,“装着一副好徒儿的样子,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邹子彦脸色骤变,唤来焱兽将他扑开。

    两人分隔,各自占据一边。

    此时两人的灵力已经恢复了一成,再次用灵力交锋。

    邹子彦心绪却彻底紊乱了。

    看来不止是楚经秋,就连齐陵也知道那件事。

    为什么?难道他也是复生而来?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凌霜剑已经到了他跟前。引天雷而下,用必杀技瞬间将他斩杀。

    那是邹子彦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万剑不复。仿佛有数万柄剑,同时刺入身体。

    若非齐陵只剩一成灵力,而他也有蛟珠护体,只怕下场比赛都无法再继续了。

    邹子彦不愿认输,还想站起来继续。

    可是身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刚挪动一步就吐出了血。焱兽感知到他的身体状况,趴在他手边呜鸣。

    不行,他不能让输。

    邹子彦强撑着站起来,身后却伸出一双柔软的手,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子彦,够了。”

    他听到的声音恍然,低头看到揽住自己的双手。

    心中悔恨,无处安放。

    怎么会够呢?他都没有让赢。

    他想保护,想让赢。这才第一步,怎么能认输呢?

    按照规定,台上生死有命,台下人若是插手,即为认输。

    铜锣敲响,“万经宗,胜——!”

    支撑着邹子彦不倒的那口气散去,身子一歪,青诀从身后将他扶住。

    他微微靠在肩膀上,俯身将抱住。少年的身形修长,比小时候护住他的师父还高出许多。

    可他仍旧像个孩子一样,依赖着。

    “少主,你没事吧?”

    青黛上场,和青诀一起将他扶下来。

    探了探他的伤,青诀皱眉,抬头看向齐陵。

    眼中的敌意明显,瞬间让齐陵破防。

    藏着、掖着、护着的人,一直都是邹子彦。骗了他。

    手上的凌霜剑又在不安地震动,齐陵用力按住,手上的青筋都握得暴起。

    “少主?”阿修担心地蹲在他身边,“你的伤没事吧?”

    齐陵咽下那口气,喉间涌上一抹腥甜。

    他轻轻擦去,“我没事。”

    团队赛很快就开始,齐陵和邹子彦的灵力也不过才恢复了五六成。

    这场比赛,万经宗已经是输定了。

    在另外两名弟子实力远远落后对面的情况下,齐陵灵力耗尽,无疑是死路一条。

    比赛开始了。

    青雀宗三人同时召唤出契约兽,那场面之震撼,引来无数围观的人。

    就在这时,阿修不知道哪根筋没对劲,又提着长剑朝着青黛冲过去。

    青黛毫不犹豫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还想像之前那样,再补一脚将他踹下台子,结果阿修忽然抱住的脚,和一起滚到了台下。

    围观群众:???

    邹子彦:……

    青诀:这个蠢货。

    阿修从第一局比赛就开始布局,为的就是帮齐陵减轻团队赛负担。

    和他一起摔下台子的青黛反应过来,瞬间怒了!

    阿修在跟道歉,“对不起,青黛姑娘,我……”

    跳起来一个暴扣,把人脑袋给打破了。

    血顺着额头流下来,面前的小弟子惨白着脸晃了两下,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青黛顿时慌了,“你!你为什么不躲开!”

    阿修虚弱地笑笑,“抱歉,是我对不住你。”

    “你、你快止血。”青黛也不跟他计较了。

    台上的比赛还在继续,青诀的目标也很简单。那就是先将叶竹逼下台,再对付齐陵。

    在两条契约兽的攻击下,不断转换位置,强化灵兽,两人配合默契,一起将叶竹踹出了局。

    现在只剩下齐陵一人,他好像在保持灵力,一直没有用万经领域。

    青诀与邹子彦各自占据一个角。

    他们在上台前就已经讨论过,绝对不能同时进入齐陵的斩杀范围。

    在外层驱动契约兽,攻击齐陵,消耗他的灵力。

    面对同仇敌忾的两人,齐陵被牵制住了。

    在躲避不及,被抓伤了手臂后,他使出万经领域,准备背水一战。

    他选中了跟他一样灵力耗损的邹子彦为突破口,与他大战几个来回。

    邹子彦被迫合灵,与之一战。

    眼看着就要被耗尽灵力,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青诀也进入了合灵状态,眼中漂浮着红色丝状灵力。

    身后幻化出巨大的噬月兽,一声怒吼,天昏地暗。漂浮在空中,给他沉重一击,将齐陵从邹子彦身边逼退。

    众人大惊,邹子彦和青诀竟然同时跳级进入了元婴期!

    齐陵吐出鲜血,体内的灵力也已经跌到低谷。可这也是他的机会,因为对方全都进入了他的斩杀范围。

    他亮起补天石,引天雷而下。

    青诀毫不犹豫挡在邹子彦身前,目光坚定,放弃了防护,因为知道没有什么技能可以挡住万剑不复,所以果断结下最强的攻击手印。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的速度更快。

    齐陵在出手的一瞬间有些许犹豫。

    就在这犹豫之间,青诀已结印完毕,站在身后的噬月兽灵体喷发出惊人的力量,将他整个震飞,滚落到台下。

    “少主!”万经宗弟子将他接住。

    齐陵吐出一口鲜血,死死盯着台上的青诀。

    他害怕伤到,选择了收手,却为了邹子彦,毫不犹豫使出杀招。

    铜锣敲响,“青雀宗,胜——!总分,记四分!”

    青诀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伸手扶邹子彦下台,还特意夸赞他,“幸好你提前消耗光了他的灵力,否则这一战还真不好说……”

    邹子彦低头看着,目光亮亮的。

    看到开心,自己也很开心。

    这样,青雀宗总记九分,基本已经确定必出线。而且大概率会是以第一胜者的身份。

    楚经秋看完比分,一脸欣喜地跑回来,“没想到你们还挺行嘛,等会儿我请你们吃饭,庆祝庆祝!”

    “青黛呢?”

    “刚刚把人家头打破了,送去包扎了。”

    青诀无语,“真是莽撞得很。走吧,不等了。”

    回到住处,小奴隶本来还在跟霖岚甩脸子,一看青诀回来,立马一脸害怕地跑过去躲在身后。

    青诀问他:“怎么了?”

    他胡乱比划着,手背上通红一片。

    大概的意思就是,霖岚把他烫伤了。

    他想让青诀把人撵走,别再破坏他的好事,顺便让霖岚知道自己在心中的分量。

    可是一向宠溺他的青诀,却说:“霖岚一定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他吗?”

    小奴隶睁着委屈的双眼,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他摇着头,表面上强装坚强。其实内心已经恨得滴血。

    难道在心里,霖岚比自己还重要吗?

    青诀帮他吹了吹,又带他上楼擦药。

    看着小心翼翼呵护他的模样,小奴隶忽然起身将抱住,抱得紧紧的。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了。

    的态度会让他患得患失,甚至生出背叛就会死的错觉。

    青诀温柔地轻拍他的后背,“还疼吗?”

    他摇头。

    手不疼,心疼。

    楼下的楚经秋一脸不满,摔了碗,“不知道那小狐狸精又要做什么!你们看青诀那样鬼迷心窍的样子,早晚要栽跟斗!”

    邹子彦明白是怎么回事,并未出声。

    霖岚仍旧沉默不语,淡定喝茶。

    “我今天要回去处理公务,楚少主要不要跟我一起?”

    楚经秋一点都不想回去,“我不回,我就要盯着那小狐狸精!”

    “楚少主的丹药不练了吗?”

    说起丹药,楚经秋顿时怂了。他现在缺钱得很,不然将来拿什么下聘?

    “好好好,我跟你一起回。”

    楚经秋骂骂咧咧,上楼踹开门,“青诀,小爷等会儿要回去了,请你吃酒要不要吃?”

    小奴隶缩在青诀怀中,害怕地望着他。

    青诀安抚他,“不吃,你快回吧。”

    楚经秋气得不行,真想把青诀给捏死!

    整天不是被这个男人迷住,就是被那个男人给迷住,难道不知道钱才是最好的东西吗?

    他踹着门,骂骂咧咧又下楼。

    跟霖岚说:“等以后我过门了,这些狐媚子我全部打包送走!”

    邹子彦刚放下杯子,就听楼上传来青诀的声音:“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楚经秋恼怒,“你管我几个菜!我干喝!”

    桌上的菜都吃完了,也不见青诀下楼。

    楚经秋走之前特别不放心,他喝得醉醺醺,三番五次交代邹子彦:“把你师父看好了,还有那狐媚子也看好了,千万别让他爬到床上去,听到没?”

    邹子彦握着酒杯,没吭声。

    任由楚经秋发酒疯,扯着他说:“以后我就是你师丈了,你得对我尊重点。”

    霖岚赶紧让人把楚经秋送回车里。

    回身告辞,仍旧谦逊恭敬。

    只剩下邹子彦一人,光喝酒不吃菜,也不说话。

    酒能麻痹意识,却不能麻痹听觉。

    他能听到楼上的声音,青诀在教小奴隶写字,一笔一划,耐心地指点着他。

    桌面上投下一道人影。

    他抬头,看到桌边的齐陵。

    “有时间?我们谈谈。”

    邹子彦跟在齐陵身后,越走越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出来。

    就是稀里糊涂的,想知道一些真相。

    比如蛟珠,比如补天石。

    他们从哪里得来的?又经历过什么?

    走了很远,半处人烟都没有,齐陵才停下,“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邹子彦眼中警惕,“我应该问什么?

    齐陵停下脚步,声音依旧冰冷:“比如,我和一起去了哪,从哪里获得了蛟珠和补天石,又一起经历过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邹子彦感觉到窒息。

    他有点不想知道真相了。

    可是齐陵却并没有打算隐瞒,他用平静的语气叙述着那天发生的事:“那天我落入湖中,是青诀冒死救了我。我们一起卷入秘境,在里面生活了两月,修炼了剑法,养好了伤。帮我找到了补天石,我为杀了蛟龙,将蛟珠送给了,一起坐着小船离开……”

    酒意涌上心头,很难受。难受到想哭。

    “所以呢?”

    “在那两个月里,我恢复了前世记忆。”齐陵转过身,用一种观世者的目光悲悯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对存着怎样的心思,不过应该还不知道吧?如果知道,你在死后做了那些恶心的事,还会对你这么好吗?”

    “够了!”邹子彦握到手指颤抖,他的底线似乎被人触碰到了,“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如果知道前世是你害死,一定会恨不得杀了你!”

    “已经知道了。”齐陵的神情很平静,一副高高在上的孤傲姿态,仿佛什么也无法将他打败,“我害过,也拿命还了。救了我,我也用蛟珠感谢了。早在秘境之中,我就已经和两清了。”

    “而你呢?你藏的那些秘密,跟坦白了吗?”

    邹子彦后退了半步,手脚冰凉。

    他没有想到青诀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原谅一个害死了,逼疯了所有人的齐陵。

    都已经原谅,他后来拼尽全力为复仇,又算什么呢?

    齐陵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可怜虫。

    “我得到了的原谅,最后也嫁给了楚经秋。应该没告诉你吧?我和在密境中看到了自己的将来,最后十里红妆,嫁给了千机宗的少主,楚经秋。”

    “而你,什么也没有。”

    “咔嚓”,脚下踩到树枝,和他的心境一样,碎成了粉末。

    齐陵的声音就像诅咒一样纠缠着他。

    他喘息着,后退,“我不信你说的。”

    “你不信,可以去问。”齐陵嘲讽地笑,“不过我想你应该没勇气去问吧?邹子彦,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在做了那样的事之后,还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叫师父?”

    “你不觉得自己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给我卷!嘿嘿~

    看文愉快:)

    40.你冷不冷? ·

    青诀走下楼, 邹子彦还在楼下喝冷酒。

    他喝得鼻尖眼眶通红,抬头看着她。就像那时落入冰水里,他抬头看她的眼神一样手足无措。

    “你怎么还在喝?”

    “师父, ”他伸手抱住她的腰,埋在她腹间, “有些事我想等比赛结束之后告诉你, 在此之前,无论别人跟你说什么都不要信好吗?”

    青诀隐隐猜到是和前世化魔有关的事,答应他:“好。”

    她坐在他身侧, 看他低着头就像犯错的小孩一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相信你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可他就是做了, 他做了大逆不道之事。

    他那个时候以为她已经彻底死了,心如死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百年的无望等待,将他逼成行尸走肉,所有人都在骂他欺师灭祖, 可对这些谩骂他早就不在意, 甚至希望他们骂得狠一点,将刀刃刺入他身体里, 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梦到那些事之后, 他一直想要获得她的原谅。可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蛊惑着他:她本来就是你的,你没有做错什么。

    邹子彦忍不住拽住她的衣衫, 将她抱得更紧。

    门外的齐陵,静静看着这一切。

    眼底敛下厌世的冷漠。

    青诀说的没错, 他确实是疯了。

    自从恢复记忆之后,他就越来越疯。

    不对,应该说早在前世她死后,他就已经疯了很久了。

    他坐在冰冷的高位上,身边只有虚伪和谄媚,他感觉自己还活着,可世间已经没有能温暖他的东西。

    他只能任由自己一点一点死去,舔舐着百年来从未愈合的伤口。

    这世间,早已没人像她那般爱过自己。

    他在等待中逐渐腐烂,准备和她一起烂在黄泉路上,也不算孤独。

    可是突然有一天,那个死了一百年、让他无数个夜里深刻悔恨的女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活得鲜活、恣意,却唯独不再爱他。

    他心里就像滋生了一个恶魔,恨不得伸出干枯尖锐的手,将她纤细的身影一把拽入怀中,驱散他身躯的冰冷,用来填满他百年的孤独。

    他的心冰冷太久,快要冷死了。

    青诀陪着邹子彦喝了很多的酒,听他说了一晚上的胡话。

    第二天醒来,百花宗和万经宗的比赛已经结束。看到万经宗拿下团体赛之后,却只获得了四分。

    青诀震惊,“万经宗输了一场?”

    “是啊,阿修那个小子,上去就对上对面最强的人,身上本来就有伤,怎么打都是输。”

    “可惜了,本来以为万经宗还有机会,现在看来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身旁的青黛有些自责,“宗主,我好像犯错了,昨天是我打破了他的脑袋……”

    青诀安慰她没事,转头看到一脸沮丧、将头埋在手臂里抽泣的阿修。

    还有身旁站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的齐陵,青诀觉得还挺可惜的,还以为有机会和他一决高下,现在看来是完全没机会了。

    按目前的比分来看,万经宗只有八分,而御毒宗已经拿下七分,只要下午的比赛从青雀宗手中拿到两分,万经宗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彻底绝缘上七宗。

    此时最开心的莫过于御毒宗。

    黑羽迫不及待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宗主,“师父,只要下午的比赛我们拿下两分,就可以稳定晋级!”

    谁知他的师父冷哼一声,“废物!赢了也不过是第二胜者,我御毒宗好歹也是第四宗门,现在连出线都要等着别人失误?为师的脸面,真的都要被你丢光了!”

    黑羽脸上无光,赶紧道:“师父,其实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青雀宗现在也只比我们多两分,只要我们拿到四分,就可以以第一胜者的身份出线!”

    “最好是如此。希望你不要再让为师失望透顶!”

    青雀宗对阵万经宗的比赛,即将开始。

    在赛前青诀就已经分析过战况,这场比赛只要拿下两分,就能稳定晋级。

    而且这两分最好是从单人赛去拿,因为御毒宗的打法克制青雀宗的阵型,团体赛很吃亏。

    第一场单人赛,对面没想到竟是邹子彦上场。结果毫无悬念,青雀宗拿下一分。

    第二场单人赛,大家都以为是青黛,结果最后却上了青诀。结果也是毫无悬念,拿下一分。

    两场比赛,直接确定青雀宗出线。

    气得黑羽一拳砸在铜锣上,青诀太狡猾了!她竟然选择前两场拿下比分,将最弱的青黛留在最后!

    他上场看到毫无压力的青黛,心中怨气无处可发,直接使出了绝技,无数黑烟弥漫,毒针就藏在烟雾之中

    巨青蟒朝着他一头撞去,他化身鬼魅,瞬间来到青黛身后给了她狠狠一掌。

    青黛吐出一口血,驱使巨青蟒攻击黑羽。可是黑羽的速度太快了,几乎肉眼无法捕捉,更不用说巨青蟒笨拙的攻击。

    就在他要射出毒针结束青黛性命时,台下敲了认输锣。

    毒针在即将刺入青黛面门时,一股红色的力量将其包裹,慢慢化去威力,落在地上。

    黑羽目光阴鸷地看向青诀,自己的每一步都落入了她的算计。

    不过还好,团队赛他们不是自己的对手。

    御毒宗的速度,绝对是青雀宗的克星。

    青诀将青黛扶下台,看她嘴唇发紫,浑身发抖,才发现她中毒了。

    “宗主……”青黛哆嗦着,“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感觉身体,又冷又热。”

    她将青黛交给邹子彦,面色阴沉来到御毒宗帐篷里,将手一摊:“解药。”

    黑羽躺在众位弟子之间,故意绕她的话,“哟,这不是我们高贵的青宗主吗?怎么也屈尊于贵来我们御毒宗了?你可要小心了,我们御毒宗浑身上下都是毒,这不小心碰一下都是要命的,你现在踩在我御毒宗的地盘上,不害怕吗?”

    青诀皱眉,摊手:“解药。”

    按照比赛的规则,比赛结束之后确实不能不给解药。

    黑羽心头憋着一口恶气,他故意将解药扔在脚下,想看她低头弯腰的姿态。

    青诀伸手去捡,他立马用脚将她的手挡住开,俯身阴鸷地看着她。

    “青宗主,你在台上算计我的事,我会慢慢跟你算。”

    青诀握紧药瓶,嗤笑道:“成王败寇,多说无益。”

    她捡起药瓶,头也不回地离开帐篷。

    邹子彦赶来的时候,只看到青诀沉着一双脸,帐篷里传来哄然大笑的声音。

    他紧张,“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青诀没将那些事放在心上,只说:“青黛可能上不了场了。御毒宗太过阴险,下次对上他们只怕还要吃亏,倒不如直接赢下团体赛,让他们和万经宗打个你死我活。”

    邹子彦微怔,这才想到如果下场比赛青雀宗胜了,御毒宗的计分正好和万经宗一样。

    那他们之间就会有一场加赛,争夺第二个出线名额,势必会争抢得头破血流。

    到时候,青雀宗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比赛终于开始,这是一场万众瞩目的比赛。

    如果御毒宗赢了,将会和青雀宗一起出线。如果御毒宗输了,将会和万经宗打一场加赛。

    “输?我们怎么可能会输。”黑羽阴鸷的脸上充满着自负,嘲讽青诀:“怎么,就你们两个人?你们已经确定晋级了,还不弃赛保留点体力吗?”

    就连裁判也询问青诀:“队伍少一人,你们可以选择弃赛。”

    青诀摇头,“不弃。”

    比赛继续,黑羽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三人布好点位,将他们围在中间。

    御毒宗的团队赛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他们的速度奇快,很好打配合。

    再者就是阴招太多,不好防,也不好守。

    在比赛开始的初期,青诀和邹子彦就已经被他们的小花招扰得烦不胜烦,被迫进入合灵之境,形成保护屏障。

    而黑羽就是要逼出他们的绝技,耗光他们的灵力。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化作黑雾,四窜而开。

    顷刻间,脚下已经布满毒雾,只看到他们在其中穿梭的身影,根本看不清楚战况。

    邹子彦冒险潜入,几个对招之后,被迫退回。

    他拔出手上的毒针,手臂已经瞬间麻痹了一片,赶紧运转蛟珠的力量逼出毒素。

    “师父,这样下去会输,得逼他们正面对抗。”

    青诀结印,将蛟珠的力量蕴含入其中,光球冲入黑雾之中暂时驱散邪魅,就这短暂的一刻清明,让青诀看清了底下有多惊险,密密麻麻全是毒针,藏在毒雾之中。

    她冷笑,“御毒宗也就这点本事了。”

    青诀运转灵力,趋势身后的噬月兽灵体,张开血盆大口,将所有的毒雾吞入腹中。

    邹子彦也顺势驱动焱兽,吐出大火,将毒针全部融化。

    两人同时落地,不给对面喘息的机会,几手攻击就打乱了他们的阵型。

    黑羽三人好不容易布下的阵,居然瞬间就被堪破了。

    他们再次化作黑雾,时不时出手,让人防不胜防。

    青诀收手,不打算跟他们打持久战。

    她其实昨天就想过了,想要解决御毒宗,必须得有像万剑不复那样的必杀技,否则会被御毒宗纠缠致死。

    唯一的办法就是,逼他们打正面战。

    怎么才能打正面战?

    那就是耗光他们的灵力。

    几番下来,青雀宗占据有利的位置,只防守不进攻,黑羽也很快就停下来了。

    不过他丝毫没有忌惮的神情,反而一脸得逞,挑衅地看着他们,“邹子彦,你不觉得那枚毒针有古怪吗?”

    邹子彦查看伤口,才发现有一大一小的两个洞,他只拔出了其中一根,另一根已经顺着他的经脉流入他的身体中。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融合在一起,他压制的狐毒瞬间冲破禁锢。

    那不是毒针,那是九尾狐毛!

    御毒宗和盛如玉那只狐狸在合作!

    邹子彦无法再动用灵力,一旦动了,体内的狐毒就会彻底爆发。

    青诀脸色骤变,终于知道黑羽为何如此自信。

    因为他解决了青黛,再解决邹子彦,接下来只需要对付她一人就足够了。

    “黑羽,你真是卑鄙。”

    “彼此彼此。”

    青诀平静的神情下已经动了怒,她握住邹子彦的手将他拉起来,问他:“你愿不愿意跟我赌一把?”

    邹子彦没有一丝怀疑,直接抓住她的手。

    他愿意陪她赌一切可能。

    青诀握住他的手,运转灵力,两个半枚的蛟珠竟然融合在了一起。

    噬月兽和焱兽的灵体,并肩而行,一个烈火熊熊,一个雷鸣电闪。

    在喷涌出的瞬间,两股力量竟然交错联合,形成了雷鸣之火!

    黑羽躲过攻击,可是雷火在落地的瞬间就像雷电一样炸开,毫无规律地闪过,瞬间刺穿他们三人的身体,落下倾盆大火将赛台包裹。

    在场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这是,群攻范围的必杀技!

    台下只能听到一片片凄惨的声音,火焰褪去,御毒宗三人皆受到不同程度的烧伤,倒地呻吟。

    而青诀和邹子彦却被护在蛟珠的屏障之下,丝毫未损。

    铜锣敲响,“青雀宗,胜——!总分,记四分!”

    这反转,简直让人意想不到!

    两人对阵三人,前期没有丝毫劣势。

    后期还在一人中了暗算的情况下,逆风翻盘!

    人群爆发出一片掌声。

    反观御毒宗宗主,简直要气炸了!黑羽这个蠢货,竟然被青雀宗拿去了四分!

    回到帐中,他抬手打在黑羽脸上,“废物!竟然就拿到一分?明天的加赛再输,你就给我滚出御毒宗!”

    黑羽也被打傻了,他捂住受伤的腿,上面焦黑一片。再看自己的另外两个队友,也是到处被烧伤,躺在病床上呻吟。

    明天的加赛只怕……

    黑羽害怕地跪在地上,“师父,我……”

    他的师父抬脚将他踹翻在地,还觉得不解气,抓起旁边的凳子狠狠砸在他腿上,“气死老夫了!我御毒宗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如果连上七宗都进不去,岂不是要被人耻笑万年!”

    黑羽疼得抽搐,却是敢怒不敢言。

    “师父,再给徒儿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你以为你打得过齐陵?之前的比赛你还没看清自己吗?”宗主越想越气,砸了账里的烛台。

    油火落地,让那被烧伤的三人都瑟缩了一下。

    目光所及处停下一袭青色的衣袍,青诀站在门外,目光冷清地扫过帐内所有人。

    “狐毒解药,给我。”青诀见他们不吭声,又道:“我不想把这件事闹到察管会,解药给我。”

    御毒宗宗主眯起阴冷的脸庞,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黑羽,给她。”

    黑羽不甘心,他在给她的时候,瓶子上抹了毒药。

    可谁知青诀竟然猜到了他的想法,手中亮起金色的光芒,瓶身上的毒顿时显露出来。

    她冷笑着用衣袖卷入怀中,“原来所谓的上七宗,都是腌臜之辈。”

    她走后,帐里传来砸物声。

    还伴随着:“你这蠢货!”

    青诀揣着解药赶紧回去,这御毒宗实在是太过阴险狡诈,明天加赛她希望万经宗获胜,她不想再对上这个恶心的宗门。

    服下解药,邹子彦昏昏沉沉睡去。

    青诀替他逼出体内的毒针,果然是九尾狐毛。

    她甚至能猜到,多半是小奴隶背后的人买通了盛如玉,得到了九尾狐毛。

    想到这里,身侧乖巧的小奴隶瞬间变得面目可憎,她将衣袖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忍着郁气问他:“青寒,你觉得我对你好不好?”

    小奴隶拼命比划,示意对他很好。

    青诀缓缓伸手,冰冷的手指慢慢覆上他的面颊,声音里没有一丝热度:“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背叛了我,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小奴隶微微僵住,又恢复楚楚可怜的模样。

    有一瞬间,他觉得青诀看穿他了。

    回到房中,他犹豫不决,要不要将信传回去。

    门外有人敲门,是一笼热腾腾的点心。

    “这是青宗主让小的给您送来的,公子慢用!”

    小奴隶接住点心,热腾腾的气息熏得他想哭。他抓起一个塞在嘴里,是小时候从未尝过的甜味。

    如果早一些遇到她,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他握着手中的信,最后还是选择了销毁。

    邹子彦昏迷了整整三天,青诀一直陪在他身边连比赛都没看。

    后来据观赛的青黛回来说,御毒宗换了替补上场,还是被齐陵血虐,拿下三分,抢占了最后一个名额。

    听说御毒宗长老们气得当场离开,御毒宗宗主勃然大怒,将所有参赛的弟子毁去修为,逐出师门,

    后来黑羽修为被废,重伤难愈,第二天就被人发现了尸体。

    他是被仇家砍死的,一块好皮都没有。

    青黛说起这事,就觉得解气,“黑羽这种心术不正的人,早就该逐出师门!昨天阿修和他们的比赛,还被下了毒,他们非说不会伤及性命,不用解,害他白白疼着!”

    青诀却觉得不止是黑羽的问题,而是御毒宗整个宗门就有问题。

    今年没让他们晋级真是痛快。

    正说着,气愤的青黛又准备走。青诀将她叫住,“你去哪?”

    “我去看看阿修啊!他还没醒!”

    青诀:?

    无语道:“你这么大一坨少主躺在这,你不看,跑去看一个外人?”

    “宗主你这么厉害一个人,还看不住少主吗?阿修多可怜啊,我看他去了!”

    “……”

    这蠢东西,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

    她还记得盛柳宗的小公子吗?

    青诀拿热帕子擦着邹子彦额头上的汗,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她没注意,俯身替他擦脖子,柔软的长发落下他身上,呼吸间尽是她身上的清香。

    身下的人忽然抓住她的手,瞳孔中一片漆黑。

    那是青诀从来没见过的眼神。

    下一秒,就被他拽入怀中,翻身压在床上。

    青诀刚想说话,被他低头用嘴堵住。

    他突然变得强势偏执,用她难以抵挡的攻势,步步深入,吻得她晕晕乎乎。

    青诀企图唤醒他:“子彦。”

    可是邹子彦一听到她的声音,整个人都魔怔了。

    他俯身轻轻磨蹭着她白净的脸,手指伸入她衣物中,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

    睁开的双眼中只有一望无际的黑色,他的意识已经被黑雾吞噬,完全入了魔。

    她轻拍他的脸,叫他:“子彦,醒醒!”

    她不知道她的声音,只会让他更加无法清醒。

    他轻轻舔舐着她的耳坠,奇怪的感觉让青诀红了耳根。

    “子彦!”她的声音带着怒气。

    邹子彦仿佛听懂了,微微推开,双目无神,迷茫地看着她。

    “你生气了吗?”他伸手摸着她的脸,又笑了,“真好,还能看到你生气。”

    邹子彦双目无神,捧着她的脸喃喃自语:“青诀,我想你了,想了好久,想得骨头疼了……”

    他埋头在她脖间,无意识地呢喃着。

    门外传来敲门声,好像是小奴隶。

    青诀抬脚踹下帘子,掀起被子裹住两人,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门被推开了,小奴隶走进屋。

    青诀心跳轰鸣,生怕被人发现。

    可是身上的人却丝毫不理会,他拿下她的手,细细亲吻着她。

    他不甘心浅尝即止,而是攻城掠池,滚烫的手捧住她的脸,吻得认真又仔细。

    小奴隶来到了床边,透过床帘往里看。

    外面只能看到模糊的景象,隐约感觉被子里的人在动。

    青诀按住他的头,不让他动弹。可他却不愿,仍旧含着她的嘴唇,依依不舍地咬住。

    他不仅咬她,甚至还伸她衣衫中,微微按了按她的后腰。

    青诀唇间溢出一丝声音,面颊变得通红。

    身上的人被她的反应引得心火焚烧,用力将她按进怀中。

    那个声音……

    小奴隶微微伸手,犹豫着要不要掀开。

    床帘忽然被打开,露出邹子彦盛满情/欲又怒火中烧的侧脸,“滚!”

    吓得他摔倒在地,赶紧爬起来离开。

    他、他房中怎么藏了人?

    小奴隶走后,青诀松了口气。

    她一把推开身上的人坐起来,他还想扑过来咬她,青诀伸手点在他额间,企图用自身蛟珠的力量,唤醒他体内的蛟珠,压制狐毒。

    这事最稳妥的办法,可也是最慢的方法。

    在这施法的过程中,邹子彦已经吻遍了她的手指,顺着手臂,慢慢吻住了她的脖子。

    吮完就算了,还咬了一口。

    青诀吃痛,怒意爬上眉间,“邹子彦,等你清醒了,就给我跪在门外磕头谢罪。”

    他轻笑了一声,像膜拜神明一样扶起她的发丝,细细亲吻,“我可以跪在你床边谢罪吗?”

    青诀:?这个逆徒!

    她手上加快进展,可速度再快都没邹子彦快。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爬到她身上,伸出大掌将她揽入怀中。一边温柔地捧住她的后脑勺,一边按压着她的腰,一会儿亲她通红的耳根,一会儿又吻上她紧闭的唇。

    还用那种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声音,蛊惑着她,“师父,你冷不冷?要不要我帮你暖一暖?”

    “……”

    要不是看在他听话温顺的份上,青诀真想一棍将他给打死。

    她终于唤醒了邹子彦体内的蛟珠,两颗蛟珠合并,驱散邪魅,成功压制了他体内的狐毒。

    他眼中的黑色逐渐褪去,露出迷茫。

    “师父?”

    青诀脸上的红晕逐渐散去,露出冷冽,“去床下跪着。”

    邹子彦没有想为什么,毫不犹豫地下床跪下,跪下之后才回想起青诀为何让他跪着。

    他唇上还沾染着她的温度,伸手触碰到湿润,瞬间红了脸。

    “师、师父,徒儿知道错了。”

    青诀整理好衣衫,从床上下来。

    素净的脸上就算挂着怒意,仍旧显得清冷,“现在知道怕了?看你刚刚不是很能吗?”

    ——我可以跪在你床边谢罪吗?

    ——你冷不冷?要不要我帮你暖一暖?

    邹子彦回想起来,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连忙将头磕在地上,“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去外面跪!”

    “就在这跪着,跪一夜,给我好好反思。”

    青诀抓住门框,又怕撞见小奴隶。

    折身从窗户回到自己房中。

    留下邹子彦跪在地上低头认错,却也不算是认错,他虽然肖想她,可从来都是敢想不敢为。

    这些都是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做的,现在却要让他来认错。

    房间里充斥着她的气息,他看着床上凌乱的被子,回想起刚才的事仍旧忍不住心悸。

    他慢慢跪着来到床边,将被子抱入怀中……

    真就跪了一夜,睁眼到天亮。

    而回到房中的青诀也没有闲着,小奴隶敲开房门,似乎想在她身上确定什么。她假装自己去了一趟顶楼,方才不在房中,还故意问他怎么了?

    小奴隶咬着嘴唇,摇头没说什么。

    虽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二天,邹子彦膝盖疼,站不起来。

    青诀带着青黛去看比赛,这场比赛剑华宗赢得很轻松,又是毫无损伤。

    走到现在的宗门,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很多都换上了替补。

    唯独这剑华宗,三位弟子仍旧一身浩然正气,头发丝都不曾伤一根。

    领头那弟子名林霄,已达元婴中期,是华天景直系的大弟子。

    青诀看过他的剑法,只觉打法精湛、剑法醇熟,一看就是经过了长期不断的修炼磨砺而来,确实不是那些小宗门能比的。

    刚才他在台上出尽了风头,台下数不清的姑娘喊着他的名字,给他送花。

    他微笑着收下,一身朗朗清风,淡黄色的道袍随风晃动。

    他从台上下来,看到青诀的目光,还礼貌地对着她笑了笑。

    看起来和御毒宗那些人确实有所不同。

    林霄一下台,跟边上的姑娘耳语了几句。

    青诀认得那人,是华家大姑娘。

    不知道她跟林霄说了什么,他再次抬头,看向青诀的眼神顿时变了。

    青诀懒得再看,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走了,回去看你那坨少主还活着没。”

    “宗主真爱说笑,那么大一坨哪能说没就没。”

    “这谁说得准。”

    昨晚她要是心狠点,说不定真没了。

    邹子彦好好养了两天伤,这几天的比赛青诀也没去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雷冥宗赢了,然后把分送给了剑华宗。

    青黛看完回来,一脸惊奇,“宗主,你真是神了!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青诀笑而不语,吃菜吃菜。

    周围的宗门也都在谈论这个事,都在说剑华宗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今年的第一宗门非他莫属。

    “你们把青雀宗忘了吗?”

    “害,青雀宗也就是运气好,他没碰上我!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了,在剑华宗面前,青雀宗算个——”最后一个字,在看到隔壁就坐着青诀的时候,硬生生憋回去了。

    青诀微笑着,“别光喝酒啊,多吃菜。”指尖弹了个花生落入那人口中,正卡在喉咙上,咽不下去。

    一群弟子按着他的背,帮他拍出来。

    青诀继续吃菜。

    她还就不信了,青雀宗不配当第一吗?

    隔天就是青雀宗和天刀宗的对决。

    依旧是三场个人赛,一场团体赛,胜者晋级半决赛。

    面对天刀宗,青诀倒是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一直是上七宗里较弱的宗门,属于无功也无过,不太扎眼的那种。

    他们的刀法也讲究修习随缘刀,没有固定的刀谱,每个人根据自身的领悟,还有实战的经验各自总结。

    或许正是这种散漫的修习方式,使得天刀宗一直不温不火,不争不抢,也被外宗称为“佛刀”。

    听起来,像是个正经的宗门。就是不知道打起来是什么样。

    第一场,青诀仍旧派出青黛,准备试探一下对面的刀法。

    可是青黛一上去云里雾里的,就知道横冲直撞,被对面的臭小子溜得团团转。

    巨青蟒比她还莽,朝着对面冲过去,把自家主人撞翻了都还不知道。

    青黛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那臭小子扛着一把大刀,笑嘻嘻地蹲在地上,还问她:“屁股疼不?”

    青诀:?

    这哪是什么佛刀?这是流氓刀吧?

    那小子知道青黛打正面厉害,就是不跟她打,来来回回逗着她玩。

    最后逗累了,“唰唰”两刀把巨青蟒头上的盔甲给砍裂了。

    青黛怒,巨青蟒怒,两个莽子硬是打赢了这场比赛。

    对面的小子输了也不见伤心,下去后一直显摆他的姿势,“二师兄,你看我刚刚那几招帅不帅?”

    “起开。”二师兄一把推开他,自己提了大弯刀上台,看他一脸横肉不是很好惹的样子,粗大的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走路歪歪扭扭,就像喝醉了酒一样。

    青诀心想:这天刀宗就没有正常点的吗?

    邹子彦上台与之一战,几招下来,丝毫不敢看轻此人。

    他的刀法浑然天成,自带霸道之力,稍有不慎就会背斩于刀下。

    这场比赛持续了很久才分出胜负,双方皆是点到即止,没有伤亡。

    青诀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刀法被称为佛刀。

    因为他们的心法,与佛理相通。

    第三场比赛开始,青诀带着噬月兽上台。

    对面派来那人留着邋遢的胡子,远看还以为七老八十了,走进一看竟跟自己年龄差不多。

    年纪轻轻就邋里邋遢,这天刀宗还真没啥正常人。

    青诀没跟他客气,上来就是猛烈攻击。

    而对面也没有跟她来虚的,两人直接正面对刚,力量对抗。

    她这才感觉到对方浑厚的修为,竟隐隐比她高出几分。青诀被逼进入合灵之境,才能够与之抗衡。

    没想到这个古怪的人,看着年龄不大,修为竟然如此惊人。

    最后双方几乎耗光了所有的体力,青诀靠着噬月兽的强大,才勉强赢下这一战。

    双方同样也没什么损伤。

    天刀宗的所有比赛都是点到即止。

    好像一直以来,他们的修炼体系都与众不同,并不讲究强者为尊,而是讲究天人合一之境。

    这场比赛让青诀很满意,没有任何伤亡,犹先抢占下三分。

    铜锣敲响,“青雀宗,胜——!晋级半决赛!”

    本来比赛结束之后,青诀还想跟他们交谈一番,结果那几个吊儿郎当的人赶紧收拾包袱滚回家了,半刻都不停留。

    就好像是被迫来参加比赛,现在输了终于可以回家的感觉。

    “这天刀宗,还真有意思。”

    “宗主,”青黛收拾好东西,“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我都要饿死了。”

    “你哪天不是要饿死了?没见你真死过。”

    “这次是真的真的要饿死了……”

    回到住处,青黛点了一大堆好吃的,狼吞虎咽。邹子彦本来想吃两口,结果看到一桌子残汤剩饭,顿时没了胃口,默默放下筷子。

    隔壁那桌说得正起劲:“青雀宗现在厉害得很,前几天刚打败了御毒宗,现在又打败了天刀宗,你们信不信?最后的决赛肯定是青雀宗和剑华宗!”

    “还有万经宗你可别忘了。”

    “先赢了明天的比赛再说吧,八字还没一撇。”

    “不过说实话,明天的比赛不一定是万经宗胜,你们忘了万经宗那两个废物了?”

    “那又如何?齐陵现在势不可挡,只要拿下三分他们就赢了,半决赛肯定是万经宗对青雀宗!不是我倒立洗头!”

    “我就跟你赌了!对面又不是吃素的?哪有这么好赢。”

    青诀正乐得此意,反正万经宗打不过他们。

    她心情愉悦,给邹子彦夹了一筷子菜。

    吃饱点,爆打齐陵。

    隔壁投来齐陵凌冽的目光,青诀没理会。

    但是吃饭的邹子彦,却停下了筷子,“我吃饱了。”说完匆匆上楼。

    小奴隶依偎在她身边,给她夹菜,笑得一脸幸福。

    他吹冷汤碗,端到她面前,比划着让她不要生气。

    青诀揉着他的头,“还是我家青寒懂事。”

    他笑得眉眼弯弯,只是看向齐陵的时候,眼中难免浮现出挑衅和得意的神色。

    那张脸生得再好有什么用?

    他的青诀,从来都不会被外物所蛊惑。

    可齐陵,却只把他当一个可怜虫。

    一个被青诀利用完,就会丢掉的人。

    他轻轻擦拭着手中的凌霜剑,剑刃泛出冰冷的光泽,打在他没有热气的脸上。

    明天的比赛他必须赢,因为他和青诀之间,还缺一场正面对决。

    他起身,路过青诀身侧时丢下一句:“半决赛见。”

    隔天万经宗的比赛,果然赢了。

    只是听说赢得十分惨烈,三人都受了重伤,除了齐陵还能勉强站住,其他两个都是抬回来的。

    青黛一听阿修受了伤,立马放下吃食就跑。

    青诀警告她:“半决赛打阿修,你要是敢放水,我把你头给敲烂了。”

    “宗主,我就不是那样的人,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青黛气呼呼地跑了。

    青诀:?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这种人。

    不过万经宗赢了也好,至少知己知彼,没有那么多的花招。

    半决赛还未开始,已经不少人下注,赌青雀宗胜。

    青诀一看赔率,都快十比一。

    看来她比齐陵厉害这事,已经众人皆知了。

    她回头让青黛抱了一大堆的钱,赌自己赢。不为别的,不蒸馒头争口气。

    那天的决赛可以说是人山人海,好多熟悉的宗门,好多熟悉的面孔。甚至有人还拉着青诀,问灵宠买不买?

    青诀:?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了?

    就连楚经秋都特意大老远地赶来,还给她做了一个“青雀宗必胜”的牌子。

    “青诀,我给你说,这场比赛你必须给我赢!小爷我投了两万灵石,你要是输了,我跟你没完!”

    用不着他说,青诀自己也投钱了,她肯定希望自己赢。

    赢了这场比赛,她就可以站到剑华宗面前,和他们一决高下。

    和青雀宗这边的热闹相比,万经宗就显得有些冷清。

    阿修和叶竹都受了很重的伤,从头到尾包扎得像木乃伊。

    但是苦于没有其他人替换,只能带着伤,挂着绷带,绑着竹片硬着头皮上。

    青诀对此表示很满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万经宗,是最好的事。

    她正想警告青黛等会儿比赛不准手下留情,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青黛已经带着她的蟒蛇给对面送水去了。

    阿修伤到了手,不太方便。

    她还亲自倒竹筒里喂他,惹得阿修不好意思,挠着头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少年不小心对视上少女的眼睛,点点心悸落入心间。

    齐陵也盯着这两人看。

    他仰头喝下一口水,瞥见一袭青绿色的衣衫。

    她站在阳光底下,有几分绚丽,一本正经地喊着她的下属:“青黛,你是不是忘了盛柳宗的小公子了?这场半决赛万众瞩目,说不定他现在就在某个地方看着你,你可别输了。”

    青黛一听,赶紧把竹筒放下。

    回去准备比赛。

    阿修的手受伤了,他看着青黛离开的背影,心好像也受伤了。

    齐陵顿住,继续喝水。

    第一场比赛,青黛对阿修。她确实没有放水,也可没有下重手,两人随便过了几招,阿修就拱手认输。

    第二场比赛,邹子彦也赢得没有任何悬念。

    只是这第三场比赛,谁也没想到,青诀会亲自对上齐陵。

    “还以为青诀会选择避开,毕竟曾经也是老相好。打得你死我活也太难看了吧。”

    “说不定这就是人家的情趣,你们懂什么?”

    站上赛台,风从脚下而起。

    无数暗潮在两人之间涌动,有些东西,是时候决一胜负了。

    齐陵仍旧冷霜如剑,一身白衣无瑕。

    手负凌霜剑,望着对面的青诀。

    她站在台上灼灼生辉,骑着噬月兽,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齐陵,我来应战了。”

    他说想要与她在百宗会上,堂堂正正地对决。

    现在,她欣然迎战。

    作者有话要说:

    卷~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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