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有女初长成
送走村长,张父叹了口气,一下子又没了五两银子,来年开春老大赶考可怎么办。
如今张家早已分家,三年前张文没能考中秀才,张丰就发作了,领教过王氏的手段,加上自己并没有张信强硬,张丰决定迂回分家。于是他病了,全身红疹不消。这还是从张信身上得到的启发,当然他并不知道张信是装瘸。
早些年张丰当伙计的时候偶然发现自己对海鲜过敏,当时就派上了用场。孙大夫给开了药,张丰没喝,自然好不了,还骂孙大夫是庸医将他赶走,然后张丰得了不治之症的消息不胫而走。
鉴于张信的前例,王氏犹豫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决定将老二一家分单独出去,期间张父保持沉默。
见状小王氏也闹着自家相公张安要分家,二哥分出去了,他们可没本事供大哥一家子读书。大嫂林氏也是不想要张安的,好吃懒做,谁养谁还不一定呢。
张父为了张文的科举,再次忍痛放弃一个儿子,想着吃亏是一时的,让张丰先忍忍,等老大功成名就,日子就熬出头了,就差一步,再上一步,家里的日子就能改善了。
同时为了名声也将张安分出去,虽然并没有什么好名声。王氏本来是不乐意将张安分出去的,但全家都同意了,特别是张父,她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自分家后,张父家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大郎庭跃也供不起了。幸而他是个懂事的,帮着分担地里的活计,日子倒也勉强过得去。
其实对比读书,庭跃更乐意种地,但平日里被林氏压着,只好乖乖去学堂。说起来,庭跃的性子有些像他三叔,也就是原身,老实木讷(nè)且寡言。
张父想着实在不行,就舍下一张老脸,去找老三借。
张信家,书房,此时灯火通明。
张信正在书房里练字,他对毛笔字挺感兴趣的,反正日子悠闲,多个爱好,也好打发时间,指不定自己也能成个大家呢。大丫和二丫在一旁静静看书。
刘氏带着三丫和小宝在房里里用识字卡认字,那识字卡其实就是块写有字的薄木片,请李木匠做的木片,周夫子写的字。还顺带请周夫子帮小宝取了大名,叫张庭逸。
不知何时起,睡前的一个时辰,成了一家子学习的时间。
见时辰差不多了,张信就打发几个小的去睡觉,几个小的都各自有自己的房间,小宝是想跟着爹娘睡的,奈何无论怎么撒娇耍混他爹都不同意,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上几个姐姐,最后是三丫带他睡。
第二天一早,张信就起床跑步,家里的事不用他做,也就有这个闲情了,而且想要过上□□生活,健壮的身体总是少不了的。
吃过早饭,张信就架着马车领着一家子上县城去了,河面上由木头简单搭成的桥已经被张信给拆了,换了座带栏杆的、精致、结实的板桥。
路上有几个去赶集去得晚的看到张信的马车,皆投去羡慕的目光,真是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张信一家就从让人可怜的地步一跃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
马车一路驶向信记杂粮店后院,里面已经放置有一辆马车,那是张信给青山配备的公车。
张信在县城一共开了三个铺子,分别是正宗肠粉店、信记肉档和信记杂粮铺,重要的是三个铺子的房契都在张信手上。
杂粮铺是青山在打理,同时兼顾肠粉店和肉档铺的账目,三年来,青山成熟不少,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青山听到伙计说东家来了,忙过来迎道:“姐夫,你怎么过来了?”
张信还没开口说话,马车上几个小的就欣开车帘喊道:“舅舅。”
“这不,趁着赶集热闹,带着他们来逛逛。”张信笑道。
“舅舅,表弟在吗?”二丫问道。
青山笑道:“这会儿正在学堂里上学呢。”
二丫问的是狗蛋,大名刘展承,如今已经九岁了,早在一年前就送去上学堂了。
“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们,我们自己出去逛逛。”跟青山打了声招呼,张信就带着刘氏娘几个出去了。
青山则回转房里,月末了,许多账目要整理,他确实有些忙。
“爹,我们先去集市吧。”
“不行,这会人多,不安全,我们先去书店,等买完书再去。”
“那好吧。”二丫只能同意道。
到了书店,掌柜的就迎了上来,这可是大主顾,笑道:“张老爷,您可来了,最近又进了一批新书,不知张老爷是否感兴趣?”
“哦?那我可得看看。”
然后张信对几个孩子道:“你们自己去选吧。”
几个小的便撒丫子跑开了。
张信一家子进来,加上掌柜的热情招呼,倒是引起了书店里其他人的注意。
其中一个年约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直直打量着下大丫,大丫虽未长开,但眉眼间可见日后容色,并不美艳亮眼,但也算得上是温婉可人。
见大丫一个人在挑书,忙走了过去:“不知这位小姐要选什么书,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侍立在少年身旁的小厮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家少爷不学无术的,也好意思说这话,今儿个还逃学来买话本、小黄书来着。
大丫被吓了一跳:“不用了,我自己会挑。”
少年被拒也不走开,继续道:“小姐可是要选诗词类的书,我记得有本《声律启蒙》倒是不错。”嗯,他记得他刚开始学作诗的时候就是学的这本。
“那本我看过了。”
“这样啊”少年忙看向自家小厮,不停使眼色。可惜近墨者黑,小厮也就认得几个字,哪里读过什么书,就是他眼抽筋了都说不上来。
少年当即尴尬地转移话题:“在下本县县丞之子章永平,不知小姐芳名。”
“姓赖,名蛤|蟆。”张信出来就看到有人在调戏自家闺女,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这不都问上闺名了,张信哪里忍得住,当即冷冷回道,然后就带着大丫走了。
只留章永平在那回味:“癞蛤|蟆?”
小厮幸灾乐祸道:“少爷,人家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章永平踹了他一脚:“要你说!刚才叫你说你不说,现在倒是口齿伶俐了,哼。”
小厮撇撇嘴,小声嘀咕道:“还不是跟您学的。”
这厢,张信问大丫道:“那人跟你说了什么?”
大丫当即将经过说了下,她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自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张信这才放心,一旁的刘氏看得好笑。
待大丫去挑书的时候,刘氏感叹道:“婉慧也该说亲了。”
“还早呢,再等一年再说。”张信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并没有那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而是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就要被猪给拱了的糟心。
因着这个,张信逛集市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旁人多看自家几个女儿一眼,都有种被觊觎的感觉,然后草草地带着他们回去了,弄得二丫几个郁闷不已,他们还没尽兴呢。
张信一家子回到家,何成就接过马车:“老爷,您回来了,我爹正找您呢。”
“何叔找我什么事?”
“地里的租金都收上来了,得跟老爷您报个账。”
这会儿是十月末,最后一茬蔬菜、萝卜之类都收了,自然该收租了,张信家的地收的是地里实际出产的三成。
“那行,等会我就去找他。”这个事还是要抓的,尽管何叔办事牢靠可信。
现在天色尚早,有段时间才到饭点,二丫下了马车就找上不远处的沈福,道:“大福哥,你陪我去玩吧。”
她今儿个买了几个新头花和零嘴,得跟好朋友分享分享。
这些年沈福一直都是三个丫头出去玩时的保镖,当然是在不耽误活计的情况下,沈福才跟着去的。期间还真的打跑过很多次张庭礼和桃花他们,鼻青脸肿的那种,几个丫头都时常找他,特别是二丫,每次出去都特别想堂哥堂姐过来找麻烦。
“二姐,我也要去。”小宝忙跟了过去。
张信也不拘着他们:“想去都去吧。”
然后几个小的就一起去玩了,张信则去清点账目。
不曾想回到家的时候,见到张安等在门外。张信新建的二进青砖大瓦房与之前的泥胚房并不连在一处,之前的泥胚房建在下风口,作为养殖场的居所。
张安讨好道:“三哥,三嫂,你们回来啦。”
“你过来干嘛?还有,我不是你三哥了,是四堂哥。”张信眉头微皱,不怪张信不欢迎他,每次过来都是蹭便宜来着,虽然没让他蹭,但也没消了他的热情。
张安笑道:“这不是一下子忘了吗,四堂哥,我媳妇生了,是个闺女,就想着请你过去参加洗三礼。”
算算日子,确实该生了,张信就道:“那就恭喜你了,到时候我会去的。”到底亲戚一场,这点情面还是要给的。
张安当即喜不自禁,忙道:“那我可就等着四堂哥您了。”
待张安走后,张信对刘氏道:“到时候拿匹布和一盒糕点过去就行。”
“会不会少了点。”刘氏犹豫道。
以自家情况确实少了些,况且这也是喜事,张信松口道:“那就再加个小银手镯,一两的那种。”
刘氏笑道:“知道了。”
然后就各自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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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忽而白雪降
秋风凛冽,还没入冬,这天就开始冷了。
走在路上,张信替刘氏紧了紧衣衫,今儿个是张安家三丫头洗三的日子,少不得跑一趟,到那坐会就走。张安这一房分家后并没有搬离张家,只张丰搬了出去。
一迈进张家,张安就迎了上来:“三哥三嫂来啦。”
张信没理会这个总是记不住他们关系的张安,而对一旁默不作声的张家老两口打招呼道:“二叔,二婶。”
两人脸色不由一黑,自是明白张信的用意。王氏不满地哼了一声,若不是被张父敲打了一番,她早就破口大骂了。
张安怕自家拎不清的老娘把三哥气走了,当下道:“时候也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农家的洗三礼并没有大户人家那般繁琐,但总少不了供奉一番神灵,比如三宵娘娘、送子娘娘、豆诊娘娘等,感谢神灵恩赐的同时,祈求孩子平安长大,主持这些事宜的是石婆婆,当初小宝的洗三礼也是她帮着操办的。
供奉过神灵,张父带头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铜钱,花生之类的,张信放了一两银子来添盆,反正这钱到不了他们手里,都归石婆婆这个收生姥姥,林氏王氏几个看得眼热。大伯那边派了堂嫂过来,也添了些东西。
石婆婆笑咧了嘴,将盆里的东西收拢放怀里,然后就往盆里加入槐条和艾叶熬成的汤,给孩子洗澡,一边洗一边念念有词,皆是对孩子的美好祝愿。洗毕,拿起锁头三比划,念道:“长大啦,头紧、脚紧、手紧。”又用鸡蛋往婴儿脸上滚滚:“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正爱人儿。”
那小人儿似是被弄得不耐烦,啊啊就哭闹起来,倒是正中意头,谓之响盆。
一系列仪式做完,石婆婆道了声喜,又讨了几个赏钱才走。
最后就是自家亲戚给孩子或孩子她娘添礼,不拘是衣服首饰还是鸡蛋补品。
张信让刘氏放下手中的东西,给孩子戴了个银手镯就打算走了,堂嫂也紧随其后。
“三哥,要不留下来吃顿饭?”张安挽留道,这可是难道修复关系的好机会。
“是啊,来都来了,不如吃顿便饭再走。”林氏笑着赞同道。
张父没有作声,王氏和赵氏撇了撇嘴。
张信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省得到时候顺杆爬:“不用了,家里孩子们还等着呢。”
然后就带着刘氏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张信两口子走后,王氏阴阳怪气地大声说道:“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吧,还留人吃饭,也不瞧瞧人家看不看得不上,人家家里可是顿顿大鱼大肉。”
“瞧这小气吧啦的,侄女洗三就送这么点,难怪当初吵着闹着要过继出去,就是不想家里人分了他的富贵,真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当初就该把他溺死在桶里,也好过让他撇下我们自个儿享福。”
刘氏听到气得发抖,堂嫂在一旁安慰道:“你别听她的,这是她自个儿作的,怪不到你们头上。”
张信握住了刘氏的手,朝她笑道:“没事的,她要说什么就让她说去,反正她也就只能发发牢骚了。”
“我只是替你不值。”刘氏眼眶微红地看着张信。
张信掐了掐她的鼻子:“傻瓜,这么些年来,我早就不在意了。”
堂嫂在一旁看得好笑,对刘氏有些羡慕,自家那个木头啥时候能开窍,也学学人大丫爹,懂得讨媳妇欢心。
刘氏被张信这么一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感伤的情绪消了不少。
张信这边没被影响,张家那边倒是又闹了起来,张父教训王氏道:“行了,你就不能消停会,嘴里就没一句好话。”他还指望着张信借银子给老大赶考呢,净给家里添乱。
“消停?我还不够消停吗?可你也不看看他做的是什么事?难道我还要给他好脸色不成?”
张父心里也是有些气不过,而且也没心思跟王氏吵,道了声懒得里你就回堂屋里去。
赵氏见没什么热闹也走了,今儿就她一个人来的。张丰在福临客栈做了这么多年,到底有些人情在,跟掌柜的保证不会再三请假后,又回去忙活了。
赵氏也是想从张信那占便宜的,但见自家婆婆都捞不着,加上张信的凶狠,也就歇了这心细。现在分家后,自己当家做主,日子过得倒也自在,没得再自找麻烦。
张安忙抱着自家闺女回房里,给小王氏看看银镯子,虽然是小了点,但总比没有强不是。
林氏恋恋不舍地收回黏在银镯子上的目光,回转家里做绣活,这些年为了供张文赶考,她是没日没夜地赶工,以前好歹能偷懒,现在没人帮着干了。
她心里憋了口气,和张父一般想着等张父考上秀才,迟早会扬眉吐气的。那时候,她一定比刘氏风光,可一想到刘氏现在的光景,特别是白皙光滑的手和手上戴着的玉镯,心里就止不住地羡慕嫉妒恨。
这天夜里,天上忽然飘起了白雪,本就冷的天更加冷了。
张信还在闹腾着刘氏,倒是感受到气温降了不少,待又一次完事后,张信披了件衣裳打开窗往外看,果真下起了雪。
这窗一开,雪就飘了进来,张信赶忙将窗户关上。
“怎么这会就开始下雪了。”刘氏嗓子有些沙哑道。
张信也是奇怪:“谁知道呢,怪道这些天这么冷,原来是要下雪,这会才十月份呀,也太早了些。”
“我先去给几个丫头添个炭盆,免得冻着了,你在房里等我回来。”
刘氏这会确实不想动弹,也没力气起身,对张信道:“记得给几个孩子加床棉被。”
“我知道了。”张信提着盏油灯出去,迅速关了房门。
给每个丫头的房里都添了炭火,正轮到自己房里的,不远处就看到何叔走了过来。
张信笑道:“何叔,你怎么也起了,可是被冻醒的?”
何叔笑道:“老爷宽厚,被子厚实着呢,哪里就冻着了。人老了就觉浅,外面这雪一下,自个儿就醒了,就想着过来看看情况。”
“您有心了,您房里也记得加个炭盆,家里不缺这个。对了,也不知养殖场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老爷放心,我去看过了,我家那小子会照顾妥当的。”
“那就好,这会天寒地冻的,您快回去歇息吧,我这边都弄好了。”
何叔闻言也就回去了,对于张信这个主家,何叔是真心实意关心的。当初张信来买人的时候,他就看出这是个宽厚的主家,加上厌倦了于高门大户内讨生活,所以在张信说清楚家里情况和要求后,他就心甘情愿地被买了回来。除了儿媳妇心里存了点意见,家里人倒是十分满意这样的生活。
张信回了房,在炭盆旁边暖了暖手脚,这才上被窝里躺着。刘氏见张信回来,也就阖上眼睡了。张信知道她是累了,亲了口她额头,然后抱着她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铺了厚厚一层的白雪,而且雪还在下。
张信到厨房里去,准备烧个热水,没想到何婶和吴婶已经烧好了,这会儿正在做早饭。
“这天冷了,家里人也没起那么早,以后你们就多睡会儿,不用这么早就过来。”张信对二人道。
何婶笑道:“这都习惯了,再睡也睡不着,倒不如过来烤烤火。”
“妹子说的是,信小子你就别替我们操心了,我们心里有数。”吴婶边说着边给张信打热水。
张信接过水盆:“好吧,不过还是得注意保暖,若是缺了什么,记得跟我说,别藏着掖着。”
“知道了,放心,不会跟你客气的。”吴婶亲昵道。
这几年相处下来,吴婶也是清楚张信的为人,知道这不是假话。自从来了张信这儿,她的日子就有了盼头,身子一天比一天好,孙子也是,还跟着识了字,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又给了活计,每月能领月钱,这日子村里人谁不羡慕,待张信一家子就越发亲近。
闻言张信也就放心了,他虽然想过上被人伺候的咸鱼生活,但也没想着做个黑心无良地主,况且,都相处这么久了,他也没视吴婶他们为外人。
天光大亮,这会几个小的也起来了,吃过早饭后,就在屋里玩游戏、看话本、练练字,家里的炕烧上了,屋里又放了炭盆,倒是不怕冻着。
张信出去转了圈,看了下池塘,眼下水面还没结冰,若是结冰的话,不时得将它敲碎,让池塘里的鱼透透气,顺带喂食。然后张信去了趟养殖场,何成和沈福正在喂猪,何成媳妇汪氏则在喂兔子,见张信过来都打了声招呼。
现在养殖场不同以往了,之前牲畜过冬都是缩在草棚子里,如今住的是泥胚房,房顶用的是瓦,而且还修了面火墙,再摆上几个炭盆,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就是冬天也在长肉。
张信见一切都井井有条的,也就放心地回去了。末了跟沈福说了声:“这会下雪也不能去哪,要是无聊的话,就到家里找几个弟弟妹妹玩,还有家里的书都可以拿来看。”
沈福憨憨笑道:“我知道了,信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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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旱灾的忧虑
本以为这雪下不长久,不想接连下了几天,还都是大雪,直至今日才将将放晴。
清理完厚厚的雪堆,张信冲吴婶她们喊道:“今儿个别做饭了,咱们吃火锅,多准备些,大伙一起,呆会我再叫上大伯和大牛他们。”这些天大家都被大雪堵在家里,不说张信这里偏,就是村里都静悄悄的,张信就想着好好热闹一下。
“知道了,这就准备。”厨房里,吴婶应了声。
在一旁堆雪人的几个小的闻言顿时高兴了起来,既可以吃好吃的,又能和小伙伴们玩,这些天在屋里可把他们给憋坏了。
张信通知了一圈,没多久堂嫂、常氏、宋嫂子和林山媳妇她们都过来了,一同来的还有自家的孩子。而且也没空着手过来,带了些菜和肉,还有鸡蛋。
何成的媳妇汪氏也带了孩子过来,大家也没有把他们当下人看,张信也说过,待满三年,若是想走,做好交接工作就可以赎身走人,就当是签约的长工。不过期间不得做出不利于主家的事,否则有卖身契在,可是随张信打杀,绝不手软。
刘氏和她们聚一起,一边拾辍今晚的菜,一边有说有笑的。家里几个小的就和一群小伙伴们一起打雪仗,滚雪球,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快到饭点时间,家里的男人们也都过来了,菜早就收拾好了,然后就可以开席了。
一共分作三桌,男人们一桌,妇人们一桌,小孩和老人一桌,早前张信就让李木匠给做了好些桌椅,请宴的时候就不用挨家挨户的借,这会儿又派上用场了。还有几个锅子,是张信到铁匠铺让打的,其实这个时候就已经有类似的锅具了,用来温热饭菜和水,倒也不出奇。
这顿火锅一直吃到天黑,回去的时候,男人这一桌都没几个清醒的,惹得妇人们好一顿牢骚,好在还能自己走,不然估计就扔在这儿了。让张信一阵好笑,刘氏恼了他一眼,道还好意思笑,都是你给灌的。张信只得讪讪笑了笑,酒量不好,怪我咯。
散席不久,这天又开始下起了雪,厚厚如鹅毛般。
人们只好又过上猫冬的日子。
这天,村长又找上门来,同行的还有带着大包小包的十几个人,有大有小又有老的,个个面色悲戚,其中几个还带着伤。
“这是怎么回事?”张信问道。
村长叹了口气,而后不大好意思道:“这几天连天大雪,压塌了不少房子,这三户人家都遭了灾,幸好没出人命,就想着到你这问问有没有地方让他们暂时安置下来。”末了又道了句:“前些天也出过这事,村里荒废那几间房子都被占了,眼下实在是没地方了。”
“张老爷,您就行行好,收留下我们。”
这几户人家跟张信并不熟悉,眼下有求于人,也不好托大跟张信扯关系,见这高门大户的,何叔又恭敬地站在一旁,‘张老爷’就叫了出来。
“是啊,张老爷,我家只要有一间房就好,不会打扰到您的。”
“乡亲们说的哪里话,能帮上忙我自不会袖手旁观的。”张信也没让他们改称呼,随着他家家业增大,这阶级的产生是必然的,而且张信并不打算走‘亲民’路线,只有这般才会让他们产生敬畏,敬畏了才能抑住因嫉妒而产生的冲动。
于是张信一副老爷派头道:“何叔,带他们去西厢那边的房间,正好家里还没买人进来。”
然后又对着三户人家说道:“如果有什么缺的,尽管找何叔要,不用太过拘谨。”
“谢谢张老爷。”大人们道了谢,又推搡着自家孩子道谢。
张信摆手道:“客气了,都是乡里乡亲的。”
何叔带人去安置了,村长对张信感激道:“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叔不用客气,不过是几间屋子的事,反正也是空着。”
闻言村长苦笑了一下,村里哪户人家没留个房间待客,哪怕是杂物房也好。这三户人家都是本家的,哪里就会没个叔伯亲戚,只是问了几家,都没个肯收留,这才找上张信。
村长也不想再提,叹了口气道:“唉,也不知这雪什么时候停,但愿来年别闹灾才好,这安稳日子还没过上几年呢。”
听村长这么一说,张信也想起早些年就闹过几次旱灾,好在灾情并不是太严重,至少还有口水喝,好歹给撑了过去。
村长走后,张信抬头看了眼仍在纷纷扬扬的雪,也不由叹了口气。
回转屋里,张信让吴婶她们煮了姜汤和饭菜,又收拾了些旧棉被和旧衣裳一同给那三户人家送过去,还有几个炭盆。待他们安置好后,张信也就不管了,那边有厨房和炕,每家都有大人在,总能照顾好自己。他只是暂时收留他们,而不是收养。
晚上张信跟刘氏提了下旱灾的可能,刘氏这两天心里就存了担忧,闻言皱眉道:“我听说我们村闹旱灾那年也下起了大雪。”
张信叹了口气道:“再等些时日看看,若是这雪还不停,我们再做打算吧。”
刘氏点了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但愿没事才好。她实在不想再经历逃荒的日子了,实在是太难太苦了。
张信伸手扶平刘氏的眉头,安慰道:“放心,就算真的闹灾了,我也不会让你们受苦的。”
“我知道。”刘氏向张信的怀里紧了紧。
接下来几天,雪停了下来,只是不等众人松口气,又开始下了起来。断断续续的总不见停,一直持续到一月下旬,腊八都过了,才终于放晴。
这天大伙都走出了房门,大人们忙活着收拾家里,扫雪、修屋等,小孩子们去找小伙伴们玩,整个村子又活了过来,张信家也是这般。
再有十天又是春节,许多东西也该准备起来了,家里搞完大清洗后,张信就领着一家子去了趟县城买买买。
这一场大雪过去,众人对来年的光景多少有些担忧,实在是对这旱灾并不陌生,不过许多人都抱着侥幸心里,只简单做了些准备就开开心心地迎接新春。其实,就算是重视起来也就这样了,不少人家里的情况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刘父心里也是存了担忧,他是逃过荒的,对此很是警惕,于是等张信领着一家子来拜年的时候就拉着张信到一旁说话。
“我怕今年会闹灾,可以的话,女婿你得早做准备,最好是搬走,到府城那些个繁华的地方去,若是没事就再回来。”
“我也知道这有些过了”
张信知道岳父这番话的意思,毕竟故土难离,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而且这一趟折腾下来,也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就为了这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委实强人所难了些。可这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真的发生了,结果怕是不能承受之重。
“岳父,我理解的,我也想过了,等过完年,就让何叔他上府城一趟,寻一处落脚的地方,到时候再看情况要不要搬过去。”张信打断道。
“那就好,那就好。”刘父感慨连连,紧锁的眉头也放松开来,他还真怕女婿不同意。
而后,刘父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道:“既然这样,我想让青山跟何老哥去一趟,给自家租间房子,有他帮衬我也放心。”
“真到那时候,恐怕又要麻烦女婿你了。”
“岳父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哪里谈得上麻烦。”
直至田氏喊开饭了,两人才结束了这沉重的话题。
回到家,张信清点了下家里的现银,只有一百多两,这大半是今年卖鱼卖藕的钱。这几年虽然赚得不少,但花销也大,所以也没攒下多少银两。
张信不免有些迟疑,他是想在府城买房子的,租的总是觉得不太踏实。坐地起价还好,若是被赶了出去,到时可没地哭去。
张信找来何叔商量下,拿个章程出来。
何叔对于张信的举动也是赞成的,只是如此一来,不免要卖些家业,府城里一进的房子都要一百三十几两,肯定是不够的。
张信却是不忍心将这些卖掉,但家里的猪还得几个月才能出栏,犹豫了一会儿,张信咬牙道:“何叔,你有没有门路卖花,不过明面的那种?”
“卖花?”何叔有些诧异,后院倒是有些长得不错,只是拿出去卖还差很多,要知道大户人家都有专门的花匠打理园子,一般的品种是很难让人看上眼的。
“我手上有一些应该是挺难得的品种,只是没有门路卖出去,”张信对花的了解也就止于统一的称谓,比如牡丹、茶花,至于是什么品种,却是不清楚的。这还是新房子落成后为了弄个花园出来种的,也没怎么在意,随便给同一品种不同花色插个纤,不时浇些灵泉水就扔在那了。
这会儿也说不清楚,张信就打发何叔道:“您先去忙吧,明天我拿过来给您看。”
何叔虽不解,但也没有多问,施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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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44章 桃缘山踏青
次日,吃过早饭张信就把何叔叫到书房里,昨晚张信就将这花取了出来,一共三株,分别是菊花、牡丹、茶花,每株花都至少开着四种不同的花色。张信的空间里还有一些,不过想着物以稀为贵,就没拿出来,若真能卖出去,有着三朵应该也差不多了。
何叔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这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能开这般多花色倒也难得,我估摸着能卖个几十两。老爷有这手艺,何不培育些名贵的品种,比如欧碧、赵粉、姚黄、魏紫、十八学士等。”
张信心里苦笑,他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种来消遣罢了。况且他也不想靠这个发家,不说这乡宁县根本玩不转,就算有人买,也是平白抢了别家的生意,惹出祸事来就不好了。
这名贵花卉可不是猪、兔子、鱼之类的,能买得起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虽然没有经历过封建社会那种被别人一言定生死的无奈,但张信也不敢尝试,若是他一个人咬咬牙也就拼了,可他还有刘氏娘几个,有一个让自己与这个世界产生羁绊的家。
说他胆小也好,缩头乌龟也罢,他就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这里山高贵人远,小富即安。
于是张信回道:“我哪里有这手艺,这也不过运气好才种出来的,下次可就说不准了。”
“不过,你这次去府城倒是可以帮我带些种子回来。”种些来救急还是可以的。
何叔自是不信的,但识趣地不再多说,转移话题道:“我会留意的,只是这花盆差了些,得换个好点的才行。”
张信看了眼那个灰突突的花盆,确实是拿不出手,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就麻烦何叔您看着给换了。”
而后就上府城之事商谈了会,张信就让何叔去忙活了。
两天后,何叔带着何成和青山他们驾着马车出发了,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身影,张信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放下心里的担忧,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天气已然回暖,万物复苏,春回大地,村子里炊烟袅袅,不时传来孩子们的嬉笑玩闹声,身处其中,不觉间让人安静祥和。
时至三月上旬,冬日里到这暂住的三户人家也都修好了自家房子,向张信告辞了。
对于他们没有给自家添其他麻烦张信很是满意,他们临走时张信让何婶送了好些东西,当然都是些兔肉干、鸡蛋之类的农家产品。不过这样也足以让三户人家感激的了,连连道谢这才恋恋不舍地回自家去。
三月初八,是张信家两年前定下的桃源山踏青日。
当天四个小的早早地就起了床,三个丫头穿得粉嫩粉嫩的,在张信的强烈要求下,刘氏也是一身粉色,与三个丫头是同一款式。至于张信和小宝则是一身藏青色,也是一个款式。张信对于亲子装有着执着的偏好,其实就是想跟别人炫耀来着。
这般有特色的一家子,一下马车,顿时引来桃源山众人的注目,羡慕、嫉妒、不屑的眼神皆有,不一而足。
被这么多人看着,刘氏娘几个有些拘谨,张信倒是坦荡,在他看来都是羡慕,心里得意极了。将马车交给了寺庙里的小师傅照看后,张信就牵着一家子到桃林深处去。
“小姐,你看他们穿得好有趣啊,一看就是一家人,不如叫家里的绣娘也给老爷夫人小少爷和小姐您做一套这种的。”不远处,一个活泼的丫鬟对着自家小姐道。
那小姐苦笑一声道:“小翠,你觉得爹娘会穿吗?”
丫鬟小翠顿时就不作声了,心疼地看了眼自家小姐,家里老爷娶了几房姨娘,整日里跟夫人作对,老爷还向着姨娘,一家子的关系可想而知。
那小姐却很快恢复过来,对着自家丫鬟道:“我们先去拜过菩萨给娘和弟弟求个平安,然后再去桃林看桃花吧。”
小翠也就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家小姐走了。
桃林深处,张信寻了块草地将一块四方布铺在上面,从食盒里将糕点拿了出来,还带了一坛子酒,打算小酌品茗一番。
见几个小的蠢蠢欲动,张信叮嘱道:“你们两两一组去玩吧,小心别走远了,累了就回来这休息。”
“知道了。”得了这话,几个小的立马撒丫子跑了。小宝跟着二丫,大丫照顾三丫。
刘氏看着无奈一笑。
张信将一杯酒递了过去,笑道:“娘子,可否与为夫共饮此杯?”
刘氏睨了他一眼:“整日没个正经的。”不过还是接了过去,与张信碰了下,抿了一口。
张信傻兮兮直笑,看了眼周围,见没有人,快速地亲了刘氏一口,然后得意地看了她一眼。
刘氏扭过头去,不想理会这色胚了。
二丫牵着小宝满林子乱蹿,不时拍落枝头上的桃花,溅起粉白花瓣朵朵。
大丫这边却出了点状况,遇到了书店里那个张信口中不怀好意的浪荡子——章永平。
章永平是跟着几个胡混的好友过来凑热闹的,不曾想又看到了那个有着一面之缘的温婉可人儿,当即撇下哥几个,跑了上去。
“这位小姐,我们真是有缘,今儿个又见面了,上次小姐还不曾与我通报姓名呢。”看着眼前一身粉嫩,不施粉黛却仍比花娇的身姿窈窕的美人儿,章永平心里一阵激荡,尽量张扬自己的风度和魅力。
见这章永平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大丫不由眉头一皱。上次回去爹就特意跟自己提了下,叫自己不要早恋?远离癞蛤蟆。理解了爹的意思之后,大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毕竟话本子也不是白看的,少女失足的第一步,就是从被人给搭讪开始,不管好意还是恶意。
于是义正言辞道:“公子请自重。”
可怜他章永平还没迈出第一步,就被人家打上了如此多足以让人望而却步的标签。
“不过是互通姓名,怎么就不自重了?”
“我爹说,姑娘家的闺名是不可轻易与外人说。”
章永平撇了撇嘴,你不把我当外人不就行了,但到底没敢说出口。
“那你总得告诉我一个称呼吧,不然日后见了你,我该唤你什么?”
大丫闻言眉头更皱,日后不见好吗,不耐烦再和他说话,直接道:“我叫大丫,这位公子可还有事?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说完,大丫转身就走,章永平身体比脑袋快了一步,一把抓住了大丫的手。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旁边就来了一群公子哥儿,调笑道:“哟,怪不得见不到我们章大公子,原来是撇下我们自个儿会美人来着。”
“可不是,这是哪家可人的小姐,可别被骗了去才好。”
三丫这会儿也摘了枝桃花跑了过来,见状当即扯开章永平的手,怒道:“你放开我姐!”
“小妹妹,你可把自家姐姐看好咯,小心被人给叼走。”
章永平看着自己这帮损友,眼中怒火中烧,这些个没眼力劲的,过来打扰也就算了,还给他抹黑,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大丫不想理会他们,牵着三丫就要走。
那群公子哥儿见章大少生气了,也不好闹得太过,当即从损友转换到助攻模式,拦住了大丫和三丫的去路。
“这位小姐去哪儿,再和我们章大少爷聊会呗,我们这就走。”
章永平真是被自家猪队友给打败了,真真是交友不慎。
然而还不等他阻止,旁边响起了一声娇喝:“你们在干什么?!”正是丫鬟小翠。
其中一人刚想呛声,不想转过头就看到县令千金吕大小姐杵在那,当即将未出口之言咽了下去,笑道:“没干什么,我们就随便逛逛,是吧?”
“对,随便逛逛。”旁边的人赶紧附和道。
“这儿看着挺无趣的,我们不如到别处看看去。”
“言之有理。”
不一会儿,几人皆作鸟兽散。
只余章永平和他家小厮在这面对眼前的情况。
小翠走上前,冲二人喊道:“你们还不走,杵在这干嘛?”
章永平想跟大丫解释一下,只眼下时间不大好,一旁的小厮尽责地扯着自家少爷的衣袖,让他赶紧走,章永平也就由着他,不甘地走了。
这些个吊儿郎当的少年郎倒不是惧怕县令大人的权势,而是怕吕大小姐跟自家娘告状,到时候肯定难逃一顿打或是扣月钱。县令夫人曹氏虽不得县令大人的心,但与各家夫人的交情可是不浅。
吕大小姐走上前问大丫和三丫道:“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谢谢这位小姐了。”大丫施了个礼道,有何婶教过,这个礼倒是端正。
吕大小姐倒是挺意外的:“没事就好。”
三丫在一旁崇拜道:“姐姐你们好厉害啊,一来他们就跑了,他们真可恶,刚才还想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走。”
小翠骄傲了:“那是,我们家小姐可是县令大人的千金,在这乡宁县,就没人敢惹我家小姐。”
吕大小姐无奈地看了自家丫鬟一眼:“小翠。”
小翠咧了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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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草儿的遭遇(修)
相互介绍了下自己,双方很快就熟稔起来。
小翠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这衣服哪买的,倒是挺特别的。”
二丫骄傲道:“是我爹让娘做的,我爹说了,这叫亲子装,走出门去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这倒是。”吕大小姐认可道,而后又略带羡慕道:“你们爹的心思倒是巧妙。”
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爹,三丫很是高兴:“嗯,我爹他可好了,会陪我们玩,给我们买玩具、买好吃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见此,吕秋若笑着附和道:“你们爹真好。”
小翠怕自家小姐想到自家老爷,忙转移话题道:“乡下有什么好玩的吗?”
“有啊,可多了,玩花绳、下五子棋、跳房子,对了,我最喜欢玩驾马车游戏了,还有钓鱼,摘莲蓬”
“五子棋和驾马车我倒是听说过,那个跳房子是什么,怎么玩?”
小翠和三丫两人便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说到一块去了。
“婉慧妹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吕若秋问大丫道。
大丫想了想,道:“我平时喜欢练绣活、看书和习字,其他时间,陪家里弟弟妹妹们玩闹或找小姐妹聊天。”其中还有听何婶扒一扒深宅大院的那些事和学习礼仪规范,以及听自家爹对话本中女子的遭遇深深的唾弃和怒其不争。
“秋若姐姐呢?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
“我不如你这般自在,我娘正拘着我学如何管家,整天对着一堆账本,头都晕了。”
想到高门大户的那些腌臜事,大丫赞同道:“秋若姐姐如今确实该学起来了,日后到了夫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也不怕下人糊弄。”
吕秋若掩嘴笑道:“瞧你说得一道一道的,怎么自己不学?你也就差我一岁。”
“我一介农家女,如何就用得着学这个。”
“婉慧妹妹自谦了,我看你家家境也不差,日后你爹娘替你寻的夫家自然也不会差。”
“这个也不一定,不过这事还得看缘分。我爹说了,只要我喜欢,而他又喜欢我,门户倒是无所谓。”
“我娘也说要替我寻一个我喜欢的和品性好的。”想起娘与自己谈及这个时脸上掩饰不住的落寂,吕秋若心里就是一叹。而后恢复过来道:“我们两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讨论这个是不是太不知羞了些。”
“确实有点。”
两人相视一笑
“去哪儿玩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张信问道,最贪玩的二丫和小宝都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大丫和三丫这会儿才回来。
三丫回道:“我们认识了两个姐姐,和她们说了一会话。”
至于遇到浪荡子章永平一事,大丫让三丫保密了。三丫本来还打算让爹爹教训那人一顿来着,但大姐说不想让爹担心,她也就不说那事了。
“这样啊,那她们是谁?哪里的?”
“是县令家的千金吕小姐和她的丫鬟小翠。”大丫道。
二丫惊讶道:“县令千金?!长什么样的?是不是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派头?”
刘氏担心道:“你们没被欺负吧?”
大丫失笑道:“没有的事,秋若姐姐人很好的,我们挺聊得来的。”
“对啊,秋若姐姐还帮请我们到她家里玩呢。”三丫跟着道。
张信笑道:“玩得来就好,也不要有心里负担,就当平常朋友对待就行,我们又没有要贪图她家什么。”虽然他不想与官户人家有什么牵扯,但对于女儿的正常交友,他是支持的。
大丫点了点头。
“行了,这会儿也不早了,我们到寺里吃顿斋饭便回吧。”
“哦,吃饭咯。”小宝高兴道,他的小肚子早就空空的了。
路上二丫抓着大丫不停地问县令千金的事,让大丫一阵无奈。
回到出云寺,寺里的师傅引着张信一家子来到一间客房,没等多久,就有僧人送来饭菜。
放置好饭菜,那僧人双手合十道:“施主请慢用。”
这让张信不由想起前世的那些个搞噱头的特色餐馆,若是那些个只卖素食的餐馆请和尚来当服务员,想来生意不会差,学着双手合十,笑道:“有劳师傅了。”
出云寺里的斋饭还是挺不错的,虽然没什么油水,但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而且味道可口。
饭饱过后,给寺里捐了些香油钱,张信就驾着马车带刘氏娘几个回去了。中途到自家的三间铺子去看了下,见一切妥当,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回到村口,就见前面围着一群人,在那吵吵闹闹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张信不由皱了下眉,但也没打算理会,正要驾马车从一旁经过,不想从人群里跑出了个女孩,满身狼狈,拦住了张信的去路。
那女孩话不说就跪在张信面前,磕头道:“张四叔,求求您帮帮我,我爹娘要把我给卖了,卖给钱老爷当妾,我不想去,求您帮帮我,我给您磕头了。”
张信只好停住马车,对着她道:“你先别磕了,好好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再看看能不能帮”
张信话还没说完,旁边就出来一个妇人,冲那女孩喊道:“死丫头,你说的什么话!可怜我和你爹一心为你操劳,到头来竟没落个好。我们把你嫁给钱老爷,那还不是希望你过上好日子,到时候穿金戴银的,可不比现在吃糠咽菜的强。”
“我说了我情愿住饿肚子也不要嫁给钱老爷,娘你就是贪图人家二十两的聘礼,就想着把我卖了。”
“我说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迟早都是要嫁的,可你也不看看咱家什么情况,能给你找个什么好人家,嫁给钱老爷有什么不好的,人家家里有田又有钱的,别人想嫁还没那个福分呢。”
“我才不要给钱老爷当妾,他都快六十岁的人了,比爹都大,而且家里还有几房姨娘。”
围着的一群人也在议论纷纷。
张信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无非是卖女求荣的戏码,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帮这个忙,又该怎么帮。
马车上刘氏娘几个听到动静掀开车帘,三个丫头看到那个女孩惊讶道:“草儿?”
“爹,你帮帮草儿吧,她很可怜的。”二丫道。
大丫和三丫跟着点头。
她们虽然跟草儿不熟,但也清楚她的遭遇,听说她家里的活都是她干,每天都要割猪草,让几个丫头不由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三个丫头都开口了,张信也就不再犹豫,对着她们道:“行了,你们都别吵了,这样下去也没个结果,别闹出事来才好,先到我那坐下,然后再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
如今在村里人眼中,张信也算是地主级别的人物了,跟那个钱老爷差不离。草儿娘自是不敢跟张信呛声,好言摆手道:“不用了,还是不麻烦您了,我们自己解决就行。”她也不傻,张信的态度明显是向着死丫头的,若是让他插手,那事怕是得黄。
草儿却是不依,使劲摆脱她娘的禁锢,这可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张信见状皱眉道:“解决?怎么解决?继续逼着她嫁吗?万一闹出人命来怎么办?”
然后张信冲人群喊道:“出个人帮忙跑一趟,去请村长过来。”
人群里立刻有人应了声,然后跑去了。
张信又对草儿娘道:“有村长主持公道你放心了吧。”
而后也不等草儿娘答话,就带着草儿走了,草儿娘只得无奈地跟了上去。
众人齐坐客堂,没多久,村长就来了。
一进门,村长就问草儿娘道:“大山媳妇,你真打算将草儿卖给钱老爷当妾?若是灾年,我也不劝你。但这几年老天爷赏饭吃,日子也过得去,怎么就到了卖女儿的地步,咱们村可不兴这个。”
“村长,我也不想的,家里日子困难啊。年前下了大雪,家里的房子遭了灾,当家的又病了一场,好不容易攒下的银钱都花光了。家里大郎早年定了亲,这会也该成亲了,可当初答应女方的聘礼还没个着落,我又能怎么办?”草儿娘哭诉道,然后又将为草儿好的那套说辞拿了出来。
闻言村长也是叹了口气,这事还真不好说,疼女儿的咬咬牙也就撑过去了,可现在这情况显然不是,草儿娘执意,他也不好阻止,而后看向张信。
“我看这事也是钱给闹的,这样吧,我出十两银子,你把草儿卖给我家当下人吧,总好比给那个什么钱老爷当妾守活寡强。”张信说这话,也是经过一番思虑的,反正家里慢慢也要买进下人帮着干活,就算村里人有人跟风,张信也愿意给被迫卖身的孩子一条生路,总好过被卖到那些个‘吃人’的地方,或者留在家里受苦。
“可是钱老爷答应给二十两聘礼来娶我家草儿的。”草儿娘犹豫了会,还是出口道,这可是十两银子的差距。
张信气道:“你可是她娘!你又不是一分文钱都拿不到,有十两银子就够解决你自家的事了。还要为着十两银子,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说起来,我就是个外人,若不是看在乡里乡亲一场,我能出这个银子?我亏不亏。十两银子都够我上县里买那些个被牙婆调教过的懂规矩的丫头了。你若嫌少,那就算了,这事我也不管了。不过你可得想清楚,事后你家能落个什么好名声,只怕有了银子别人也不肯嫁。”
“况且,草儿又不是不能赎身,我家下人每个月都有月钱领,三年后,她若是攒足了银子,自可赎身离开。”
“这我得跟当家的商量一下。”草儿娘有些心动了,打动她的是张信最后一句话,不过这事她也不能做主。
“那你回去跟他说吧,商量好了再过来。”张信摆手赶人道。
草儿娘犹豫地看了眼草儿,到底没敢把她叫上,自个儿赶回家去了。
村长叹了口气:“这事给闹的,还好信小子你慷慨,不然草儿这丫头怕是毁了。”显然也是觉得这事多半成了,而后对草儿道:“草儿你以后可得踏实干活,好好报答你张四叔。”
草儿点了点头,然后给张信磕头道:“谢谢张四叔,我以后会好好干活的。”
张信无奈地看了村长一眼,忙把草儿扶了起来:“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也不是个苛刻的,只好把本职工作做好就行。还有,别动不动就磕头,我这儿可不兴这套。”
又感慨了几句,村长就告辞了。
然后张信一家子就各忙各的,张信到养殖场帮着忙活,刘氏做针线活,三丫和小宝玩游戏,留大丫和二丫安慰草儿,帮着给她收拾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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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女儿当自强
斜阳的余晖染黄了整个天边,形成一幅绚烂的景象。
在这片景象之下,一处半游离于村子的二进青砖大瓦房的院子里,张信一家子正饭后遛食,享受春风拂来的余暖。
“老爷,您二伯过来了。”忽然,何婶过来禀报道。
张信挑了挑眉,这会儿过来,想必是为了张文科举的路费。院试的时间是四月中旬,往年张文都是三月十号去的。张信不想理会,更不想与那边再起什么纠葛,尤其是银钱方面的,对何婶道:“不见,您让他回去吧。”
在外面等着的张父,脸色满是无奈与尴尬,若非不得已,他也不会过来找张信,毕竟当初闹成那样,自己面子上也不好受。
家里的粮食都卖了,换了十两银子,老大媳妇接绣活攒下的三两银子,加上老二和老四两家各借的二两银子,拢共十八两银子,离张文往年赶考的费用,还差上不少,他不得不跑这一趟。
“我们老爷说不想见您,您回去吧。”何婶出来对张父道,来这也有些年了,她自然知道自家老爷与张家那边的关系,对张信如此态度并不奇怪。
张父闻言楞了半晌,苦笑了一声,而后叹口气道:“还请你再跑一趟,跟他说,我就借十两银子,今年卖了粮食就还,不会赖账的。”末了还添了句:“让他看在好歹是一家人的情分上,帮这一次。”
何婶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张信说了。
张信冷笑:“一家人的情分?若是有也不会变成两家人了。何婶您告诉他,让他死了这条心,这钱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借的。”
“还有,让他好好去瞧瞧张文整日里看的什么书,看看那个他满怀期盼的儿子是怎么报答他的。到现在还指望着张文功成名就,改换门庭,真是可笑。”
这县城就这么一个书店,张信去买东西的时候难免会碰到张文,随口问掌柜的一句,也就知道张文买的是什么书了。也怪不得这么些年都没考上,没本事还整天看话本和小黄书,能考上就怪了,不过自己也懒得理会就是了。
但现在还要为着这么个张文过来给自己找麻烦,不说出来倒是对不起自己了。说起来,除了早些年让人揍他一顿外,张文的日子过得确实舒心了些,也该添添堵了,亏得那么一大家子为他劳心劳力。
张父是识字的,只要看一下就清楚了。他也曾上过两年学堂,只是当时遭了灾给耽搁了。张父这些年来,对于改换门庭一事如此执着也是有原因的,张信也问过张大伯,多半归咎于他娘,也就是原身那个早死的奶奶贾氏。
贾氏有个当举人的爷爷,同时还有个不争气的爹,连个秀才都没考上不说,还败光了家财。老爷子无奈,强撑着一口气,借着自己举人的名头,给贾氏找了当时家境不错的张全安,也就是原身的爷爷给嫁了。在深受老爷子影响的贾氏教育下,加之自己被耽搁了的遗憾,张父对于这事就异常执着。
没能借到银子,张父只得失望而归,他没王氏那个脸皮,也就没有闹出来。对于张信提及的事,心中存疑,这么些年他一心操劳张文的赶考银,对于张文备考一事并不怎么督促检查,主要是张文自觉,整天都待在书房里,根本不用他操心。
回到家,张父直往张文的房间去,张文的房间起得比较大,里面隔了个书房,张文正在滋滋有味的看黄书,这本最是经典,他反复咀嚼几遍了,只待到了府城,就能到寻芳阁里享受各中滋味了。
见张父突然进来,张文忙将书扣好,起身道:“爹,你怎么过来了?”
张父也没说话,直接拿起那本书,张父突然来这么一手,张文阻止不及,书就已经在张父手上了。
“爹”张文还想垂死挣扎,张父却已经看清了里面的内容,顿时怒不可遏,翻看了下书本的封面,赫然写的是《诗经》,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
最后,这事以张文挨了顿家法,且放弃今年的院试而告终。
张文趴在床上,身上一阵抽疼,心里恨死张信了,张父刚从张信那回来就到自己的书房来,一准是张信告的密。本来他还打算争取下去院试的,毕竟三年也就爽快那么两回。
于是借口道自己有好好备考,看黄书只是一时解压,谁知张父一句:‘去可以,但你必须保证能考上,不然就留在家里好好准备两年再考。’他也只能留在家里,而且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张信知道这件事已是几天后,村里人议论开来,刘氏去串门子,回来后跟他说的。
张信听过就算了,本来自打发了张父,张信就将这事抛一边去了,也不管张家那边会怎么闹腾,继续过自己的安稳日子。
期间,草儿的爹娘过来了,答应将草儿卖给张信。那日草儿娘回去将张信的意思跟草儿爹,也就是张大山说过后,张大山考虑了会,也就同意了。
有了张信家的选择,若是还坚持将草儿嫁给钱老爷当妾,他家一定会受人唾弃的。而且,草儿到了张家,每个月还有月钱拿。
最为关键的是,与钱老爷结亲一事八字还没一撇,只是听说钱老爷想要纳个生辰八字合适的农户女来带旺子嗣,而草儿的生辰八字与那个就差了一天,这才动了心思,不过还没找上门,就被草儿听到了,然后就闹了出来。
“摁手印吧。”将十两银子放在桌面上,张信递过早就写好的草儿的卖身契,不客气道。张信对瘦弱的草儿能被隔一个村子的钱老爷看上,从而纳进门不是没有怀疑过,但也没有费心去打听,反正只要草儿还在那样的父母手底下过活,结果就好不到哪去,这事是不是真的意义并不大。
对于张信的态度,草儿爹娘也不敢说什么,老实的摁了手印,拿了银子就走了。
事情尘埃落定,草儿狠狠哭了一场,也不知是为着摆脱这样的父母,还是为着自己有这样的父母。
待草儿情绪稳定下来,张信道:“从今儿起你跟那个家就没关系了,他们也没立场要求你做什么,所以以后你自个儿得硬气起来,别受他们摆布,特别是日后发给你的月钱,可得守住了。”
草儿吸了吸鼻子,嗓子沙哑却坚定道:“我知道的,老爷,我不会让爹他们摆布的。”
张信点了点头道:“你先休息两天,两天后我再让何婶给你安排活计。”
然后就让何婶领草儿回去,让她一个人静静。
“唉,这孩子也是命苦。”刘氏感叹道。
张信也是叹了口气:“谁让她摊上这般狠心的爹娘呢。”
刘氏以为张信联想到了自己,忙抱了抱张信,以往张信都是这么安慰她的。
张信纳闷道:“怎么了?”
“不用替草儿难过,我们待她好些便是。说起来她也算是幸运的了,遇上了我们。”
“嗯。”刘氏应了声,也没提起张家那边。
解决了草儿的事,张信便开始忙碌起来,这会也到了春种的时候,他还得雇人帮着种植药材和种水稻,虽然有些担心会闹旱灾,但到底不确定。
这几年,家里陆陆续续又种多了几种药材,都是生长周期短,收益快的。不过量也不大,一共就二十来亩。鉴于谨慎行事,张信家出产的药材大多都是中等品质,上好的并不多,差的也有。
至于种水稻,张信家的水田现在有十六亩,其中十五亩是连着一片买的,还是特意托张牙纪留意才买到的,这会家里吃的大米饭就是那产出的。
张信忙里忙外的同时,家里几个小的也没闲着,自上次从桃缘山回来,大丫就开始向何婶请教如何管家,人情往来等。对于日后夫家的家境,大丫并不看重,她只想找个像爹一般的好好过日子。
因此也有可能是高门大户,有爹在,她高攀得起,实在不行就私奔,尽管对此她不是很赞同,但爹就是这么说的。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得学起来,反正也没有坏处,还能涨见识。
刘氏见状,也将二丫拘在家里,让她为成为一个合格且贤惠的家庭主妇而学习。三丫和小宝则在认字。
对于大丫和二丫这事,张信是支持的,之前他一直逃避着家里俩个丫头要嫁人的事,总觉得年纪还小,但现在的今时不比他那个未来的往日,也开始正视起来。
因此,于晚上一家子学习时间,张信教诲大丫和二丫要自强自立,不要做菟丝花。在夫家若是受了气,万万不能忍气吞声地委曲求全,大不了和离回家,家里永远是她们坚实的后盾,特别是面对未来夫婿寻花问柳、纳妾、养外室之事,绝对不能妥协。
听张信越讲越离谱,刘氏忙将他打断,把他赶了出去,自己来教,这才避免了大丫和二丫在强势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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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短小的一章
时至三月月末,在村里请了十几个短工,帮衬着忙活了十来天,张信家地里的活计总算是快干完了,只余两亩水田尚未插秧。主要是等秧苗发好耽搁了点时间,于二月下旬育的苗,前些天才长好。
水田里张信也在,正弓着身子,一手托着秧苗,边插秧边往后倒,动作熟练得很。虽说要当个富贵闲人,但也没想着什么都不干,特别是现在赶时间。插完手头上的秧苗,张信用胳膊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眼看了看高悬的炽热的太阳,心中暗含担忧,这些天,天气是越发炎热了。
“大家先休息会,一会再接着干。”张信招呼道。
众人闻言也不推辞,都停了下来,纷纷走上田埂坐下休息,扯了扯身上已然被汗浸湿的衣襟,大碗喝着张信带来的灵泉水。
“这鬼天气真热,这会儿刚开春没多久啊。”有人抱怨道。
“谁说不是呢,雨也不怎么下了,再这么下去,可别闹灾才好。”一人担忧道。
“但愿老天开眼,再不济也赏口饭吃,别折腾得太狠了。”
“唉,是这个理,最近几年好不容易攒了点家底,可别一下子又给闹没了。”
“日子不好过啊。”
……
休息了会,张信又领着他们忙活,直至天色渐昏,总算是把十五亩水田都插上秧苗。
家里早已备好饭食,介于今天是最后一天忙活,收工后张信请大伙吃了顿散伙饭,顺带发工钱,由于这会是农忙时节,工钱给一天四十文,比别的雇主多了五文钱,这是两年前攒了点家底才开始提的价,所以村里人都乐意给张信干活。
月上梢头,待各家来人将这些个醉醺醺地汉子领回去后,这场酒席方才落幕。
没了汉子们拼酒的喧闹声,外院里一时间竟有些冷清,与天上月芽儿淡淡的莹辉倒是相衬。不过此情此景,被张信一个饱嗝给破坏个完全。
刘氏端了碗醒酒汤过来,道:“温水给你放好了,待会好好泡泡去去乏,这些天你也累了。”
张信接过,一口闷了,笑道:“可不是,身上还满是汗渍,娘子你可得给我好好搓搓。”这么些天为了赶时间,张信可算是忙坏了,这会轻省下来,倒是有心思调笑。
刘氏才不理会他,拿过空碗就回转到厨房里去了。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进入了四月份,天气还是那般,炽阳高照。
这天临近黄昏,张信在养殖场里和沈福忙活着喂猪。
旁边专门煮牲畜吃食的的炤台上,正煮着满满一锅蚯蚓,看起来密密麻麻地,幸而众人都没有密集恐惧症,不然还真受不了。等煮好后拌上糠麸等碎粉原料,就可以储备来喂鱼了,家里鱼粮也不多了。
兔子和鸡则由汪氏和草儿负责。早些天草儿就被指派来这帮忙了,家里暂时还用不着人来伺候,活计又有何婶和吴婶帮衬,想来想去也就养殖场需要人手了,草儿也做得来。
刚忙活完,就听见外面响起了车马声,张信心中一喜,忙跑到外面,就看到何成驾着马车由远及近。
“老爷,我回来了。”何成停下马车打招呼道。
张信笑道:“回来就好,没发生什么事吧?”
何成从马车下来笑道:“一切顺利。”
“那就好。”见马车上没人下来,张信问道:“何叔和青山他们呢?”
“小舅爷先回家去了,说过俩天再来看望老爷。我爹他留在那边照看房子,顺带了解下情况,若是老爷要搬过去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还是何叔考虑周到。”张信还想问什么,忽见何成身上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不由懊恼道:“瞧我,你赶了这么些天路,想必也累了。你先去休息吧,等明天再好好跟我说说那边的情况。”
这确实不是一两句话的事,而且自己心里还存着事,考虑着要不要跟张信说一声,何成也就应了下来,先去休息了。
回到家,刘氏见张信嘴角带笑,问道:“可是什么好事?”这些天,为着天气的原因,夫妻俩心情都不怎么好的。
张信笑道:“何成回来了。”
“对了,忘了跟何婶说一声,让她回去一趟。”说着就跑去喊人。
刘氏闻言很是高兴,府城那边安排好,她心里也安定不少。
次日,张信用过早饭后,何成就过来了。
书房里,张信问道:“那花可是卖出去了,价格怎么样?”
何成笑道:“卖出去了,卖了六十两。说起来还是老爷培育得好,花色多又开得艳,别人一眼就看上了。”
张信摸了摸鼻子:“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对了,房子的事办得怎样了?”
“买好了,在府城东边的里安巷,那边地段挺不错的,还带了个后院,所以要一百八十六两,这是房契。”说着何成从怀里将房契拿了出来,递给张信。
而后接着道:“小舅爷那边,在不远处租了个院子,每月一两银子,付了一年的租金。”
张信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些天天气是越来越热了,着实让人担忧。”
“确实比往年热了不少那老爷准备什么时候搬过去?”
“不着急,再看看情况吧,希望能有所好转。”
何成点了点头,脸上犹豫的神情一闪而过,最后却道:“老爷,那我就先去忙了。”
张信也没有察觉:“嗯,你去吧。”
何成走后,张信就跟刘氏说了下情况,然后就将这事暂时放下,一切还得看情况再说。
两天后,青山过来了一趟,呆了半天就上县城去了,铺子里存了好些事等着他去处理,张信忙着地里的活计,倒是把那给忙忘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这天也下过几场雨,加上家里最小的那批猪也可以出栏了,让张信心情好上不少。吩咐人送了三十头到罗掌柜那,至于剩下的,家里的肉档铺一直都有宰杀,每天至少有一头的量,倒是不愁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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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迟了,明天两更补偿回来。
第48章 准备上府城
张信家里,刘父一家子都过来了。
这会儿已经进入了五月份,早前下的几场小雨早已被蒸干了,太阳是越来越毒辣。张信家旁边那条河的水位都降了大半,以前是过膝的,现在才刚到小腿中部,还得供应村里人频繁灌溉。
房间里,田氏和刘氏她们在说着事。
“怕是得搬到府城去了,没想到还是要走这一步。”
“还好女婿有本事,家里也沾了光,可以早做准备,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只能盼着老天爷可怜,实在挨不下去才跟着别人一起逃。”田氏感慨道。
杨氏赞同且感激道:“是啊,多亏了大姐和姐夫,这几年家里攒了些银子,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初青山被大虫给伤了,腿也摔断了,自家公公身体又不好,杨氏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还好大姐一家子伸以援手,家里的情况逐渐好转起来,日子越过越红火,让人羡艳。眼下即使真的遇上了灾荒也能安然度过。
刘氏谦虚接受,而后转移话题道:“娘,那咱们准备什么时候搬离这儿?”
“你爹他们正在商量着呢,大概也就这几天的事,所以你得早做准备。让女婿将家里备用的银子都给换成金叶子,你在衣服里多缝几个暗袋藏好,鞋垫里也藏些,这样比较妥当。唉,也不知道这路上太不太平。”
“还有,家里的大件就不要拿了,都放到地窖里封死,等回来的时候再取出来。家里的养着的活物也尽快处理了,能卖就卖,卖不完就送人吧。”
“别忘了上医馆备些药丸,这路上颠簸,孩子们怕是受不住,生病了就不好了”
田氏一一叮嘱道,将自己往年的经验教授给自家女儿,尽量让其准备妥当些,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刘氏点头道:“我都记住了,我会把东西收拾好的。”
田氏和刘氏她们说得差不多了,堂屋里刘父和张信他们这边也做了决定。
“眼下是不能够再待下去了,我们准备准备就走吧。”刘父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临老了还得逃一次荒。
张信也不准备等了,再等下去怕是得遭殃:“那就先准备起来吧,青山你到县城里看看里有没有到府城的商行,跟他们打个商量,我们跟着商行走,商定了时间就回来告诉我们。”
“铺子那边都让关了吧,给伙计多发一个月的月钱做补偿。”
青山点了点头道:“姐夫放心,我会办妥当的。”
“这会也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刘父起身道。
张信挽留道:“还是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刘父摆手道:“不了,家里事情也不少,得好好安排下,就不留了。”
“那好吧。”张信就没再挽留,他也有事要处理。
待刘父他们领着和大丫几个一起玩的三个孩子走后,张信让沈福到村里走一趟,请张大伯和大牛等关系亲近的几家过来吃顿便饭,顺带跟他们说一声。之前没有说是不确定,现在则是很有可能。
张父那边也让去通知了,这时候也不好撇下他们不管。
快到饭点,吴婶和何婶还有刘氏她们整治了一桌摆在外院。没过多久,众人就陆陆续续来了,齐聚一桌。
张大伯问道:“信小子,你叫我们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是啊三哥,有什么事你说,我一定帮忙。”张安拍着胸口道。
没人理会他,张信道:“我打算过几天就搬往府城去。”
张安急道:“这怎么可为什么要搬到府城去,村里不好吗?若是觉得不便,搬到县城就是了。”
“以后都不在村里住了?”大牛问道。
林山跟着道:“怎么会有这个打算?可是想把生意做到府城去?”
还是张大伯问到了点子上:“可是怕今年会闹灾?”
话落,众人都沉默了,他们也是担忧的。
张信叹了口气道:“是啊,这天是越来越热了,也没个好转,我怕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干旱。”
“叫大伙过来,是想问一下你们有什么打算没?是跟着我们一起走,还是留在村里等情况,或是另找出路?”
“就算闹灾,也不至于要搬走这么严重吧。”张安抱着侥幸心理道。
宋嫂子的丈夫张有金道:“是啊,再不济,有口水喝就成,等来年开春就好了,也不用来回折腾。”
大牛、林山和堂哥神色间颇为认同,村长、张父和张大伯则默不作声。
近来十几年,这边闹灾确实不算太严重,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地里的收成没了,缓过来也就过去了,张信也理解:“我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如此最好,否则怕是有得折腾。”
“你们先考虑考虑吧,不过得尽快,我已经让青山去寻商行了,到时候跟着商行走。等青山把消息带回来,我让沈福跟你们说一声。”
村长叹了口气道:“今年确实热得不同寻常,是得好好考虑一下。”
他们老一辈都是逃过灾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这也不是说走就走的,其中要计较的事情可不少。
张信对村长道:“叔,回去后你跟村里人都说一声吧,若是想跟着走的,就过来跟我说一声。”
到底乡里乡亲一场,张信只能帮到这一步了,想来人也不会太多。
村长一口答应道:“行,明儿个我就挨家挨户说一声。”
“来,都喝酒吃菜,都快冷了。指不定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聚在一起了,今儿个可得好好热闹热闹。”张信招呼道。
大牛几个举起碗酒,大伙碰了下:“喝!”
尽管面上热闹,但众人心里颇有些食不知味,所以天还没完全黑就散席了。
张父留到最后,问张信道:“你真的决定了?”
“嗯,房子都安排好了。”
“这样也好,最是稳妥。”
这个时候,张信暂时放下两家的恩怨,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张父叹了口气道:“还得再想想”
“那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是老天能让人熬过去最好,否则,您也是知道其中艰辛的。”想到了王氏她们几个,怕是没那么容易同意搬走,张信接着道:“若是不打算走的话,记得储备好粮食和水。我家里有几个大水缸,可以挪给你用,银子也可以借你一些。”
闻言张父心中颇不是滋味,点了点头,然后就跟张信告辞回去了。
洗过澡,张信就到书房里练字,静静心。
“爹,真的会闹旱灾吗?”一旁安静看书的大丫突然问道。
张信停下笔道:“也不一定,只是现在的情况看来,有很大可能。”
指了指角落的冰盆,那是前两年请人建了个小冰窖储存下来的,并不多,只每天晚上拿来用,张信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会家里都摆上冰盆了,再过段时日,可能就更热了,地面上的水都得晒干,井水也可能枯竭。”
大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二丫跟着问道:“爹,那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搬走呀?”二丫没有经历过严峻的灾情,不知其中艰苦与危险,只想着离家的愁绪。
张信换了张纸,将写好的静字放在一边晾干,如今他这手字也算拿得出手了。回二丫道:“这只是暂时的,等确认情况好转后,我们就搬回来了。”
“哦,这样啊,那好吧。”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二丫也就接受了。
大丫担忧道:“爹,书里说每逢闹灾都会导致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是真的吗?”
“我也看过,还写着有人易子相食呢。”二丫打了个冷颤,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张信道:“这得看严重到什么程度。你们也不是没经历过旱灾,就我开荒前一年就闹了灾,水源干了大半,地里庄稼收成只有往年的一半,所以次年开春你二伯公他们才想着让我去开荒,将损失补回来。”
二丫惊讶道:“哈?原来那年就是闹灾啊,怪不得家里吃的少了一半,本来就不够饱,那会更饿了。”
“奶二伯婆还见天的骂人。”
张信安慰道:“所以你们也不要多想,就算真的严峻到那种程度,我和你娘会护着你们,不让你们受苦的。”
大丫点头道:“我知道的爹,只是想到那场景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张信感叹道:“土里刨食的人就是这样,靠老天爷吃饭。”
盆里的冰快化完了,张信就打发她们去睡觉:“这会儿也不早了,早点睡吧,别想太多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先保全自己。”
回到房里,刘氏已经送俩个小的去睡了,自己坐在床边坐针线活。
“这会忙什么呢?怎么把秋天的棉衣给拿出来了?”张信进来问道。
刘氏将线头剪断,道:“我缝几个暗袋,对了,娘跟我说,让你把家里暂时用不上的现银全换成金叶子,方便携带和藏紧实。”
张信想说不用这么麻烦,只要自己放到空间里谁也找不到,但为了让刘氏安心,而且也不好从空间里随意取放,就应了下来。
“那明天我们到县城一趟吧,把银子给换了,也把路上要用到的东西都买好。”
“嗯,那家里的兔子和鸡怎么办?”新留种的十头猪都被张信收到空间里了,猪栏这些日子一直只出不进,快要清空了。兔子和鸡倒是还剩不少。
张信道:“我已经让何成处理了,实在卖不完就送给乡亲们。”
而后接着道:“先睡吧,也不差这会,伤了眼就不好了。”
“还有两针就好。”
张信却一把拿了过去:“睡觉。”
没一会儿,房里就响起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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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二丫险遇险
一夜好眠。
早上张信起来,清点了下家里的现银,有二百多两,绝大部分是卖猪得来的,张信打算把二百两换成金叶子,剩下的留着路上花用,铺子里约摸还有些存银,应该够用。
吃过早饭,张信就打算驾着马车领着一家子上县城去。
走前特意跟吴婶和何婶她们说了声,让她们也去准备准备,每人都提前发了两个月的月钱。
吴婶犹豫道:“要不我不去,留在这看家,家里没人可不行。”而且,她都一把老骨头了,跟着去也只能是个拖累,这些年受张信家恩惠够多了。如今孙子也长大成人,可以照顾自己了,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张信果断拒绝道:“不行,就算您老留在家里,有人来您也守不住。”
吴婶还打算说什么。
张信就道:“放心,我知道您老担心什么,再怎么困难,家里也不缺您这口吃的。再有,您若是留下来,让大福怎么办,依着他那个犟脾气,肯定也是要留下的。”
何婶在一旁劝道:“是啊,老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真要把你留下了,让老爷如何自处。”
吴婶倒是没想到这层,不由有些愧疚。
何婶接着道:“哎呀,这会我们就别给老爷添乱了。咱们啊,做足准备,路上少添些麻烦就是了。”
“这路途遥远的,我还指望着老姐姐作伴解闷呢,可不许你留下。”
吴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纠结了。
“那都去准备吧,缺什么就让何成驾牛车去买。”见状张信放心道,然后就走了。
到了县城,张信问了下青山关于商行的事。现在铺子都关了,人手都解散了,青山还得处理后续一些事,比如把铺子给租出去,总不好让空着,以及等消息,所以还在铺子里。
青山回道:“暂时还没有,听说得过几天才有商行经过。”
“那行,正好多几天准备,你记得留意就行。家里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爹娘正在收拾,也差不多了。”
张信了然地点了点头,而后道:“我先去趟钱庄,把银子给换了,你待会把账目和现银整理下,我回来清点。”
和青山说完话,张信就领着刘氏娘几个出了杂粮铺的后院。
先是到钱庄把银子给换了,这个时候的金银兑换比例是十比一,张信二百两银子换了二十片金叶子。不过手续费有点贵,得半分,也就是十两银子,让张信一阵肉疼。
“买得怎么样了?”张信从钱庄出来,到不远处的杂货店里找刘氏娘几个。
刘氏还在挑,回道:“再看看,可别忘了什么。”
张信见背篓里有水壶,绳子,油纸等林林总总装了不少,道:“那就再看看吧,能用到的都买下来。”
又挑了一会,一家子才从铺子里出来,接下来就是药铺了。
“爹,我想自己去逛逛。”二丫觉得有些无聊。
小宝跟着嚷嚷道:“我也要去。”
张信考虑了下,乡宁县也算太平,就没有拘着。让几个丫头去玩了,小宝则被拘在身边。三丫有大丫看着还好,若是小宝和二丫一起出去,这个组合着实让人不放心。
没了小尾巴,二丫高高兴兴地就跑了,徒留小宝在原地可怜兮兮。
“要不我带着弟弟出去逛逛。”大丫不忍道。
小宝闻言一脸渴望地看着张信。
张信不为所动:“不行,就他这个跳脱劲,一会儿就能跑没影。你们自己去逛吧,带着他可不省心。”
于是留给小宝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大丫就和三丫走了。
小宝都快哭了,眼眶红红的。
张信掐了掐他的小脸,失笑道:“行了,别装委屈了。一会买完东西,我和你娘再带你去外面逛逛。”
“哼。”小宝不想里会自家坏爹,跑到刘氏身边抱大腿。
刘氏也是失笑,抱起了小宝,哄道:“乖啊,一会儿让你爹给你买冰糖葫芦吃。”
到药铺里买了好些药丸,虽然在张信看来,一家子身体健壮,不会出问题,不过到底有备无患,晕马车还是有可能的。
又领着小宝到处逛了圈,就回去了。
回到铺子,青山就把账目跟张信报备了下。铺子上的现银有二十三六钱一十八文,是上个月的收益,大头是肉档铺。
“姐夫,都在这儿了,我那份早几天就领了。”青山颇为不好意思道。
张信倒没有怪罪:“领了就好,银子可还够用?”三间铺子,除开肠粉店,其他两家,青山坚持分一成的利润,自觉已经不少了。张信说要给三成的,最后拗不过刘父他们,也就同意了。
“够的,这些年也攒了些。说起来幸好爹坚持没起房子,只修缮了下。说要等到狗蛋快成亲的年纪再说,不然还真周转不开。”
青山突然想到:“对了,姐夫,铺子里还剩不少粮食,您让我留着,这会都放在库房里了。”
“嗯,你办事我放心,那粮食就先放那,到时候我会处理的。”张信满意道。
本来张信还打算大量购买粮食的,但这会时间上来不及,也就放弃了,一切等到了府城安置妥当再说。
事情处理完,没多久,大丫就领着三丫回来了。
等了段时间,见二丫还没回来,张信就打算出去找人。
不想没多远就看到沈福领着二丫回来了,二丫没什么事,倒是沈福一身伤的,衣服都被扯烂了几处。
张信急忙上去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爹。”二丫一见张信,忙委屈地跑了过来。
然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二丫本来逛得好好的,不想遇到了个乞丐,一时怜悯,就施舍了几个铜板。不想那乞丐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盯上了二丫,伙同另一个乞丐将二丫拦住拖进巷子里实施抢劫,甚至意图不轨。
幸而沈福买东西路过看到了,二话不说冲上去把那两个乞丐狠狠揍了顿,手都打断了。不过那两个乞丐也是狠人,沈福身上也受了不少伤。
了解事情经过后,刘氏拍了下二丫,责备道:“看你以后还老不老实,总想着往外跑,幸亏这次有大福在,不然你让我和你爹怎么办。”
二丫红着眼没有反驳。
张信也是一阵后怕,不过想必二丫心里也不好受,也不忍再说她。
“贪玩点也没什么,只是以后就不要一个人出去了,知道吗?”说完二丫,继而对沈福道:“大福,我带你去医馆看看,可别伤到哪里。”
刘氏点头道:“对,是得好好看看。”
“不用了,我没事的,就是些皮外伤。”沈福道。
刘氏不赞同道:“这怎么能行,都破皮了。”
“没事的刘姨,我还有东西没买,就先走了。”说着逃也似的跑了。
张信见他健步如飞也不好再追,对二丫道:“回去记得拿瓶药膏过去给你大福哥。”
二丫点了点头。
刘氏将她扯了过去,细细检查了一番,见二丫确实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大丫几个也在一旁安慰。
人都回来了,东西也都买好了,张信就跟青山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刘氏娘几个回去了。
到了家里,张信一家子就开始收拾东西了,路途遥远,尽量轻装简从。
由于给吴婶和何婶她们放了假,晚饭是刘氏下的厨。
吃饱后,一家五口就在院子里日常散步,享受这没剩几天的安稳。
缺的那一口人,是二丫,到房里拿了药膏就跑去找沈福。
“大福哥。”到养殖场处沈福住的地方,也就是张信一家子以前的旧居,二丫喊道。
吴婶闻声出来道:“是昕昕啊,你大福哥他回家去了。”她这会正在给沈福收拾东西。
“哦,那我到那去找他。”说着跟吴婶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沈福家,吴婶经常打理,倒是干净整洁。
院子外的门开着,二丫就直接走了进去,想着吓沈福一跳,二丫也就没有作声,熟门熟路地跑到沈福的房间。
“大福哥!”见门半敞着,二丫直接推门而入,大声道。
正在清理伤口的沈福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忙把衣服套上,他可还光着膀子呢。
“你怎么过来了?”
二丫却是没答这话:“我都看到了,满身青紫,伤的这么重,还说没事。”
沈福忙解释道:“真没事,我皮糙肉厚的,过两天就好。”
“哼,我才不信你,你个大骗子。”
沈福闻言不由苦笑,而后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过来了?”
二丫展示了下手中的药膏:“诺,我来给你送药膏的,幸好我来了,不然就被你瞒过去了。”
“快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擦。”
沈福忙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不行,后面你够不到。”
二丫态度强硬道:“快点!”
“你把药膏给我,我回去让我奶奶给我擦。”
“我才不相信你会告诉吴奶奶你身上的伤。”
无奈沈福只得脱了上衣,坐到一旁。
二丫掐了块药膏,往沈福的背上涂。
在感觉到二丫的手触碰到自己时,沈福的耳朵和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
就剩三丫和小宝了。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多多收藏,谢谢。
第50章 卖女寻活路
“疼不疼?”二丫用力地揉了揉,尽量让药力化开。
不等沈福回话,二丫又道:“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忍着点。”
沈福紧绷着身子点了点头,嘴角却抑不住地往上扬。
“前面我自己来就行。”待二丫给后背上完药,沈福忙从二丫手上拿过药膏,然后把衣服穿上。
“那你可记得涂,明儿个我可要检查的。”
“嗯,我会涂的。”
给沈福涂过药,二丫就回去了。
入夜,天上星光两三点,伴随着难得的凉风,人们进入了梦乡。
沈福也睡着了,只是今夜不同以往,他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他感到羞愧、龌蹉却又暗含期待和亢奋的梦。
次日沈福醒来,发现裤子下面一片湿粘,不由脸色通红,忙起身换了一条,急急拿出去洗了。
张信家这边,吃过早饭后有人找上门来,是村里邱寡妇,还领着家里两个丫头。
“邱嫂子怎么过来了?”堂屋里,张信招呼道。
对于邱嫂子,张信并不陌生,逢年过节张信家都会给村里孤寡备一份节礼,并不贵重,都是些兔肉干、鸡蛋和一盒糕点之类的,也算是自家一点心意,邱嫂子家亦在其列。
邱嫂子早年丧夫,并没有改嫁,咬着牙将家里三个孩子拉扯大。在公婆和大伯、小叔子的虎视眈眈下,保住了家财,是个泼辣且有手腕的。这些年过来日子也过得去,再有几年,待家里的孩子大了,特别是等小儿子立起来,她也就能轻省下来了。
邱嫂子让俩个丫头给张信和刘氏打了个招呼。
而后不好意思道:“张老爷,是这样的,我听村长说怕是今年会闹灾,您要到府城去。我家没那个能耐,走不了,就想着把家里两个丫头送到您这,给您家干活。”
似怕张信误会,急忙接着道:“我不要钱的,您让她们留下就好。若不是家里困难,我也不会过来麻烦您,毕竟这些年家里也没少受您恩惠。”
说完颇为忐忑地看着张信,旁边的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也眼眶红红地在一旁看着。
张信叹了口气道:“那就让她们留下吧,不过这卖身契可不能省,银子也得给。”
邱嫂子忙摆手道:“不用,不用给银子的”
张信制止道:“你听我说,两个丫头想要留下来,这签卖身契是一定要签的,所以总得有个价,我也不多给,一个人三两银子。”
而后接着道:“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一旦签了卖身契,三年后才能赎身,期间不得做有损害主家利益的行为,也就是说得守我家的规矩,不然有卖身契在,可就随我打杀、发卖的,这样你可还要把两个丫头留下?”
邱嫂子没有犹豫多久就答应了:“张老爷放心,我这两个丫头老实本分,不会做对不起您家的事的。”
然后对两个丫头道:“快给张老爷保证,以后万不会做出对不起张老爷家的事不然就是被打死,被卖到腌臜的地方,也是自己活该,怪不得人。”说着声音不由有些哽咽。
两个丫头依言给张信磕头道:“张老爷,我们保证不会做出对不起张家的事。”
张信忙道:“你们快起来吧。放心,只要你们安守本分,我也不是那等苛刻的人。”
张信这般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他可不想自己一片好心,却给家里招来祸害,所以丑话得说在前头。
接下来,张信写了两张卖身契让邱嫂子签了,并六两银子递了过去。
邱嫂子咬牙摁了手印,临走前叮嘱了两个丫头几句。让她们在这好好听话,老实干活,要记得张信家的恩情,别做白眼狼,否则日后她可不认这样的女儿,还有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
等邱嫂子走后,张信就让吴婶带着哭得眼睛红肿的两个丫头到西厢偏房那边暂时安置下来。
邱嫂子带着两个丫头去张信家,回去的时候是红着眼的一个人,根本就不用推敲,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一时间议论纷纷。早前草儿十两银子被卖到张家且条件优厚后,就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了,一直按捺不发,不过是因为村长告诫过,加上没个得体的借口,毕竟这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
想到昨儿个村长的通知,加之邱嫂子的成功案例,哪里还待得住。
几家不看重女儿,或者丫头多的,都纷纷给自家丫头简单收拾个包袱,就带着往张信家赶。
路上几家遇上了,不由尴尬一笑,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然后就各自哭穷,说这日子如何如何苦,家里快过不下去了。
张信没有将她们拒之门外,开门见山道:“一个人我给三两银子。”
“三两?!不是十两银子吗?”其中的王嫂子道。
“就这个价,要签卖身契的就留下,不签的就走吧。邱嫂子家的两个丫头也是这个价。”对于这样的人家,张信可没什么耐性。
有人不满道:“可草儿那会可是十两银子。”
从能买水田的价钱减到下等旱地的价,几家人当然不满意,要是卖给人伢子,还能得个五六七八两。
若不是瞧着眼前这几个瘦骨嶙峋的丫头可怜,张信是不耐烦解释的:“可你也得看看眼下是个什么情况,我一家子暂时搬到府城去,若是留下这几个丫头,可不得带着去,给你们三两银子加上她们一路的嚼用都够我到府城买个调教过的身体健壮的丫鬟了。”
张信特意强调了健壮二字,让几家人不由脸上一臊。
“而且,如果这天再这么下去,今年怕是得闹灾,留下她们得费我多少粮食。你们不就是怕家里粮食不够,养不活才带过来找我,想给几个丫头寻条活路的吗?怎么还在意银子多少?人邱嫂子本来可是不打算收银子的,还是我好说歹说才收下的。”
这会几家人更尴尬了,也不好说自己用意本不是那样。
张信打发道:“你们若是还没想好,就回去再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过来。”
他虽然想帮那些个孩子,可也不能给当冤大头不是。
于是几家只得不尴不尬的回去了,不过有一家留了下来,到底还是在意自家女儿的。张信将之前跟邱嫂子说的话又讲了一遍,母女二人作过保证后,张信给过三两银子并让签卖身契。
事情处理完后,因着打发了一批想着占便宜的,倒是清净了不少。若非真的困难到要拖付儿女的,也不会过来找张信。
眨眼又过了两天,张信家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傍晚时分,青山过来了趟,告知县里有个商行经过,休整三天就走,是到府城的,他已经跟对方谈妥,到时候跟着一起出发。然后又急冲冲地走了,他还得跟家里说一声。
张信得到消息,就让沈福给村长和大伯等人说一声,让他们尽快做决定,时间不等人。
沈福通知后不久,堂哥张忠就上门来了:“我和爹商量过了,打算跟着你们一起走。”
“那感情好啊,我还担心你们不走呢。”张信是觉得与其寄希望于老天爷,还不如自己争取。
张忠苦笑:“若不是见这天色没个好转,我们也是不想走的。”
张忠走后,大牛就过来了,跟张信说了声自己要跟着走,张信自然是欢迎的。
村里人得到张信家三天后就走的确切消息。有的人是不屑,认为是多此一举;有人是羡慕,能说走就走;有人则是纠结,到底要不要跟着走。恍如一颗石子,搅乱了一汪春水。
时间还剩下最后一天,炎热的天气使人愈家烦躁,只都拿不定主意,不时有人唉声叹气。
见家里还剩下不少兔子和母鸡,都是何成卖剩的。张信又将池塘里的鱼捞一遍,绝大部分放到空间里养着,剩下一点拿回去,让吴婶和何婶她们拾辍一番,请大家吃一顿离别宴。
当天堂嫂和宋嫂子她们一早过来帮忙,做了丰盛的一顿。
众人好好热闹了一番,倒是少了些许愁绪。
傍晚,宴好过后,张信和刘氏携手走在外面的石子路上,迎面吹来一股热风,但没有影响二人宁静的氛围。
“还真有点舍不得。”刘氏突然叹了声道。
张信安慰道:“我们很快就回来的,你就当是出门游玩一趟。”
“嗯,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但愿吧。”
这一晚,大家都睡得不是怎么安稳。
天蒙蒙亮的时候,张信一家子就起来了,与之一起的是跟着上府城的几户人家。
在等待着出发的这几天,张信家又多了四口人,两个年纪十二三岁的丫头和一个六岁的男孩子,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孩,分属三户人家。
除了张大伯家和大牛家,村里也有一户人家要跟着到府城去,是马婶子一家,张信倒没怎么诧异,马婶子家家境挺不错的,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有牛一户。
草草吃过早饭,一行人就出发了。
张父和村长他们过来送行,张信将府城的地址跟他们说了声,若真出了事就过来找他。
看了最后一眼村子,张信就挥别了众人,踏上去府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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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小天使们,明天我要请一天假,至于理由,不太方便说,怕暴露太多,望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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