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叮咚~触发支线任务【来自贵女的挑衅──和她赌!抄她个天崩地裂、悔不当初、在抄书这一块别怀疑, 你就是女王!】”
“任务完成奖励:50点。”
“获得胜利则积分翻倍!”
敬业系统再一次不请自来,清脆的童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来了!
来了!
成为一个优秀的官家小姐必备科目──【文斗】,它终于来了!
想想就好激动!
你的优秀, 需要一个舞台来证明自己!
这可是它增长进度的大好机会。
抄书女王?!
呵呵……
苏妙卿嘴角一抽。
谢谢!
她并不想要!
既然是要比抄书,那自然是不能在室外, 于是, 一行人便移步书房。
诺大的一间书房, 被一盆莲花,隔成了两半。
穆瑶选了一张靠东的桌子, 苏妙卿并没有跟她抢,而是微笑着走到靠西的那张桌子前站定。
两人要比试抄书的事情, 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去, 竟引得许多人前来凑热闹。
穆瑶原本还镇定的脸微微变色了, 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在这里多人的注视之下抄《女四书》,她很紧张。
虽然,她知道她不该紧张, 那个苏妙卿肯定比不过她!
该紧张的是她才对!
可是, 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穆瑶下意识的想要看苏妙卿如何?!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四品官之女,看到这么大的阵仗, 肯定会被吓得面无人色, 手脚发软了吧?!
穆瑶现在紧张得也就只能在对手苏妙卿身上找自信了。
结果, 她看到了什么?!
她居然看苏妙卿那个草包美人儿正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长桌上的各种文玩之物, 丝毫没有半点惊慌畏惧之色。
呸!
土包子!
温泉行宫乃是皇家行宫,所用之物当然是最好的。
像这两张长桌和桌上各种文玩之物, 那可都是小叶紫檀所制, 其上的雕花也是由宫里的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 一个四品官家的女儿怕是见都没见过,难怪被吸引了注意力,一点儿都不紧张。
穆瑶一时心里十分复杂,目光羡慕中夹杂着鄙夷。
“《女四书》那么多字,得抄到什么时候?你们就抄其中的一本吧……就……就《女论语》吧。”,同样留下看热闹的永嘉公主端坐在书房左上首,随意地说道。
《女论语》两千余字,不多也不少,倒是很适合这次比试。
只是……
八公主李晴风看了一眼自己的六姐永嘉公主,她怎么觉得永嘉公主这是话里有话呢?!
四百多字的《女训》不是能更适合吗?能更快出结果。
为什么非要选她刚刚也被罚了抄写的《女论语》呢?!
永嘉公主看到八公主李晴风脸色阴沉,就知道她这个小心眼的八妹又想多了。
唉……真是累人!
她不过就是觉得《女训》字数太少,用《女论语》不过是她温泉行宫已来过多次了,早就对她没有吸引力,她觉得没意思,难得有热闹,她想多看一会儿而已。
永嘉公主说完后,自有行宫的宫女为两人奉上了《女论语》。
穆瑶洗手、焚香、然后恭恭敬敬地翻开《女论语》第一页,在祥云龙纹笔架上取下一只狼毫,蘸了蘸墨汁,开始抄写起来。
“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
看一句,抄一句。
穆瑶努力地想要把自己的字写好,但由于心里太过紧张,所以每一个字都要花上更多的时间,在外行看来,穆瑶这字写得还不错,但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刻板生硬。
若是和别人比字,她现在已经彻底输了。
但好在,和她比的是苏妙卿那个刚识字不久的草包美人。
只要她不写错字,就已经赢了!
也不知苏妙卿写的怎么样了?
怕是会错字满篇吧?!
一想到,苏妙卿很快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穆瑶心中就是一阵快意,结果心神一松,一滴墨汁就落在了纸上……
穆瑶顿时花容失色,手僵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道重新抄写,还来不来得及?
应该……来得急吧?
那个苏妙卿抄得又慢又不好看,哪怕她的纸上落了一滴墨,估计都比她写得漂亮。
不过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还是重新写吧……
穆瑶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四周,打算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换一张纸,结果发现周围的人果然都没有在看她,而是都围在了苏妙卿身边……
好机会!
穆瑶心中大喜。
正打算趁机换纸时,就听见对面包围苏妙卿的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
呵!
是知道那个草包美人写字有多丑了吧?!
说不定是错字连篇……
一想起自已刚学写字三个月时那惨不忍睹的狗爬一样的字,穆瑶就露出了一脸胜利的笑容。
就在这时,人群中发出的阵阵惊叹,让穆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哇,苏小姐的字写得好好啊!”
“这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吧?据说李女师最擅书法,能左右手同时书写梅花小楷,看苏小姐这字已经颇得李女师真传啊……”
“是啊!是啊!”
“听说苏小姐才刚开始学写字,就才写了几个月,才三个月吧?真真是天赋惊人啊!难怪能入得了李女师的眼……”
……
什么?!
那个草包美人竟然会写卫夫人的簪花小楷?还写得很好?!
这怎么可能?!
卫夫人的簪花小楷清婉灵动如插花舞女,她也曾想学写卫夫人的簪花小楷,但她根本写不好,最后只能做罢。
凭什么那个草包美人能写好簪花小楷?!
假的吧?!
可是,眼前那群人热情的夸赞却不是假的。
那些世家小姐,每一个单拎出来身份都不是苏妙卿可比的,她们没有必要唯心的去捧苏妙卿一个四品官的女儿。
难道那个苏妙卿不是个草包美人?她真的写得很好?
就在穆瑶心里半惊半疑时,却听见被人群包围赞扬的苏妙卿仍是一脸淡定,荣宠不惊,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笔,对着四周的人轻轻一笑,道:“写完了。”
写完了?!
这怎么可能?!
她才刚刚写了一半儿,凭什么苏妙卿会写得比她快?!
作弊了?!
穆瑶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可紧接着就有人给了她解释,“没想到苏小姐竟然熟读《女论语》,全程都没有看一眼,全都是默写出来的……”
“我从苏小姐写的时候,就开始拿着书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对了,她居然全都写对了,一个字儿都不错。”
“太厉害了!”
《女论语》她们自然也都学过、背过,可是,二千多字啊,她们背的时候总不能这么顺利,不是忘了前面,就是忘了后面,谁又真的有心把《女论语》全都背下来。
这本《女论语》是永嘉公主随口说的,这位苏小姐也不可能未卜先知,这只能说明这位苏小姐平日里就极为用功,竟将《女论语》背得如此熟练。
“你该不会《女四书》全都会背吧?”
有人福至心灵,突然脱口而出道。
9277在苏妙卿的脑海里激动得跳来跳去,眼前这些人的反应让它大为满意,它看着自己不断上涨的进度条,兴奋地说道:“快!快说你都倒背如流,这个逼咱们一定要装!”
苏妙卿在心里鄙夷地翻了9277一个白眼,“卖弄这种事情是一个优秀的官家小姐该做的事情吗?!”
“当然!”
“不震慑全场,怎么证明你的优秀?!”
“快!”
“告诉她们!”
“三倍积分!”
三倍?!
那就是150分?!
苏妙卿可耻的心动了。
于是,她粉脸含羞,柔柔地说道:“其它都还好,就《女范捷录》背时累了些,字儿太多了……”
苏妙卿此言一出,在场的贵女们都是面色一变,眼中满是敬佩之色。
《女四书》那可是三万多字啊!
这位苏小姐却能全部记住,这是何等惊人的记忆力!
谁说安昌侯府的表小姐是草包美人的?!
早有小宫女将苏妙卿写好的《女论语》呈给永嘉公主看。
永嘉公主一看苏妙卿这字儿,就看出了李女师的风范,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赞叹,忍不住多看了苏妙卿几眼,才点评道:“高逸清婉,流畅瘦洁,与李女师已有七成相似了……你真的只跟李女师学了三个月?”
永嘉公主人字也是李女师教出来的,所以,她更能看出苏妙卿这笔字儿的精妙之处。
想当初,她和李女师学写字,可是用了三年才有李女师五分神韵,可眼前这个安昌侯府的表小姐居然只学了三个月,就强过她三年所成,简直可以用惊才绝艳来形容。
见永嘉公主都亲口表扬了苏妙卿的字儿,一些不懂书法之人也都明白了这个苏小姐的字儿写得有多好。
谁说这位苏小姐是草包美人儿啊?
能写出那么一手漂亮簪花小楷的人是草包,那她们这些写字平平的人是什么?!
“穆瑶不是还没写完吗?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八公主李晴风脸色难看,却依旧嘴硬着说。
八公主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穆瑶的身上。
穆瑶的脸色苍白如纸,握着毛笔的手都在颤抖。
她输定了!
别说她的纸上已经有了个墨点儿,就是没有墨点儿,她的字儿也比不上苏妙卿。
李女师七八神韵……
她拿什么去比?!
完了!
八公主安排的事情没做好不说,她还得抄写六十遍的《女四书》,六十遍就是六十万字啊!她得写几年才能写完?!
穆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看到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再也承受不住,身体晃了晃,两眼一翻,“咕咚~”一声晕了过去……
……
经此一役,苏妙卿名声大噪,安昌侯府也跟着面上有光。
当有人在平恩夫人和安昌侯夫人卢蓁面前说起此事时,两人都只是淡淡一笑,满口谦虚,但是眼底的愉悦还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安昌侯夫人卢蓁眉宇间的骄傲遮都遮不住的。
大家说安昌侯府的李女师会教人,一个十几年什么也不会的女孩子,经过她的调教,简直像脱胎换骨一般,让人惊艳。
温泉行宫之后,竟有好几家贵妇人找上门来,求着安昌侯夫人卢蓁,想把自家那些个大字不识的女儿送过来让李女师一同教教,不求像苏妙卿那般惊艳,只求能知书达礼便可。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时按下不表。
至于那个穆瑶,听说五皇子嫌她丢人,当天就派人把她送回五皇子府了。
没有了穆瑶在这里膈应人,接下来的几天谢婉贞过得很是舒心,因为苏妙卿前两天的那场比试赢得十分漂亮,也赢得了贵女们的佩服和善意,连带着她们对谢婉贞都宽容了几分。
更何况,此时安昌侯府与庐江侯府解除婚约的原因,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贵女们对谢婉贞越发的同情,很快便从新接纳了谢婉贞,这几天,谢婉贞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看到谢婉贞这样,苏妙卿就放心了。
看这样子,就算没有她在身边陪着,表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想到这儿,苏妙卿就有些想回自己的房间了。
主要是被这堆贵女围着,任何一个都比她家世好,她都得罪不起,偏她们还都是心思敏感的居多,说个话苏妙卿都要在心里想三遍在说。
心太累!
这就不是她混的圈子。
前几天她躲在房间不出来是为了躲避东平王萧峄,现在,她要闭门不出则是要躲着这些贵女们。
结果,苏妙卿才刚悄眯眯站起身,往外走两步,就被人叫住了,“苏小姐要去哪儿?快来看啊,你表姐马上就要赢了呢……”
叫住她的是上柱国靖德大将军的女儿常华英。
常华英和苏妙卿同岁,长得明眸皓齿,英气逼人,她从小不喜读书,只喜舞刀弄枪,不是她不喜欢读书写字,而是,她一看到书本这些东西她就犯困,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虽有一颗向学心,奈何不是那块料。
因此,对那些会读书的人极是向往。
像是苏妙卿这种前十几年如她一般不学无术,却只用了短短三个月,便能熟背《女四书》,又能写得一手好字的人,简直让她太崇拜了。
因此,她对苏妙卿很有好感。
无论玩什么都愿意叫上苏妙卿。
常华英的善意和好感,苏妙卿自然收到了。
只是……
太热情了!
吃不消啊!
苏妙卿身子僵了一下,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转回身的瞬间已经挂上了得体的微笑,看着那群玩着陆双的贵女们,笑着说道:“我茶水喝多了,有点内急……”
“哦……哦哦……”
“那你快去吧……去完可得早点回来啊……我可以教你打陆双……”
常华英兴奋地说道。
苏妙卿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心里想的却是──我才不要回来呢!有这时间,在房间里沏茶吃肉脯看话本子不香吗?!
说起吃肉脯,苏妙卿不禁有些馋了。
行宫里御厨做的蜜汁鹿肉脯堪称一绝,用鱼露腌制,烤制时再抹上蜂蜜,撒上白芝麻,色泽明亮,肉香浓郁,自从吃过一回后,苏妙卿便一直念念不忘。
这玩意太适合看书时当消遣的小零食配茶食用了。
“青黛,你拿点银子帮我去小厨房买点蜜汁鹿肉脯回来……多买点儿,吃不完咱们带回侯府吃……”
苏妙卿吩咐道,还特意叮嘱了一句多买点。
青黛跟了苏妙卿几个月了,知道这位表小姐是个喜欢美食的,也有着一手好厨艺,闻言自然是心领神会,转身去办了。
苏妙卿还在身后说着,“快点啊!早去早回!”
青黛胡乱的点着头,脚下的步伐越发的快了。
看着青黛消失在游廊尽头,苏妙卿心情愉悦,脚步轻快地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心里盘算着一会是喝普洱呢?还是喝蒙顶石花?石亭豆绿也挺好……
直到一阵低语声,才将苏妙卿从臆想中唤醒,苏妙卿这才发现她想得太入神了,竟然走到了回音阁一条偏僻的游廊上……
“三哥,这两天你有没有看到过萧峄?您说他该不会借着我们都被困在这里的机会,去调查如意赌房了吧?”
“前几天我的探子回报,说黑甲卫那些狗东西好像是盯上咱们手上这个钱袋子了……”
说话的人压低的声音依旧遮掩不住其中的气急败坏。
“嘘~”
另外一个被称为三哥的人没有立刻回说话人的话,反而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脚步声响起,离苏妙卿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走过拐角看到自己了。
苏妙卿顿时就慌了。
她虽然不知道说话的两人是谁,可是,她知道能和萧峄扯上关系的,肯定都不是善茬儿。
万一被他们发现自己在这里,弄不好会杀她灭口的。
此时回头跑已经来不及了,苏妙卿只能连忙去推身旁的房门,想要进去躲一躲,可是这个门却上锁了,推不动,她连忙又换了一间,还是不行,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妙卿额头冒出细汗……
就在苏妙卿越来越慌乱,眼看就要暴露于人前时,一间明明已经上锁的房间却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唔~”
苏妙卿本能地就要尖叫,但嘴巴已经被一只大手给堵住,将她整个人背扣在怀中,无法动弹,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清冷的梅香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包围了她。
这味道……好生熟悉。
“别说话,否则,被发现了你会死哦……”,嗓音低沉,尾音勾着笑,带着慵懒。
萧峄!
这已经是她在温泉行宫第二次听到萧峄的声音了。
她怎么这么倒霉,又遇到了萧峄的手里。
苏妙卿后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就在苏妙卿想要用力挣脱萧峄的怀抱时,他们的门口缓缓走过一个人影,吓得苏妙卿立刻就不敢动了,浑身僵硬的像木头似的,只能任萧峄抱着。
门外的人在游廊里什么也没有发现,终是走了回去。
紧接着那两个人的低语在度响起,“有这个可能!我们得多加上心!如意赌房对我们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说了……当初老四那部份钱可是通过如意赌房洗的……”
“若是让萧峄咬住了……”
“我们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天知道!
他们只在在老四那里派了个卧底,借机弄点钱而已。
却没想到老四谋反的计划还没等开始,就被萧峄发现而弄夭折了。
想到益州大山里的那十万兵械和五万士兵,说话的人就心疼得不行,他早已把那些东西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的。
可现在都便宜了萧峄!
西北的萧家军又增加了五万兵力!
小太子的地位又稳固了几分!
每每想到这儿,说话的人就恨不得指着老四的坟头大骂他无能!
对那个位置,他们当然都有野心。
可是,天地良心,老四谋却真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只是,这话萧峄会听吗?!
当然不会!
萧峄只会借这个机会整死他们!
“好!”
“实在不行……我们就……”
那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可能是做了什么手势,所以,对面的人可以明白他的意思,可苏妙卿他们却听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作掉萧峄吧?!
苏妙卿想起了上次在青梅坞里萧峄遇到那些倭人刺客的事儿,心中不禁有些复杂。
果然夺嫡之争,步步杀机。
也不知道萧峄在这里听墙角,听到有人商量着要作掉他,是个什么心情。
苏妙卿竖起耳朵,努力偷听着,想要听清楚他们究竟想要怎么对付萧峄,可惜,那两个人似是已经谈论完了,随着脚步越来越远,两人已经离开了。
房间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空气一片寂静,苏妙卿甚至能听见对方心跳的声音。
“唔唔……”
苏妙卿努力挣扎着,发出声音提醒着身后的某人快放手,她快被憋死了。
身后之人似是发出了一声恋恋不舍的叹息,随后,苏妙卿便觉得捂在嘴上的手松动了一些,她连忙挣脱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那个……多谢东平王出手搭救……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等气息喘匀了,苏妙卿看着萧峄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谢,只待萧峄说“不必,举手之劳”后,她便开溜。
虽然,她很感谢在危机关头,萧峄能拉她一把,可是,和萧峄单独在一起,她还是感觉压力好大,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苏妙卿心里打算的挺好,可奈何,萧峄却根本不是按理出牌的人。
“苏小姐要报恩?!”
“那倒不必等到来日,现在,就可以。”
萧峄唇角掀起一道优美的弧,笑得干净纯良。
什么?!
苏妙卿愕然。
……
第42章
“东平王, 说……说笑了……”
苏妙卿心中警铃大作,强笑着挤出了一个笑容。
“本王没说笑。”
萧峄依旧笑得清疏隽秀,人畜无害。
“以您的身份地位, 哪有什么事儿能需要小女的帮忙?”,苏妙卿对于萧峄说的话, 半个字儿都不信。
“苏小姐, 怎么可如此妄自菲薄?!”
“实不相瞒, 本王这忙还真就苏小姐能帮得了……”
“苏小姐,这般为难推诿, 不会是所说的要报答本王,其实都是在骗本王的吧?!”
萧峄脸色一沉, 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冷笑着说道。
苏妙卿都快被萧峄这变脸绝技给吓哭了。
刚刚上一秒还是风和日丽, 下一秒眼看着就要狂风暴雨了。
“怎么……怎么会呢?”
面对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轻松拧断她脖子的煞星,苏妙卿除了矢口否认,还能怎么样呢?
“我说的报答,自然是真心的。”
苏妙卿眨眨眼睛, 一脸真诚。
“那就好……”
萧峄长眉舒展, 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就知道!
这个萧峄是个喜怒无常的!
“可……可是,我能帮到您什么忙呢?”, 苏妙卿小心翼翼地问着。
能和东平王萧峄扯上关系, 无论什么事儿, 都不会是小事儿。
苏妙卿现在后悔死自己的笨嘴拙舌了, 说什么不好,说一定会报答萧峄。
现在完了吧?!
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吧?!
“苏小姐, 别紧张。”
“刚才你也听到了, 三皇子和五皇子对我多有顾忌, 都是同朝为臣,他们却如此猜忌我,真是让我伤心啊……”
萧峄懒洋洋地半眯着眼,嘴里说着伤心,可脸上哪曾有半分伤心的样子。
苏妙卿在听到萧峄的话,才明白刚才那两个低声说话的人竟然是三皇子和五皇子,心中一时惊涛骇浪,面上也闪过一丝惊骇。
从刚才那两人的话可以听出,似乎谋逆造反的四皇子有一笔钱在三皇子和五皇子手中,藏钱的地方正是如意赌坊。
一时间,苏妙卿不禁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若不是萧峄救了她,她若是在外面被这两人发现,她铁定死得悄无声息的。
那可是两个皇子!
别说平恩夫人不会为她这个外八路的表小姐得罪两位皇子,就算是平恩夫人真的要为她出头讨个公道,皇子老子还能因为她一个小女子杀了他自己的两个亲儿子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只是在戏文里。
这样一想,她对萧峄的感情就很复杂了。
严格来说,是萧峄救了她一命!
她也挺感激萧峄救了她的,可是,萧峄玩的都是夺嫡的高端局,这种局她这种咸鱼卷进去,哪怕只沾一点边边儿,怕不是都会粉身碎骨。
“所以呢……”
苏妙卿颤声问。
他们猜忌你,跟我有毛钱的关系啊?!
再说,你家猜忌你,不对吗?!
你都跑去偷听人家谈话了,明显是不怀好意,还怪人家猜忌你?!
“所以,我得打消两位皇子的猜忌啊……”
“你觉得东平王被美色所惑,分了心神,无心正事……这个表像如何?!”,萧峄的声音低醇如酒,再配上那幅昳丽绝色的脸,当他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你,真的让人很难拒绝他的要求。
苏妙卿也是掐着自己的指尖,才唤回自己清醒的神智。
陡然间,萧峄的形象就从清冷下凡的谪仙,变成了一朵妖娆可魅惑人心的毒花。
萧峄这是要造成自己被美人分了心,无心去办正事,待三皇子和五皇子放松警惕后,他再来个出其不意端了人家的如意赌坊。
就如同他当初放出风声说自己在青梅坞身受重,昏迷不醒,当京里人都担惊受怕时,他却背地里带着人直捣四皇子的老巢。
那一次,四皇子直接谋反失败,畏罪自杀了。
这一次……是轮到三皇子和五皇了吗?!
苏妙卿对三皇子和五皇子并没有什么了解,但光凭四皇子造反的钱能进了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兜里,这两个皇子就所图不小,并不无辜。
她只是可怜自己。
果然是美食误我!
若不是她贪吃想吃蜜汁鹿肉脯,她就不会让青黛去买,若青黛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哪怕她想得入神走错了路,青黛也会提醒她,她就不会陷入现在这个悲惨的境地了。
萧峄现在的意思她明白了。
萧峄就是那个被美色误国的昏君,她就是个误了昏君国的美人儿。
可是……她并不想当这个会成为别人嘴里“风流美谈”的美人儿。
“我……我不明白。”
“为何是我呢?”
苏妙卿仍自想垂死挣扎一下问道。
“苏小姐太自谦了。”,萧峄定定的看着苏妙卿,轻笑了一下,“本王是什么人?!寻常美色,我肯说,人家也得肯信呐!但如果是苏小姐这般的美貌,就没有什么人会怀疑了……”
“毕竟温柔乡是英雄冢。”
“无论多大的英雄,也难过美人关。”
萧峄的嗓音低沉沙哑,似是深情缱绻。
可苏妙卿却没有半分被夸奖后的欢喜。
“泾国公府的小姐、还有左相家的小姐可是并称“京城绝色双姝”,想必她们比我更能完成这个重任,并且,她们日后都将嫁入东平王府……”
苏妙卿绞尽脑汁地想着自救的方法,一下子想到了容貌同样不俗的两人。
“正是因为她们日后都将嫁入东平王府,所以,她们才更不合适……”,萧峄淡淡地瞥了苏妙卿一眼。
萧峄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可是,苏妙卿却听懂了,脸色如丧考妣,却还要强颜欢笑。
“可……可是平恩夫人让我离您远点……”
这已经是苏妙卿最后的自救办法了。
苏妙卿紧张的盯着萧峄,希望平恩夫人的名头能震得住萧峄,让他别在想着打她的主意。
可是,苏妙卿失望了。
只见,萧峄听到苏妙卿的话后,先是皱了一下眉,再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苏妙卿,嘴角勾出一丝残酷的冷笑,“没关系……”
“我离你近点儿就是了……”
……
几天后,温泉行宫冒出一股流言,说是东平王偶见一美人儿,求之不晤,思之不得,思之不得,辗转反侧……
有不相信于是问道:“是哪个美人儿居然能入得了东平王萧峄的眼?”
当得知是那个写得一手好字,熟前《女四书》的安昌侯府的表小姐时,见过苏妙卿的人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安昌侯府的那个表小姐确实是位绝色。
虽然泾国公府和左相家的两位小姐容貌出众,并称“绝色双姝”,可就光凭容貌来说,那位安昌侯府的表小姐确实冠绝京城,稳压这两位小姐一头,当得上一声“京城第一美人”。
若不是出身低些,光凭那容貌,给东平王萧峄做正妃也使得。
只是听说安昌侯府放出风声,说苏妙卿亦是安昌侯府的小姐,而安昌侯府的小姐是不会与人做妾的。
所以,自相遇那日东平王偶遇后,安昌侯府的那位表小姐就再不肯出门了,目的就是免得再遇到东平王,不想入王府做妾。
东平王萧峄见不到伊人,整日寤寐思服,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汤泉行宫正殿里,成武帝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大太监福全极有眼色地递上一杯香茶,成武帝端着茶盏呷了一口后,缓解了稍许的疲乏,这才掀起厚重的眼皮,有些嫌弃地说道:“人家不出门,你就没办法了?”
“那您给支个招,我该怎么办?”
“要不,您下个旨,让平恩夫人同意把侯夫人的外甥女嫁给我算了……”
东平王萧峄懒洋洋地坐在下首的紫檀荷花纹椅子上说道。
“滚蛋!”
“嫫嫫她老人家都说了那个苏妙卿不做妾,以她的出身绝不能做你的正妃……”
“你要不就让她心甘情愿做妾入府,要不就换个人吧……”
“不就是美人吗?”
“江南有的是!”
“这个苏妙卿你就别惦记了,下回给你找个江南绝色抬你府里去。”
成武帝一口拒绝道。
“那可不行……”
“我就喜欢这一个!”
“您要是不答应,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东平王萧峄毫不示弱。
“你要坐就坐吧……反正你也好久都没来陪我了……”,成武帝笑着说完,复又低下头投入到那山一般多的奏折里。
坐在下首的萧峄也不置可否,又悠然地喝起茶来。
大太监福全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几天,东平王萧峄总是一大早儿的就泡在成武帝这里,磨着成武帝想让成武帝赐婚。
其它的勋贵人家都在等着看好戏,安昌侯府的人都躲在西所里不出,原本要赐婚给东平王萧峄的那三家,有人欢喜有人愁。
只有三皇子和五皇子心情大好。
太好了!
萧峄被美人分了心,他们那也不用处理得那么急,可以缓缓也能处理得更稳妥些。
哥俩难得的放松了一晚,喝了酒,泡了温泉,宠幸了两个行宫爬床的宫女。
而就在这晚上,借着昏暗的月色,东平王萧峄带着贴身暗卫,身穿夜行衣,从温泉行宫中悄无声息的离开……
在离小汤山温泉行宫三十公里的京城东门,已经有一队黑甲卫整装等待在那里……
……
如意赌坊是京中最大的赌坊,上下两层楼,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灯光通明,极是气派。
每天这里都上演着无数的悲欢离合。
明明是输多赢少,可是,还是有人鬼迷心窍般的往里面送钱,钱输光了就卖房、卖地、卖妻儿,甚至最后输了自己的命!
无数人被如意赌坊害得家破人亡,不是没有人对如意赌坊恨之入骨,只是他们惹不起如意赌坊背后的主人,当今圣上的五皇子。
可是,突然有一天,京城的百姓发现京中最大的如意赌坊竟然被包围了,而且,包围他们的居然是黑甲卫。一时间,那些曾被如意赌坊坑害过的百姓对如意赌坊的恨完全压过了他们对黑甲卫的惧。
见如意赌坊被围,他们不但没有散开,反倒里三圈外三圈的围在那儿看,人人都是一脸兴奋的样子。
“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围如意赌坊?!”
人群中有人奇怪地问道。
“还能有谁?!黑甲卫啊!那肯定是东平王啊!”
另一人激动地回道。
有黑甲卫在,那还用问吗?
肯定是东平王萧峄啊!
除了他,谁敢动皇子?!
“真的是东平王吗?”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小小的一阵惊呼,声音里带着无法自仰的激动。
“你们快看!”
“真的是东平王!”
“太好了!”
“终于有人要收拾如意赌坊了!”
围观的人群在远远看到东平王萧峄骑王缓缓而来,人群瞬间沸腾了。
与围观百姓心情截然不同的是如意赌坊老板蔡江沉重的心情。
黑甲卫上门,不是抄家,就是灭门。
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被黑甲卫抄家上门的一天。
黑甲卫属于东平王萧峄!
他带黑甲卫上门如意赌坊,肯定不是好事,他今天怕是要大难临头了,“看派人通知五皇子,东平王带兵来抄如意赌坊了!”,如意赌坊的老板蔡江连怕对身边赌坊的人吩咐道。
他身为赌坊老板,谁都能跑得了,他也是跑不了的。
“老板,不行啊!”
“五皇子在温泉行宫呢,不在京城啊!”
现在是夜间,城门早就已经落了锁了,他们出不了城啊,只能等明天早上城门开了,他们才能出去,可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如意赌坊的下人急着说道。
如意赌坊的老板蔡江闻言,这才想起来三皇子、五皇子都随皇上去温泉行宫了,他前几天就已经发现他们赌坊似是被黑甲卫盯上了,周围总是有黑甲卫的便衣,也将消息传过去给了五皇子,可一直也没等到五皇子的指示。
现在,五皇子的反应没等来,倒是把东平王这个煞星给等来了。
吾命休矣!
“那也得去!”
“你今晚就去门口守着,明天一大早儿,城门只要一开,你便速速往温泉行宫去,务必要把消息告之五皇子。”
“快去!”
也不等手下的人再说什么,如意赌坊的老板蔡江将心腹推走,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来到如意赌坊门口,与东平王萧峄一人马上一人马下,遥遥对峙。
“东平王,我如意赌坊一向奉公守法,如今您带着黑甲卫将我赌坊团团围住,所意为何?”
“难道,您不知道这是五皇子的产业吗?!”
如意赌坊奉公守法,这简直是百姓们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这如意赌坊仗着有五皇子撑腰,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忘,他还有脸叫屈?!
所有百姓的目光都看向了东平王萧峄,想要看看东平王萧峄会如何回答。
“哦……也没什么……”
“就是本王收到线报,说当初刺杀本王的那些倭人的漏网之鱼藏身在这如意赌坊……蔡老板,我给五皇子面子,你把人交出来就好……”
东平王萧峄笑得既温柔又和善,连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可如意赌坊的老板蔡江却在心里只想骂娘。
青梅坞刺客一事儿,那明明是四皇子指使的,再说那些倭人刺客不都已经被你抓起来了吗?他这里哪里会有什么倭人刺客?!
他拿什么交人?!
他根本就交不出来!
而且,就算他交出人来,那他还能有好吗?!
那还不得把他们五皇子也卷进当初的刺杀一事儿?!
这个东平王根本就没安心,看他态度良好,似是顾忌五皇子似的,实际上这不就给他挖了个大坑吗?!
这就是一个送命题!
无论他是答还是不答,都不会有好下场。
如意赌坊老板蔡江脸色阴沉得吓人,腮边肌肉抖了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东平王说笑了……我们赌坊是开门做生意的,哪里来的什么倭人刺客?!”
“看样蔡老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那就别怪本王不给五皇子面子了!”
明明刚刚还态度和善的萧峄陡然变了脸,眼神如狼般阴鸷冷酷。
“将所有人给我抓起来!”
“搜!”
黑甲卫们如狼似虎的冲进了如意赌坊,将赌坊里的人吓得鬼哭狼嚎,赌徒们连桌子上的赌资都来不及收的就往外冲……
如意赌坊顿时乱成一团儿。
老板蔡江自然是第一个被黑甲卫抓起来的,他手下的那群伙计还想要冲上来把人救下来,可惜又哪里是训练有素的黑甲卫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都被绑了起来。
“东平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嚣张跋扈、结党营私、诬陷他人……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唔~”
如意赌坊的老板蔡江在黑甲卫手里破口大骂,黑甲卫首领陈仓狞笑着一刀柄砸在了蔡江的嘴上,直砸得他痛苦失声,满嘴血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们抓我做什么?!我只是来玩两把的!”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快把我放了!”
“否则,你们就要倒大霉了!”
突然,一道狂妄恣意的声音响起。
一个锦衣年轻人被扭到了东平王萧峄的面前。
东平王萧峄定睛一看,乐了。
“这不是丁御史的公子吗?!”
“也是来玩的?!”
身边有黑甲卫递上了一叠东西,分别是银票、田庄和铺子的地契,其中更有一张是御史丁大人家的祖宅,价值好几万两。
“啧啧~”
“玩得挺大啊!”
“你父亲知道你把你们家的祖宅都拿出来赌了吗?!”
锦衣年轻人见自己偷拿来的赌资都在东平王萧峄的手上,顿时慌了起来,直嚷嚷着让东平王萧峄还他东西。
东平王萧峄十分‘好心’地将东西都交给了一个黑甲卫,“去!将这些连同丁御史家的公子一并送回丁府。记住,这些一定要亲手交到丁御史的手上!”
丁御史那个老匹夫,整日里盯着他叽叽歪歪,无论是封王还是赐婚,他都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虽然,无论是封王还是赐婚,萧峄都不怎么在乎。
但是,丁御史老和他唱反调,他就不怎么开心了。
现在这个匹夫自己帷薄不修,教子不严,让他儿子把自祖宅地契都偷出来赌了,他就把人连地契都给他送回去,看他日后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不要!不要!”
“东平王,我错了!我不该和您大呼小叫……您千万不要把我送到我爹手上……”
锦衣公子再不敢狂妄,吓得涕泪横流,惨叫连连。
他是家里最小的,母亲和祖母溺爱得厉害,虽然他染上了赌博的毛病,可是,家里母亲和祖母打掩护,他爹根本就不知道。
若是他爹知道了,一定会打死他的!
可他的哭求并不能改变萧峄的心,很快他就被人拖了下去,哭声渐去渐远。
“王爷!找到了!”
一名黑甲卫小跑着来报。
找到了?!
萧峄长眉微挑,翻身下马,快步走进如意赌坊。
如意赌坊此时已被清空。
无论是如意赌坊的人还是赌徒都被黑甲卫带到了外面看管起来,诺大的赌场空荡荡的,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赌桌横七竖八撒落的可哪儿都是的赌资。
金银、首饰、珠宝、古董、银票、房产田庄铺子的地契……
“王爷,银子都在密室。”
黑甲卫来到赌坊老板蔡江的房间,轻轻推开一道暗门,拿着火把一照只见一条密道蜿蜒向下……
原来,这如意赌坊不是两层,而是三层。
它还有一个地下室。
而这个地下室足足有一百坪的样子,里面堆满了值钱的玩意,金银珠宝、名贵香料、古董银票,可最惹眼的却是从地面上那一百多个打开的大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银锭,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一百多个大箱子就是四皇子账上那批下落不明的银子。
“王爷,已经统计过了,这些银子足有一千万两!”
引路的黑甲卫禀报道。
一千万两,这差不多就快要赶上大邺一年的税收了。
没想到五皇子竟然私藏了这么一大笔钱!
他想做什么?!
恐怕不用猜都知道。
“这一百多个箱子,我们留下五十箱,剩下的上报上去吧……”
东平王萧峄拿起一个银锭把玩够后,又扔回了箱内。
若是别人在,肯定得倒抽一口凉气。
一千多万的脏款,东平王张嘴就寐下一半儿,哪怕皇上再对他信任有加,若是知道此事,怕也心里会不得劲儿吧?!
东平王萧峄这是要干什么?!
可惜,留在这里的没有外人,都是萧峄的心腹。
“可是,王爷,若是五皇子把真实数目坦白了呢?!”,黑甲卫首领陈仓有些担忧地问道。
“放心吧!”
“他不会的!”
五百万两虽然多,但还在成武帝的承受能力之中,可若是要是知道五皇子贪的是一千万两,哪怕是亲儿子,成武帝也会要了他的命的!
所以,萧峄赌怕死的五皇子不会承认,只会吃下这个哑巴亏。
……
第43章
温泉行宫还沉浸在一片祥乐和谐之中, 听戏、泡温泉、赏美景……偶尔在听听东平王和某府表h姐不得不说的风流韵事儿,吃瓜吃得不亦说乎。
直到某一天,五皇子被黑甲卫从行宫带走了, 理由是五皇子是四皇子谋反案的余孽,也就是四皇子在畏罪自杀前死不交待的背后之人。
五皇子大呼着冤枉。
蔡国公飞奔而来, 面见皇上, 为五皇子辩白。
三皇子也在皇上面前极力为五皇子担保, 称他绝不是四皇子同伙,更不是什么四皇子的背后指使之人, 这些都是有心人的污蔑和构陷。
可是,当黑甲卫将在如意赌坊搜缴到的那五十多箱白银抬上来后, 所有替五皇子说话的人都闭上嘴巴, 巴巴说话的只剩下东平王萧峄一人。
“五皇子若不是四皇子的同伙, 四皇子能将这五百万两白银放至你处?!”
“五皇子,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你和四皇子两人,一个有兵,一个有钱, 你们两个人搅和在一起是要图谋什么?!”
萧峄话说的轻飘飘的, 可是,话里的意思却极其险恶。
果然, 萧峄的话说完, 满殿之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成武帝的脸色越发阴沉, 像是能刮出水来一般。
五皇子一见那被抬上来的五十几个大箱子, 就先是一怔,和三皇子对视了一眼后, 随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紧接着面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看向萧峄的目光,就像是要杀人一般。
现在,又听萧峄这样说他,一张脸郁悒含愤,牙齿咬得咯咯做响,却说不出话来。
蔡国公看到被缴获的五百万两白银,眼底满是肉痛,可又不得不跪下拼命向成武帝磕头,祈求成武帝饶五皇子一命,“皇上明鉴啊!老五是爱财了一些,可是,谋反的事情……他是万万不敢的啊!”
“他不敢?!”
“他不敢他能从老四那里弄到那么多钱?!老四又不是傻的!老五若不是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的人,老四能凭白给他那么多钱?!”
“整个大邺朝的税收一年也不过才三千多万两,他一个人就弄到了六分之一!”
“他弄这么多钱,他不是想要谋反,他是想干什么?!”
坐在上首的成武帝在看到这么多银子,不由得勃然大怒。
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
还不是从百姓那搜刮来的?!
他的亲儿子却背着他压榨百姓,囤钱囤兵,看样他坐在这个位子上,已经是碍到他们的眼了。
“皇上!”
蔡国公听得惊惊肉跳,头磕得“梆梆”做响。
“皇上!五皇子,您还不了解吗?!”
“他就喜欢做个生意,赚个钱,他对国事、政事,根本不感兴趣……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想要谋反做皇帝呢?!”
蔡国公的苦苦哀求并没有打消掉成武帝半点疑心,他苍老的脸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也许你的这个好外孙不想当皇帝,只想求新帝赏他一个铁帽子王呢?!”
成武帝的这句话一出,蔡国公脸色就是一灰。
三皇子和五皇子迅速对了一下眼神,又飞快移开,各自心惊肉跳中。
最后,五皇子还是被黑甲卫给押走关进了昭狱,三皇子和蔡国公的求请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成武帝宣发要起驾回宫。
此时,谁还记得东平王和某侯府表小姐的那点风言风语的瓜啊!光五皇子被抓这个瓜都把他们吃瓜吃到撑。
有些心细的大臣回过味来了,这不会是皇上和东平王两人联手做的局吧?!
怎么就那么凑巧,好好的刚过完年,皇上就要动身去温泉行宫休养,还把所有朝中重臣和皇子们都带了过来,这就是为了方便东平王萧峄行事吧?!
而那东平王放出风声什么“见一美人,思之不忘”也都是狗屁吧?!就是为了迷惑五皇子和其背后的蔡国公。
这五皇子搅合到四皇子谋反案里还能有什么好?!
还有那安昌侯府还怪配合的。
也是安昌侯府的富贵都系于皇上一身,平恩夫人又是皇上的奶嬷嬷,皇上若是发话了,那肯定是要配合的,更何况舍出的也只是一个表小姐的名声而已,又不是侯府真正的千金小姐。
不管外面如何揣测纷云,安昌侯府自回京后又是门一关,自顾自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外人看来,应该就是大家猜的那么回事了。
其际上的内情,他们外人根本就不知道。
无论是安昌侯夫人还是平恩夫人,就没有一个想与东平王萧峄扯上关系的。
可奈何苏妙卿倒霉,无意间偷听到了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密谋,又被东平王萧峄所救,现在,东平王萧峄拿着这事儿要挟苏妙卿还救命之恩,苏妙卿一个小女子能说不吗?!
东平王萧峄压根也没给她说“不”的机会啊!
苏妙卿回去后,就把这事儿给姨母和平恩夫人说了。
姨母又气又担心。
也不知道卿卿是不是和东平王相克,每次碰到他都没好事儿。
什么让我们卿卿给他打掩护,这不就是欺负她的卿卿吗?!
可碰上东平王,姨母知道哪怕她去婆母那里又哭又闹,也是没有用的。
平恩夫人倒是没有怪她,只是叮嘱她从那天后就闭门禁足,外面的事情都由她和安昌侯夫人去应对,她们会努力将对苏妙卿的伤害降到最轻。
她们也是这样做的。
所以,虽然苏妙卿被卷入了这一场风波之中,但是,却并没有什么恶评。
毕竟,一个容貌绝美,能将《女四书》倒背如流的女子,错肯定不在人家身上。
没听东平王自己都说了吗?
是因为人家太美,他只见了一眼,便辗转反侧。
现在,随着五皇子的落网,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东平王和某侯府表小姐之间的传言,肯定是东平王故意放出来做烟幕迷惑五皇子的,其实根本没有那回事儿。
所以,对苏妙卿造成的影响就更小了。
这也是苏妙卿自已以为的。
回到安昌侯府后,苏妙卿就以为自己没事了。
救命之恩的恩情已还,他和萧峄自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可是,平恩夫人和安昌侯夫人卢蓁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两人就算是回了侯府,眉宇间也带着一抹散不掉的担忧。
因此,在回府问过安后,苏妙卿没有向往日一样离开,躲在无人的窗口下偷听。
“你外甥女若是不想进东平王府为妾,那你就赶紧帮她物色一门亲事吧。”
室内传来平恩夫人忧心仲仲的苍老声音。
“婆母,我也急啊!”
“我老早儿就在给卿卿相看人家了,可哪儿成想,这东平王横插了一杠子……”
“温泉行宫的流言虽然没有闹大,可是,多多少少都对我们卿卿有了些影响,现在谈亲事,根本就不是合适的时机啊!”
安昌侯夫人卢蓁语气焦灼地说道。
“婆母,您说我们会不会意会错了?”
“那东平王萧峄当真对我们卿卿有意?!”
“我们卿卿是长得不错!”
“可是,那左相家的姑娘和泾国公府家的姑娘长得也不错啊!他怎么就看上我们家卿卿了?!”
安昌侯夫人卢蓁说到这儿,满含期望地看向自家婆母。
自家婆母和她说东平王对卿卿有意时,她差点没被吓死。
“你真信萧峄只是用卿卿做掩护?!温泉行宫里那么多美人儿,他用谁不好?!偏用卿卿?!”
“我当初就怀疑……怕是在四季春时卿卿就入了东平王萧峄的眼了……”
平恩夫人几乎是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自己这个儿媳。
连这点敏感度都没有,怎么当人家孩子的姨母?!
竟……竟然是这样吗?!
安昌侯夫人卢蓁目瞪口呆。
同样被震惊到了的还有躲在窗下偷听的苏妙卿。
东平王萧峄对她有意?!
是东平王萧峄疯了?!
还是她幻听了?!
这……这怎么可能?!
东平王萧峄虽然人长得不错,可是,他绝不是良配,更何况他现在都一正妃两侧妃了,她又不傻,她才不想进东平王府呢。
“那按婆母这么说,他不就是在算计我们卿卿吗?!”
安昌侯夫人震惊过后,就是恍然大悟。
这个东平王就是故意的!
他故意找卿卿打掩护,目的就是为了让卿卿和他扯上关系。
若不是婆母应对得好,那所有人都知道东平王萧峄对卿卿有意,那哪里还有人家敢娶卿卿?!
想通了这一点的安昌侯夫人卢蓁恨不得把东平王萧峄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现在不是你解不解恨的事情!”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趁着东平王还在忙五皇子案之前,抢在他之前先将卿卿许了人家……断了东平王的念想!”
平恩夫人一针见血地说道。
“嗯!”
“婆母说的对!”
安昌侯夫人卢蓁连连点头,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
婆母说的有道理!
她也决定这样做!
只是匆促之间,她去哪里给卿卿找好人家呢?!
窗下的苏妙卿也在连连点头。
平恩夫人说的对!
她得赶快把自己给嫁了,她可不想入王府做小。
不行!
她得去和徐流臣商量商量婚事了。
……
此时的徐流臣正在琢磨买房子。
正青十分不赞成自家公子眼瞅着春闱在际,还分心在这些事情上。
可是自家公子只一句话,就把他堵得没话说了。
“春闱过后,我们就要离开侯府了,你打算露宿街头吗?”
正青有心想要反驳,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他家公子说的是对的。
只是……
正青终是向天借了胆子,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看您是想早点娶苏小姐进门……”
他们之前也有这个计划,打算离开侯府后,就买个几百俩左右的小院子,够他们主仆二人居住即可。
可现在,公子看的都是几千两的房子。
一看就是为了苏小姐才买的嘛。
那他之前看的那些房子便都不合适了。
为了凑够这买房的钱,公子不但写书信回家,让家里派人送银子过来,他还卖了几本他最爱珍藏古籍。
那些古籍可都是公子的命根子。
可公子为了买个大房子,让苏小姐能住得舒服些,竟然就给卖了。
那几本古籍,还是公子千里迢迢从老家背到京里的呢。
若是古籍知道它上京后就会和公子分离,估计死都不会让公子背它们进京的,早知道就烂家里了。
“在那儿嘀咕什么呢?快过来帮我看看,这几个房子哪个好?”
徐流臣说道。
“来了!来了!”
正青应了一声,小跑过来。
反正找房子也要耽误公子不少时间,不如尽快帮公子找个房子定下来,好让公子有更多的时间准备考试。
徐流臣相中的房子有三家。
一家在钟鼓楼附近,小四合院的房子,青砖铺地,院中有井,紧邻国子监,是个举人的房子,价格三千两。
一家则在城西,大四合院的房子,前廊后厦,抄手游廊,靠近城隍庙,很是热闹,是个商人出售的,要价五千两。
最后一家则在外城,在右安门附近,是个户部退休老大人的房子,老人要卖了房子回老家颐养天年,因此要将房子出售。
这房子虽是在外城,可是,占地却是三所房子中最大的,尤其是它还带个精致的小花园,小花园里假山流水凉亭具有,里面种了不少珍稀花草。
这家要价是八千两。
“公子,还是国子监这家吧!若是您日后高中,进了翰林院,上下当差也近些……”,正青指着那家举人要价三千两的房子说道。
徐流臣看了看那个房子,缓缓摇了摇头,道:“小。”
“那城西的这家如何?地方够大,闹中取静,虽说比国子监那家是远些,但也总比外城的要强……”,正青仔细看了看后,又选中了那间大四合院。
可是,看了看他家公子的表情似是还不满意,他惊讶地说道:“您该不会是看上外城那家了吧?!”
那家房子好是好,又大又漂亮。
可是,它在外城啊!
若是他家公子真的进了翰林院,每日早起当差,从外城赶到内城,再赶到翰林院,可得多费一个时辰呢。
这若是天晴还好,若是赶上刮风下雨或是冬天,那简直太遭罪了。
当初,公子买房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他只看内城的房子呢,这怎么现在相中了外城的房子了呢?
正青又是奇怪又是着急。
“那花园里……有一颗老梨树,花开时满院清香,梨花灿白似雪……我觉得……她会喜欢……”
徐流臣看着外城宅子的资料,眼底柔情无限,连嘴角都勾着温柔的笑意。
他记得卿卿说她最后在她院子的杏树下看书喝茶吃果子。
若是在梨树下放张石桌,再扎个高大的秋千,春天来时,卿卿就可以在梨树下看书喝茶吃果子了,微风吹过,梨香满园,花落如雪。
她一定会很喜欢吧!
苏小姐喜不喜欢,正青不知道。
正青只知道,外城那宅子是最贵的,且公子当差也是最不方便的,对公子简直太不友好了。
唉……
他家公子现在满脑子都是苏小姐,像极了他笔下的那些痴情男儿。
“您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苏小姐会不会喜欢?”,正青犹自做着最后的挣扎。
徐流臣却抬起眼,看着正青,笑着说道:“她会喜欢的。”
事实也证明,徐流臣真的很了解苏妙卿的喜好。
苏妙卿真的很喜欢外城的那个宅子。
正青想说一下,那个宅子最贵,且他家公子当差不便,可是,话才说了一个字儿,就被徐流臣一个眼神给制止了,正青未出口的话就又都给咽了回去。
“太好了。”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徐流臣眉眼浅弯。
见徐流臣如此认真地在操持着他们的未来,苏妙卿心里很感动。
原本她还不太确定徐流臣的心意,现在,她的心终于安稳了。
姐要嫁人了!
还是嫁给一个这么好看的俊美书生。
对着徐流臣这家脸,苏妙卿觉得她饭都能多吃一碗。
她似乎看到美好的咸鱼生活,正在向她招手。
“给!送你的礼物!”
苏妙卿递给徐流臣一个松石绿的瓷盒,美眸中闪着期待的光芒。
在外旅游回来,总要给亲朋友好友带点礼物嘛。
这件就是苏妙卿特意为徐流臣准备的礼物。
她相信徐流臣一定会喜欢的。
“这是……印泥?”
徐流臣打开瓷盖,露出瓷盒里鲜红的膏泥,一股淡淡的龙脑香传来,不禁有些惊喜地说道。
只见这颜色和光泽,便知这是一方上好的印泥。
读书人,哪里有不喜欢文玩的?!
徐流臣连忙拿出自己的私印,在印泥上压了压,手下传来极为舒适的感觉,比他珍藏的八宝印泥手感还要好,轻轻拿起重重压在雪白宣纸上,只见字口清晰,色泽鲜和,气味芬芳,不禁连连赞叹道:“好印泥!真真是好印泥啊!”
苏妙卿见徐流臣喜爱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有些得意地说道:“不止于此哦!”
“这方印泥可是大邺最好的印泥!”
正青满脸的不可置信。
大邺最好的印泥?!
大邺最好的印泥不是八宝印泥吗?!
死贵死贵的!
他家公子为了收藏那一方八宝印泥,足足花了五百两银子呢。
平日里都收藏得好好的,都不舍得拿出来示人,只在心情愉悦时,自己偷偷拿出来把玩欣赏。
苏小姐拿来的这方印泥居然比八宝印泥还好?!
难不成是皇家印泥?!
毕竟,苏小姐是从温泉行宫回来的。
徐流臣亦是做此猜想。
可是,苏妙卿却神秘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笑咪咪地说道:“这是我做的!”
正青听到是苏妙卿做的,很是诧异。
虽说苏小姐师从李女师学了不少东西,可这是印泥哎,她怎么敢说自己做的最好呢?!
徐流臣却没有如正青那般想,而是,在听到这方印泥是苏妙卿亲手为他所制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激动得砰砰乱跳,紧紧地抓住了那方松石绿盒的印泥,在他心目中这就已经是全大邺最好的印泥了。
“你知道什么?!”
“这方印泥可是用了我家小姐的独门配方,整个大邺独此一家。”
“用这印泥盖出的一方朱红,色泽千年如新,且冬不凝固,夏不走油,最最神奇的是它水浸不烂,火烧留痕!”
“你说说它当不当得起大邺第一印泥?!”
“我家小姐可是做了整整半个月呢……”
青黛最见不得有人说她家小说不行,这印泥她是看着她家小姐做的,它的神奇之处她也是见识过的,怎么就当不得大邺第一印泥?!于是,立马对正青一顿抢白。
千年如新?!
冬不凝固,夏不走油?!
水浸不烂,火烧留痕?!
这么神奇吗?!
正青听到青黛的话后,顿时看苏妙卿的眼神都不对了。
“公子……”,正青心里像有小老鼠在抓一般,痒得不行,很想试试。
冬不凝固,它已经做到了。
苏小姐带着它是从外面来的。
千年如新,这点试不了,他也活不到那个岁数不是?!
但可以试试水浸不烂,火烧留痕啊?!
徐流臣听完青黛的介绍后,心里又惊又喜,抓着印盒更是不撒手了,见正青想要试试,犹豫了一下这才不舍得把他刚刚印好的宣纸给了正青。
正青乐颠颠地拿去放在水里,只见宣纸其它的地方,都慢慢湿软,最后化成一坨,唯独盖了印章的那块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在水中越发红润亮泽了。
“太神奇了!”
正青不由自主地双眼圆睁,喃喃自语道。
然后,正青厚着脸皮又从徐流臣这儿讨了一方纸印,拿去火烧,果然火烧留痕,依旧可以看清印章曾印的是什么字。
正青已经吃惊到不会说话了。
徐流臣也震惊不已。
“简直太神奇了!”
他喃喃自语道。
见到徐流臣和正青震惊的模样,苏妙卿满意了。
能不神奇吗?!
这可是她从9277那里兑换出来的好东西——龙泉印泥的配方。
温泉行宫四季都有荷花,特产之一便是藕丝制品,藕丝是不缺的,于是,苏妙卿没事儿的时候便在行宫里弄了这龙泉印泥,想着送给徐流臣,他一定会喜欢的。
果然,她没猜错。
徐流臣果然喜欢。
苏妙卿悄悄对青黛使了个眼色,青黛心领神会的找个借口说是请正青帮忙,正青不疑有它,便和青黛一同离开了,屋子里顿时就剩下了苏妙卿和徐流臣两人。
“流臣,我有事儿想同你说……”
苏妙卿有些害羞说道。
……
第44章
安昌侯夫人卢蓁最近为了替自己的外甥女苏妙卿找一个好亲事, 忙的是焦头烂额的。
这女子嫁人,可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若是嫁得不好,下半生可都要在苦水里泡着了。
她不希望她的卿卿会如她一般。
因此, 在人选上她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 可总是不能满意……卿卿本就情况特殊, 想要嫁个好人家, 还得容得细细斟酌才是,可恨那萧峄横插一扛, 暂时间内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安昌侯夫人卢蓁都快愁死了。
身为安昌侯夫人卢蓁的贴身嬷嬷,徐妈妈自然知道安昌侯夫人卢蓁的是在为何事烦恼。
夫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大上姐刚刚退了亲, 这亲事又得从头找。
而且, 大小姐的年龄可不小了, 这事儿拖不得。
结果,一个大小姐还不够夫人忧心的,现在表小姐的婚事也火烧眉毛了。
只是,这京中的好儿郎本就少, 好容易有几个能看入眼的, 也早早被人下手了,表小姐情况又特殊, 难怪夫人都愁得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夫人, 您觉得张阁老家的孙子如何?年龄与表小姐相当又是嫡出, 日后能继承家业的……”
徐妈妈指了指纸上的一个名字, 说道。
“不行!”
“张阁老家人多事儿也多,那个孙子虽说是嫡出, 可是, 却是二房嫡出, 也继承不了多少家业,更何况他下面还有四个弟弟……”
安昌侯夫人卢蓁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般。
“那……这家呢?昭武将军的大公子,据说人长得精神,能文能武,尚未订亲,家中人口也有简单……”
徐妈妈又另指了一个名字。
安昌侯夫人卢蓁看了这个名字半天,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那孩子好是好,可是,他走的是武官的路子,总有一天要上战场……万一有个好歹,卿卿可怎么办?!”
“不行!不行!”
“那这家呢?内阁大学士的公子,虽说幼子,但据说学问极好,等过几年下场中个进士谋个出身,肯定不成问题……”,徐妈妈又道。
“这个倒是个好的,可是他那个母亲却是个严厉的,卿卿的性子怕是受不住的。”
“也不行!”
“划掉!”
听自家夫人说又不行,徐妈妈的额头也有点见汗了,那厚厚的一叠纸上,没被划掉的名字越来越少了,直至最后全黑了。
“怎么都不行啊!”
安昌侯夫人卢蓁都快急死了。
她又是不快些给卿卿找个好人家,卿卿弄不好就要被抬到东平王府做妾了。
那怎么行?!
东平王府那几个未进门的,出身个个都比她的卿卿好,卿卿若是入一王府,还不得被欺负死?!那绝对不行!
“实在不行……夫人将门第的条件放低些?”,徐妈妈不忍心看着夫人着急,试探地提议道。
安昌侯夫人卢蓁一听,那头摇得飞快,“那可不行!卿卿那般容貌,若是低嫁了,那家人可护不住卿卿!”
这下可真成死结了!
安昌侯夫人卢蓁只觉得头痛,脑子像是要涨开一般。
“姨母……”
就在安昌侯夫人卢蓁无比头痛的时候,苏妙卿端着茶水带着点心来了。
点心是百合酥,茶则是碧螺春。
安昌侯夫人卢蓁看到苏妙卿带来的茶点,暗暗点了点头。
百合酥是江南小吃,不甜不腻,最适合配绿茶。
而绿茶性凉,极适合她现在的心浮气燥。
看着缓缓而来,身姿迤逦,宛若画中仙子的外甥女,安昌侯夫人卢蓁心里满满的自豪。
她家卿卿多厉害!
才短短几个月不到的时间,整个人宛如脱胎换骨一般,这模样、这性情、这人品,就是放到整个京城那也是能数得上的了。
若是再给卿卿些时间,“京城双殊”又算得了什么?!
“姨母,累了吧?”
“我做了些点心,沏了茶水,你快用些,歇一歇……”
苏妙卿奉了茶水和果子,见到安昌侯夫人卢蓁疲惫的面容,心里有些心疼。
她都几次暗示过姨母了说她不嫁高门,可是,姨母却怕委屈了她,执意要帮她找一门好亲事。
京中的好儿郎就那么几个,屈指可数。
有心的人家早早就已经为自家女儿惦记上了,姨母这时候匆忙出手,哪里能找到合姨母心意的?图增劳累而已。
百合酥外表酥脆,内里清甜,再配上清香淡雅的碧螺春,安昌侯夫人卢蓁立刻就觉得身上的疲惫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姨母,我给您揉揉额头。”
说完,也不待安昌侯夫人卢蓁拒绝,便来到安昌侯夫人卢蓁的身后,伸出手指轻轻揉压她的太阳穴位置。
“嗯……”
安昌侯夫人卢蓁闭眼只觉一阵舒服,发胀的头顿时好多了,心里又是一阵熨帖。
苏妙卿对徐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有话想单独对姨母说。
徐妈妈知道苏妙卿应该是为何而来,表小姐是个七窍玲珑心的,想着有表小姐劝劝也好,便叫了屋里的下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姨母,我接下来要和您说个事儿,您可别生气。”
苏妙卿乖巧地搂着安昌侯夫人卢蓁的脖子,娇娇地说道。
“好孩子,说吧。”
“姨母不会生气的……”
被苏妙卿又是果子又是茶水又揉头的一顿操作下来,安昌侯夫人卢蓁的头已经好多了,听到苏妙卿要和她说体已话,心里高兴不已,拍拍苏妙卿的胳膊亲呢地说道。
“姨母,您那天和平恩夫人说的话,我在窗外都偷听到了……”
苏妙卿连忙站回到安昌侯夫人的面前,低头垂眸,手指搅着帕子,乖巧认错状地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能偷听大人说话呢……”
安昌侯夫人卢蓁一下就明白了苏妙卿说的是什么,有些哭笑不得地点了一下苏妙卿的额头。
“算了!”
“听就听吧,左右都是在自己家里。”
“只是……这个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见苏妙卿已经知道了,安昌侯夫人卢蓁也不瞒着了,索性问问苏妙卿的想法。
苏妙卿见姨母问她,也不怕羞,抬起头掰着手指道:“首先,卿卿才不给别人做妾呢!”
安昌侯夫人卢蓁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放心了。
果然是她的卿卿,就是聪明通透。
有许多事,不用她们说,她就能明白。
“其二,我也不要嫁高门!”
苏妙卿又掰着手指头说道。
见安昌侯夫人眉头微皱,似是并不认同,苏妙卿知道安昌侯夫人在担心什么,她抱着安昌侯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姨母,高门规矩多,我都野了十几年了,偶尔装装还行,一直装我会生病的……我知道姨母在担心什么……容貌这种东西嘛……变美不容易,变丑还不容易?!剪个长刘海遮住就是了……”
“姨母,我真的不愿意嫁高门的。”
“您就疼疼我嘛……”
苏妙卿在安昌侯夫人怀里撒娇痴缠,缠得安昌侯夫人卢蓁的心都软成了一汪水。
哪有女孩子不想嫁高门的,怕是卿卿不想太辛苦才这么说的吧。
“可是,那样……不是委屈了我的卿卿……”
安昌侯夫人卢蓁满眼不舍,十分犹豫。
卿卿这等容貌,岂不是要埋没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姨母,放心吧,我快乐着呢……”
苏妙卿见安昌侯夫人的模样,便知已差不多说动姨母了,暗暗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好吧!”
“既然你不愿嫁高门,那咱们就往低门里找找。”
“也总是会有好人家的……”
安昌侯夫人卢蓁见条件放宽了,脑子里迅速又闪出几家人选,这次人选就多了起来,多到安昌侯夫人卢蓁一时间不知该选哪一个。
“卿卿,这嫁人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儿,姨母知你与寻常家女儿不同,姨母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想嫁个什么样儿的人家?”
苏妙卿心头一喜,她铺垫了那么多,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也不做寻常女儿家的娇羞状,而是正儿八经地坐在安昌侯夫人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有车有房父母双亡、潘安之貌状元之材……”
“你这孩子……”
苏妙卿的大胆言论把安昌侯夫人吓了一跳,随后,倒也明白了苏妙卿为何这样说,虽说有些荒唐和大逆不道,但是,站在女子的角度想想,还真是……若是嫁得个这样的人,倒真的是省了少心,挺适合卿卿。
“你呀!”
安昌侯夫人卢蓁又好气又好笑地点了一下苏妙卿的额头。
“就知道给姨母出难题。”
这样的人儿,让她去哪里找去?!
待苏妙卿离开后,安昌侯夫人卢蓁还是哭笑不得,徐妈妈好奇询问了一下,待知道苏妙卿提的条件后,徐妈妈倒是没有笑,她惊讶地脱口说道:“夫人,这样的人还真有一个呢……”
“谁啊?!”
安昌侯夫人卢蓁一时没反应过来。
“平恩夫人的同乡,暂居在咱们侯府那个的举子,徐流臣啊!”
徐妈妈双眼放光地说道。
……
“徐流臣?!”
被徐妈妈这么一说,安昌侯夫人卢蓁有印象了。
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长得好!
学问好!
人品不错!
父母双亡!
还真都符合卿卿的条件。
“可是……他不是京城人士……卿卿可是不能同他回乡定居的……”,安昌侯夫人卢蓁思及此处,眉头微皱。
她的卿卿,她可舍不得卿卿外嫁。
卿卿的大姐就嫁到外地去了,一去经年,想知道她的消息都难。
妹妹的两个女儿,总得有一个留在她身边吧?!
“那有何难?!”
“听说他现在已是举人身份了,学问不错,虽年纪轻轻,可却已经是解元了。若是此次春闱亦能高中,那便可留在翰林院。那不就留在京城了吗?表小姐嫁过去,亦是会留在京中。”,徐妈妈说道。
安昌侯夫人卢蓁不由得有些心动。
听婆母说此人非同一般,人品才学俱佳,很有可能连中三元,前途不可限量。
婆母的眼睛多厉害,这一辈子很少看错人。
她说徐流臣是好的,那就一定是好的!
虽说徐流臣的出身一般,比不了京城里的那些高门大户,但谁叫卿卿不喜欢嫁高门呢?
这样的话,那徐流臣的条件倒是低嫁中比较不错的了。
“那待我禀告婆母一声后,就探探他的口风。”
“也不知他在老家有没有订亲?”
心中有了相中的人选,安昌侯夫人卢蓁就开始担心人家是不是在老家已有了婚约。
而且,做这事儿还得快!
须得在那个徐流臣下场之前,把婚事订下来。
否则,以徐流臣的人品容貌才学,万一被人家金榜捉婿了,她可是哭都来不及了。
安昌侯夫人卢蓁一想到这儿,哪里还坐得住,着急忙慌的就往寿春堂而去。
……
对于安昌侯夫人卢蓁选中了客住侯府的举子徐流臣,平恩夫人只觉得既然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只是叮嘱安昌侯夫人问清楚了徐流臣在老家有没有婚约。
安昌侯夫人卢蓁连连点头。
这个她自然是省得的。
“只是……”
安昌侯夫人卢蓁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已的婆母平恩夫人,斟酌地说道:“您也知道卿卿的生父和继母不喜卿卿,卿卿生得那般容貌,他们定是做了龌蹉的打算,才会几次三番着急的想要接卿卿回去……”
在去温泉行宫之前,她们便急急忙忙的想来接卿卿走。
那急迫且有持无恐的样子,让她怀疑。
于是,她派人去查,这才知道苏府那两个无耻的妇人居然打算把卿卿许给蔡国公的那个傻孙子!
那可是个傻子啊!
智商和个七岁孩子差不多,性格还暴虐,每年被他打杀的丫鬟没有七个也有八了!
他们怎么能为了苏政的前途而把卿卿嫁给一个这样的人呢?!
安昌侯夫人卢蓁知道后,气得简直想杀人!
总之,他们苏府没有一个好人!
为了不让苏府的人把卿卿接走,她这才带着卿卿故意一同去了温泉行宫。
谅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敢去温泉行宫要人!
他们成天惦记着把卿卿卖个好价钱,徐流臣这样的,肯定不在他们的打算之中。
想让苏府同意这门亲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她们回府后的这段时间,苏府消停了,没有再一趟一趟的跑来接人。
安昌侯夫人卢蓁知道是怎么回事!
五皇子卷入了四皇子谋反案,被下了大狱,正在审问处理中,还没有结案。
五皇子是蔡国公的外孙。
也是蔡国公横行霸道这么多年的最大靠山。
现在,五皇子有难,蔡国公府哪里还有心想给自己的傻孙子娶媳妇?!而苏府也怕现在沾上蔡国公府倒霉,这才再绝口不提婚事。
五皇子倒霉,倒是无意间把卿卿给救了。
对于抓了五皇子的东平王萧峄,安昌侯夫人卢蓁难得生出一丝感激。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一定得早早把卿卿嫁出去。
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请姨母能进宫请皇上为他们赐婚!
“赐婚?!”
“也不是不可以。”
“当初,她识破穆明轩和他那个表妹的事儿,救了婉贞,我欠她一个人情。”
“只是,徐流臣必须在此次春闱中取得三甲以内的成绩,我才好与皇上开这个口……”
平恩夫人沉吟半响后,慢慢地说道。
安昌侯夫人卢蓁闻言心中且喜且忧,不过,只是转瞬间,安昌侯夫人卢蓁的心便定了下来,没关系,安昌侯夫人卢蓁垂头,手无意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角溢出一丝笑容。
她的卿卿一定可以获得幸福!
……
第二天,安昌侯夫人卢蓁便借故请来了徐流臣,一问二询三调查的,就差把徐流臣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出来。
当得知徐流臣在老家并无婚约,因家中双亲亡故,他的亲事自由他做主,只需后续通知一下他的大伯父和大伯母后,安昌侯夫人卢蓁看着徐流臣越发的满意了。
家中双亲不在,日后卿卿嫁过去,就不用晨昏定省,家里大小事儿都可自行做主。
甚好!
安昌侯夫人卢蓁细细地上下打量着徐流臣。
当真是好相貌。
眉眼温润,容止端方。
满身的书卷气,温柔又儒雅,坐在那里身姿挺拔,一举一动都如清风霁月,隽秀无双。
若是这婚事真能成,也算得上是一个佳婿。
“你这次下场,可有把握?”
安昌侯夫人卢蓁很是关心地问道。
“承蒙侯府这段时日以来的照顾,我最近状态很好,比当初的那乡试的状态还好,想必此次春闱可以给自己一个满意的交待!”,徐流臣微笑着说,语气谦和却自信。
比当初乡试的状态还好?!
当初那乡试,他可是头名。
难道这次他也有可能拿下头名?!
安昌侯夫人卢蓁双眼一亮,对徐流臣越发的满意了。
徐流臣自然是心里清楚安昌侯夫人请他来是做什么的。
这是他当初和卿卿一同商量好的,可饶是他一贯从容镇定,此时,也不免心中紧张,生怕哪里做得不够好,让平恩夫人不满意。
安昌侯夫人卢蓁问得差不多了,这才笑容满面的说道:“我知你是个不错的,所以,想给你说门亲事,你看如何?”
徐流臣连忙正襟危坐,诚恳真挚地说道:“安昌侯夫人亲自为我说亲,是小生的荣幸,小生心里感激不尽……”
看徐流臣脸上并无半分不情愿,语气极为真诚的样子,安昌侯夫人卢蓁心中越发满意,于是便笑道:“我是替我外甥女苏妙卿说亲,我家卿卿人品样貌才学都是顶顶好的,不知徐举人可愿?!”
“愿!”
“我愿!”
徐流臣眼中溢出无边的光彩,点头飞快。
似是生怕慢上一点,安昌侯夫人便要反悔了。
那模样看得正青只觉得没眼看。
他家公子自从听闻安昌侯夫人卢蓁请他见上一见,一大早儿上在屋里都换了四套衣服了。
安昌侯夫人卢蓁见徐流臣答应的痛快,一边心里酸溜溜的舍不得卿卿,一边心里又骄傲看样子徐流臣也是知道她卿卿好的。
……
苏妙卿和徐流臣的婚事就这么订了下来。
双方交换了订亲信物。
苏妙卿送给徐流臣的是一方玉佩。
这枚玉佩是当初苏妙卿娘亲留给苏妙卿的,就是为了订亲时用。
那是一枚并蒂白莲佩。
用的是极白暖玉雕琢而成,莲花栩栩如生,握之触手生温。
苏妙卿亲手为徐流臣系在了腰间,轻轻道:“花开并蒂,同心同德。”
徐流臣给的则是一只翡翠扭丝镯。
是他们徐家的传家宝,镯子色泽浓绿,由一整块极品的祖母绿翡翠雕琢而成,没有半点瑕疵,绞纹油亮光润,当世罕见。
徐流臣亦亲手为苏妙卿戴上,眼中闪烁着点点细碎的星光,“玉不渝,环不绝。”
两人相对而笑,一个红了脸,一个红了耳。
看着宛如一对壁人的苏妙卿和徐流臣,安昌侯夫人卢蓁终于放了心了。
亲事已订,谅那东平王萧峄也做不出强抢他人未婚妻的事儿吧?!
徐流臣本想让正青回老家一趟,亲自和老家的人说一下他婚事,并带老家人和他的八字庚帖和婚书一起来,可他此次上京应试,只带了正青一人,眼看他春闱在际,身边离不开人,无论是苏妙卿,还是安昌侯夫人都不同意正青此时回老家。
徐流臣无奈只得书信一封托人带回家,请家里的大伯父和大伯母们动身上京,主持他的婚事。
安昌侯卢蓁闻言,也觉得这个办法好。
现在,徐流臣近在眼前的春闱才是首等大事儿!
虽说他若不得中三甲,她也有办法促成他们的婚事,可总比不过他能高中三甲,让皇上风风光光的赐婚的好。
在等待徐家人上京这段时间,她也得赶快将卿卿的嫁妆整理出来。
当初,妹妹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时,早已提前做了准备。
她为卿卿已经保管多年了,现在,终于是还给卿卿的时侯了。
……
第45章
昭狱。
“三哥, 救我!”
“我真的没有参与老四的谋反,我只是让人从他那里弄了点钱而已……而且,我弄钱还不都是为了……”
被关在昭狱的五皇子李承安才短短几天, 便早已没有皇子的傲气,披头散发, 神色惶惶如惊弓之鸟。
一见到乔装打扮而来的三皇子李承睿便猛地扑过来, 紧紧抓住牢门, 拼命求救。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让三皇子李承睿给喝止住了, “噤声!隔墙有耳!”,三皇子李承睿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道。
他一说完, 五皇子李承安就猛地明白过来了, 他不敢在说些机密的事情, 只能呜咽着向三皇子李承睿诉苦。
“三哥,这昭狱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虽然,他被抓进来后,暂时还没有动大刑, 可是, 这精神上的折磨让他几欲发疯。
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黑甲卫的那些人都在不停地审问折磨着那些犯人, 犯人们凄厉的惨叫声往往会将他从梦中惊醒, 他被关在这昭狱暗无天日的最深处都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也不知自己被关了多久。
他觉得自己再出不去, 他整个人都要疯了!
“老五,你挺住!”
“你没事的!”
“你要记住, 你是尊贵无比的皇子, 有我的人在外头给萧峄施压, 没有确凿证据,萧峄不能拿你怎么样的!”
“你看!你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被上大刑,这就不是最好的证明么?!”
“要知道老四给是压入昭狱的第一天就被上了刑的!”
三皇子李承睿按住五皇子李承安的肩膀,想要给他一些力量。
五皇子李承安听到三皇子李承睿这么说,心中的焦虑稍稍缓解了一些。
对!
一定是这样的!
三哥一向足智多谋,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这么多年了三哥将心思藏得很深,他就没看到他犯过错。
现在唯一的疏漏就是他了!
他是他三哥的钱袋子!
就算是为了他和他手里的钱,三哥也不会不管他的。
听三哥的准没错!
五皇子李承安的紧神舒缓了许多,不再像先前那样紧崩了。
只是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的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从地狱十八惨里传上来的一般,紧接着又是断断续续的□□,让人忍不住在想那人此时受的是什么刑罚,是剥皮还是断脊、是堕指还是刺心、又或是琵琶?
五皇子李承安刚刚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瞬间又变得惨白,眼中露出明显的恐惧之色,“三哥!你快救救我!我不想再呆在昭狱里!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五皇子李承安神色有些癫狂。
“老五!你冷静些!”
“你要知道你不过是疏忽了,门人从哪里弄来的银子,你根本就不知道!就算是有人参与了老四的的谋反,那也不是你,不过是那个门人而已!”
“你只是被蒙骗了,犯了疏察之罪!”
“这些日子我和蔡国公一直都在四处为你奔走,朝堂上看不惯萧峄迫害皇子的大臣们也都在为你发声,你不要慌、不要乱!”
“只要你稳得住,萧峄就拿你没办法!”
“你最后肯定能出去的!”
“还有那少了一半儿的银两的事儿,你千万不能说。”
虽然那部份钱落到了萧峄手里,两人心里都不得劲儿,可是,五皇子李承安若是说了真实数额,先不说皇上能不能相信他,那这件事儿可就彻底和五皇子脱不开干系了。
五皇子再也不能以不知情为由脱罪了。
为了给五皇子脱罪,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三皇子李承睿又费了半天劲儿,好容易才安抚住五皇子李承安。
心里不由得暗骂萧峄太狠!
老五虽然被卷进了四皇子谋反案,但实际上却和老四半点关系都没有,顶多是派人卧底在老四那里,借机从老四那里弄得钱而已。
只这么点事儿,想要弄成铁案钉死老五,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至少,他不能像对老四那样对老五动刑。
但显然,这并不能难倒萧峄。
萧峄虽然不能对老五的肉/体动刑,但可以在精神上折磨他。
他故意将老五关在暗不见天日的昭狱最深处,又日夜严刑拷打犯人,让犯人的惨叫声折磨着老五的精神。
多亏他买通人进来看看,否则,老五的精神一旦被他摧毁,将他们这些年的勾结给说出来,那便完了!
三皇子李承睿虽然短短几句话,可是,五皇子李承安已经明白了三皇子李承睿的意思。
这是让他将所有的事儿都推在那个门人身上,来个一问三不知。
只要他咬死了不认,萧峄还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是了!
现在,只有他咬死了不认,他才有一条活路,否则,被卷入谋反案,他就死定了!
父皇年纪越大,对于皇子结党营私、笼络大臣、囤兵谋反一事儿就越发敏感,沾之即死!
“我知道了,三哥!”
“你放心吧!”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三哥,你快走吧!若是被萧峄的人发现,怕是要连累你了……”
五皇子李承安想到这儿,连忙催促三皇子李承睿离开。
可惜……迟了。
随着一阵清脆的鼓掌声,黑暗的昭狱突然灯火通明,无数黑甲卫手持火把将三皇子李承睿团团围住,在火光中,不染纤尘、矜贵清雅的东平王萧峄缓缓从走廊那头走来。
“萧峄!”
这时候三皇子李承睿若还不知道他能入昭狱是个圈套的话,他就是个傻子,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齿。
他派进来的那个探子,是他叛变了还是他被发现了?
对于这个问题,三皇子李承睿更相信是后者。
因为那个探子的一家老小可都在他手上,谅他也不敢反叛自己,只怕人已经折进去了。
想到他苦心经营了多年的棋子就这么折了,三皇子李承睿一阵心疼,恨萧峄恨得咬牙切齿,可眼中又不由得闪过一丝对萧峄的忌惮。
“三哥?!”
五皇子李承安的脸上全是慌乱,不由得着急地看向三皇子李承睿。
完了!
他们被捉了个现形!
现在可怎么办?!
若是把三哥也被牵扯进来,就真的没有人能救他出去了!
“无事!”
三皇子李承睿,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淡淡地说道,接着他伸手缓缓摘了自己的帽子,将自己的脸全露在火光之下,目光幽深地对萧峄缓缓道:
“东平王,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不过是和老五兄弟情深,外面都在传言你迫害皇子,我只是怕老五遭了你的毒手,这才深夜前来探视一番……”
此时的萧峄已来到了两人近前,看着五皇子李承安眼中的惊慌,再对比三皇子李承瑞的从容平静,不由得赞叹道:“陛下这么多儿子都没来,唯独三皇子你来了,看样子你和五皇子关系确实是好呢……”
萧峄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根本就是暗指三哥与他交往过密,想将三哥也打成他的同党,搅入老四谋反案之中。
想通了这一点儿的五皇子李承安心急如焚。
反倒是三皇子李承睿脸上却似没有半点急色,只是低头垂眸,淡淡道:“兄弟情深罢了!”
五皇子李承安见三皇子李承睿如此说,心中稍稳了一些。
对!
咬死了就说他们兄弟情深!
他看萧峄能如何?!
难道,他还敢只因三哥来看他一眼,就对三哥动刑不成?!
他敢?!
三哥可不是一般!
三哥的外公可是握有十万兵权的镇北大将军。
想通了这一点的五皇子李承安顿时放下心来,眉宇间还有一丝得意之色,想要看看萧峄骑虎难下的样子。
他就是把他们抓现形了,他又能怎么样?!
谁知,萧峄却也不动怒,只是盯着三皇子李承睿笑了笑,“这您可跟我说不着,这大晚上的,你还是亲自去宫里和陛下解释去吧?!”
只一句话,三皇子李承睿和五皇子李承安两人的脸色巨变,两人俱是抬头满眼怨恨地看着萧峄。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萧峄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把他也卷入谋反案中,他要做的就是让他在皇上心里留下个皇子结党营私的印象。
虽然,他和老五关系一向不错,可是,他买通狱卒,夜探昭狱,终归是露了痕迹,哪怕他再怎么在皇上面前狡辩都是无用的。
萧峄,将他藏得很好的野心,暴露在了父皇面前。
这一刻,李承瑞的眼神之中,杀机一闪而逝。
若这次能饶悻逃脱,他日后定叫萧峄死无葬身之地!
……
本来五皇子李承安卷入四皇子谋反案,就让成武帝心中暴躁,现在又卷入了另一位皇子,还是一位素有贤名,只知埋头做事,不染争斗的皇子,这让成武帝勃然大怒。
原本以萧峄手上的证据,证明不了什么。
虽然,李承安一心喜欢经商,手里有钱,可也不能就说明他是老四的的人。
可现在,成武帝对李承安顿时警惕起来,他就是个钱袋子,不管他是谁的钱袋子,但他和太子的关系并不好,显然不会是太子的钱袋子。
既然不能是太子的钱袋子,那他也不能将他给了别人。
于是,盛怒之中的成武帝剥夺了五皇子李承安皇子身份,贬为庶民,将其关入宗人府圈禁终生,并派人抄了他的家,没收了他所有的生意。
而三皇子李承睿也因其行为不端,夜会五皇子李承安而遭到了训斥,罚了他一年的俸禄,闭门思过三个月。
所有为五皇子和三皇子求请的折子,都被成武帝给扔了回去。
连蔡国公府也受了牵连,全家都被抄家流放,诺大个嚣张跋扈的蔡国公府被连根拔起了。
……
苏府。
“你个天杀的目光短浅的妇人!你是要害死我们苏家啊!!我们苏家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放着好好的东平王不巴结,非要巴结五皇子的外家?!”
这事儿多亏没成,否则……
苏家老太太都不敢想,看着自己的儿媳妇越发不顺眼起来。
……
大夫人赵翠芩那个冤啊!
谁能想到好好的五皇子居然会被卷进四皇子谋反案里被下了大狱,显赫一时的蔡国公府也由此败落了,被抄家流放了,和蔡国公府有牵扯的也纷纷倒了大霉,轻则抄家,重则与蔡国公府一同流放。
若是当时他们两家的婚事成了,那现在流放的一员里可就也有她们苏家了。
不说老夫人又惊又怕,就是她也是同样如此啊,蔡国公府出事的这几天,她是日日夜夜担惊受怕,觉都睡不好,生怕哪天黑甲卫上门。
这一切都怪苏妙卿!
都是她惹的祸事!
可是,她们日日担惊受怕,可苏妙卿祸头子却好好的呆在安昌侯府高床软枕,一想起这个她就恨得不行。
本来这就已经够倒霉了。
可是,那天徐夫人上门做客同她抱怨蔡国公府这门婚事不成了,说着说着就埋怨起她当初活生生错过东平王的那次机会,当时屋里院子的小丫鬟颇多,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这事儿竟然就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
结果,她又挨了一顿臭骂!
“怎么?你还觉得冤枉不成?!”
“若是你当初肯好好走吏部尚书夫人的路子,咱家妙卿就已经稳妥妥是东平王府的人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担惊受怕?!”
那可是东平王萧峄啊!
皇上最倚重的人!
他若是开口说一句话,他儿子升官的事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那不比蔡国公府强上一百倍?!
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赵翠芩给推了,偏偏看上了那险些连累满门的蔡国公府!
现在苏家老太太生吃了赵翠芩的心都有了!
赵翠芩怎么想的,混了半辈子人精儿似的苏老太太如何能不知?不就是担心苏妙卿若是入了东平王府,日后有了造化,会压她和妙茵一头?!
愚妇!
蠢货!
只有苏家好了,她和她女儿才能好!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懂!
苏家老太太再一次悔青了肠子!
“就……就算是走吏部尚书夫人路子也没用啊……现在满朝堂都在反对东平王的这三门亲事,吏部尚书家的这门婚事保不保得住还不一定呢……”
赵翠芩心有不忿,弱弱地说道。
选择蔡国公府是她运气不好,可那吏部尚书夫人的那条路也并不怎么样啊?!说不定忙到最后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赵翠芩说完,以为老太太会再次暴怒的骂她一顿。
可谁知,苏家老太太对她的顶嘴却并没有怎么生气,只是淡淡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道:“吏部尚书夫人的路子走不通,那就换一个人走。”
赵翠芩心中一紧,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吏部尚书夫人的路子走不通,就换一个人走?!
这老太太是铁了心要把苏妙卿送给东平王萧峄啊!
这怎么行?!
以那个小贱人的容貌,若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简直轻而易举!到时候,她在生下孩子,母凭子贵,升个侧妃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她诰命在身,她见了她岂不是要给她磕头问安?!
连带着她的妙茵都要低她一头?!
这不行!
这绝对不行!
只这么一想,大夫人赵翠芩的心就犹如被毒蛇啃噬一般,嫉妒万分,眼中不由得露出了嫉恨的神色。
赵翠芩的样子,苏老太太看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时间,苏老太太心神俱疲,就这么个玩意儿,教也教不会。
罢了!
为了儿子的前程,还是她出手吧。
“赵翠芩,我看你最近是太累了,脑子都不好使了,还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来人!”
“大夫人病了,把人扶下去好好养病,病好之前就不要出来了。”
“过两天,我会亲自接二姑娘回来!”
苏老太太垂下厚厚的眼皮,淡淡地说道。
她一个当祖母的,亲自接自家孙女回来,安昌侯府焉敢阻拦?!
“娘!”
大夫人赵翠芩大惊失色。
老太太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要关她禁闭吗?!
就为了一个苏妙卿?!
这是把苏妙卿接回来后,怕她坏了事儿?!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该在苏妙卿小的时候弄死她!
大夫人赵翠芩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狠色,随即又变成了哀求之色,满脸恳求地说道:“娘!娘!您别关我禁闭啊!我知道错了!待妙卿回来后,我一定好好待她……”
“更何况无论是哪位夫人,不还需要我出面联系不是吗?!”
“我是苏府的掌家夫人,若是被关了禁闭,还有何面目统管下人?”
大夫人赵翠芩苦苦哀求着。
可是,苏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动容,有的只是满满的凉薄,只见她三角眼一瞪,喝道:“还不快点把人扶回去吃药!”
“你们都是死人啊!”
屋中的下人不敢再耽搁,三三两两的拥上来使劲把又哭又叫的大夫人赵翠芩给拖走了。
……
苏府发生的事情,苏妙卿自然是毫不知情的,她更不知道苏家老太太已经铁了心要把她送到东平王萧峄的床上。
她现在亲事已订,就待徐流臣金榜题名,平恩夫人就会进宫请皇上为他们赐婚。
对于苏妙卿而言,现在,她最重的就是为徐流臣准备些春闱能用得上的东西。
现在已经是一月末了,还有十几天,春闱就要开始了。
虽说过了新年就是春。
可是,二月的京城夜里还是刺骨的冷,寒气逼人。
听说考场条件很差,还要呆上整整九天,每年都要冻病几个的。
徐流臣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虽说这段时间,苏妙卿为他调理好了许多,看起来已经如正常人一般,可是,苏妙卿让9277帮徐流臣查了,他的体质现在也就是75分而已,能不能顶得住那九天,还真不一定,这是让苏妙卿担心不已。
她最近在静止自习室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就是为了能多赚些积分,换上一粒可以改善体质的药,帮徐流臣增强一□□质。
能提升一些,总也是有帮助的。
科举这种事情,从来不只是和脑子有关系,还是有强健的体魄才行。
可是,苏妙卿的积分已经攒够了,但是,她总也刷不到她想要买的可以增加体质的药片。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有求助9277.
9277倒是给了一个答案,不在【今日商城】里的货品,如果宿主想买,需要付出双倍的积分!
“你怎么不去抢?!”
苏妙卿悲愤不已。
“这是系统的规定啊,77也没办法的呢……”
9277跳上苏妙卿的桌子,表面纯洁无辜,可心内早已笑破了肚皮。
对了,因为苏妙卿的努力,它现在已经可以化形了。
现在的它已经可以现于人前,人们看到它就是一只玉雪可爱的碧眼狮子猫,对于能化形,9277份外满意。
安昌侯府的下人对于表小姐突然多了一只碧眼狮子猫,虽有些好奇,但也只一阵便过了,只以为这是不只哪里来的小猫。
别人看9277就只是一只猫,只有苏妙卿能从它的叫声中听出它的意思。
对于9277的回答,苏妙卿将信将疑。
她总觉得这个听起来说话稚嫩会发出童音的系统,实际并没有那么单纯,它其实特别狡猾。
“那你换不换呢?”
“我可是听说大邺春闱穿的可都是单薄的衣裳,连厚一点儿的衣裳都不让带的,睡觉的时候更是只有薄薄一床木板,人要在里面呆上九天,啧啧……”
“不知多少人出了考场就生了场大病呢……”
9277啧声道。
古代的科举考试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样的环境,别说是考试呆上九天,就是什么也不做在里面呆上三天都铁定得生成大病。
听到9277这么说,苏妙卿更心疼起徐流臣的身体。
买提升体质药片的积分,她倒是够了,哪怕是付双倍,也是够买到一片的。
只是,苏妙卿有些舍不得。
为了攒这点积分,她实在是太不容易。
需要比平时多花一倍的积分才能买到药片,着舍让苏妙卿肉痛万分。
想了又想后,苏妙卿决定还是再等等。
反正离春闱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呢,说不定这十几天中她运气够好,能够刷到呢?那样的话,她不就可以省下50积分了吗?!
9277对于没能在苏妙卿手里骗出双倍积分有些遗憾,但是,也没关系,它知道最后苏妙卿还是会买的。
“去!去!一边去!”
“你的毛太长了,都掉到我新做的护膝上了……”
苏妙卿用手赶着9277,离她刚给徐流臣做好的兔毛护膝远点。
她为徐流臣准备的吃食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差这对儿护膝做完后,就可以给徐流臣送去了。
想着徐流臣看到她精心准备的一切脸上露出的惊喜笑容,苏妙卿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见徐流臣了。
结果,她刚和青黛收拾好大包小裹的想去看徐流臣时,白苏却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说安昌侯养在外面的那个外室来了……
……
第46章
“老夫人, 求您行行好,让我见见侯爷吧?!”
“我都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侯爷了,心里担心得很……我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也不知他瘦了没有……”
安昌侯府的前厅里, 跪着一个素衣女子,纤纤细腰, 柔弱可人, 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泪痕, 我见犹怜,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疼。
不愧是当初名震京城的第一花魁。
可惜, 柳莹莹这番造作可真是俏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因为, 这安昌侯府的前厅满屋子都是女人, 没有人会被柳莹莹的眼泪会被她的眼泪所打动。
平恩夫人和安昌侯夫人高坐上首, 两人都只是冷眼看着柳莹莹表演,不说一句话。
倒是侯府的下人听见柳莹莹这番恶心死人的话,眼中闪过鄙夷,心中腹诽不已。
这叫什么话?!
他们堂堂侯府, 还能饿着、渴着、冷着侯爷不成?!
她这意思是我们侯府是龙潭虎穴, 我们满府的人和皇上派的人加起来,也没有她一个会照顾人, 是吧?!
呸!
什么东西!
一个外室, 居然跑上门来要男人。
还要不要脸?!
柳莹莹哭了半天了, 看没人接茬, 心中暗恨不已,尤其是看到不得安昌侯宠爱的卢蓁却能衣饰华贵, 满头珠翠, 端坐上首, 眼神不由得闪过又嫉又恨。
就是这个女人占着安昌侯夫人的位置,死活也不肯离开,害得她迟迟不能成为安昌侯府的女主人。
这一切,本该是她的!
是她的!
还有那个平恩夫人,怎么还不死?!
前段时间,不是说她旧疾犯了,都快要死了吗?!怎么现在看着还这么精神?!
她若不死,她何时能入府?!
柳莹莹看着高高在上、衣饰精美、雍容华贵的两个女人,再看看自己只能卑微的跪在地上,祈求着她们,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可是,却还得忍着。
她都哭求了半天了,见两人都没理她,只得把孩子拉过来,想打感情牌。
这些年,她勾着安昌侯爷不回侯府,因此,安昌侯府聊了大小姐谢婉贞外,没有一个孩子,更别提男丁了。
可是,她有!
她有儿子!
天下哪个祖母不想抱孙子的?!
那些年,孩子还太小,不记得人,她不敢把孩子领来,怕平恩夫人抢了去。
现在,孩子都已经七岁了,早已经记事记人了,谁也夺不走,她这才放心把孩子领来给平恩夫人看,她就不信平恩夫人会不喜欢孙子。
“老夫人,这是兴儿,已经七岁了。”
“兴儿都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爹了,想得紧,天天的管我要爹……求老夫人就让我们见见侯爷吧?”
“快!兴儿,给老夫人磕头……”
“叫祖母!”
柳莹莹拉着那个叫兴儿的孩子,让他磕头叫人。
她这一句“祖母”出口,满屋的人目不不由自主地就看向了平恩夫人,连安昌侯夫人卢蓁都忍不住望向了平恩夫人。
天下哪个老人老了时候,不喜欢含饴弄孙?!
以平恩夫人这个岁数,在别人家那曾孙子都已经环绕膝下了,这么多年,安昌侯府却是孤零零只有谢婉贞一个人,平恩夫人想孙子怕是都得想疯了吧?!
柳莹莹这算盘打得太响了,二里外都能听到见。
她这明显是利用老人渴望孙子的心里,想软化平恩夫人的心呢。
那平恩夫人会如她所愿吗?!
柳莹莹虽不是个好东西,可那个孩子毕竟安昌侯的血脉,身上流着安昌侯的血,仔细看那孩子小鼻子、小眼睛长的还真像侯爷。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脆在地上,正要开口叫“祖母”时,却被平恩夫人给打断了。
“不必!”
“我的孙子,我只认蓁儿生的。”
平恩夫人的话只是淡淡的,却不异于在屋里扔了个惊雷。
安昌侯府的下人们俱是又震惊又欣喜。
震惊的是平恩夫人不愧是平恩夫人,根本不是一个小小妇人可以拿捏的。
欣喜的是平恩夫人对她们侯夫人的支持。
只要平恩夫人给她们侯夫人撑腰,就算安昌侯爷在怎么闹,这府里的天也变不了。
安昌侯夫人卢蓁看向平恩夫人的目光中,有一丝惊讶也有一丝感动。
那孩子不管怎么说,按理讲也确实是平恩夫人的孙子。
可平恩夫人这一句话,基本上是宣告了柳莹莹的心思破灭了,她生的儿子这辈子都进不了侯府,更不会成为侯府的小少爷。
她没想到平恩夫人竟然真的不认她这个孙子。
若是认了,安昌侯府未来的财产中必然会有他一份的。
这是有多厌烦柳莹莹,才会连她生的孩子都不认。
与安昌侯府人的欣喜相反的是柳莹莹,她美眸圆睁,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和不可置信。
这老婆子是疯了吗?!
谢大小姐迟早有一天会嫁人的,她不认她的儿子,这诺大的侯府未来谁来继承?!
她百年后都没人给她烧纸!
她怎么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她怎么敢不认自己的儿子?!
难道,她想让安昌侯府的传承断在她的手里吗?!
这个老不死的!
柳莹莹心里顿时有些发慌。
这可是她的底牌。
她原以为她打出去,会见到不一样的效果。
最起码,平恩夫人的心会松动一下,对她会软一些。
没想到,这平恩夫人却是心如铁石!
“至于,你想见侯爷……”
“既然你想见……那就见吧。”
平恩夫人抬眼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柳莹莹,目光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只这一眼,看得柳莹莹不由自主的就是一瑟缩,有那么一瞬间,柳莹莹觉得平恩夫人似是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那沉沉的目光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柳莹莹彷徨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男人着急的声音传来,“莹莹……莹莹……”
屋中的下人听声音就知道是安昌侯来了。
安昌侯的到来,也似乎瞬间给了柳莹莹无比的勇气,她是得意地轻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端庄的侯夫人,然事,就站起身小跑至门口,一下子扑进了安昌侯的怀里,泪如雨下,哽咽道:“侯爷……侯爷……莹莹总是见到你了……”
那个小男孩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一把抱住安昌侯的大腿,大哭着叫道:“爹!爹!她们坏!她们让娘跪着……还不认我……哇……”
整个前厅一片寂静,只余那一家三口在上演苦情大戏。
这小孩不愧是柳莹莹的儿子,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是你娘一进门,二话不说,自己就跪在那儿又哭又嚎的,你怎么还倒打一耙,谁叫她跪了?!
还有……老夫人不认你,怎么了?!
老夫人是认你是情分,不认你也是正常。
你母亲做了那么恶心的事儿,还怪老夫人不认你?!
“莹莹,你受苦了。”
听到儿子的哭诉,可把安昌侯给心疼坏了。
“母亲,你怎么能不认兴儿呢?!”
“兴儿,是我的儿子!”
“为么多年了,您一直不让莹莹进门,已经很委屈莹莹的了,现在,您还不认兴儿……您这是要做什么?!”
“好!”
“今天我也把话撂下了,您若是不让我休了卢蓁,迎娶莹莹进门,这个安昌侯府我是不会再回来了!”
“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安昌侯搂着柳莹莹,梗着脖子,高声喊道。
柳莹莹听到安昌侯这样说,埋在安昌侯胸口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激动之色。
眼看着安昌侯禁足期已到期,不过一两天而已,安昌侯就可以自己回来了。可她为什么非要闹上门来?!为的不就是让安昌侯逼迫平恩夫人吗?!
果然,一切都如同她算计那般!
现在,她倒要看看那个死老婆子还硬不硬气了。
平恩夫人就这一个儿子,只要抓住了安昌侯,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荣华富贵、安昌侯府的女主人,满府的下人对她毕恭毕敬……这一切似乎都在向她招手。
柳莹莹埋在安昌侯怀里的差点笑出声来。
安昌侯的话让屋里的下人们俱是一惊,不由得互换了一个眼神。
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
果然,那个柳莹莹上门就没安好心。
安昌侯这不是在拿他自己逼平恩夫人休了侯夫人吗?!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平恩夫人若是还不同意他休了卢蓁,日后,他就不认她这个娘了。
这可怎么办?!
平恩夫人可就安昌侯这一个儿子,儿子、儿媳孰轻孰重,这还用想吗?!
这次侯夫人不得又气晕了啊?!
下人们不由得有些同情地偷偷用眼去瞄侯夫人卢蓁的脸色,却见安昌侯都说出那样的话了,可是,这次侯夫人卢蓁脸上却没有半点伤心悲痛之色,仍是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垂着的头,只是用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
此时,平恩夫人终于说话了,声音平静至极,“是吗?!那我成全你!!”
“我会禀告宗族,从此以后……”
“你再不是我平恩夫人的儿子!”
……
什么?!
平恩夫人的话不亚于一道惊雷,不只震傻了安昌侯和柳莹莹,也震呆了屋中的一众下人。
“母亲,你可是想好了!”
安昌侯的震惊只是一瞬,可随后就不以为意,梗着脖子,傲然道。
他觉得他母亲就是在吓唬他!
母亲就他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不认他?!
若是不认他,安昌侯府可就绝了后了!
可是,柳莹莹却没有那么乐观,平恩夫人淡漠至极的语气让她十分不安,她仔细地观察着平恩夫人的神色,越看越惊心,见安昌侯还要大放厥词,她连忙一把拉住了安昌侯,“侯爷,您不能这么说。”
“不管怎么样,平恩夫人都是您的亲娘。”
“亲母子俩哪有隔夜仇?!”
“不要为了莹莹,闹得你们母子不和……”
“那样的话,莹莹可就是安昌侯府的罪人了……”
柳莹莹仰起雪白的小脸,一脸哀求的看着安昌侯,泪水涟涟。
可安昌侯一点儿也没能了解柳莹莹的苦心,反倒是柳莹莹这番委屈求全的话激起了安昌侯怜香惜玉的心,可把安昌侯给心疼坏了,他紧紧的搂住柳莹莹,动情地说道:“莹莹,你不要怕!”
“这辈子我一定要让你成为这安昌侯府真正的女主人,否则,我这个安昌侯还当得有什么意思?!”
听到安昌侯张口一句不当了,闭口一句没意思,柳莹莹急得都快晕过去了,真想捂住他的嘴,让他说不了话。
他若不再是安昌侯了,没有了她想要的荣华富贵,谁还跟他啊?!
“不!”
“您不能这么说!”
“您不能为了我与平恩夫人置气,说出不认母亲这种气话。”
“平恩夫人年纪大了,日后还得需要您来为夫人床前尽孝,养老送终呢,这是您为儿子的孝道啊……”
“若是您真与平恩夫人脱离了母子关系,那平恩夫人可怎么办啊?那可是要断了安昌侯府的香火传承的,您让平恩夫人日后到了地下如何去见老侯爷啊?!”
柳莹莹哭得声泪俱下,可是,句句却都是在点着平恩夫人,若是平恩夫人真的不认安昌侯,那日后等她百年之后可就没有人为她扶灵了,那可是要被世人戳脊梁骨嘲笑的。
她就不信平恩夫人不怕!
安昌侯挺着背,梗着脖,一幅心意已决的模样。
平恩夫人晦涩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失望,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又是一片淡漠,她缓缓开口道:“养老送终,摔盆扶灵的问题就不用你担心了……”
“蓁儿怀孕了,已经有三个月了。”
“太医诊了脉,说是个男孩。”
“这会是我们侯府未来的小侯爷。”
“孩子出生后,我会亲自抱到身边来教养……”
“既然你已不愿当我的儿子,那便随你吧。”
“从今天起,你便不再是安昌侯府的侯爷了!”
“来人!”
“送客!”
平恩夫人说到后面,语气冷漠,就像是一个陌生的人。
什么?!
侯夫人有喜了?!
安昌侯府的下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心花怒放,看着侯夫人卢蓁的肚子目光灼灼,满脸都是喜悦。
太好了!
他们侯夫人有喜了!
他们侯府后继有人了!
安昌侯府的下人们听闻这一喜讯,再没有顾忌地一拥而上,架着安昌侯和柳莹莹就往外走。
柳莹莹都被这个消息给震傻了。
她辛辛苦苦几年,勾搭着安昌侯不回府,就是怕卢蓁会怀上男孩,让她进不了门。
没想到安昌侯才回怀三个月,卢蓁就怀上了。
这不就是在他刚回府后不久就怀上的吗?!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卢蓁的肚子,又扭头看了看安昌侯,迫切的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却看到安昌侯震惊中又夹杂着后悔的目光。
他有几回喝多了,稀里糊涂的就和卢蓁上了床,没想就那么几次,她居然就有了。
“卢蓁!你无耻!你居然用计怀上了这个孩子!你别以为有了这个孩子,我就会喜欢你!”
“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只喜欢莹莹一个人。”
“在我的心里,她才是我的妻!”
“你这辈子都得不到我的爱!”
明白过来的安昌侯又惊又怒,他想冲上前来打人,可是,安昌侯府的人却如何能让他动手?!侯夫人怀着可是他们安昌侯府的希望,若是给惊没了,他们这些人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安昌侯被府里的下人们牢牢地控制住,根本挣不脱,只能气急败坏的败口大骂。
爱?!
哼!
就这垃圾也配她爱他?!
真是太好笑了!
他还以为她用计怀上这个孩子,是为了重新获得他的爱?!
她早就不爱他了!
若不是婆母点醒了她,为了婉贞和卿卿日后能有个兄弟扶持,她怎么会和他怀上这个孩子?!她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卢蓁淡淡地瞥了一眼安昌侯,虽然一句话没说,可是,那轻蔑的眼神都在清清楚楚地告诉安昌侯──你想多了!
安昌侯谢江此时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侯府的下人哪里还给他说话的机会,连拉带扯的把这一家三口赶出了府,扔出了门外。
只留下又呆又傻的一家三口,在风中凌乱。
……
平恩夫人的速度很快,不出几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平恩夫人与安昌侯谢江断绝了母子关系,平恩夫人还禀告族长将谢江除了族,至此,谢江就真的与安昌侯府和平恩夫人没有半点关系了。
这条消息真的是震惊整个京城,也有不少人在等着看安昌侯府的笑话。
安昌侯都没了,那安昌侯府还能叫安昌侯府吗?!
尤其是与安昌侯府退了婚的庐江侯府侯夫人谢岚宜笑得最为大声,她之前因为心急为穆明轩寻亲事,而被人查出来穆明轩退婚的真正原因,不但丢了大人,还害得她儿子穆明轩再也寻不到一门好的亲事,为这事儿,她是又急又恨,一下就病了,缠绵病榻许久。
直到安昌侯府又出事了,她顿感自己浑身舒坦,病一下子就好了,厚着脸皮出门走动,就是为了笑话安昌侯府。
可是,不久之后,一道圣旨就打了所有想看笑话之人的脸,也把庐江侯夫人谢岚宜再度给气病了。
安昌侯夫人卢蓁怀孕了。
男孩!
圣上下旨封这个孩子为安昌侯。
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就被封了侯爵,这可是大邺朝从没有过的事儿。
由此可见,平恩夫人在成武皇帝心中的地位。
听到这个消息的谢江和柳莹莹彻底傻眼了。
他们没想到平恩夫人竟然真的这么绝情,有了孙子,就不要儿子了。
在圣旨下来的第二天,卢蓁就让人送来了和离书!
谢江还好,沉默几天后,就搂着柳莹莹,一脸欣喜地道:“这样也好!这样我就与安昌侯府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就可以娶你了!”
“莹莹,你高兴吗?!”
我高兴吗?!
我高兴个屁!
柳莹莹都快疯了!
她想大喊、她想大叫、她想对着这个废物破口大骂!
他到底是有多没用,连边点小事儿也搞不明白的?!现在好了,她不但入不了府成不了侯府夫人,连原本荣华富贵的生活也都没了。
没了侯爷这个身份,谢江拿什么养她?!
他再也没办法从侯府拿银子了!
就在柳莹莹想要和谢江翻脸时,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压下了满腔的怒火,将因为变得太快而显得扭曲的脸埋在谢江的怀中,咬牙切齿地说道:“高……兴……莹莹……很高兴……”
卢蓁腹中的那个孩子才三个月大,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就算生下来,能不能养大还不一定,这时还不是她和谢江翻脸的时候。
她再忍忍!
若是卢蓁的那个孩子最后夭折了,那平恩夫人还不是得请他们一家回去?!
她还是有希望的!
有希望的!
希望那个孩子胎死腹中,根本生不下来!
柳莹莹暗暗在心里诅咒着。
和柳莹莹报有同样心思的还有庐江侯夫人谢宜岚。
她前几天上窜下跳的四处嘲笑庐江侯府后继无人,注定败落,结果,现在被狠狠打脸。
卢蓁那个女人竟然怀孕了!
而且,那孩子还在肚里时就已经有爵位了,这是多大的恩宠?!
她都快嫉妒疯了!
她的儿子到现在都还只是个世子,可那个都没出生呢,就已经是侯爷了。
现在,她又成了被笑话的那个人。
于是,谢岚宜再也不出去走动了。
她又病了!
只是在病中,她还不忘了暗暗诅咒卢蓁怀了生不出,生了养不大。
……
这些事情,安昌侯府的人是不知道的。
安昌侯所有人,上到主子下到小厮都无不热切的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出生,小心翼翼的照顾,生怕有半点纰漏。
可是,最最吃惊的还是苏妙卿。
知道姨母怀了孩子,还是男孩,苏妙卿是第一个理解姨母这么做的人。
她心疼姨母受的委屈和不公,迫于无奈做的这个选择。
也同样是最担心这个孩子的人之一。
这个孩子承担着一府的希望,不能出半点差错。
原本,苏妙卿都打错找个机会和姨母说一声,离开侯府回苏家,可是,现在,苏妙卿还哪敢再提?!她也不敢走了。
她得在这里照顾姨母,直至姨母平安生产。
……
第47章
安昌侯夫人怀上这个孩子, 按现代的算法,已算是高龄产妇了,整个孕期都得异常小心才行。
这个孩子对于安昌侯有多重要, 所有人都很清楚,苏妙卿也同样知道。
就是因为如此, 苏妙卿也越发的担心姨母的安全。
这些日子, 她一改往日的懒散, 主动要求李女师布置更多的作业,进入静止自习室的时间也越长, 目的就是多赚些积分来采买一些对姨母能有用的东西。
50积分一瓶的叶酸,是苏妙卿最常买的东西。
只要看到每日商城里有, 她就会毫不心疼的买下来, 在每日亲手给姨母做羹汤时放入给姨母补营养。
她的刻苦让李女师和姨母欣慰不已。
只苦了苏妙卿在背地里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 就在苏妙卿忙得昏天暗地时,她这天突然收到一封书信。
书信是苏府的人送来的。
苏妙卿让英娘看过,送信的人是大夫人赵翠芩的人。
信上则写了苏老太太此次接她回去的目的是要把她送给东平王萧峄做妾,甚至为了取得她的信任, 信上还告诉她, 温泉行宫之前想要接她回去,是苏老太太要把她嫁给蔡国公府那个傻孙子。
苏妙卿当时看完脸色就变了。
倒不是害怕, 只是觉得恶心!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大夫人和苏老太太应该是起了分歧, 现在是在狗咬狗。
把她嫁给傻子这种恶毒的主意, 肯定是大夫人赵翠芩的主意。
只是五皇子卷下四皇子谋反案被削爵圈禁, 蔡国公府受其连累被抄家流放,她这才躲过一劫。
而苏老太太见蔡国公不成了, 又看上了现在最炙手可热的东平王萧峄。
估计是想把她送给萧峄做妾!
而大夫人赵翠苓向来是看不得她好的。
哪怕是给东平王萧峄做妾, 她也觉得是她高攀了。
因此, 才让人给她送了信,千方百计想要阻止她回来。
许是为了恶心她,大夫人还在信里详细地说了苏老太太给蔡国公府送了一幅她的画像,蔡国公府的人对她满意得不得了。
一想到,苏府竟然曾想过把她嫁给一个傻子,来换娶他们满府的荣华富贵,苏妙卿就恶心得不得了。
直到想到蔡国公府那一家都被流放了,她心里才好受一些。
多亏了萧峄弄倒了五皇子,让蔡国公府也灰飞烟灭了,否则,蔡国公府背靠五皇子,若真是相中了她,还真是棘手得很。
这么一想,苏妙卿对萧峄还升出了些许的好感。
也不枉她曾在温泉行宫帮过他一回。
现在苏老太太亲自上门,这次看样子苏家这是非要把她接回去不可啊,否则,也不会让苏老太太亲自上门了。
若是平时,苏家老太太都亲自上门了,她若是还不跟着回去,那她的名声也就不能要了……只是,这次苏家老太太可是真赶巧了。
这次,她怕是接不回去她了。
心知苏老太太这次肯定得无功而返,苏妙卿倒也想看看苏老太太会有什么表现能有多无耻。
原本,苏妙卿还以为苏老太太不会给她好脸,但出乎意料的是苏老太太见她的第一面,便笑容满面,待她极是亲切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个慈祥的祖母呢?
谁能想到她这个祖母可是曾十几年对她不闻不问的呢?!
“卿卿呀,让你受委屈了。”
“别怕,我已经禁了大夫人的足,待你回府后,她必然不敢再为难你了。”
“好孩子,跟我回家吧……”
苏老太太看着出落得花容月貌,一举手一投足尽显名门淑女风范的苏妙卿,简直心花怒放,惊喜连连。
她听赵翠苓说过苏妙卿长得好,但不学无术、行为粗俗,她便以为苏妙卿便只是个长得好的草包美人儿,可今天一看这苏妙卿不光长得好,这浑身的气质、风流的身段,那也是一顶一的。
这可不是简单的美人可以形容的。
云鬓花颜,软腰纤细,极尽妍态。
这样的绝色美人儿,哪个男人会不心动?!
只是可惜了,皇上太老、小太子太小,否则,送入宫中也能为她们苏家博个满门富贵。
不过,也还好,还有位高权重的东平王。
以苏妙卿的身段儿容貌,若是送入东平王府不怕东平王不动心,倒时候依旧能为苏家博个富贵。
没见到苏妙卿之前,她便已经想着把人带回去了,见到苏妙卿之后,她更坚定了要把苏妙卿带走的决心。
啧啧……
才说了三句话,这迫不及待的想把她带回去。
看样子,她们确实是存了要卖她的打算啊!
为了把她骗回去,这老太太甚至不惜将大夫人禁足,这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若不是为了留在这里照顾姨母的这一胎,她还真想跟苏老太太回去看看大夫人现在的样子。
苏妙卿垂下头,掩去眼中的嘲讽之色。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
“你这气性也太大了……”
“你母亲也和你解释过了,她并不是有意的,只是下人贪酒误了事……那下人已被打了板子赶了出去……”
“这该打的也打了,该罚的也罚了,祖母都这么一大把年纪来亲自接你了,你还要如何才能满意呢?”
苏老太太说到这儿的时候,一脸的心痛和失望,似是在看一个任性不懂事的孩子。
是了!
这就是苏老太太想要的结果了。
如果今天苏妙卿不跟她回去,明天苏妙卿不仁不孝、贪慕虚荣的坏名声就要传遍京城了。
也许苏妙卿小,还不懂这些。
可是,她就不信安昌侯夫人卢蓁也会不懂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这次,安昌侯夫人卢蓁是不得不放人了。
苏老太太暗自打量了一下安昌侯夫人卢蓁的脸色,心中得意。
“苏老夫人,你做为一个长辈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说自家小辈呢?”
“可不是卿卿不愿意回苏府。”
“事实上,卿卿已经几次三番想要回苏府了,甚至还有一次带着英娘不辞而别,想要偷回到苏府……只是被我发现又带回来了……”
“这件事情满侯府的下人都可以做证。”
“您这么说她,可真是伤了卿卿的心了。”
安昌侯夫人卢蓁看着自己精心修剪的指甲,阴阳怪气地说道。
“哦?!”
“原本卿卿是想回府的?!”
苏老太太双眼放光,看向苏妙卿的眼神又充满了慈爱。
“那是祖母误会卿卿了。”
“既然卿卿想回府,那我们就走吧……”
苏妙卿依旧低头不语,装难过。
这种时候,不适合她出面和苏老太太交锋。
在古代,一个“孝”字大过天。
和苏老太太正面交锋,她太吃亏了。
反正有姨母在,必不会让她吃亏的。
“可不是嘛……”
“只是呀……卿卿还是不能走……”
安昌侯夫人卢蓁不看自己美美的指甲了,对着苏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道。
“这是为何?!”
“安昌侯夫人知道你疼妙卿,可是,你再怎么疼她,也终究只是她的姨母。”
“卿卿可是我苏家的人,你这么一直扣着她,不好吧?!”
苏老太太闻言,脸上顿时变了色,掀起重重的眼皮,阴侧侧地说道。
“妙卿,都已经在你姨母这里住了这么久了,再住下去,你父亲知道了怕是要生气的。”
说到最后,还不忘了给苏妙卿施压。
警告苏妙卿,她若是再不回家,就要告诉苏政了。
“哦……这也没法子……”
“我肚里的这个太能作了,除了卿卿做的吃食,其它的一点儿也吃不下……”
“老太太也知道我们府里的情况,婆母对我这一胎看得极其重要,连皇上都下了旨意让我保胎,一切便宜行事……”
“所以,卿卿您是真没法接走,我还得留她在我身边些日子……”
“真是不好意思了……”
安昌侯夫人卢蓁说完了,便端起了茶盏看向了苏老太太。
这是送客的意思!
苏老太太没想到安昌侯夫人卢蓁为了留下苏妙卿,竟然拿她的肚子说事儿。
这些日子,安昌侯府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她自然也有听说,也知道安昌侯夫人卢蓁怀了孕,皇上对她这一胎看得极其的重,特意赐她肚里这个孩子爵位不说,还赐下了一堆名贵药材给她补身子。
安昌侯府可以说千里良田一根苗。
谁要是毁了这根苗,那就是断了平恩夫人的念想,毁了安昌侯府的传承,那必然要招至成武帝滔天的怒火!
谁有那个胆子承受?!
至少苏老太太没有!
苏老太太恨得脸都有些扭曲了,却还不得不装出一幅笑脸来,“那可……真是卿卿的福气……”
安昌侯夫人卢蓁说的鬼话,苏老太太半个字儿都不信!
可是,不信她又有什么办法?!
她能去哪里告状?!
她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安昌侯夫人撒慌?!
人家都说了连皇上都极重视这一胎,只吃得下苏妙卿做的吃食,她若是到处去诉苦,不就是成心与安昌侯夫人这胎过不去?!
谁又能站在她这边?!
苏老太太离开安昌侯府的时候,脸都是青的。
她亲自出马都没能接回苏妙卿,真是脸都丢尽了。
而苏府的大夫人赵翠苓在得知苏老太太真的没有接回苏妙卿后,虽然仍是被禁足中,却并不妨碍她的开心,她得意地将头埋在锦被里大笑不已。
该!
老虔婆!
还以为她能有多厉害呢?
还不是一样没接回来人?!
丢脸丢大发了吧?!
看她日后还有何脸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
没有了苏府的人时不时的来捣乱,苏妙卿便全身心的投入到照顾姨母健康之中,顺便也没忘了给徐流臣调理体。
各种汤汤水水,都是苏妙卿亲自下厨煲的。
主打的就是姨母一份儿,给徐流臣送一份儿。
苏妙卿和徐流臣的婚事已经过了平恩夫人和侯夫人卢蓁的眼,对于苏妙卿的这种行为,极是放纵,还特意叮嘱下人将徐流臣的待遇再提高些。
现在,府里有些耳目灵通的下人已经知道了这位暂住在侯府的举子徐流臣,只待金榜提名之后,就会向府里的表小姐提亲,个个对徐流臣越发的恭敬了。
徐流臣在安昌侯府已经由客人的身份变成主子的身份了。
这段时间,在苏妙卿的精心照顾下,卢蓁和徐流臣都长胖了不少。
可就算如此,苏妙卿还是放心不下。
姨母是高龄产妇,需得提高身体素质,才能保证在生产时能顺利生下孩子。
徐流臣体弱,也得提高些身体素质,才能扛得过春闱的寒夜。
所以,她特别需要那个【身体素质+5】的药片,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越是急需,就越是没有,看样9277这个奸商这是要逮着机会狠赚她一笔啊!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如果再刷不出来,她就得向系统支付三倍积分单独购买了。
傍晚,苏妙卿亲手做好了红枣炖雪蛤。
一份让白苏送去给姨母。
另一份则是要送去给徐流臣的。
红枣可以补气养血、雪蛤更是有提高人体免疫力、增强体质、抗疲劳的作用。
是上好的滋补品。
看着面前的这碗红枣炖雪蛤,苏妙卿双手合十,在心里先是祈祷了一番,然后,用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打开了系统的【今日商城】。
一对儿防御耳坠【一分钟内无视所有伤害】 30点
一本玻璃配方手册【手把手包教包会】50点
一粒增加体质药片【每服用一次可增加5点体质】50点
刷到了!
哈哈!
终于让她刷到了!
苏妙卿迫不及待地将那个可以提升体质的药片买到了手。
可惜,只有一片。
不过,还好离姨母生产还有八、九个月,她还有时间为姨母刷到这个药
徐流臣那边明天就要进考场了,这个药就给他先用吧。
这段时间来,在她的精心喂养下,徐流臣身体好了许多,体质也得到了一些提升,现在已经有85体质了,今天再加上这片药,就可以达到90体质了。
这个体质已经高于正常人,趋近于练武之人了。
再加上她为徐流臣精心准备的那些东西,应该可以扛个春闱那九天的。
苏妙卿趁人不注意手一抖,将药片放下了红枣雪蛤之中,待药效完全融入其中后,才小心地将红枣雪蛤放下食盒里,盖好盖子,拎在手上。
“我们走吧。”
苏妙卿回头对青黛笑眯眯地说道。
青黛没有去接苏妙卿手里的食盒,是因为……她手上拎着一个大包裹,实在是没有余力去拎食盒了。
待来到徐流臣的住处时,天已微微见黑。
徐流臣正在检查明天考试要用的笔墨纸砚等物,见苏妙卿来了,清俊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卿卿,你来了……”,边说边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迎了上来。
摇曳的烛光下,徐流臣眉目如画,素衣胜雪,清俊中透出文雅,缓步向她走来,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苏妙卿都有些看得痴了。
嘶~
我男人真好看!
突然如其来的一声怪叫,打破了此时的旖旎。
“哇哦……你拎的这是什么啊?这么沉?”
正青上前接过青黛手上的包裹,其份量不禁让他怪叫一声。
“是什么?”
“当然都是我家小姐为徐公子准备的一些衣物和吃食啊!”
青黛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正青。
两人的扮嘴,让徐流臣和苏妙卿不禁有些莞尔。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徐流臣拉着苏妙卿的手,有些心疼地说道:“你看看手好冰。”
“我给你炖了点补品,快趁热喝了……”
“一会儿该不好喝了。”
苏妙卿哪管得了自己的手,她带来的红枣雪蛤汤才是最重要的,里面可是加了她50积分的药呢,若是徐流臣没喝到,她可是会心疼死的。
她这段时间熬的都有黑眼圈了。
“尝尝,看好不好喝?”
苏妙卿将红枣雪蛤递给徐流臣。
徐流臣知道这是好东西。
这段时间,苏妙卿汤汤水水的可没少喂他,都是非常营养滋补之物,他是个不易胖体质的人,都被苏妙卿喂胖了一圈。
苏妙卿为他好,他是知道的。
自从喝过苏妙卿为他炖的这些汤汤水水,他自已感觉身体轻快了许多,现在都不怎么畏寒了。
“倒是让侯府破费了……”
徐流臣笑着接过苏妙卿递给他的红枣雪蛤,坐回书桌后,一口口的吃着。
又香又滑又糯。
很是好吃!
他娘子手艺真好!
苏妙卿看着徐流臣乖乖坐那儿,一口一口吃掉,连汤都不剩,这才放下心。
“姨母说让你敞开了肚皮吃,管够!”
苏妙卿坐在徐流臣对面,双手拄着下巴,笑眯眯地说道。
这苏妙卿倒是没说谎,安昌侯夫人卢蓁真是这么说的。
徐流臣哪和哪儿都好,就是看着身子单薄了些。
每每安昌侯夫人卢蓁看到徐流臣便会揪心,总担心他这小身板撑不过春闱那九天,下意识地想给徐流臣多补补。
他们安昌侯这种补品多的是,皇上每逢年节都会赏下一堆。
而他们安昌侯府主子又少,这些滋补品根本吃不完。
徐流臣吃完了红枣炖雪蛤,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只觉一股热流从下腹升起,涌动全身,让他浑身都热呼呼的,说不出的舒服。
他不知道这是那个提升体质药片的做用,只当是雪蛤的功效。
这雪蛤不愧是四大山珍之首。
最名贵的滋补珍品之一。
效果太好了!
这样寒冷的天,他甚至有出去外面走两圈的冲动。
“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你来挑一下,能用的就带上,不能用的就留下来。”
苏妙卿又拽着徐流臣来到她准备的那个大包裹前,她知道科考进场前是有规矩要检查的,有些东西是不能带进去的,她按规矩准备了一堆,但倒底能不能带进去,还得让徐流臣看看才行。
“首先是这个炭炉。”
苏妙卿拿出一个方口炭炉,介绍道:“里面可烧银丝炭,上面宽口壶既可煮水亦可煮面,这个铁丝网可以用来热饼子吃,让你在里面能吃口热乎的。”
否则,九天一直吃冷食,肠胃肯定受不了。
上好的银丝炭,燃之无烟,极其抗烧,还不易熄灭。
苏妙卿是掐着天数算的,给徐妙卿准备的炭,正正好好够这个方口炭炉用九天。
“晚上睡觉时,再把炭炉移到床下,可以缓解寒气,让你睡得没那么冷……”
“这是银丝挂面和素饼子。”
“这是用野鸡崽子熬汤凝成的冻,小小的一块,咸淡滋味都有,吃的时候往炉子里放一块配着银丝面吃……”
“素饼子可夹着这胭脂肉脯吃。”
“若是觉得干,也可将素饼子撕碎,放入鸡冻、胭脂肉脯做饵饼吃……”
“还有这是蜜姜片,冷的时候吃上一片,或是煮水来喝,热热的一碗姜糖水,可以驱寒……”
“这包是点心。”
“玫瑰糕、翠玉豆糕、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牛乳菱粉香糕。”
“这包是果脯,没胃口时吃上些。”
“有蜜樱桃、苹果脯、糖山楂、雪粉梅花。”
“这包是茶叶,你爱喝的君山银针。”
“还有这个叫口罩,每个都是单层的,若是你不幸排到了厕号附近,你就多带几层……这些都是用药水泡过的,很是提神醒脑,可以帮你去除些异味……”
“这包则是管头痛脑热、肚子痛的小药,每样管什么包上都有写,需要时吃上一粒。”
……
苏妙卿不厌其烦的将她所准备之物,一样样打开,介绍一遍。
因为知道带的多,怕耽误检查时间,她细心的连药丸都提前砸遍成了药饼子,薄薄的六片,一字排开,打开就能清楚的看到,没有任何夹带。
从吃的到喝的再到用的,无一不细心妥帖。
看得正青目瞪口呆,直咂舌。
他家公子是进场考试去了,还是去渡假去了。
看苏小姐准备的这些吃用,他都忍不住想要进去呆几天了。
和苏小姐准备的这些一比,公子自己准备的那些,那叫一个寒酸,他都想扔出去了。
别的他不知道,但如果他家公子拎着这些进考场,那绝对是考场最靓的仔,旁人羡慕得把眼珠子都瞪红了。
苏小姐的这份儿心……啧啧……他正青是服了。
正青震惊,青黛则是一脸自豪。
但最震惊感动的却是徐流臣,他忍不住上前一把将苏妙卿抱在怀里,这个时候他真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送给他的卿卿,他的卿卿怎么能这般好?
他徐流臣何得何能,能得苏妙卿垂青。
“卿卿,等我!”
最后,他深情地在苏妙卿的耳边哑声道。
等我金榜题名,娶你过门。
……
第48章
春闱之日, 苏妙卿早早起了,与青黛提着灯笼在门口送别徐流臣。
“快回去吧,天凉, 别着了风寒。”
徐流臣小心翼翼地将苏妙卿的鹤氅给她裹得严严实实,满眼心疼。
“嗯。”
“我没事的。”
“倒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待你考试完了, 我去接你……”
苏妙卿的语气中, 带着一丝担忧和不舍。
可是,大街上鱼贯而行的马车和车上晃晃悠悠的灯笼, 都在催促着徐流臣快些出行,春闱是何等大事?可不能耽误了时辰。
因此, 虽然有些不舍, 但苏妙卿也只得狠狠心道:“快走吧!别误了时间。”
“好。”
“等我回来。”
徐流臣很是不舍得与苏妙卿分开。
他们尚未分开, 可他已经有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明明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可是,自己的腿就是迈不开。
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英雄气短, 儿女情长的一天。
“公子, 您快上马车吧……这天寒露重的,表小姐身子柔弱, 冻坏了就麻烦了……”, 门口的安昌侯府的老管家笑眯眯地对徐流臣说道。
老管家是代表侯夫人卢蓁来送徐流臣的。
徐流臣与苏妙卿订亲, 那徐流臣就是她的外甥女婿了。
更何况, 侯夫人卢蓁对徐流臣越看越满意,徐流臣要去参加春闱, 侯夫人怎么可能让他走着去, 自然是要做侯府的马车去。
若不是她怀着孕, 做为长辈,她也是很想送一送徐流臣的,但没办法,只能让管家替她送一送了。
两个小儿女的这点子心思,做为人老成精的老管家如何能不懂?!
他不但懂,还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劝得动徐流臣。
果然,徐流臣听到老管家的话后,再不敢耽搁,这才转身上了马车,可是,车帘却久久不放下,直到马车走远,再见不到安昌侯府的大门,他这才放下车帘。
“公子,这马车真好,坐在里面一点儿也不觉得冷……”,正青背着装有徐流臣应考用具的包裹,在马车里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
可徐流臣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想到只有他金榜题名,才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心中就禁不住怦怦直跳,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压制住,闭眼半刻,待再睁眼时,他终于能保持平静如水的心态。
因为坐了马车,徐流臣到贡院时还早,天还未亮。
贡院门口站满了应试的学子,每个人都提着灯笼,那一盏盏灯笼犹如萤火虫般,星星点点。
徐流臣下了马车,接过正青递过来的包裹,便让马车和正青回了,约好九天之后再来接他,完事后,便也融入了人群之中,还排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
早一点进考场,也可早一点儿熟悉考场的环境。
“流臣!流臣!”
钱宗元激动的呼喊声,在他的身后响起。
运气可真好啊!
他住的客栈离贡院近,所以,他早早就到了,没想到一扭头就看到了旁边站着的徐流臣。
这么多人,还能让他碰见徐流臣,运气不是好,是什么?!
自从徐流臣被范良逼进安昌侯府后,他就一直担心,现在见徐流臣不但气色好了,连身子都胖了一圈,心中很是高兴。
看样子平恩夫人果然很照同乡。
看徐流臣被照顾得多好!
“宗元!”
看到自己的好友,徐流臣也很是高兴。
因为两人都要备考,这些日子,他们都好久没有聚一聚了。
“待春闱考完,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聚聚。”
“好呀!好呀!”
听到考完要聚聚,钱宗元高兴得眉飞色舞。
寒窗苦读十几年,今天终于就快要见分晓了。
待春闱考完,他一定要大睡上它三天三夜,然后,就是和流臣好好聚一下,和流臣一起来个以文会友,岂不快哉?!
以流臣的文采,今科必能金榜题名。
只要熬过了这九天,等待流臣的必然是登天的坦途。
他就有些悬了,得努力才行!
想想真是羡慕啊!
“你这包裹可不小,怎么背了这么多东西?不沉吗?”
钱宗元羡慕着,目光移到徐流臣背上背的包裹,吓了一跳,脱口说道。
考试嘛……不就是多穿几件衣服,带些饼子凉菜,再带上笔墨纸砚之物就够了吗?!
看着自己背着的那个小小的包裹,在看看徐流臣的大包裹,直觉觉得这个包裹必然不是徐流臣自己准备的。
流臣的性子和他差不多,若是他自己准备的,估计会和他一样。
难不成是正青给准备的?!
“不沉。”
徐流臣掂了掂背上的背篓,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刚刚好。”
啧啧……
看样子,流臣真的被安昌侯府照顾得很好,看看,现在多有力气!
就在两人和谐叙旧之时,身旁突然传来一道极煞风景的冷哼声,徐流臣寻声望去,却是范良。
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贡院数千考生,他们竟然还能站得极近,相隔不远。
对于范良的无礼,徐流臣并不以为意,甚至还能对范良微微一笑。
“流臣,你别理他!”
钱宗元微微一个侧身,便将范良看向徐流臣的目光隔开,“心胸狭隘的小人!”,钱宗元低声嘟囔着。
这个范良自从徐流臣住进了安昌侯府,便整日阴沉个脸。
不过,看到范良那又恨又嫉,暂时又对徐流臣毫无办法的样子,钱宗元就开心。
是人就都能看出徐流臣这段日子在安昌侯府过得多好,甚至别他住在国子监时还要好,范良自然也看得出。
就是这样,范良才更生气。
说明平恩夫人真的很照顾他。
这就让他更难下手了。
原本还想着有平恩夫人在,他不好下手,那就寄希望于徐流臣那破身子熬不过九天贡院的寒冷,可是,看徐流臣现在的模样和他身后背的那大大的包裹。
他有一点像是要熬不过去的样子吗?!
气死了!
范良还未进考场,便先将自己气了个半死,只能恨恨将头扭向一边。
不行!
他不能动怒,乱了心神,他还得下场考试呢。
这次,他定要考个好成绩出来,碾压徐流臣!
“听说了吗?这次的主考官东平王!”
“东平王啊!”
听到是东平王做他们的主考官,有举子不禁心有戚戚然。
东平王萧峄,以一人之力拉下两位皇子。
一死一囚。
更有无数官员因他而被抄家灭族,那东菜市口的血还没有化干净呢。
他的名字简直就是梦魇!
如今,这样一位人物成了他们的主考官,如何让这些举子岂能不怕?!
“为何偏偏是这位主考?”
“有谁知道这位的喜好?!”
有人就近问着自己的同窗或是好友。
但大部份人都只是摇摇头。
东平王的喜好,又岂是他们这些小小的举子所能知的?!
“流臣,你觉得东平王其人如何?”
离徐流臣很近的钱宗元,低低地问道。
现在,朝堂上的乱象,他也有所觉,不免亦是心有忧虑。
偶尔私下里,他也会和徐流臣讨论一下目前大邺的诸子争位的情况,是支持小太子对大邺好些,还是赞成为国取贤那派,会对大邺好些。
说来说去,都怪小太子太年幼!
若是,懿璋太子还在,哪有今日之乱象。
流臣总是认为“废嫡立贤,必有祸乱!”“国家一旦动乱,最受苦的还是百姓。”“就眼下来看,只要东平王还在,这个国家就暂且乱不了……”
“东平王?”
“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徐流臣的声音也很低,低到只有钱宗元一人听见。
虽然,东平王萧峄凶名在外,可是,不得不说只有他才能保得住小太子平安顺遂,若是他能像铲除四皇子叛乱一样将其它人的预谋也扼杀在摇篮之中,大邺就乱不起来……
大邺不乱,小太子能安然长大,这便是百姓之福。
直到今天,徐流臣依旧如此认为。
就在钱宗无和徐流臣低语时,天色早已大亮,贡院的门也终于开了。
而此时被徐流臣评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东平王萧峄正端坐在主考官的位置,想着昨天成武帝和他说的话。
无外乎就是对此次春闱的重视,他砍了太多官员的脑袋,急需新进官员补充。
两人对五皇子被圈在宗仁府囚禁终身之事只字未提。
萧峄知道皇上不是相的相信五皇子会和四皇子搅和在一起,但他手里有大把的钱和三皇子关系亲密是事实。
削了五皇子的皇子身份,贬为庶民,其实也是对五皇子的一种保护。
圈禁总比死了好!
萧峄也知道只凭那五百万两白银,想要钉死了五皇子同四皇子一起谋反很难,他其实也不在乎五皇子死不死,五皇子与三皇子素来走得近,三皇子背后有大将军府撑腰,五皇子就是他的钱袋子,这样的配置,萧峄才不相信三皇子心里什么想法也没有。
他弄五皇子,就是为了断了三皇子一臂。
他的心思,皇上知道。
皇上的心思,他也知道。
不过是留五皇子一条命,不妨大局。
如今,五皇子被囚,在皇上看来是对三皇子的警告,三皇子安静了许多。
但萧峄却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三皇子的沉寂,才更加危险。
说明三皇子想要一击必中!
不过,萧峄对此倒很是欢迎。
他不怕三皇子有所作,就怕三皇子不动作。
他已安排黑甲卫密切注意三皇子,只待三皇子露出破绽。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眼下的春闱。
皇上有句话还是说对了的,他们最近杀的官员确实太多了,很多位置都急需要官员补上来。
那就让他看看……这次春闱有没有什么人才吧?!
萧峄的视线落在那些最早进来的一批举子的身上,突然一个长身玉立的举子走进了他的视线,修眉俊眼,温润如玉,如谦谦君子般,很能给人以好感,只是身上背着的硕大包裹破坏了他清俊的形象……
……
徐流臣可不知道自己凭借着强烈的反差形象,已经成了考场最靓的仔,甚至还引起了主考官东平王的注意。
他凭着手里的号牌,找到了自己的考棚。
狭小低矮的棚子,四面光秃秃的,里面只有一张凳子和两块长板子,凳子自然是答题时坐着的,而两块长板子,一张是睡觉的,一张则是考试时当桌子用的。
还真是简陋。
不过,也算不错了。
至少,他没临近厕号。
如果临近了厕号那才倒霉呢,时时被异味打扰,而且,那异味会随着考试天数的增加而越发浓郁,若是临到了这个厕号,别说考试答题了,最后几天连吃饭都成问题。
他可是见过有许多运气不好临近厕号的,大部份都是题都没答完就交卷了,或是,就算勉强撑到最后一天,答的也不好不说,回去还要大病一场。
没有轮到这个不好的厕号,徐流臣松了口气,仔细检查了一下考棚有没有漏雨漏风,确定都没有后,他拿下包裹,从里面拿出干净的抹布,还找监考的士兵要了桶水,然后,仔细地将考棚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
待都干净后,他才开始一样样儿往外拿东西。
先是他的文房四宝,都整整齐齐的摆在考试的桌板上。
然后是苏妙卿为他准备的各种吃食,一包包都摆到了床上放好,后面跟着一排装有各种药丸子的盒子……
接着又拿出了苏妙卿给他准备的炭炉和银丝炭。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他小心地点燃了炭炉,放上了装有水的宽口壶,开始烧水、沏茶、烤饼子……
……
周围考生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家伙是来考试的,还是来郊游的?!
紧张感呢?!
他怎么还吃得下?!
还吃得正么香?!
这些考生都是半夜就出门了,出门前吃的那点儿东西,到现在都消化得差不多了,看徐流臣吃得香,不由得也饿了,想着在开考前垫吧点,省得考着考着肚子饿了,会影响思路。
于是,也都纷纷掏出干粮来吃。
只是,他们都没带炭炉可以用来加热,只能啃着冰凉凉、干巴巴的饼子、糕点、饭团什么的,吃得很是难受,于是,对徐流臣越发的羡慕。
钱宗元就是其中羡慕的人之一。
他现在终于知道徐流臣背的大包裹里都有什么了。
这也太惬意了。
他头一回知道原来在棚里考试也能这么幸福。
和徐流臣一对比,他觉得他特意请客栈做的葱花鸡蛋饼都不香了。
呜呜……
早知道徐流臣准备的这么好,他说什么也在考试前请徐流臣给他也准备一份儿。
当然,鄙夷的也有。
就比如范良。
他的食盒里装的可都是府里精心为他准备的吃食,陈皮牛肉、酒酿清蒸鸭子、菱白虾仁、樱桃火腿、豆腐皮包子枣泥馅山药糕、百合酥……岂是区区素饼可以比的?!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
哼!
徐流臣才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呢?
虽然他的吃饭的动作很优雅,可是,却很快。
不一会儿,两张夹着这胭脂肉脯的素饼子、四块牛乳菱粉香糕、一壶清茶便被他吃下了肚。
吃饱喝足后,他借机先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后,净过手,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一一归位后,便开始闭目等待试卷发下来。
钱宗元胡乱的吃了两口饼,原本有些焦燥紧张,可是,在看到徐流臣闭眼静待的样子后,他便也学着徐流臣的模样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向边紧张的氛围,由吵杂渐渐变得安静。
直到听到有士兵在喊“闭门下钥,静坐待卷”,他知道春闱开始了。
一张张卷子发下去。
徐流臣伸手拆开试卷。
第一题:
题目:《未明求衣赋》
第二题:
题目:「行赏忠厚之至论」
第三题:
题目:“浮费弥广”策论
第四题:
题目:“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
徐流臣一道道看下来,心中已大概有数,他凝神提笔,心无旁骛开始做答……
中午依旧是饼子、糕点加茶,简单的吃了一些。
待到第一张卷子做完,天已微微见黑,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在吃东西了,徐流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有点饿了。
于是,他小心将卷子收起,将他的小炭炉拿出来。
银丝炭不愧是上好的炭,果然是非常耐烧,他早上烧的几块到现在居然还有余火,徐流臣连忙又往里加了两块炭,待炭燃起后,他开始烧水、下野鸡崽子熬汤凝成的冻、下银丝面……
不过片刻,鸡汤银丝面的香味就弥漫开来……
“太过份了!”
“居然吃鸡汤面?!”
“我是谁?!我在哪儿?!”
“为什么有人有热呼呼的鸡丝面吃,而我就只能啃干巴饼子?!”
……
鸡汤的香味引起一阵骚动,众考生忿忿,可妨于考场纪律,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不敢说出声来,只能用一双双利箭般的目光射向徐流臣,表达他们的羡慕嫉妒恨。
钱宗元更加想哭了。
他现在一点儿也不高兴能和流臣坐得近了。
但最恨的还是范良。
他带的吃食此时早已凉透,酒酿清蒸鸭子和樱桃火腿上面泛着一层白白的油花,看就没有食欲,菱白虾仁有腥味了、陈皮牛肉又硬又凉,嚼着都费劲……最后,只能挑两块比较软和的糕点来充饥。
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暗恨府中的下人都是蠢笨的,怎么就没有人想到给他带个炭炉进来。
他也不想想,就算府中下人给他带了,他会用吗?!
这种一般读书人都不会做的事情,他这个锦衣玉食的贵公子怎么可能会?!
相较于众考生的苦逼,徐流臣就十分幸福了。
野鸡崽子吊的汤鲜美无比,银丝面爽滑顺口,一碗下肚,整个人都热呼呼的,浑身舒泰。
就如苏妙卿所说里面的咸淡味早已加好,配上银丝面,咸淡味竟然恰到好处。
这背后的用心,让徐流臣心里涌动起一股暖流。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点点星光照耀,在这样的夜里,让徐流臣越发的想念苏妙卿,不禁掏出苏妙卿送他的那方帕子来看。
周围已有考生点起了蜡烛,打算趁着第一天精神状态尚好,挑灯夜战。
可徐流臣却不打算这么做,他按苏妙卿说的将炭盆又加了些炭,然后推到床板下,将床板铺好,身上盖着衣服,早早的便睡了。
因为床板下的寒气被炭盆驱散了,他身上盖的衣服又多,这一晚上他倒是睡得很好,没怎么遭罪。醒来后,他收拾好床铺,便拿出苏妙卿给他准备的用药水泡过可以驱除异味的口罩,严严实实地戴了好几层,去解决内急问题了。
守着厕号的士兵这几天也是相当难过了,他都恨不得把自己的鼻子割了。
看到徐流臣脸上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心里大概猜出来那是做什么的,心中还在猜着能好使吗?不一会儿,就见徐流臣神色如常的走了出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嘶~
那东西那么好用吗?!
好想要!
徐流臣可不知道他的口罩引起了士兵的羡慕,正想着炭炉估计灭了,得回去点燃,然后烧点热水,暖暖身子。
徐流臣一晚睡得极好,可其它人这一晚上却尤其难挨。
三月的京城,白天尚好,晚上真是刺骨的冷。
他们后半夜好容易睡着了,可没多久就给冻醒了,一晚上就冻醒好几回,早上醒来,整个人昏沉沉的,喷嚏之声不绝。
范良带的衣物也不少,可是,还是被冻得够呛,整个身子都是冰的。
这时候,再松软的糕点也冻得梆硬,他就凉水生啃了两块糕点后,整个人冷得不行,连胃都好像在隐隐做痛。
他不由得想看看徐流臣如何?
这么冷的天儿,那个身子不好的家伙,一定是冻病了吧?!
范良满眼恶意地向徐流臣那边望去,却看见徐流臣用热水做了简单的洗漱,然后,正在那里……用蜜姜片煮姜糖水喝,一碗热呼呼的糖水下去,徐流臣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然后,他的早餐是鸡汤肉脯素饵饼,热呼呼香气四溢。
范良甚至听到了有人咽口水的声音。
气死他了!
范良狠狠的踹了一下考棚,换来监考士兵的喝斥。
徐流臣的目光连瞟都没往那边瞟一下,简单却快速的吃过早饭后,他收拾干净桌面,净手后,拿出试卷又开始答起来……
他埋头苦答,神情专注。
不时有监考人员下来巡视,在徐流臣这里驻留的时间尤其的久。
显然,徐流臣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萧峄也走下了主考官的位置,来到徐流臣的考棚前。
徐流臣的所做所为,早已经被萧峄看在眼里。
仅仅几眼,萧峄便知道徐流臣确实才学不凡,挑剔的目光从徐流臣的身上移到那上巧精致的炭炉上、再到那些吃食药品、最后落到一块绣着茉莉花,透着清婉雅致的帕子上……视线顿了顿,黑眸陡然变得深沉,眼神幽凉凉的……
……
第49章
九天后, 贡院的大门终于开了。
三场辛苦磨成鬼。
众考生摇摇晃晃地走出考场,个个衣衫褶皱,精神萎靡, 宛如游魂模样,一身青衫, 长身玉立, 步履优雅的徐流臣就相当醒目了。
“公子!”
正青大喜的跑上前去迎接徐流臣, 连忙接过徐流臣的包裹。
“流臣……”
苏妙卿素锦银边披风,面戴白纱, 笑盈盈地看着徐流臣,轻声唤道。
“卿卿, 你怎么也来了?”
徐流臣见到苏妙卿来接他, 激动不已, 怕人多会碰到苏妙卿,连忙几步上前将苏妙卿护在怀中。
“累不累?”
苏妙卿美目细细地打量着徐流臣,见他精神尚好,脸色红润, 想必是没有因寒冷感染风寒生病, 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这几天,他一直担心倒春寒会把徐流臣冻病。
但看, 徐流臣现在精神的模样, 想来她这段时间的进补和那片药还是很有效的。
“不累!”
徐流臣看着苏卿, 嘴角微微上翘, 怎么也看不够。
这他可没有说谎。
这次会试是他考试以来最为轻松惬意的一场,他心里知道若没有苏妙卿精心为他准备的那些东西, 他今日出考场必不会那么轻松。
“公子, 小姐……”
“咱们上车再聊吧……”
“这人太多了。”
青正背着大包, 为了保护他家公子,被人群挤得站不住脚,苦着脸说道。
苏妙卿这才感觉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由得脸一红,连忙移动脚步向侯府的马车那走去。
青黛瞪了一眼正青,紧跟着苏妙卿而去。
徐流臣也不好意地轻笑一声,连忙追了上去。
回到府中后,徐流臣换了身衣服,便去拜谢了安昌侯夫人,因为安昌侯夫人卢蓁有孕,不便多扰,只表达完谢意后,便打算回了。
徐流臣是和苏妙卿同去的。
见徐流臣要走,苏妙卿便下意识的想要跟着,却被姨母卢蓁给拦了下来。
“你跟着去做什么?”
“他都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你还不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姨母卢蓁嗔怪道。
安昌侯夫人卢蓁自与谢江和离后,压在心上的大石一朝搬去,人都精神了,她现在再没有什么烦心事儿,只专心养胎便成。这段时间有孕,苏妙卿汤汤水水的照顾,整个人都胖了不少,小肚微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我也没说不让他休息啊……他休息他的呗……”
苏妙卿被姨母卢蓁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头,手指玩着衣带,犹自嘴硬道。
“你去了,他还哪里想要休息?”
姨母卢蓁笑着点了一下苏妙卿的额头。
徐流臣的目光满满都是卿卿,落到卿卿身上的目光一刻都不舍得离开。
她看得清清楚楚的。
徐流臣是真的喜欢卿卿!
两个小孩感情好,难舍难分,做姨母的只会为他们高兴。
这次拦住卿卿,主要是有正事和她说。
看得出来徐流臣这次考得不错,若是殿试不出错的话,金榜题名是肯定的,只是不知具体会是多少名。
其实,只要两个孩子感情好,徐流臣能考多少名,她并不怎么在乎。
但是,她看得出徐流臣很在乎。
他似乎很明白,他考得名次越高,卿卿便越有脸面。
对于才学出众、沉稳细致的徐流臣,安昌侯夫人卢蓁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后,已经彻底放心了。
她现在就等着徐流臣殿试金榜题名后,便打算让平恩夫人进宫请圣旨了。
只是在这儿之前……
“卿卿,这个给你!”
安昌侯夫人卢蓁敛了笑意,神色郑重地推过一个册子。
“这是什么?”
看着姨母一脸严肃,苏妙卿有些好奇地接过册子。
“你的嫁妆单子。”
“嫁妆单子?”
“这么多?!”
苏妙卿听到是嫁妆单子还有些羞涩,可是,打开一看立刻吓了一跳。
她是知道母亲留了一部份嫁妆在姨母这里,可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房产四间、铺子八间、田地100顷、银子两万两、珍珠十盘、宝石十盘、白玉观音一尊……
这些东西零零碎碎的加在一起十万两都不止了。
这……这比整个苏家的家产还多。
她是有听英娘说过,她娘和姨母也是大家出身,只是家族后来败落了,才会委屈她过这样的生活。
英娘每每说至此处时,都忍不住掉泪,眼中满是心疼。
苏妙卿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
她能吃饱、穿暖、还有银子和奴婢可以用,有什么委屈的?
她只是好奇,就算她娘家道中落,可是,她娘长得那么美又有银子傍身,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嫁给她爹呢?
她那个爹古板又迂腐,还有一个刻薄势力的娘。
还有,她外祖家居然是因为什么才会落败的呢?
她问英娘,可是,英娘也不知道。
为什么?!
安昌侯夫人卢蓁眼中闪过一抹恨色,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为什么坏人无情无义无耻还可以安享富贵。
当初若不是他,她的妹妹怎会匆匆嫁给苏政那样的人?!
安昌侯夫人卢蓁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晦暗恨意,再抬头已然再看不见半分,只是摸了摸苏妙卿的头,“没什么……”
“都已不再重要了。”
“我和你母亲的心愿,就是你和婉贞表姐都能好好的。”
“你记得,你明面的嫁妆,姨母会为你出,这份嫁妆是暗地里的,也是你母亲留给你保护自己的。”
安昌侯夫人卢蓁郑重道。
她和妹妹的嫁妆是母亲早早就准备好了的。
当初她嫁入安昌侯府时,她家尚在辉煌,所以,她的嫁妆是全部带走的。
可是,待她妹妹及笄后,她家出了大变故,在出事之前,她母亲便预感到了这一切,于是,匆忙将妹妹的一部份嫁妆送到了她这里。
妹妹嫁进苏府时,当时不方便带太多嫁妆嫁进苏家,于是,只带了一部份去,大部份仍留在她这里。
一直……就留到了今天。
虽说,她看徐流臣是个好的,又父母双亡,和卿卿这孩子也情投意合,卿卿嫁过去后就可以当家做主,应该不会重蹈妹妹的覆辙,可是,妹妹的死还是让她心中有了阴影。
她和妹妹的经历告诉她,钱还是要掌握自己手里才安全!
苏妙卿听完,感受到了姨母和已逝苏母那份厚重的爱,于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见苏妙卿很是听话,安昌侯夫人卢蓁心里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行了!不说那个了,咱们再看看你的嫁妆,还有什么补充的……”
……
四月十五,会试放榜日。
安昌侯夫人卢蓁一大早儿的便派人早早的去看榜,她和苏妙卿都等的坐立难安,倒是当事人徐流臣不急不忙,稳如泰山。
不多久后,派去看榜的人便骑快马激动的跑了回来,从门口一直高喊道前厅,“中了!中了!徐公子中了会试头名!”
满府皆惊!
还没等安昌侯夫人和苏妙卿回过神,报喜人已经敲锣打鼓的登上了安昌侯府,嘴里还高喊着:
“恭喜安昌侯府溧阳举人徐流臣喜得会元!”
“恭喜徐会元、贺喜徐会元,您高中申酉年会试会元,您大喜了!”
报喜人嘴里像了抹了蜜一般,好话不停。
正青乐得见牙不见眼的拼命给所有前来报喜的人发红包,连安昌侯府的下人都一同沾了喜气,正青发了一份,安昌侯夫人又发了一份。
安昌侯夫人知道徐流臣学问好,却没想到他的才学如此出众。
会元啊!
等殿试时,只要不出意外,金榜题名那是妥妥的。
连平恩夫人知道了也是笑得极为开怀,还拿出不少好东西补贴给苏妙卿做嫁妆,苏妙卿的嫁妆单子又丰厚了些,安昌侯夫人乐得见牙不见眼,为苏妙卿的嫁妆又忙起来。
安昌侯夫人卢蓁在为苏妙卿准备嫁妆,高中会元的徐流臣也在忙。
除了与钱宗元聚了聚后,后来,无论哪位同窗请他出门参加聚会,他都婉拒了。
他正在着急找房子。
一方面,他迫切想要迎娶苏妙卿。
他很担心苏家人会要接苏妙卿回去,只要她嫁人了,他就可以保护她了。
另一方面,老家来信了。
大伯父和大伯母知道他在京中订了亲,都极为高兴,已经动身前往京城来商谈他的亲事了,预计四、五月时就能到了。
收到了信的徐流臣极是高兴,可是,他下一秒想的就是老家的人住哪儿。
他住在侯府,总不好他家的人也都住进来,那会伤了卿卿的脸面的。
对此,徐流臣是万万不愿的。
因此,他迫切需要买到房子,钱他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差看苏妙卿会喜欢哪一家了。
于是,在暖阳高照的一天,徐流臣带着苏妙卿去看房子去了。
徐流臣相中的房子有三家。
一家在钟鼓楼附近,小四合院的房子,紧邻国子监。
这家徐流臣觉得小。
苏妙卿在安昌侯府可是一个人住一个大院子的,那间小四合院太小了,卿卿怎么能住得惯呢?觉是在出发前,徐流臣便把这家给淘汰了。
只打算带苏妙卿看剩下的那两家。
一家则在城西,大四合院的房子,前廊后厦,抄手游廊,最重要的是靠近城隍庙,只要走上几步就可以到了,那天吃的、喝的、玩的都有,很是热闹。
他觉得苏妙卿会喜欢。
另一家则在外城,在右安门附近,占地颇大,尤其是它还带个精致的小花园,小花园里假山流水凉亭具有,里面种了不少珍稀花草,花园里还有一颗百年老梨树,现在估计已经开花了,梨花灿灿,香飘似雪。
他觉得苏妙卿也会喜欢的。
果然,苏妙卿在看完两家后,无可救要的爱上了后一家。
两人商量妥当,打算再去看一次,顺便看能不能讲讲价钱时,却发现买主并不只他们一个,在园子里他们还碰上了另一个买家。
而这个买家,苏妙卿还认识。
青丝如瀑,月白罗裳,姿态娴雅,灿白的梨花似雪随风飘落,缤纷飞舞的花瓣印衬得此时的他宛如谪仙,看到了她,那人凉薄的唇扬了扬,缓缓露出了笑容。
可苏妙卿却只觉得心头发凉。
萧……萧峄?!
他怎么会在这里?!
……
“拜见东平王!”
徐流臣急忙上前与东平王萧峄见礼。
东平王是他这一科的主考官,他已高中进士,理论上他应该称呼东平王为座师。只是,东平王位高权重,他不敢冒然高攀。
“你是……?”
只见东平王目光随意地扫过来,淡淡问道。
“在下是本次春闱的会元溧阳徐流臣。”
徐流臣恭敬回道。
“哦!本王想起来了,你的那篇「行赏忠厚之至论」不错,言词犀利、论理深刻,见解明炬,十分惊艳……”
“你的会元,还是本王亲点的。”
“只是只见文章,却未见人。”
“今日得见,确实一表人材……”
“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唤我一声座师……”
东平王目光在苏妙卿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削薄的唇轻启缓缓道。
“座师。”
徐流臣听到东平王亦认同他关于「行赏忠厚之至论」的观点,不禁十分激动,连忙唤了一声。
接下来,东平王萧峄对于徐流臣的那篇「行赏忠厚之至论」提出了一些意见,句句都是一语中地,让徐流臣颇有醍醐灌顶之感。
原来,他以为自己所思所虑已经十分周全,却不想依旧有这么多处漏洞。
东平王的眼光果然辛辣无比!
和东平王一比,他还差得很远……
“真是惭愧、惭愧……”
徐流臣将东平王所说的全都记入心里,面有愧色道。
“无妨……”
“你所缺的无非是经验而已。”
小小年纪,就已有如此心胸见识,日后定是不凡,若细心培养,定会是国之栋梁,为太子所用。
这也是他在知道会元是他后,依旧没有撤了他的卷子,力挺他为本次会元的原因。
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不过……
东平王萧峄幽凉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那个熟悉的倩影上,凌厉薄削的眉尾一挑,公是公,私是私,有些东西……他能给他……可有些人……他不能碰。
“你今日可是来买房?那你可晚了一步……这房子,本王已经买下了。”
在东平王萧峄开口的第一句话起,苏妙卿便将自己的身形躲在了徐流臣的身后,可是就算这样她也能感觉到萧峄灼灼的视线在她身上的每一次停留。
他是认出了自己吗?!
他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想到那梅花、花灯和温泉行宫没上锁的房间……苏妙卿就紧张不已,生怕萧峄认出自己。
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没认出自己吧。
苏妙卿紧张地拉了拉脸上的面纱,恨不得将面纱拉到脑门上,将自己的脸整个罩住。
怎么还不走啊?!
苏妙卿急得手心都在冒汗,可是,却不敢有一点儿动静,更不敢去提醒徐流臣。
房子已经被东平王买走了吗?
他们来晚了。
徐流臣不禁大失所望。
相较于徐流臣的失望,苏妙卿却是吃惊,吃惊到明明是惧怕被萧峄发现,却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萧峄一眼。
却不想,萧峄也在看她,她没有任何防备就那么直直的撞进了萧峄的眼底。
漆黑深邃,深不见底。
苏妙卿无比惊慌的移开眼睛,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被拖进那暗不见底的深潭。
她的心跳得厉害,不由得又往徐流臣的身后躲了躲,直到完合隔觉了萧峄那灼人的目光,苏妙卿才松了一口气。
房子被买走了?
东平王买这么个小房子做什么?!
这房子买来他们住,已是极大,可是,那是东平王萧峄,怎么会看上这么上的院子?!
算了!
管他什么原因呢……
他买了就买了,她们再找就是!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跑路啊!
可是,东平王却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甚至很有兴趣的和徐流臣聊起了他为什么要买这座房子,“永嘉公主很喜欢梨花,可是,这京中百年以上的老梨树可不多,赶巧了张大人要回乡养老急着卖房子,而老大人的院子里就有一株……”
永嘉公主?
苏妙卿脑子里回想起了那个天真娇俏、雍容华贵的嫡公主。
对了!
永嘉公主是嫡公主,是小太子的亲姐姐,也就是东平王的外甥女。
看样子,他真的很疼他姐姐留下的这一对儿女。
连为外甥女买梨树的事儿,也亲自前来。
听到东平王是为永嘉公主买房子,只为了那一株梨树,徐流臣心中很不是滋味,永嘉公主喜欢梨花,他的卿卿也喜欢梨花啊!
为什么永嘉公主喜欢的与卿卿一样呢。
他挣不过!
徐流臣看了一眼那株百年梨树,梨花开得正好,晶莹润白,风吹落雪……他心里极是不甘……可现在又无可奈何……不知要过多久,他才能不再有此时的感觉。
转瞬间,徐流臣便已经做了一个决定了──终有一天,他要让他的卿卿不再望而不得。
……
离开张大人府邸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一道炙热的目光如影随形,烫得她心都在战栗,
直到他们彻底走得不见人影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完全消失。
他……应该是没认出她来吧?!
可是……可能吗?!
那……那可东平王萧峄!
亦或是,他认出她来了,可是,却并不在意?
有……有这种可能吧?
她是和徐流臣一同来的,还是要买房子,傻子也会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吧?!
他对她……兴许只是一时的兴起,觉得她有些意思而已,现在,她身上已有亲事,徐流臣又是他的学生,他是他的座师。
身为师长,怎么可以强娶豪夺自己学生的未婚妻呢?!
哈~~
一定是这样!
苏妙卿心里顿时就松了一大口气,心情也好了起来,还有心情安慰起因没买到房子而失落的徐流臣。
“没事儿,这家没有了,不是还有城隍庙那家吗?”
“其实,我也很喜欢城隍庙那家的,而且,不就是一株梨树吗?你给我种一株就是了……那里离城隍庙那么近,每天我都可以出门去逛一下,想想就很激动啊……”
苏妙卿是个乐天派,没了萧峄这座大山,她现在的心情简直好极了。
徐流臣看着笑靥如花的苏妙卿,见她的一点儿也不介意,是真心期盼着城隍庙那家的房子,他的心情这才好了起来。
可是,这好心情也没有维持多久,等他们赶到城隍庙那家时,却被告之这家房子也被卖出去了,刚刚的事儿,房契都已经被拿走了。
饶是徐流臣脾气这么好的人,此时,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没事的,京城那么大,我们再找就是……时间还来得及……”
苏妙卿试图安慰着徐流臣。
徐家人四、五月份时才能到呢……
那时候徐流臣殿试就已经结束了,也会有很多时间找房子了。
不着急,他们还有时间。
可徐流臣却根本不想等到殿试之后再去找房子,每日温完书后,就是往外面跑,怎么说也不听,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的好运气似乎是用完了。
不是找不到全心意的房子,就是好容易找到合心意的房子,第二天就被别人买走了。
一连几家都是如此。
蹊跷得安昌侯夫人直嚷着邪门。
看不得徐流臣如此劳累辛苦,安昌侯夫人都打算拿出自己的一处私产,伪装成对外出售,便宜些卖给徐流臣。
可还没等她行动,殿试便开始了。
平恩夫人也只得按下这个心思,打算等徐流臣殿试完了再说。
她的心思自然没有瞒苏妙卿。
苏妙卿感激姨母为她所做的一切,却对姨母的安排心里没底。
这段时间,她一直隐隐不安。
太巧了!
真的太巧了!
诺大的京城,他们怎么就买到合意的房子呢?!
这根本不可能!
不知为什么,她总是一遍遍想起梨花树下那个人……
会是他吗?!
不……不会吧?!
他究竟想干什么?!
不想让她嫁人吗?!
可是,只是这样让他们买不到房子又有什么用?他们买不到,最后,姨母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一个房子而已,对姨母来说又有何难?!
让他们买不到房子,也只是一时而已。
难道……
他还有什么后招?!
她的婚事不会有什么波折吧?!
不会的!
不会的!
只要流臣这次殿试能金榜提名,她就去求平恩夫人进宫请皇上为她们赐婚!
只要圣旨一下,这门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苏妙卿站在院中,纤长睫毛轻颤,遥望着京中皇城的方向,双手合十,暗暗祈祷着。
也不知道徐流臣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以他的才学,金榜题名肯定没问题的。
姨母希望他的名次可以才得高一些,最后能在三甲之列,说这样平恩夫人为她请旨赐婚时也好说些。
不过,苏妙卿倒是不怎么在乎。
只要他能考中就好。
是死是活,就看今天这天了。
徐流臣发挥的一如既往的稳,虽然他并不是恃才傲物的人,但他对自己有信心,一个状元是跑不了的,可是,没想到殿试三天后放榜,他不是状元,而是探花。
这让他很失落!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明明说好了,要给卿卿最好的,让她风风光光的当状元夫人的。
可是,苏妙卿却不以为意,探花夫人也很好啊!
平恩夫人也觉得不错。
这个名次已经让她很能拿得出手了去和成武帝讨圣旨了。
这些日子皇帝肯定很忙,她打算待恩荣宴后,就进宫为他们讨圣旨赐婚。
早上,徐流臣还高高兴兴的穿红袍去参加恩荣宴,苏妙卿也美滋滋的在侯府等他回来,可是,她没等来徐流臣回来,却等来了他指婚给永嘉公主的消息。
永嘉公主?!
皇上最宠爱的嫡公主?!
那一刻,安昌侯府安静极了。
……
第50章
荣恩宴上, 成武帝看着今年新选拔出来的这两百名进士,这些日子阴郁瘦削的脸总算露出一丝笑容,他的目光落在容貌最为俊美、温文儒雅的状元郎身上时, 不由得笑意加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各位新科进士纷纷诗以咏志之后, 成武帝点到了徐流臣的名字, “徐探花……”
“陛下。”
徐流臣连忙站起身。
“徐探花, 你本有状元之材,知道为什么朕要把你点成探花吗?”, 成武帝笑眯眯地问道。
徐流臣身子一震,这才知道他的卷子确实没有问题, 当得状元, 只是不知为什么成武帝将他由状元改成了探花。
“这……臣不知。”
徐流臣沉吟了一下, 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唉……”
“朕也是没办法。”
“你看看他俩……”
成武帝点了点状元又点了点榜眼,“有探花之材,可无探花之貌啊!这若是放他们出去游街,大邺的百姓该有骂朕喽……所以, 为了朕不挨骂, 爱卿就牺牲点吧……”
成武帝这一番话说完,席上的人都笑了。
只因为因为状元和榜眼, 一个是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人, 还有一个虽是青年, 却长得皮肤黝黑, 还又瘦又矮,唯有一双眼睛神彩熠熠。
状元易得, 探花郎难寻。
自古探花郎就要求除了学识出众, 还要长相俊美, 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徐流臣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因为长得太好,才丢掉了状元之位,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徐探花如此人品相貌,我听闻徐探花尚未成亲,待荣恩宴后还不知会成为哪府的乘龙快婿呢?”,荣恩宴上,泾国公张愈开口笑着说道。
这可不是泾国公张愈胡说,探花郎历来都为世家所看重,就这一点来说,就是状元郎也比不得。
徐流臣如此惊艳的容貌再加上状元之材,这朝中可是有不少人都盯着呢,估计过不了多久,探花郎家的门槛都会被踩坏。
徐流臣听得心里一惊,连忙张嘴想要解释,却不成想被成武帝给打断了,只见成武帝似是笑骂道:“你们想得美,可都别和朕抢!宁妃娘娘可是磨了朕好几天了,说是永嘉岁数大了,怨朕不该因为舍不得,总留着……宁妃娘娘可是相中这个探花郎了……”
“探花郎,朕打算将永嘉公主指给你……你可愿意?!”
成武帝说这句话的时候笑意多了丝真诚,就像天下间所有爱女的父亲一样。
宴会上的人听到成武帝要将永嘉公主指给徐流臣,看向徐流臣的视线无比火热。
谁人不知成武帝最爱的就是先皇后留下的一对儿女。
对小太子自不用说。
对先皇后留下的这唯一一个女儿,那更是无比的疼爱。
要星星,不给月亮。
可以说,谁若是娶了永嘉公主,等待他的那就是泼天的富贵,必会被成武帝和未来的太子所重用。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一时间,不只本届所有的新科进士嫉妒不已,就连许多朝中大臣都是嫉妒不已,这种好事怎么就没落在自己儿子头上呢?!
他们都不认为徐流臣拒绝,包括成武帝。
他的公主那么好,可配下所有男子。
怎么会有男子能拒绝永嘉公主?!
可是……
徐流臣拒绝了。
“启禀陛下,臣已有了亲事!”
徐流臣的声音微颤,却很坚定。
“你说什么?!”
成武帝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等他明白了徐流臣的意思,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法抑制的暴怒。
他居然敢拒绝他的女儿?!
他怎么敢?!
一届小小书生!
他抬举他,他就是探花!
他若雷霆暴怒,他就什么都不是!
别和他说此人有才,每年有才的官员被他砍的还少吗?!
他们大邺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若不是永嘉淘气,躲在后面非要偷看殿试,就不会对这个徐流臣一见顷心,求着自己要嫁给他,他怎么会把自己最爱的女儿指给一个个出身不显的书生?!
事关永嘉公主,他怎么会不让黑甲卫调查清楚就指婚?!
这个徐流臣根本没有亲事!
这个徐流臣为了不娶永嘉,他居然敢欺君?!
成武帝脸色铁青,狠戾的双目直刺着徐流臣,神色是明晃晃的杀意,似是随时都有可能暴怒掀桌,让人将徐流臣拉下去砍了。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化,惊得呆住了。
一些胆小的宫人早已吓得腿软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无论是惊的还是吓的,席间无一人敢为徐流臣求情。
就在成武帝似是忍不住要叫人将徐流臣拉出去砍了的什么,坐在左席上首的东平王萧峄突然开了口:“徐探花,甚慎!”
“黑甲卫已经查过,你并未成亲!”
“要知道欺君乃是死罪,要诛九族的!”
东平王的声音不只解救了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的徐流臣,也同时解救了席间的所有人,东平王的声音一出,所有人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大家对东平王会出声救徐流臣一命,惊讶又不惊讶。
此次春闱的主考官正是东平王。
也就是徐流臣的座师大人。
会替徐流臣求情也算是情理之中,且满朝文武也就东平王敢在成武帝盛怒之时说话了。
东平王的话让徐流臣身子微微一震,眼神中也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自己不怕死!
却不能因自己的原因,而连累全族。
可是,卿卿……
卿卿还在等他回去……若是等到指婚永嘉公主的消息,她会多痛苦?!
徐流臣简直不敢想。
为了卿卿,徐流臣还想要努力一下,“启禀陛下,臣虽未成亲,可是,却已经订亲了……皇上要罚,便罚臣一人吧。”
徐流臣不敢再混淆概念,只得实话实说。
“徐探花订亲了?!”
“这……”
“可有见过你家中长辈?!”
“可有交换婚书和庚帖?!”
连续的问题又急又快,直接把徐流臣打蒙了,徐流臣甚至都不知道发问的是哪位大人。
徐流臣脸一点点白了。
因为……这些都还没有!
“这无媒无聘的……是哪家小姐这么有眼光,手脚这么快啊?!”,那位大人语气轻松,似是故意说笑,可是又遮不住语气中的不屑。
也不知道是不屑那家小姐自不量力敢与永嘉公主相比,还是不屑徐流臣真是读书读傻了,这样一条天梯在眼前了都不知道攀。
可徐流臣却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不能让人知道他心仪之人是卿卿。
卿卿对上皇家……
会有危险!
若是他被砍了头,他也不希望牵连到卿卿。
“是啊!徐探花,你说你已订亲,那订的是哪府小姐啊?”
东平王萧峄眉眼肃淡地看着徐流臣。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徐流臣的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徐流臣额头微微见汗,他嘴唇翕动了两下,最终,只是闭上眼睛,道:“尚在议亲中,哪好将小姐闺名公之于众?”
“皇上,徐探花也只是想将自己的情况说清楚,免得有欺君之罪。只是太过紧张,有些词不达意……虚惊一场。”
“是呀!是呀!”
“既然只是在议亲,亲事未成,那圣上赐婚不无不可。”
“那可是要恭喜皇上、贺喜徐探花、永嘉公主大喜啊!”
……
荣恩宴的气氛一下子便活跃了起来,众人纷纷七嘴八舌地说着,成武帝的脸色依旧阴沉,可是,却比之前铁青的脸色好了许多,总算有了一丝缓解,只见成武帝目光沉沉地看着跪在下首的徐流臣,声音缓慢却嘶哑:“徐探花,你怎么说?!”
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
快快接旨啊!
那可是永嘉公主,皇上最爱的嫡公主,皇上是绝不会允许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他的掌上明珠的。
此时,徐流臣除了领旨谢恩,别无它法。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再次聚到这个新任探花的身上。
却见这个新任探花,脊背挺拔若竹,眼中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如玉的脸上一片平静,伸手将自己的探花帽摘下放到身边,薄唇轻启,淡淡道:“皇上,臣与那位小姐虽尚未订亲,可是,臣已主仪她许久……”
“臣不能欺骗永嘉公主,亦不能辜负她的心意。”
“可是,臣的心里真的不能再装下第二个人……”
“求皇上收回成命!”
“砰!”
一个头磕在了地上,沉闷的像是砸在人们心里。
“臣多次忤逆圣上,辜负圣恩,请皇上赐死!”
“砰!”
第二个头磕在了地上,白皙的额头已经见了红。
“诸般之错,皆在臣一人身上,求皇上宏恩饶恕臣的族人。”
“砰!”
第三个头磕在地上,殷红的鲜血顺着额头流下,红得刺眼。
众人皆惊。
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探花,竟如倔强。
成武帝的脸已经黑得不能看了,澎湃的杀意犹如实质,吓得所有人汗出如浆,他们知道成武帝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这下没人能保得住这徐探花了。
不少人在心里暗暗可惜,这是何必呢?!
明明有一天登天路,他不走……
现在该怎么办?!
这徐探花可惜了啊!
东平王还会救他吗?!
有人悄悄将目光移到东平王身上,却见东平王已经闭上了眼睛,似是已经放弃了徐流臣。
也是,永嘉公主可是东平王的外甥女,东平王肯救一次已是够了,被人这么嫌弃自家外甥女,东平王肯定不会再救徐流臣了。
空气一时,死一般的寂静。
大家都知道,成武帝再次开口之时,便定是徐流臣丧命之时……
此时,就见成武帝腮边肌肉抖动,眼含戾气,正要开口之时,突然大太监福全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俯身在成武帝耳边说了一句:“永嘉公主出事了……”
成武帝神色一紧,再也顾不得许多,匆匆离了宴席往后宫去。
……
安昌侯府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这段日子,府内气氛极其压抑,连下人们都是无比的沉闷,心里头沉甸甸的。
他们府表小姐好好的女婿,被人抢了!
若是其它人,看在平恩夫人的面子上,谁敢抢表小姐的未婚夫?!
可是,偏偏抢人的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女儿永嘉公主!
这位公主的身份把他们压得死死的,心里头都生不起半点争抢的念头。
那可嫡公主,表小姐怎么可能抢得过?!
可是,好好的未婚夫一朝变成别人的了,他们安昌侯府的下人都为表小姐叫屈。
这叫什么事啊?!
虽然,徐公子……哦不……得叫徐大人了。
徐大人进了翰林院。
皇上知其在京中没有住处,特意赐了一个大宅子给徐大人,徐大人过两天就要从安昌侯府搬走了。
这从安昌侯府搬走了,他还有回来的机会吗?!
他们总觉得希望不大!
好像未来徐大人搬走,离开的不只是他们侯府,断掉的还有那一份姻缘。
他们表小姐多好的人啊!
徐公子能入安昌侯府,也是多得了表小姐的帮助,他自入府以来,表小姐便时不时的帮他调理身体,他进考场前,表小姐更是细心替他准备吃食,连他们这些下人都能感受到表小姐对他的一处心意。
他们表小姐将徐公子的身体养好了、细心为他打点应式物品,徐公子方能在春闱上大放光彩,结果,徐公子金榜题名,功成名就了,转身就娶了她人……
就叫他们表小姐情何以堪?!
可是……你让他们去责怪徐公子?!
他们又觉得说不出口。
徐公子为了拒绝这门亲事,在荣恩宴上曾几次三番抗旨,惹得成武帝雷霆大怒,差点就要砍了徐公子的脑袋,最后,还是永嘉公主假装称病,才保下了徐公子。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那个画面,可是,光想想就已吓到后腿肚子转筋了。
而直面这一切的徐公子,那是何等的胆量?!
真是没想到温润如玉的徐公子,有触怒龙颜的胆量!
徐公子都已经为表小姐做到了这般地步,他们还怎么能再苛责徐公子呢?!
只能说是命运弄人。
每次去给徐公子送饭,就会发现徐公子又瘦了些,当初表小姐细心养的那些肉肉,几乎都瘦回去了……
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是一声叹息。
表小姐也瘦了呢……
天威难测,天恩难负。
这对有情人,可怎么办呢?!
对啊……
怎么办呢?!
她的卿卿……
已怀孕四个多月的安昌侯夫人卢蓁又哭了起来,手帕都湿了几条。
她的卿卿太可怜了。
怎么会这样呢?!
只不过参加了一场荣恩宴,结果就被皇上赐下了婚事呢?!
“这皇上也真是的,人家不愿,怎么还硬塞呢?”,安昌侯夫人卢蓁,眼睛红肿,捏着帕子恨恨地说着。
“夫人慎言!”
一旁的白露听得大惊失色,连忙出声提醒。
安昌侯夫人卢蓁也知道自己不该妄议皇帝,可是……她忍不住啊!
永嘉公主是女儿,他心疼女儿,想给女儿找个好夫婿,这她能理解。可是,谁家的女儿不是女儿呢?!人家的亲人也会心疼的啊?!
这亲事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怎么能拆散有情人,硬抢呢?!
“夫人,那是公主啊!”
白露也难过,这条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劈碎了安昌侯府所有的喜悦,明明人生三大喜就在他们侯府上演两大喜了,结果一朝皆成空,可她还是不得不安慰夫人。
夫人都怀孕四个多月了,可不兴哭,否则,会伤到孩子的。
安昌侯夫人卢蓁也知道厉害关系,可是,每每想及此处,她还是有些忍不住。
“卿卿怎么样了?”
安昌侯夫人卢蓁擦了擦眼泪,问道。
“表小姐……”,白露迟疑了一下,还是迟疑地说道:“还好。”
还好的意思是给吃就吃,给喝就喝,到点儿睡觉。
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了。
“唉……这孩子……”
白露的一番话,让安昌侯夫人心里又酸又疼。
卿卿就是这么乖巧可人疼。
想当初贞儿的婚事没了,贞儿可是要死要活的,饭不吃水不喝,整日以泪洗面,让她这个当娘的一颗心差点没疼碎了。
可是,卿卿呢?
她却是不哭不闹,似是一切如常。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卿卿一定是最伤心的一个!
她表现出来不伤心,不过是觉得自己没有肆意妄为的资格罢了。
这么一想,安昌侯夫人更心疼了,眼泪也再一次止不住地流下来。
……
而被安昌侯夫人认为哭都不能哭的小可怜苏妙卿,其实并没有安昌侯夫人卢蓁想像的那样糟糕。
她确实还是能吃能睡的,照常上学放学、习字做画、完成作业……只是,心里有些空,偶尔望向徐流臣院子方向时,心里会说不出的难受。
苏妙卿觉得这种感觉应该是失望。
对未来生活付出很多心血和期待,结果最后却一朝成空的失望。
“表小姐,徐公子又来了……”
“你就见一见吧?”
青黛苦口婆心地说道。
做为表小姐和徐公子感情见证的青黛,是知道两人是有多般配,又有多甜蜜的,如今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是真的不愿意看到。
徐公子又有什么错呢?!
错在才华横溢,品貌出众?!
只能说是老天弄人!
明明是多好的一对壁人。
正在看书的苏妙卿闻言,身子微微一顿,最后,在青黛期盼的目光下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为什么呀?”
“您为什么一直不见徐公子啊?!”
“被圣上赐婚,也非徐公子之愿。”
“再过几天,徐公子就要搬离侯府了,到想侯,您想见可都见不着了……”
青黛见苏妙卿仍是不愿见徐公子,不禁有些急了。
“见了又能如何?”
苏妙卿目光没有移开书本,只是淡淡地说。
看起来,她似乎是在专心看着手中的书,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页她已经好久没有翻过了。
“见了面,您和徐公子好好商量商量,说不定能想出办法呢?”
青黛着急地说道。
“没用的!青黛!”
“圣旨已下,便是不可违抗的皇命!”
“无论是我,还是他,我们都很清楚我们不可能为了我们的感情而不管不顾……”
“他有全族要照顾,而我更不可能拖累姨母。”
“这注定是个死局!”
“见了面又如何?!”
“只能徒增伤感而已……”
苏妙卿放下了手中的书,直直地看向青黛,眼底深藏的黯然,告诉了青黛她也并非真的无动于衷。
“可……可是……总会有办法的吧?”
青黛没有想到表小姐竟然看得如此通透,甚至已经跳过了伤心难过这些过程,直接看到了他们的结局。
她嘴里虽然说着“总会有办法吧?”,可是,她自己都觉得很是苍白。
苏妙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又把书拿了起来。
青黛没有办法,只能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来到院门外去见徐流臣。
“青黛,怎么样?”
“卿卿愿意见我了吗?”
徐流臣一见青黛,双眼微微放光,急忙向青黛的身后看去,却不见他朝思夜想的人,他眼中的光在一瞬间便熄灭了。
“卿卿,还是不愿意见我,是吗?!”
“她一定是在怪我!”
徐流臣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网勒住了一样,细细密密,血肉模糊。
“没有!”
“表小姐没有怪你!”
青黛见徐流臣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身子也单薄得像是她们初见之时,心中不由一紧,连忙开口道:“只是,皇命难违……”
“表小姐只是不愿……”
“不愿你和她再徒增痛苦而已……”
“徐公子……回吧。”
青黛说道。
徐流臣失魂落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他想见一见卿卿。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离开了侯府,日后就再难跨进侯府大门半步。
可是,怎么才能让卿卿肯见他呢?!
徐流臣一直想不出办法,直到那日翰林院有公公前来传旨,说宁妃娘娘召他进宫。
翰林院里的其它官员心里都清楚,想要见徐流臣的不是宫里的宁妃娘娘,而是养在她膝下的永嘉公主。
徐流臣自然也能猜想得到。
原本并不想去的他,心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解铃还需系铃人!”
一切事情都因永嘉公主而起。
若是他能说动永嘉公主不再喜欢他,求皇上收回指婚的旨意,不就可解了?!
只是,他从未见过永嘉公主,也不知她的性子如何?!
这时,徐流臣才第一次后悔起来,他不该因为太过伤心焦燥,而抵触和永嘉公主有关的一切信息。
不过,也不算晚。
徐流臣站身领旨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宣旨的太监。
这是宁妃娘妨宫里的太监,想必对永嘉公主的性情很是了解了。
他是得见永嘉公主一面,将自己的心意说清楚。
也许……他和卿卿就还有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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