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陵仙府位于陵水城,依山而建。
关于青陵仙府有一则传说,当年青陵仙府的老祖是个温和儒雅的修士,他博学多才,通读各类典藏书籍,平生唯爱读书,最痛恨弟子脑袋空空,大字不识一个。
他选定陵水城落户开府就是因为这儿依山傍水风水好,山势蜿蜒如龙盘踞向上,灵气充沛意头好,适宜修炼读书。
弟子拜入青陵仙府要通过层层考核暂且不提,就是来游学的别派别宗弟子,也是需要考核的,通过考核,才能进入青陵仙府修学,这是老祖留下的箴言。
“小慈,吃糕么?”
谢稹玉从马车外进来,看了一眼马车里正襟危坐,正埋头苦读的桑慈,沉默一瞬,开口。
桑慈头也没抬,继续答题。
由于青陵仙府入门难度比其他宗门都要高,所以陵水城的书铺里衍生出了各种生意,比如往年入学的卷子都会被弟子偷偷印了拿来出售。
桑慈在流鸣山的时候当然理论不错,可她没考核过,万一考不过太丢人了!
太丢脸了!
想想桑慈就无法忍受!
从华邕城到青陵仙府只需要一天一夜,昨天深夜,他们就到了陵水城,懒得再找客栈,直接马车里将就了一晚上,打算今日上山。
桑慈没忍住,拿了一块甜糕吃,身上又痛又疲惫抬眼看了一眼,看到坐在一边无所事事摩挲剑穗的谢稹玉,忍不住道:“谢稹玉!你将来可是剑道巅峰,一剑能斩破苍穹,斩妖除魔修仙界第一人,你现在态度是不是太懒散了!”
剑道巅峰?
一剑斩破苍穹?
斩妖除魔修仙界第一人?
谢稹玉摩挲剑穗的动作一顿,抬头三分迷茫三分震惊四分疑惑地看向桑慈。
“你说的人……是我?”
桑慈:“……”
她直接被噎死了。
心道不是你还有谁?!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是信誓旦旦的眼神就盯着他。
谢稹玉沉默了,半晌后,把桑慈的卷子收了起来,“熬夜看书不好,影响思绪。”
其实关于修炼方面的理论,她向来读得多,比他还多,他反而只是涉猎的书广一些而已。
桑慈:“……”
别以为她没听出来他在说她脑子坏了!
“真的,将来你真的就是剑道第一!”桑慈没好气道。
“那我现在出去练剑?”谢稹玉作势要从马车里出去。
“……”
桑慈看他一脸认真,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扯住他,愤恨地往嘴里塞了一整块糕,“我们上山!”
谢稹玉咬着糕,看着她转身收拾东西,忍不住低头笑。
上青陵仙府游学自然不需要再遵循凡间那一套规律,谢稹玉直接御剑带桑慈飞上山。
云山雾海间,有仙鹤盘旋山群而飞,低头看去,回廊重叠,殿宇古朴,雾霭朦胧间,山峦轮廓隐在雾色之中。
流鸣山和青陵仙府比起来就像是个土山丘似的。
桑慈心里怎么想的,嘴里还念叨了出来,谢稹玉又笑。
桑慈听到谢稹玉的笑声了,知道他笑话自己见识少,虽然这是事实,但忍不住也有些恼,虽然还站在剑上,但还是忍不住抬脚踩了他一脚。
这点痛对于谢稹玉来说就和没有一样,挠痒痒都比这要重一些,他站在剑上稳稳当当,纹丝不动。
离青陵仙府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下方弟子们交谈的声音。
桑慈低头,看到回廊中有穿着青陵仙府弟子服的仙府弟子来往,也不知道是不是青陵仙府收弟子要看脸,她目光扫过去,几乎都男俊女美,仙气飘飘,男的头戴青竹簪,女的发上都簪着朵杏花。
她再回忆了一下张钦余和林凤娘,那两人生得也是龙章凤姿。
桑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手肘耸了一下谢稹玉的胸口,问道:“你说,我是不是也能拜入青陵仙府?”
谢稹玉不明所以,不知她为何忽然有此一问。
但是他没多想,点头:“能。”
桑慈深以为然:“是吧,我也长得好看。”
谢稹玉:“……”
他低头一看,恰好看到桑慈在摸自己的脸,他往下面那几个来往的青陵仙府弟子一看,按了按额角稍微掩饰了一下唇角。
落地后,自然有弟子上前问询,毕竟来青陵仙府向学的别家弟子常有。
此时桑慈和谢稹玉还在青陵仙府外门处。
谢稹玉说明来意,并报上了名号。
桑慈看得清楚,对方听到自己的名字并不以为意,但听到谢稹玉的名字眼睛都亮了,神态都恭敬了许多。
“原是流鸣山谢道友,我这就去回禀长老,两位先随我来。”
对方在前面带路,谢稹玉带着桑慈跟在后面。
桑慈心里又为谢稹玉骄傲,又忍不住撇了撇嘴。
哼!还说要考试呢,结果摆上谢稹玉的名号提都不提考试。
正想着,就听谢稹玉问道:“道友,不知我们二人何时去考核?”
桑慈:“……”
真是木头,人家都没说要考试!
那弟子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后忙答道:“谢道友应当不必参加考核。”
流鸣山小剑仙之名谁人没听说过?
谢稹玉:“那我师妹?”
师妹……
听到谢稹玉如此称呼她,桑慈又有些不满,按理说,谢稹玉后上山,她从小生活在流鸣山,就算修为不及谢稹玉,她也该是师姐,即便她年纪比他小。
可恶的是,谢稹玉一上山,她爹就将师兄妹的名头给定下了。
弟子朝桑慈看了一眼,面露为难,委婉道:“这要问过长老。”
桑慈心里气恼,却也明白修仙界便是如此,强者为尊,谢稹玉在剑道上是如今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就算是游学,各大宗门都是极欢迎的。
她就不一样了。
哼!等谢稹玉将她灵根蕴养好,等她开始真正锻体,到时候……
“入青陵仙府游学皆需参加考核,我与我师妹必当遵循。”谢稹玉声音平淡。
那弟子俊秀的面庞瞬间涨红了,一时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抱歉,谢道友,方才是我自作主张。”
“无碍。”谢稹玉神色不变,依然平和。
弟子脸色便更红了。
桑慈站在谢稹玉身侧,嘴里嘀咕一声“真是个木头。”可嘴角却往上翘着。
弟子将它们带去了外门执事堂,很快执事堂长老出来,桑慈跟着谢稹玉行晚辈礼。
这次来青陵仙府游学,谢稹玉已经玉简传信告知过叶诚山,此时便名正言顺如实道。
长老自是欢喜,“青陵仙府规矩不可破,两位小道友还请这边请参加考核。”
这话一出,先前领路的弟子面上愈发窘迫发红。
桑慈有些紧张,担心自己不能考核过关。
进考核堂时,她攥紧的手心里都是汗。
“别紧张,你能行的。”谢稹玉的声音在旁边低声响起。
桑慈抬头看他一眼,嘴里轻哼一声,“说的倒是容易。”
但嘴角却往上翘着,那紧张都似乎散去了一点。
桑慈在桌前坐下。
她从小就在流鸣山,若不是她爹是流鸣山长老,她很清楚自己是不能上山成为流鸣山弟子的。
所以她一直很努力练剑。
这是第一次她来到外面,接受别宗门的考核。
虽然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考核,但对桑慈来说意义不一样。
她深呼吸一口气,拿起笔来。
谢稹玉坐下后,没有立即拿笔,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桑慈,见她虽然紧张,但很专注认真地落笔答题,且写得很快,忍不住看了会儿,这才转头拿笔。
屋子里的香燃得很快。
桑慈从未感觉两炷香的时间这么快过,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检查过自己的卷子,这才上交。
那边谢稹玉也同时交了卷子。
从考核堂出来,两人就在回廊里等着,考核堂的长老会在一炷香的时间判完,成绩不分甲乙丙丁,只分过与不过。
青陵仙府的弟子平日在仙府内修炼学习时氛围轻松,若不是去剑馆这类斗武的地方,因山间多雨水,喜穿木屐,此时就听着四处传来木屐落在地上的哒哒声。
听得本就心情紧张的桑慈心烦意乱,她坐在回廊下的美人靠上,抬手揪了一朵院子里飞斜过来的紫薇花,也不吭声,就一下一下扯着花瓣。
谢稹玉双手环胸靠着回廊柱,见她如此焦虑,又低头抿唇笑。
没敢出声。
他变花样一样拿出一包栗子,坐到桑慈身边,剥了递给她:“吃不吃?”
“吃!”
桑慈接过栗子就塞嘴里,咬着栗子的气势好像花栗鼠。
谢稹玉看了一眼低头笑,闷不吭声又给她剥栗子。
桑慈心不在焉,这青陵仙府多水汽,这会儿考完,她才感觉脊柱那儿又是一阵麻痒痛意。
她咬着栗子歪头看谢稹玉,分散注意力。
少年容貌清俊,神情平淡,垂着眼睛,半侧过来的脸线条分明,皮肤如白玉似的温润。
看他样貌无害得很。
桑慈却想起他藏在衣服下的身形。
也真是奇了,穿着衣服时,谢稹玉看着清瘦得很,脱下衣服拿身躯却覆满块垒分明的肌肉。
大概剑修都这样。
“两位小友,这是你们在青陵仙府游学的玉牌。”
就在这时,考核堂长老一脸和善喜气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枚玉牌,分别给桑慈和谢稹玉。
两人赶紧起身行礼,双手接过道谢。
长老很是慈蔼地看了一眼桑慈,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在了谢稹玉身上,“祝小友在青陵仙府游学顺利,这段时间两位小友就住在弟子舍馆,玉牌上有写房号。”
说完这些,长老又拿出两张纸递给两人,上面写着的是青陵仙府弟子学社各种课程的安排。
谢稹玉再次鞠躬致谢,桑慈跟着一起。
等长老一走,桑慈再也克制不住脸上的笑,拿起玉牌翻来覆去地看。
谢稹玉见她高兴,也不说话,慢吞吞跟在她后面走。
桑慈看着课表上的安排,心想自己现在没有灵根,咒律课去不了,去了也使不出术法咒律,剑课也上不了,虽说如今能忍受身体的疼痛,可想要练剑肯定是不行的。
选来选去,桑慈选了剑道理论课,她从前在流鸣山从来不知道还有什么剑道理论课的,她以为只有她这样天赋差的才整日钻研书面的东西,很是好奇。
她召出一朵莲跳了上去,又朝身后谢稹玉招手,“你快点!磨磨蹭蹭!”
少女兴致勃勃,学性大发。
谢稹玉跳上去后却说:“今天先逛一逛青陵仙府各处,据说这里风景很美,我们也可以去在哪儿。”
桑慈自然想起来胸口的叶子。
关于叶子,还有很多秘密她想不明白,于是立刻点点头。
想到自己新交的两个朋友,如今东海事毕,他们应该也回青陵仙府了,便拿出传信玉简给他们传信。
谢稹玉余光瞥到,也没打扰她,他之前是来过青陵仙府的,所以想了想,有目的性地带桑慈去各处转。
“从这儿过去右拐就是膳堂,弟子们都在那儿用膳。”
一朵莲飞至高处,谢稹玉指着一处低声道。
桑慈看着谢稹玉指着的方向,点头记下。
“那儿是剑馆,和流鸣山剑馆有些类似,不同的是这里剑馆有十数个。”
“青陵仙府真豪富!”
“看到那一处田地了吗?是仙府弟子平日种田之处。”
“他们还种田?”
“医修弟子每人都有一小片田种植灵药。”
“弟子舍馆就在那一片,据说晚上还有宵禁。”
“天!真严格。”
“那片大湖名栖凤池,因为从高处看像是一只凤凰栖息在此地休息而得名。”
“听说栖凤池底下有神兵镇守,是青陵仙府镇宝,是不是真的啊?”
“不知。”
“看到那个九层楼的高塔了吗?”
“那是哪里啊?”
“藏书阁,修仙界最古老的典藏据说都能在青陵仙府找到。”
谢稹玉带着桑慈在云山雾海间绕了一圈,花了快两个时辰才算是大致游遍了青陵仙府各处地方。
然后两人转道去了膳堂。
还没落地,桑慈就听到一声嘹亮的声音:“小慈——!”
她往下一看,看到林凤娘叉着腰仰着头等在下方,而张钦余正双手环胸抱着刀仰头看他们,嘴里还叼了根草。
不止是他们,连陆元英都在。
桑慈忙对他们招手:“凤娘,张钦余!陆道友!”
想着陆元英不熟,但招呼还是要打的,就折中喊了一下。
等桑慈落地,林凤娘就小跑着过来,先对谢稹玉也打了个招呼,才对桑慈满脸喜悦:“没想到你会来青陵游学呢!用过饭我带你逛逛?”
他们在华邕城一起救了个人,友谊一下子就拉近了。
桑慈:“谢稹玉带我逛过了,青陵仙府真大!”
张钦余吐掉嘴里的草,说道:“他肯定没我们熟,有好些地方只有内门弟子才能去,当然你有我们带着,肯定就能去了!”
桑慈第一次出远门来其他宗门游学,自然是点头连连说好,她左边站着张钦余,右边站着林凤娘。
谢稹玉就被挤到了后边,和被冷落的陆元英并排走。
虽说上次妖市花钱买人救人一事大大地改变了陆元英对谢稹玉一贯的看法,但事后一想,又觉得他不愧是十七岁就上天英榜第七的人,随机应变,脑子灵活,值得钦佩!
“谢道友,以后我能称你为稹玉吗?”陆元英圆脸一笑,有些憨。
谢稹玉点头,“请随意。”
陆元英笑呵呵的,显然很高兴,“对了,稹、稹玉,你们来的早,过两日凤邱刀宗和问剑宗弟子也会来青陵仙府游学呢!少陵兄也会来,咦,你们怎么不一道?”
谢稹玉倒是不知道这事,想起来大师兄确实传了几次信,但他没打开看。
“都来游学?”他眉头微蹙。
陆元英没多想,答道:“都来,就问剑宗的沈道友不来,他要闭关破镜,已经回问剑宗了。”
“什么沈道友?”前面的桑慈正好听到这一句,但没听清,只是听到沈这个字有点敏感,回头就看谢稹玉和陆元英。
陆元英不知内情,当然是耐心又说了一遍:“过两日问剑宗和凤邱刀宗的弟子都会来青陵仙府游学,只除了沈道友,沈道友要闭关破镜。”
听了这一句,桑慈松了口气。
她可真烦死阴魂不散的沈无妄了!
眼见着桑慈松了口气的模样,林凤娘想起上次华邕城见到的那一幕,小声问道:“小慈,你和那位沈道友?”
张钦余也好奇看着桑慈。
桑慈轻哼了一声,自然是要撇清她和沈无妄的关系,想了想道:“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先前他来流鸣山游学,和我有些不愉快,这人不是什么好人,虚伪得很,你们不要和他往来。”
最后一句,她说得极为认真。
她倒是想直接说沈无妄是魔物,可他如今是鼎鼎大名的问剑宗周宗主的亲传弟子,她说了也没人会信,何况,她没有证据。
“我也看那沈无妄不顺眼,整天装得很!”张钦余立刻就道。
林凤娘倒是迟疑道:“我看沈道友性子温润,不像是小慈你说的那样。”
桑慈想了想,这样告诉林凤娘:“他破坏我和谢稹玉婚事,蛊惑我退婚,人品低劣不堪一提。”
身为女孩子,真的很讨厌这种事,而且桑慈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她立刻信了桑慈的话,点点头。
此时正是膳堂人最多的时候。
桑慈一行人在膳堂坐下没多久,陆陆续续的就有不少人挨挨蹭蹭凑过来,无一例外,都是来看谢稹玉的,并和他搭话的。
“谢道友,你会在青陵仙府待多久啊?我能不能去找你喂招?”
“会待一段时间,可以。”
“谢道友,你一般什么时候会去剑馆啊?”
“还不确定。”
“谢道友,你的剑是本命剑吗?听说叫小行剑?”
“是,本命剑。”
这回是桑慈渐渐被挤出人堆了,她看了一眼被围在人群里一脸的谢稹玉,撇了撇嘴。
谢道友谢道友……可真受欢迎!
桑慈默默让开了一点位置,和张钦余还有林凤娘以及被忽略了的青陵仙府大师兄陆元英闷头吃饭。
“小慈,你会在咱们青陵待多久啊?”林凤娘看出一点桑慈的落寞,忙凑过去问道。
桑慈倒是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来青陵仙府游学是临时决定的,加上要在这儿的藏书阁查一查有无叶子的记载,所以,她也不确定。
而且……再不到三个月就到了她和谢稹玉上辈子合籍昏礼那一日了。
也就是被夺舍那一日。
桑慈一下胃口就没了,咬着筷子安静了会儿,道:“应该就三个月左右。”
“这么短?”竖着耳朵的张钦余一下就抬头看过去。
桑慈心道总不能在青陵仙府这儿办她和谢稹玉的合籍昏礼吧?
回想上一世那个简单却温馨的昏礼,她有些期待。
“因为三个月后有点事……”桑慈很想跟所有人说三个月后她就要和谢稹玉办合籍昏礼,但是她又忍不住矜持一下。
谢稹玉都还没提起过呢!
不对!
被迫退婚后,他好像还没说过何时再恢复婚约并办昏礼一事。
当然了,她心里是默认三个月后办的。
桑慈忍不住又朝谢稹玉看了一眼……算了,她都看不到谢小剑仙了。
本以为张钦余会接着问什么事,但没想到陆元英接过了话:“两个月后是青陵仙府的栖凤盛会,那正好都能赶得上,这回凤邱刀宗和问剑宗过来青陵仙府游学也和盛会相关,到时候极热闹,不过你们三个月后就走吗,不再多待一段时间?”
提起栖凤池,桑慈好奇问道:“据说栖凤池底下有神兵镇守,是青陵仙府镇宝,是不是真的?”
陆元英点头:“是真的。”
张钦余接话:“我知道你肯定好奇这镇宝怎么会在水池底下,怎么没挖出来?”
少年挑了挑眉,语气满是嘚瑟,一副你快来问我的样子。
桑慈不理他,白了他一眼,偏头看林凤娘,“凤娘你说。”
林凤娘笑着说:“传闻咱们青陵仙府的老祖在这开府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栖凤池下的镇宝,当年老祖偶然窥见,却不能将其带出栖凤池,即便如此,这镇宝散发出的灵气与清正罡气依旧源源不断,所以老祖就在这建青陵仙府。传闻只有有缘人可以见到栖凤池下的镇宝,每三年一次的栖凤盛会会举办弟子比试大会,头三名可以下池中探寻宝物,据传每三年,镇宝会现身一次。”
桑慈听得认真,产生了浓郁的兴趣,神采奕奕:“那如果能见到那镇宝呢?”
区区头三名,谢稹玉要是参加必能拿下!
这话把林凤娘也问住了。
一旁的张钦余嗤笑一声,“想什么呢,我就没听过谁能见到,现在这栖凤盛会大家都是为了争名次证明实力的,到时头三名会有丰厚奖励,上一回的魁首得了一件上品武器,名为弱水,是一把骨笛,龙骨制成,笛音一出,百米内修士进入幻境,乃炼器大师欧阳也百年前制成。”
哼!你们见不到不代表谢稹玉见不到。
不过上辈子没听谢稹玉参加过这个栖凤盛会。
上辈子离昏礼前三个月,谢稹玉似乎就没怎么下过流鸣山了。
想想桑慈就有点郁闷,虽然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重点也不是合籍这事,但这辈子怎么谢稹玉半点准备的迹象都没有?
想着,桑慈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谢稹玉。
眼神难免有些幽幽的。
谢稹玉好不容易摆脱了青陵仙府的弟子,察觉到桑慈在看自己。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略微茫然。
真是个木头。
桑慈收回视线,心里又有些焦虑起来。
“如果能见到镇宝,甚至,能拿到镇宝的话,根据青陵仙府老祖留下的话,此物便可带走,只是得承诺将来青陵仙府有难,必得相助。”
人傻钱多陆元英还是回了桑慈这一句。
“诶,不知道今年有没有人能见到呢!”
林凤娘感慨道。
众人沉默。
吃过饭,陆元英要去给今年新进门的师弟师妹喂招对战训练,张钦余和林凤娘各自有课,桑慈不想浪费时间,拉着谢稹玉去旁听剑道理论课。
她以为剑道理论课是是像凡间私塾一样在屋子里学,却没想到也是在剑馆。
考虑到谢稹玉作为小剑仙很出名,避免被缠上,桑慈拉着他低着头悄悄过去的。
谢稹玉沉默,没告诉她只要携带听课玉牌一进来,授课长老那儿自动就会知道。
长老身着武袍,看起来三十岁上下,身着武袍十分干练,在上面讲解招式,演练,然后让弟子们互相之间切磋喂招,和流鸣山剑课不同的是,长老会抽查弟子与之对招,然后一问一答询问其剑招中灵力如何参与到剑势中,如何催生剑意。
桑慈虽然现在不能用剑,但在后面听着长老和其他弟子的问答,也是感悟颇深,以前不太领悟的竟是一下子被点拨了一般。
她听得极为认真,后来看弟子们切磋时忽然想起了‘她’天生剑魂一事,不免心中泛酸。
天生剑魂比天生灵骨还难得,天生剑魂据说天生自带剑意,自己就相当于是自己的剑灵,能与手中剑合二为一。
“谢稹玉,你知道修仙界谁是天生剑魂吗?”桑慈趁着上方长老转身喝茶时,悄悄问谢稹玉。
谢稹玉摇头,学着桑慈的样子压低了声音:“从未听说过。”
真是可恶!难道就那魍魉有吗?
桑慈不甘极了。
“今天这课对于谢小友来说太过基础了所以谢小友不想听了吧?那就上来给大家喂喂招,桑小友一起吧?”
长老在上面似笑非笑。
众人纷纷回头。
桑慈:“……”
谢稹玉皱眉,开口就要说话,桑慈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瞪他一眼,并低头偷偷吃了一颗有止疼效果的丹药。
谢稹玉去年天英榜成名,万众瞩目,此刻走上前众人都是纷纷开路的。
桑慈就跟在他后面,但无人注意。
两人接过了长老递过来的木剑。
虽然桑慈和谢稹玉一起长大,但从来没有和她切磋过。
哼!她可不想自取其辱!
所以今天是第一次。
突如其来,她有些紧张,眼睛紧紧盯着谢稹玉。
谢稹玉掂了掂手里木剑,看到桑慈神情,忍不住一哂。
桑慈知道自己远远不及谢稹玉,可也不想他手下留情,瞪着他:“你别让我!”
谢稹玉沉默,郑重点头,“只喂招,用刚才课上教的剑招。”
众人还不知桑慈身份,只觉得她能和谢稹玉对招必然不弱,一双双眼睛都瞪大了准备看这场对战。
桑慈在谢稹玉说完就率先持剑攻去,她兴致勃勃,攒了劲,明知道会输,所以毫无畏惧。
毕竟,输给谢稹玉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哼!在场哪个弟子能赢过他?!
谢稹玉稳稳接住,并挽出新的剑势,剑招没有灵力,也就没有剑意,只有剑势。
他从未和桑慈对招过,不是他不愿意,是她不肯。
但他忽然发现,她对剑招的领悟力竟非常高,刚才青陵仙府长老教的剑招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桑慈应该是第一次。
可除了出剑那一招她有些生涩粗陋外,之后和他对招时,对剑招的领悟越来越快,出剑的变化也随剑招的领悟越来越快,他压制下去的剑招,她能很快以相似却更精准的力道反击。
她学得很快。
甚至比他还快。
天然的灵性。
谢稹玉忍不住也更加认真喂招。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虽然对他们没有用灵力喂招感到奇怪,但显然都看出来谢稹玉对面的少女对剑招运用的精准度有多高。
本以为她会很快被谢稹玉的剑挑飞,没想到竟然能坚持那么久,一下子就觉得这对招精彩起来。
纷纷惊呼出声。
桑慈脸憋得越来越红,止疼丹已经没用了,她竭力了。
她看着对面谢稹玉认真的眉眼,心道你个木头!让你别让我你竟然真的不让,还打得这么用力,她好几次手都要震麻了!
“我认输不打了!”
桑慈气喘吁吁道。
话音落下,她的剑也被谢稹玉打飞了,人也差点被打飞出去,谢稹玉一剑击在她后背上。
谢稹玉忙丢了剑扶住她。
桑慈脸色发红,嘴唇又发白,气喘无力,说不出话来,只瞪着他。
谢稹玉脸也有点白,被她这样吓得,愧疚极了,紧张问道:“小慈,你怎么样?”
“很好,我还喘着气呢!”
桑慈喘了两口气,道,她双腿都在发抖,站不起来了。
谢稹玉:“……”
再一看周围人,目光都是震惊的样子。
桑慈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对招,并不知晓自己的发挥怎么样,但下意识就以为他们是在笑她的剑被打飞,脸更红了,又要故作淡定,挺着胸膛不吭声。
“桑小友……以前和谢小友对过招么?”
看台上的长老盯着桑慈看了会儿,忽然道。
“没有。”谢稹玉搀扶着桑慈,低头看了她一眼,“她第一次。”
长老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桑慈,不知在想什么。
桑慈皱眉,有些听不懂这对话。
直到人群里有弟子卧槽出声,有人围了过来:“桑道友,你竟然能在谢道友手下对那么多招!你刚才好威风!”
桑慈愣了一下,看看谢稹玉,再看看其他人,茫然但下意识矜持了一下,“还、还好吧?”
谢稹玉肯定是让她了的。
但不妨碍她此时此刻虚荣心高涨,拼命压着想要笑的唇角。
这么一来,大家都知道桑慈也来自流鸣山,还是那位传说中谢小剑仙徒有美貌却天赋低的废柴未婚妻。
但此时此刻,大家心里对她的印象一下变了,纷纷指责谣言过分。
桑慈轻飘飘道:“谣言都这样瞎说。”
谢稹玉看着她被围在人群中忍住欣喜忍得耳朵都红了的样子,垂眸笑。
蹭完课,傍晚时分回舍馆的路上,桑慈还有些飘飘然。
她没想到离开流鸣山的天地如此如此如此……广阔!
“你真没让我?”桑慈第一百零八遍问谢稹玉。
“没有。”谢稹玉第一百零八遍回答桑慈。
桑慈立刻哼笑一声:“我就说,我学起来很快的!等我灵根好了,再三天,那你的剑道第一就是我的了。”
谢稹玉毫无挣扎之意,无所谓道:“嗯。”
他本来就不是第一,他天英榜第七。
桑慈听了难免恨铁不成钢,用力捏着他掌心:“你怎么这么没有斗志!”
谢稹玉别捏了掌心,缓慢眨了眨眼,和她对视,半晌后道:“那我努力先得第一。”
桑慈满意了,决定换个话题聊,“今年的栖凤盛会你报名吗?”
“不报。”谢稹玉想都没想。
桑慈瞪他一眼:“为什么?你没听陆元英说吗?谁拿到镇宝谁就能拥有那镇宝。”
“打不过。”
桑慈一听立刻反驳:“怎么打不过了!你可是未……你可是天英榜第七!”
谢稹玉静默片刻,一切尽在不言中,在他上面排名这次也会来的还有楚慎和李扶南,他不过区区第七。
于是他又答:“不感兴趣。”
“……”
桑慈觉得谢稹玉的欲、望一直很低,对什么都好像兴趣不大,修仙界的强者们对至上神武法宝的追求他似乎也是没有的,上辈子他的剑那么厉害,用的也一直是那把小行剑。
小行剑是他十岁那年,掌门师伯带他去问剑宗的剑冢所得的本命剑。
问剑宗有一大片古战场,无数剑遗落再次失了主人,宗门门内弟子筑基后都可以在剑冢择剑,而其他宗门的弟子也可以去问剑宗剑冢择剑,每三年,剑冢对外开放一次。
剑冢择剑都是双向的,据说当年谢稹玉去剑冢时,许多剑都与之共鸣,其中不乏比小行剑厉害的名剑,如覆水,如往生,这两把剑一直是问剑宗弟子想要带出剑冢的。
但谢稹玉没选。
他选了一把放在里面显得很普通的小行剑,无名剑,往上数拥有者都是无名人士,也没有生出剑灵,剑身轻盈细长,普普通通。
唯一有特色的是剑柄缠绕着桑枝雕纹。
桑慈半天说不出话来,一直到弟子舍馆,她才终于憋不住了,“谢稹玉,你都没有欲、望吗?”
谢稹玉落地的步子差点趔趄,脸上的神色一瞬间有些古怪,他看了一眼桑慈,垂眸没应这一句,拿着玉牌推开了房门。
桑慈追了上去,要拉住他追问时,扭了一下肩膀,瞬间嘶了一声,停下脚步。
谢稹玉忙停下脚步回身扶住她,神情紧张:“疼?”
“当然疼了,你快给我上药。”
一直憋到回了舍馆,桑慈松懈下来,才软到谢稹玉怀里,顺便才说出背上的伤。
谢稹玉当然知道自己不小心打到了她,心里本就愧疚,见她如此虚弱,脸色如此苍白,脸色也有些白。
他反手关上门,抿紧了唇搀扶桑慈到床上。
桑慈这会儿是真的疼,不像上次让他剥灵根那次,她的手臂连着背那块很疼,没法自己脱衣服,直接趴在床上,把脸埋进被子。
“动不了了,你脱吧。”
谢稹玉:“……”
他僵住了。
大脑里回响着桑慈那一句“你都没有欲、望吗?”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