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被穿后我的夫君黑化了 > 29.第29章重获新生(二更合一)
    凡尘中人,思得多,想得多,红尘滚滚,在七情六欲中摸打滚爬,又岂会没有欲望?


    他来自凡尘,比起山上众弟子,他的欲只多不少。


    谢稹玉垂下眼睛,十分无奈。


    她总是将他想得那样高洁,以为他正直又善良。


    “小慈……”谢稹玉坐在床沿边,低声喊了她一声。


    桑慈正疼着,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了,趴在枕头里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听到谢稹玉喊她,声音都紧缩着,“干嘛啊?快脱衣服给我上药啊!”


    这一次不比上一次的情况,上一次事关桑慈生死,谢稹玉无暇顾及其他,心中只有担忧和恐惧。


    这一次……


    谢稹玉双手在腿上擦了擦,将掌心的濡湿擦干净,顿了顿,没再吭声。


    他垂着眼平静地轻轻将桑慈翻过来,令她后腰能撑在他的掌心,另一只手伸到她胸前的衣服系带上。


    桑慈很疼,只盼望谢稹玉能够快一些。


    但是她侧着身子忍了会儿,衣服还没有被脱下,她忍不住睁眼。


    谢稹玉的脸就在上方。


    少年垂着头,神情安静沉默,浓睫垂着,一副平淡的模样。


    桑慈再垂眼看胸前的系带,也不知道是谢稹玉的手指干不了这种“精细”的活,还是他的手太过粗笨,竟是解了半天都没解开。


    这要解到什么时候!


    桑慈忍不住想自己动手,但是她的手一动,就疼得脸色发白。


    “你别动!”谢稹玉语气比她还急促,连忙按住她。


    “那你快点!”因为疼痛,桑慈已经忍不住有些脾气了。


    但谢稹玉只是看她一眼,低头闷声嗯了一声。


    这回他动作快了许多,很快解开带子,又轻轻挑开桑慈衣襟,将她衣服脱下肩膀。


    尽管谢稹玉动作已经很轻,但是依然会牵扯到桑慈背上的伤,那伤又离脊柱近,桑慈忍不住身体瑟缩,她肩膀一动,原本控制好距离的谢稹玉的手难免会触碰到她的皮肤。


    少女皮肤细致光滑,如绸缎柔软,如羊奶白润。


    此时这美好的背上有一道泛着青紫的剑痕,反差极大,触目惊心。


    谢稹玉动作一顿,呼吸一窒,他手指蜷缩着快速收回手,连忙转身去挑药膏。


    空气里流动着的是安静,呼吸声在此时都变得清晰,桑慈觉得自己呼吸声很重,但几乎听不到谢稹玉的呼吸声。


    当清凉的药膏覆上她的皮肤,疼痛瞬间收敛,她的背也渐渐放松下来。


    随后,她便能清晰地感觉到谢稹玉带着粗茧的手指轻轻揉摸着她的背。


    麻麻痒痒的。


    有些奇怪。


    她有些不舒服,忽然扭动了一下身体。


    “小慈!快好了,别乱动。”


    谢稹玉的声音一下从背后传来,带着安抚。


    桑慈忽然脸红了,想骂他太慢了,又骂不出口,只憋红了脸将脸埋在枕头里。


    最后她发泄一般骂枕头:“这枕头不干净!有霉味!”


    谢稹玉抽空看了一眼枕头,嗯了一声:“一会儿给你换。”


    剑痕挺大一片,谢稹玉此时专注地替她抹药,渐渐的,他察觉桑慈背部紧绷着,低声道:“小慈,放松点,我得给你揉开。”


    “你还要揉?!”桑慈一下从枕头里抬起脸,偏头瞪着谢稹玉,偏声音有气无力。


    谢稹玉看着这片雪背却是心无旁骛,动作轻柔地上药,听到桑慈的问题,也只是平静点头,“嗯。”


    不知怎么的,桑慈见到他神情如此平淡,忽然心里就不舒服了。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她’勾引沈无妄的事。


    那沈无妄虽然不会碰‘她’,可眼神却从来没有这样平静过。


    可谢稹玉为什么这么平静?


    桑慈想问点什么,又觉得问出来就丢了颜面了,她的手抓紧床单,忽然冲他道:“就只是揉药!你脑子里不能胡思乱想!”


    谢稹玉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桑慈越发气恼了,又咬唇盯着谢稹玉看了会儿,“一点都不能胡思乱想!”


    谢稹玉好脾气地点头,“我没乱想,小慈你别动。”


    说完这句,他又低着声音道:“是我不知轻重伤了你。”


    他满含歉疚,声音很哑。


    我现在在意的是这个吗?!


    我现在在意的是……在意的是……


    桑慈涨红了脸说不出口,又气自己又气他,最后骂他:“喂招对打本来就有可能受伤,每次和人喂招你都要道歉吗?”


    谢稹玉没说话任她骂,粗糙的手掌按了下去,麻麻痒痒,桑慈最后几个字都变了音。


    她羞愤不已地咬住唇。


    羞愤自己竟然因为谢稹玉的动作心跳加速,羞愤他看她的背竟然没有半点多余的胡思乱想!


    药膏随着谢稹玉的动作慢慢浸润到她的皮肤里,清清凉凉,又有止疼的效果,背上的痛感渐渐散去,但是随之而来的是疲惫和困顿。


    这药膏还有一点助眠的效果,所以桑慈忍着忍着很快又浓郁睡意侵袭而来。


    可她还不想睡,还想质问谢稹玉什么。


    她看着谢稹玉将她的衣服拉上去,将她轻轻侧过来,将胸前衣带又给她系好。


    他动作温柔贴心,神情平静无波。


    让人看着就着恼!


    “谢稹玉!”


    桑慈冷眼看着谢稹玉将她像一块咸鱼一般翻了个身,快速替她换了自带的床单被褥,替她盖上被子,硬是强撑着睡意睁大眼睛。


    谢稹玉嗯了一声,坐在床沿看她。


    桑慈以为自己此时气势滔天,声音洪亮,实则和猫叫似的,软绵绵,没有力道,撒娇一样。


    她瞪大的眼睛都因为困顿泛出水意,偏还要虚张声势,道:“刚刚你真的什么都没想吧?”


    谢稹玉静默半天,答:“……没有。”


    桑慈气得想捶他,伸手将被子一拉,“我要睡觉了!”


    谢稹玉眼底露出些笑意,又嗯了一声,站起身将床幔放下。


    桑慈困得不行,也气得不行,见他就真的这么放下床幔准备走了,忍了又忍没忍住,“谢稹玉!”


    “没走呢。”谢稹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桑慈听着就觉得可恶,又……又觉得安心。


    她闭上眼睛轻哼一声,算了,他就是一根木头而已,有什么明天再说。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逝后,桑慈转眼就睡着了。


    谢稹玉站在床幔外,听着里面的呼吸逐渐绵长,才轻轻又拉开床幔往里看去。


    他垂着眼睛又坐下来,又替她擦了擦她额头上因为忍痛沁出的细汗。


    她是真的放心他不会对她做什么。


    谢稹玉哑然失笑,又低头看了会儿,忽然心口处一疼,想起来桑慈的灵根,最后还是起身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回到隔壁后,谢稹玉就拉下自己的衣襟看心口处。


    灵根放置在脊柱处是粘附在脊柱上的一长条,但没入他心口后,更像是将将要破土发芽的一小团胚芽。


    蕴养时,斑驳的杂质不断剥落出来,堆积在他的灵根旁,需要每一日放血挖除。


    谢稹玉脱下衣衫,光裸着上半身,熟练地拿出匕首,背对着镜子照出背后淤青泛黑的地方,动作利落地划下去。


    ……


    桑慈一夜无梦,第二日天刚亮,她就睁开了眼。


    经过昨晚上药膏的浸润,昨日背上的伤处已经全然好了,只剩下脊柱处隐隐发疼。


    还剩下两天了。


    桑慈如今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掰着手指头算时间,想想还剩下两天了,她每日都能更忍耐住痛意一些。


    她想从床上起身时,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桑慈有一瞬间的恐慌,用手撑着挣扎着试图从床上撑起来。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伴随着的是谢稹玉的声音,“小慈?起了吗?”


    桑慈张口就要叫谢稹玉,可是她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不想让他看到,不想让谢稹玉看到。


    不想让他难受,不想让他自责。


    前几日她都是这个时间起来的,不能不出声。


    桑慈重新在床上躺平,平缓了呼吸,再语气不满地哼了一声:“今日不想早起,不许喊我!”


    隔着门,她的声音带着些起床气。


    谢稹玉没有怀疑,他想了想,她昨日那样,今日想多睡会儿也没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端上来的豆沙包,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回了隔壁。


    桑慈屏住呼吸听着谢稹玉回到隔壁才重重呼出口气,她挣扎着左手先撑着床,稍稍侧过身来,再右手两只手都撑住床,缓缓拖着身体坐起来。


    如此简单的动作,她的额头上却被汗水浸透了。


    桑慈坐起来靠着枕头缓了会儿,闭上眼睛开始修锻体心诀。


    谢稹玉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听到隔壁门开的声音,他快步朝门走。


    打开门,就传来少女打哈欠的声音:“谢稹玉,我饿了。”


    谢稹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微微疑惑和意外。


    她今日描眉画唇了,本就好看的脸越发精致。


    穿着一条水红色石榴纹襦裙,带子在胸口系了双耳结,随着走动随风飘。


    桑慈当然知道谢稹玉正盯着自己看,她走过去把脸凑近了,她问道:“我今日好不好看?”


    谢稹玉眼睫轻颤,移回视线,缓了会儿才低声道:“好看。”


    想起她说饿了,又返身回到屋里,将早起去膳堂取回来的早饭拿出来给她。


    食盒一直用灵力温着,一摸就是温热的,桑慈拉着谢稹玉回自己房间坐下,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站在外面吃。


    “一会儿我们去藏书阁,我已经与陆元英说好了,借了他的玉牌,亲传弟子可传阅的书籍多。”


    谢稹玉看着桑慈吃,一边说道。


    “嗯。”


    正好今天也没什么力气听课了,万一再来一次喂招对剑,瘫在地上那就太丢脸了!


    桑慈心想。


    她又想起来昨日去膳堂时,陆元英问她会在青陵仙府游学多久这事。


    当时谢稹玉被人围着谢稹玉长谢稹玉短的。


    “我们在青陵仙府要待多久啊?”桑慈故作自然地问道。


    谢稹玉想起什么,忽然抬眼,正好对上桑慈偷偷看过来的目光。


    她似乎有些恼意,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低头就咬红豆包,好似那包子得罪了她似的。


    谢稹玉也低下了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剑柄上的桑叶剑穗。


    过了一会儿,他说:“三个月内,我们要回流鸣山。”


    他语气好似是平静的。


    桑慈听不出来别的情绪。


    她将嘴里包子咽下去,瞅着谢稹玉清俊的脸,忽然道:“你还没和我求娶。”


    好没道理,又非常桑慈的一句话。


    她虽整日念叨着退婚一事不作数,可是……可是他没有亲口说过“我就要你,我非你不娶。”这样表示自己心意的话。


    他好像只是都随她的意。


    那他呢,他到底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谢稹玉有些怔愣,抬头看桑慈,却对上她正炯炯瞪视自己的眼睛。


    她好像生气了。


    “小慈,我……”谢稹玉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桑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明明上辈子谢稹玉都为了她那样了,她亲眼看到了、看到了他独独给她的爱意,有些话也不用他说出口,她心里都知道。


    可是她偏想要听谢稹玉亲口说出来。


    桑慈瞪着他。


    谢稹玉的脸微微发热,他静静和她对视,又败在她的视线之下,缓缓垂下眼睛。


    他心跳极快,一些话就在唇舌间,却不知如何开口。


    “如果没有我爹指的婚约,你会想要与我合籍吗?”桑慈循循善诱。


    她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在晨旭冉冉升起的清晨里却带着些夜妖的蛊惑。


    谢稹玉握紧了手里的桑叶,再次抬眼看她。


    他俊美的脸仿佛平静极了,一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让人摸不着边。


    桑慈站了起来,走到谢稹玉面前,居高临下瞪着他还要说话,却冷不丁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小慈……”他的声音有些乱,呼吸声都是乱的。


    明明刚才桑慈看他的样子是那样平静。


    “干嘛遮住我的眼睛?”桑慈极为不满,伸手就要把他的手拉下来。


    但他要是使上了力气,她哪里能随便拉得动。


    “谢稹玉?”桑慈疑惑。


    她的睫毛很长,刮搔着他的掌心,明明他的手掌有厚厚的茧子,但依然能清楚地感觉到。


    那不像是在刮搔他的掌心。


    那像是在刮搔他的心。


    谢稹玉心跳极快,她站着,他坐着,他不自觉仰头看桑慈。


    他心想,如果没有师叔,根本就没有他上山一事,如果没有师叔指婚,他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和她合籍成婚。


    如果没有师叔指婚……


    谢稹玉仰头看着她的脸被自己的手遮得只剩下小巧的下巴,眼眸幽深。


    桑慈性子急躁,自觉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谢稹玉的回答就有些郁闷了。


    真是岂有此理!


    这问题还用得着想吗?


    她的唇瓣紧紧抿着,不满都要溢出来。


    眼看着就要发脾气。


    谢稹玉依然仰着头看她,声音低低的,“小慈,没有这种假设。”


    “没有师叔,我这一生都不可能见到你。”


    而师叔将他带回流鸣山,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修炼,让他将来能保护桑慈。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因为桑慈存在的。


    他本就配不上桑慈,要拼了命修炼才有可能与她合籍。


    从小他就很清楚,如果他不行,师叔就会在天人五衰前再次择选天赋好的孩子上山,让他将来守护桑慈。


    这么多年他勤修不辍就是为了能有这个资格。


    桑慈安静了会儿,咬牙,心里骂他真是块木头,连好听的甜言蜜语都不会说。


    算了!


    “吃饱了,去藏书阁了!”


    她抬手拍了一下谢稹玉还捂着自己眼睛的手。


    谢稹玉站了起来,松开她,仔细看着她的表情。


    桑慈瞥他一眼,又哼了一声,抬腿就朝外走。


    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又回头瞪他一眼,继续朝前走。


    谢稹玉松了口气,眼底掠过笑意,抬腿跟了上去。


    ……


    到了藏书阁,桑慈和谢稹玉分开行动。


    青陵仙府藏书阁共九层,除了第九层外,剩余八层亲传弟子都可以阅读,而想要进入第九层则需要长老同意。


    剩下八层也够他们两个查了。


    直觉叶子的事情不好让其他人知道,不然的话,桑慈就叫上张钦余和林凤娘帮忙了。


    可能有叶子记载的典藏按照他们的理解,应当有关于草木的书,还有奇闻轶事类的书,先查这两个大方向,若是没有相关记录,那就查上古传说,秘境宝物类的典藏。


    桑慈去查草木书籍,谢稹玉去找奇闻轶事类的典藏。


    二层是关于草木以及各种妖物的书籍,所以桑慈在二楼,谢稹玉则去了第六层。


    即便锁定了层数,但这么多书,想要查起来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查完。


    加上因为灵根蕴养快要结束,续命灵咒似乎威力开始缩减,桑慈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听课,所以接下来的两日,她都泡在藏书阁里。


    中途的时候张钦余和林凤娘来藏书阁找过她一趟,知道她在找草木类的书后,桑慈索性告诉他们听说有种灵草能改变灵根,他们不知她身上如今有禁术,便在课余也过来帮着一起找。


    这天傍晚,桑慈坐在藏书阁的地上,。


    她的身体有些疲惫,忍不住靠着书架,脸上即便抹了脂粉都抑制不住的苍白,甚至透出一种青色。


    脊柱缺失灵根的地方毫无征兆忽然疼得要命,超越这几天任何一次的疼痛发作。


    桑慈捏紧了手里的书,指骨泛青。


    续命灵咒好像开始快速消退效果了。


    谢稹玉从第六层下来,在书架间找到桑慈时,就是桑慈皮肤泛青,脸色痛苦的样子,他的心都揪了起来,快步走到桑慈身侧,蹲下来揽住她肩膀,将她拢进怀里。


    “小慈?”


    桑慈五感渐退,有些听不清楚声音,也有些看不清楚人。


    面前是模糊的。


    但是熟悉的气息让她清楚身边的人是谢稹玉。


    桑慈想说点什么,但她发现自己没力气张嘴,她像是被巨石压着,快要喘不过气来,甚至能清晰地感觉生命在流逝。


    太突然了。


    她的手指变得僵硬,手里的书从指尖滑落到地上,“啪嗒”一声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稹玉一把将桑慈从地上抱起来,他的脸色也不好看,唇瓣苍白,额心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印记。


    那是当初他将桑慈的灵根放置到体内绘下的符文,同样的符文也在桑慈背部。


    桑慈仰头看着谢稹玉,睁大了眼睛。


    ——你要带我去哪儿?


    谢稹玉已经召出小行剑跳上去,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桑慈,抱着她的双臂收紧,道:“我们去栖凤池。”


    栖凤池是整个青陵仙府灵气最浓郁的地方,有利于桑慈如今的情况。


    十四天马上就到了。


    灵根蕴养快要结束,桑慈灵根的杂质已经基本剔除了,隐隐要从谢稹玉体内挣脱出来。


    这样的事他们从前没有做过,毫无经验,可成败却在此一举。


    只有一次机会。


    桑慈终于想起来,谢稹玉说过的,古籍上记载的,成功率只有一成。


    若非如此,修仙界这么多天赋低灵根杂的修士不会就这么如此甘心碌碌平庸。


    她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原先攒着的那股她要变强,她要阻止被夺舍的那股劲渐渐都变成了害怕。


    她怕死,她才从黑暗里回来十几天,她怕魂魄再次被困,灭不了又走不出去。


    不不、她不能害怕,她得坚强点!


    虽然只有一层机会,但是她是和谢稹玉一起做的这件事。


    她或许会失败,但是,谢稹玉不会失败的。


    而且、而且成功了的话,万一将来她还是不幸被夺舍……万一不幸被夺舍,起码江珠溪不会死。


    江珠溪不会死。


    桑慈不停在心里念叨着,就像从前在黑暗里时那样,自言自语,自己说给自己听,别人听不到,只有她自己可以听到。


    她的情绪有一半再次陷入了那种无助里。


    再说服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但那种情绪却根本压制不住。


    她害怕,她是个胆小鬼,万一她重生回来才十几天就死了……那……


    那谢稹玉该多难受。


    桑慈脑子里恍恍惚惚的,一会儿是如今谢稹玉清俊还略稚嫩单薄的脸,一会儿又是谢稹玉满头白发高大峻冷的样子。


    谢稹玉、谢稹玉……


    本该是云蒸霞蔚的傍晚,西边会有橘色的灿烂的夕阳光芒,但此时,天好像一下子暗了下来。


    灰蒙蒙的一片。


    桑慈不知道是自己的眼睛被什么糊住了,还是天忽然就暗了下来。


    “轰——!”


    一声惊雷响起。


    谢稹玉面色竭力保持冷静地抱着桑慈往栖凤池飞。


    这个时间正是青陵仙府弟子下学赶着去膳堂吃饭的时候,高空中飞的弟子很多。


    “谢道友!小慈!你们去哪儿?”


    林凤娘已经用过饭了,准备去藏书阁帮着桑慈和谢稹玉找书,眼睛一眨,余光就看到谢稹玉像是一道黑色的光,抱着桑慈从身侧一闪而逝。


    她喊了一声后忙转过身去寻,不过眨眼间就不见他们二人了。


    “凤娘,你干什么呢?”


    张钦余和几人正好飞过这儿,见到林凤娘茫然地环视四周,便站在刀上喊了她一声。


    林凤娘回头,见是张钦余,便跟他说了刚才见到谢稹玉抱着桑慈飞快路过的事。


    “好像小慈出了什么事,我没看清楚,就觉得谢道友浑身气息不太对劲,绷紧了。”


    张钦余:“他们往哪个方向去的?”


    林凤娘摇头:“我没看清,谢道友太快了。”


    两人在半空停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轰——!”


    此时又是一阵雷鸣之声轰然响起。


    林凤娘仰头看了看天,皱眉:“奇怪,怎么忽然打雷了,今日白天天气很好啊!”


    张钦余叉着腰看了会儿天,直觉不太对劲,此刻天空中不仅是浓云翻滚,还有藏在云层中间细长的紫色电蛇在似有若无地蜿蜒翻卷。


    “怎么这么像是有谁要破镜啊?但又不太像……”


    此时不仅是林凤娘和张钦余,青陵仙府的弟子和长老们都察觉到了这天空中的异象。


    甚至连在洞府闭关了十年的掌门都睁开了眼,仰头看天象。


    ……


    那一日在高空往下俯视栖凤池时,只觉得那是一只很美的凤凰栖息在此。


    等桑慈被谢稹玉带着落在湖边时,她才觉得僵硬冰冷的身体被寒气裹挟着,她感受不到灵气,只觉得难受。


    那种死人接触不到灵气的难受。


    桑慈舌头也是僵硬的,说不了话,眼睛被雾气遮着,连谢稹玉的脸都看不清了。


    她想张嘴说话。


    谢稹玉跪坐在地上揽抱着桑慈,双臂绷紧了,烙铁一般,他低着声音道:“小慈,快到时间了。”


    十四天过去得很快,古籍上记载时辰到,再以灵咒辅之,剖开血肉将蕴养好的灵根剥出来放置回去就行。


    寥寥几笔,描述简单。


    他从不知道这会引来天地异象。


    书中没有写,没有写……


    记录这禁术的相关书籍他和师叔曾经一起研究过,流程不会错的,灵咒他早已熟练。


    且如今时辰还未到,还差了两个时辰。


    还差两个时辰就发生了这样的突变。


    为什么差两个时辰会发生这样的突变?


    谢稹玉搂紧了桑慈有些僵硬的身体,一张脸煞白,但额头上全是沁出的冷汗。


    他垂着眼睛,声音很轻:“小慈,我们再等等。”


    “轰——!”


    他的话音刚落下,翻卷的浓云中一道劲疾的电蛇劈开了苍穹,直直往下落。


    小行剑发出一声剑啸,一下出鞘,环绕在桑慈和谢稹玉头顶上方,迅速布下剑阵。


    “再等等……小慈,我们再等等……”谢稹玉抱着桑慈喃喃。


    恍惚间,桑慈像是回到了谢稹玉死的那一日。


    那一日,他也曾说过让她再等等。


    再等等。


    桑慈心里的恐惧不断上涨。


    她害怕。


    不行……不行……不能等下去!


    桑慈心中不断呐喊着,求生的欲望从心底撕开,她不能害怕,她得活着,她得活下去!


    “轰——!”


    天空中电蛇撕扯咆哮着,像是天道的示警,仿佛在警告桑慈什么。


    桑慈忽然想起来‘她’说她活不过二十岁,说她的命运如此,注定碌碌平庸到死。


    如今她要重塑灵根,是不是要逆转了这命运,违背了这天道?


    她不懂,为什么她就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传说典籍中多少前辈逆天改命,为什么偏她就不行呢?


    胸口的叶子像是要灼烧起来,将她的灵魂都烧起来。


    灰蒙蒙的视线里像是出现了一把火。


    灵气,栖凤池里泛着寒气的灵气源源不断被叶子吸收过来。


    “小慈?”


    怀中冰冷的人开始蒸腾出热意,谢稹玉低头去看。


    她泛青的皮肤开始发红,像是被火烧着一般,而置于他体内的那根灵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同样开始发烫。


    谢稹玉眉宇一沉,忽然抬手轻轻拉开桑慈衣襟,去看她心口那片叶子。


    曾经翠绿的叶子变成血红色,叶脉中的鲜血如火一样沸腾着。


    “轰——!”


    又一道雷蛇降下,直往桑慈身上落。


    却撞击在谢稹玉布下的剑阵,剑鸣之声铮铮作响,响彻栖凤池。


    谢稹玉不过金丹,此时能调用的灵力只一半,他闷哼一声,突出一口血来,却快速将桑慈平放到地上,双手结印掐诀,在周围布下法阵。


    同时跪坐在地上,灵力化刃破开心口,鲜血瞬间沾满了他衣襟,不断流下。


    他除了脸色惨白,神色看起来镇定,很快他的掌心捧着一团光出来。


    谢稹玉的动作极快,一只手重新扶起桑慈,脱下她外衫,露出背部,指尖熟练地将曾经绘制过无数遍的灵咒在她后背绘下。


    只此一次,不能失败。


    谢稹玉的手在发抖,俊美的脸比死人还要白,乌发沾染在脸颊脖颈里,一半是汗水一半是鲜血。


    缩成一团的灵根被他按进当初拔、出的伤口处,封住那一处灵窍。


    “小慈……别怕。”谢稹玉轻声呢喃着,动作温柔。


    “轰——!”


    浓云翻卷,电蛇狂鸣,狂风在四周大作。


    谢稹玉抱住桑慈,全身灵力紧绷着,小行剑铮鸣不断。


    电蛇劈在他背上,玄黑色衣袍瞬间烧灼。


    小慈……别怕。


    清晰的谢稹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桑慈想起了上辈子不能冲破黑暗回应他的记忆,想起了他死后她又在黑暗里被困很久的事,想起了她那时的无能为力。


    ……谢稹玉!


    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体内,心口叶子像是不知疲倦吸收着,抢夺着,背后脊柱滚烫,灵根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刺激着她的皮肤骨血在沸腾。


    “小慈……”


    谢稹玉不停在她耳边轻喊着。


    我在!


    桑慈心里大喊着,不停大喊着,灵魂从黑暗里挣脱出一道口子。


    谢稹玉听到绿叶展开生长的声音,他抱紧桑慈,看着她的皮肤很快被一丛丛翠叶覆盖,周围无数草木迅速枯萎。


    他从未见过这种场景,抱着她的手骨攥紧了她的肩膀。


    “小慈……”


    桑慈的体内,两股力量交缠着,叶子与灵根,像是要撕碎她。


    陌生的灵根力量,她没有时间去渐渐熟悉,体内像是出现了一把剑,剑势蛮横地斩开了两股力量,又引导着混乱的灵力涌入经脉,将另一股叶子汲取的力量如枷锁般困住驱赶封存回心口叶片。


    那把剑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眼前的黑暗被斩开撕破,是亮光重新倒映到桑慈眼睛里。


    翻卷的浓云只发出不甘的轰隆声,渐渐散开。


    周围枯萎的草木再次生长盛开,一片郁郁葱葱。


    桑慈的眼前,一片带着翠色的光散去,谢稹玉的脸逆着橘红色的夕阳出现在她眼底。


    他的双手铁臂一样紧紧抱着她,和那一次一样。


    桑慈终于能睁开眼,看进他漆黑的充满恐惧再无平静的眼睛里。


    黑润的眼睛沾着水意,像是两丸漂亮的黑水银。


    桑慈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眼底也有些水意。


    “你叫魂呢!我又不是聋子,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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