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明月高悬。
桑慈云里雾里,在做梦。
她没法御剑,所以当然还是谢稹玉御剑。
谢稹玉本要桑慈站自己前面,可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便往他身后一站,手拽住他腰带,也没抱他,一声不吭。
他犹豫了一下,顿时反省刚才是不是不该那样,他偏头看她一眼,“小慈,刚刚……”
“你、你别乱说话!赶快把嘴闭上!”桑慈脸色还烫着,神情似恼,瞪了谢稹玉一眼,见他还回头看自己,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转过去!”
谢稹玉浓长的眼睫眨了一下,应了一声,转回了身。
桑慈在他转头后就摸了摸自己的唇。
不一样。
说不清楚哪里不一样,就觉得他吻自己和她偷偷亲他时不一样,什么都不一样。
谢稹玉贴上来的那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水下,快要溺死过去。
他的呼吸是灼热的,他的唇瓣是柔软的。
仅仅是唇贴着唇,已是叫她面红耳赤,心跳不听使唤。
得好好学一学李扶南给的那本图册了,或许可以找林凤娘问一问她私底下有没有和人亲过。
不行,不能问,万一她反过来问她和谢稹玉有无亲过,她是回答亲过还是回答没亲过?
谢稹玉不知身后桑慈在做什么,她不肯抱住自己,他不敢将御剑的速度提得太快。
秋风轻拂过脸颊,却带不去那上面的热意。
九月初一的这天生辰,他第一次正大光明做如此逾矩之举。
桑慈缓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到青陵仙府的山雾,才装作自然地慢慢朝谢稹玉蹭过去。
她一只手先搭在他腰上。
谢稹玉一直分心注意着身后的桑慈,当她的手搭上来的瞬间,他的腰控制不住便收紧了,垂下眼看了一眼她磨磨蹭蹭在抠着自己腰封的手指,没吭声。
或许是快进入青陵仙府,这里山多,忽然吹来一阵风。
也不算大,但谢稹玉的剑晃了一下。
桑慈心道正好!
她好似在后面摇晃了一下,然后没站稳一般,两只手都搭上了谢稹玉的腰,嘴里大声嘀咕着:“刚刚怎么回事啊?是不是风太大了啊?”
谢稹玉挽着唇,深以为然地点头,淡声道:“是风太大了。”
桑慈笑,抱着谢稹玉的腰,那阵儿的情绪已经过去了,她舒服地吹着秋风,谢稹玉的头发扫到她脸上她也不气。
“谢稹玉,你的腰为什么这么细?”
没你的细。
谢稹玉心里想起抱她时的手感,更别提见过的场景,不由垂下了眼睛,没回答。
当然,桑慈也没想着他回答,毕竟类似的话她也不止一次说了。
她也不是想得到什么回答,她就只是想说点什么。
眼看着快到青陵掌门云苍涯的洞府,桑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小藤呢?”
谢稹玉:“……”
他也忘了。
小藤妖默默地从桑慈裙摆下面钻出来,再爬上去,一路爬到她手臂上,语气快赶上和江少凌的语气一样幽怨了。
“我在这儿呢,主人。”
桑慈松了口气,低头,看到小藤该是两只眼睛的地方遮了两片花瓣,不由纳闷,伸手去取花瓣。
“你这是做什么?”
小藤继续幽幽的:“非礼勿视呀,主人。”
桑慈:“……继续贴着吧。”
听到身后对话,谢稹玉按了按额心。
江少凌收到谢稹玉简短的【知道了。】后就出来等着了,此刻见到谢稹玉带着桑慈落地,忙几步上前。
“贺师弟生辰。”他将一壶亲自酿的酒塞进谢稹玉怀里,便开始念叨了,“大家都是流鸣山的师兄妹,下去陵水城玩也不喊上师兄一起,真是……好了,快随我进去,荆生已是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桑慈战略性忽略大师兄的念叨,谢稹玉一边跟着他往里走,一边问:“都有谁在?云前辈在吗?”
“不在,云前辈和莫长老以及阮长老离开了,不在这儿,他们应当是去商议荆生接下来该如何一事,我们几个小的说话,前辈们在这儿也不方便,不过李扶南和柳雪音不在,这两人昨日下山去了,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云前辈制了一件法器,上面绘有咒律符文压制荆生的魔气,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江少凌一旦开了话匣子,便有些刹不住。
总之,进苍月斋后面贺荆生住的院子时,谢稹玉连带着桑慈已经将贺荆生如今的情况都弄了个清楚。
所以等到进去,桑慈见到靠在床头,脖子里箍了个黑色铁圈的贺荆生时,没有多少意外。
她甚至多看了两眼。
贺荆生是天英榜第二,同样是少年成名,进入天英榜时,好像也才十九岁,他模样生得像是传说中的狐妖那般美丽,一双狐狸眼眼波流转自成风流,即便如今面容苍白消瘦,风韵却不减。
这位,上辈子的死因是慕恋阮舒云,修炼时走火入魔而死。
可如今,却是在下山历练途中入魔,甚至入魔时间都提前了。
桑慈观察贺荆生时,贺荆生也在观察桑慈。
甚至在她打量完自己后,微微一笑,冲她点头,“桑道友。”
他笑容美丽,又有写不羁风韵,眉眼间极是惑人。
不像个剑修,倒像个媚修。
桑慈略微娇矜地点了点头,“贺道友。”
贺荆生见她这模样,笑意浓了一些,又道:“往后随你江师兄喊我贺师兄就好,道友太过生疏,我与你江师兄情同手足。”
江少凌:“……”
哦,这个时候又情同手足了?
谢稹玉默默往桑慈面前站了一步,挡住贺荆生的视线。
谁都知道,贺荆生在勾引人这一方面,同辈之中无人能敌。
贺荆生见谢稹玉这模样,勾唇:“小谢真无趣,你们说是吗?”
这个你们,包括在场的楚慎、陆元英还有江少凌。
楚慎面冷,陆元英人傻钱多面憨,都话少。
话多的江少凌坚决站在自己师弟面前,但他刚想开口说话,贺荆生便斜飞了他一眼,“少陵就别说话了,耳朵疼。”
“那只小藤妖呢?”贺荆生不看江少凌,又问。
桑慈便将袖子里的小藤带出来。
小藤冷不丁见这么多人,似乎有些害羞,只往桑慈手边贴。
贺荆生见其如今安好,笑了一下,道:“多谢小桑出手把这小东西救下,否则以她这点妖力去万妖塔,怕是当天就要被吃掉。”
“荆生,现在人都在这儿了,你该说说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江少凌承认自己是憋不住话的。
贺荆生咳了两声,终于道:“我此次下山历练,是去捉一只泥妖,他在山间吃人,我连追他七天,未能将他斩除。”
泥妖,是一种沼泽淤泥混了魔气,变成的妖物,因它能依靠自身捏成人形幻化,故没有寻常妖的化形这一步,虽被称之为泥妖,但其更像是魔。
但由于泥自带地气,能随时藏匿于泥地中,所以,泥妖极擅藏匿,若是被它逃脱,很难再寻到踪迹。
只是,若论实力的话,泥妖实力很一般。
以贺荆生的剑,不可能连追七天都没能将其捉住。
“第八日,我将其围困在横水城,你们都知,横水城建在横水湖中,离问剑宗很近,四处环水,泥落入水中会溃散。我以为泥妖走投无路,胜券在握,打算将其活捉,不料泥妖忽然魔气大增,极为怪异,身体里蹿出一抹魔气,直冲我而来,我自是有准备,以咒律遮挡。”
听到这里,桑慈眉头就皱紧了,拉了拉谢稹玉袖子。
谢稹玉神色也是凝肃,偏头和桑慈对视一眼。
他们自是想到了那一日燕京皇城之中想要蹿入他和楚慎身体的白影光絮。
那边楚慎也想到了,眉头皱紧,面孔冷得很。
贺荆生说到这,叹息一声,“我没挡住,它进入了我身体,我知魔气入修士身体会有什么后果,立刻封锁了灵脉。”
“究竟是什么等级的魔物,你竟都挡不住!”陆元英脸上两道粗眉都纠成一团。
贺荆生没理会陆元英,自顾自往下说:“但依旧来不及,我能感觉我的神智在被侵蚀,所以,在赶回青陵路上,我封印了自己灵脉,如同凡人。”
问剑宗擅剑,其他都涉猎少,各类藏书也比不上青陵,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回青陵,才或许能有法子解决。
“我知你们两要问什么。”贺荆生瞥向桑慈和谢稹玉,说得多了,他似乎有些累,靠在床上缓了缓,摇头,“不是,和从你们从燕京带回来锁在锁灵珠里的白影光絮不一样,我看得清楚,是寻常魔气。”
桑慈想到系统曾说谢稹玉道心坚韧,故不能夺舍,那么,贺荆生也该是一样的,他们这一群天骄该是一样的。
上一回听谢稹玉的转述,那白影光絮原本是在公主身上,杀死了皇帝的子嗣,破坏皇族气运,改朝换代,对凡间有重大影响,偶然见到谢稹玉和楚慎,才试图想夺舍他们。
那白影光絮一开始的目标并不是谢稹玉二人,似乎是在于破坏或者也可以说争夺凡间帝王气运。
横水城离问剑宗近,贺荆生和泥妖缠斗七日,是在问剑宗附近,泥妖魔气大增并且不躲反而迎战而上,使魔气入侵于他。
问剑宗。
真巧。
贺荆生还在说话:“我将自己封印之时,是在一处山涧,便是在此惊扰了一只藤妖,我见其身上气息纯净,并无血气,知她未曾伤过人,便放过了她,只是我即便将自己灵脉封印,依旧克制不住魔物对我的影响,我便又对自己灵根刺了一剑,彻底昏迷。”
除了刺灵根这一事外,其余和小藤说的一样。
“后来听说你汲取凡人精气为我续命,是否是我昏迷期间做了什么?”贺荆生解释完一切,看向小藤。
小藤似乎有些羞涩,猫在桑慈手上,点点头:“你想吃人,有路过的樵夫,你被魔气控制,眼睛发红,差点吃了他,又在半途短暂清醒,樵夫逃跑,你又刺了自己一剑,昏迷,我一直偷偷跟着你,因为你放过了我,所以我也想救你……所以……所以我把你捆绑住,可你不吃人,身体在衰败,我没有办法,就吸□□气喂你。”
贺荆生从小藤嘴里再听一遍之前从师尊那儿听到的差不多的说辞,自嘲一笑,“看吧,若不是这小藤妖,我若杀人,道心便毁,彻底堕魔,永世不得翻身。”
修士一旦手上染上无辜之人性命,道心破损,修道一途便毁了一半。
至于还有另一半,看那渺茫的机遇气运是否可以改变这一切。
“那几日,多谢。”
贺荆生从床上坐直了身体,虽身体虚弱,但依旧对着小藤行了一礼。
他今日要见这藤妖,目的在此。
小藤害羞地钻进桑慈怀里。
桑慈一直没有那个机会和足够的身份去提起问剑宗封印保存的魔骨一事,毕竟有过上辈子经验,谢稹玉那样的身份,说出的话也几乎无人相信。
但如今,她觉得机会正好。
她从谢稹玉身后站出来,手里还捧着小藤,声音清亮:“贺师兄,你是在问剑宗被泥妖攻击成功的对吗?”
谢稹玉偏头看她,见她双眸发亮熠熠生辉,让开身体让她彻底从身后站出来。
楚慎不知桑慈提这个做什么,方才荆生已经说过,他性子急躁又冷酷,面色就有些不好。
“你重复问此做甚?”
桑慈不理楚慎,又道:“传说中魔神的不灭魔骨存放于问剑宗密阁,贺师兄又在离问剑宗很近的横水城遭遇此事,泥妖魔气忽然大增如此古怪,会不会与魔骨有关?”
“魔骨……”
贺荆生皱眉。
在场都是同辈,虽都是修仙界天赋卓绝的弟子,但这些事依旧不是他们能触摸到的,所以,从前也没人去想过这点。
此时气氛沉默。
“小慈说的对。”谢稹玉第一个表态,声色平静,“此事理应告知云前辈与周前辈,查询是否问剑宗密阁封存的魔骨出了问题。”
江少凌自然也立刻点头:“我亦是认为小慈说的有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种可能。”
“我立即去回禀师尊和掌门师伯。”陆元英从一旁站出来,圆脸凝重。
贺荆生是青陵大师兄,他点了头。
陆元英转身就走。
他一走,贺荆生的狐狸眼便朝一旁没吭声的楚慎瞥了一眼,“阿慎有何高见?”
楚慎:“……”他朝谢稹玉旁边的桑慈看了一眼。
桑慈抱着小藤,抬着下巴,用眼角余光施舍了他一个眼神,哼了一声。
她就差把“看不顺眼楚慎”“我和他不和”写在额头上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没有说话的楚慎。
楚慎摸了摸鼻子,冷峻面孔一时也有些尴尬,道:“我没意见。”
……
从苍月斋出来,大家自回自己的舍馆。
江少凌跟在桑慈和谢稹玉身后,一起蹭了一朵莲站在上边,他身姿温雅翩翩,夹在桑慈和谢稹玉中间丝毫没有半点尴尬,怡然自得,往左边偏头对桑慈说:“小慈如今很厉害,见解独特!”又往右边偏头对谢稹玉道:“师弟生辰快乐,师兄今日定要为你庆贺!”
桑慈:“……”
谢稹玉:“……”
由于江少凌爱唠叨又走得近,现在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桑慈灵根被蕴养置换的事情,他时常就会这么感慨。
当然,桑慈只当没听见。
三人一行回到舍馆,还没落地,桑慈就听到了院子里“咕咕咕咕咕”的声音,她心头疑惑,绕过中间的江少凌问谢稹玉:“你听到了吗?好像是我院子里传出来的鸡叫声。”
谢稹玉也蹙了眉,点点头。
站在中间的江少凌脸上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带着作为师兄的体贴,“今日我想着是师弟生辰,所以一大早带着先前捕的野鸡过来,一只老母鸡可炖汤,另一只小公鸡可烤来吃。”
他说完刚好一朵莲飞到院子正上方,桑慈本想直接跳下去,但谢稹玉隔着江少凌拉住了桑慈衣摆。
江少凌不知两人在他身后搞的小猫腻,施施然往下跳。
“哎呦!”
下方传来他惊呼的声音。
院子里只点了两盏灯,桑慈往下看,看到江少凌提着衣摆跳来跳去。
谢稹玉扶额:“大师兄带来的鸡在院子里拉了一地。”
拉了一地……
桑慈一听就炸毛了,提着裙子就要往下跳,但想起下方地上的狼藉,硬生生忍住,看到江少凌在下面跳脚的样子,又忍不住笑。
“活该!”
小藤趴在一朵莲边缘,也在嚎叫着:“花丛花丛!”
等江少凌用清尘术解决完一地狼藉,两只肥鸡也被谢稹玉处理完了。
舍馆这儿没有厨房,临时搭了个火堆,谢稹玉又从芥子囊里翻出瓦罐来,把鸡炖上,另一只鸡则在一旁烤制。
方才在陵水城时,桑慈买了好些点心吃食,此刻都摆在院中石桌上。
江少凌亲酿的酒香醇无比,看在这份上,桑慈收回在外面挂牌写上“江少凌与鸡不得入内”的念头。
师兄妹三人在月下吃了一顿简单的生辰饭。
但桑慈十分怀疑爱酿酒爱喝酒的大师兄不过是找了个借口与人喝酒,他本就话多,喝多了后,左手拉着她,右手拉着谢稹玉,碎碎念:“待你们合籍后,也不要忘了师兄还孤寡着,要时常找师兄吃饭喝酒,今日我先为你们昏礼作一首诗,你们品品……”
桑慈今日克制着没喝多,她忍了忍,忍到半夜忍无可忍,“你快把大师兄带走!”
她才不要听大师兄一晚上唠叨!
谢稹玉无奈地看了一眼抓着他袖子诗兴大发的江少凌,准备将他生拖硬拽带去自己那儿。
但还没走一步,袖子就被拽住了。
他回头。
桑慈的脸因为酒蒸出红晕,她瞥了一眼同样看过来一双眼炯炯发亮的大师兄,手抓着谢稹玉袖子紧了紧。
最终只哼声对谢稹玉道:“生辰快乐,明年我还给你过生辰。”
谢稹玉点头,瞥到一旁的江少凌,将已到唇边的话压了下去。
半醉不醉的江少凌也点点头:“师兄也给你过!”
谢稹玉:“……”
他心道,明年过生辰,绝不会让大师兄过来。
桑慈看着谢稹玉揽着江少凌回屋,却没有立刻回去,她捏了捏袖子里也喝了些酒醉醺醺的小藤,放她回花丛里睡觉。
她仰头看了会儿月亮,让带着凉意的夜风吹凉自己的脸颊。
但脸颊上的热意却降不下来。
那个吻……
她忍不住回忆着,又小声嘀咕那可是谢稹玉主动的。
……
桑慈很关心问剑宗魔骨一事的动向,后面两天向陆元英打听,知道云苍涯前辈已经让阮舒云前辈亲自去了一趟问剑宗便是松口气。
这日傍晚,她陪着谢稹玉到了栖凤池旁,依然是那一处树洞。
今日九月初三。
栖凤盛会是九月初十,沈无妄将会在临近九月初十的时候到青陵仙府,若是谢稹玉闭关,那等他闭关结束,沈无妄就应该到了。
谢稹玉弯腰收拾树洞内,上一回桑慈破镜后,这里没有收拾过,凌乱不堪。
“你真要闭关破镜?”桑慈盘腿坐在一侧被他收拾好的小软垫上,仰着头问。
或许出身凡尘,他更喜欢动手做清理这样的事情,谢稹玉将角落里的树叶清扫出来,一边应了一声。
就一声,别的什么话都没有。
桑慈可不像他,心思藏着掖着,难猜得很,她直接问:“是因为我问你何时破镜吗?”
谢稹玉闻言看她,低声说:“不是。”
“那是为什么?”
谢稹玉将东西都收拾好,又铺上床褥,才声音平静道:“越强越好。”
这话无法反驳。
桑慈又说:“栖凤盛会规定金丹境以下弟子才可参加,你若破镜这次就参加不了了,除非破镜再压境,那这没必要吧?还有你别使用什么禁术……谢稹玉你听我说话没有!”
正准备出去倒垃圾的谢稹玉:“……没用禁术,等我一下。”
还不到用禁术的时候。
桑慈气呼呼地看着谢稹玉出去。
谢稹玉很快又回来,还带回来些果子,红红的,桑慈自然以为这是给她摘的,随手取了一个一口咬下。
入口酸得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忙要吐掉,又看这儿被谢稹玉打扫得一尘不染,一时没能吐出来。
谢稹玉忙伸手候在她唇旁。
“好酸好涩!”桑慈吐出来后依然满脸酸得直哆嗦。
谢稹玉忍笑,尽量不让她发现自己在笑,“这是大师兄让我摘的,一种酿酒用的果子,我没让你吃。”
桑慈听罢就拿起一颗往他怀里丢去泄愤,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尝尝这味道有多难吃!”
谢稹玉接住那颗果子,慢吞吞低头收好:“我不吃。”
桑慈嗤笑一声道:“你说不吃就能不吃,你信不信我……”
谢稹玉一下抬头看她,幽黑的眼直直看她,在她面前的树墩子上坐了下来,就看着她,“信不信你?”
桑慈一下气势锐减,手指抠着裙摆上的刺绣。
我都停下来不往下说了,你还问,也太没眼力见了!
桑慈又羞又恼,可又想到是谢稹玉主动的,便又理直气壮,她的语气带着股狠劲,十分恶劣:“信不信我渡气把酸味都给你!”
只有她自己以为的狠劲。
在谢稹玉眼中,她像是被羞恼到的猫,又恼又羞地强行伸出爪子朝人拍来,对他来说却是没有丝毫痛意,有的只有痒意。
有些事起了头就停不下来。
他避开了目光,忍下乱荡的心湖,镇静道:“信。”
他想起了她偷亲过来的一个吻,极轻极快,她若离开得慢一步……
谢稹玉忽然说道:“你押了我第一。”
他转换话题太快了,桑慈没反应过来,茫然一瞬,“你说什么第一?”
谢稹玉重新转头看她,又从芥子囊里取了糖出来自然地伸手给她。
桑慈重生后就没吃过糖了,也不再制糖。
因为她讨厌‘她’拿自己做的糖讨好沈无妄,连带着看到糖就厌烦。
桑慈想板着脸说不要,她现在不爱吃糖了,可看到谢稹玉静静看她的眼神马上就要露出困惑,她又觉得,既然是谢稹玉喂的,也不是不能吃。
她微微弯腰低头去含糖,心道他可真是个木头,也不知道把手举高点,还得她纡尊降贵弯腰低头才能咬到。
糖是梅子糖,酸酸甜甜的。
刚入嘴,桑慈就想起刚才那颗果子,津液溢出,忙嘬了一下糖才叼走。
太突然了,她的舌尖舔吮过他的指尖,柔软又濡湿,轻轻划过,令人面红耳赤,令他想到了深夜里他用这只手做过什么。
谢稹玉僵着手指,半天没有缩回来。
他其实不是想喂糖,他只是……
桑慈吃糖喜欢咬着吃,嘎吱嘎吱把糖都咬碎,那味道浓烈地在唇齿间散开。
她这会儿已经想起来了,“你说的是我押你是栖凤盛会魁首一事,那你又要闭关,所以你?”
一千零一块上品灵石呢!
谢稹玉没有立刻回话,他动作僵硬地收回手,五根手指却好像不听使唤了一样,怎么伸展都动不了。
“谢稹玉!”
桑慈发现谢稹玉又走神了,他近日与她在一起时总会走神,不由担心地问他:“你怎么了?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谢稹玉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地淡声道:“无事,大约是要破镜,灵气不稳。”
桑慈一听就信了。
想想也是,她破镜那会儿就一直心神不宁。
上辈子谢稹玉破镜元婴应该也就在这一年内,很快。
破镜元婴当然比筑基要难得多。
谢稹玉已经在解释了:“近日我在此闭关静修,稳固灵力,栖凤盛会争魁首,结束栖凤盛会,应该就要破镜了。”
桑慈点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这几日在这儿?”
进入闭关静修是不能随意被打断的,这儿位置挺好。
谢稹玉点头,“栖凤池四周灵气浓郁。”
就是青陵弟子,在即将破镜时,也多会来这儿静修。
说完这些,谢稹玉不说话了,只静静看着桑慈。
按理说,天色已晚,桑慈该回舍馆了,但她有些不想走。
她想留在有谢稹玉的地方。
他们错失了许多许多时间,如果可以,她总想留在有他的地方。
但是他要静修。
这会儿他默默看着自己,难道是在催她回舍馆吧?
桑慈觉得以谢稹玉的木头脑子,这极有可能。
果然,她听到谢稹玉道:“小慈,天色已晚,你……”
桑慈忍不住瞪他一眼,“你这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我就必须得走?”
谢稹玉垂下眸子。
有的。
但他很快又抬眼,声音很轻:“那你想留在这儿?”
留在这儿就只能和谢稹玉挤在狭窄的被铺里。
他这话问的和直接问她“你要和我一起睡吗?”有和异?
把桑慈脸都说红了。
她感觉脸颊都要稍起来了,含羞似恼,瞪着谢稹玉凶道:“谁、谁要跟你一起睡了!我可没说!你也别乱说话,我们还没合籍呢!”
十月初七,快了,还有一个月多几天的时间。
谢稹玉点头应声,“那……”
“那什么那!那我走就是了!”桑慈生怕他又说出什么让人羞恼的话赶忙打断他并站了起来。
明明是个木头,有时候真令人羞恼。
谢稹玉看着桑慈气呼呼地走,忙起身跟出去。
但桑慈已经提着灯跳上一朵莲了,她如今还是喜欢用一朵莲,按她的理由是,她没有一把独属于自己的本命剑,所以还是一朵莲更好用,等她去问剑宗选剑了,再御剑飞不迟。
对此,谢稹玉早已预料到。
此刻她站在一朵莲上朝后摆了摆手,便如一道彩色的影,消失在昏暗的天色中。
谢稹玉静静地在树洞外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会儿,这才转身回树洞内。
他盘腿趺坐在桑慈坐过的软垫上,闭眼,单手掐剑诀,以此调动和掌控体内灵力运转,不断吞吐周围灵气,等灵气运转几个周天后,他就打算进入闭关状态了。
外面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几声虫鸣鸟叫外,没有其他声音。
但没过两刻钟,他听到了外面有些动静。
若是其他动静,他不会管,但是,一朵莲御风飞的灵气流转的气息,他十分熟稔。
谢稹玉睁开眼,抬眼朝树洞外看去。
桑慈怀里抱着被褥,抬手撩开了古树上垂挂下来的藤蔓,见他望过来,理直气壮地将怀中被褥拿给他看,又道:“我回去和小藤交代一声看家的,顺便拿被褥……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才不和你睡一个被褥!而且我是打算守着你,万一这儿有什么兽呢!”
“……我什么都没说。”
谢稹玉深邃的眼睛看着她,想笑,又十分好脾气道。
准确来说,也不是没一起睡过一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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