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被玉熙一提醒, 傅安年霎时回过神,眸光微变,旖旎暧昧在此时顷刻消散, 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平静中带着些许激动。
早在玉熙来临安前, 傅安年就猜测她的来意, 此刻她提起看了一晚的信, 更印证了他的猜测,她来找赵云洲就是为了求证他之前说的事,特地跑一趟。
傅安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的私心也是想知道,可比起她的安全来,傅安年觉得这种小事不值一提,再说, 赵云洲也是要回京城的, 那时再找他也是可以。
想不到玉熙心太急,这就来了。
傅安年摇头失笑, 倒了一杯茶缓解口渴,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事, 你太急了,万一路上遇到危险, 可怎么办?”
他是在担心她, 玉熙知道, 但她不想告诉傅安年,她还有别的计划。
于是她点头承认, “难不成真为了散心?”她撅着唇,斜眼瞧他, 后腰似乎还能感受方才的那股力道,不轻不重,舒服的腰都软了。
其实她刚才想问的,他怎么那么会按摩?是不是经常按摩呢?话到嘴边她又咽下去,没问出口。
玉熙收回眼,手摸到身后,自己揉了揉,“我说了,你快给我道歉。”
傅安年把茶喝完,喉咙舒服些,他抬头凝视她,瞳孔微动,“你看完信,发现了什么?”
他自己没察觉,他说话的嗓音竟然在颤抖,急切想知道结果,他害怕自己猜错了,所以一再追问。
玉熙一脸轻松,语调散漫的回他:“我跟表哥清清白白,从未有你说的男女之情,你看错了。”
她很直接的说出来,这让傅安年如释重负,压在心里几年的心事一下就没了,他很高兴,高兴的整个人在颤动,心跳的不规律,手伸到半空,想抚摸下她的脸,随即,他又收了回来。
傅安年凝睇她的眼睛,很是认真的问她:“真的?”
玉熙拧眉,他好像不相信她,语气很不舒服,脚尖转个方向,玉熙想走了,“不信算了。”
说完她就往门口走,还没走两步,又被傅安年拽住胳膊,扯了回来。
男人眉眼带笑,满是轻松愉悦,“不是要我道歉吗?怎么走了?”
闻言,玉熙停下脚步,扭头回来看他,她甩开他的手,双手抱胸,将那嫩生生的雪团挤在一起,分外诱人。
“你想怎么道歉?”她已做好心理准备,只要他道歉,她定要好好为难他一番,出出气。
她的表情有些嘚瑟,似乎想到了他道歉的模样,笑得相当开怀。
傅安年看见她打转的眸子,有些好笑,暗叹她藏不住心事,“过几日告诉你。”
“…”
玉熙气得跺脚甩手,真没劲,道歉还吊着她的胃口,于是她白了他一眼,气冲冲的开门出去。
“不想理你了。”
她说着像娇嗔,没瞧见傅安年在身后笑,男人越想越高兴,转身就去包袱内,把那镯子拿了出来,捏着指腹间把玩。
原本想找机会送出去,现在傅安年认为,没有比眼前更好的机会了-
出了傅安年的房门,她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假的,那么不真实。她和傅安年靠的那样近,那样亲密,呼吸缠绕,身体紧贴,彼此身上的温度也一清二楚。
他们如此契合,好似本该如此。
想到这,她的面色又红了几分,霞光满面,艳若桃李。玉熙停下脚步回头看,往他的方向看了好半晌,方才回神。
一转头,她吓了一跳,不知何时,林学安站在她面前,目光审视的盯着她。
“公主殿下,您瞧什么呢?我来了都不知道。”他往她刚才看的方向望,拧着眉头来回打量,这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对鸟儿嬉戏吗?
看这么出神。
玉熙心跳快了几拍,被他吓得,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神色镇定的面对林学安。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吓我一跳。”
林学安表示无辜,“我喊了您,您没听见呀。”
哦,是吗?那她是真没听见。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心虚,眼睛别开,道:“你怎么在这?”
想到方才她和傅安年在屋内有了亲密事,差点被林学安撞破,玉熙就一阵不自在,褪下的红又浮现在脸上,没看他的眼。
“哦,我来找傅大人,不过他好像不舒服。”
林学安觉得公主有点不对劲,脸这么红,难不成她也病了?
出于对主子的关心,林学安不免多关心两句:“公主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找个大夫来瞧瞧?”
林学安盯着她的脸看,关心是关心,可也是探究,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玉熙下意识往后躲,挠挠脖颈,瞪着他道:“没有,你看错了,我先回去了。”
话落,不等林学安说话,人就跑了,她怕林学安跟上来,眼睛一直往后瞧,见他站在原地,没追来的想法,才稍稍松口气。
“公主见鬼了?跑这么快。”
就她方才拎着裙摆跑的姿势,可没有一点礼仪和端庄,像是受惊的动物,急于逃跑。
逃跑什么?
林学安低眉沉思,往她跑的方向看,又朝她刚才发愣的地方瞅,似乎明白了,那好像是傅安年的房间啊。
所以…
他们刚才在一起。
林学安被自己的猜测震惊到,表情变了又变,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两人本就是藕断丝连,私下相约也是正常的。
他勾起唇,露出一抹算计的笑,然后又去找傅安年。
另一边,玉熙跑回自己院子,刚到门口就撞上出来找她的冬玲,她一晚上没回来,可把冬玲急坏了。
满面愁容,看见她回来面色稍微好些,但语气还是焦急的,“公主,您可回来了,奴婢急死了。”
冬玲上下打量她,然后扶她回屋,“下次还是把奴婢带着,免得担心。”
还是自己屋子舒服,坐姿动作都可以随意,没那么拘着,别提多轻松。玉熙赶忙喝了口热茶,填填肚子,她有点饿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扬起脑袋,笑眯眯的,“我饿了,你去弄点吃的来,还有,吃完要沐浴睡觉。”
昨晚去赵云洲那处,冬玲是知道,虽不知具体有何事,但公主的吩咐,她一直是照办,眼下玉熙这样吩咐,冬玲立马就去办了。
很快,丫鬟把膳食端了上来,玉熙怕吃的太饱睡觉不舒服,就吃了个半饱,吃完缓了会去沐浴。泡在热水里,她舒服的叹气,在浴桶内差点睡着了。
幸好冬玲在一旁提醒她,这才迷迷糊糊的起身穿衣。
她眯着眼吩咐冬玲,脑子混沌,说话含糊不清,“我先睡会,有人找我你就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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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玲应了声,把纱帐放下,随后在床边站着,没过一会,纱帐后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冬玲抬手一挥,屋内两个丫鬟退下,把门口守着。冬玲怕她们伺候不周,特意嘱咐:“听见公主醒来,你们再进去。”
“知道了,冬玲姐姐。”
冬玲这才放心,转头去厨房给玉熙炖汤,她比在京城时瘦了不少,越发纤细了,冬玲想着给她补补,所以每日都炖汤。现在炖好,等公主醒了就能喝。
玉熙一睡直接睡到傍晚才醒来,她伸个懒腰,没下床,看见冬玲进来便问:“有人找我吗?”
“夫人来过,表公子和傅大人也来过,不过您睡着了,他们就都回去了。”
“哦,是吗?”
她淡淡的哦了声,暗暗叹气,除了姨母,其它两个她都不想见。
对于赵云洲,她没想好怎么面对,至于傅安年,她气没消,暂时也不想见,哎。
玉熙又躺回去,望着头顶发愣,罢了,先躲着吧。
这一躲就是好几日,远远看见赵云洲,她就赶紧走。在容茵那也是,只要赵云洲来了,她就走,次数多了,容茵也看出些不寻常来。
这日,陪容茵用过午膳,两人在喝茶,沉默须臾,容茵忍不住问她:“你和云洲吵架了?”
玉熙一口茶含在嘴里,慢慢咽下,“没有。”
容茵一副看透的神情,她是过来人,有没有吵架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吗?那怎么躲着他?”
闻言玉熙一怔,不得不感叹姨母眼睛毒,居然看出来了,她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呢。
“姨母想多了,没有的事。”
她不想说,容茵也没再追问,自己儿子对公主的态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不是吵架,那就是因为别的事了,能因为什么事?
容茵稍稍一想,就猜到了,估摸着是因为男女之事。哎,这可怎么办?此事她真管不了。
她在心里喟叹,低头看着茶水,水面荡漾,映出她的忧愁来。
少倾,容茵把茶盏放下,道:“不管你两有什么事,可终究是兄妹,不能因为一些小事有了隔阂,这样,过两日街上有庙会,你们一起去看看,也好把事情说清楚。”
玉熙也想说清楚,就怕赵云洲执拗,不肯听呀,但容茵开口,她不好拒绝,就点头答应了。
“好。”
喝完茶,玉熙找个借口先回去,出了容茵院子,她从后花园绕一圈回去,因为她知道赵云洲中午总在后园转悠,怕遇上他,所以才多走些路。
哪知没走多远,远远就看见赵云洲在花园来回晃悠,不像是散心,倒像是在等人,在等谁?
除了她,还能有谁。
玉熙顿住脚步,赶忙吩咐冬玲别过去,“我们换条路走。”
“好。”
冬玲犹犹豫豫,伸长脖子瞧见了赵云洲,这才了然。
两人连走带跑的离开,殊不知在转身的一刹那,赵云洲就看见了他们,他开口想喊,可最终没出声。
赵云洲无奈,说不出的心酸苦涩,他无法倾诉,只得自己默默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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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躲着人,总归不是办法,而且她答应了姨母,要和表哥去庙会。这不,到了下午,赵云洲就派人来了,问她要不要一起出门?
她斟酌了一番,点头说好,到了出门的时辰,玉熙胸口不安的跳动,在看见傅安年和林学安的那一刻又骤然放松,还好,他们两人也去,那样她和表哥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她朝林学安挤眉弄眼,希望他能懂自己的意思,“跟我坐一辆马车。”她用口型说。
林学安表情微妙,瞅瞅傅安年,又看看赵云洲,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轮不到他呀。
他走到玉熙身边,道:“没办法,二打一,我打不过他们,公主您自己想办法。”
玉熙瞪着他,还没说话人就走了,一点也不把她放眼里。
她微垂着眼,明亮的眼珠来回打转,思虑半刻,忽然抬头看他们,端着公主的架子说道:“我不习惯与人同坐,你们坐一辆。”
傅安年侧头,正对上赵云洲诧异的眼神,两辆马车,他们三个大男人坐一起,也亏她想的出来,不如走着去。
玉熙扫视他们,说完立即上了马车,随他们几个说去。
林学安无所谓,他就是一看戏的,戏越热闹越好。他率先上去,靠在木板上看,抿唇笑着,很是快意。
瞅瞅那站着的两人,别别扭扭的,看了对方一眼又不说话,气氛诡异的很。
等了许久,林学安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喊:“你两是去,还是不去?”
两人本来就不对付,这会让他们在一辆马车上,有些难受。
林学安没了耐性,贱兮兮的往玉熙那边喊:“公主,他们不去,咱们走吧。”
闻言,两人神色微变,不自然的眨眨眼,不约而同道:“去。”
“去。”
林学安晃着脚笑,“要去就快上来。”
去晚了没得玩了。
042
马车上, 林学安坐在中间,两人分别坐在两边,四目相对, 看了对方一眼便敛眸,相当有默契的不看对方。
林学安眼珠来回转, 憋着笑意, 把脸都憋红了, 但也一直保持着风度,没笑出声来。他来回瞅着,眼睛贼兮兮的,像是不怀好意的模样。也确实不怀好意,不然,方才也不会那样对公主说话。
他看傅安年,男人眼不见为净, 闭目养神, 双手搭在腿上,一板正经的坐着, 像个不容侵犯的神像, 威严肃穆。再看赵云洲, 他就好些了,直接侧过头看外边的街道, 说是在看, 实则思绪飘散, 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林学安挑眉, 低头捂着唇在笑,笑了一会又抬头跟个没事人一样, 安静坐着。
须臾,马车缓缓停下,街市喧闹的声音落在耳畔,裹着香味的气息也飘进了马车内。三人骤然回神,飞快的下了马车,好出去透透气。
那边,玉熙拎着裙摆下来,整整衣裳,头转了一圈,朝他们看过来。
瞧他们板着脸的样,不高兴了,估计都憋着一口闷气呢。好在没动嘴,保持了理智。
玉熙正想朝他们走去,忽然听见不远处的锣鼓敲响了,她站在原地没动,接着就看见人潮涌动,人群往这边过来,听着动静,人还不少。
冬玲赶忙将她拉到一旁,傅安年几人听见声音也赶紧过来,几人站在一起,避免被人群冲散。
百姓自觉往两边靠,中间空出一条道来,方便神像游街,俗称“游神”。
赵云洲看见百姓抬着神像过来,为他们解释:“每年庙会,附近的寺庙就会将神像抬出来,接受百姓膜拜,庇佑一方生灵。”
民间各地习惯不同,玉熙也曾听闻,但亲眼所见还是头一次,她睁大眼睛往周围瞧,就看见有些人双手合十,目光虔诚,对着神像十分尊敬。
游街的队伍十分长,他们看了好一会队伍才完全走过去,游街的神像一走,百姓也都散去,锣鼓逐渐细小,直至消失。
街上没那么拥堵,方便走路。玉熙最后回头看了眼,十分好奇的问:“表哥,前面还有什么玩的?”
今晚出来,就是为了玩的,其它都不想。
赵云洲摸摸鼻子,没看出高兴来,“一些杂耍,还有姻缘测字。”
他心不在焉说了句,垂头想了半刻,猛地走到她前面,道:“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玉熙愣住,傅安年也怔了怔,似乎没想到赵云洲有此举动,两人不免互看一眼,神情复杂。
“回去再说吧。”她敷衍着。
赵云洲不依不饶,他憋了这些日子,早就想说清楚了,眼下的机会正好,方便两人沟通,他怕回了府,玉熙又躲着他,赵云洲受够了。
他看了眼傅安年,又看向她,笑了笑,“回去晚了怕是不方便,表妹,那边有个凉亭,我们过去坐坐。”
玉熙抿唇,眉间多了一丝忧愁,其实赵云洲也说的对,有些事还是尽早说清楚的好。
沉思半刻,她轻轻点头,“好。”
她侧头,没看傅安年而是对林学安道:“你两去逛吧,我等会过来找你们。”
似乎是有点心虚,说完话的时候也没看傅安年的脸色,下意识的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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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熙跟赵云洲走了,傅安年在身后看着,脸阴沉沉的,不悦的神情毫不遮掩的表现出来。这会没外人,他也不必掩饰。
林学安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哎呀,不主动的人啊,活该吃醋。”
话音刚落,他就收到男人凌厉的眼神,警告的意味很浓。傅安年牵起唇角笑,眼底蕴着寒意,“我没带银子,今晚一切花销,你出。”
“…”
林学安的笑僵在脸上,逐渐消失,让他出银子,这比给他一拳还难受,傅安年不如直接揍他一顿呢,那还好受些。
要他说啊,其实傅安年跟公主是一路人,特别懂得难捏人的短处,捏住了就狠狠利用,一用一个准。
玉熙是这样,傅安年也是如此。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凉亭下方连着一条河道,偶有小舟轻轻划过,别有一番意境。
晚风微凉,吹起了额前的发丝,扫过嫩白的肌肤,有点痒痒的感觉。玉熙伸手挠挠,睨了赵云洲一眼,又快速别开。
她紧张的吞咽下,问:“表哥,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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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洲知晓她此时不想面对自己,不然也不会那样回避自己,她是怕尴尬吧,确切的说,她想拒绝自己。
想到这赵云洲的笑容越发苦涩,他想了好几日,想明白了一点,他是心悦表妹,想与她共度一生,可若她不愿意,他不勉强。
他愿意等。
比起两人之间的尴尬隔阂,他更在意的是表妹的人,若她难受伤心,他也会跟着伤心,所以,他得把话说清楚,打消她的顾虑。
思及此,赵云洲忽然全身轻松,紧绷的情绪也在此刻舒展。眉间的皱纹抚平,他缓缓开口:“前些日子是我激动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表妹别放心上。”
他顿了顿,观察她的神色,又继续道:“你说的对,我们一直是兄妹,别多想了,也别再躲着我。”
闻言,玉熙面色一松,原以为他还会说些出格的话,现在听他说完,才知自己想错了。
她深呼下,笑着回应:“你真的这么想?”
她半信半疑,又问了一遍。要他说的是真的,那她便可把之前的事完全放下。
“自然,我何时骗过你。”
赵云洲坐在凳子上,双手摊开,随性的打在栏杆上,看着有几分浪荡不羁的感觉。
他怕玉熙还不信,于是轻松一笑,又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别不信。”
玉熙审视他片刻,盯着那深邃的眸,望进他的眼底,看他是否说的是真的。赵云洲没有闪躲的与她对视,诚恳认真,没有欺骗她的意思。
两人对视了须臾,玉熙彻底相信了,她信他。
“表哥说的话,我当然信了。”
她在赵云洲身边坐下,神态表情和之前一样,上次的事在她这里算是过去了。她也没必要再躲着赵云洲,拘着自己了。
玉熙转身,手趴在栏杆上,往下边的河面看,此时暮色浓郁,小舟晃过,昏暗的光线照着河面,显得河水更加幽暗。
微弱的波光摇曳,有种朦胧的感觉。
她看了半晌,没听见赵云洲说话,便扭头看他,结果撞进他含笑的眸里。
“表哥,你看什么呢?”这眼神又让她有种心慌慌的感觉。
赵云洲敛眸,往河对面瞧,“不知表妹喜欢怎样的公子?”
可别又是傅安年那样的。
玉熙被他问的不好意思,眼闪了闪,道:“看缘分吧。”
她也说不好。
赵云洲笑,没再追着问,从她的眼睛里,已经看出答案了。他动动唇,还想说些什么,可想到两人刚说开,便没有在说话,免得她心烦,多想。
赵云洲打算日后再说。
两人在河边坐了许久,一时沉默,直到华生站在不远处喊了赵云洲一句:“大人。”
两人回眸,一同看向华生,赵云洲招手,示意他过来,“什么事?”
华生小心翼翼的说了句:“那个王大人找您有急事。”
王大人是接任赵云洲的人,此时找他,想必是有重要的事。
赵云洲稍稍犹豫,想陪着玉熙,可想着万一耽误了王大人的事,影响自己回京的日期,那就得不偿失了。
衡量一番后,赵云洲起身准备回去,“我回去看看,表妹,你要回去,还是继续逛逛?”
他们刚出来没一会,没玩尽兴,现在让她回去,定是不愿的。
“哦,你先回去,我再去玩一圈。”
她要去找傅安年和林学安。
赵云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跟着华生去了府衙,一走远,玉熙立马就跳起来,去找傅安年。
她问冬玲:“他们去哪了?”
冬玲指了一个方向,“去前边了。”
她有点兴奋,拉着冬玲就往前边走,说来也巧,她没走几步,那两人就回来了。
两手空空,看样子就是去前边走了走,没买什么东西。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
“前面有什么好玩的?”她问。
傅安年身量高,没回看他都是扬起脑袋,明明她是公主,俯视的人却是他。
林学安抢在他前面回她:“哦,也没什么好玩的。”
就是他花了一大把银子,因为某人要讨她欢心。
瞧着林学安阴阳怪气的语气,玉熙很是不解,“你怎么了?”
傅安年往前一步,笑意温柔,“林大人渴了,要去茶楼,快去吧。”
玉熙哦了声,暗叹这点小事而已,还以为怎么了呢。
林学安暗暗翻白眼,略显无奈,“是,那我去了。”
走前,林学安瞥了眼冬玲,很是识趣的道:“冬玲姑娘,公主也饿了,你跟我去买些吃的,走走。”
公主饿了,她怎么不知道?
冬玲脑子懵了几息,很快反应过来,“是,我跟林大人去。”
冬玲眼睛打转,瞬间就明白了,她跟着林学安身后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笑眯眯的,很开心-
人群熙攘,声音嘈杂,身边行人来往,免不了碰撞。
傅安年把她往里拉了拉,小心护着,“公主上次要我赔礼道歉,我已想好,公主要听吗?”
“你说,我听着。”
两人站在街上其实不适合谈话,旁边声音太大,有时候会听不见。傅安年眼扫了圈,下颌一抬,“太吵了,去凉亭。”
玉熙耷拉个脸,她刚从凉亭内出来呢,怎么都喜欢往那边去?
“好吧。”
重新回到凉亭内,这次是和傅安年一起,说实话,她有些期待呢,很想听他道歉。
玉熙往旁边一坐,翘了二郎腿,“快说吧。”
男人望着河对面,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自知有错,特来给公主道歉。”
傅安年朝对面的河岸抬抬手,接着说:“看对面。”
“对面怎么了?”她转个身,没瞧见特别。
正想转回身来,天空忽然一声巨响,“砰”的一声,一朵朵绚烂的
YH
烟花升到空中,照亮河面,也照亮她的脸庞。
玉熙满是惊喜的看他眼,弯着眉眼笑,然后又抬头看空中,彩色的光忽明忽暗,霎时好看。
行人驻足,纷纷往河边看,小声议论,脸上的笑意明显。
这可比杂耍好看,她喜欢。
不得不说,这份道歉,与众不同。
傅安年站在她身侧,没看空中,而是看她,在玉熙眼里,烟火好看,可在傅安年眼中,她比烟火绚丽。
尖锐的声音还在继续,烟火味与河水的腥味掺杂在一起,随着微风拂过鼻端,她吸了吸,眼睛弯成了月亮。
周围归于平静,看热闹的人也已走开,凉亭内只剩两人。
傅安年眸色渐深,问:“公主接受我的道歉吗?”
她的脸颊红红的,不知是激动,还是羞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的手自然垂下,手指绞在一起,紧张无措,“勉强接受吧。”
傅安年无声笑,胸膛起伏,瞧着时机正合适,便从怀中掏出那只玉镯来。
玉熙笑意收敛,不解的注视他,“这是?”
林学安说,这是傅安年送给心上人的。
现在拿出来做什么?
“你真会破坏气氛。”她生气了。
傅安年怔了下,随即笑着解释:“这只玉镯本来是送你的新年礼物,谁知送错了,一直到现在也没送出去。”
男人手指修长,将玉镯捏在指腹间看,“眼下终于有机会了。”
玉熙张唇,柔媚的眼眨巴两下,总算回过味来,意思是,这镯子是给她的。
是这样,没错吧。
生气的心情顷刻没了,剩下的只有激动和雀跃。
她故作矜持的侧身,道:“什…么机会?”
明知故问。
043
傅安年望进她眼里, 漆黑的眸含笑,眉眼皆是温柔气息,是她不曾见过神采, 有那么一瞬间,玉熙觉得, 自己是他最重要, 最关爱的人。
这个想法一晃而过, 她很快清醒,只要不是他亲口所说,玉熙便始终保持着一份清醒,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她偷偷瞥了眼傅安年,只见他捏着玉镯慢慢靠近她,眼神黏在她身上,仿佛要溺在他温柔的目光里。
玉熙紧张的手指发颤, 藏在鞋内的脚指头也开始不安分, 来回磨蹭着,一丝兴奋, 一丝紧张。
“有话快说?”她有点等不急了。
傅安年轻笑, 瞧她急不可耐的神情, 唇角的弧度越发大了。
“美玉赠美人,公主可还喜欢?”
玉熙抬头, 眸光潋滟, 红唇润泽, 水润的唇瓣上有个牙印,是她刚咬出来的, 莫名的勾人。眼梢瞥了他一眼,带着些妩媚风情, 傅安年看了眼,顿觉浑身燥热。
喉结轻动,下颌紧绷,脖颈上的青筋若隐若现,男人嗓音稍显喑哑,“这玉镯一直是送给你的,从未想过送别人,林学安的话,不过是打趣罢了。”
他在解释,玉熙听出来了,她抿着唇点头,暗自窃喜,她当然相信,只是没表现的太明显罢了。
她看看玉镯,又看看他,眼睛最后盯着自己的手腕看,她的手腕又细又白,线条优美,戴着玉镯定然好看。
玉熙敛眸,再一抬头,便见傅安年朝她伸出手,轻柔道:“手给我。”
她羞红了脸,一句话没说就把手伸出去,指尖发颤,掌心因为紧张有了薄薄的汗,有点黏腻。
男人低头,捧起她的手腕,帮她把镯子戴上,温润的玉划过白嫩的肌肤,衬得手更美。他的指腹蹭到她的手背,好似有股电流,滋的一下,从两人接触的手开始向两人全身蔓延,整个人都紧绷着,胸口悸动,跳个不停,就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微妙的感觉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旖旎暧昧,萦绕着男女之间的异样情愫。
玉熙无声的吸气,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却是看出他的隐忍克制,她偷偷笑。
傅安年吞咽下,开口的语调低沉了不少,“别拿下来。”
语气是温柔,说出话有点霸道,居然要她别拿下来。
玉熙撅着唇,娇娇的瞪了他一眼,“别命令我,我想拿下来就拿下来。”
玉镯戴好,他的手没松开,恋恋不舍的抓紧手腕,握在掌心把玩,“我不敢命令公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傅安年垂头,瞳孔微动,张着薄唇想了好久,问:“不知公主能否再给个机会?”
“什么机会?”
他还不松手,粗粝的掌心轻柔的捏了捏,又用指腹轻蹭,像是把玩着美玉,爱不释手。
玉熙颦眉,重重的哼了声,立马将手抽回来,在心里暗骂他,色胚子。
从前倒没看出来,他居然是这样的人,逮着机会就捏呀,蹭的,好色之徒。
傅安年没生气,她的嗓音似撒娇,听着她轻哼反而心情更愉悦,他看看自己手心,接着垂在身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说的委婉,但玉熙一下就听明白了。
她的心跳像打鼓,扑通扑通的,说话也像有回声,“什么意思?”
她明知故问,说话结结巴巴,“我,我可是公主,我…有点饿了。”
玉熙不想继续说下去,便找个借口躲开,不是拒绝他,而是不想那么快接受他,毕竟两人关系复杂,若真要重新在一起,还是要想清楚些。
给彼此一点时间考虑,免得将来后悔。
傅安年顿了一瞬,随即猜到了她的想法,他并不急,也希望她想明白,日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玉熙小跑着走了,一边走一边往后瞧,一个没注意,脚下踩到小石子,差点往后倒,还好站稳了,才没出糗。
“哎哟。”
傅安年心一紧,手伸到半空,看见她站稳后跑了,便稍稍放心。
凉亭内恢复平静,晚风拂过河面,卷起了波纹。
林学安站在河对面,摇头叹息,“哎,花了我一百两。”
为了刚才的烟花-
庙会热闹了一晚上,玉熙也逛了一晚上,玩累了就去茶楼喝茶吃点心,然后再继续逛。
想着再有几日就离开这,她就更有精神了,不能白来一趟,下次再来不知是哪年哪月?
玉熙买了许多小玩意,还去书肆买了点话本,留着无聊的时候看,等回到赵府,夜已深了。
林学安相当识趣的先走了,剩下两人在廊下甜甜腻腻。
此时府中寂静,周围无人,光线昏暗的只能看清眼前人。两人也不知怎的,明明说了一晚上的话,此刻深夜了也不想分开,就想看着对方,就算不说话也愿意。
或许,这就是深陷情爱的男女,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彼此。
玉熙双手垂在身前,看他一眼又垂下,半晌没说话,傅安年咳嗽声,嗓音清润些:“很晚了,赶紧回去休息。”
“嗯嗯。”
她连连点头,乖巧又可爱,绯红布满脸颊,连着耳垂也是粉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傅安年看了眼她的耳垂,薄唇扬起,看着她推门进屋,才转身离开。
回到屋内,冬玲立马过来,观她神色,便知她心情极好,于是笑眯眯的问:“公主可要现在沐浴?”
玩了一晚上,身上沾染了不少气息,有点不舒服。玉熙爱干净,自然是要沐浴的,便微微颔首,“要,你去准备。”
“是。”
玉熙拖着腮靠在桌边,喝口凉茶,又盯着自己手腕瞧,别说,玉镯和她的手腕很配,大小也正好,有点眼光。
她弯着眉眼发愣,完全沉浸在喜悦中,越想越甜蜜,比吃了蜜糖还甜。微凉的茶水,此刻含在口中,也变得温热。
玉熙笑出了声,褪下的红晕又逐渐爬上了脸,好一会没消下去。
就当她沉浸在自己的甜蜜中时,房门被敲响,“咚咚”两声,吓得玉熙胸口猛跳一下,瞬间回神。
她以为是冬玲,坐着没动一下,“进来。”
门外人没回应,也没推门进来。不寻常的举动,使玉熙警惕起来,她无心再欣赏玉镯,紧着嗓子问:“谁呀?”
外头的人叹息声,终于吭声了,“表妹,是我。”
原来是赵云洲,吓死她了,以为是宋明宣来了。
玉熙开门让赵云洲进来,开口就问:“这么晚了,表哥还没睡吗?”
赵云洲脸色不好看,板着一张脸,阴沉得很,他凝视玉熙,半晌没说话。玉熙被他看得不自在,拧着眉往后退了一步。
“表哥,你怎么了?”她问。
赵云洲视线下移,投向她纤细的手腕上,那只手戴着傅安年送的玉镯,他知道。因为玉熙出门时,手腕上是空的,回来却多了玉镯,只能是傅安年送的。
而且他刚才也看见了,傅安年送她回来,两人气氛甜甜蜜蜜,眉目含春,不是旧情复燃是什么。
赵云洲看得明白,所以更生气,明明提醒过她,为何还要犯同样的错?
他想不明白。
“傅安年送你回来的?”
他的脸色不好,看着随时要发脾气,玉熙便如实回答了,“对,这有什么问题?我们是一起出门的。”
她不忘解释一句,可此时落在赵云洲耳里,是一种辩解和心虚。
赵云洲笑,手指着她手腕,又问:“那也是他送的?他什么意思?”
她一顿,赶忙护住手腕,说话底气不足,“对啊,本来是新年的时候送,因为一些原因,所以就现在给了。”
“不是何时送的问题。”
赵云洲恼了,很想晃醒她,“还要我提醒吗?他不就是想和你旧情复燃,你难道要答应他?”
他在气头上,语气重了些,玉熙也生气了,冲他吼回去:“表哥管的太多了,而且,我没答应他。”
“现在没答应,但你的心已经动摇了。”
不选择他没关系,但也不能是傅安年。
玉熙有些烦,本来今晚很愉快,被赵云洲一搅合,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听我的,别理他,他配不上你。”
赵云洲深吸下,知道刚才语气重了些,这会说话缓和不少。
“为什么?”她问,单纯的想知道赵云洲的想法,如果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玉熙当然不会听他的。
赵云洲面色严肃,咬牙切齿的说道:“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玉熙张着唇没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须臾,她叹口气,不想再说了。继续说下去也没结果,只会争吵罢了。
诡异的气氛在屋内,两人沉默了半刻。
玉熙没看他,道:“很晚了,你先回去。”
赵云洲沉思,斟酌良久,开口说:“上次匆忙,忘记告诉你还有一封信在我那,是你寄来的最后一封信。”
她转头,稍稍惊讶,玉熙紧张的看着他,“信里写了什么?”
赵云洲开门出去,脑袋往后看,面色平静,“随我去拿。”
让她自己看,会比他说出来更值得相信。
玉熙跟在他身后,低头看地面,没由来的心慌紧张,她不知道紧张什么,就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两人走到半道,玉熙忽然后悔,不想看了。
“表哥,我不想看了。”
赵云洲闻言一顿,讥笑着:“害怕了?要是真那么相信他,你怕什么?”
“这事我本不想说,但你非要认定她,我怕你日后记起来后悔。”
赵云洲说的有道理,玉熙明白,所以更心慌。
她不知道那封信具体写了什么,便试探的问:“是他背叛我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云洲转身,冷冷的扔下一句:“自己看。”
044
深夜, 虫鸣声弱了些许,寂静安宁,傅安年将烛火吹灭, 准备睡觉。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门窗上就映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姿态婀娜, 身姿曼妙, 她缓缓靠近,最后在房前停下。
“咚咚”敲门声也像她这个人一般,轻柔,不急不躁。
傅安年悠地睁眼,很是警惕,这么晚了,谁会找他?他坐起来, 眼睛往门口瞅, 睨见模糊的身影时,脸色微变, 忙穿鞋下来, 去开门。
他对玉熙的身影太熟悉了, 纵然她不说话,只一个倩影, 他也能认出她。
傅安年满眼喜悦, 深更半夜来找他, 便以为她想见自己,所以开门的动作快速急切, 迫不及待。刚打开一条缝,就道:“这么晚了, 睡不着吗?”
玉熙抬眼,面无表情,夜色昏暗,遮盖了她眼底的情绪,和微红的眼眶。她一脚跨进去,没说话,斜着眼看他。
傅安年把灯点亮,见她没说话,眉头紧锁,心里隐隐不安。他又问遍;“莫非公主有心事?”
烛光摇曳,只能照亮眼前,房间的墙壁和角落还是阴暗的。
玉熙深吸下,手指紧紧拽在一起,说:“是睡不着?你今晚能睡着吗?”
她的嗓音柔,此刻的声音和以往没有不同,可是细听,有种埋怨的意味。
傅安年浅笑,橘黄的光照着面庞,显得侧脸更立体,薄唇微微弯着,心情不错,“我自然能睡着,可若是公主想找人说话的话,乐意奉陪。”
玉熙冷笑,“那我还得感谢傅大人。”
阴阳怪气,话里藏着嘲讽的意味,傅安年一听不对劲,浅笑的眼立即收敛,表情严肃。
“公主心情不好,说来听听。”
男人穿着中衣,外头披了一件外衫,随性慵懒,又透着性感的诱惑。玉熙扫了眼,神情淡淡,“我确实心情不好。”
傅安年给她倒了杯水,是温的,不烫,此时喝正好,他放在玉熙跟前,玉熙不为所动,更没看一眼。
她闷闷不乐,傅安年眼神再不好,这会也看出来了。她不是睡不着来找自己,是有事。
是什么事不能等到明早说,而要三更半夜找来?
傅安年吞咽下,下意识的紧张起来,他绷着嗓子说话:“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既然他这样说了,玉熙也不矫情,转个身面对他,头稍稍扬起,质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我们和离,是你提出的,还是我提出的?”
话落,玉熙亲眼看见他的脸色变了,震惊的眸中藏了一丝心慌,被她看得清楚。玉熙自嘲的笑笑,从前她没在意,以为自己是公主,和离也是自己主动,却不想,原来不是。
她一直蒙在鼓里,他也从未提及。
是怕她知道生气,还是故意隐瞒?她很想知道。
傅安年心慌的胸口直跳,一向镇定自若的表情也维持不住,他绷紧下颌,指尖竟然在颤抖。
好在他久经官场,没过半刻就镇定下来。
额头有了细细的汗,他没管,强颜欢笑的解释:“是我。”
简单的两个字,此刻落在耳边却是千斤重,重重的印在她心底,沉重的快要喘不上气,整个胸口越来越堵,一抽抽的疼。
玉熙颦眉,脸色白了几分,“是你要和离的。”
现在又要靠近她,想和她旧情复燃,那么之前为什么要提出和离呢?
把她当什么了,说分开的是他,现在说要给机会的也是他。
她是公主,不是身份低微的外室小妾,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喜欢时主动靠近,不喜欢时,又抛开。
玉熙嗓音在抖,眼撇开不想再看他,“为什么?”
就因为那么一个可笑的误会?玉熙不大信,若不是表哥把信给她,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表哥说的对,他们不合适。
对于这事,傅安年也很无力,有时一个错误的决定,或许后悔终生,他现在就后悔了。
很后悔。
男人喉咙干渴,张开略显干裂的唇瓣,道:“此事是我欠考虑。”
他有种无力感,好像任何的解释在此时都是借口,事实是,和离就是他提出的,她同意了。
傅安年烦躁的捏捏眉心,深感今晚不是谈论这事的时候,思虑几息,便道:“现在太晚,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说。”
明日再说结果也是一样的,玉熙清楚的知道,再怎么解释,也改变不了结果,既如此,不如现在说清楚。
“你把我当什么了?今晚对我说,要我给你机会,转头就有人告诉我,当初是你要跟我和离的。”
“傅安年,要是表哥不告诉我,你是不是就不会告诉我?”
她的眼里有了泪,不是接受不了两人和离,而是不能接受傅安年的态度,什么都是他说的,和离是,现在想复合的也是他。
玉熙双眸含泪,水光荡漾,微红的眸子看着楚楚可怜,他不知道,今晚送镯子的时候她有多高兴,可现在…很难受。
她眨眨眼,把泪憋回去,忍着眼睛的酸涩,低头看自己的手腕,用力把镯子拿下来。
傅安年注视她的动作,薄唇微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给你,我不要了。”
她重重拍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男人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她,可是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
“是我错了,我后悔了。”
现在说后悔有用吗?
玉熙大口吸气,目不转睛盯着他,难得的疾言厉气,“回京城去,我不想见到你。”
现在哪怕一刻,她也不想看见他。
她不需要他的保护。
“不行,回京路途遥远,就算你…”
“滚。”
话未说完,傅安年的话就被她打断,玉熙不想再听他辩解解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不想听。
傅安年无奈,脸上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苦恼,他习惯用笑意掩饰情绪,但此时此刻,他再也笑不出来。
更不知如何安慰她。
静默半晌,傅安年转身给她端了一杯水过来,男人扯着唇,笑容牵强,“唇干了。”
“滚。”
她抬手挥开他的手,憋了一晚的委屈在此刻爆发,“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的手无意识的从桌边扫过,下一刻,吧嗒一声,尖锐刺耳,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成了碎片。
两人一同低头,这一刻,他们僵在原地,表情微变,玉镯碎成了几段,再也不能完好如初了。
玉熙捏着衣袖的手紧了紧,收回眼,径直出门。
“明天就走。”
男人立在原地,挺拔如松的背脊此刻有些弯,他盯着地面,心如地上的玉镯,成了粉碎,神色黯然-
一夜无眠,神情疲惫,玉熙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看着憔悴许多。
冬玲从外头进来,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公主半夜出去,回来后她就察觉不对,心事重重的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有心事。冬玲猜想,应当是和傅大人有关。
本来冬玲有几分不确定,现在看傅大人在院外等着,便知自己猜对了。
“公主,傅大人要见您。”而且在外等了好一会了。
玉熙嗯了声,“不见。”
他今天应该回京城的。
玉熙不在意笑笑,摸着肚子说:“我饿了,你去拿点吃的来。”
“是。”
冬玲瞧瞧看了她一眼,立即出门,让傅安年回去。傅安年知道她不愿意见,但也没走,一直在院外打转。
冬玲叹气,先去厨房给她端来膳食,都是她爱吃的,还有点心。
玉熙苦笑着,摆摆手,示意她出去,房门合上,遮挡了明亮的光线,屋内顿时暗了几分。
她的笑从脸上消失,坐着待了会,便开始用膳,她先喝汤,低头的一瞬间,却看不清勺子在哪。
哦,原来是泪水模糊了眼,眼前朦胧不清,没看到。
玉熙随手一擦,继续喝汤吃菜,只是吃着吃着,便传来压抑的呜咽,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冬玲站在门外,头缓缓转个方向盯着紧闭的门看,想推开,最后把手缩了回来。
关在房内一日,赵云洲来了不见,林学安来了也不见,如此怪异的表现,不到两日的功夫,整个赵府都看出她的不寻常了。
闷了两日,她的情绪稍稍好些,林学安来了就让冬玲请他进来。
一进门,林学安便喟叹声,忍不住问她:“公主跟傅大人吵架了?因为何事?”
林学安纳闷,庙会那晚不是好好的嘛,花前月下,一起看了烟火,还送了礼物,按理说两人现在应当是甜甜蜜蜜的,如胶似漆呀。
怎么才两日的功夫,就变了呢?他实在想不通。
这不,逮着机会,他要好好问问。
玉熙瞅了他一眼,暗想他来的好,正好有事找他。
“你去跟傅安年说,让他先回京,别跟着我。”
“什么?为何?”
“不管你的事,按我说的做。”
林学安拍拍脑门,被两人弄得心烦意燥,他缓了缓,看看外头,小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公主,别忘了我们的正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玉熙闻言,正眼看他,堵着一口气说:“难道没了他,我们成不了事?你不行吗?”
林学安被她一句话堵得说不出来,不是他不行,而是他没把握。
“多个人多份胜算,公主您知道,我是个文官。”
玉熙白了眼,感觉头有点疼,“要不你跟他一起回去,也省得我烦了。”
“不不,那不行。”
林学安望着她,苦思冥想,愣是想不明白,见她这么执着,便答应了。他转头去找傅安年,想问问他怎么回事,哪知两人一个性子,什么也不肯说。
无奈,林学安只好放弃追问,不管两人间的爱恨情仇了。
“你约公主出来,我有话同她说。”
林学安眼一亮,是呀,有话当面说,误会很快解决。这般想着,林学安赶忙去找玉熙,约她出来赏花。
可惜去晚了一步,林学安去的时候,正巧赵云洲在那,他不方便开口,便一直在旁边等着。
赵云洲瞧林学安那焦急的样,随便一想就知道谁让他来的,不禁在心里冷笑。
“表哥,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几时回京?”
赵云洲回神,看她:“差不多了,最多十日,我们就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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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熙点头,往旁边瞅,“林学安你干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晃脚,你脚怎么了?”
林学安低头看,立马停止动作,“没有,就是想问问公主,要不要去赏花?”
她几日没出门,实在没心情赏花,便摆摆手,无力的拖着下颌,“不去。”
赵云洲目光来回扫了圈,眉间多了些无奈,“还是出门走走,别闷坏了。”
他想起容茵的吩咐,于是又道:“方才过来时,母亲让我带句话,说是几日没见公主,想你了。”
玉熙扭头,是好几日没见姨母了,请安问候也没有,姨母该说她了。
思及此,她随即起身,低头整理裙摆,“罢了,出去走走。”
就当散心了。
045
夜深寂静, 星光点点,月色皎洁明亮,漆黑的夜有了些许清亮的光。夏日虫鸣声一阵一阵, 此刻落在傅安年耳里,有点心烦意燥。
玉熙今日回宫, 到现在还没回来, 也没派人回来通传一声, 傅安年在府中等的心焦。他负手而立,时不时抬头望望门口,烦躁浮现在眉眼间。
等了半宿,终于听见了大门外的动静,车轮滚动的声响与骏马的嘶声,他朝门口看,急不可耐的上前两步, 过了会, 便见大门敞开,冬玲春花扶着公主进来, 德顺在一边打下手, 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团团转。
而玉熙软绵无力的靠在两人身上,双颊绯红, 紧闭双眼, 柔软无力, 好似喝醉了,周身有股淡淡的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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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年见状, 忙问:“喝酒了?”
德顺点头说是,“今晚公主高兴, 和陛下多喝了两杯。”
她没回进宫,总算喝点,但从未喝醉过,这回恐怕喝了不少,不然不会醉的这么厉害。
男人拧眉,深感无奈,手绕到她的腰后,从两人手中接过她,“你们下去,我来。”
两人一松手,便见男人打横抱起手中人,随后朝卧房去。
冬玲几人面面相觑,看着男人挺拔清隽的背影没吭声,愣着好一会才跟上去。
玉熙纤细,身姿如柳,抱在怀中没什么感觉,更不费什么力气。傅安年走得快,大步向前,眼垂下,睨了眼熟睡的人,心情复杂。
他进了门,把人轻轻的放在床上,然后去把门关上,顺带拧了条帕子来,给她擦拭下脸和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傅安年再次走到床边,玉熙不知何时坐起来,半眯着眼睛,脑袋垂着,不知是醒是睡?
傅安年走过去看了眼,牵起她的手擦拭,顺便问:“醒了吗?”
玉熙迷糊的嗯了声,嗓音娇软,有种撒娇的意味。傅安年头皮一麻,熟悉的灼热感,无法克制的情感,还有心口的悸动,都是午夜梦回困扰的,渴望的。他强忍着压下去,掩饰的很好。
“要自己擦吗?”他问。
玉熙睁开一条缝,看了他一眼,眉目含春,脑子晕晕乎乎的,不清醒。望着眼前温柔体贴的人,好似在梦中一般。
她眨眨眼,眼睫微湿,一下伸出了两只手,“你擦。”
十指纤纤,白嫩如玉,好看的紧。傅安年低头看了眼,眸渐深,有些惊喜,因为玉熙从未对他撒娇过。
傅安年轻笑,紧着嗓子说了一句“好”。
手指擦干净,傅安年去把帕子放好。
或许是今晚月色太过迷人,也或许是体内的酒香作祟,使玉熙在这一刻有了躁动,她启着唇,盯着男人宽阔的肩膀发愣。
她的视线再下移,望着那截结实的腰身看了会,不知想到什么,顿时觉得口干舌燥。男人一转头,就撞进她眼底,眼神迷离,妩媚风情,有什么东西不一样。
傅安年不敢多想,以为她不舒服,关切问:“哪儿不舒服?”
玉熙就那么看着他,好一会没说话,但是她的眼神越来越怪异。
傅安年在她身旁坐下,拧眉审视她,从她额头移到唇瓣,她微张着唇,微微喘气,露出一点白色的牙齿和粉色的舌。
他眯了眯眼,浑身莫名的发热,虽说现在是夏季,可身上的灼热,却比夏日的灼热感更甚。
傅安年察觉不对,刚想起身离开,就见身边的人朝他张开双臂,柔软的手指从他肩上滑过,勾住了脖颈。
他身子一僵,狭长的眼睁大,震惊的瞳孔中映着她扑过来的身影,和靠近的脸庞。在惊讶惊喜的情绪中,傅安年只觉得软玉温香抱满怀,唇上一热,幽香柔软。
他低着眼,看见她阖眸,眉间尽是春意,一刹那,他心情激动,兴奋的全身绷在一起。他顺势抱住,掌心慢慢收拢,微微用力。
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烛光摇曳,橘黄的光线柔和暧昧,将两人的身影拉得绵长,过了会,交叠的影子逐渐往后倒,形成了有弧度的小坡。
屋内静谧,偶有啧啧的水声响起,旖旎暧昧,充满了情|欲的味道。
玉熙脑袋昏沉,面颊有了不正常的潮红,她身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黏腻的难受。她大口喘气,刚呼吸一下,唇瓣立马又被堵住。
唇舌被搅动,吸吮,舌根都在发麻。
浑身的感官被人牵着走,快要控制不住,她睁开眸看了眼,思绪恍惚,此情此景,只在梦中见过。
玉熙又闭上眼,手抓紧了他的衣裳,任由男人放肆亲近。
肩头微凉,有风拂过,她缩了一下,身子因为陌生的异样在颤抖,全身柔软无力,只能任人摆布。
男人气息沉重,轻薄的衣裳贴在身上,紧紧绷在一起,健壮的肌肉清晰可见,充满了强势与爆发力。
此刻的温度比炙热的阳光还热,急需水源解渴,不然,他快要热死了。
傅安年带着急切和兴奋,一个激动,手上稍稍用力,很是满足。
可是玉熙却皱眉,痛呼一声,立马睁眼。疼痛使她清醒,混沌的思绪也在此刻回神,她抬头看着痴迷沉醉的人,立马就知道,不是梦,是真的。
她吞咽下,一下把人推开,“不行。”
傅安年随即从迷醉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他注视推开她的人,清醒,防备,已没了刚才的迷离神色。她整理衣裳,颤抖着系好兜衣的带子。
他自嘲的笑笑,“公主这般嫌弃?”
他往自己唇上抹了把,低头瞥见了嫣红的口脂,是她的。
玉熙没吭声,还在继续整理衣服,兜衣穿好,接着穿外衫。
傅安年顿觉无力,三年了,两人说的好听是相敬如宾,不好听就是冷淡疏离。中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靠近。
见她久不说话,傅安年有点烦躁,刚才的灼热早已褪去,只剩凉意。
“那么喜欢他吗?”他的话轻柔,藏着苦涩,“我成全你,可好?”
玉熙整理好衣服,抬头看他,“什么?”
傅安年转身,用冷淡伪装自己,开口却在颤抖,“我们和离吧。”
这句话,用了他全身的力气,说完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直不起腰来。
玉熙动动唇,没想到他会做这个决定,她沉默须臾,最后轻轻点头,“也好。”不必互相折磨。
各自安好,也不错。
傅安年说完就后悔了,可是话已出口,如何收回?
“你…”问都不问一句,一点也不在意。
他气得咬牙,都说和离了,她依旧一副淡淡的态度,居然说也好。
傅安年手背泛白,青筋凸起,甩甩衣袖开门出去,又重重合上。
玉熙望着门口,没动一下,他是生气了吧,不是他说要和离吗?
冷风钻进,脸上的热意消了不少,不再觉得热,只是…
她垂头看胸前,手缓缓捂住,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力道和余温-
不知是真忙,还是刻意躲避,两人居然几日没见面。
玉熙主动去书房找他,不意外的,看见傅安年在书房看书。她推门进去,与他对视一眼,转头把门关上。
傅安年弯弯嘴角,垂眸继续看书,“公主找我有事?”他问。
“想来你这几日忙着,忘记了一件事。”
她走过去,默默从袖口拿出写好的和离书,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我写好了,你签字就行。”
傅安年的笑僵在嘴角,逐渐消失,他睨着那张和离书,说话咬牙切齿,“公主真是…迫不及待。”
迫切的想离开了。
傅安年喘口气,缓缓放松紧绷的情绪,他等了片刻,观她神色不变,便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公主拿好。”
玉熙面不改色,藏在衣袖下的手松开,拿起了和离书,转身离开。
“夫妻一场,希望傅大人日后,得偿所愿。”
门合上的那一刻,屋内响起物品扫落的声音,接着又是清脆的碎片声。归于平静的那刻,好似风大了些。
风从窗口灌入,吹起他额前的发,扫过他的眼睫,眼前略显朦胧。
“咚”的一声,湖水溅起水花,荡起涟漪。
林学安朝他喊了声:“傅大人,想什么呢?那么出神。”人来了都不知道。
傅安年从回忆中回神,侧过揉了揉眼,感觉眼睛有点酸,他快速平复情绪,转身面对林学安时,又是一副矜贵温和的模样,只是眼梢带点红,有种妖冶魅惑的感觉。
“在想你能不能守信。”
傅安年往他身后看,笑着抬抬下颌,暗叹林学安是守信,但是多了一个赵云洲,而且,玉熙看见他就想走,此时赵云洲正拉着她的手腕,轻声细语的说话:“母亲在等你,你先过去。”
赵云洲知道她现在不想见傅安年,忙找个借口把她支走,不想他们在接触。
玉熙没看傅安年,对着赵云洲应了声,就走了。
只剩三个男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火光迸发。
林学安往后退一步,挠头想找个借口走人,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跟他是没有关系的,希望不要误伤到自己。
眼珠子来回打量,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浅笑淡然,看似平和,实则暗地里已经在较劲。
林学安朝傅安年看,道:“傅大人,我有点事找你,咱们去那边说。”
虽说他想脱身,但眼下的情况他得管管。
傅安年不为所动,当没听见他的话,他紧紧注视赵云洲,笑道:“我先跟赵大人说两句。”
林学安张唇想说点什么,就见赵云洲附和道:“我也有两句想和傅大人说。”
他把想说的话收了回去,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沉默着走开。
人一走,傅安年说话就方便多了,“是你告诉她的。”
赵云洲没否认,敢作敢当,“是我,那又如何?我不能让表妹同样的错事做两次。”
他对玉熙的心,旁人看得清楚,傅安年自然也知道,他相信赵云洲说的话,确实是为了她好,只是这份关心中,夹杂了自己的私心。
傅安年背着手,指腹来回摩擦,直言道:“我与公主的事自会处理好,赵大人莫要再管。”
话落,赵云洲就笑出声来,挑衅看着他,“我非要管,傅大人要如何?”
傅安年眸光微凝,压着眉骨的神情瞧着冷肃,眼撇过去,威严压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不会让你管的。”
赵云洲下颌来回动了下,笑意瞬间收敛,被他说着了,玉熙不喜欢别人管她的事,特别是她和傅安年的事。
容茵说了尚且不行,更别提旁人。
他的脸色不好看,好一会没说话,傅安年睨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抬脚往林学安那边走。
“表妹不想见你,你赶紧走。”
傅安年闻言,步子微微一顿,眸色幽深-
那边,林学安看见人过来,忙迎上去,“说什么了?我说,你不能自个回去。”
046
容茵好些日子没见她, 拉着她的手关切的问东问西,玉熙心不在焉的敷衍几句,眼睛看着外头, 急切的想走。
容茵也看出她的想法,眉眼带笑的问:“公主可是有心事?”
她这几日表现的太过反常, 眉头紧锁, 神情忧愁, 把心事重重几个字写在脸上,任谁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容茵这个过来人。就算她不知道,赵云洲也会告诉她。
玉熙不想说,她和傅安年的事,想自己解决,不需要旁人插手, 而且, 她都把话说清楚了,就更不想旁人知道了。
她敛眸, 勉强扯出一抹笑, “没有, 我是在想回京的事,姨母收拾妥当了吗?”
容茵眸光闪闪, 没再追问, “我们就带些重要物品, 其余的,都放这。”
赵家在临安五年, 东西实在太多,一下子带不了那么多回去, 只能这样了。玉熙哦了声,就没说话,依旧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
容茵瞧着也不好说什么,怕引起她的反感,便又说起了回京的事,“公主可准备好了?路上一个月,怕是要辛苦了。”
她轻轻嗯了声,道:“我是没什么好准备的,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说的轻巧,可玉熙心里在打鼓,宋明宣还没出现,也不知回京的路上会不会出现?还有她跟傅安年的事,实在是一团糟,理不清。
玉熙陪着容茵说了会话,喝了一盏茶就离开,她从后花园那边回去,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希望看见某人,要不然她就该绕开后花园,而不是又过来。
她提着裙摆走得快,后面冬玲小跑跟着,要她走慢点,小心摔倒。玉熙就跟没听见似的,没看冬玲一眼。
等到了后花园,玉熙失望的垂下脑袋,哪还有傅安年的影子,人早走了。
冬玲小心翼翼观她神色,试探道:“花不错,公主,咱们摘几支回去吧。”
玉熙转了圈,气得跺脚,“你摘吧。”她没心情。
“哦。”冬玲为难,她要不要摘呀?
玉熙快步离开,冬玲见状也没摘花,急急忙忙跟上去,她是真担心,公主这种状态,回京路上可如何是好?还要和傅大人同路呢。
只是冬玲的担心没过一天就消失了,因为傅安年要先回京,特来找玉熙告别。
冬玲闻言愣了一会,然后匆匆忙忙的去告诉玉熙。
玉熙此时拖着腮,无聊的看话本,看了几行字,也不记得看的是什么,便盯着书出神。冬玲进来喊她,玉熙才迷迷糊糊的回神。
“怎么了?”她打个哈欠,有点困了。
“傅大人来了,要见公主。”
玉熙抬头,朦胧的眼瞬间清明,她睁大眼,启着唇想说进来两字,可话一出口,又变了。
“不见。”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她和傅安年没什么好说的。
冬玲咬唇没吭声,忐忑道:“听说傅大人要先行回京,公主不如见见。”
闻言,玉熙脸色微变,纤长的眼睫动了下,眼底的情绪复杂。是她说不想见他的,可是现在听见他要走,心里竟然不愿意了。
玉熙咬唇沉默,斟酌半晌,冲冬玲说了句:“要走赶紧走,别来烦我。”
冬玲在门口站了会,见玉熙没再说话的意思,便去回复傅安年。
男人立在树下,身形颀长,挺拔如松,轻薄的衣裳贴在身上,宽腰窄腰,俊朗不凡。
睨见冬玲出来,忙上前问:“公主怎么说?”
“公主说,不留傅大人。”
冬玲说的委婉,按玉熙的原话,说出来不好听。冬玲僵着脸笑,道:“傅大人不如同林大人商量下。”
“嗯。”
他的态度冷淡,一贯的笑意此时在脸上也没瞧见,给人疏离,难以亲近的感觉。
傅安年应了声,一句话没问就走了,至于是不是去找林学安,冬玲不知道-
这几日玉熙食欲不好,眼瞧着刚长的肉又少了,冬玲有些急,晚上便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她爱吃的菜。
玉熙晚上是多吃了点,但也只有半碗饭,比起之前的饭量,实在是少。
用完膳,她在廊下走了走,消消食,眼微微低着,盯着自己脚尖看,若有所思。
来回走了几圈,林学安来找她,看见她时表情严肃,直接道:“公主真要傅安年走?”
这是林学安最后一回来问她,只要她说是,林学安便不再打扰,老老实实按她的吩咐办事。
面对林学安的问题,玉熙沉默了一会,她心里百转千回,她想要傅安年离开,但是又有那么一点不舍。
她的骄傲和尊严不容许她低头,遂以,她依旧咬着牙说:“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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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学安面色严肃的看了她一会,无奈点头,“好。”
走前,林学安回头凝视她,重重的叹息声。
因为玉熙的坚持,傅安年当晚就离开临安,带着王全一人,回了京城。只有林学安送他,其他人没去,玉熙更没去。
傅安年也懂事,走之前去跟容茵道别,相当有礼数。容茵也没留他,叮嘱两句就让他走了。
周围十分寂静,静的不寻常。
玉熙站在窗前,抬头望天,眉目间满是惆怅,拧眉沉思,不知想到了什么,连着叹了好几声。
冬玲从外边进来,看了她一眼,道:“起风了,晚上可能会下雨。”
把手中的托盘放下,冬玲走过去,帮她把窗合上,接着又道:“公主,燕窝好了,趁热喝吧。”
玉熙转身,可能是风吹得久,脸上没那么红润,显出几分苍白来。她捂唇咳嗽几声,说:“他走了吗?”
他说的是谁,冬玲清楚得很,“走了,跟夫人告别后就和王全骑马走了,这会估计已经出了临安。”
玉熙胸口憋闷,在桌边坐下,默默把燕窝吃了。
可能是晚上忽然变天,也可能是傍晚吹风久了,睡到半夜,玉熙竟然病了,浑身发烫,又酸又痛。
吓得冬玲连夜找大夫。
大夫来把脉后,说是感染风寒,休息几日就好。冬玲这才放心些,赶忙吩咐人去抓药煎药,药煎好后让玉熙喝下,她在一旁看着。
动静有点大,惊动了府内的其他人,容茵几人过来看望,不巧的是,玉熙喝完药睡着了。
无奈,几人只能先回去,等明早再来看她。
玉熙迷迷糊糊睡了许久,醒来已是次日中午,她浑身发软,又饿了半日,整个人没力气,喉咙干渴的难受。
喝了两杯水,喉咙稍稍舒服些。
赵云洲和林学安一起来看望她,顺便问她:“你身体不适,咱们晚几日回京。”
玉熙靠在软垫上,肌肤白的能看见细小的血丝,她动动唇,并不赞同,“风寒过两日就好,不会耽搁回京,还是按照已定的日期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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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视一眼,担忧之色藏在眉间,林学安收起一贯的嬉皮笑脸,劝她:“晚两日也不打紧,公主急什么?”
出来一个多月,其实玉熙自己也玩腻了,比起刚出门的兴奋,此时玉熙觉得有点累。身体上的疲惫不说,心理上的思念可是真实的。
她想宋明胤了,他们从没这么久不见面的。
再说,回到家,心就安了。
玉熙轻轻摇头,嗓音软绵道:“还是赶紧回去。”
两人对视眼,见她这般执着便没声了。
她的身体也争气,过了两天就好了,回京的日期照旧。
回京的人很多,因为赵云洲和容茵是举家回京,仆从丫鬟就几十号,再加上护卫什么的,他们这群人,可谓是浩浩荡荡。
走在官道上,远远望去,就像一条蜿蜒的彩带般。
过往的百姓看见就离得远远的,被这阵势吓到了。
头两天他们走得快,因为有精神,有点兴奋感,过了两天就慢了下来。
一是因为身体有点疲惫,二是,公主又病了。
这次是咳嗽,虽然没有病倒,但身体不如之前,要停下煎药,晚上也要找客栈住。总之很耽误时间。
玉熙自己也心烦,出门时还好好的,没想到才过了两日,不争气的身体又出毛病了。
此时,一行人刚到客栈,打算休息一日再启程。
玉熙在房内歇着,冬玲给她端了药来,“公主,喝药了。”
“咳咳。”
她捂唇咳嗽两声,喉咙痒痒的,难受的脸都红了,“给我。”
药的温度正好,玉熙仰头喝下去,然后把碗给冬玲,她拿起一旁的蜜饯,赶忙放嘴里,去去药的苦味。
“去叫林学安过来。”
“诶,好。”
林学安的房间和她的房间走个拐角就到了,所以冬玲去找林学安,没过一会,林学安就过来了。
冬玲很有眼色,知晓两人有话要说,就把房门合上,然后自个站在外边守着,免得有人过来打扰。
玉熙喝了药,又在房内闷了一会,面庞更红了,绒毛清晰可见。房内有点闷,她便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这样喉咙也舒服些。
“公主找我有事?”林学安一进门就问。
“嗯。”
嘴里的苦味没了,只有甜滋滋的蜜饯味,飘满口腔。
玉熙看了眼门窗,随即轻声问:“走了几日,可发现什么异常吗?”
林学安摸摸鼻子,别有深意的看她,然后摇头,“没有,公主有何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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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样摇头,咳嗽就够她受的了,还要注意宋明宣有没有出现,实在是难为她了。玉熙在心里想,宋明宣最好等她身体好了再来。
“我在想,这一路是平原,不好躲藏,宋明宣大概不会出现,可是到了济州就不同了,那里山川相连,很好躲藏,若要做点什么,济州是最好的选择。”
济州不但山川险峻,而且水路四通八达,逃跑躲藏,都是最好的。
玉熙细想林学安的话,觉得有道理,斟酌几息,心中有了主意。
“好,到了济州停留两日。”
林学安一拍大腿,表情放松,“就这么定了。”
两人聊完,林学安回了自己房间,他没闲着,立马提笔写了一张纸条,然后交给随身的仆人,让他去递信。
他站在窗前,窗子开了一条缝,刚好能看见楼下的街道和行人。林学安看见随从从客栈出去,随后消失在人潮中。
他深呼下,把窗合上,抹了抹额头的汗,顿时松了不少。
而在一处偏僻暗巷,林学安的仆从把纸条交给一人,然后迅速离开。
那人接过纸条,左右看看,眨眼的功夫消失在暗巷中-
休息了一日,玉熙身体好了不少,精神十足,虽偶尔咳嗽,但没那么严重。
容茵担心她身体,硬是要跟她一辆马车,方便照看她。
玉熙不愿,拍拍胸口表示没事,“姨母,我真好了。”
“气色是好了不少。”容茵上下打量,摇头道:“到了济州,找个大点的医馆看看,免得落下病根。”
提到济州,她的脸色变了变,顺着容茵的话说下去,“听姨母的。”
容茵这才满意,回到自己马车上。
047
连着七日赶路, 她的咳嗽时好时坏,喉咙难受得紧。玉熙强忍着没说,硬是忍到了济州。
这下就算容茵不说, 她自己也要请大夫来,因为实在太难受了。玉熙自己也奇怪, 这次的病来得急, 也凶, 好不了两日又倒下了。
咳的凶的时候,竟然会想吐,肺都要咳出来了。
赵云洲找来济州最好的大夫,把脉后,大夫说是心焦郁结所致,让她放松心情,喝几贴药就好了。玉熙叹气, 说了跟没说一样, 反正就是继续喝药。
赵云洲满脸不爽的看着她,问:“你有什么郁结?莫非还在想谁?”
玉熙当然知道赵云洲说的是谁, 面上闪过不自然, 回他:“没有, 我在担心别的事。”
她没说谎,她确实在担心别的事, 林学安说宋明宣有可能会出现, 现在到了济州, 不知人藏在哪里?
赵云洲不信她的说辞,方才, 她的眼神闪躲了,分明在撒谎。但继续问她, 玉熙肯定也不会说,这般想着,赵云洲便也没多嘴。
他想起那日傅安年的话来,说玉熙不会让别人管他们的事,真被他说对了。
赵云洲苦笑,暗想两人虽分开,但对彼此的了解可真是够的。
他喟叹下,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话说完,赵云洲起身,又被玉熙叫住:“表哥,我们要在济州多待几日。”
赵云洲回身看她,毫不犹豫点头,“我知道,你身子不好,不能赶路,别担心了,我心里有数。”
玉熙这才安心,她真怕赵云洲一直问个不停,等会她想不到好的说辞。
她靠在床边休息,过了没一会冬玲给她端药来,她闻着难闻的药味,眉头拧成川字,很不想喝。但不喝不行,不喝嗓子一直好不了。
无奈,玉熙只能捏着鼻子灌下去,喝得太急,差点呛着。冬玲赶紧给她一颗蜜饯,让她去去嘴里的苦味。
酸甜的清香蔓延在唇齿间,舒服多了。
玉熙往后靠,看眼窗口,对冬玲道:“把窗打开。”
现在是五月,天气逐渐变暖,白日的温度略高,门窗紧闭着有点闷,再加上刚才喝了药,房内一股药味,不大好闻。
急需把门窗打开透透气,不然会很憋闷。
冬玲照她的话做,窗一开,微风徐徐,将房内的闷热和药味瞬间吹散,留下的是暖风的味道,和楼下街市的茶香味。
当然,街道的喧闹也一并落在耳中,显出几分嘈杂来。
玉熙舒服的伸个懒腰,发丝垂下身前,她用手指勾住一缕,在手指间转着圈玩,慵懒散漫。
悠地,房门被敲响,她侧头看,给冬玲使个眼色,冬玲立马去开门。门外是林学安,冬玲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很有眼色的出了屋子,让两人在屋内说话。
门合上,林学安回头瞅了眼,又瞧瞧半开的窗,问:“公主好些了吗?”
好没好的,现在也不知道,玉熙不想他担心,便点头说:“好些了。”
林学安在一旁坐下,手指不安的来回动,瞧瞧她,然后又垂下眼,有话说。
玉熙看不惯他这样,颦眉道:“想说什么?莫非是有异常。”
他摇头,要是有异常还好了,至少有突破口,就是没有异常才心烦。
“没有,所以才烦,我看再等两日,不行我们走吧。”
“你怕啊?”玉熙来回打量他,林学安的武功三脚猫,怕也是正常。
“我怕保护不好您。”
玉熙张张唇,被他这句话憋得一时没说出话来,她挠挠头,道:“这个时候就别拍马屁了。”
林学安跳起来,略显烦躁,“您这话说的,居然不信我。”
她动动唇角,要怎么信?谁让他平时看起来不太正经,有时说话也没个正行,她自然担忧了。
但此时说不信他,未免太打击他了。于是玉熙说道:“我当然信你。”
“你看。”林学安来回踱步,十分焦虑,“你都相信我不能保护你了。”
“…”
她不是这个意思。
玉熙忙摆摆手,解释说:“我的意思是,相信你能保护我。”
林学安停下来回踱步的动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他想错了。
可是当下确实不好说啊。
林学安眼转了转,在她身旁坐下,提议道:“不如咱们快走。”
闻言,玉熙白了眼,路都走一半了,如何回头?要她现在放弃,她不甘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玉熙沉思,低头盯着手指看,好一会没吭声,她抬头,红唇翕动,正想开口,门外便有了动静,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做什么?”
门外冬玲守着,见店小二要靠近,多问了一句。
店小二不慌不忙,解释道:“有位公子命小的送饭菜上来。”
冬玲哦了声,刚想接过来,就见房门打开,林学安从屋内出来。林学安扫了眼店小二,问他:“那位公子姓什么?”
店小二弯着腰,讨好的笑着,“姓陈,是陈公子。”
他们一行人中没有姓陈的,林学安很清楚,他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店小二,“我们不认识陈公子,说吧,到底谁让你上来的?”
他带着警惕的质问,店小二依旧不慌不忙,朝里看了眼说道:“里面不是王姑娘吗?”
林学安挡住他的眼,面色严肃道:“不是,找错了。”
店小二抬头看了眼房门上方,随即哦了声,赶忙道歉:“抱歉抱歉,走错了,应该地字号。”
他们这是天字号房,是最好的上等房。
店小二弯弯腰,随即下楼,去找地字号房间。
林学安看他的方向,确认他找地字号的王姑娘,这才收回眼,转身回了房内。
门外的情况玉熙都听见了,可林学安进来还是一副凝重的神情,玉熙忍不住问:“哪里不妥?”
林学安叉腰,垂着脑袋抿唇深思,“我还是不放心,我去看看。”
玉熙下床,本想跟出气一起看看,可她现在无法披肩,仪容不整,不方便出门,便老老实实在屋里等着了-
林学安从楼上下来,刚好看见刚才的店小二去了后厨,他睨了眼,转身去找掌柜。
问他:“掌柜的。”
“哦哦,林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掌柜的很热情,因为玉熙一行人住这里,出手阔绰,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千金,所以面对他们也格外客气。
此时林学安来找他,掌柜以为有什么好事,便紧紧盯着他。
“没多大事,问两句,店里的小二干了多久?”
掌柜不知他为何这般问,如实相告,“哦,都是一直跟着我的,最短的也有三年了。”
三年,时间蛮长的,那怎么还会找错房间?按理说,客栈的厢房比自己家还熟悉啊?
林学安困惑的表情引起掌柜的注意,他忙问:“怎么了?有什么事您跟我说,我定好好教训他们。”
“不是。”林学安抬眼,看似温和的说了句:“刚才有个小二送错饭菜,送到我们房间来了。”
掌柜哦了声,松口气,还以为多大事呢。
“哦,肯定是新来的,前几天有个人病了,忙不过来,临时找了个来帮忙,过两天就走。”
前几天临时找的,有点巧合。
林学安点头,抬脚上楼,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那位王姑娘是住地字号房吗?我去打个招呼。”
掌柜的说是,“今早刚住进来,来的也巧,正好最后一间。”
其它的房间都被玉熙带来的人住满了。
林学安感谢的颔首,脚下换了个方向,朝地字号房间那边去。
他轻手轻脚,小心谨慎,脑袋来回的前后看,到了地字号房前,林学安犹豫再三,终是抬手敲了门。
门内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过了会,门打开,是一位清秀的姑娘,她看着林学安,神情困惑。
“公子是?”
她在打量林学安的同时,林学安也在打量她,两人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对方,最后又默契的相视一笑。
“方才姑娘的饭菜送去我那了,不知是否耽搁了姑娘用膳?”
那姑娘闻言,紧绷的情绪放松了,笑着道:“不碍事,是店小二送错了。”
瞧这姑娘目光清明,柔弱无辜的神情,想来不是心怀不轨之人,是他想多了。
言罢,林学安拱拱手,“那打扰了。”
既然刚才的一切是巧合,他便宽心了。而且这姑娘不会武,想来是不知他们身份的。
思及此,林学安一身轻松的回了玉熙房内,和她说明情况,接着就回了自个房内歇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客栈又待了两日,风平浪静,一点事没发生。玉熙本悬着一颗心,但现在,她放松不少,或许真如林学安说的那样,宋明宣为自保,不会出现了。
玉熙忧也不是,喜也不是,便不再想了,省得自己烦。
“公主,该喝药了。”
每日最讨厌的事就是喝药,喝得她饭都吃不下,没回喝完要缓许久,好在这药今日就要喝完了。
“拿来吧。”跟前两天一样,她端起碗就一口喝完,不带喘气的。
冬玲看她喝完,照例递给她一颗蜜饯,让她去去味。
小脸皱成一团,嘴里含着蜜饯脸上的表情才稍稍抚平。玉熙吃着蜜饯,察觉这药今晚格外苦,问冬玲:“最后一帖药是不一样吗?跟前两日味道不同,苦了些。”
冬玲摇头,说:“是同样的,哦,是不是煎的久了点,所以苦?”
这些医术她也不知道,反正喝都喝了,这会也没毛病,估摸着就是冬玲说的那样,是药煎的久了些,味不一样。
“可能是。”
冬玲在屋内忙活了一阵,瞅着时辰差不多,对玉熙道:“我去拿些点心,等公主饿了吃。”
玉熙打个哈欠,让她快去快回。她拖着下颌,瞧见冬玲出门又打个哈欠,眼睛迷迷糊糊,朦胧不清,特别想睡觉,她努力睁眼也没用,控制不了自己。
玉熙揉揉眼,神志混沌中残留一丝清醒,她察觉到了不对,怎么这么困?不像是身体疲惫的困,像是中药了。
脑中刚闪过这个可能,她便再也坚持不住,咚的一声,脑袋磕在桌面上,晕了过去。
冬玲去了一小会,端着点心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公主趴在桌上睡着了。她摇头叹息,把点心放好,去推她的肩膀。
“公主,去床上睡。”
她身体刚好,趴在桌上睡不舒服,冬玲担心她,但是冬玲喊了几声也喊不醒她,不免疑惑。
公主近日睡得不熟,有时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今日怎么睡得这般熟?
“公主…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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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闷的响声在房内响起,轻的就像放杯子的声音,门外的守卫压根听不见。
窗在微风中晃了晃,好一会平静下来-
半夜,林学安睡不着,来找玉熙聊聊天,刚到房门口,就被护卫拦下。
“林大人,公主睡了。”
林学安看眼屋内,睡了吗?明明灯火明亮,怎么可能睡了?前两次来的时候,公主睡了,但是冬玲还在屋内的。
于是林学安又问:“冬玲姑娘在吗?”
护卫对视一眼,然后点头,“在,但可能也睡了,方才赵大人来过,里面没回应。”
赵云洲也来过,那应该就是睡着了。
林学安最后看了眼,转身回去,他拧着眉,心中焦虑不安,怎么也睡不着,这才来找公主,谁知公主竟然睡着了。
等等,不对呀,冬玲作为公主的贴身宫女,作息十分有规律,她每晚休息不是这个时辰,怎会睡着了?
林学安急忙回去,冲着护卫喊:“快,把门踹开。”
“快点。”
瞧见林学安脸色不对,护卫意识到了什么,二话不说就用力踹门。三两下,门被踹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冬玲倒在地上的情况,而房内,不见公主身影。
人不见了。
048
她不知睡了多久, 脑子晕晕乎乎,神志不清,很想醒来, 可惜迷药的劲没过去,任她挣扎也是徒劳无功。摇摇晃晃, 就算她此刻混沌, 也知不是在平地上, 像是在马车上,又好像…是在船上。
若真是这样,林学安和表哥怎么找她?
害怕的念头一起,她的心都在颤抖,一刺激,人立马清醒不少,缓缓睁开眼来。眼前一片漆黑, 手脚皆被绑住, 躺在冰凉的木板上,从细小的缝隙看, 依稀能瞧见一点光亮。
她被人塞进了麻袋里, 现在是白天, 距离喝药的时辰,约莫过去一晚了。
玉熙摇晃脑袋, 想坐起来, 但浑身没一点力气, 只好作罢。她侧着耳朵仔细听,听见了浪涌的声音, 此时她可以确定,现在是在江面上, 不是陆地。
林学安和表哥应该发现她失踪了吧,肯定会来找她,关键是,能不能找到?她被人绑来了江上,恐怕此时已经离开济州了。
玉熙叹气,有了前一次的经历,这会倒没那么害怕,但紧张心慌还是有的。她想了许多,要是傅安年在,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抓来了?
她眨下眼睫,眼眶竟然开始泛酸,有了湿意,她忍着,忽然听到了脚步声,在慢慢靠近她。
呼吸一滞,心脏紧缩在一起,玉熙不敢动,呼吸也轻了许多,她细细听,在紧张的情绪中,脚步声在她跟前停下。
不是一个人,好像是两个人。
“主子打算怎么处置她?”其中一人问。
另一人回他:“主子的想法岂是我们猜测的,不过这娘们让主子吃了大亏,还受了伤,估摸着不会好受,我们看着就行。”
说完笑了两声。
另一人跟着笑,笑声不及那人刺耳,他是闷笑,从喉咙发出的嗓音有些低沉,还有点耳熟。
玉熙在黑暗中睁眼,想看清眼前人的面貌,只是隔着一层麻袋,那两人又黑衣蒙面,所以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可以肯定的是,抓她来的人确实是宋明宣。
她放弃了挣扎,静静的等他们离开。
那两人走前又留下句:“可能要把她沉江。”
什么?沉江?
玉熙张着唇,大口呼吸,光是听他们说,她就要透不过气来,那种江水灌鼻的难受,简直是比上吊还恐怕,不如一瓶毒药来的痛快。
药劲过去,她有了点力气,用尽全身从地上坐起来,她现在看不见,手脚也被绑住,简直是想跑也跑不掉。
而且,她不会水,扔到江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玉熙想了许多可能,最后累了,又躺了回去-
江上风平浪静,艳阳高照,江水映着苍翠的树林,风光无限好。
若是忽略此刻的情形,或许能好好欣赏享受一番,可惜,这船上都是宋明宣的人,要么就是他雇的杀手,哪有闲情欣赏风景。
过了片刻,平静的船舱内有了动静,一男人从船舱内出来,站在船头望了圈,随后说:“把人带出来。”
“是。”
来了两个人把麻袋扛出来,玉熙肚子难受的皱眉,为了自己的安危,她强忍着。被扔在船板上的时候,全身都疼,仿佛跟上次生病的时候那样。
麻袋口被打开,明亮的光线刺眼,玉熙忙把眼闭上,在黑暗中久了,这会有点不适应。
“皇姐,又见面了。”是宋明宣的声音。
她的手脚依旧被绑着,听见他的声音毫不意外,等适应强烈的日光后,她缓缓睁眼,怒瞪了他一眼。
上次宋明宣带着面具,现在没有,能清楚的看见他的面庞,俊朗清秀,和小时候变化不大。唯独那双眼睛,没了往日的温和,尽是狠厉凶残。
玉熙颤了下,故作镇定,扯出的笑意有些僵硬。
“是啊,又见面了。”
宋明宣蹲下身子,笑看着她:“想不到又落我手上,皇姐怎么不长记性,哦,可能是太狂妄自大了,不过也没关系,不管皇姐怎么防备,终究是落我手里。”
玉熙对上他的眼,心很慌,“你是怎么下药的?”
她想知道,她喝的药是冬玲煎的,冬玲不会害他,那定然是客栈混进了他的人,所以是谁?
玉熙想了一圈,唯一可能就是客栈的伙计和掌柜,最可疑的就是那天那个走错房间的伙计,听林学安说,那人是新来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是这样猜测,但是不是他,眼下不得而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宋明宣嘲笑的嘴脸,显然是不愿意告诉她的,“这皇姐就不必知道了,你的命到头了,有什么想说的?”
她被宋明宣的人团团围住,几双眼睛一同看向她,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玉熙扬起脑袋,一一扫向那些人,扫到最后一人时,她目光一顿,有了熟悉感。
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移开目光,重新看宋明宣,“我要是求饶,你会放了我吗?”
宋明宣冷笑声,道:“要是我要皇姐放过我,你会吗?”
不会,若她今日脱身,来日定要报仇,所以宋明宣的意思不言而喻。
玉熙不再说话,她不过是试探,绝不会求他的。
她别开脸,要杀要剐随便,要她卑微的求饶,想将她的高傲尊严踩在脚底下,那是绝对不可能。
宋明宣扬天大笑,颇有几分解气的意味,笑了一会,他忽然收起笑容,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船上,娇嫩的脸颊立马红肿起来,留下明显的巴掌印。
玉熙恶狠狠的瞪他,手腕挣扎两下,就是不屈服。
刚才他问的问题好啊,会放过他吗?肯定不放过,对她,对宋明胤,都是个威胁。
玉熙红了眼,满眼狠意,她紧紧盯着宋明宣,就是不吭一下。她在心里想,希望林学安和表哥快点来救她,不然,这次真要葬身鱼腹了。
“皇姐别想了,没人能救你。”
言罢,宋明宣站起身,喊道:“来呀,把石头装进去。”
“是。”其中一人又问:“嘴巴堵上吗?”
宋明宣笑得阴狠,“不,让长公主尝尝江水的味道。”
够狠。
把她装麻袋扔江里不够,还要放石头在里面,如此,她休想浮出水面。
玉熙眼睁睁看着大石头放在她脚边,然后,他们把麻袋拎起来,正想用绳子系上口袋时,一人匆忙跑来禀报。
“主子,有船靠近。”
闻言,所有人往后看,包括玉熙,她看见一艘船往这边来,隔的有些远,看不清上面的人,可就算如此,玉熙依然看到了一丝希望。
她双眼一亮,张唇想呼喊,奈何她的意图被人识破,唇刚张开,就被人捂住,发不出声音。
那人蹲在她身后,身子宽阔结实,背部贴着他胸膛,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体温,有点不自在的感觉。她扭着身子要移开,奈何那人手臂有力,任她如何用力,都没用。
玉熙恐惧的睁大眼,那种徒劳无力的感觉,她恨不得咬舌自尽。
可是忽然,她闻到了的雪松味,很熟悉的味道,在哪闻过?
玉熙停止挣扎,眼垂着看身后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比常年舞刀弄剑的人多了一分秀雅。
好奇怪,明明是杀手,为何身上会有如此清冽的雪松味?还有他的手,不像是杀手的手,更像是常年握笔的手。
玉熙扭头往后看,那人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没看见他的眼,因为他躲开了。
她放弃呼喊,逐渐安静下来,眼珠打转,开始乱想。
那艘船慢慢靠近,船头就三两个人在搬东西,没注意这边,更没看一眼,就这么擦肩而过。
“主子,是商船,走了。”
宋明宣也放松些许,咬牙交代,“等船走远点,立马扔下去。”
“是。”
少倾,商船慢慢走了,那人也松开自己的手,把麻袋系上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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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熙躺在里边,下一刻身子腾空,接着她的身子像是飘在半空,轻飘飘的,来不及多想,便听见咚的一声。
她被扔到江里。
江水微凉,快速没过头顶,水灌进口鼻,眼睛也难受,窒息的感觉袭来,从未有过的恐惧,比上次拿剑指着她更令人害怕。
她闭上眼,心想,不会就这么样死了吧。
她想见皇弟,想见表哥,也想见林学安,更想傅安年。
可是她和傅大人闹得那样僵,他会不会不想见自己?
玉熙拧紧眉梢,满心绝望,就在她认命时,她隐约听见有人喊:“主子先前的船调头了,朝咱们过来。”
“主子,又有一艘船靠近,把咱们围了。”
闻言,玉熙在水里睁眼,透过麻袋的小孔,她看见水面有了巨大的水花,仿佛是有人跳进江里。
是谁呢?
是林学安和表哥吗?
她无暇多想,脸憋红了,窒息的感觉使她张嘴,呛了不少水。眼慢慢阖上,没了知觉。
麻袋装了石头,沉地很快,渐渐地,水面的那点光亮也看不清-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的身子轻飘飘的,好似在半空飞,越飞越高,最终飞到了山顶,站在了山尖。她很开心,因为这里离阳光很近,她一抬眼就能看见。
或许是离得太近,她感觉喘不上气,便张开唇,大口大口的呼吸。
悠地,一丝凉意从口中钻进,她舒服多了,终于能正常呼吸。
“咳咳…”
从梦中醒来,她缓缓睁眼,入眼便是刺眼的日光,她伸手挡挡,看见了手腕上的伤痕,猛然回神。
她被绑了,然后扔进了水里。她没死。
念头闪过,她有了希望,“救命,救命。”
身体无力,她起不来。
但是旁边的声音听得清晰,“还有力气说话,看来没事。”
049
被绑的恐慌害怕, 沉入江底的窒息恐惧,还有那种挣扎的无力感,都使她绝望。她有求生的本能, 可是,任凭她如何都挣脱不开, 眼下她清醒, 意识到自己没死, 脑中下意识的就是求救。
因为她听见有船靠近,玉熙直觉是林学安和表哥来了,所以又有了希望和底气,可是男人出声的一刹那,她愣住了。
以为是自己幻听,本该回京城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玉熙擦拭脸颊的水, 揉揉眼, 撑着身子稍稍起身,她颤着嗓音说话:“你, 不是回京城了吗?”
傅安年穿着一身黑衣, 全身湿漉漉的, 发丝还在滴水,清冷感更甚。他看过来, 眸光落在她红肿的面颊上, 有几分心疼。
“本来是要回去。”因为她生气, 讨厌自己,不想看见自己。
傅安年耐心解释, 本来是要回去的,但是林学安留下了他, 顺便把两人间的秘密告诉了他,起初傅安年觉得两人胡闹,可静下心来想,也能明白她的意图,便将计就计了。
他们何时到的济州,住在哪家客栈,傅安年全都知晓。
玉熙听完他的解释,心情复杂,她惊喜傅安年的付出,及时出现救了她,可同时也埋怨他,居然瞒着她,害她惆然若失,闷闷不乐的那么久。但她心底最终是开心的,因为又见到他了。
刚才船板上的那个黑衣人,就是他吧,难怪雪松味那么熟悉。
那双捂住她唇的手,是那样熟悉,刚才惊慌害怕,居然没认出来。
她的表情变了又变,一眨不眨的注视他,不知怎的,此时看见他,刚才的委屈和害怕一涌而上,面对宋明宣的杀意她不曾哭泣,可是此时,她很想哭。
控制不住的湿了眼眶,泪水模糊了双眼,呜咽着开口,断断续续:“呜呜,你,你怎么才出手?我害怕,就快淹死了。”
傅安年回头瞅了眼激烈的打斗,和她这边的哭泣截然不同,那边全是惨叫。他回眸,满眼心疼,并非不出手,只是时机没到,不然他一人对付那么多人,腾不出手来救她。
男人伸手想抱她,又缩了回来,柔声安慰:“现在没事了。”
现在是安全了,但她就是想哭。
她习惯与傅安年的包容和宠溺,也习惯在他面前的无理取闹,对他更是有依赖的心理。所以现在看见他,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情绪,而且他会安慰她。
玉熙抽泣,眼微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对他的指责没停,“都是你的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知她很害怕,竟然一点消息也不透露给她,要是知道他在船上,她不会那样恐慌。
她哭得惨兮兮的,不管对傅安年说什么,他都照单全收。
“确实,我该早告诉你,能别哭了吗?”她的脸还是肿的。
玉熙擦了泪,吼他:“别命令我。”
“不是命令你,是关心你。”
玉熙胸口暖暖的,嘴上却很硬,“不需要你关心。”
宋明宣打了她一巴掌没哭,这会哭得声音大,当真是把他当发泄对象了。
傅安年也不生气,就那么看着她,等她哭声渐渐弱了,就知道她发泄完了,情绪稳定下来。
玉熙后知后觉的感到脸疼,捂着脸嘶了声,问傅安年:“怎么不关心?我脸疼。”
闻言,傅安年一下就笑了,说话前后矛盾,到底是要他关心,还是不要他关心?
他忍不住伸手轻抚她脸颊,说:“现在知道疼了。”
他的手下移,将她从船板上扶起来,然后往那边看,打斗基本结束,林学安他们在收拾残局。
傅安年扶她回船舱内,“不必担心,宋明宣这次跑不掉。”
他们来了两艘船,这艘船给公主用,另外的给林学安他们用。现在,宋明宣的事交给林学安和赵云洲,他则留在玉熙身边,照顾她。
她刚沉入江中,浑身湿透,轻薄的衣裳贴着身躯,曲线玲珑,妩媚勾人。傅安年稍稍看了眼,便呼吸急促,立马移开视线。
眼下她这般模样,不能让人瞧见。
“先去换衣服。”
傅安年吞咽下,顺便解释:“船上有衣服,但冬玲没跟来,没人伺候你,能应付吗?”
末了,他打趣的说了声:“或者,你可以要我帮忙。”
玉熙瞪了他一眼,余光瞥向身后,正好看见宋明宣被人绑着,押进了船舱。林学安站在船板上没过来,大抵是在找合适的时机再过来。
玉熙敛眸,乖巧的进了船舱,“你怎么知道他抓了我?还混进去了。”
傅安年关门,在房内找衣服,回她:“我天天在客栈外看着,能不知道嘛?至于混进去,杀一人就行,也庆幸他们都蒙着脸,不然真混不进去。”
原来是这样,她了解了。
玉熙抱紧手臂,虽是初夏,但湿衣服穿在身上,被风一吹,还是有点凉的,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可能又要得风寒了。
“来之前,你给林学安留信了?”
傅安年找了件青色的衣裙,放在床上,“自然,换吧,我在门外等。”
他解释的很清楚,玉熙算是都明白了,她嗯了声,立马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穿上了那身青色的裙子。
头发也湿了,她便把发披在身侧,拿着梳子理了理。
整理好一切,她才打开房门,傅安年在门外等着,不知何时也换了身黑色的衣袍,更显沉稳内敛。
他侧过头,眸光微动,凸起的喉结滑动下,那颗红痣也跟着轻动。
傅安年从容不迫的走过来,定定的凝视她,而后再也克制不住的把人搂进怀里。
“别再冒险了。”他轻抚后背,手臂用力,紧紧抱住她,没有一丝空隙,彻底安心了,“有事可以跟我说。”
玉熙此时很乖的嗯了声,算是回答他。
先前对他的那些怨恨一下就没了。
两人抱在一起许久,相互沉默,在各自心里想了很多。
她的脸侧着,靠在男人胸膛,听见了他不规律的心跳,她的心也跟着跳的不规律,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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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熙想,她是介意傅安年提出和离的,可是,她想听他解释。
比起曾经的错误决定,她更珍惜现在。
这般想着,她骤然轻松,手慢慢抬起,绕到男人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裳,回应他。
傅安年一怔,随即欣喜若狂,他刚才还在害怕她推开自己,嫌弃自己,现在她回应了,是不是说明,她心里有了他?原谅自己了。
男人扬起嘴角,眉目温柔,眸光低下,在她头顶轻轻一吻。
“好了,给你擦药。”
脸肿了,手脚也有伤,不抹药的话,好的很慢。
傅安年把人放开,拉着她手腕在桌边坐下-
船在稳稳行驶,偶尔晃一下,人东倒西歪,不过问题不大,能稳住。
玉熙把脸凑过去,清凉的感觉在脸上滑过,她微微颦眉,偷偷睨了眼傅安年。
她满心欢喜,跟吃了蜜糖似的,甜滋滋的,好开心。
“明天能好吗?”
“着什么急。”
意思就是不会,后日差不多能好。
脸上擦好药,她又把手伸出来,绑她的绳子很紧,在嫩白的手腕留下明显的痕迹,有两处微微擦伤,破了皮。
玉熙疼的皱脸,但忍着没吭声,她没看自己的手,而是盯着傅安年看。
知道她怕疼,所以抹药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要是她的手指动了下,或是哼了声,就立马看她的神情,而后又轻了些。
玉熙咬唇,不知想到什么,欢喜的笑意逐渐收起,问:“为什么总是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傅安年不明所以,他嗯了下,掀起眼皮看她,“什么意思?”
傅安年手上的动作依旧很轻,仿佛羽毛拂过,勾起了些许痒意。
玉熙盯着他的指关节看,说:“父皇赐婚的人是你,跟我成亲的是你,与我和离的也是你。”
她瞧见男人神色微变,擦药的手指动了下,然后又神态自然。
玉熙接着说:“上次宋明宣追杀我,也是你救了我,要跟来临安的又是你,还有这次…”
“为什么总是你?”她重复一遍。
傅安年紧张起来,没明白她的意思,故而没说话。
擦好药,她把手收回来,其实她想说,她的一切好似都跟他有关,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就算她如何撇清关系,都不可能忘记他。
“要是我们没和离,会是怎样的?”
她很好奇,一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让他无处可躲。
傅安年捏着瓷白的瓶子紧了紧,语气感慨,“可能十分恩爱。”
他不知道。
“脚伸出来。”
她没动,嘴里喃喃着:“我们和好吧。”
矛盾忘记,争吵也放下,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傅安年轻笑,俊朗的侧脸有了日光的照耀,分外柔和,“不是已经和好了。”
嗯,说的也是。
玉熙把右脚伸出来,往他腿上一放,没轻没重的,差点擦过某些部位,吓得某人眉头紧锁,看了她一眼。
她的脚圆润可爱,白嫩嫩的,如玉般。玉熙来回动动脚指头,命令他:“怎么不擦药?”
傅安年无奈,提醒她:“别乱动。”
她没乱动,就是活动一下脚指头而已。
玉熙撅着唇瞪他,又问了他:“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傅安年抬眼,狭长的眼含笑,“只是你而已。”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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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只。”
他擦药比自己快多了,玉熙很享受他的伺候,再加上他说话,使她整个人飘飘然,开心的找不着北。
遂以没注意,脚一抬,就那么随意的放了上去。
“嗯…”
男人闷哼一声,又痛又爽,感觉奇妙。
050
听见男人闷哼声, 玉熙一头雾水,茫然的抬头看他又看看自己的脚。
“踢到了?”
她把脚收回来,结果又被傅安年拉了回去, 粗粝的掌心抓着小腿,仿佛蚂蚁爬过般, 有点痒。她缩了缩, 面颊发热, 被掌心握住的肌肤越发滚烫。
“我自己来。”纵然他的伺候很好,抹药也快,眼下玉熙也不想要她擦药,太过亲密,不知怎么回应才好。
傅安年把凳子往后移了点,将她的小腿往身边拉,放在自己腿上, 他调整好呼吸, 神色如常,只是开口后, 暴露了异样。
“放好, 别再动。”嗓音喑哑, 隐忍着某种情绪。
她偷偷看了眼傅安年,瞥见他的额头有汗, 似乎有点热。玉熙转转脑袋, 瞧见房门关着, 以为是房间的原因,没多想。
她动动脚指头, 安静得很,过了会, 脚上的药擦好,玉熙动了下脚腕,感觉小腿下的肌肉格外坚硬,她睨了眼对面的人,飞快的把脚收回来。
玉熙咬唇,想看向别处,可是眼睛不受她控制,就喜欢往他脸上瞧,也是这时才注意到,傅安年额头有一小块乌青,看样子是撞到哪了。
“额头怎么了?”
“上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没大事。”
她哦了声,想说要不要上药,不过瞧他的神情,应该不用她担心。傅安年为她擦药,她很开心,心里希望着他能一直主动。
那样,他们之间就会亲密很多,她就能矜持点,保持公主的端庄了。
她心里想的好,就是不知道傅安年会不会主动?
玉熙看着他,把心事写在脸上,傅安年把瓷瓶放好,看了她一眼,轻笑:“公主还有何吩咐?”
她摸摸肚子,用咳嗽声提示他,自己肚子饿了。
傅安年也反应快,立马知道她的意思,“等着。”
一开始,这条船就是给公主用的,所以船上的东西齐全,什么都有。现在她饿了,傅安年立马去厨房给她拿吃的。
她一天一夜没吃,又遭了罪,此刻饥肠辘辘,吃什么都吃的下,不挑。
傅安年端来三菜一汤,还有两碗饭。
她坐正身子,往桌上扫了眼,两荤一素,有鱼有肉,都是她爱吃的。就是他端来两碗饭,意思是他也吃。
“你也饿了?”
傅安年在她身旁坐下,点头道:“混进去几天,没好好吃一顿,怕人认出来。”
所以一直饿着。
那岂不是饿的比她时间还久。
玉熙佩服他,换做是自己,她不一定能饿几天。
“那你多吃点。”
玉熙这会殷勤,他救了自己,又饿了几天,理应多吃点,所以她给傅安年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碗里。
傅安年一愣,随即笑得温柔,印象中,她从未给自己夹过才,更别说旁的,他看了玉熙一眼,笑眯眯的吃了。
两人安静用膳,吃的半饱的时候,玉熙忍不住说道:“你说以后有事全都告诉你,我记下了,日后绝对不瞒你。那你呢?”
她停顿下,说:“你以后能主动吗?”
傅安年放下碗筷,手撑在两腿上,细想她的话。表面是说有事好商量,主动沟通,实则,是暗示他,其他方面也要主动。
他扬起眉梢,眸深邃,“你喜欢这样?好,我知道了。”
“你真知道了吗?”
玉熙怕他没理解意思,追着问了句。
“知道。”他很肯定,玉熙这才放心,轻松一笑-
刚用完膳,林学安就从旁边的船上过来,跟她汇报情况。
此时,她坐在桌边,发披着没打理,鞋袜也没穿,因为抹了药,不好穿。她本想让林学安进来,谁知傅安年来了句:“你就站这里说。”
隔着一道屏风,看不见公主人。
林学安别有深意的看了傅安年一眼,啧啧两声,真够小气的,看都不让看一眼,当然,他没说出来。照傅安年的意思,隔着一道屏风说话。
“公主,宋明宣已抓到,即日送往京城,交给陛下处置。”
玉熙晃晃要,拖着腮很悠闲,“嗯,看好他,别跑了。”
这可是她费了不少功夫抓到的,可谓是九死一生,万不能功亏一篑。
林学安自然知道,不敢掉以轻心,“还有,到了码头,臣就改走官道,至于公主您,就和傅大人一起回京。”
玉熙诧异,忙问:“我表哥和姨母呢?”
“赵大人已经走了,赵夫人那需要人,免得出意外。”
这意思,就她和傅安年两人了。
玉熙沉默须臾,平静的应了声,林学安走后,玉熙深吸下,竟然很开心,想到一路就她和傅安年两人,心里说不出的兴奋。
傅安年从外边进来,告诉她:“林学安押着人走了。”
“嗯,我困了。”
她揉揉眼,身体的已到极限,需要休息。傅安年靠近,低头看她的脚,问她:“能走路吗?”
脚腕的伤比手上严重,兴许是怕她跑了,她脚上的绳子绑的格外紧。脚上的痕迹没有半个月,怕是好不了。
玉熙昂起脑袋,嗓音软绵绵的,娇嗔道:“不能。”
不能走路怎么办?
傅安年了然,没再问她,弯腰将人抱起,轻轻放在床上,“睡吧。”
刚逃生,傅安年知晓她睡不安稳,又补充句:“我不走,守着。”
她躺下,长发如墨,些许散在身前,有了明显的弧度,又因起伏的呼吸,更显诱人。
“你可别走。”
傅安年扫了眼,轻轻嗯了下,转身在一旁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看她,等人睡着便关门出去,活动一下身子。
江面只剩这一艘船,安静得很,船上留下的人也少,所以有些事,就得他亲自做,比如熬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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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玉熙睡得沉,也睡得安稳,只是睡到半夜,忽然觉得全身疼,脑袋也晕乎乎的,鼻子不能呼吸。
她缓缓醒来,意识到自己生病了,不禁暗叹身子不争气,好了没两日,又病倒了。
“傅大人。”她喊了声,嗓子是哑的。
屋内有烛光,她不至于害怕。
傅安年推门进来,换了身月白的锦袍,长身玉立,清贵优雅。
“醒了,喝点姜汤,去去寒。”
她爬起来,胳膊是酸的,“现在喝晚了,已经生病了,我浑身疼,脑袋也晕。”
闻言,傅安年三两步过来,伸手摸下额头,没发烧,还好。
“等着,我去煎药。”
先前听说她病了好些日子,便在船上备了药,没想到真用上了。
傅安年开门出去,没过一会,难闻的药味就飘了进来,好像比之前喝的药味道更浓。玉熙捂着鼻子翻身,好烦躁,又得喝药了。
她望着烛光发愣,想睡但是疼的睡不着,便一直睁着眼。
约莫两刻钟,傅安年端药进来,药的味道更浓,弥漫在整个房间。
傅安年扶她起来,吹了吹,然后给她喝。
玉熙一口喝完,嘴里满是苦味,皱眉问:“没有蜜饯吗?”
“没有。”
忘记准备了,傅安年只好倒了一杯水给她。
玉熙喝了水,嘴里嘀咕,“你这伺候的不够周到。”
傅安年挑眉,还嫌弃他,要求真高。
“你怎么不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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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两人一起下水,结果生病的只有她一人,不公平。
“下午就觉得头疼,药早喝了。”
玉熙睁大眸,眼睛在他身上过了遍,怎的就看不出他生病了呢?
“那你病好了?”
傅安年捶捶肩,活动下筋骨,回她:“大抵是好了,不严重。”
他这么一说,玉熙觉得更不公平了,他喝一碗药就好了,反观她,反反复复,快半个月了。
玉熙想穿鞋下来走走,被他阻止,“赶紧睡。”
她把脚缩回来,又躺回去,闲着无聊,她就盯着那张俊脸看,看着看着,脑子就成了浆糊,眼一闭,就睡着了。
傅安年回眸,深吸下,可算睡了,再不睡要被她盯着出问题了。
男人拿了瓷瓶,在床边坐下,给她擦手,重新上药。
他的房间在隔壁,隔着一道门板,隔壁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听见。他睡得不熟,怕玉熙晚上醒来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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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头晕,这一觉玉熙睡到天亮。
身上的酸痛少了些,但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一坐起来,眼前就在转,差点倒回去。
她侧头看窗,听见了水声,也依稀听见了说话声。
“傅大人真够上心的,天没亮就起来煎药。”
“是啊,亲力亲为,何必呢?留几个人不就好了。”
接着,方才那人又说:“我告诉你,是傅大人自己要的,他让林大人先走,自己护送公主。”
“哦,明白了。”
那两人在笑。
玉熙则是惊讶,她以为是林学安自己要先走的,没想到是傅安年。
看不出来,一向正经,恪守规矩的傅大人,居然会耍心眼,就为了回京的路上跟她独处。
玉熙捂着脸颊笑,在想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单纯的想和她一人相处,还是有别的原因。
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房门推开,傅安年端着药进来,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带着潮湿的微风。
舒适的让她眯了眯眼。
“傅大人,我手也疼,不能自己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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