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凌家最近早饭一般都是粥跟咸菜, 外加从食堂或者早餐店买来的油条、馅饼之类的,早餐还好说,晚饭大家轮流做饭, 做饭慢、手艺差,再加时间紧迫,要么吃草,要么去食堂打饭, 但食堂的饭菜味道也一般。
吃饭问题相当严峻, 宋义兰已经在考虑给家里请个做饭保姆。
不过凌志国想在请保姆之前先跟田慧芳谈话。田慧芳本来还以为公公婆婆对她不满,要给她做思想工作让她继续做饭, 她原本很不高兴,没想到公公说了一个提议,贤良淑德的田慧芳听后都呆住了, 连连摆手说:“爸,这绝对不行。”
凌志国毕竟有丰富的让职工好好干活的经验, 说:“你愿意就行,咱们家人都不抠搜,我看他们都能同意。”
但田慧芳不乐意, 她说:“爸, 真不行,都在一个院儿住着,这说出去让别人家笑掉大牙了, 背后不一定咋议论呢。”
尤其是她贤良淑德的名声会毁于一旦,不过她已经不在乎名声了。
凌志国说:“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跟你妈认为这是合理的。”
宋义兰说:“慧芳, 你好好想想,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家就请保姆。”
田慧芳觉得公公婆婆可真够大方开明。
她不可能自己纠结, 去问凌胜利,本以为她对象会激烈反对,没想到他说:“我觉得可行。”
“那要是别人不同意不就显得我贪财嘛!”田慧芳说。
“咱家没有人会那样想。”凌胜利说。
田慧芳认真思索,她以前之所以任劳任怨地给一大家子做饭,是因为所有家庭成员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其实这个家庭还是挺好的。
不过公婆的提议她还是得好好考虑。
——
有一个人格外留意季荞开金店的事儿,这个人就是凌跃进。
计划开金店的事情也没避着人,凌跃进也能听得到,他也很想参与。
他已经当够包子西施,像他那么时髦的人无法忍受每天一身包子味。
他数次想放弃,可凌志国总给他打鸡血,他能从包子铺挣到钱,又没有合适的项目,就坚持了下来。
可他还是快熬不下去了。
现在他迫切想选一个看着高大上的行业。
没想到有开金店这样符合他心意的行业,他想要加入其中。
他很快评估出季荞开金店这件事非常靠谱。有钱的老百姓越来越多,买金子的人会越来越多,金店一定生意红火。
但他是个很通透的人,他知道季荞对自己印象不好,认为他不靠谱,他觉得季荞可能会直截了当拒绝他加入,但他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第一次如此纠结。
思来想去,他去问凌朵:“你说咱二嫂对我的印象咋样?”
凌朵说:“受啥刺激了,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这个,那还用说吗,你看二嫂整天怼你,你整天不靠谱怨谁呢。”
凌跃进愕然:“我都卖了这么长时间包子了,你们还觉得我不靠谱?让你去卖包子你未必愿意干。”
凌朵笑嘻嘻的说:“三哥,你包子卖得还真不错,好好干吧。”
从凌朵这儿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信息,凌跃进又去问凌胜利,这回他直接问的开金店的事:“大哥,你说我要是想跟二嫂一块开金店她会乐意吗?”
凌胜利认真打量三弟,给了他巨大打击,凌胜利说:“老三,季荞要跟她家人一块开金店我觉得挺靠谱的,但你一加入怎么就跟儿戏一样了呢,你开包子铺不是挺好的吗,不要掺和季荞的事儿。”
凌跃进眉心微蹙,说:“大哥,不会吧。”
但凌跃进还是不想放弃,这天终于鼓起勇气在餐桌上说这件事。
晚饭是小米粥,酸辣土豆丝,小葱拌豆腐,还有凌跃进拿回来的肉包,包子一满盆冒尖,看着喷香诱人。
晚饭一开始他就开口说:“你们都支持我开包子铺是不是为了吃包子方便?你们看我往家拎了多少回包子,你们吃了多少包子?”
吃包子正香的众家人:“……”
凌跃进赶紧说:“快吃吧,我不是不让你们吃包子的意思,我店里的包子你们随便吃,我是有件事想问我二嫂。”
季荞咬着大包子,说:“有话赶紧说。”
“那我就说了,二嫂。”凌跃进深吸一口气。
凌霁正在拿扇子给橙橙那份小米粥降温,闻言说:“快说。”
凌跃进难得语气诚恳,说:“二嫂,你开金店能不能带上我,你看你上班也没时间,总得有个可靠的人处理各种事情,我就是这个可靠的人,你找别人不如找我,我不仅可靠,还有头脑可以帮你,另外就看店来说,我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凌跃进一口气说了自己的好多优点,生怕季荞不带他玩儿。
这话一出,所有吃饭的人都沉默了。
季荞看向凌跃进,见他神情从未有过的认真,她又看凌霁,凌霁也在打量他三弟。
橙橙的包子没白吃,最先打破安静,说:“妈,三叔想跟你一起开金店。”
凌跃进又补充说:“二嫂,你上班又没多多少空余时间,需要干什么我去跑,我还管看店。”
季荞正在思考,听凌志国说:“老三啊,你要掉进金子堆里,那不得跟猫进鱼堆里一样儿,你不会把店铺里的金子都给鼓捣没了吧。”
凌跃进几乎要跳起来,本来还挺周正的脸顿时纠结,说:“爸,你怎么能这样想你儿子,谁都能怀疑你儿子但你不能,你知道我不会干这样的事儿。”
宋义兰也不乐意,说:“老凌,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咱老三是不靠谱,他是因为年轻,但偷金子这种品德底下道德败坏违法的事儿他不会做。”
季荞瞧了眼凌跃进气鼓鼓的憋屈的难以为自己洗刷冤屈的表情,开口道:“爸,妈,我觉得凌跃进最大的优点是人品还不错。爸妈教育出来的子女人品都有保证,凌跃进做事不太靠谱,但他有个优点是不会挪用公款,说白了就是他不会把营业额拿去花,不会在账上弄虚作假,也不会把偷摸把金子拿去变现。”
在这个没有监控的年代,这个品质还挺重要。
凌跃进惊讶得不得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季荞竟然在为他说话,他爸都不相信他,整天铁嘴钢牙怼得他无言以对的二嫂竟然相信他。
他很意外,很惊喜,很感动,很温暖,觉得自己被简单的话治愈了。
“二嫂,你真认为我人品好吗?”凌跃进声音激动,带着颤音。
季荞点头:“嗯。”
凌跃进激动坏了,又问凌霁:“二哥,你觉得呢。”
凌霁言简意赅:“你二嫂说得对。”
凌跃进兴奋地简直要跳起来,说:“你们都听到我二哥二嫂说得了吧,店铺里的金子就是在我眼前,我也不会偷出去卖钱。”
他皱起眉头,说:“这种行为除了违法,还很下流猥琐,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宋义兰嗔怪,说:“老凌,你这样可不对啊,你看老二两口子都信任凌跃进,就你不信任他。”
凌志国也没想到二儿子儿媳会这样说,感慨地说:“我这不是担心老三又不靠谱嘛!好了,老三,我不说了总行了吧,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凌跃进没忘主题,问:“二嫂,你看我包子铺不是经营得挺红火的吗,我能不能跟你们一块开金店?我是给你搭把手的最合适人选,我有头脑,可靠,换成谁看店你都不会放心。”
季荞看了凌霁一眼,说:“这是大事儿,我得考虑考虑。”
凌跃进本来预想中季荞会丝毫无商量余地地拒绝他,没想到居然说要考虑,那就是有希望,最重要的是,季荞对他的印象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差。
他现在心情愉快,说:“二嫂,那你就好好考虑。我有钱,带资入股,你可以把我当自己人用,我可不是给你打工的。”
凌志国还是对三儿子不放心,说:“季荞,你可得想好了,凌跃进即使不会偷金子,但他可能会有不靠谱的决策,你都不知道他天天都在想什么,你要跟他合作可不能被他把思路带偏了。”
凌跃进的脸又拧巴起来:“……”
他老爹绝对是最能拆他台的人。
——
带着橙橙回到房间,季荞跟凌霁商量说:“你觉得可以叫凌跃进合伙吗,开店前期工商、税务这些他都懂,这些事情他可以去跑,等店开起来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看店卖货,我觉得他有能力做好店长,只是看店的话他也不会不靠谱到哪儿去,但我还是不太放心。”
凌霁考虑好一会儿后后说:“凌跃进这个人新潮想法多,你要用凌跃进,得跟他约法三章,必须得约束好他,让他不要随心所欲,我给你草拟一个约定你看看。”
这对季荞来说是大事,是梦想,他想要帮她的忙。
季荞说:“好呀。”
季荞带着橙橙睡觉,她可不想很费妈地哄睡,只是闭着眼睛装睡不说话,橙橙喊她她不答应,小团子只好坐起来自己玩儿,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终于困了,才依偎着妈妈睡着。
凌霁坐在工作室里奋笔疾书,等橙橙睡着,约定也已经写好。
季荞看着那份约定,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凌霁真是很有想法。
她赞道:“挺好的,肯定能压制住凌跃进。多谢你关注,还肯帮我。”
凌霁说:“两口子说什么谢,我愿意看到你的理想能够实现。”
但不能立刻去找凌跃进,一是让他冷静,确定是否一直想参与,二是让他知道想参股没那么容易。
这些天季荞一直在画首饰图纸没搭理凌跃进,其实她先询问了孟思乡,对方说她自己把握。
倒是凌跃进急了,好几次过问,季荞都说:“着啥急啊,我们考虑考虑。”
——
这天下班后回家属院,季荞居然看到施向东跟左向红走在一起,施向东手里还抱了个娃。
要不是施向东脸有点臭,左向红的脸色也有点沉重,真是和谐的一家三口。
季荞:太意外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啥时候生的?
骑车继续往前,看到橙橙在路口等她,小家伙老远就扬着胳膊喊妈妈,季荞停下车,先蹲下亲亲橙橙的小脸蛋,然后又去贾瑞雪家,看她还未回家,就在路边边看孩子边等她。
没几分钟,贾瑞雪就朝这边走来,俩人立刻凑到一起八卦,季荞问:“我看施向东抱了个孩子。”
贾瑞雪正想跟季荞八卦这事儿,满脸兴奋,说:“说施向东侄女,安丽给带抱回来让他们养的。”
“啥,他侄女?”季荞问,“叫什么名字?”
“听说叫啥来着,盼盼。”贾瑞雪说。
季荞啊了一声,刚才你说啥:“安丽把盼盼抱回来给施向东养吗?”
小孩子模样变化快,她都没认出来是盼盼。
贾瑞雪现在跟左向红的竞争已经白热化了,自从陈桃考上播音专业她就觉得她这种非专业人士在厂里当播音员没前途,也逐步转到销售部去工作。
左向红在罐头车间也早就转到销售部,她就认为贾瑞雪是冲着她来的。
俩人在工作上的竞争简直是水火不容。
奈何,贾瑞雪的性格非常适合做销售,比左向红优秀,是销售部最年轻优秀的职工。
不过最近贾瑞雪很忙,对这件事也不甚了了,不过她们在路口等到下班回来的凌朵,还是凌朵对这件事了解更多,三人凑在一块儿八卦。
原来因为施俊出国,曹红叶失望至极,一气之下她就要回老家结婚,她不想带着娃,就把娃送到京城爷爷奶奶家。
两家人关系非常好,两人要是愿意在一起双方父母都会赞成,但问题是施俊并不喜欢曹红叶,曹红叶是算计他生下孩子,施俊父母对她的这种行为深感心寒,但孩子已经生了送过来了,他们能怎样办,只能养着呗,只是施俊父母身体都不好,养个小孩费劲。
这时就有个人来刷存在感,就是安丽,知道老两口养娃有困难,她特地往京城跑了一趟,把孩子接来,抱给施向东跟左向红养。
贾瑞雪愕然:“这事儿跟安丽有啥关系,她凑啥份子,她最多是小孩的大妈的继妹,可这不还是没结婚呢吧。”
凌朵笑道:“是啊,她还把孩子带回来给施向东还有左向红养,这俩人正头大呢。”
季荞也觉得安丽给自己加的戏份真的可以。
被学校取消学籍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再说她爸又不能像以前那样为她安排,即便她是高中毕业也找不到事业单位的工作,只能去了一家街道服装厂踩缝纫机。
她着实是老实了一阵子,但是性格使然她注定不会安分,现在适应了新的生活,她又活泛起来。
季荞分析说:“也许是之前左向红揭发她爸给她安排替考的事儿,她怀恨在心,于是想出这馊主意故意给她继姐添堵。”
贾瑞雪呵了一声说:“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她不会认为她自己在帮助那小孩吧,她觉得自己很善良。”
凌朵唏嘘道:“瑞雪你猜得可真对,她说小孩被妈妈抛弃很可怜,她又出钱又出时间把小孩接过来,就是看不得小孩受苦,现在堂大伯是养娃的最合适人选。并且她还大肆宣扬,那孩子大伯不养就没人养了。”
季荞觉得这些人都挺奇葩,还好他们凑在一块别祸害别人。
可施向东只是堂兄啊,再说他跟左向红还没结婚呢,现在他单身,哪有能力带娃!
“你们猜左向红愿不愿意养盼盼?”凌朵笑咪咪地问。
贾瑞雪不假思索地说:“哪个未婚女性愿意养别人的娃?”
凌朵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说:“你想岔了,她想带,她跟施向东谈这么多年对象都没结果,在这件事上她就表现得非常善良想要养娃,施向东自己养不了,他们俩就要结婚。”
贾瑞雪了然,说:“哦,原来是为了跟施向东结婚啊,我真看不出这男的哪儿好,姐妹俩都把他当香饽饽。”
吃完瓜,季荞把橙橙放在大梁上,推着车跟凌朵一块美滋滋地往家里走,回到家马上开饭,姑嫂两人又在饭桌上说了这件事。
反应最强烈的是两位女士,宋义兰说:“那孩子不是曹红叶自己要生的吗,她怎么还不管了?真新鲜,我在街道干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女的不要孩子的,离婚的不算。”
田慧芳这种贤惠女性更理解不了女人不要孩子,说:“真不知道曹红叶咋想的,怀孕生孩子不费劲啊,生下来又不要了,扔给别人能放心?”
凌志国眉头紧皱,说:“这些都是什么人哪,怎么就没一个靠谱的,要是凌朵跟施俊谈对象,施俊跑国外去,这个孩子是不是就让凌朵养?”
宋义兰说:“还真说不定,总得有人管吧。”
季荞觉得老两口的想象力可以。
凌朵吓了一跳,说:“爸妈你们可别吓唬我啊,都是陈年老黄历了,你就别提了。”
牵着橙橙的小手回到房间,季荞把他抱到床上,边给他脱鞋边说:“咱家属院新来一个小孩,叫盼盼,你不要跟她玩儿。”
其实季荞不怎么干涉橙橙在家属院里交朋友,小孩之间经常打架或者有其它的矛盾,但都打得不厉害,季荞不太管。
她不管,宋义兰会管,比她管的好。
但现在她要明确表达观点,不让橙橙跟盼盼玩儿。
盼盼比橙橙大不到一岁,她长期在家属院的话,难免碰到。
她觉得盼盼无辜,甚至有这种的父母很倒霉,但还是不想让自己儿子接触她。
原因不过就是因为她的父母,她的大伯大妈都不靠谱,还有按书里写的,她压根不顾后妈的养育之恩,投奔她老爸。
最重要的,还是尽量少跟主角团的人接触,跟他们那些事情保持距离,看热闹即可。
她儿子尤其不能跟这些人接触。
橙橙接过妈妈递过来的睡衣,边换边睁大眼睛问:“为啥不能跟她玩儿?”
这还是妈妈第一次这样说。
季荞觉得这原因实在不好对他说,边给橙橙系扣边转向凌霁:“凌教授,你跟他说。”
正站在衣柜边上翻找衣服的凌霁:“……”
不用季荞说,他就能理解季荞的想法,但觉得确实不太好跟儿子解释,总不能说你妈觉得她身边的人人品有问题吧,儿子又听不懂。
凌霁走到床边坐下,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对橙橙说:“你妈不让你跟她玩儿,你就别跟她玩儿。”
季荞抿着唇笑,她还以为凌霁会以雄辩的口才讲道理说服儿子。
橙橙大眼睛眨呀眨,小奶音问:“为啥?”
“没有为啥。”凌霁一板一眼地说。
“为啥没有为啥?”橙橙懵懂的表情跟声音都很萌,眼睛像黑葡萄一样,鼓着脸颊微微仰头看向老爸。
“就是没有。”凌霁的声音柔和,但语气丝毫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父子俩面对面坐着像在谈判 ,身高对比鲜明,一个奶萌可爱,一个帅气严肃,简单的对话逗得季荞直笑。
橙橙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爸爸的强权压迫,但他还没到叛逆期,不知道反抗,他看向妈妈,可是妈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和爸爸。
他的小脑袋想不出是为什么,可是这个年龄段的他很听话,他说:“好吧。”
凌霁温声夸他:“这就对了。”
季荞把小团子捞在怀里,使劲亲了亲他的脸蛋,说:“大儿子真乖。”
她偏头对凌霁笑,说:“也就是孩子小,等大了就不会这么听话了。”
凌霁专注地看着母子俩,声音含笑,说:“长大了再说。”
“今天橙橙很乖,要睡爸爸妈妈中间。”橙橙先亲了下妈妈,又跑过去亲了下爸爸,回到季荞怀里央求说。
凌霁忍不住笑,说:“你看他得到夸奖也会顺便提要求,跟你真像。”
季荞答应得很痛快,不过就是等橙橙睡着再把他抱到小床上。
听到妈妈答应,小家伙小脸盈满笑意,立刻一骨碌躺到大床中间,美滋滋地去拉被子。
等季荞拿着书坐到他旁边,他更美了,他要边听妈妈讲故事边入睡。
“爸爸也得来。”橙橙进一步提要求。
“好。”凌霁温声说。
他那小脑瓜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个待遇,这是交换条件,他要充分利用。
左边妈妈,右边爸爸,还有妈妈声音温柔地给她讲故事,真是幸福极了。
第 62 章
第二天早上, 凌朵一出现在客厅里就特别蔫吧,甚至有哭过的迹象,吃饭的时候宋义兰问她怎么回事。
凌朵心有余悸地说:“昨天爸妈说孩子让我养, 我夜里就做了噩梦,还真是我独自养盼盼,吓死我了,我怎么可能给人当后妈, 等娃长大之后就抛下我投奔他爸去了, 真是太可怕了。”
宋义兰难得哄闺女,说:“别怕, 朵朵,这不都跟你没关系了吗?”
凌志国感叹:“傻丫头,以后多长点心吧。”
吃完饭, 季荞要去上班,刚背好挎包往外走, 凌朵把她叫住,俩人站在院子枣树下,凌朵带着鼻音说:“二嫂, 我那个梦真可怕, 就跟真的一样,想想都觉得无助难过。”
“没事了,朵朵, 跟你没关系了。”季荞安抚她说。
“多谢你当初找陈竟成帮忙打探施俊的消息,我也感谢陈竟成, 是你们俩帮了我, 我想请你跟陈竟成吃顿饭。”凌朵抹了抹眼角说。
季荞笑道:“现在能深刻认识到施俊爆出有孩子的事儿对你是好事了吧,咱俩还用请吃饭吗, 还不是你要请陈竟成吃饭,就不用叫上我这个电灯泡了。”
凌朵忙说:“二嫂,我是真的感谢你,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请你们俩吃饭是应该的,再说我没单独请陈竟成吃过饭,不太好开口,你就再帮一次忙。”
季荞笑着说:“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凌朵央求好一会儿,见季荞不为所动,开始启动撒娇模式,恳求季荞一起去:“二嫂,你想吃什么,都随你还不行吗!”
被宠爱的孩子才会撒娇,季荞跟她直截了当地说:“朵朵,我不愿意掺和你跟陈竟成的事儿,我觉得陈竟成这个人不错,但我不想让我的判断干扰到你,你们要是在一起能幸福那当然好,不过也有可能不那么如意,我没法预期你们俩以后会怎么样,我就不想掺和。”
她开始现身说法:“两人相处并不一定很顺利,就像我跟你二哥,现在过得还可以,但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有时候我也想离婚……”
凌朵想要八卦,想要听季荞深入展开,兴冲冲地说:“二嫂,真的吗,你快跟我说说。”
不过季荞敏锐地感觉到有道视线胶着在她身上,转身一看,正是等她一起出门去上班的凌霁,对方目光灼灼似有穿透力。
季荞:“……”
凌霁扬起唇角,说:“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段心路历程,我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季荞扬起笑脸:“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有时候就是随口说说。”
凌霁眉眼间的笑意更加明显:“我这就没有随便说说这回事,凌朵你先去上班,我跟你二嫂说话。”
凌朵笑嘻嘻地说:“好吧,二嫂,我觉得我有点对不起你,我二哥要跟你较真了,那你就自求多福。”
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就剩他们俩,凌霁牵着季荞的手进屋,两人坐在沙发上,凌霁大长腿交叠,手臂撑着沙发靠背,侧身朝向季荞好整以暇地问:“说说你的心路历程。”
季荞觉得他的视线非常有压迫感,笑道:“凌教授,早上时间宝贵,是不是得先去上班?”
“先解决最重要的事儿。”凌霁不依不饶地说。
“多少年过去,我早就忘了,再说我现在很忙,我要修复青铜树,金店还没开起来呢,哪有时间考虑以前到底想过什么。”季荞脸上笑容更甚。
“听你的语气,之前对我好像有很多不满。”凌霁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
“满意,我对你非常满意。”季荞笑道。
“那就先说哪里满意,除了满意的剩下的都是不满意的,说吧,荞荞。”凌霁迫近,高大的身形挡住从门窗处照进来的光线,把季荞笼罩在阴影里。
季荞被他逗笑,可不想大早上纠缠老黄历,顺势坐直身体,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嘴唇贴上他的,紧紧贴着不让他开口。
凌霁:“……”
她使了蛮力!
气息交错,当她自己有些呼吸困难时才放开他,看他又要开口说话,又迅速贴了上去。
连续两次把自己当胶带后,凌霁看了眼她被按压的嫣红的嘴唇,放弃了谈话,摸摸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笑意:“算了,上班去吧。”
季荞如释重负地站起身,兴高采烈地说:“走吧,上班。”
凌霁是个坚韧执着的人,他现在有两个疑问,一是季荞对他哪里不满,二是关于季荞之前想要离婚的心路历程,不问个清楚绝对不肯轻轻揭过。
可是季荞并不配合他,只要看他想要开口,她就把自己当胶带封住他的嘴,弄得他无可奈何。
“荞荞,真不聊聊吗?你不聊我睡不着。”他说。
他那样自律的人作息当然很规律,难得他失眠。
“你真不用考虑那么多,我就是随口说说,我心里其实啥都没想。再说我现在深深地爱着成熟稳重智慧优雅的凌教授,你应该有成就感才对。”季荞轻描淡写地笑着说。
凌霁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说:“好吧,荞荞,成熟稳重是又说我老的意思?”
季荞忍俊不禁:“你看你拐哪儿去了。”
——
凌朵跟季荞保证,不管她看人准不准绝对不会赖到别人头上,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季荞就跟她一起去吃饭。
显然是陈竟成更上心,接到凌朵邀约,陈竟成简直是受宠若惊,马上答应下来。
仍然去的是上次去过的火锅店,陈竟成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职场人,褪去端着架子的学生干部气质之后,季荞看他都顺眼了许多。
“你身边优秀姑娘挺多吧,应该给你介绍对象的人也不少吧。”季荞说。
陈竟成表达得非常直白:“凌朵就很优秀,我爸妈是催着我去相亲,不过我都没去。”
凌朵的脸刷地就红成一片,赶紧低头吃菜。
陈竟成看着对面笑,说:“给凌朵介绍对象的也不少吧。”
季荞听出他话里隐藏起来的紧张,代凌朵回答,说:“我婆婆手里就有各种优质男青年的资料,不过她没给凌朵介绍,她还跟人说凌朵不着急找对象,要不我们家的门槛该被媒人踏破了。”
说完这话,她看陈竟成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凌朵说:“二嫂,你也太夸张了,快吃菜吧。”
接下来是八卦环节,凌朵这时候就很活跃了,把曹红叶跟盼盼的事情八卦了一通,又说:“真想不到曹红叶把盼盼丢给了别人,现在想想这些人真是不靠谱,我多亏没跟他们搅合在一起,陈竟成还是要谢谢你,当时是我不够冷静,对你有误解,还请你多担待。”
陈竟成马上说:“能帮到你就好,凌朵,当初还是季荞找的我,要不我可能也不会去关注施俊。”
“反正你们俩都是对我帮助最大的人,感谢是晚了点,但我是真心实意的。”凌朵真心实意的说。
陈竟成拿勺子把肉跟菜捞到对面两人的碗里,说:“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都过去了,凌朵,你能过平静的生活就好。”
吃完饭跟陈竟成分开,边往家走,季荞问:“是不是看陈竟成顺眼多了?”
凌朵说:“二嫂~~”
季荞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有啥不好意思的。”
——
直到临近开店,才把凌霁写好的约定拿给凌跃进看,捏着那两张纸,凌跃进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一改吊郎当的坐姿,身体都绷直了,说:“你们这是要让我签不平等条约。”
凌霁说:“你签了才能成为合伙人。”
“我一旦有不靠谱行为就要带着本金撤出,这是随时可以把我踢出去的意思。”凌跃进翻译条约内容,说,“二哥二嫂,我不傻啊,关键是这个不靠谱行为的解释权在你们手里,你们说我不靠谱我就是不靠谱。”
凌霁气定神闲地说:“你并不吃亏,不管之前有没有分红,你都能拿到本金,如果你去投资别的,说不定早就亏完了。”
凌跃进:“……”
竟然无言以对。
“还有我的哥们不能参与,我哥们要是参与我们一起滚蛋,是这个意思吧。”凌跃进问。
凌霁点头:“你理解的对。”
“我叫那帮哥们姐们干什么啊,我找长得漂亮听话的小姑娘卖货不好吗,放心吧,我不叫他们,这个我能做到。”凌跃进对这一点无异议。
凌跃进觉得这是在谈判,坐直身体说:“看来你们就想把我当干活的,万一你们决策失误不能赖到我头上。”
“我们不会决策失误。”季荞笃定地说。
凌跃进说:“二嫂,你可真有自信,行吧,我签,我也相信我二嫂的人品。”
季荞自信的来源是对这个行业的了解。
于是双方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双方都很满意,季荞接下来要看凌跃进是否安分守己看店。
“这次你一定得踏实靠谱,不要辜负你二嫂对你的信任。”凌霁叮嘱他说。
“知道了,二哥二嫂,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凌跃进信誓旦旦地保证。
得知季荞愿意让凌跃进参股,凌志国说:“你可得把他管好了。”
凌跃进非常不满,说:“爸,别人都是鼓励自己儿子,没有你这样打压的。”
——
金店的股份是这样算的,孟思乡跟季保淑算两股,季荞一股,凌跃进一股,季自立一股,季更生半股。
金饰加工好了要运到北城来,这个由季更生来负责,季荞知道后世有些金店在外地拿货,就走物流渠道邮寄,但现在他们需要送货人,季更生做这个工作合适,另外以后可能会按工作量算工资。
有这个阵容,季荞觉得金店要开得好不难。
北城是大城市,先在北城站稳脚跟再说。
一大早,季荞下楼就听见凌跃进再打电话,她也没仔细听,不过就是讲话声灌入耳朵几句,她就知道凌跃进是在给季更生打电话,这两个惺惺相惜的人因为有合作机会特别兴奋。
本来只是合股人,可两人的语气都像是大老板在展望未来,在他们的规划中,金店一定要开到全国。
好不容易等凌跃进放下电话,季荞说:“脚踏实地一步步来。”
凌跃进说:“咋了,你不会又觉得不靠谱吧,人总得有梦想。”
季荞不想让他抱太大希望,又说:“咱们合伙人多,金店前期可能还不如你的包子铺挣钱。”
凌跃进很淡定,说:“我有心理准备,但我的包子铺已经是销量顶峰了,开金店更有前途。”
季荞说:“不只开一家包子铺,包子铺开成连锁的也很挣钱。”
凌跃进说:“二嫂,开连锁包子铺并不比开连锁金店容易多少啊,那为啥不开金店呢。”
季荞也是这样想的。
孟思乡来了北城一趟,他们一块租下场地,租金按年签,按季度交,第二年想要续租的话百货大楼基本不存在不续租的说法。
商场招租情况比管理人员预计得好得多,老百姓做生意的需求很强烈,所有铺位都租了出去。
不像后世,珠宝柜台都放在一楼,边店才是好的位置,他们这个位置在二层居中显眼。
凌跃进确实什么都懂,办营业执照跟税务登记证都是他去跑,把这两样东西拿到季荞面前,说:“二嫂,你是老板,我是跑腿的,你看我这个跑腿的怎么样!”
季荞采取鼓励的策略,说:“挺好。”
等可以进场装修,又根据场地尺寸定制柜台,等到年底商场开业,他们的金店如期开张。
他们旁边还有一家金店,是百货大楼自营,另外还有一家银店,季荞觉得比他们一家孤零零的强。
凌跃进暂时自己看店,至于包子铺,他找了个中年大嫂,收钱,收拾清洗碗盘,有空的时候也跟着包包子。
“妈,你这不是能找到可靠的大嫂吗,以前怎么不帮我找?”凌跃进问。
宋义兰说:“以前找不到。”
凌跃进:“……”
金店先开起来,以后正常运转就容易得多。
周日,他们一家去参观金店,出发前,季荞对橙橙说:“妈妈开了金店,金店,卖金子的,虽然是合伙的。”
橙橙对金店毫无概念,不过他非常配合妈妈,用惊喜的语气说:“哇,妈妈开金店了。”
“去看看妈妈设计的首饰。”季荞说。
果然,有儿子捧场就是好,凌霁抱着小家伙,季荞指给他看柜台里面明年的蛇生肖吊坠,小家伙的小脸都被黄金映黄,不停夸赞:“是妈妈设计的吗,真可爱啊,妈妈你什么都会,我觉得你太厉害了。”
儿子的嘴太甜了,季荞被夸得美滋滋。
“橙橙将来一定比妈妈厉害。”季荞说。
橙橙唇角的弧度特别好看:“妈妈厉害。”
小家伙看得可认真了,让爸爸抱着他,把所有的首饰都看了一遍,这让季荞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凌志国感叹说他们还真把金店开起来,看上去很现代化很气派。
凌跃进对新工作非常满意,售货员里女同志居多,他显得鹤立鸡群,不过他穿西装打了领带,看着挺精神确实像卖货小哥。
用他自己的话说,比包包子卖包子可强多了。
——
包子铺能给凌跃进挣钱,他不想把包子铺关闭,于是想找他兄弟接手。找来找去觉得他那帮子兄弟不靠谱,他灵机一动,提议说让田慧芳接手包子铺。
“你觉得我能干?”田慧芳有点意外。
面对利润,田慧芳心动了,可她担心自己干不好。
凌跃进说:“开包子铺多简单啊,我把一个红火的包子铺交给你,你还能开不好吗?”
田慧芳都不相信自己,说:“你确定我能干好?”
——
凌胜利这一年发愤图强努力工作成果显著。
之前田慧芳说他不上进,白天在单位混日子,单位小年轻都是他领导,凌胜利有了那么一点触动。
他是工农兵大学生,有学历,当时进单位的时候比别人学历都高,可多年过去,他仍是一个小科员,同时期进单位的都是他领导了。
于是他努力了一把,接了几个工作项目,完成得都很出色,原科长升职,他当上了科长。
他没什么野心,手底下管着几个小年轻别显得他原地踏步不上进就行。
凌胜利终于找到说田慧芳的机会,说:“你当时敦促我上进,其实最不愿意改变的是你,你才是想混日子拿点工资,你担心啥呢,就是你包子铺开不好不还有我的工资吗,咱们一家三口足够花。”
田慧芳觉得她男人优点还是挺多的,有稳定工作,工资上交,踏实可靠,要不她之前也不会愿意伺候他。
就像现在,他也积极给她提供安稳的物质保证。
不过她还是很纠结,看包子铺生意这么红火,她又会包包子,说不定接手后也能接着红火。
这么好的机会她觉得心动。
但她又觉得自己不是做买卖的料,跟按部就班地上班做份没难度的工作相比,开包子铺肯定有挑战性,越是生意红火的包子铺她越有压力,感觉还不如白手起家,她很担心把包子铺开黄了,工厂的工作就没了。
她说:“就你那点工资还不是得省吃俭用。”
凌胜利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满意,说:“起码有稳定收入,没有下岗的风险,不会少了你们娘俩吃喝。”
看着田慧芳那么纠结,凌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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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不用担心生意做得不好又丢了工作,万一你包子铺开得不好,等工厂招工你可以再进来,毕竟是多年老职工,这点没问题,只是可能要换岗位。”
厂长都这样说了,可以说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可田慧芳还是下不了决心。
思来想去,她还是没有接手包子铺,还是打算按部就班地上班。
凌胜利可有话说了,他郑重其事地跟田慧芳说:“我现在好歹是个科长,你才是有机会都不愿意抓住的人,以后你别再说我。”
田慧芳觉得自己是缺少了点勇气,不管凌胜利怎么说她都无言以对。
这天晚饭后,凌志国召集大家开会,说:“咱们家现在吃饭是个大问题,现在伙食水平应该是全院最差,我跟你妈琢磨着请个保姆给做饭,不过还有个方案,我想听听大家看法。”
凌跃进说:“每天吃草已经够惨了,还有啥方案爸你就自己做主吧。”
凌志国在各人脸上扫视一圈说:“你大嫂之前做饭也挺辛苦,你们都不能光吃饭不干活,我的提议是每人出六块钱给慧芳当成她的工钱,你们看怎么样?果果跟橙橙不用出钱,你大哥也要出,钱给慧芳她自己攒着,不是给你们小家庭。”
田慧芳明显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她觉得拿钱不好,但合理,相当于她多了一份工资,每个月四十二块,她愿意干。
凌霁先表态,说:“爸,我跟季荞觉得这样挺好的。”
季荞觉得他们可真是受益者,每个月不用负担粮油米面,只交十二块钱,就有可口饭菜,也说:“爸,我们同意。”
出乎田慧芳的预料,全家无一反对,甚至欢呼赞成,没一两分钟,这个提议全票通过,这让她长长松了口气。
凌志国又教育子女:“虽然你们都出了点钱,但最辛苦的还是你大嫂,你们得记她的好。”
“知道了,爸,那就尽快实施吧。”凌朵说。
宋义兰没放过小闺女,说:“凌朵你还是得学做饭,哪有姑娘家不会做饭的,有空给你大嫂打下手。”
凌朵:“……好吧,知道了。”
凌志国说:“好吧,吃饭问题解决,散会,该忙啥就去忙。”
为了庆祝吃饭大问题得到解决,次日一早宋义兰跟田慧芳就去菜市场买鸡买鱼,晚上做了一桌饭菜庆祝。
凌家人又过上了下班后有可口饭菜吃的日子,全家皆大欢喜。
——
时间过得飞快,年后橙橙满五周岁了,季荞觉得他有明显变化,就是他的理解能力很强,无论说多深奥的话题,他都能听懂,有时候还会搭话做出理解。
季荞说:“咱以后有些话不要当着孩子面说,他都能听懂。”
凌霁点头:“嗯。”
橙橙:“……”孩子?他?不让他听见?
这天季荞下班回来,宋义兰说:“你儿子想要上小学,他放学后就要去接果果,去了好几次了。”
橙橙依旧是小奶音,奶声奶气地请求:“妈妈,我想上小学。”
季荞惊喜地问:“真想当小学生?”
她不想鸡娃,她懒。
他这是要自己鸡自己?
橙橙才五周岁,别的小孩六岁上一年级,甚至有七岁上的。
小豆丁已经成熟到想上一年级了,怎么这么幸运有个想要自鸡的小孩。
第 63 章
果果现在已经十一岁, 明年就上初中,已经是个瘦瘦高高像竹竿一样的半大小子,他说:“橙橙特别羡慕我们小学生, 等我放学就让我带着他在校园里参观。”
“上小学就得写作业,不能整天玩儿。”季荞把小团子抱在腿上说。
果果说:“对啊,你没见我整天被叫回家写作业嘛!”
橙橙眨着大眼睛,想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写作业。”
季荞说:“行啊, 那我去跟老师说说。”
“太好了, 妈妈。”橙橙惊喜地说。
现在入学年龄没那么严格,跟学校说一声, 老师觉得孩子可以上一年级,就可以入学。
凌霁下班到家刚进客厅,季荞就跟他说橙橙想上小学的事儿。
凌霁教过橙橙一些东西, 但并不多,他觉得儿子要读理科的话, 至少要读到研究生,学习是个漫长的过程,孩子上学就按照年龄来, 那点浅显的知识不急着提前学。
但橙橙自己想要上小学, 他就说:“橙橙真有想法,那我们就提前一年上。”
橙橙欢呼:“可以跟果果哥一个学校啦。”
果果站起来跟他比身高,说:“小豆丁。”
不过宋义兰提醒季荞说, 你自己去找学校没用,学校给的答复肯定是“一般学校孩子提前入学没问题, 可是咱学校要求严格, 一般孩子都六岁多入学,都想提前不就乱套了嘛!再说一年级新生已经上了半年课, 孩子不一定能跟得上,还是建议你们明年秋天再来。”
她给指明做法,说:“你让凌霁去找教务处主任,以前当过他班主任,现在是教务处主任,她也住家属院,跟咱们家熟,总会给凌霁点面子。”
季荞说:“那就凌教授当主力,我跟着。”
“我也跟你们一块去。”宋义兰说。
于是当天晚上,三人组成豪华阵容,带着橙橙去了教务处主任家。
凌霁是教务处主任教出来的学历最高,最有文化的学生,教务处主任经常拿他举例给学生打鸡血,当他提出让橙橙提前入学,教务处认为这是大学教授特有的育儿方式,于是没费什么口舌,就说去跟学校申请。
学校很快批准橙橙提前入学,季荞马上就给橙橙准备文具。
现在书包斜挎的多,但季荞给他买的是双肩背包,还有笔本橡皮文具盒,橙橙摆弄着他的新文具开心极了。
八十年代课本是个大问题,学校要等到开学确定入学人数才订购,橙橙没赶上,书店等地方根本就买不到,不过果果的课本跟现在用的一样,橙橙就用他的旧课本,只有语文、数学两本书。
在幼儿园办了退学,在小学办好入学手续,夫妻俩要一起去把橙橙送到学校。
“小学没有午睡,没有午饭,老师是教你学习的,不会照顾你吃饭上厕所,事情都要自己做,中午要跟大妈还有果果一块儿在工厂食堂吃饭。”季荞叮嘱他说。
田慧芳说:“中午我多走两步,去学校门口接他们俩。”
果果很有大哥样子,说:“妈,不用,我放学就去找他,我们一块儿回工厂,很多学生一起走呢。”
学校就挨着家属院,有侧门直通家属院,是军工厂附属小学,军工厂有内部使用旁人不知的番号,但小学名称跟番号无关,只是一串无意义的数字,三零八小学。
三零八小学是北城市有头有脸的小学,学校的名气跟师资水平不比北城大学附属小学差。
橙橙应该能遗传凌霁的身高,在身高上跟一年级学生比差不多。
季荞蹲下把他的鞋带重新系了一遍,拉紧,估摸着一整天都不会散开,系好鞋带后跟他说:“你以后就是个光荣的小学生了。”
看上去橙橙对小学生这个身份非常自豪。
现在季荞就指望着橙橙这个小孩能自鸡,那她就省心省力了。
果果现在是个大哥哥,到了学校门口就从二叔二婶手里接管橙橙,说:“我现在五年级,多亏你提前一年半上学,还能跟我一个学校,你在学校里提凌峰的大名,绝对没人敢欺负你。”
以后一年半果果可以带着橙橙上学放学,不过最开始季荞还是想早上去送他,晚上他放学早没空去接,只能作罢。
橙橙睁大眼睛,崇拜地看着又瘦又高的果果,说:“真的吗,果果哥,好多同学都认识你?”
果果觉得弟弟的崇拜非常受用,自豪地拍着手臂上的三条杠说:“那当然,我凌峰成绩好,还是大队长,在学校里也是个人物,你不来学校不知道我有多厉害。”
“果果哥真棒。”
橙橙更崇拜果果了,他觉得果果非常厉害。
季荞觉得两人的对话特别可爱。
果果又对夫妻俩像模像样地说:“二叔,二婶,你们不用担心果果,我会罩着这个小豆丁。”
季荞忍俊不禁,说:“那就拜托果果。”
果果牵着橙橙的手,说:“走,我把你送到你们班门口。”
“好的,果果哥。”橙橙美滋滋地说。
橙橙觉得果果可真不一般,很多学生都认识他,果果见到认识的同学就介绍:“这是我弟弟凌瞰,他才五岁,上一年级了,拜托你以后多照应他。”
橙橙以前都没用过大名,听果果叫自己大名感觉很新奇,骄傲地把腰板挺得更直,他觉得自己是大孩子了。
他听男生说:“好,你弟弟就是我弟弟,谁叫咱们是哥们呢。”
女生说:“你弟弟真的好漂亮,好乖啊。”
橙橙的小脸都红了。
他还觉得果果很威风,路上还看到小孩打架,果果去劝架,把那几个人拉开,还批评了他们。
让他惊喜的是,平时爸妈都回家比她晚,可今天一起来学校门口接他。
季荞牵着他的小手问:“感觉怎么样,小学生?”
她还是挺担心橙橙,毕竟在幼儿园有老师给提供全方位服务,可上小学基本要自理。
橙橙的声音软糯:“我今天往本子上写名字了,很难写。”
季荞翻他书包找出本子,看封面上歪歪扭扭画出来的“凌瞰”两字,笑道:“这可是你爸耗费无数脑细胞才想出来的名字,加油吧,小学生。”
四人一块儿往家属院走,季荞还详细问了他中午吃饭,做课间操等情况,“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橙橙。”
“没有。”橙橙点头。
“那都发生了什么事儿,跟妈说说。”季荞问。
橙橙很兴奋地跟爸妈说在学校的见闻。
季荞觉得还是放心不下,说:“我觉得孩子上小学比上幼儿园操心。”
凌霁说:“慢慢来吧。等他稍微大点儿,七八岁就好了。”
——
季荞最近在想着为金店吸引客流。
凌跃进在看店,经过在包子铺的锻炼,他现在踏实靠谱了许多,他能说会道会卖货,长得模样周正,招大姑娘小媳妇大嫂大妈喜欢,看店完全没有问题。
以前在饭点要包包子,现在是全天都站在柜台里,但凌跃进也没喊苦累。
贾瑞雪经常来金店参观,她的语气中满是羡慕佩服,说:“季荞,还记得你当时给我打金镯子吧,当时我还怀疑你打金水平呢,你当时在工厂辞工可真有魄力,这才多少年,你都开上金店了,你可真不一般,我认识的朋友里面,就你最有能力有想法。”
季荞没谦虚,说:“你现在是厂里的优秀销售员,你也很棒。”
“我的目标是当上销售科长,我能当上左向红就当不上,我一定要比她强,绝对不能让她压我一头。”贾瑞雪说。
“有目标是好事儿,你有当科长的能力。”季荞说。
贾瑞雪很惊喜:“真的吗,你真这样想的?我都没什么自信。”
俩人互相吹捧,可等到贾瑞雪跟凌跃进说话,画风可就不一样了,她说:“真不想不到你还能老实本分站柜台,不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过几天又不想干了吧。”
凌跃进扬着下巴高傲的很:“什么站柜台,我现在是开金店的大老板,再说你的激将法对我没用。”
“那你就安分守己站柜台吧,希望你能坚持下去。”贾瑞雪说。
等贾瑞雪要走的时候,凌跃进把人叫住,说:“我真是不明白,我卖包子你往包子铺跑,我卖金子你往金店跑,你总特意来看我,不会是还爱着我吧,我跟你说,现在给我提媒的人特别多,我的选择很多,你可能没啥希望。”
贾瑞雪脸通红,说:“我在听笑话吧,凌跃进,原来你的脸还那么大,这话也真好意思说,我倒要看看你能找个啥样的对象!”
说完,贾瑞雪一溜烟地跑了。
现在金店最大的问题就是怎样把金首饰卖出去。
他们卖得都是足金,以后K金会流行好几年,他们会考虑顾客喜爱程度也卖K金,但现在卖得全是足金,并且印发了传单,宣传口径就是黄金保值,配合现在的通货膨胀,说服力很强。
但现在买金饰的人不像九十年代那么多,季荞想要把目标顾客都吸引到他们店铺来。
但他们金店在知名度跟口碑上都比不上入场早的老字号,而且她发现顾客对款式并不像后世那么挑剔,有购买需求的话,大部分顾客都不怎么在意款式,基本上卖什么顾客就买什么。
只能想一些新奇的营销手段把顾客吸引到店里来。
她思来想去,想做一个镇店之宝。
这个镇馆之宝一定要大到足够震撼,让进店的人一下就能被这件作品吸引,让人觉得能有这样作品的店铺非常有实力进而信任店铺,并且通过口口相传吸引更多的客流。
季荞首先想到的就是做天坛祈年殿,但反复考虑过之后,觉得做的小了不显眼,做的大了太耗费黄金,关键是她段时间内做不完,得让季保淑他们配合,也不是不能做,毕竟她给一个样品,他们复制出大量一模一样的出来再组装起来就行。
但考虑到尺寸,季荞想还是不做祈年殿,这个第一个作品不如做长城。
但季荞不想让这个镇店之宝太过贵重用太多的金子,所以里面需要一个木质框架,外面包一层金,这样可以做到用金少,规模大,看起来金碧辉煌,其实只是表面一层薄金。
季荞把这个想法跟秦争鸣说,秦争鸣也支持她做长城,祈年殿精细,短时间内完不成,她不想耽搁那么长时间。
她又打电话给孟思乡商量,他已经斥巨资在村里的家中安了电话。
工厂那边孟思乡负责,金店季荞负责,另外孟思乡还是最大的老板,既然季荞已经考虑的很仔细并有可行性,那他绝对支持,并说黄金原料的钱他先出。
她拿到长城的尺寸等数据,开始设计图纸,为了省工时,敌楼这些复杂的都不做,只做城墙跟烽火台。
但以后她还是想挑战祈年殿。
季荞可不想在家里放那么多黄金原料,黄金原料跟金饰一起陆续运过来,第一批原料到位,季荞的黄金长城终于开工。
工作室的东西搬出去了大半供她使用。
凌霁觉得季荞在手工方面一通百通,连木质框架她都能做,不过这其中没少了秦争鸣的帮忙。
凌霁特别爱看季荞打金,她痴迷、专注,不慌不忙游刃有余,并且能从工作中得到巨大的乐趣。
“感觉怎么样?”凌霁问。
看着季荞打金很解压,但他觉得这工作极其细致、繁琐跟消耗耐心。
季荞揉了揉额角说:“比我想象得有难度,当个优秀工匠可真难啊,这活儿真的需要耐心,坐不住的人根本就做不了。”
凌霁觉得季荞性格很好,她外向,但也能非常专注坐得住。
“你白天上班有个大工程,晚上回家还有个大工程,太辛苦了吧。”凌霁问。
季荞笑道:“不辛苦,反正我又不加班,我的工作也不怎么需要考虑人际关系,至于这个长城,我有动力。”
凌霁点头:“年轻时做点有挑战性的工作也好。”
“要是摆上有效果的话,以后再做大型摆件一定要让我大姑他们加入,我不在自己搞。”季荞说。
橙橙现在放学后抓紧时间跟果果一块儿写作业,晚上就在工作室看妈妈纯手工打金。
“橙橙离远点啊,妈妈要融化金子了。”季荞说。
橙橙就爱看金子的神奇变化,他远远地站在椅子上,看季荞把金子融化,冷却成片状,放进压片机压成薄片。小家伙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错过哪个步骤。
等季荞开始做砖块造型,他才靠近一些。
“不要跟小朋友说妈妈在家里打金。”季荞说。
“为啥?”橙橙问。他妈妈这么厉害,他想让别人知道。
“金子贵重,我不想让人知道咱家有金子。”季荞说。
橙橙想了想,他现在能懂得其中的逻辑,点头,很乖巧地说:“好的,妈妈,我一定会保密。”
说完立刻紧抿小嘴儿。
季荞觉得他很乖很可爱。
“你长大也打金,当个首饰设计师吧,妈那时候一定开了连锁店,你刚好继承家业,要不就修文物也行。”季荞说。
“不,我要造火箭。”橙橙说,他嘴里发出“蹭蹭蹭”的一声,“火箭上天了。”
季荞被他逗笑,对凌霁说:“你对橙橙的教育很成功啊,原来他想卖包子的,现在已经想造火箭了。”
凌霁很欣慰:“这个理想不错。”
不过季荞不对儿子抱过高期望,觉得以后给儿子攒点家业,他以后躺平也行。
——
周日季荞不上班,她依旧想赶工,可凌霁想让她放松。
“你不能总闷在房子里,赶上周日休息,天气也好,咱们带橙橙出去,多出去走走,说不定能找到灵感呢。”凌霁扬了扬手中的相机说。
“对,妈妈出去玩儿。”橙橙说。
“橙橙想去哪儿啊。”季荞问。
橙橙早就跟爸爸商量好了,他马上说:“动物园,走吧,妈妈。”
三人八点出发,不到九点钟到动物园,橙橙妈上拉着爸妈直奔熊猫馆。
这个年代的动物还要营业提供跟游客合影服务,于是季荞母子花五块钱跟胖胖的性格好的大熊猫拍合照。
大熊猫讨喜可爱,坐在地上非常配合,还带着点笑脸,左右两边就是季荞跟橙橙,拍完照,橙橙开心极了,说要拿给小朋友看。
三人充分利用季荞难得的周日时间,中午在饭店吃饭,下午又去公园开电动车。
他们在外面玩得开心,回来在家属院附近看到宋义兰,看她黑着脸,满脸不悦。
作为有丰富经验的优秀街道办工作人员,宋义兰的情绪一直控制得非常好,难得看见她黑脸。
“妈,谁惹你生气了?”季荞问。
宋义兰脸色缓和一些说:“还不是一个很碍眼的老太太,岁数不小还非得描眉画眼的,非得往我们街道办跑,你说我今天就去街道办一会儿,她就特意跑来一趟。”
“啥样老太太惹你不高兴?”季荞很感兴趣地问,她很想知道哪个老太太能把宋义兰气成这样。
凌霁觉得季荞这种状态挺好,她沉迷打金,但也热爱八卦,会在生活中寻找乐趣。
宋义兰笑道:“让人生气的老太太,咱不提她,你们在外面大半天了吧,快回家吧。”
季荞只好按捺下好奇心,回到家依旧打金,等吃晚饭的时候,跟凌志国八卦,说:“爸,今天有个老太太往街道办跑,把妈给气坏了。”
凌志国看了老伴一眼,想了想说:“哪个老太太,是唐美美吗?她又说啥了?”
凌朵插话:“唐美美是谁?老太太这个名字很显年轻啊,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宋义兰说:“除了她还能有谁?”
两人语焉不详,季荞也没听到什么八卦,以为唐美美只是个事儿特别多的寻常老太太,没想到还有后续。
这天在饭桌上,凌志国说:“你妈想去参加唱歌演出吗,区文化馆有惠民演出,免费的,啥项目都有,相声、戏剧、变脸、口技等,我有熟人,给你说了,让你去唱歌,你应该很想演出,很想唱歌吧。”
别说宋义兰很意外,在座其他人也都觉得很突然。
宋义兰双眼放光,情绪高涨,说:“你给我报名了啊,你咋知道我想唱歌的,文化馆同意了?我都二十多年没唱歌了,还能唱吗?”
凌志国肯定点头:“嗯。好歹你当年也是市艺术团的主力,你想唱什么歌,自己跟他们联系,报上去。”
宋义兰明显很感兴趣,说:“为啥突然给我报名让我去表演。”
凌志国说:“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一直遗憾退出艺术团,遗憾不能再唱歌,要不唐美美能气到你吗,这不正好有机会,我就给你报了名。”
季荞感慨,原来最了解宋义兰的是凌志国,知道她想演出,就给她找机会。
没想到一心扑在工厂上的凌志国还有这种心思。
宋义兰特别想去唱,不过她很有自知之明,环顾一圈说:“我这个破啰嗓子还能唱吗?”
季荞率先开口:“妈,可以唱,你练练,就能参加演出。”
“妈,你唱歌好听。”
“妈,不是二十多年前好多北城人都知道你吗,你现在再去表演,说不定还有人认识你。”
虽然儿女们怂恿她去,可是宋义兰心知肚明自己现在的水平达不到演出水平,说:“你们净说好听的,我这个街道办大妈还能登台演出吗。”
凌志国说:“有机会你就试试。”
虽然嘴上说着不去,可宋义兰已经在选歌练歌。
宋义兰这段时间抽空在练歌,即便仍不满意,但她觉得已经是自己目前的最高水平,在惠民演出上唱首歌应该没问题。
不过她很快受到打击:“那个老太太居然也要参加惠民演出,她肯定是得知我要参加才来掺和,她本来不屑于参加这种演出,也难为她关注我的一举一动。”
她的声音沮丧:“她一来直接提高了惠民演出的规格,文化馆欢迎她都来不及,她肯定是针对我,她的演出居然安排在我前面,那不是故意寒碜我吗?”
季荞立刻启动吃瓜模式,说:“妈,你这死对头可太损了,不会是唐美美吧。”
凌志国说:“就是她,你妈当初就是因为她退出艺术团。”
“快,妈,说说是咋回事?”凌朵凑到宋义兰面前拉着她的胳膊问。
瓜,有瓜!
季荞赶紧抓住机会说:“妈,你可得跟我们详细说说。”
第 64 章
宋义兰其实不愿意跟儿女说这些陈年旧事, 要不是唐美美去她那儿找存在感,她也不想去回忆这些事情。
只是儿女个个围着她要听她说,于是她开口:“她抢我的各种资源, 可资源哪有那么好抢,那时候艺术团团长的媳妇去世了,三个孩子需要妈,她就嫁给艺术团团长当了三个孩子的后妈, 这才一点点把我的资源都抢过去。”
瓜, 大瓜!
宋义兰说这些陈年旧事时很平静,基本没有什么情绪。
“这么说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季荞说。
宋义兰说:“对。”
“我今天还看到她了, 我现在就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可那女人看着像三十多岁的。”宋义兰说。
“妈,真的?”季荞说, “你可不要美化竞争对手。”
宋义兰说:“真的,她身材没走样, 看着特别年轻。”
季荞特别想看看宋义兰口中这个看着年轻漂亮的五十多岁歌唱家。
“我肯定不去唱了,谁要跟她同台演出,她的表演在我前面就是要跟我对比, 寒碜我, 让我丢脸,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还跟我较什么劲儿啊。”平时风风火火的宋大妈难得情绪低落。
季荞说:“妈, 凭什么因为她来你就不参加,你要有自信, 她唱她的, 你唱你的。”
“不不不,我不去了, 她就是想故意羞辱我,我为啥让她得逞,她这人怎么这么损啊。”宋义兰像被人浇了一盆凉水。
“你不去她才得逞了呢,你就快乐唱你的歌,别搭理她不就得了,妈,你一定得去。好不容易有次登台机会,可不能让她给破坏了。”
还是凌志国出面去协调,调了演出顺序,宋义兰的演出在前面,歌唱家的演出压轴。
季荞觉得这个厂长解决问题的能力还挺强,这个解决方案还很合理。
虽然还是要同台演出,还是会有对比,可宋义兰对这个调整很满意。
关于唐美美的事情宋义兰还是语焉不详,他们也没追问,凌霁伸出长臂从地上捞起儿子,夹在胳膊下说:“儿子,上楼。”
“这小子怎么这么沉了?”凌霁说。
一转身,正对上季荞含笑的眼,她说:“他现在有四十多斤,可不轻呢。”
凌霁怀疑季荞那笑容包含了多层含义,不过他没吭声,依旧胳膊夹着橙橙上楼。
橙橙也知道自己沉,这崽子生怕脸着地,他可乖了,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回到楼上,季荞感慨颇多地说:“你看,都说咱爸是老古板老古董,其实爸知道宠着妈,妈被那个歌唱家打击,不想去参加演出,他就想办法找人调演出顺序。爸不怎么关心妈的日常生活,但关心她的精神世界,我都羡慕爸妈。”
“我对你不好吗?”凌霁把橙橙放在床沿上,拿了睡衣让他自己换。
“现在咱们还年轻,你有耐心正常,等咱们老的时候,耐心消耗得差不多,你还能这样对我就好了。”季荞在橙橙边上坐下,边给他系扣子边说。
“知道了。”凌霁站在母子俩面前,伸手揉季荞发顶。
“知道啥了?”季荞问。
“对,爸爸知道啥了?”橙橙仰着小脑袋看爸爸,跟着问。
“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我都能做到。”凌霁说。
橙橙接话超快:“妈妈你可以提要求。”
季荞揽着儿子肩膀笑道:“我提要求就没意思了,得你爸主动,你看奶奶提要求了吗?”
橙橙像个中间人,又对凌霁说:“爸,你准备怎么主动?”
凌霁被儿子的话逗笑,说:“你妈这个课题非常有难度,我从来没做过这么难的课题。”
橙橙超级会聊天,说:“爸,你最好迎难而上。”
凌霁在儿子身边坐下,捏着他的小手温声说好。
“那我就等着时间去检验了。”季荞说。
凌霁点头:“嗯。”
她畅想了一下老年生活,有凌霁这个保证,突然觉得变老也不是啥难以接受的事儿。
——
季荞下班回来,兄弟俩正在果果房间写作业。果果成绩很好,但之前似有拖延症,作业总要拖到八九点钟再写,但现在不一样了,橙橙写作业特别积极,也拉着果果一起写。
橙橙作业少,写完作业出屋,看见妈妈坐在沙发上等她,立刻就像小兽一样扑过来,搂着季荞的脖颈说:“妈妈,我想把头发剪短。”
季荞很惊喜地说:“理成男孩发型吗,好啊,我带你去理发店,理发店还没关门呢,现在就走。”
这么多年,季荞的理发水平也没提高多少,怕橙橙乱动伤到他,她只用迷你小剪刀,橙橙头发经常像狗啃的一样。
她实在理解不了小孩不愿意理发的心理,防止橙橙反悔,必须马上行动。
橙橙却有点犹豫,不过妈妈已经站起来跟大妈说他们晚点回来,给留点饭就行。
路上还看到凌霁,他感慨说:“咱橙橙能主动理发可真不容易。”
一家三口往家属院门口的理发店走,季荞牵着橙橙的小手问:“为啥想理发了?”
“有同学把我当成女孩,说我漂亮,有的女生上课还回头对我笑。”橙橙说。
季荞噗嗤一声笑出来,说:“好吧。”
理发店没客人,店主就是理发师,给橙橙洗好头发,让他坐到椅子上。
季荞让他给理成男孩最普通的发型。
看他紧抿的嘴唇,季荞就知道他很紧张,但橙橙应该是个很冷静情绪很稳定的小孩,这点随了凌霁,即便忐忑,他也安静坐着。
看着落在地上长发跟镜子里的自己,橙橙攥着小手,嘴唇抿得更紧:“……”
等理完发,漂亮的长毛小子来了个大变样,即便五官精致,也让人能一眼看出是个小男孩,再也不会认错。
浓密长发视觉上显得他个子矮,剪断之后帅气又显得高挑。
季荞蹲下来,把橙橙搂在怀里说:“哇,这是谁家的小男孩,也太精神了吧,快让我亲一口。”
凌霁弯腰捏着他脖颈上的碎发,说:“橙橙很棒,理发时都没乱动。”
俩人花样夸奖橙橙,就为了巩固理发成果,等下次希望橙橙还能愿意理发。
回家路上,橙橙说:“我感觉有风吹过头顶,飕飕的。”
季荞又被儿子的话逗笑。
回到家后季荞先给橙橙洗头,凌霁则把给他们留的饭菜端上桌。
虽然很不适应,但橙橙收到了家人的夸奖,大家都说他的新发型精神,说他就该留短发。
晚上睡觉前,季荞说:“咱是不是得对橙橙进行性.教育了,男孩也得保护好自己,你看他都是个小少年了。”
凌霁说:“你来。”
季荞说:“教书育人的事儿不是应该凌教授来做吗?”
凌霁想了想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好吧,我来。”季荞说。她在平行世界接受过相关教育,觉得并不难。
——
惠民演出是免费的,宋义兰强烈要求全家都去看她表演,“你们都要去看我表演,给我捧场。”
果果说:“奶奶你放心吧,我肯定带头鼓掌。”
“嗯,我们这么多人,掌声肯定特别热烈,不会冷场的,妈你就放心吧。”
宋义兰很欣慰,全家都支持她演出。
作为演职人员,她给全家都弄到了票。
演出这天是周日下午,因为免费,文化馆一层演出厅座无虚席。他们的座位位置很好,在中间位置的第六七排。
季荞还是第一次在八十年代看演出,虽然舞台很简单,只有简陋的幕布跟简单的灯光,后世那些绚丽的灯光啥的就不用想了,可是季荞仍然很期待。
每个节目都很质朴,但演员都很敬业。
等宋义兰登台,主持人介绍说:“我看在座有不少四五十岁的叔叔阿姨,不知道你们是否还记得宋义兰女士,二十多年前北城的歌唱演员,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她为我们献唱。”
他们这些气氛组马上热烈鼓掌,在他们带动下,四周掌声一片。
季荞觉得她唱得挺好,依稀可见当年风采,主要是她唱得很有感染力,很有激情,现场很多观众都跟着哼唱起来。
至于压轴演出,歌唱家是看着很年轻,唱得也很好。
演出结束后,他们随着人群往外走,在院子里跟宋义兰汇合。
宋义兰满面春风地朝他们走过来。
“奶奶,怎么样?”果果问。
“唱得很过瘾。”宋义兰心满意足地说,“你爷爷心都扑在工厂上,这回可算办了件好事儿。”
“我唱的咋样?”宋义兰问。
“全场最佳。”凌跃进说。
宋义兰说:“你真好意思说出口,这还好多观众呢,让他们听见我的老脸都没处搁,咱们赶紧回家吧。”
一家人没往前走几步,宋义兰就停下来,朝某个方向望去,她的直觉非常敏锐,那站着一个女人,就是那个歌唱家。
歌唱家朝这边看着,似乎有话要说,不过她很矜持,不肯主动开口,而且宋义兰也不给对方机会,招呼家人说:“走吧。”
凌跃进很幼稚地喊了一句:“我妈唱得最好。”
声音大到可以穿过人群,传到歌唱家的耳朵里。
说完这句话,凌跃进当然要挑衅地朝对方看,果然听到这句话,歌唱家脸色微变。
宋义兰:“……快走吧。”
凌跃进还在说:“以后有些人就不要去街道办找存在感了,耽误人工作,街道办不欢迎某些人。”
他们搭公交车回了家,回到家之后宋义兰才说:“你们看,她是来看我这个五十多岁大妈的,其实最开始我们关系很好,她抢了我所有的机会后我们就决裂了,她有时候会打扮得光鲜亮丽到街道办来,说真想不到你能甘心在街道办调节各种纠纷。
要不是你们在旁边,她肯定要跟我说就你那水平怎么好意思来演出。”
宋义兰能参加演出就已经很开心,她现在情绪很好,说这些话完全没有愤懑、抱怨等情绪。
“可是,妈,其实我看她应该很羡慕你。”季荞说。
宋义兰不解:“她明明是特意来跟我炫耀她的相貌跟水平。”
“可是她孤零零的,身边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她在羡慕你有这么多家人在身边,妈你看不出她那羡慕的眼神吗,虽然是歌唱家,观众对她也不是很热情。”季荞说。
宋义兰豁然开朗,说:“真的吗,我也就这方面能跟她比了,她把所有最好的机会都把在手里,除了抢我的机会,她还抢别人的机会,谁跟她接触谁倒霉,她这种人不会有朋友,也正是这样,她的名声一般。”
季荞什么时候都有积极的吃瓜精神,忍了一路这时候才问:“妈,那个歌唱家不是嫁给艺术团团长了吗?她的婚后生活是怎样的?”
“对啊,妈快说说。”
眼看儿女都朝她看,宋义兰八卦的心强烈,说:“艺术团团长有三个孩子,她是这三个孩子的继母,可是她不可能当老妈子带娃,终于有了各种演出机会,她也越来越受欢迎,她要拼事业她要唱歌,两口子都是让远房亲戚带娃,其实就是他们家的保姆。她没有带过娃,三个孩子名义上有继母实际就跟没有差不多,长大自然跟她不亲,跟她关系很生疏,压根就不认她。
不知道是艺术团团长认为有仨孩子就够了,还是她不想生,她没有自己的孩子。”
宋义兰唏嘘道。
季荞说:“妈,她想法设法去拼事业,你选择的是家庭,虽然里面有无奈,只是人生选择不同。”
宋义兰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过去了,我当时没跟她计较,现在也不会跟她计较,她上门挑衅从来没赢过,她哪能赢得了街道办大妈,每次都灰头土脸地走。”
说到这儿,街道办大妈语气很兴奋。
“可是,妈,听你这样说,那女人不是众叛亲离了吗?”凌朵说。
闺女的话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
宋义兰顿悟:“对啊,确实,她已经众叛亲离了,估计她的生活很无聊,她才来跟我较劲。”
不管怎么样,她都被这四个字治愈了。
季荞说:“妈,她跟你较什么劲啊,你们俩就不是同一条赛道,你有家人,是街道办主任,工作方面也很棒,你要认可自己的优势。”
宋义兰眉开眼笑,说:“对对,你们一个个的可真会说话,说得我心里舒坦。”
凌志国说:“你不是跟文化馆的人都认识了吗,以后再有惠民演出你还可以参加。”
宋义兰觉得这次表演非常过瘾,兴高采烈:“好,我有空就去表演,老凌,这次真谢谢你,我又找到了新的人生乐趣,能去参加演出,我感觉当个街道办大妈也没啥不好的了。”
宋义兰最近在自我攻略,歌唱家唱得再好还能唱几年呢!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孤身一人。
而她就不一样了,她儿孙绕膝,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不平衡。
她可以安心做个快乐的街道办大妈,等她退休,她要开个婚姻介绍所,将大妈这条路彻底走下去。
——
等到橙橙一年级结束,小家伙两个科目都是一百分,全班第一名。
季荞特意去跟老师打听考试情况,知道他们的考试可是货真价实的一大张卷子,不像后世那样就随便考考,能考双百的小孩少之又少。
之前季荞有各种担心,担心他需要补习前面没学到的拼音,担心他字写不好,担心他不合群,不过现在所有疑虑全消。
“橙橙好棒啊。”季荞把他高高举起来夸奖说。
“飞喽。”小家伙知道妈妈是大力士,很配合地欢呼。
在橙橙要求下,凌霁已经教过他简单的乘除,能把二年级的语文书完整读下来,也就是说二年级的内容他已经都学完了,凌霁跟季荞商量:“橙橙还用上二年级吗?直接上三年级的话年龄太小,但是上二年级的话那些知识他已经学会了。”
季荞觉得还是八十年代的课程简单,就语文数学两门课,不像后世,有些小孩不上补习班的话光靠课堂根本就学不会。
季荞也觉得儿子有点小,问橙橙:“还要上二年级吗,还是跳一级读三年级?”
“爸爸妈妈想让我上几年级?”橙橙问。
凌霁说:“橙橙总会长大,要不还是让他跳一级吧,直接上三年级,要不老师教的都会也会打消他的积极性。”
就目前来看,橙橙的理解能力强,记忆力好,没必要因为年龄小在课堂上耽误时间。
季荞说:“行,那就试试吧。”
“我去跟教务处主任说。”凌霁说。
橙橙美滋滋,开学他就能上三年级啦。
但是果果有了压力,他开学上六年级,可是这个小豆丁要上三年级!
——
季荞这几个月空闲时间都在做黄金长城,难度不大,但是精细活儿,需要相当的耐心,季荞觉得自己手都快抽筋了。
五个月之后,用了三公斤黄金的长城终于完工。
一件金灿灿的美轮美奂的艺术品呈现出来。
作品完工,当然第一个展示给凌霁看。
凌霁可是一路跟进她的制作进展,他那么冷静的人都被季荞的完整作品给震撼到了,大气磅礴,精致又精细,绝对是件艺术品。
“非常棒,做这么一件作品感觉怎么样?”凌霁采访她。
季荞笑道:“我感觉我又升华了,真得挑战有难度的才能进步,我还是轻敌了,可真难啊,这个做起来比我想象得难得多,也可以说我累瘫了。”
她以前对打金有澎湃的兴趣,但做了这么个大件之后,她觉得自己至少两个月不想打金。
第二个观众就是橙橙,当看到这个黄金长城完整作品,小家伙满脸被映得金灿灿,嘴巴圆张,发出“哇”的一声。
围着作品转了一圈仔细看,橙橙为妈妈的手艺惊叹:“妈妈可太棒了,妈妈你真厉害。”
儿子绝对是最欣赏妈妈的人。
接着就是全家人都看到了黄金长城,之前除了凌跃进来看过,季荞怕屋里乱,都没让他们看过。
他们都被眼前所见震惊到了。
“哇,二嫂,你的手艺怎么这么好,我现在真觉得你的专业特别有趣。”凌朵说。
“季荞你的水平都这么高了?”
“这得用多少金子,啧,真气派。”
凌跃进觉得多亏季荞当初愿意带上她,原来她的自信来自她的实力,她会设计会制作,一般人都没有她这个水平。
他对金店更加充满信心。
黄金长城单独做好带玻璃的展柜,被他们摆到柜台高处,基本上上二楼顾客只要往这边看,就能马上被那一大片金灿灿的黄金吸引。
有了这件镇店之宝,他们的店铺立刻变得高大上。
黄金长城就是他们金店实力的证明。
季荞很有信心,在八九十年代,这个黄金长城绝对能唬住顾客。北城所有金店包括老字号都没有这样大型精致的作品,绝对能吸引眼球。
因为这个作品,孟思乡夫妻俩特意跑来北城一趟,季保淑都感觉到震惊,说:“季荞你现在水平可真不错。”
孟思乡更是把季荞一阵夸赞,说:“这作品可比我想象得气派壮观太多了。”
季荞又邀请秦争鸣两口子来看,梁佩云说:“季荞,你真能给我惊喜,真是太漂亮了。”
秦争鸣点头:“不错。”
梁佩云说:“老秦你就别惜字如金了,多夸她几句呗。”
秦争鸣说:“季荞可以当我师父。”
两人都被逗笑,季荞美滋滋地说:“我可不敢。”
他们又印了新的宣传单,这件饱受好评的作品果然为店铺带来了客流,看到黄金长城的顾客都被震撼到了,口口相传,八十年代末的口碑传播效果很好,更多的顾客来看黄金长城。
“是纯金的吗?”
“是纯金。”
“这得用多少金子啊!”
“这是大师雕刻出来的吧。”
顾客们终于明白,店铺虽然不是老字号,虽然开得时间短,但有实力!
据说是海岛回乡的富商投资的。
他们终于发现别的金店的首饰千篇一律,款式都差不多,这家金店有好看的时髦让人眼前一亮的款式,这让他们觉得这家金店有实力,又很时髦。
于是顾客们愿意选择这家金店。
吃晚饭时凌跃进兴奋地说:“二嫂,黄金长城还真的管用,来店里的顾客明显多了,不用我费太多嘴皮子,就愿意付钱。”
吃完饭,季荞看凌跃进做好的报表,觉得达到自己预期。
她说:“以后咱们多想点新奇的营销活动,肯定能把顾客吸引过来。”
第 65 章
吃过晚饭, 贾瑞雪来串门,看凌跃进正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看书,她觉得稀奇, 说:“凌跃进,你说你咋混的,看来你身边已经没有可靠的人了,也就我一个人值得信任。”
季荞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儿, 除了宋义兰演出那次, 还有前段时间凌跃进跟保险公司谈合作,都是贾瑞雪帮他站柜台。
现在的保险公司已经展开了给企业投保服务, 他们的金店买了保险。每天傍晚关门时所有金饰会收进保险箱,早上再摆出来,黄金长城就那样放着, 大楼有安保,安全不是什么大问题。
宋义兰现在看贾瑞雪顺眼多了, 说:“跃进你得请瑞雪吃顿饭,帮你站了半天柜台呢。”
贾瑞雪一点都不客气,说:“上次我还帮你卖出一件八克的项链呢, 多亏我的三寸不烂之舌, 你换人帮忙能卖得出去吗。”
帮干了活,贾瑞雪心情很好,他们找人帮忙站柜台肯定是要找可靠信任的人, 凌跃进信不信任她无所谓,主要是凌家人都信任她。
凌跃进嘴上可不会服软, 说:“我身边的人各个可靠, 只不过你在厂里是销售员,我觉得你会卖货才找你。我可以请你吃顿饭, 以后我总有没空不能站柜台的时候,我决定发展你当替补,只要你厂里的工作不太忙,你就请假帮我的忙。”
凌志国在他的固定座椅上看报纸,听三儿子这么赤裸裸地挖墙角,强忍住了没吭声。
凌跃进难得像个老黄牛一样无周日无节假日每天看店,季荞最开始还担心他坚持不下来,没想到他从没旷过工。
平时他一个人就能应付,节假日季荞会尽量跟同事换班,两人一起看店。
他们还把凌朵发展成了替补,凌朵工作轻松,周日可以帮忙。
贾瑞雪撇撇嘴说:“你想得可真美,好像我缺你那顿饭似的,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那你到底吃不吃饭,你也不想想我请你吃饭是给你多大的面子,我就请这么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凌跃进说。
贾瑞雪跟季荞埋怨,说:“你看我白帮他的忙,他嘴里就没一句好听的。”
季荞笑道:“他嘴上说什么不重要,你还不趁机挑个贵的饭店!”
贾瑞雪笑嘻嘻地说:“好吧,我去,我要黑凌跃进一顿。”
左向红最近很忙,除了工作,还要养小孩。本来施向东想把盼盼送回京城爷爷奶奶身边,但是左向红同情心跟爱心大爆发,撺掇施向东说可以暂时帮忙养一段时间。
她跟施向东两人共同养孩子名不正言不顺,只有结婚一条出路。施向东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但他觉得这婚结不结都可以,没有结婚的迫切想法,于是两人一边养娃,一边胶着。
左向红一直都很关注凌家,知道季荞跟凌跃进合伙开了金店,还知道凌跃进竟然能安分守己,能坚持去看店。
她竟然还听说他们金店搞了个黄金长城摆件,吸引了好多顾客过去看,他们店的生意还挺红火。
想不到季荞开的金店生意会很好!
她非常想去看看,但一想到凌跃进那张臭嘴,又犹豫不想去。
不过在好奇心驱使下,她还是好奇跑了一趟,一上楼就看到金灿灿的黄金工艺品,本来她告诫自己要不屑一顾,但一不留神就被震撼到了,没想到竟这么大气磅礴吸引眼球。
怪不得能吸引那么多人来看。
原来的包子西施竟然在很耐心地给顾客讲解首饰,他穿着短袖衬衣还打了领带跟顾客谈笑风生,看着比包包子的时候有魅力多了。
听说他最近跟贾瑞雪关系密切!贾瑞雪也是个势力眼,看人家开始卖金子就巴巴地贴上去。
还有,短短几分钟,她就看凌跃进卖出去一枚戒指。
现在买金子的人这么多了吗?
一直在闲逛,等柜台边没人,她才慢悠悠地走过去说:“凌大老板,包子不卖给我,我要是买金子呢,这个钱你不会不赚吧。”
当初那个信誓旦旦地说绝对看不上农村来的女人的桀骜不驯的男人居然跟屁虫一样跟着季荞开金店,他还以为自己是大老板,就是个跟班小弟!
凌跃进早就看到她了,在他听来,凌大老板有浓厚的讽刺意味,打量对方几眼,觉得她应该没憋着好话,于是和颜悦色地说:“大姐,不是我卖不卖的问题,你还是回去带孩子吧,你那么有爱心乐于奉献,钱都攒着给孩子当学费生活费,孩子大爷一定会爱你感谢你。”
左向红脸色马上变得暗沉:“……”
自从凌跃进不舔她,跟他说话没有一次能落着好儿。
左向红很生气,一转身,拂袖而去。
凌跃进声音如常,像对待平常顾客:“您慢走。”
——
秋季开学,橙橙上三年级,还是夫妻俩把他送到学校,他现在不到六周岁,跟三年级八岁多的成熟幼崽相比,身高不足,小脸也显得稚嫩。
果果还是带着弟弟进校门,说:“跟我走吧,我还能罩着你一年,你有啥事课间都可以去找我,要不找我兄弟也行,我再发展点低年级的兄弟,等我毕业了他们也能罩着你。”
橙橙乖巧点头:“知道了,果果哥。”
橙橙已经不让果果牵他的手,他觉得自己是大孩子。
“他们班的孩子都比橙橙大,我担心他没朋友。”离开学校门口,季荞说。
“橙橙自己都没这个烦恼。”凌霁说。
晚上,季荞以为凌霁在给橙橙检查作业,没想到他在教橙橙奥数题。
她很惊讶:“这么小就学奥数?”
季荞完成黄金摆件后就很轻松了,每天按时上下班店铺有凌跃进在管,她拉了把椅子坐在书桌侧面看父子俩,凌霁坐姿笔直拿着铅笔在纸上写画,衬得旁边的小豆丁更加小小一团,但两人教学都很认真。
季荞一瞬间就想到当初复习高考凌霁给她辅导功课。
凌霁一如既往地有耐心。
凌霁淡声说:“奥数可不就是从三年级开始学,我去打听过,他们学校有奥数竞赛,粗放型,全班都发卷子,全都参加,我不想橙橙一窍不通。”
季荞拿过三年级奥数卷子看,不是找规律就是从车头走到车尾要几分钟,要么就是鸡兔同笼,她要算半天才能算出答案,要么就根本做不出来。
“橙橙你能听懂吗?”季荞问。
“听得懂,妈妈我给你讲。”橙橙说。
橙橙讲得很有条理逻辑,清楚明白,“妈妈,听懂了吗?”他的语气跟他爸很像。
季荞听是听懂了,但是头大。她摸摸橙橙的小脑袋说:“听懂了,谢谢橙橙老师讲解。”
她觉得她好歹也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智商肯定没问题,没想到是小家庭智商盆地。
橙橙老师很会鼓励人,站直身体走过来亲了季荞一下,还说:“妈妈真棒。”
凌霁感叹说:“你看橙橙会主动学习,可比你当初强多了。”
橙橙扬起小脑袋:“妈妈当初没有好好学习吗?”
季荞要在孩子面前树立正面形象,马上说:“有你爸在你妈能不好好学习吗,你妈很厉害,在家复习也能考上北城大学。”
凌霁吐槽说:“你爸要是长得丑点你妈就考不上大学了。”
橙橙:?
小豆丁的小脑袋快速运转,爸爸的相貌跟妈妈考大学有必然联系吗?
季荞被凌霁逗笑,说:“你爸要是长得丑点就没有你了。”
凌霁嘴角扬起:“你妈说得对。”
橙橙:满脑子问号!
爸爸的相貌跟他能不能出生有必然联系吗?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小豆丁抗议。
凌霁伸手摸他小脑袋:“儿子,你不用听懂。”
小豆丁不依不饶:“可是爸爸你说过不能以貌取人。”
凌霁嘴角含笑:“是这样。”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季荞一眼,说:“大儿子一定要树立正确三观。”
孩子妈就算了!
把橙橙的思路又拉回到奥数题上来,父子俩继续教学,季荞先是给他们拍了照片,又在旁边看着,她觉得多亏有个教授对象,要不她根本就搞不定橙橙的学习。
——
傍晚,季荞跟凌朵前后脚到家,凌朵一进门,就把季荞拉到院子里的枣树下。
“二嫂,你说我把陈竟成带回家里让父母看看好吗?”凌朵有点扭捏地问。
季荞马上开始八卦:“你们这是谈对象了?凌朵,你不用不好意思,你都二十四五了。”
凌朵手捏着衣角,说:“就算是吧,我把身边的年轻男性跟他比较,觉得他还不错。”
季荞问:“你去过他家了吗,他家人怎么说?”
凌朵说:“没去过,陈竟成说他父母一定会同意,我想先把他带咱们家里来看看,要是咱爸妈不乐意,我就不谈了,也就不用去他家了。”
到底是乖乖女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行啊,让爸妈帮把把关。”季荞说。
“二嫂,我还没跟爸妈提过呢,那你帮我跟爸妈介绍一下他。”凌朵说。
季荞说:“你看你扭扭捏捏的,就是你直接把人带过来爸妈又能说啥,你自己介绍。”
“好吧。”凌朵说。
吃晚饭的时候,凌朵宣布了这个消息,宋义兰的脸乐得跟花似的,说:“行啊,带回来给妈瞧瞧。”
她觉得凭他多年做媒的本事,任何一个男青年在她的火眼金睛面前都无所遁形。
终于有机会用火眼金睛给自家挑姑爷。
凌志国却有些担心,说:“咱家朵朵就是过得太顺利了,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季荞,你也认识陈竟成,你说说他咋样?”
季荞没用概括性词汇,直接讲了他两次揭发安丽的事儿。
“他跟安丽之前没过节吧。”凌志国问。
季荞说:“他们以前不认识。”
“他们父亲之前也没有利益冲突,这点我能确定。”凌朵补充。
凌志国说:“那就叫过来看看。”
田慧芳毕竟多拿了一份兼职工资,服务比之前还要到位:“反正是你们同学,那我就多做几个菜,对了,我在把咱们家好好拾掇拾掇。”
“你们不用客气,觉得他哪里不好就直接说,我不会一棵树上吊死。”凌朵说。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宋义兰说。
周日,陈竟成带着烟酒茶糖上门,凌朵在家属院门口等着,把他带回了家。
陈竟成完全是讨喜的金毛大狗狗模式,跟每个人热情得体地打招呼,轮到跟凌霁打招呼时,看到那道审视的目光仍然觉得太过犀利,抹了下额角说:“凌教授。”
凌霁矜持地淡淡点头。
老两口觉得闺女眼光还不错,人品先不说,这个男青年个子高,长相也周正,跟她闺女在外貌上般配。
不过两人一个是整天处理家长里短的街道办大妈,一个是手下管着数千人的厂长,都挺能端着架子,俩人热情又不失长辈威严,把陈竟成的家庭、工作、人际关系等情况问了个底朝天。
陈竟成一一作答。
好像在面试,他的软硬条件都很好,没啥可挑的。
从老两口的语气神态,季荞能判断出老两口对他很满意。
他这种金毛大狗狗模式很招人喜欢,简直所向披靡,能收服每个挑剔的家庭成员的心。
季荞知道他在工作中肯定不是这种状态,一旦以后共同生活,他对凌朵能这样就挺好。
凌志国觉得他正直、正派,这是凌志国最看重的品质,他觉得拥有这种品质的年轻人越来越少,没想到闺女对象有这种品质。
送走陈竟成,凌朵问:“你们觉得他咋样?主要说说他的缺点。”
“是不是条件太好了?”凌志国说。
宋义兰对自己闺女非常有信心,说:“我们家凌朵条件也好。”
“你们都不反对的话,那我就先谈着了。”凌朵说。
“先谈着看看,充分了解再说,不着急结婚,你年龄还不算太大,男青年多的是,妈随时都能给你找到好对象。”宋义兰说。
——
一转眼就到了年后,趁着橙橙还没开学,夫妻俩带他去看秦争鸣两口子。
“咱们怎么不经常去秦爷爷家了?”橙橙很想去四合院跑着玩儿。
季荞说:“我跟秦爷爷一块上班,就不用总大老远地往他家跑了啊。”
“好吧。”橙橙说。
季荞远远地就看到冯老太是她家门口聚集的老头老太中的显眼包,穿着格外时髦光鲜,很有国际化气息,一看就神气活现正在说着什么。
当然,又炫了所有人一脸。
自从被闺女接出国,冯老太还是第一次回来。
走近,才听老太太再说国外的生活有多优越,她女儿女婿都有出息,已经拿到绿卡,连她都拿到了。
周围老头老太的羡慕表情让冯老太格外飘,炫耀得更有成就感。
绿卡两个字吸引了季荞的注意力。
季荞知道老太太显摆得更过分了,不过她还记着冯老太说过的卖房的事情呢,本来打算先去秦争鸣家打个招呼再出来,已经走过去十米开外,忽又听冯老太说:“我这回回来要把房子处理掉,就回来这么一趟,以后就在国外定居。”
她顿时来了兴致,没想到冯老太还真要卖房。
“你们俩先去,我先听会儿闲聊。”季荞站定说。
遇事不八卦真不是季荞的风格,但凌霁没兴趣听这些没有营养的家长里短,牵着橙橙的手进院,橙橙一进门就大喊:“秦爷爷,我看你们来啦,给你们带了扣肉跟炸酥肉。”
梁佩云应声而出:“橙橙最乖,快进来。”
秦争鸣给橙橙拿了点心让他吃。
季荞则听着老头老太聊天。
“以后真不回来啦。”有老太羡慕地问。
现在别说移民国外,就是有海外关系,都是值得大吹特吹的事儿。
“还回来干啥,一家子都在国外,我跟我仨闺女都拿到绿卡了,多少人申请绿卡都拿不到,我们就能拿得到,这不是我仨闺女有出息嘛。”
梁佩云听说季荞在胡同里八卦,也出来凑热闹,凌霁要来看他媳妇,只有秦争鸣跟橙橙在院子里祖孙情深。
“这大院子咋不留着,说不定回来探亲还住呢。”有人说。
“对呀,要是在国外过得不好还可以回来,总得给自己留条退路吧。”
“万一混得不好回来还有落脚地,着啥急卖房。”
冯老太可不乐意了,脸色登时就变了变,居然怀疑她在国外过得不好,又或者咒她过得不好,简直想当场翻脸。
她说:“你们看看哪个混得好的回来的,都在享受发达国家的高工资高福利,回国的都是混不下去的,国外福利保障那么完善,我为什么要回来。”
就季荞对冯老太的房子最感兴趣,当冯老太让大家帮她找找买房人时问了不少问题。
冯老太说:“我看你这个小徒弟特别爱说话,认识的人肯定多,你问问有想买我这大宅子的人没有,就咱国内这个工资,能买得起我这个宅子的人少。”
季荞笑眯眯地说:“冯大妈,我认识的大老板多的是,都有钱,能买得起你这院子,肯定会帮你找买主。”
冯老太绝对信任季荞,眼前一亮说:“小徒弟,那就麻烦你了,我想尽快,少耽搁点时间。”
她跟这些老头老太聊天一方面是炫耀,一方面还是想让他们散播下卖房信息。
都是多年的老邻居,生怕她过得比他们好,居然只有这个小徒弟最热心。
八卦得差不多,三人才进院。
梁佩云留他们吃饭,季荞说还是回家吃,牵着橙橙的手走在路上,凌霁问:“荞荞,你在想什么呢?”
还没等她回答,凌霁又说:“你是不是想买冯老太的房子?”
季荞真想不到凌霁会猜中她的想法。
冯老太家的房子跟梁佩云家的房子一个格局,新旧、大小程度都差不多。
那套四合院都没用季荞费劲去找,简直是唾手可得。
这样的四合院很难买,一般人家都住得好好的不愿意卖,也只有像冯老太家这样移民国外的才会卖。
基本上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她其实很想留房子给橙橙,等他长大就不用背负房贷,不用九九六,不用看老板脸色,让他轻轻松松过随心所欲的生活。
“我是觉得那房子挺好的,可为什么你会这样猜?”季荞很惊讶地说。
“你问了好多房子的相关信息,现在我们虽然住爸分的房子,但咱们要是有房子在你师父家隔壁,你们来往会很方便。”凌霁分析说。
他郑重其事地说:“我了解你。”
季荞惊喜地看着凌霁,她对象可真体贴,主动为她的行为找合理的理由,都不用她费劲心力解释。
她说:“我已经买了个院子了,你不会觉得我还想买房有点奇怪吧。”
凌霁看了她一眼说:“你手头那个院子周围环境不好,你并不太喜欢,你对老物件都感兴趣,应该喜欢四合院吧。你手头还有钱,足够买四合院。”
凌霁真是会分析她的心理,听他的语气还认为她的行为都很合理,她何其幸运才能有这样的对象。
季荞笑道:“凌教授还是心理学专家吗?多亏我没外遇,我要是有外遇刚有个苗头就会被你发现。”
橙橙插嘴:“外遇是什么?”
凌霁摸儿子的头:“好吃的东西。”
季荞:确实挺好吃。
原以为凌霁对儿子的教育会一板一眼刻板严肃,可她早就发现,凌霁的教育还包括忽悠。
谁叫他就当了这一次爸爸呢,也没经验,只是摸着石头过河。
橙橙吧嗒着小嘴有点遗憾:“可惜妈妈没有。”
他看到路边有卖麦芽糖的,提要求说:“妈妈没外遇,就给我买个麦芽糖吧。”
凌霁说:“对,你妈没外遇,可喜可贺,必须得给你买点好吃的庆祝。”
季荞被逗得忍俊不禁,说:“你们俩能不能小点声说这件事,一会儿大街上的人都知道我没外遇。”
看在橙橙已经一个月没吃糖的份上,夫妻俩给他买了一根,橙橙好不容易得到麦芽糖,小手拿着两根小棍搅呀搅,费尽地把麦芽糖搅到膨胀发白,玩够了刚要塞进嘴里,可手已经酸了,一个没拿稳,啪嗒一下,掉地上了。
这个可怜孩子。
橙橙嘟着小嘴鼓着脸颊眨着大眼睛,弯腰想去捡,被季荞制止,说:“都沾上土了,没法吃了。”
季荞自己把糖捡了起来,准备去扔垃圾桶。
没吃到糖的橙橙很委屈,失落的眼巴巴的看着妈妈。
凌霁已经返回去,又买了一根。
橙橙马上眉开眼笑:“爸爸最好了。”
第 66 章
晚上睡觉前, 季荞跟凌霁商量:“我能买冯老太家的房子吗?咱家的钱都是你挣的,我听你的。”
他们日常开销并不算大,但季荞有空就会去旧货市场或者农村捡漏, 甚至经常去废品站转悠,现在捡漏成本越来越高,她花的钱并不少。
凌霁知道她虽然说听他的,但其实她很有主见, 于是说:“咱家的钱你来支配, 大事你来决定,你想买就买。咱们要是搬出来单过的话你不是想跟你师父当邻居吗, 你觉得合适就行。”
季荞弯着唇笑,她知道凌霁虽然说大事由她来决定,但其实他经常会以自己缜密的思维引导她, 她说:“那我找时间去看看房子,另外还得看看房子产权有没有问题。”
“我跟你去。”凌霁说。
季荞跟同事换了班, 周末一家三口就去冯老太家说买房的事儿。
走进胡同直奔冯老太家,大门开着,季荞喊了声:“冯大妈。”
连喊了几声客厅里才传出声音:“小徒弟吧, 快进来。”
一家三口进院, 这还是季荞第一次到冯老太家,大概是家庭人口少的原因,单看外观, 整座院子的建筑甚至比秦争鸣家保存的还好,有正房跟东西厢房, 黛瓦灰墙, 古色古香,没有现代化的修缮过的痕迹, 只是各处的油漆都褪了颜色,院里的杂草长得茂盛但杂乱,还是显得萧索。
原本应该只有冯老太的声音,可是现在客厅里却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大概是很多人在,吵闹声一直传到院子里,季荞说:“我进屋看看。”
凌霁点头,拉着橙橙的手站定,说:“屋里嘈杂,我们就不进去了。”
橙橙问:“妈妈不是又看热闹去了吧。”
边说边要挣脱爸爸的手,凌霁攥着他的小手不撒开,说:“你听着就行,听妈妈说话。”
橙橙只好按捺住凑热闹的心,老实地跟爸爸呆在院子里。
进房门就是客厅,季荞见屋里坐着七八个人,有人在抽烟,烟气氤氲,有股浓烈的烟味。
房间内还算是整洁,家具也很古朴,但这些陌生人看着神情都很紧绷,冯老太也满脸不悦,见众人停下话头都打量她,季荞打了声招呼,说:“冯大妈。”
冯大妈表情未变,问:“小徒弟,是不是给我找到买家了。”
冯老太知道季荞不会到她家来,一定是有事儿,除了帮她找买主也没别的事儿。
季荞点头:“是。”
冯老太的表情终于舒缓一些,说:“好消息。”
可就这么简单的两句对话,短暂安静下来的客厅又炸了。
众人都抢着要说话,正在抽烟的大爷咳了两声,示意他要先开口:“房子不卖,你不住可以给我们住,谁家住房不挤,有这么大房子还卖。”
“就是,我们三家人都能搬进来,可比我们原先住的地方可宽敞多了,他大舅妈,你有本事出国不能不顾这些穷亲戚吧,我们各家都有难处,你总得拉扯一把。”
“咱么都是实在亲戚,你仨闺女都有钱,你没必要拿那点卖房钱,你看你大外甥没房子娶不到媳妇,一直打光棍呢。”
屋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唾沫星子乱飞,各个都情绪激动。
季荞:“……”
那种梁佩云跟继母抢房时的乌烟瘴气的感觉又来了。
她看明白了,这些应该都是冯老太的亲戚,跟房产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听说冯老太想要卖房,都来阻止,他们都想住这套房子。
冯老太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势单力薄,但她绝对不会受这些亲戚压迫。
她高声控诉,连声音都有些劈叉,说:“这是我们家死鬼老头留下的房子跟你们有啥关系,我一个寡妇拉扯仨孩子的时候你们谁着把手了,还不是怕我拉你们衣裳襟过日子,要不是你们这帮子亲戚没一个好的,我至于非要出国吗,现在我日子过得好了你们可想起我来了。
你们谁都不用想占一点便宜,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把房子撬开搬进来住,会不会把房子霸占了,我把房子卖了你们都省着惦记。”
从梁佩云跟继母的抢房大战中,冯老太总结教训,只要她们娘几个长期在国外,这帮子虎视眈眈的亲戚肯定会随意处置她的房子,只要他们住进来她赶都赶不走,她受不了那气,还不如直接卖房。
如果冯老太说得都是事实,季荞倒有点同情起冯老太来,也能理解她为啥要卖房去国外,这倒让冯老太卖房这事儿多了几分合理性。
但她觉得在这儿吃瓜也没啥意义,趁他们停下来好不容易插嘴说她先去师父家。
冯老太说:“小徒弟,你先去你师父家等我。”
季荞出了屋,又觉得天蓝空气新鲜了。
凌霁已经带橙橙出了院,在胡同里等她,橙橙扑过来问:“妈妈怎么样?”
季荞说:“屋里都是冯老太的亲戚,因为她的房子的事情吵得天昏地暗,咱们先走吧。”
边跟他说屋里的情形,边走到秦争鸣家。
夫妻俩在等他们呢,又是一阵八卦。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冯老太才过来,一进大门就手抚胸口说:“哎呦,气死我了,这帮子亲戚还不如没有呢,一个个都惦记我的房子,我高低要把房子卖出去,他们一点便宜都别想占。”
梁佩云现在也同情冯老太,让她坐下说话。
季荞问:“他们都走了?”
冯老太说:“跟狗皮膏药似的,拿不到房子不肯走,还是被我给赶走了。对了,小徒弟,你给我找到买主了?”
季荞说:“冯大妈,我想买你这套院子。”
冯老太没想到季荞会想买她的房子,问:“你想买房子?”
季荞点头:“嗯,我们现在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住的是我公公分的房子,主要是图有人做饭,要是我们搬出来单过,要是能跟我师父做邻居就很方便。”
简单的几句话有足够的说服力,大家都非常理解她这个买房的理由,压根就不需要她展开阐述。
冯老太喜上眉梢,说:“那倒是,省着你总往你师父这儿跑。”
季荞跟秦争鸣两口子来往多,可靠,另外听说人家公公是厂长,对象是大学教授,在北城绝对算是体面人家,算是知根知底的熟人,跟这样的人交易放心。
秦争鸣跟梁佩云则非常感动,季荞想买他们隔壁的房子,想跟他们做邻居,真是个孝顺的徒弟。
梁佩云说:“你看季荞买房子都要买咱家边上,你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徒弟?”
秦争鸣点头:“嗯。”
“不过,你看你家那么多亲戚,都想住你的房子,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还会阻止你卖房,你闺女女婿都不在,势单力薄的。就是我买了房说不定也有麻烦。”季荞说。
冯老太哼了一声:“这帮亲戚真是够了,我在国内要是有走动频繁能互相照顾的亲戚我至于非要出国吗,房契地契都写的我的名儿,他们干涉不上。”
季荞听她说房契地契都没问题,略略放心,不过她还是说:“冯大妈,就凭你们家那点亲戚,不管谁想买房都会介意,不如你先想想怎么应付他们。”
她自己婆家娘家都没有这种人,不想买个房子招来这么多极品。
冯老太想极力说服这个优质买家,说:“那群亲戚都是想占便宜的小市民,不是啥大恶之人,你不用担心。”
“我得考虑考虑。”季荞说。
但冯老太铁了心要卖房,说:“要不先去看看房再说?”
季荞点头:“想,走吧。”
于是梁佩云跟着季荞一家三口去看房,冯老太带着他们参观各个房间,说:“我们家人爱惜房子,这房子比你师父家的保存得好好呢,哪里都干干净净,也没修过。”
季荞对这四合院满意,问题就在于冯老太能不能抗住亲戚的压力卖房。
“买房的钱够吧。”冯老太很有信心房子肯定能卖出去,买家钱够不够才是她关心的问题。
季荞笑道:“冯大妈,钱我有,就是你这些亲戚难缠,你最好先说服他们,要不你出国了,说不定他们找买家麻烦。”
冯大妈巧舌如簧一阵劝说,说亲戚跟她的房子无关,但季荞坚持让她想想办法,冯大妈说:“好吧,我想想,只是房子不能给你留着,说不定别的买主不介意。”
“我回家考虑一下。”季荞说。
回家路上,季荞想买房的热情熄灭一半,凌霁说:“只要房契地契没问题,那些亲戚也不是啥大问题。”
季荞说:“冯老太的亲戚就想占便宜,我觉得应该不会善罢甘休,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往院子里扔死蛇死青蛙之类的,合适的房子以后肯定还会有,不急着做决定。”
凌霁觉得谨慎点也好,说:“行,看情况再说。”
——
凌家跟贾家的老两口觉得最近凌跃进跟贾瑞雪来往密切,就想撮合他们两个。
最开始的时候两家人看对方家的孩子都不满意,但情况有变,凌跃进一改吊郎当不靠谱的模样,每天看金店,看着很勤奋,贾瑞雪工作上也不再混日子,现在是厂里的优秀销售员。在双方父母角度,看着他们都顺眼许多。
再加上俩人年纪也不算小了,毕竟知根知底,就觉得凑合着过日子也不是不行。
晚上,凌志国夫妻俩拉着凌跃进去串门,谈起两人的事情,双方父母都觉得可以,可是凌跃进首先反对,说:“绝对不可能,当时她把我甩了,看我现在当了大老板就想吃回头草,绝对不可能。”
宋义兰刚想训斥他,贾瑞雪已经开口:“我当然也不行,凌跃进跟别人谈过对象,他脏了。”
“脏了是什么意思?你当我是破烂吗?”凌跃进皱起眉头。
贾瑞雪笑嘻嘻地不跟他计较,说:“这可是你说的。”
他们异口同声地抗议:“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话语密不透风,双方父母根本就插不上话。
“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可能娶贾瑞雪。”凌跃进说。
“世界上就是只剩一个男的我也不可能嫁给凌跃进。”贾瑞雪说。
局面失控,眼瞅着俩人往一块凑,像斗鸡一样就要打起来,两个老爹已经准备随时去拉架。
宋义兰站起来捏着眉心说:“算了,还是以后再说吧,本来俩人都好好的,到一块就不靠谱,我听他们俩说话都头疼。”
贾工媳妇也头疼不已,说:“那就先这样吧,咱们管不了就别管了。”
儿子的终身大事暂时搁置,这天吃晚饭的时候,老两口又追问凌朵跟陈竟成的相处情况,宋义兰问:“你们这谈的时间也不短了吧,有没有发现男方的大缺点,比如有暴力倾向啥的,男的条件太好了我也觉得不踏实。”
凌朵老实摇头:“没发现。”
凌志国问:“那他之前谈过对象没有,有前女友的咱们不谈,省得跟施俊那小子似的,麻烦。”
凌朵说:“他之前应该是没谈过对象。”
“应该,啥叫应该,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了解他?”宋义兰问。
“他跟我说没谈过,他要是特意隐瞒我也不可能知道。”凌朵说。
“凌朵,你得多长点心眼啊。”凌志国说。
凌霁慢斯条理地开口:“我打听过了,陈竟成之前的老师同学对他评价都很好,没什么问题,他之前也没谈过对象,娃娃亲,家里安排,自由恋爱这些都没有。”
凌朵特别感动,说:“二哥还是你关心我,你工作那么忙,还抽空管我的事儿,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咱二哥就爱干这种事,以前在我身边安排卧底,坑我在包子铺包包子,肯定都是二哥干的。”凌跃进说。
凌志国对三儿子说:“就你话多,不知好歹,有这样的哥哥你就偷着乐吧。”
凌霁又说:“不过他私底下什么样是打听不出来的,还是得你自己考虑。”
“嗯,我知道,二哥你真好,谢谢二哥。”凌朵说。
吃完饭,凌跃进跟季荞说:“二嫂,有人打听咱们的长城是谁设计的,那人还仔细看咱柜台的首饰,问是谁设计的?”
季荞说:“肯定不是普通顾客,谁会这样问啊,那人长啥样?”
在她看来,八十年代末的顾客很懵懂,根本就不会关心这些。
“瘦,戴眼镜,长得还挺斯文的。”凌跃进描述说。
大概是直觉,季荞心中立刻就浮现出高奋斗的形象,说:“不会是我同事吧,那同事挺关注我的,他还问别的了吗?”
“就是追问设计师是谁?我跟他说是著名设计师设计的,姓名不方便说。”凌跃进说。
季荞点头,说:“就这样说挺好的。”
现在她越发觉得这人就是高奋斗。
季荞惦记着这事儿,但她不会主动询问,不过高奋斗是能找存在感的人,这天中午吃完饭两人又在小路上碰面,高奋斗开口:“咱们市钟楼百货有家金店,店里摆了个长城摆件,首饰设计也挺新颖的,听说你会设计,看到那些设计我第一个就想到你。”
季荞打量对方,果然是他。
有些人不努力提升自己,只会巴不得别人不如他。
高奋斗其实有点不满,青铜树修复周期虽长,可是难得的机会,他想参与青铜树的修复,想当主力积攒经验跟资历,可是秦争鸣不让他参与!
他觉得他有当主力修复青铜树的实力,可他们光明正大地不让他参与,他退而求其次想要当助手,可这都不行,完全把他排除在外,这合理吗?
季荞笑问:“你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到一百岁吗?”
高奋斗一怔,说:“为什么?”
季荞脸上笑意未变:“因为他不多管闲事。”
高奋斗:“……”
开金店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毕竟现在很多公务员都兼职做买卖呢。
挣外快是时代主题。
但季荞没主动跟同事说。
——
橙橙这个小家伙引起了学校轰动,他奥数竞赛初赛考了一百分。
初赛没有那么正式,就是一个平常的下午,老师给全班同学发了卷子,让他们答题。
对即便是数学能考一百分的孩子来说,奥数题也都很难,可橙橙这个已经把三年级奥数学通关的小孩来说很简单。
初赛一个月后,这个六周岁的小孩就以一百多分的成绩震惊全校。
他才六周岁,还能考一百分。
果果又是替弟弟骄傲,又是有点压力。他发现在学校里橙橙因为奥数考了一百分有了不小的知名度,经常有人跟他打听考一百分的事儿。
季荞惊喜极了,跟凌霁说:“橙橙应该是遗传了你的智商,太好了,他学习应该不费劲。”
想起被高考支配的日子,季荞就庆幸橙橙拥有高智商。
她对橙橙没有多高的期待,以后能在学校里快乐学习,轻轻松松学习跟应付大小考试,别被学习搞得焦头烂额就好。
可是橙橙自己很谦虚,说:“妈,我并不算厉害,只是学过而已,我的同学都没学过。”
季荞抱着小豆丁,刮了下他秀挺的鼻尖说:“你看他跟你一样谦虚。”
凌霁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我就当你是夸我呢。”
果果成绩也很好,但他没学过奥数,看着橙橙的题目皱眉说:“橙橙,这些题不是很难吗?”
“不难,奥数其实很有趣。”橙橙说。
听着橙橙讲解,果果一点都没感觉到有趣,语气有些无奈,说:“好吧,你真厉害,长了数学脑袋,我数学细胞没那么多。”
季荞才知道八十年代末就有专门的奥数跟作文辅导班,不是社会机构,是由教育局或者学校组织的,去学习的孩子不多,基本还是有天分的孩子参加比塞。
季荞觉得他们也不算是鸡娃,橙橙很有学习主动性,接触到的东西他就要弄懂,学得又很快。
接下来就是复赛,学校老师会带队去市第一中心小学参加考试,不过夫妻俩还是一大早上就把橙橙送到了学校门口。
季荞又看了眼他自己整理好的文具,重新放回书包,帮他背在肩上,说:“我们在门口等你,等考完试给你买好吃的。”
平时妈妈不愿意让他吃街边小吃,橙橙马上提要求:“好的,妈妈,我想吃炸粉肠。”
“行,给你买炸粉肠。”季荞说。她把炸粉肠归入垃圾食品,她自己吃,但不给橙橙吃。
今天是周日,来学校的都是参加竞赛的学生,季荞看他们多少有点沉重紧张,可是橙橙跟平常一样,轻松自在得很。
橙橙跟着带队老师一块儿进了学校。
看着橙橙跟大孩子混在一起的背影,季荞突然感觉他长高了很多,也长大了。
一个小时之后,橙橙撒着欢地跑出校门:“考完喽,去吃炸粉肠吧。”
看来还是炸粉肠的吸引力比较大。
站在炸粉肠摊前,看着小家伙馋巴巴的样子,季荞觉得好笑。三四分钟之后,娘俩手里各拿了一根用油纸包着的喷香四溢的粉肠。
粉肠有点烫,橙橙两只小手倒换着拿,都舍不得让爸爸暂时帮他。
终于吃到馋了好久的零食,橙橙唇角扬得老高,问:“你们不想知道我考得咋样吗?”
“你考得咋样?”凌霁问。
“应该还不错。”橙橙美滋滋地说。
——
冯老太急着卖房子走人,她可比季荞积极多了,不想错过季荞这个优质买家,这天晚上她跑到秦争鸣家里借用电话打给季荞。
季荞没想到找她的是冯老太,对方说:“小徒弟,你不用担心我那帮子亲戚捣乱,我已经把他们都摆平了。”
“冯大妈,你怎么拜托他们的,他们不想要占你的房子了吗?”季荞问。
冯老太说:“我那房子确实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态度很强硬,说把房子里的家具都送给他们,要不什么都落不着。他们这才同意,为哪家分哪件家具差点打起来,我本来想留给买家的,现在那些家具跟日用品已经分完了,连盘子碗都分了。”
季荞知道她家那些家具、挂钟等物件虽然都有些年头,但都不值钱,卖给旧物店也就值几百块,还得自己找车拉过去。
季荞说:“只要他们不找下一个买家麻烦就行,等我休班,我去你家看看。”
“行,你有空就过来吧。”冯老太说。
她实在不想跟那些亲戚纠缠,很急,但又不想让季荞知道她很挤,于是极力撺掇季荞去她家。
双方很快就约定好时间。
第 67 章
第三天季荞休班见到冯老太, 对方又把送家具给亲戚的事情说了一遍,她非常有紧迫感,说:“你要看上这房子, 咱们就去房管所交钱过户了,那点亲戚倒是不会杀人放火的,也就跟我横,你不用有过多顾虑。”
话都说到这份上, 季荞也很爽快, 说:“行啊,我这儿没什么问题, 但还是得跟家里人商量下,我尽快说服家人,然后咱们去房管所。”
冯老太说:“行啊, 我看你也是爽快人,尽快决定。”
既然决定要买房, 季荞并不想磨蹭,想要尽快完成交易。
等到傍晚,季荞先去小学门口接橙橙, 小家伙知道妈妈今天休班, 等到放学一点时间都没耽搁就往门口跑,他们又在门口等了下果果,一起从侧门往家属院走。
两个小学生回家写作业, 季荞在路口边跟人聊天边等凌霁,十几分钟过后凌霁下班回来, 季荞就跟他说买房的事儿, “我觉得问题不大。”季荞说。
“你想什么时候过户,我请假跟你一起去。”凌霁说。
季荞说:“你应该有课吧, 临时请假不好啊,再说你到期末的时候更忙,你要相信我,我自己去就行。”
凌霁想了想说:“让爸妈跟你去,有爸妈把关绝对没问题。”
季荞很慎重,梁佩云跟继母抢房时他们去找过房管所的科长,当时他们态度强硬,跟科长算是有了小矛盾,现在去办理过户还是得去那个房管所,季荞担心一旦对方处理这宗买卖会不尽心,于是回家之后跟老两口说了买房的事儿。
还是一样的借口,这个借口真是好使,老两口没有任何异议,其他人更没有多余的想法,没有人会想到她是想买房坐等升值。
宋义兰很是理解,说:“现在咱们是住一块儿,以后要是分开住你们去住大四合院挺好的,宽敞,比楼房强,我看别人家几十平米的房子就觉得挤得慌,肯定也比凌霁学校分的房子强。”
凌志国也支持,说:“反正你们手里有钱,买就买吧。”
季荞问老夫妻俩认不认识房管所的人,宋义兰说:“这还不简单!我不认识那个房管所的,但我跟区领导熟,我去找区里领导,给那个区的领导说一声,那个区的领导跟房管所说一声不就行了。”
季荞听着绕了好几道弯,就说:“妈,要是麻烦就算了,我明天到了房管所让他们多查查。”
宋义兰说:“那有啥麻烦的,我整天说你爸不肯求人,不给家里人开后门,其实我也没求过人办事,开这么一次口没啥。听说这老太太不太好应付是吧,我到时候跟你一块儿去。”
“你哪懂买房子的事儿,我早上开完会出去。”凌志国说。
“爸,妈,不用,我自己真的可以,这又不是多大的事儿,我总得自己锻炼。”季荞说。
凌志国看二儿子不放心,坚持说:“我去帮你看房契地契,虽然我没买过房子,但买房对我来说难度不大。”
宋义兰说:“别看你总给你爸出主意,他好歹当过这么多年厂长,处理过厂里的各种大事,经验肯定比你丰富。”
话说到这份上,季荞拗不过他们,就说:“那好,谢谢爸妈。”
宋义兰去找领导帮忙可不能打电话,肯定要自己跑一趟,宋义兰本来就经常往区里跑,于是次日一早没去单位就先跑了一趟。她确实不轻易开口求人帮忙,这一开口区领导满口答应。
区领导再联络就用电话就可以,第二天上午,电话已经打到房管所。
季荞晚上往秦争鸣家打电话,约冯老太拿着房契地契去房管所。
第二天九点多钟,凌志国跟宋义兰都赶到了房管所,一见面做过介绍冯老太就说:“一看你们家生活就不错,你公婆对你可真好。”
季荞也觉得公公婆婆都陪在身边感觉特别好,起码他们重视她的事情,愿意出力,毫无怨言地帮她。
房管所的人帮查了房子确实没有其他权属人已经抵押等,也没有别的纠纷,只写了冯老太一人的名字,于是给冯老太两万八千块钱,过户,季荞拿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地契房契。
凌志国跟宋义兰知道写的是儿媳妇的名字,毫无异议。
冯老太也很满意这场交易,说:“我再过半个月就去米国,去米国前都得住房子里呢。”
季荞爽快地说:“行,冯大妈你就先住着,正好这段时间跟你的那些亲戚跟他们说一下房子卖出去了,还有你走之前让你亲戚来拿家具,省着我跟他们打交道。”
冯老太满意季荞的干脆,也痛快地说:“嗯,我走之前让他们把东西搬走。”
跟冯老太分开,季荞拿着地契房契满意地说:“爸,妈,多谢你们帮忙。”
凌志国说:“挺好的,这要是你们搬出去也有大房子住。”
“我跟凌霁的房子你们随时都可以住,房子大,你们想怎么住就怎么住。”季荞说。
老夫妻俩对儿媳妇这种说法非常满意,她真是太孝顺了,宋义兰笑得合不拢嘴,说:“你看老二媳妇这嘴儿甜的,说不定我们图新鲜真能过去住几天。”
凌志国赞许道:“有这份心就好。”
冯老太出发去机场这天通知亲戚来搬东西,这天刚好是周日,也刚好季荞休班,于是一家三口来看热闹。
冯老太下午的航班,早上收拾完行李就通知亲戚来搬东西,季荞一家三口还是来晚了,他们到的时候搬家具大战已经开始。
这次来的人更多了,大概是几户人家全员出动,一趟趟把家具往门口搬,然后用三轮车拉走,本来已经确定好归属,可是还是会争抢,甚至差点打起来。
季荞跟凌霁没见过这种景象,橙橙更没见过,小家伙惊讶得不得了,大眼圆睁,看得兴致勃勃。
冯老太坐在院里的石墩子上,脸色凉凉,说:“看到了吧,这些人也不怕人看笑话,就这种情况我还能在国内呆嘛!气得我血压高,我怕在国内他们早晚把我气死。”
梁佩云听着这边动静大,也过来凑热闹。
一些破旧的日常生活用品季荞本来以为没人会要,他们还得当垃圾处理掉,没想到这帮抢东西的人把所有物品扫荡一空,甚至冯老太没归置到脚边的皮箱都被人拎走。
冯老太急得大骂:“混蛋,赶紧把皮箱给我拿回来。”
说着,赶紧站起身去追她外甥,还是季荞眼疾手快,把皮箱给抢了回来。
季荞夫妻俩也不只是观看,还要防着他们把水龙头、电表、灯泡这些必备品顺手带走。
等抢家具大战结束,喧闹终于安静下来,冯老太也出发去机场,梁佩云让他们过去吃午饭就先回去,就剩一家三口在院子里,季荞说:“这房子是属于我的了,终于有了住处,房子跟工作不用捆绑在一起。”
院子里的一大一小也是属于她的,感觉自己很富有。
陈旧的家具跟生活用品都搬走,房子空荡荡的,连垃圾都没有留下,原先那股陈旧萧索的气息反倒是淡了几分,季荞观察着每个房间看有没有需要修缮的地方,顺便将窗户都打开通风透气。
橙橙问:“妈妈为什么要买院子啊?”
季荞说:“因为橙橙爱在院子里跑,你以前总在秦爷爷家院子里跑,现在可以在自己家院子里跑。”
橙橙咧着小嘴笑,妈妈的话让他觉得太温暖太有爱了,他是最受妈妈重视的崽。
“那我开始跑啦。”小家伙说。
“跑吧,至少跑二十圈。”季荞说。
橙橙停下脚步:“……”爸爸一提要求他就不想跑了。
中午在秦争鸣家吃饭,下午他们很忙,叫来锁匠把所有门锁全换了一遍,又拖地除尘擦玻璃,等他们锁门离开时,房子干净整洁,空气也清新了许多。
——
晚上夫妻俩睡前聊天,季荞说:“其实我这院子主要是想留给橙橙的。”
这块四合院区域的地理位置最好,建筑也最规整,保存得最好,是北城最有升值空间的区域。
反正之前也跟他说过梦境,她就又借口梦境剧透,说:“橙橙他们长大不跟现在一样单位分房,都是自己挣钱买房,房价贵得离谱,一个月工资都买不了一平米房子,国营工厂大量倒闭,都是给私人老板打工,我就是不想橙橙给老板打工,还要拼命攒钱买房还房贷,我要提前把房子给他准备好,留着升值还有自住都行。”
能不能像书里写的那样当大老板有很多钱她觉得无所谓,只要不是苦哈哈地打工就行。
凌霁觉得季荞给他描述了一个他未曾想过的世界。
他想了想,语气肯定,说:“咱们家橙橙足够聪明,他以后绝对不会给老板打工,我会把他培养成物理学家,他会在国家重点科研单位上班,为国家的科研事业做贡献。”
他又有信心,语气又肯定,不过季荞还是说:“橙橙是从小营养好,又总在外面跑不怎么生病咱们带得才容易,其实养小孩特别难,他才六岁多,看起来势头良好,谁知道长大后会怎么样呢,没准还要早恋,反正处处操心。”
季荞不求橙橙多有出息,就像他们这样有份热爱的有编制的能胜任的有成就感的工作就行,或者,她给橙橙准备好足够的物质条件,橙橙躺平也行。
“我会教育他成为人才。”凌霁说,他说得非常笃定,一点都不担心橙橙的教育。
有他这句话季荞就轻松多了,找个教授当对象就是好,孩子教育方面省心。
——
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橙橙的奥赛决赛成绩公布,橙橙得了一等奖,奖品是奖状还有钢笔。
小家伙特别自豪地把奖品拿给家人看。
“橙橙真是妈妈见过的最棒的小孩。”季荞说。
橙橙抿着小嘴笑:“我只是学过而已。”
六岁多的小孩参加奥赛能获得一等奖当然引起全校轰动,学校给他拍了照片张贴在阅报栏的光荣榜上。
凌志国跟宋义兰更是在第一时间把他一顿夸。
凌霁说:“爸,妈,差不多就行了,再夸他他会骄傲,我小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夸我呢。”
宋义兰说:“我们橙橙不是还小呢吗。”
这是件大事一定要给橙橙庆祝,季荞问他想吃什么,这个小家伙说想吃方便面。
季荞说方便面没营养还不如吃挂面,平时很少给他吃。
“好,谁叫我们橙橙能得一等奖呢,一定满足你的小要求。”季荞说。
于是这天晚上田慧芳做了一大桌子菜,大人吃得是红烧排骨,清蒸鱼,橙橙跟果果俩人吃煮方便面,喝可乐。
果果很庆幸地说:“沾你的光了,能吃到方便面。”
俩人各吃完一包当然不够,他俩又不肯吃别的菜,季荞只好又去煮了两包三鲜伊面。
“方便面好吃吗?橙橙。”季荞拿手绢边给他擦嘴边问。
橙橙吃得美滋滋,说:“太好吃了,下次获奖还能吃吗?”
这种投入产出真是太划算了,季荞赶紧答应:“当然可以,只要你能获奖就可以吃方便面喝可乐。”
“我下次还要参加奥赛。”橙橙定下目标。
季荞感动坏了,为了方便面就愿意参加比赛的小孩超级可爱。
快见碗底的时候,橙橙摸着小肚子问:“还能再煮两包吗?还没吃饱。”
季荞也摸他的小肚子,溜圆!她说:“真不能再吃。”
凌霁抛开方便面这个话题,说:“要是六年级奥赛能得一等奖就可以保送全市排名前三的重点初中。”
季荞可不想给儿子压力,说:“不保送也行,反正爸爸是教职工,他本来就可以上北城大学附属初中。”
很快期末考试,橙橙依旧考了双百。
橙橙学有余力,但凌霁并不想把他的学习进度拉太快,开学他上四年级。
大家都觉得橙橙是个小不点就要上四年级,但在季荞眼里,橙橙明显长大了,身高窜了一截,个子一长高,就让人觉得他是大孩子。
而且小家伙表达能力增强,跟他交流沟通也越来越顺畅。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绝对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他现在什么都懂。
早就已经不需要亲子阅读,吃完晚饭橙橙坐在沙发上看果果的语文课本,季荞也拿了本书在旁边边翻边等他,终于等他读完,季荞像往常一样说:“来,让妈妈亲一下。”
橙橙没向往常一样凑过来,小脸上满是笑容,从沙发上跳下来,面对季荞,双腿岔开稳稳地站住,小胳膊在胸前交叉,大声喊:“防御。”
季荞:“臭小子,你妈要亲你你防御什么。”
橙橙变换了各种防御动作,玩得很开心。
季荞:“……”
当年那个不依不饶要强吻妈妈的小奶团子已经长大了。
孩子嘛,还是小只的时候更可爱更好玩!
大了就不好玩了!
不过小家伙还是给妈妈面子,玩闹过后跑过来坐到妈妈身边让她浅浅亲了一下。
现在就是跟妈妈拥抱,也只是虚虚地抱一下。
宋义兰发表评论说:“橙橙这还小着呢,你看像果果那么大压根就不跟父母亲热,连话都少。”
田慧芳说:“可不是,看父母都觉得烦,你说一句他能顶十句。”
果果现在已经是个俊美少年,拿着书包进自己房间,说:“妈,我写作业去了。”
季荞一边欣慰儿子长大,一边跟凌霁抱怨:“我只不是是想亲他脸蛋一下,你说他防御什么。”
凌霁看着她笑:“这不是挺好的吗,说明橙橙长大了,咱们教育得好,他知道男女有别。”
“小的不让亲,那我只有老的可以亲了。”季荞笑道。
凌霁温声说:“老的随时欢迎你,永远向你敞开怀抱。”
说着,舒展开双臂,做出拥抱姿势。
季荞抱住他,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说:“小的总要展开翅膀去翱翔,只有老的是我的。”
凌霁点头:“嗯,老的属于你。”
他想了想说:“咱们趁机让橙橙分房睡。”
于是宋义兰又把家里唯一一间客房让了出来,摆放上小床、书桌书架,就成了橙橙的房间,床单被罩都是深蓝格子颜色的,很有男孩子气。
丝毫没用废话,橙橙觉得自己长大了,欣然同意。
“就是离你们房间有点远,要是跟你们房间挨着就好了。”橙橙说。
“这栋楼房才多大。”凌霁说。
吃过晚饭,橙橙就美滋滋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季荞去看了他几次,他在台灯下看书,玩乐高,数次跟季荞说:“妈,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这句话季荞已经盼了很多年。
夫妻俩也为把他“扫地出门”感到轻松,第一天分房睡格外顺利,九点多钟,季荞去看橙橙,他正躺在小床上睡得香甜。
夫妻俩开始庆祝,庆祝方式当然是在大床上翻滚。
这是他们长期在工作室狭窄的小床上颠倒之后最尽兴最酣畅淋漓的一次,此处必须省略三百字。
之后两人拥抱着,凌霁仍然是俯伏姿势,季荞一只手臂环着他,一只手拿手绢擦着他额角的汗,两人准备发起下一轮冲击时,响起敲门声,“爸,妈,你们还没睡吧。”
夫妻俩:“……”
两人只能余韵未消地分开,凌霁给她盖好被子,轻声说:“你装睡。”
季荞拉着被子盖好头,凌霁去开门,见橙橙正急切地等着开门,还问:“爸,打扰你们睡觉了吗,我睡不着,我觉得床底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凌霁擦完额头上的汗调整好呼吸,已经能像什么都没干过一样面对儿子,说:“害怕了,臭小子。”
橙橙也希望自己能像果果那样单独睡,可是他怕鬼,央求说:“我想跟你们睡。”
凌霁问:“谁说自己是个小男子汉的?”
“我今天先跟你们睡,明天再当男子汉。”橙橙有点难为情。
“你妈已经睡了,会把她吵醒,爸爸陪你。”凌霁说,他绝对不可能让橙橙进门。
“好吧,爸爸。”橙橙很乖地说。
凌霁伸出长臂捞起儿子,用胳膊夹着他往他自己房间走。
半个小时候他回来后,季荞问:“橙橙睡着了。”
凌霁点头:“嗯,他特别困,应该不会再来了,还继续吗?”
季荞笑问:“你还有兴致吗?”
凌霁说:“继续。”
俩人又热火朝天地滚到了一起。
有两个好消息,一是凌霁依旧生猛,并没有像传说的那样过了三十岁能力退化;二是他们对彼此还没腻。
第二天晚上,橙橙又想赖在爸爸妈妈房间,他的小床已经被搬走,他只能躺在大床中间,一秒入睡,季荞连叫了他好几声他都装睡得很熟不答应。
季荞指腹轻轻划过他不住抖动的睫毛,说:“我咯吱你啦。”
橙橙强忍着不动。
好不容易分房,凌霁绝对不允许死灰复燃。
反正他装睡,直接把他抱起来往他的小房间走。
橙橙:“……”
——
周二下午快下班前又是他们开例会时间,本来季荞也积极参会,但自从她发现这例会就说一些空话套话,没什么实质性内容时她就每次都走神,混完例会就能回家。
不过今天突然听到文物修复大赛的消息,她马上来了精神竖起耳朵听着。
在北城举办的文物修复大赛,还有外地同行来参赛,这是他们主场,季荞肯定要参加。
馆长也在号召他们这些年轻人都去参加比赛。
等馆长交代完,让大家自由发言。高奋斗看向季荞,眼神犀利,开始发表见解。
第 68 章
高奋斗上来就是一通假大空的虚话, 然后矛头直指季荞说: “季荞,刚才开会你又差点睡着了吧,是不是最近又是做黄金摆件又是设计首饰耗费了大量精力, 青铜树的修复也要耗费大量时间,又干修复工作又挣外快你忙得过来吗?
你会去参加文物修复大赛吧,你不会以为正式比赛会很简单吧,看你最近心不在焉的, 可别在正式比赛的时候露怯。”
季荞觉得这人纯粹有病。
不过她笑眯眯地看向对方, 一点都不客气说:“这话还是说给你自己听吧,手下败将, 你上次比赛不是输给我了吗,你以为参加大型比赛你就能赢得了我?高老师哪儿来的勇气跟我挑衅?我参加金属器组的比赛,你参加书画组的比赛, 看谁的名次靠后,谁名次靠后利用业余时间负责主楼一到五楼的厕所, 负责半年,怎么样?”
此话一出,会议室像被按了静音键, 安静到树叶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高奋斗看向季荞, 眼神带着匪夷所思。
他感觉季荞明显比之前有自信得多,看来她的修复水平又提高了。也难怪,文物修复就是隔着层窗户纸的事儿, 只要有师父肯带,水平肯定会突飞猛进, 更何况像季荞这样有点天分的。
可打扫厕所是什么鬼?
秦争鸣差点笑出声来, 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徒弟,她看着外表绵软毫无攻击力, 实际上够狠。
他高声赞成:“这个提议非常好。”
馆长也不想给大家开例会,他也觉得无聊,不过既然季荞发起挑战今天的例会就变得有趣多了,他喜欢有活力的年轻人,说:“年轻人应该有比拼、挑战精神,季荞的提议非常好,大家只有多比赛才能共同进步,我支持这场比赛。小高觉得怎么样?”
高奋斗眉头皱起,他可以跟季荞比赛,可是她怎么会提出打扫厕所?
对手思维怪异,他不想接招。
别的同事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明显都兴趣高涨,就等着这两人比赛。
既然大家都看着他,连馆长都给他施压,他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馆长马上确定比赛的惩罚:“那行,谁成绩差谁打扫厕所。”
此言一初,整个办公室哗然,平日老成持重的馆长竟然同意扫厕所这个赌注,比赛马上变得有意思,有热闹看了,不管是谁打扫厕所他们都会觉得有趣。
高奋斗微微皱眉,怎么感觉馆长在偏向季荞!
等散会的时候,高奋斗故意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季荞当然也是,两人最后离开会议室,高奋斗说:“季荞,你是真不了解你自己的水平吗,除了青铜树,你并没修过多少文物,上次你赢了我不过是偶然,是我轻敌,正式比赛你肯定赢不了,以后一到五层的厕所就归你了。”
季荞笑道:“不,扫厕所是你的工作,没人抢得过你。”
秦争鸣以前被他师父整得扫厕所,现在该轮到他了。
看着季荞那飞扬的眉眼,高奋斗情绪低落,为什么她的情绪会那么稳定,只能打压别人,别人绝对打压不了她。
他觉得季荞应该比他更没有胜算,可她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
明明是他先提出挑衅的,可为什么情绪低落的是他?
季荞拿着笔记本往外走,笑盈盈地说:“你可以提前熟悉一下打扫厕所的工作。”
高奋斗:“……”
吃过晚饭往楼上走时,季荞说:“我们有个文物修复大赛,我要参加。”
凌霁随口说:“挺好的,参加比赛能提高水平。”
“但是我跟同事约定,谁成绩差要打扫半年厕所。”季荞又说。
凌霁脚步顿住,觉得这下问题大了!
橙橙本来走在前面,听到这话,也在楼梯口站定,回过头来问:“为啥要扫厕所?”
凌霁停下脚步等她,揽着她的肩膀一块往楼上走,说:“没信心?那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赌注?”
季荞说:“还不是那个高奋斗,我就看不惯他那阴阳怪气的样儿。”
“他又气到你了?”凌霁问。
季荞说:“没有,我一说出赌注就把他气到了。”
凌霁:好吧。
论气人,季荞是不会输的。
橙橙本来想回自己房间,这时候比他爸还要冷静,跟着回父母房间,边走边问:“妈,那你有把握吗,我看你好像没有十成把握。”
季荞笑道:“不管有没有把握,都有三种可能性,我扫厕所,高奋斗扫厕所,或者平手谁都不扫。”
凌霁其实很想说要不咱以后别下这种赌注!万一是给自己挖的坑?
不过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捏了捏她的手鼓励:“别想赌注的事儿了,还是好好比赛吧。”
橙橙抱住季荞仰着头说:“妈妈你会赢的,万一你输了我去帮你扫厕所。”
季荞笑出声来,低头看着面前那张精致好看的小脸,低头跟他贴了贴脸颊,说:“橙橙不用担心,妈妈会赢。”
凌霁本来以前季荞会为比赛的事情担心,没行到她还是一如既往,一点压力都没有,甚至第二天她又开始八卦。
晚饭后,他们仨本来要上楼,见贾瑞雪过来,季荞又稳当当地坐回到了沙发上。
贾瑞雪拿了几颗糖给凌跃进,乐滋滋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前女友跟施向东领证啦,我是不屑于吃她的喜糖,但我专门给你拿了几颗。”
凌跃进皱着眉头说:“她结不结婚关我啥事,我又不关心她。”
“我看出你心都快碎了。”贾瑞雪开玩笑说。
凌跃进:“……”
他对左向红完全没感觉了好吗,他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想说话。
季荞问:“他们真要养盼盼吗?”
凌朵说:“现在肯定要养,工厂里有舆论说孩子大爷不养的话,这个娃就没别人养了,不知道是左向红还是安丽制造传播的舆论,施向东为了维持形象,迫于压力他们俩才结婚,谁知道婚姻关系稳定了左向红还愿不愿意养呢。”
“挺好的,左向红得到了她想要的,只是盼盼先是被她妈当做筹码,现在又被左向红当做了筹码。”季荞说。
“这孩子倒霉。”凌朵说。
“说不定等孩子长大她爸会管她呢。”季荞说。
凌跃进依旧皱着眉头,说:“这都啥乱七八糟的,别让我听到他们的事儿。”
贾瑞雪嬉笑:“你以前还不是掺和在里面。”
看季荞兴致勃勃地发表观点,凌霁说:“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比赛的事儿。”
橙橙现在对八卦已经没有什么兴趣,顺着他爸的话说:“对啊,妈我看你聊得挺开心,你不做点准备吗?”
季荞说:“着急有啥用,又不像考前背书,我手头也没文物可以练手,还不如好好呆着安静等比赛呢。”
凌霁:好吧,她心态可真好,起码在心态上她就已经赢了高奋斗。
是他多虑。
宋义兰趁他们说得热闹提议:“我就快退休了,退休后我可闲不住,开个婚姻介绍所咋样?”
季荞笑道:“妈适合这工作。”
宋义兰说:“我也觉得这工作好,凌朵有对象,瑞雪跟跃进你们俩要是不愿意在一块儿我分别给你们俩找对象,正好,拿你们俩练手。”
“妈/婶,不用你操心。”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
比赛在周日,夫妻俩骑着两辆车,凌霁自行车后座上载着橙橙一起去比赛场馆。
比赛的名称是全国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由国家文物局、总工会主办,北城几家主要文物单位协办。
北城是三个赛区中的一个,所有赛区的成绩汇总综合评定。
“不要有压力,相信自己的实力。”凌霁一定要给她打气。
“妈妈一定是最棒的。”橙橙说。
“我当然最棒。”季荞脸上带笑,语气轻松。
看父子俩都不想走,季荞又说:“你们回去吧,就这一次比赛,都是修复真文物,我也不知道会分给我什么,也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
父子俩站在门口看着人流往古墓遗址里走,橙橙说:“这可是关系到我妈要不要扫厕所的大事儿。”
凌霁抓住机会教育儿子,说:“你以后可别跟人这样下赌注,万一输了给自己惹大麻烦。”
他跟橙橙讲凡事要考虑后果,讲究后果可控。
橙橙的性格越来越像凌霁,安静,沉着,他说:“我肯定不会这样打赌。”
他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说:“妈妈还真让人操心。”
凌霁大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说:“你这个小不点就不用操心你妈了,我操心她就行。”
“我就这一个妈,我不可能不操心。”橙橙说。
凌霁被儿子逗笑。
不过他觉得这样也好,季荞的状态一直都很松弛不紧绷,所以她才会搞出这种很奇葩的赌注来。
他得多努力,让她的生活尽量平静舒适,她才能保持松弛的状态。
“咱们要在这儿等吗?”橙橙问。
“回去吧,你妈说不定要忙一整天呢。”凌霁说。
比赛分理论是实操两部分,修复要在两天内完成,时间长短不做考核,看的是修复效果。
场馆很大,每个人都有一张桌子跟简单的修复工具跟材料,修复瓷器的,修复青铜器的,修复古画的,修复木质家具的,等等,季荞觉得整个场馆像个手工工厂。
每人发的真品文物都不一样,每个组别每件文物的修复难度差不多,但年代、形状、用途,破损程度都不一样,修复方案当然也不一样。
季荞分到的是一件西周时期的青铜簋,表面全是锈迹,缺损变形,很多花纹都被掩盖,判断出锈迹有害,先把绣清理掉,再矫形、缺失补配、粘接、雕饰纹刻、作色,每个步骤她都小心翼翼。
一天没修复完,到第二天中午才完工让裁判审核。
季荞看五个外地来的评
依譁
委现场给逐项打分,写了评语。从他们的表情看,她觉得这些评委非常满意。
第二天是周一不上班,季荞吃过午饭就在家休息,等到傍晚去学校门口接橙橙,橙橙又是一放学就往校门口飞奔,看到季荞就问:“妈,比赛怎么样?”
季荞牵着他的小手说:“很好,要相信你妈的实力。”
凌霁今天下班也格外早,他们在家属院路上遇到,他也问比赛情况,季荞很有信心:“高奋斗就等着去扫厕所吧。”
凌霁突然觉得不用太担心季荞的事情,毕竟她自己都那么放松,他对橙橙说:“听到了吗,你妈一向这么有自信,不管怎么样,气势上不能输。”
橙橙点头:“懂了。”
他的小脑袋快速运转,他应该不会像妈妈这样,还是像爸爸那样沉稳会比较好。
——
馆长一定是觉得日常工作太过平淡无趣,这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特意把季荞跟高奋斗都叫到一起,兴致勃勃地说:“比赛成绩出来了,你们俩有个人要扫厕所。”
馆长难得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
“都啥成绩?谁要扫厕所?”季荞问。
“等例会公布。”馆长说。
季荞:“……”
高奋斗:“……”
终于等到周二开例会,最大的事情当然是宣布比赛结果,馆长说:“我们博物馆参加比赛的年轻人成绩都非常好,一共有两个一等奖,两个二等奖,一个三等奖,在秦老师担任修复室主任后,大家的修复水平进步非常快。秦老师已经带出了一支优秀的修复队伍……”
季荞都快急死了,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巴不得馆长赶紧说比赛成绩。
一通表扬过后,馆长才慢斯条理地开口公布成绩。季荞获得的是“金属文物修复师”项目一等奖,全国第一名。
高奋斗也是“书画文物修复师”项目一等奖,但是全国第三名。
“五个获奖人里面,季荞表现最好,她是金属文物修复全国第一名,评委一致认为她的修复几乎看不出修复痕迹,她还获得了“全国技术能手”的荣誉称号。”
秦争鸣骄傲极了,他带头鼓掌,办公室里面掌声雷动。
季荞松了一口气,扫厕所的压力完全解除。
当然要当着同事的面让高奋斗落实赌注,她说:“馆长,当时我跟高奋斗约定,谁成绩差谁打扫厕所,按照约定,高奋斗应该打扫半年厕所。”
馆长说:“愿赌服输,小高成绩也很好,但毕竟有约定在先,那你就兑现当时的承诺,问问打扫卫生的大姐厕所的打扫要求,暂时接替打扫厕所的工作,大部分时间你还可以做本职工作,本职工作也不能落下,要按时按质完成。”
所有人的视线刷地集中在高奋斗身上,他们都想看高奋斗扫厕所。
高奋斗脸色变白,变青,继而变黑。
他赖不了账,无话可说。
开完会,季荞招呼高奋斗:“走吧。”
高奋斗说:“干什么?”
季荞说:“扫厕所啊,今天你还能少干大半天,要不你想从哪天开始?”
打扫卫生的几个大姐都是博物馆的合同工,听说有人打扫主楼厕所高兴坏了,手把手教他如何清扫垃圾、清扫便池跟拖地。
一个大姐还乐呵呵地说:“年轻人肯定比我们干得好。”
高奋斗:“……”
既然她赢得了比赛,那么有些事情她就要告诉高奋斗,让他也开心。
看着高奋斗从厕所里拿出一蛇皮袋垃圾,满脸嫌弃带着作呕的表情,季荞非常满意。
她说:“我从来都不认为我的水平高,其实我的水平非常一般。”
听她语气诚恳,高奋斗非常意外,他打量着她,觉得她可能又有新花样,说:“愿闻其详。”
季荞缓缓开口:“我见过你师父,我以前刚刚接触青铜器复制,完全不知天高地厚,复制了一件青铜镜,我就找你师父去鉴定,你师父说是真品!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高奋斗:“……”
他不知道这件事。
季荞复制的青铜镜,他师父怎么会鉴定不出来?
季荞先说自己水平不高,但他师父又打眼,她其实在说他师父水平不行。
可是他师父为什么会打眼?季荞的水平足够高?
不管怎么样,季荞,她是懂打击人的。
偏偏季荞让他发表看法,她说:“你怎么看?”
高奋斗说:“哦,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季荞说:“现在你知道了,你怎么看?”
高奋斗:“……”
看高奋斗从四楼上五楼厕所,季荞非常满意,又去找秦争鸣,说:“师父,当初高奋斗的师父让你扫厕所,现在我凭借实力让高奋斗扫厕所,虽然不是他师父,但也出了口气。”
秦争鸣那些年经历太多,扫厕所对他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但他觉得徒弟特别可爱!
“你以后更得好好学习,现在只是高奋斗,要是以后再有人跟你挑衅,人家实力又特别强,你怎么办?”秦争鸣说。
他一定会把毕生所学传授给她,他力有不逮的话,还可以给季荞找别的师父。
“我一定好好学习。”季荞虚心地说。
她也不愿意下这种赌注,她更担心出现秦争鸣说的这种情况。
她必须继续精进水平,除了金属文物修复,还要学习其它品类文物修复,成为大师。
只有成为大师才能不被任何人挑衅,才能压制别人,才能受到尊重!
下班后,季荞自行车骑得轻快,还在路上买了一斤酱猪蹄,一斤酱牛肉,她跟凌霁前后脚到家,等凌霁一进门她就宣布:“我修复比赛赢了,全国第一名。”
凌霁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把她抱起来转了两圈,亲亲她的脸颊说:“果然有实力。”
老两口进门时见小两口又在腻歪,不过他们习惯了。
橙橙的俊脸上满是惊喜,好不容易等爸爸把妈妈放下,马上拥抱她,说:“总算赢了,妈你可真棒。”
季荞刮刮他的小鼻子说:“要不我也不会贸然跟人比赛。”
“你同事去扫厕所了吗?”橙橙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那当然,他得扫半年呢,一天都不能少。”季荞说。
“以后还跟人比赛吗?”凌霁问。
“看情况,反正不会拿扫厕所当赌注了。”季荞说。
凌霁扬起唇角:“好吧。”
——
比赛结束季荞又轻松了,家人倒都很忙。金店的客流越来越好,凌跃进现在把精力都花在金店上,又撺掇田慧芳接手包子铺;凌朵陪着宋义兰找场地,准备开婚姻介绍所。
而橙橙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是个越发成熟的幼崽,小小少年身姿笔直挺拔,模样俊俏,他成绩好,理解能力强,有主见,带这样的娃季荞觉得特别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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