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那个最小的小公主来了
季瑾悠在脑袋里换算一下文昭帝早上上朝的时间, 大概是早上五点，那不是说她四点多就要起床？
可她才三岁，陛下这是要她命吗？不行，坚决不行。
还不等季瑾悠开口拒绝, 皇贵妃先翻了个白眼, 一把将小九抱回怀里：“陛下, 小九才三岁, 一天睡六七个时辰都不够, 天都没亮您就让小九起来，这也残忍了些。”
真不知陛下这脑子是怎么想的，这哪里是宠爱, 这分明是折磨孩子好吧。
季瑾悠忙附和着点点小脑袋：“父皇, 悠悠要睡觉。”
说完, 往皇贵妃怀里一窝, 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娘娘, 悠悠困了。”
皇贵妃忍笑, 拍着小姑娘晃了晃：“陛下您瞧, 小九这就困了，若您无事吩咐, 臣妾就带小九回去了。”
文昭帝原本打算把小九带去朝堂上, 看看小九和桶桶能不能说出一些关于政事上的重要信息来, 结果这一大一小都不同意，转念一想也是, 孩子这么小呢，往后再说吧。
文昭帝见小姑娘哈欠连连, 一双大眼睛都满是水汽，眨巴几下竟然闭上了, 看来是真困了，一瞅外头，日头都偏西了。
便说：“回吧，对了，往后你和皇后对耀国小皇子那里多多上点心。”
皇贵妃应是，行了礼，抱起小姑娘就走。
到了殿外，她拍拍小姑娘的小屁股，憋不住笑：“好了，到外头了。”
季瑾悠立马支棱起来，越过皇贵妃肩头往后看了一眼，见文昭帝没有跟上来，她嘿嘿一笑，“娘娘最好了。”
小人精的嘴可真甜，皇贵妃哈哈直乐。
文昭帝听到皇贵妃那张扬明媚的笑声，忙不迭走到窗前，好奇往外看，见小九那小丫头竟趴在皇贵妃肩头笑得见牙不见眼，他直接气笑了：“这小机灵鬼，竟在这跟朕演戏呢。”
皇贵妃抱着季瑾悠出了崇德殿，直接朝凤仪宫走：“小九，皇后娘娘身体不舒服，咱们去探望一下可好？”
时候还早，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季瑾悠也担心皇后的脚，点头：“好。”
说罢还对着跟在后头的金杏招手，要了一朵栀子花，拿在手里。
两人进了凤仪宫，丹桂进去禀报。
皇后好好睡了一大觉，醒来后头不疼了，心情也好了。
宫务都挪到皇贵妃那去了，也没人打扰她，她一时闲下来，居然有些不知所措，后来一下想起小七往日里的德行，便也学起她来。
丹桂进门禀报时，皇后正歪在榻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话本子。
听说皇贵妃来了，她一副没所谓的模样，又嗑了一个瓜子，说了句：“让她进。”
可一听小九也来了，她立马坐直起来，没磕完的瓜子往盘子里一扔，话本子往枕头下一藏，擦了手，擦了嘴，这才出声：“让她们进来吧。”
趁丹桂往外走，她又捋了捋头发，可不能在小九面前失了母后风范。
很快，一大一小进了门，行礼请安，皇后笑得温婉端庄：“快起来吧，过来坐，小九来，母后抱抱。”
皇贵妃笑着把小九递到皇后怀里：“抱抱我们的胖娃娃，保管你有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皇后将小胖姑娘抱到怀里，沉甸甸的重量，让她心都踏实了。
她给小九脱了小鞋子，捏捏她的小手，笑着说：“谁说不是呢，我们小九就是个开心果。”
“悠悠喜欢娘娘，送娘娘花花，花花香香，娘娘也香香。”一两句话就能让皇后娘娘开心，季瑾悠毫不吝啬自己的甜言蜜语，还把手里拿着的花递过去。
皇后果然被哄得笑出声，伸手接过那枝含苞待放的栀子花，在小姑娘脸上亲了一口：“小九有心了。”
“你这小丫头，这话先前不是对本宫说的嘛，怎么这会儿又来说给皇后听。”皇贵妃哈哈直乐，拍了一下小姑娘的屁股，皇后也跟着笑，忙伸手护着。
季瑾悠嘿嘿跟着笑了两声，一屁股坐在皇后怀里，躲过皇贵妃又拍过来的手。
她一坐下，视线落在榻上小几上，当她看到那还没来得及收拾掉的瓜子皮，有些惊讶，一转头又看到枕头下露出一角的话本子，更是差点儿惊掉下巴。
【统统，我以为皇后娘娘在卧床休息的，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在嗑瓜子，还看话本子呢。】
被娃看到，皇后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悄悄伸手把露出一角的话本子往枕头下塞了塞。
皇贵妃憋着笑，翻了个白眼。
所有人都以为皇后从来没有什么个人喜好，可鲜少有人知道，皇后在闺中时，也是个沉迷话本子的小姑娘，虽说没有如今的小七那般严重，但也所差无几了。
系统：【悠崽，这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皇后也是人啊。】
季瑾悠：【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有些惊讶，我以为只有七姐姐和八姐姐才会这么干的。】
皇后娘娘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那么端庄大气，她已经对皇后娘娘有了滤镜，这下滤镜破了，她倒觉得皇后更加真实了。
见悠崽一时半会没找到合适的话语来形容，系统体贴地接话道：【悠崽你以前是觉得，皇后娘娘一直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没想到她能这么接地气是吗？】
季瑾悠：【对，我想说的就是接地气，统统你真棒。】
皇后和皇贵妃对视一眼，都有些困惑。
地府她们倒是知道的，这个地气，倒还是头一回听说。
难道是地契？可结合前言后语，也不对啊。
两人用眼神交流片刻，也没弄明白，便静静听着。
季瑾悠：【我希望皇后娘娘以后多看看话本子，多嗑嗑瓜子，这样就能开心一些，以后也不会因为陛下冷待难过了。】也就不会郁郁而终了。
系统知道她担心什么，安慰道：【现在原剧情已经开始崩了，说不定到最后大家都好好的呢。】
【那最好了。】季瑾悠说道，留意到屋内安安静静，她仰头看了看皇后和皇贵妃，见她们干坐着也不说话，很是纳闷：【娘娘们怎么不说话？】
皇后适时开口：“我听说今儿崇德殿很热闹，发生何事，说给我听听。”
“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先用膳？”皇贵妃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小九在呢，不好说。
皇后明白过来，想必那些事都和这一娃一桶的对话有关，便顺着皇贵妃的话接道：“看我，说话都说忘了，丹桂，传膳，可不能把我们小九给饿着。”
季瑾悠不想留在这吃，便从皇后娘娘怀里站起来，“娘娘，悠悠答应要陪我母妃一起用晚膳。”
皇后本舍不得小姑娘走，可一想还要和皇贵妃说话，便摸着小姑娘软乎乎的小胖手叮嘱：“那小九明儿来母后这里可好？”
季瑾悠点头：“好，悠悠明天来看娘娘。”
皇后吩咐：“丹桂，你送九公主回去。”
季瑾悠摆摆小手：“不用的娘娘，悠悠跟金杏走就行。”皇后便说好。
季瑾悠趴在榻边自己出溜下地，拒绝皇贵妃的帮忙，自己穿好小鞋子，冲着两位娘娘行礼，随后迈着小短腿出门，和金杏走了——
殿内就剩下皇后和皇贵妃二人，皇贵妃这才开口，把今天发生的那些事都和皇后说了。
末了冷嗤一声说道：“连姐姐赐给十五的菜都敢抢，明知姐姐看重十五，还敢带头欺负他，可见这个十三的心思有多歪。”
皇后叹气：“孩子原本是好孩子，被丽妃教坏了，希望如今陛下这番管教，能让他长长记性，往后走上正途。”
“有些孩子即便是孩子，可骨子里就是坏种。”皇贵妃不以为然，又说：“十五那孩子死要面子，要不是小九撞到，告到我这里来，往后他指不定还得受多少委屈。”
想到圆乎乎的小姑娘，皇后忍不住笑：“小九这孩子惯爱打抱不平，真是难得的侠义心肠。”
皇贵妃也跟着笑：“谁说不是呢，小小年纪，可爱管闲事了。”
皇后又问：“那小质子那里，陛下真打算养废他？”
陪伴文昭帝多年，皇贵妃还是很了解文昭帝的，点头答：“陛下没明说，可我猜陛下是这个用意，还特意叮嘱我们以后要多上些心。”
文昭帝在感情上花心，两人对此都很心灰意冷，可文昭帝在政事上的决定一向都很英明，两人从来都不会质疑。
皇后点头：“以前也是我疏忽了，对那孩子没怎么上心，想必那孩子也受了一些委屈。既然陛下这样打算，那以后你我二人就多留意一下那边，陛下政务繁忙，过了这阵子怕是又忘了。”
皇贵妃：“姐姐不必自责，管着这整个后宫的人都快把你累坏了，又哪里来的心思去留心一个耀国来的小皇子。姐姐不必管，日后我多留心些就是。”
皇后沉默了。
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她忙，当年大盛和大耀两国开战，她娘家长兄死在战场上。
未出阁时，长兄对她十分宠爱，兄妹二人感情深厚。
当年，得知兄长死讯，她直接哭到晕厥，大病一场，半年才好。
为此，她打心里抵触来自耀国的一切人和事。
可以说，她不曾留意过那孩子，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她刻意忽略了。
身边人也都知道她怀念兄长，也就没人敢随意在她面前提起耀国质子，免得勾起她的伤心事。
沉默片刻，皇后开了口：“也好，那这事你就多担待。”——
季瑾悠回到妙云轩，还没进门就大声喊：“母妃，悠悠回来了。”
陛下赏赐的东西已经到了，如嫔正在清点，听到小姑娘欢快的小奶音，她当即笑了，忙放下手里账册，迎了出去。
见到如嫔，季瑾悠很开心，迈着两条小胖腿蹬蹬蹬朝她冲过去。
“慢着些。”如嫔忙蹲下身去，伸手接住小团子，小姑娘冲劲儿太大，把她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娘娘。”金杏低呼一声，急忙上前和另外一名宫女合力将母女二人扶起来。
季瑾悠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傻笑：“悠悠太胖了。”
如嫔被小姑娘逗得乐不可支，抱起小姑娘往屋里走，拍拍她的小屁股，佯装生气：“不是和母妃说去逛一圈，怎么这一圈逛完天都黑了。”
“母妃，悠悠见到了十五哥哥……”季瑾悠绘声绘色地把她这一下晌的经历讲给如嫔听。
崇德殿的事闹得挺大，先前薛翊礼一身是血被从安抱着走了一路，后来十三皇子又一身是血被抬回宫，后宫里早就传遍了，如嫔也叫人打听了一下，不过一听和小九没什么关系，便也不感兴趣，没再多问。
如今听小九跟她说，她才知道事情始末，摸摸悠悠小脑袋，有些担心地叹了口气：“十四皇子到还好，可十三皇子不好惹，也不知道这事之后他会不会怪我们悠悠，要是回头他找你麻烦可如何是好？”
“哼，悠悠才不怕他。”季瑾悠举起自己的小拳头：“他敢找我麻烦，我就再去告父皇，让父皇再打他。”
小姑娘瞪着眼睛，奶凶奶凶的，如嫔看得忍不住笑，伸手包住小姑娘小拳头，和她贴了贴脸，没再说什么，可心里的担忧却没减丝毫。
丽妃那人，心思歹毒，虽然悠悠今天做的没错，可在丽妃那里，肯定是结下仇了，以后她还是要格外小心地好，回头也要叮嘱金杏她们，切莫让悠悠一个人出门。
季瑾悠知道如嫔一向谨慎胆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安慰道：“母妃，丽妃被父皇罚了禁足一个月呢。”
一听这话，如嫔果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过了这一个月，等十三皇子的伤养好些，兴许丽妃也就没那么记恨了。
季瑾悠见如嫔面上忧色淡去，呵呵笑了，又说：“母妃，父皇说让外祖父和外祖母进京来看我们。”
一说这事，如嫔彻底把丽妃母子忘到脑后去，开心起来，抱着小姑娘狠狠亲了一口：“梁公公先前送赏赐来时，同母妃说了，悠悠，是不是你同陛下说了什么？”
不然，这么多年，陛下提都不曾提起，怎么会突然大发慈悲竟然让她父母进京来。
季瑾悠点点小脑袋：“悠悠帮父皇出主意，父皇问悠悠要什么赏赐，悠悠说想见外祖母，父皇便答应了。”
果真是悠悠，如嫔鼻头发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先前晚上哄悠悠睡觉，她想起年幼时，母亲也是这般哄着她，无意提了几句，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放在心上，还和陛下提起了。
见如嫔眼眶通红，眼泪汪汪，眼看着就要哭，季瑾悠两只小胖手捧起她的脸，嘿嘿笑：“母妃哭鼻子，羞羞脸。”
如嫔把脸埋在小姑娘肩头，声音哽咽：“悠悠，娘亲的乖宝。”你怎么这么懂事啊。
季瑾悠用两只小手抱住如嫔的脑袋，像她哄自己那样，一下一下摸着，“哭吧，好好哭一场，心就不难受了。”
如嫔本来一直在忍着哭，一听小姑娘这老气横秋的话，扑哧一声又笑了，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母妃不哭。”
说是不哭，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涌。
哎，母妃这是又想家了。为转移如嫔注意力，季瑾悠指着桌上堆着的那堆赏赐，拍着小巴掌：“母妃，悠悠要数钱钱。”
“好，数钱钱。”如嫔抱着小姑娘到桌前，把她放在椅子上，眉开眼笑道：“这些以后都留给我们悠悠做嫁妆。”
原本她穷的叮当响，现在好了，可算有了些家底。
季瑾悠畅想一下她一直活到长大，活到出嫁，到时候娘俩不舍分别，抱头哭泣的温馨场面，光是想想就觉得格外美好，希望她和母妃能活到那一天。
她嘿嘿一笑，胖乎乎的小身子往那装满了银元宝的箱子上一趴，两只小手一搂：“悠悠的嫁妆，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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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财迷，都给你。”如嫔被逗得笑出声。
金杏在一旁也笑得肚子痛，“我们小主子到哪都不会吃亏。”
季瑾悠想到今天陛下叮嘱说，以后大家都要对小质子好一些，便说：“母妃，小质子哥哥受伤了，悠悠想去看看他，再给他送些东西。”
如今越来越好的处境，还有面前这些赏赐，全都是悠悠的功劳，如嫔自是随她：“成，悠悠想送什么咱们就送什么。”
季瑾悠拍拍小手：“那现在就去。”——
皇宫偏僻的院子，院中，两个宫女和两个小太监塌肩垂首，静静站着等候。
屋内，薛翊礼坐在榻上，看着地上摆着的一箱箱吃穿用物，久久不语。
好一会儿，从安小声问：“殿下，这是因为今儿这事，给您的补偿？”
薛翊礼摇摇头：“未必。”
大耀的境况虽说比前些年好了许多，可和大盛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若单单因为这件事，不大可能做出如此丰厚的补偿。
先前在崇德殿的时候，他可没看出文昭帝那老东西有多愧疚。
从安不理解：“那这些东西，还有外头那四人，究竟是为何？”
薛翊礼试图站在文昭帝的角度去琢磨，想着想着，突然笑了。
文昭帝这老东西，怕不是也听到了小公主和那男子说的，以后他会灭了大盛？
只是奇怪了，依照文昭帝以往雷厉风行的铁腕做派，他也该和那个蠢到家的十三皇子一样，想办法先杀了他，以绝后患才是，怎么想出这么个招数？
难道是因为他老了，手腕也温和了？
还是说，因为他听到小公主和那男子说的那些话，想先整顿这他这乱糟糟的后宫，把他先往后放一放？
亦或是，大耀如今的情形，比之以前，又好了一些，文昭帝忌惮大耀，这才迫不得已将他留下？
薛翊礼仔细一琢磨，觉得很有这个可能。毕竟，距离上回大耀使臣来访，与他说起大耀的情况，已是两年之久了。
从安见薛翊礼一直垂眸出神，还以为他今天流血过多人不舒服，担忧地问：“殿下，你可是哪里不适，伤口可是又疼了？”
薛翊礼回神，摇了下头：“无妨，别担心。”
从安突然想起之前的情况，疑惑问道：“殿下，你先前为何突然丢了棍子？”
大盛十三皇子明明不是殿下的对手，先前殿下一直占上风来着。
薛翊礼面不改色：“失手了，不知怎的，胳膊突然一麻，棍子就掉了。”
从安那么紧张他，他可不敢让从安知道是他故意伤的自己，不然从安要和他生气了，说不定还要好几天不理他。
而且这种阴谋诡计，既然文昭帝都信了，就烂在肚子里好了，不必告知他人。
见他如此说，从安没有怀疑，一想起那凶险的场面，仍旧心有余悸，一阵阵后怕：“下回再有什么事，小的可不离您左右了。”
薛翊礼装傻，点头：“好。”
从安又问：“殿下，那外头那些宫女太监怎么办？”
薛翊礼已经想明白其中关节，浅浅笑了下：“既然是陛下的好意，那就收下吧，至少你我不用再为这些琐事烦心，也能多些功夫读书写字，练练拳脚。”
从安想着上回自己生病，都是小小的殿下忙里忙外照顾他，让他愧疚又心疼，点头道：“是，那小的就去给他们安排住处。”
薛翊礼躺回榻上：“我晚上要喝羊肉汤，让他们去做吧。”
见自家殿下耍起派头来了，从安笑着欢快应：“好嘞。”
从安出门安排，很快又回来，语气惊奇：“殿下，那个最小的小公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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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四皇子被涂了毒药的暗箭射伤
“小公主？”薛翊礼一愣, 看一眼窗外，天都黑了，“她一个人吗？”
从安答：“跟着她母妃，还有一个宫女, 宫女手上还提着个食盒。”
“估摸着是来看我的。”薛翊礼坐起来, “快请进来。”
从安应是, 转身出门, 很快将三人请进屋内, 薛翊礼单手撑着榻，就要下地来。
季瑾悠打头走在前面，见状忙跑过去, 伸着小手扶着他胳膊阻止：“殿下, 你身上还有伤, 快躺回去。”
一双肥嘟嘟的小胖手抱着他胳膊, 真使起劲儿来, 还有点小力气, 薛翊礼心下好笑, 便也不好拒绝，却也没有躺, 只把双腿抬回榻上坐着, 拱手见礼：“见过如嫔娘娘, 见过九公主。”
如嫔微微点头，关切地问了一句：“小殿下可好些了？”
薛翊礼客气答道：“好多了, 多谢如嫔娘娘挂念，如嫔娘娘请坐。”
如嫔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 笑意盈盈看着季瑾悠，示意她说话。
季瑾悠松开薛翊礼胳膊, 伸手指着金杏手里提着的食盒：“殿下，这是一些红豆糕，还有两碗我母妃亲手熬的银耳莲子羹，可好吃了，你尝尝。”
想着小质子把他随从当兄弟，什么好吃的都是一起分享，她就每样都装了两人份的带来，免得不够分。
薛翊礼再次拱手：“多谢惦念，从安快接过来。”
从安应是，忙从金杏手里接过食盒，放在桌上。
季瑾悠看着二人完成交接，便又看向薛翊礼的肩膀，“你伤口还疼吗？”
小姑娘一双大眼睛纯净得像一汪清泉，盯着他的肩头处，还微微皱了皱小眉头，那神情好像疼在她身上一样，薛翊礼笑着答：“不疼了，小公主莫担心。”
“那就好。”季瑾悠点点小脑袋，郑重叮嘱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要好好养着，及时换药，千万不要沾水哦。”
这个时代没有消炎药，要是伤口发炎，那可就麻烦了。
先前在崇德殿的时候，虽说太医已经叮嘱过了，可他身边除了他的小随从，也没个可靠的大人，她还是再提醒一下的好。
小姑娘小小一个，却还操心着他的伤口，薛翊礼心头一暖，也郑重其事点头：“多谢小公主惦记，翊礼记住了。”
他伸出手想摸一下她头上的小揪揪，又想起人家母妃还在，不好明目张胆冒犯，便在她小肩膀上轻轻拍了下。
见他听进去了，季瑾悠开心地笑了。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口小奶牙，看着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薛翊礼也笑了。
事情办妥，季瑾悠想了想，也没什么别的要说的，便摆摆小手：“那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薛翊礼再次感谢二人前来，又吩咐从安去送二人。
季瑾悠牵着如嫔的手，带着金杏走了。
望着圆乎乎的小身影消失在门口，想着她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叮嘱，薛翊礼忍不住又笑了。
正笑着，就听咚咚咚的跑步声，小姑娘又跑回来，趴在门框上，伸着小手指着桌上的食盒：“没有下毒的，我都尝过，你放心吃嗷。”
薛翊礼扑哧一声笑了：“好，知道了，我马上就吃。”
季瑾悠放心了，笑了笑，转身跑走了。
真没想到小公主还特意跑回来说这个，薛翊礼莫名觉得好笑，笑了两声，扯得肩膀伤口都痛了起来。
从安把季瑾悠几人送出门外，一回来，就见自家殿下捂着肩膀直嘶嘶，他忙扑过去：“殿下，伤口又疼了？”
薛翊礼摇头：“没事，你把食盒拿来。”
从安应好，走过去将食盒提过来。
薛翊礼打开盖子，“这有两碗莲子羹，我们一人一碗吃了吧，小公主一番好心不要辜负了。”
从安应好，将榻上小桌搬到薛翊礼面前，端出一碗莲子羹放在桌上，把勺子递给他。
薛翊礼接过，单手舀起一勺放进嘴里，不住点头：“放了好多糖，好甜。”
从安捧着碗稀里哗啦很快吃完，抹了抹嘴问：“殿下，你说小公主今儿为何来看您？”
“不知道，但看得出，她是好意。”薛翊礼拿勺子在碗里慢慢搅着，想到刚才那一幕，情不自禁又笑了。
小姑娘白白胖胖，还怪招人稀罕的。
他一勺一勺吃完了那碗莲子羹，忍不住感叹：“从安，要是我有一个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景明宫里，十四皇子侧脸趴在床上，顺妃坐在一旁垂泪，低声抱怨：“我儿才九岁啊，陛下怎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十四皇子低声劝：“母妃，是儿子先犯了错，该受罚。再说侍卫们手下留情了，儿子真的不疼，您都哭了好久了，再哭眼睛该疼了。”
见顺妃还哭，他又说了句：“母妃，您回去歇着吧，儿子困了，明儿一早儿子想吃您亲手做的羊肉馄饨。”
见十四皇子一脸倦色，顺妃忙擦了擦眼睛，“好，那母妃就回去，明儿一早给你送羊肉馄饨来，到时候也给十三端一碗。”
十四皇子脸色瞬间变了，“母妃，以后都不要给他做吃的，也不要给他做衣服，什么都不要给他做。”
“为何？”顺妃一脸不解：“先前母妃说要去看看他，你也不让，你们兄弟俩不是最要好的，今儿这到底是怎么了，打架了？”
听来的那些话没法说出口，十四皇子憋闷得很，扭头，脸朝里，声音恹恹的：“您别管，反正，往后我不会再和他好了，永远都不会。”
顺妃从未见他这般，不禁满心担忧。
两个孩子自小就整日黏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十四每回提起十三，也都是一口一个十三皇兄，喊得格外亲热。
今儿这是怎么了，两个孩子到底闹什么别扭了，居然到了要断交的地步？
她有心再问问，可见十四精神头实在不好，便叹了口气，起身准备走，临走又确认一遍：“那母妃明儿做羊肉馄饨，只做一碗来？”
十四皇子又扭过头来，“还是做两碗吧。”
顺妃以为他又改主意了，心道小孩子就是变化快，笑着道：“知道了。”
十四皇子猜到她误会了，连忙澄清：“我是想给十五送一碗，我之前抢了他的菜，还打了他，可今天我听到他向父皇给我求情了，还一路搀我回来。”
说着，一脸愧疚之色，把脸埋在了枕头上。
这些事方才顺妃就听他说了，闻言点头：“好，那母妃还是做两碗来。”
十四皇子点头应：“好，时候不早了，母妃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行，那你歇着吧，母妃回去了。”顺妃转身出门走了。
到了院中，听到正殿传来十三皇子喊痛的哭嚎声，她下意识就要走过去瞧瞧。
刚走两步，又想起自家儿子态度坚决三番几次的叮嘱，她的脚步停住，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
边走，便小声和贴身宫女唠叨：“真不知道这俩孩子究竟是怎么了，丽妃如今被禁足出不来门，还特意让人传口信给我，让我代她看顾一下十三，可十四又死活不肯让我去看，问他怎么回事又不说，真是急死个人。”
宫女低声劝：“娘娘，咱们小殿下从来不会无理取闹，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兴许是不好说，奴婢觉着，还是听咱们小殿下的好。”
顺妃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才为难，只是回头见到丽妃，她问起此事，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哎。”
两人正走着，就见前头迎面走来两人，见到她们脚步一顿，又转身往回走。
顺妃指着那背影小声问：“我没看错吧，那是敦妃吧？”
宫女答道：“是敦妃娘娘。”
顺妃纳闷：“这大晚上的，她来这做什么？”
宫女悄声说：“许是来看十五皇子的。”
顺妃回头看了一眼景明宫的门，“那这眼看着都走到了，她怎么又回去了？”
说着，抬脚去追，还高声喊：“敦妃，你是来看十五皇子的吧，你怎么不进去？”
敦妃听说了今天在崇德殿发生的那些事，也得知了十五皇子被两个皇子欺负的事，在屋里悄悄哭了一场，纠结了好久，连晚饭都没吃，最后还是放心不下，打算偷偷来看一眼。
可没想到遇到了顺妃，她此刻不想和任何人交流，尤其是心思简单直来直去的顺妃，下意识调头就往回走。
没想到顺妃居然喊她，她假装没听见，带着身边宫女加快脚步，一会儿功夫就把顺妃甩出去老远。
“嘿，这人，跑这么快作什么。”顺妃追了一会儿没追上，停下来，两眼茫然，“敦妃这是怎么了，躲着我作甚。”
自家娘娘什么时候能动动脑子啊，贴身宫女在心底叹气，“娘娘，敦妃娘娘应该不是躲着您。”
顺妃十分困惑，“那她跑什么？”
宫女四下里看了一下，见路上再无他人，凑过去耳语：“娘娘，先前不是都在传，说是敦妃不要十五皇子的嘛，她如今想必还是放心不下，想悄悄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您，奴婢猜她是抹不开颜面，这才见着您就走了。”
顺妃不理解：“总归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想看就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顺妃是个直肠子，宫女觉得她没法跟她解释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的复杂情感，便敷衍道：“谁知道呢。”
顺妃摇了摇头说：“这敦妃也是，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说她是不是傻到家了。”
宫中人多眼杂，宫女怕隔墙有耳，忙扶着她胳膊低声劝：“娘娘咱快些回吧，还得早些歇息，明儿还得为小殿下做馄饨呢。”
顺妃：“说的对，咱们快些走。”——
季瑾悠回了妙云轩，母女两人吃过饭，在院子里溜达一会儿，洗漱过后，就早早睡下。
如今妙云轩每日也有冰送来，寝殿里凉丝丝的，再也不像先前那般热气腾腾，如嫔怕小姑娘着凉，扯了个小薄被给她盖着肚子。
母女二人躺在床上，小小声说着话。
“母妃，今天父皇还说让悠悠和他一起上朝呢。”
“上朝？”如嫔十分不解，“陛下让悠悠上朝做什么？”
季瑾悠脑袋枕在如嫔胳膊上，两条小胖腿抬起来放下去，放下去抬起来，锻炼身体：“不知道，父皇说，悠悠是殿前小谋士。”
一听这话，如嫔忍不住笑了：“我们悠悠最是能干，也是母妃的小谋士。”
若悠悠是个皇子，她一定会担心她这般冒头，恐会惹其他皇子不满防备，可悠悠是个女娃，即便陛下如此夸她，大家也只会当个好玩的笑话而已。
季瑾悠翻身，面朝着如嫔，伸着小手搂住她脖子：“母妃，等悠悠长大，悠悠带你出宫去玩。”
若她们真的好好活下去了，以后她一定会想办法带母妃出去走走。
“好，那母妃等着。”如嫔笑着应。心里却忍不住叹气，悠悠年岁小，并不晓得，女子一旦入宫为妃，几乎一辈子都难再走出这道宫门了。
季瑾悠没有察觉如嫔的情绪，窝在她怀里拱了拱，很快就睡了过去——
隔天一早，如嫔起来之后，刚收拾妥当，七八公主就又来了。
如嫔笑着说：“悠悠还在睡。”
“如嫔娘娘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我们去床边等。”两人说着，熟门熟路进了寝殿，一人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双手托腮盯着床上呼呼大睡的胖娃娃，都忍不住笑。
八公主小小声说：“七姐，我以后也要生一个小九这样的孩子。”
七公主伸手刮她的脸：“不知羞，还没成亲，就想着生孩子的事了。”
八公主往后一仰躲开：“那又怎么了，我们早晚都要成亲生子的呀。”
七公主说道：“我可不想成亲了，谁知道会不会再碰到康顺侯世子那样的男人，我就打算一辈子留在宫里吃吃喝喝看看话本子，多自在。”
八公主想了想，觉得那样是挺好的，便笑着撞撞她肩膀：“七姐，那要不我陪你。”
七公主点头：“好啊，我们就整天在一起玩，玩一辈子，玩到老掉牙。”
想到那幅场景，两人捂着嘴嘻嘻笑了一阵，又趴在床边盯着胖娃娃瞅。
不久之后，季瑾悠醒了，一睁眼就正对上两个姐姐的笑脸，她也笑了：“七姐姐，八姐姐。”
“小九，你终于醒了。”七八公主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把小姑娘抱起来，你揉揉小脸蛋，她摸摸小手，小姑娘被她们俩揉搓得咯咯咯一阵笑。
三人闹了一会儿，如嫔给悠悠拿了衣裳进来，七八公主就抢着给小九穿衣裳，梳头发，簪珠花，没一会儿就给打扮好了。
小厨房做了羊肉馅的饺子，如嫔留两位公主在这一同吃了早饭再走，两人没有拒绝，姐妹三个坐在榻上一人吃了一碗，这才出门去玩。
季瑾悠要自己走，七八公主就一左一右牵着她，也不说话，静静等着小九问桶桶今日有什么事发生。
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小九开口了：【统统，按照原剧情，我还能活六十四天了吧，今天有什么大事吗？】
系统翻了翻，答道：【原剧情今天是空白，就是说今天没什么大事发生。】
【好吧。】季瑾悠表示理解，作者写小说，那也不是一天天写过去的，都是有大事发生才写。
七八公主一听今天没有事，都有些失望，二人用眼神一交流，便有了主意。
这个桶桶看不到太远的剧情，但他却知道那个什么人物梗概的，她们可以给点提示，看小九会不会问他。
八公主想了想，假装和七公主闲聊，问道：“七姐，你说四哥这次替父皇南巡，都走了那么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七公主答道：“我前儿听母后说，算算路程也差不多了，也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事。”
季瑾悠一听她们聊起四皇子，想到她还没见过他，便好奇地问：【统统，四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系统翻了翻人物梗概：【大盛四皇子，皇贵妃所生，脾气暴躁，一身好武艺，遇事能动手，绝不吵吵，用皇贵妃的话来说，是个只知道打打打杀杀杀的莽夫。】
听着桶桶对自家四哥再贴切不过的形容，七八公主都憋不住笑了，但怕打扰一娃一桶聊天，都没敢笑出声，生生憋着。
季瑾悠牵着两个姐姐的手往前走，又问：【那四哥哥最后怎么样，活到最后了吗？】
七八公主略微弯腰，仔细听着。
系统：【没，这梗概上面说的，他这次南巡回来的途中就死了。】
七八公主脸上的笑容一僵，四哥哥就死了？
想到刚刚七姐姐说的四哥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季瑾悠有些着急：【那是怎样死的？】
系统：【在一个叫黑松岭的地方，遇到一伙山匪打劫商队，路见不平，上去就砍，结果没想到那群山匪却是冲他来的，商队里也埋伏了贼人，四皇子被涂了毒药的暗箭射伤，护卫们拼死护着他跑出来，结果没等找到大夫解毒，人就咽了气了。】
七八公主脸色难看的要命，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八公主突然哎呦一声：“七姐，我突然想起母妃让我过去找她来着，我先走一步。”
“小九，你先跟七姐去玩。”说罢，松开小九的手，拔腿就跑。
季瑾悠已经习惯了这皇宫里的人时不时一惊一乍的，她也没在意，又犯起愁来：【统统，那我怎么办，我要怎样救四哥哥？】
系统：【悠崽，他人又不在你面前，这回你可真管不了了。】
见小姑娘愁得不行，七公主假装无意提起：“小九，大哥那边每隔几日就要给四哥送信，今天刚好到送信的日子，我想写封信，让四哥沿途给我搜罗一些话本子，再给我带一些南边的胭脂回来，你想要什么，我一起写在信里。”
季瑾悠眼睛一亮：“悠悠想自己画。”
043
第四十三章:奔着老四和小六去, 那就是奔着老大去的
七公主点头：“好，那小九就自己画。”
为了走快些，季瑾悠朝着身后跟着的金杏伸出小胳膊：“杏杏，抱。”
金杏忙笑着上前, 将自家小主子抱起来, 一行人往明珠宫去。
八公主一路跑到芙蓉宫, 还没进门就喊：“母妃, 母妃！”
皇贵妃正坐在榻上处理宫务, 一听八公主那快变了调的喊声，当即翻了个白眼，等她蹿进门来, 她直接训道：“小八, 最近你是越来越没个样了, 什么时候能端庄一些。”
自家哥哥性命重要, 八公主才不管什么端庄不端庄的, 三两步跑到皇贵妃身边, 趴在她耳边低声说：“母妃, 早上桶桶说四哥……”
听完八公主的话，皇贵妃嘴角沉了下去, “行了, 这事我知道了, 剩下的我来处理，你回去带小九。”
说罢, 把手里的账册往桌上一撂，起身就往外走：“红雨, 随我去趟凤仪宫探望皇后。”
自打能听到小九和桶桶说话，这一天天的, 这日子过得叫一个刺激。
见皇贵妃匆匆走了，八公主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榻上，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往外走，去找七公主和小九。
皇贵妃到了皇后宫里，也不用人通报，直接走了进去，见皇后在整理妆奁，她走过去，给了个眼神。
皇后便挥了下手，将服侍的人打发下去，才开口问：“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皇贵妃将四皇子的事一说，末了咬牙道：“上回弄个青楼女子意图陷害小六，这回一上来就直接要老四的命了，当真可恶。”
皇后脸色也是一沉，“奔着老四和小六去，那就是奔着老大去的，谁都知道他们兄弟几个感情好。”
皇贵妃问：“姐姐，此事可要告知陛下，还是直接让大皇子去处理？”
皇后想了想说：“在这些事上，陛下心思重，如今又有桶桶在，保不齐哪天陛下自己就听到了，若我们瞒他，他知道后会不高兴，还是和陛下说，让他拿主意为好。”
“姐姐说的在理。”皇贵妃点头表示赞成，“昨儿十三挨了那二十板子，其中有五板子就是因为他听到桶桶的话，没有事先告知陛下，自己跑去杀人了，咱们还是坦诚些为好。”
皇后起身，“那事不宜迟，现在就过去。”
皇后的脚还没好，喊了软轿来，两人出了凤仪宫，直奔崇德殿。
文昭帝刚下朝，一见二人神色郑重相携而来，便知有大事发生，让梁全出去守着，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皇后把桶桶的话说了，等皇后说完，皇贵妃往文昭帝面前一跪：“陛下，请您救救老四。”
四皇子一向耿直，文昭帝还是很喜欢这个直不楞腾，从不拐弯抹角的儿子，听到有人要害他，顿时也是火起。
他黑着脸，伸手将皇贵妃扶起来，“你这是作甚，老四也是朕的儿子，朕岂会坐视不理。”
说罢，高声道：“梁全，大皇子应该还没出宫，去给朕追回来，马上。”
“是，老奴这就让人去追。”梁全应道，吩咐一个专门跑腿的小太监去办。
皇上让皇后和皇贵妃坐，又问：“桶桶那里，可有提到是谁害的老四？”
皇后看向皇贵妃，皇贵妃摇摇头：“臣妾方才问了小八，小八说她不知道，只听到桶桶说她四哥要没命，就急着跑来了。”
“不过小八说，桶桶是看了什么人物梗概说的，想必还不知道具体是谁。”
文昭帝想了想：“那这样，待会儿等老大过来，把此事安排下去，再把小九接来，看看还能不能听出什么来。”——
明珠宫里，七公主正装模作样给大皇子写信。
季瑾悠站在椅子上，小胖手攥着毛笔，正费劲巴拉地画画。
鉴于以前屡屡受限的经验，她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去画四皇子遇刺的场景，而是打算分开画。
于是她用她那还不大好使的手攥着毛笔，三下两下，先勾勒出一颗松树，小手在上面点点：“七姐姐，这是什么？”
七公主很配合：“哇，我们小九画得这样好呀，这是棵松树吧？”
季瑾悠点点头：“什么颜色的？”
七公主：“黑色的墨，黑色的松树，黑松。”
【统统，我七姐姐可真聪明，一下就猜到了。】季瑾悠满意点头，把纸往旁边一放晾着，又拿过一张纸接着画。
系统：【那当然，七公主那么多话本子也不是白看的。】
季瑾悠整只小手将笔攥在手心，又画出一枝极其潦草的箭，随后在箭头上画了个火柴人，箭头正中火柴人圆溜溜的肚子上，她还画了几滴血。
她把纸拿起来，往七公主面前一递，小手一点一点，“七姐姐，这是什么？”
七公主看着那虽潦草，但画得很明白的画，立马答道，“这是一个人中了箭，死了？”
“七姐姐好厉害。”季瑾悠笑着夸。
七公主憋笑，这要猜不中，那她是有多蠢，又有多瞎。
季瑾悠接着画，黑松有了，箭杀人有了，再画个山。
七公主假装写信，写着写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小九可以一张一张分解开来画，那是不是她也可以分解开来写？
这么想着，她就学着小九的样子，写起了藏头诗来，写完一句换一张纸，写完一句再换下一张……
如此，当七公主顺利写完一首藏着“黑松岭有贼人埋伏要杀你四哥当心”的打油诗后，她乐得捧着一叠纸蹦了起来：“哈哈哈，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以后，要是什么人听不到桶桶和小九说话，她就可以这样提醒了。
这冷不丁的一声笑，吓得季瑾悠一哆嗦，手上的毛笔掉在纸上，笔尖上落在刚画了一半的山上，墨汁把山毁了，黑乎乎一团，再看不出是个什么来。
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蹦来蹦去的七公主，一愣一愣：【统统，七姐姐怎么了？】
系统：【不知道啊，这皇宫里的人不都这样嘛，神经兮兮，一惊一乍的。】
【哎，七姐姐什么时候能长大呀。】季瑾悠一脸无奈地摇摇小脑袋，把笔捡起来，重新换了一张纸，接着画山。
小姑娘奶声奶气，却又老气横秋，七公主被她逗笑了，走回桌前把那些纸张整理好，假装继续写。
写着写着突然反应过来，她在乎的人好像都能听到桶桶说话，那她即便受小九启发想出这个法子，好像也没什么用哦。
八公主进门来，就见俩人在桌前写写画画，她好奇走到悠悠面前，“小九在画什么呀？”
季瑾悠小手没停，边画边答：“八姐姐，我在给四哥哥画画。”
八公主看向七公主，二人用眼神交流一下，都点点头。
“七姐你在写什么呀？”八公主故意大声说，婆文海棠废文都在抠抠裙依五而尔七五贰八一凑到七公主身旁去，七公主假装不让她看，拿起桌上一叠纸就跑，八公主去追，两人打打闹闹跑去了里间。
季瑾悠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统统，七姐姐八姐姐又打起来了。】
系统：【她们整天打打打，还是我们悠崽最乖。】
七八公主一进里间的门，就消停下来，压低声音交流。
七公主：“四哥的事，跟母妃说了？”
八公主：“说了，母妃去找母后了，说这事不用我们管。”
七公主：“小九想提醒四哥，我就让她画画，说让大哥顺便捎过去，待会儿她肯定要让我们俩猜。”
八公主：“行，我知道了。”
两人合计好，又假装打打闹闹走出去，七公主把自己写的东西收好，装入一个信封中，准备晚些时候销毁掉。
两人一左一右趴在季瑾悠身边，对着她画好的那两张画，你一言我一语地瞎聊。
八公主：“这是一棵松树，这是一个人中箭死了。”
七公主：“这是黑松，黑色的松树。”
季瑾悠终于把手里的山画好，小手往纸上一点：“八姐姐这是什么？”
八公主：“山。”
季瑾悠把那张松树拿过来，两张往一起摆。
也不用等她提醒，八公主主动猜起来：“一张黑松，一张山，黑松山？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八公主假装想了一会儿，惊讶道：“我想起来了，好巧哦。之前四哥还没出门的时候，在家看堪舆图，我也跟在一旁看来着，四哥南巡的路上，就有一个地方叫黑松岭的。”
说着说着，八公主突然一捂心口：“哎呦不行，我这心怎么突突狂跳呢，难道是四哥那边要出什么事？”
亲人之间，有时候就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心理感应，季瑾悠也没多想，把自己画的那几张画拿起来，往八公主手里一塞，顺势提醒：“这画给四哥哥，让大哥哥送信。”
“好，七姐你的也给我，我一起拿着，让人送出宫去。”八公主接过来，匆匆折好，往信封里一放，又接过七公主递过来的信封，就要出门。
还不等走出门，思画走进来禀报，说陛下让他们去崇德殿。
七八公主猜到是和四皇子的事有关，应好，八公主把信递给七公主拿着，她一把抱起小九就走——
几人来到崇德殿，见大皇子刚好也在，行礼过后，季瑾悠扯了扯七公主的袖子，待七公主低头来看，她指了指她手里还拿着的信，小声提醒：“给大哥哥。”
七公主应好，走过去，把两封信交到大皇子手上，冲他使眼色：“大哥，这是我和小九给四哥的信，你帮忙送给他。”
八公主也上前说：“还有我这心跳得厉害，咱家就四哥在外头，大哥你一定要提醒他，归京路上多留意。”
屋内众人见七八公主边说话边眨眼睛，知道这是演给小九看，皇贵妃也附和着叮嘱几句：“是啊，对了，一定要叮嘱老四那个莽夫遇事别冲动，三思而后行。”
文昭帝也点头：“前两日朕刚听说，那个叫什么……，什么岭的地方来着？”
大皇子接：“黑……”
八公主又接：“松……”
七公主再接：“岭。”
一人一个字往出蹦，费了老大劲，可算把黑松岭给说全乎了。
文昭帝接着编：“对，就是那个地方，听说最近正闹匪患，你派一队亲兵赶过去和老四汇合，让他顺便把那匪贼给朕剿了。”
“是，那儿臣现在就出宫去安排。”大皇子起身，行礼之后，揣着两封信走了。
季瑾悠原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才能提醒成功，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想到又救下一个人，她很开心，一直绷着的小肩膀放松下来。
看着胖乎乎的小姑娘，文昭帝心情莫名就很好，招招手：“小九啊，到父皇这里来。”
季瑾悠走过去，站到他面前，仰着小脑袋静静看着他。
文昭帝伸手就要去抱，季瑾悠小身子一扭，躲开他的手，“悠悠自己坐。”
说罢，走到椅子那，自己往上爬，奈何短胳膊脚腿的，爬了两下竟然没爬上去。
一回头，见大家都忍着笑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爬了，就那么靠着椅子站着，“悠悠吃太饱，站一会儿。”
小姑娘一本正经为自己找个借口的小模样，惹得众人哄笑出声。
季瑾悠知道大家都是善意地笑她，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
八公主把小姑娘抱起来，拉着七公主到榻上坐了，摆弄起桌上的棋子来。
文昭帝有心听小九再说说四皇子的事，便给皇后和皇贵妃递了个眼神，两人领会，闲聊了起来。
皇贵妃叹气：“这个老四也是，出去数月，竟然才给我写过三封信，等他回来，我定要好好骂骂他。”
皇后劝：“孩子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般黏人，也是情有可原。”
皇贵妃：“老四这孩子，从小他就没黏过我。”
皇后笑：“一个小六找你撒娇，你都整日里嫌烦，要是老四也那般，你还不得烦死。”
皇贵妃想象了一下，五大三粗的老四像小六一样赖在她身边，母妃长母妃短地撒娇，忙摇了摇头，也忍不住笑了：“是够烦的。”
季瑾悠和七八公主坐在榻上扒拉棋子玩，听皇后和皇贵妃聊得开心，也竖着小耳朵听得起劲儿。
可听着听着，两位娘娘又都只顾笑，不说了，她就忍不住问系统：【统统，我先还忘了问你，你知道害四哥哥的人是谁吗？】
系统：【暂时没解锁，但看梗概里写的，是因他这次南巡查出什么东西来了，得罪了南边不少地方官员，而且那些官员背后还有京中贵人撑腰。】
皇后和皇贵妃，还有七八公主，全都下意识看向文昭帝。
文昭帝见几人望过来，面不改色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听到了。
几人怕小九发现异样，忙又转回头，喝茶的喝茶，扒拉棋子的扒拉棋子。
季瑾悠问：【京中贵人，那是说谁？】
系统：【暂时还不知道。】
季瑾悠：【好吧。统统，你能看到明天的事吗？】
系统：【还不能。】
【统统，上回你不是说你要升级，你还没升吗？】
【还没呢，得等上头安排。】
【那好吧。】
季瑾悠见再问不出什么，也就懒得再问，往挨着她的八公主身边一靠，悄声问：“八姐姐，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八公主也小声问：“小九想去玩了？”
季瑾悠点点头：“父皇这里好没趣。”
大家都这么干坐着，两位娘娘也不聊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好，那咱们就去玩。”八公主悄声说，随后起身朝上首坐着的几人行礼：“父皇，母后，母妃，儿臣们先告退了。”
文昭帝刚从前朝回来，还有一堆事务待处理，见一娃一桶也不聊了，便点头允了：“去吧。”
七公主抱起胖娃娃，三人行完礼，向外走去。
知道文昭帝还要忙，皇后和皇贵妃也跟着起身离开——
十五皇子早上起来，洗漱过后，身边太监摆上早饭，他没胃口，不想吃，便爬到树上去，仰着头，望着天空发呆。
顺妃提了两碗馄饨来，见到树上的小男孩，笑着招手：“十五，下来吃馄饨，我早上现包的，羊肉馅的，可鲜了。”
十五皇子想到以前敦妃也是这般对他好，心中难受，跳下树来行礼：“多谢顺妃娘娘，十五不饿，您拿去给十四皇兄吃吧，十五先告退。”
说罢转身回了殿内。
顺妃看的直叹气：“这孩子，以前多皮一个孩子，如今都蔫头耷脑的。”
她惦念自家儿子身上的伤，也无暇多管，从宫女手里接过食盒，提着进了东偏殿：“儿啊，你可好些了？”
十四皇子趴在榻上抬起头来，“母妃，儿子好多了。”
顺妃又关心地问了几句，见真的没有大碍，放下心来，把馄饨端出来：“方才在院里见到十五，我喊他来吃馄饨，他不吃，回屋去了。”
说着端碗坐到榻上，“来，母妃喂你。”
十四皇子摇摇头：“母妃您先回去吧，儿臣这会儿不饿，待会儿自己吃。”
顺妃想着宫里还有些事，便将碗放在桌上：“也好，那母妃就先回去。”
随后又叮嘱几句，起身走了。
等顺妃出门，十四皇子让身边太监去喊十五皇子过来，结果十五不肯来。
他便让小太监送一碗馄饨过去，十五也不要，连门都没开。
十四皇子想了想，从榻上爬起来，一瘸一拐走过去敲门，敲了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
十五皇子眼眶通红，显然刚刚哭过，他黑着一张小脸，语气不大好：“你烦不烦，我都说了我不吃了。”
十四皇子笑了笑：“你要不吃，那我也不吃，我陪你饿着。”
两人对视着，僵持着，好一会儿，都憋不住笑了。
十五走出门来，从十四皇子手里接过食盒，扶着他进屋，两人到榻上，一个坐着，一个趴在，一人抱着一碗馄饨都吃光了。
十三皇子挨了二十板子，伤得比十四皇子重多了，他趴在床上，在身边太监的劝说下，捏着鼻子刚喝了一碗苦得要命的伤药，熏得差点吐出来。
他脸色煞白，有气无力地趴在床边，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往里挪了挪，问道：“方才我听到顺妃娘娘的声音，她是又来过了吗？”
太监应：“是，来送馄饨，没一会儿就走了。”
十三皇子脸色难看：“没说给我送一碗来？”
太监摇头：“不曾，顺妃娘娘倒是喊十五皇子吃，不过十五皇子没要。”
十三皇子捏紧拳头。
以往顺妃不管给十四做什么，都有他一份的，一向也把他当成亲生的一样对待。
如今他被打成这样，顺妃来了景明宫两回了，都不曾来看他一眼，想想就知道，定是十四和她说了什么。
他又问：“刚才外头那么大敲门声，又是在做什么？”
太监也不隐瞒：“十四皇子亲自去给十五皇子送馄饨，这会儿两人正在屋里吃着。”
十三皇子气得握拳砸床。明明未来的那些事情还没发生，他也没有害十四，十四竟然胆敢率先和他断交。
好，断交就断交，谁还怕了他不成，谁没他还活不了了是吧。
十三皇子气得发疯，却全然忘了，昨天他刚因为未来还不曾发生的事，拿刀就去杀人。
十四皇子对十三皇子的心思一无所知，吃完馄饨，就赖在十五皇子那里不肯走了。
十五皇子也不赶他，自己坐到门槛上，靠着门框，望着天空。
两个小男孩，一个没了母妃，一个没了兄弟，一个趴在榻上，一个坐在门口，各自发呆。
沉默了一会儿，就见门口突然进来两名宫女，走在后头那个，把头低得极低往里走，脚下过于匆忙，踩在前头那人脚后跟上，两人都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十五皇子听到动静看过去，一眼认出，后头那宫女竟然是十三皇子的母妃丽妃。
与此同时，心虚的丽妃也看了过来，两人对上了眼，丽妃一愣。
十五皇子也是一愣，不过他很快起身，转身回了屋，当做没看见。
他讨厌十三，更不喜欢丽妃，可不代表他喜欢多嘴，如今自己的事都够烦的了，他不想管别人的闲事。
丽妃见十五皇子回屋去了，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进了正殿。
一进门，见十三皇子脸色苍白趴在床上，还在抹眼泪，顿时心疼得要命，呜呜哭着扑了过去：“儿啊，我的儿啊。”
十三皇子见到丽妃，又惊，又喜，又委屈，当即也哭出声：“母妃，您怎么才来呀，儿子昨晚疼得一宿没睡着。”
小太监则吓了一跳，忙行礼请安，随后出门去守着。
丽妃娘娘还在禁足，若是被人知道，那可是抗旨的大罪。
丽妃蹲到床边，摸着十三皇子的头，娘俩对着哭了好一阵，才停下。
丽妃掏出帕子，给十三皇子擦眼泪：“你别怪母妃，实在是你父皇有命，母妃不敢不从。”
她本来是让顺妃帮她看看十三的，可贴身宫女去顺妃那里打听十三的情况，顺妃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准话来。
宫女回去同她一说，她便猜测顺妃定是没来看，她实在放心不下，寻了个机会，假扮宫女偷偷溜出来。
十三皇子这才注意到丽妃身上穿的是宫女的衣裳，他一脸担忧：“母妃，您快些回去吧，儿子也没那么疼，就是想您了。”
丽妃问：“顺妃是不是没来看你？”
十三皇子正在生十四皇子的气，闻言点头：“没来，她来了景明宫两回，一眼都没来看我。”
丽妃眼神发狠：“好好好，好她个小贱人，等我回去的。”
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十五哥哥你在不在，我和七姐姐八姐姐来看你了。”
044
第四十四章：老皇帝亲眼看到丽妃和太监滚在一起
一听到季瑾悠的声音, 十三皇子神色慌乱：“母妃，您快躲起来。”
丽妃偷偷溜出来，本想看一眼就走的，可没想到几个公主竟然来了景明宫, 她心里也有些发慌。
可见十三皇子惊慌失措得快要哭了, 她面上不得不维持着镇定：“别怕, 她们从不和你亲厚, 断然不会到你这里来。”
十三皇子刚挨了顿狠打, 内心很是惧怕，声音压得极低：“母妃，七皇姐和八皇姐是不会来我这里, 可还有那个讨人厌的小九, 她最爱多管闲事, 昨儿就是她去父皇那里告的状, 说我欺负十五, 害我多挨了五板子。”
丽妃眼神怨毒, 低声咒骂：“你们兄弟几个打打闹闹, 十五都没说什么，她一个小贱种, 嘴怎么就那么贱, 害得我儿多挨了这顿打。”
十三伸手拽着她袖子：“母妃, 您先别骂了，当心被她听到, 又要去告状。”
见把自己儿子吓得战战兢兢，丽妃心中越发怨恨, 但也怕被人发现，便住了嘴, 坐到床边，轻轻摸着十三皇子的头：“别怕，一时走不了也好，母妃刚好多陪你一会儿。”
十三皇子也没别的法子，只得点头：“好。”
丽妃突然又想起来问：“对了，昨儿你晕了，母妃也没机会问你，好好的，你为何突然要去杀那小质子？”
十三皇子昨天说不出，这会儿还是想再试一下：“就是我听到……，听到……，听到……”
还是说不出，气得他连连砸床。
丽妃不理解，抱怨道：“你这孩子，昨儿到我那就这样支支吾吾，今儿还是这样开个头又不往下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好跟母妃说的。”
十三皇子郁闷得不行，也懒得再辩解，趴在枕头上一言不发。
丽妃只当他昨晚没睡好，累着了，便也不再吱声，轻轻摸着他的头，柔声哄：“睡吧，睡一会儿，母妃守着你。”——
外头，季瑾悠一手牵着一个姐姐，站在院门口大声喊：“十五哥哥，悠悠来看你了。”
她和两个姐姐闲来无事，她就想着，拉七姐姐和八姐姐来景明宫露个面，以后没事也多来走走。
这样的话，后宫里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宫人，都知道她们和十五哥哥关系好，以后就不会再轻易欺负他。
所以明明小太监已经把门打开了，可她还是不进，就站在门口大声喊，她就想大张旗鼓，让越多人知道越好。
十五皇子听到动静，急忙跑了出来，迎到门口，朝着七八公主见礼，随后又伸手摸摸季瑾悠头上的小揪揪，喊了声小九。
季瑾悠笑了笑：“十五哥哥，我们来找你玩。”
十五皇子有些意外，却很高兴，忙把几人往里让，又喊自己的贴身太监：“常兴，快去准备茶水点心。”
如今全皇宫最得宠的三位公主，居然来找自家处境艰难的小主子玩，常兴十分激动，欢快应了一声，满面笑容急急忙忙去泡茶准备点心。
三人跟着十五皇子进屋，一进门才发现，十四皇子还在榻上趴着呢，都纳闷看向十五皇子。
都不明白这两兄弟是莫名其妙和好了，还是说十四奴役十五服侍他。
十四皇子见几人进来，忙挣扎着起身，要下地行礼。
先前在御花园的时候，十四皇子给季瑾悠留下的印象并不好，所以，她并没有像在薛翊礼那里那样去拦，两只小手还往身后一背，静静看着。
以往，十四皇子是十三皇子的跟屁虫，七八公主不喜欢十三，也就顺带着厌屋及乌，也不怎么待见十四皇子这个弟弟。
见他龇牙咧嘴，忍痛爬起来请安，她们也都冷眼看着，没有出言阻拦。
倒是十五皇子上前扶了十四皇子一把，一直等他给两位皇姐请完安，他又扶着他回去榻上趴着。
看着这一幕，季瑾悠直接问出口：“十五哥哥，还有人欺负你吗？”
小姑娘虽没指名道姓，可谁都知道她说的是十四皇子。
十四皇子面露惭愧之色，忙澄清：“小九放心，我之前做错了，我以后不会再欺负十五弟了。”
季瑾悠听桶桶说过，这十四皇子是个没主见的，她不大相信他只是挨了几板子，一夜之间就变好，于是问十五皇子：“他说的是真的吗？”
十五皇子点头，帮他说话：“是真的，十四皇兄跟我道过歉了，而且也没有再欺负我了。”
就因为挨了五板子，十四就从十三的小跟班，变成了十五哥哥的好兄弟？
季瑾悠不理解，心里还是不放心，小手指着榻上：“那他干嘛躺在你屋里，还让你扶他？”
十五皇子解释：“顺妃娘娘早上给十四皇兄送馄饨，他来给我送一碗，吃完之后就留在这，我们聊会儿天。”
季瑾悠琢磨一番，依着统统说的十五皇子的脾气，如果他真挨了欺负，想来他也不会帮着十四皇子隐瞒，点点小脑袋：“那就好。”
说完又看向十四皇子，举起小拳头，警告道：“你以后要是再欺负人，我就还告诉父皇去，让父皇还打你。”
十四皇子忙不迭点头，十分乖顺：“小九放心，我记住了。”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季瑾悠满意了，又看向十五皇子，语气格外严肃：“十五哥哥你也是，要是遇到什么事，你就直接去找父皇，不要忍气吞声，不然那些人还会欺负你的。”
小姑娘奶凶奶凶的，惹得七八公主都忍不住笑，十五皇子也伸手摸了摸她小脑袋：“多谢小九帮我出头。”
常兴很快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十五皇子亲自给七公主和八公主递上，又给小九拿了一块绿豆糕。
季瑾悠接过，慢慢啃着，边吃边问：“那个坏十三呢，他有没有来找你麻烦？”
十五皇子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他如今还起不来床。”
季瑾悠点点小脑袋，“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小小的娃，说起话来像个小老太太一般，惹得屋内几人全都笑了。
季瑾悠也不介意，啃完手里的绿豆糕，又聊了一会儿，见七八姐姐看似很无聊，便起身告辞。
十五皇子将几人一路送出院门，这才转身回去——
见几人终于走了，十三皇子屋里的小太监急忙进去禀报：“丽妃娘娘，几位公主走了。”
“好，你去盯着点，等她们走远些，再来禀。”丽妃吩咐一句，小太监应是，跑到院门处，探头探脑往外瞅。
十五皇子站在西偏殿门口看到这一幕，轻轻冷哼一声，转身回屋。
小太监又等了一会儿，见几位公主走好一段距离，他又跑回屋子里去。
丽妃这次不再磨蹭，又叮嘱十三皇子几句，这才带着宫女出门走了。
两人出了景明宫的院门，就见前头三人带着宫女已经快走到前方岔路口，眼看着要转弯，丽妃松了一口气，放慢脚步，跟在宫女后头，贴着墙根往前走。
季瑾悠牵着两个姐姐的手，溜溜达达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停住脚步：“七姐姐，八姐姐，悠悠想去看看耀国小皇子。”
七八公主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带小九，她们巴不得带小九到处去见见人呢，这样说不定还能听到什么重要的事，或者有趣的事，闻言自是应好。
于是三人手牵手，转了个方向，调头往回走。
丽妃跟在宫女身后低着头走，并未看到这一幕，可她面前的宫女却看得真真切切，一见三位公主带着各自的宫女迎面走来，立马慌了神，停住脚步：“娘娘，不好了，几位公主又往回走了。”
丽妃一愣，抬头一看，还真是，她暗自咒骂了一句，伸手推了推宫女，低声训斥：“别傻站着，快接着走，别被她们看出异样来。”
宫女立马抬脚迈步，装作若无其事往前走。
不多时，两人和三位公主一行人擦肩而过，两人按照规矩，贴着墙根，行礼请安。
可到底是做贼心虚，丽妃的头都快低到胸前去了。
七八公主倒是没太在意，毕竟这后宫里头什么样的下人都有，胆子小的也不在少数。
可季瑾悠长得矮墩墩的，即便丽妃的头低得再低，从她的视角看过去，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丽妃的脸。
她一愣，纳闷问道：【统统，丽妃不是被陛下下令禁足吗，她怎么跑出来了？】
一听被发现了，丽妃心头一紧，下意识把头垂得更低。
七八公主听到小九的心声，立马转头看去，可她们两个都已经长成大人身量，丽妃耷拉着脑袋，她们只看到脑瓜顶，根本看不见脸，八公主当即喝了一句：“抬起头来。”
可前头那名宫女却扑通一声跪地，俯趴在地上，哐哐磕了几个头，颤声求饶：“奴婢们粗鄙，唐突了几位公主，还请公主们恕罪。”
丽妃弯腰，一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样子。
系统这时候说话了：【悠崽，这我就不知道了，原剧情里压根就没有丽妃被禁足这回事啊，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跑出来了。】
冷不丁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还是在说她，丽妃一惊，下意识就想抬头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可她头抬了一半，又强行按耐住好奇，低下头去，心中仍旧存有侥幸，期望能蒙混过关，逃过这一劫。
七八公主本来都已经冷了脸，抬脚往前，想要上前去看个究竟。
一听桶桶说话了，两人相视一笑，都停下了脚步，露出一副看好戏的兴奋模样来。
季瑾悠本来没想管的，可八公主突然停下来对丽妃问话，她便以为是八公主眼尖看出来的。
可没想到丽妃居然还抵死不认，就这么厚着脸皮冒充宫女硬扛着，她内心实在是震惊的不行。
忍不住又问系统：【统统，这个丽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八姐姐都已经发现她了，她还在这装。】
丽妃是妃，是生了皇子的妃，身份也不算低，她假扮宫女溜出来也就算了，可被晚辈发现了，居然不顾颜面继续装。
七八公主看着丽妃的目光都露出鄙夷。看吧，连我们三岁的小九都知道哪些事合适，哪些事不合适，这个丽妃，可真是一言难尽。
系统看了看人物梗概：【丽妃这人，自私自利，心思歹毒，万事都以自己的利益为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最常对十三皇子说的一句话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季瑾悠感叹：【难怪十三那么坏呢，原来都是丽妃教的呀。】
系统：【谁说不是呢，这就叫有其母必有其子，母子二人如出一辙。】
季瑾悠：【简直坏透了，那你说她这样坏，陛下当年是怎样看上她的？】
系统：【丽妃这事，还真不能怪老皇帝，当年大盛外患内忧，为了稳固朝堂，他接受了大臣们让他广纳后宫的建议，文昭帝那时候都没看过那些贵女，一闭眼把大臣们提交名单上的贵女全都纳了。丽妃就是其中一个，她爹是手握实权的两朝户部尚书，要不然你以为她姿色中等，品行又坏，文昭帝怎会看上她。】
听着两人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当着她面议论她，丽妃心中怒火中烧，气得握紧双拳，很想上去抽那口无遮拦的小崽子一巴掌。
可她不明白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在场的，只有她和她的宫女，前头站着的也只有三位公主，还有她们的宫女，明明没有任何男子的身影，他是谁，又是躲在哪里说话？
还有，是只有她一人听得到，还是其他人也听得到？
她心中抓心挠肝，想问个明白，可见七八公主不说话，也不走过来，她便不敢抬头。只期盼她们几个看在她已经放低身份的份上，别拆穿她，赶紧走。
可七八公主深知丽妃是什么人，也知道皇后和皇贵妃素来不喜丽妃，今儿逮着这样的机会，怎会放过。
两人一人牵着小九一只手，静静站着，希望小九和桶桶再多说一些。
季瑾悠：【那丽妃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
系统：【死了。】
季瑾悠：【那是她先死，还是十三先死的？】
系统：【她先死的。】
丽妃手一抖，她死了？十三也死了？怎么回事，这男子为什么知道以后的事？
季瑾悠：【那她是怎么死的？】
系统：【看梗概里写的，皇贵妃被老皇帝赐死之后，后宫里为了争夺皇贵妃的空缺，好一番恶斗，丽妃自视过高，认为自己完全够格，也搅和到里头去。】
【她设计静贵妃和太监搞在一起，结果静贵妃将计就计，直接反杀，又喊了老皇帝来捉奸。】
【老皇帝亲眼看到丽妃和一个年轻太监滚在一起，气得当场发疯，拔出剑来，乱剑捅死了她。】
季瑾悠惊得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害人反被害，那丽妃这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这么刺激的吗？七八公主齐齐瞳孔地震，嘴巴张得老大，足可以放进一个鸡蛋。
听到这样一番话，丽妃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抬起头来，眼神狠毒地盯向季瑾悠。
045
第四十五章：你母妃和任何人都没结过仇
季瑾悠从丽妃凶狠恶毒的目光中看出了杀意,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下抱住八公主的腿，躲在她腿后, 探着小脑袋往外看。
见小姑娘被吓到, 八公主弯腰一把将小姑娘抱起来, 拍着她的后背, 无声安抚。
季瑾悠十分困惑：【统统, 我母妃和丽妃有仇吗，丽妃为什么好像要吃了我一样？】
系统：【没啊，你母妃和任何人都没结过仇, 不过丽妃长相一般, 倒是很有可能嫉妒你母妃的容貌, 从而嫉恨她。】
怀璧其罪这个道理, 季瑾悠还是懂的, 【那我母妃长得可比丽妃美太多了, 心也也美太多了。】
在场大人都不说话, 也轮不到季瑾悠一个三岁小孩说话，她搂着八公主的脖子静静看着, 想看现在这种情况, 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见丽妃脸上五彩纷呈, 实在精彩，七八公主都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期盼小九和桶桶再多说一些，气死丽妃才好。
两人靠在一起, 一个抱着小姑娘，一个摸着小姑娘的手, 仍旧沉默。
几人身后的几位宫女听不到一娃一桶说话，当突然看到那宫女竟然是丽妃，全都震惊无比。丽妃被禁足的事阖宫皆知，几人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假扮宫女偷跑出来，这可是抗旨的大罪啊。
丽妃身边宫女不知道发生何事，只是觉得这死寂的气氛不同寻常，她也不敢抬头去看，跪在地上，整个身体抖如筛糠，大夏天的，额头直冒冷汗，一眨眼的功夫，汗珠就滚落一地。
听了那神秘男子的一番话，丽妃又惊，又怒，稍微想象一下她和一个太监滚在一起的场景，她心里就直犯膈应，几欲作呕。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贱种敢如此污蔑她，她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可当她抬起头来，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没有看到那贱种的影子，只看到如嫔生的那小崽子。
她快速扫视四周，可狭长的小路上，别说年轻男子身影，就连一个太监都没见着，她内心震撼，目光越发紧盯被八公主抱起来的小崽子，想从她身上看出个究竟来。
可她盯了好一阵子，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禁茫然又困惑。
此事的震撼程度，完全盖过了她对抗旨偷跑出来不知会被如何处罚的恐惧，忍不住开口问：“不知九公主方才……，方才……”
话说一半，竟然发不出声音来了。
丽妃伸手卡着自己的脖子，用力咳嗽两声，接着说：“方才……”
季瑾悠见她结结巴巴，忍不住在心里问：【统统，这个丽妃嗓子有毛病吗？】
系统：【不知道啊，这些小细节，人物梗概里一般都不写的。】
季瑾悠猜测：【那可能是她吃了什么上火的东西吧。】
听着这对话，七八公主扑哧一声都笑了。
这么剑拔弩张的气氛，两位姐姐怎么笑了？
季瑾悠一愣，歪着小脑袋先看看七公主，又往另一边歪头看看八公主，就见她们俩抿着嘴，都是一脸严肃，她纳闷，难道是她听错了？
丽妃捂住脖子，咳咳咳清了好几次嗓子，可不管怎样，都是说不出心中想问的话。
她震撼之余，突然想起昨天十三回去找他，也是和她现在这样，她顿时明白了，十三定然也是听到了什么话，才那般冲动跑去杀人的。
可十三到底是听到什么了呢？是什么让他要杀了那小质子？
丽妃的脸，瞬息之间千变万化，季瑾悠看得一愣一愣：【统统，丽妃这是怎么了，还有，七八姐姐为什么都不说话，大家都这么一直站着是什么意思？】
见一娃一桶也不往下说了，七八公主对视一眼，点点头。
七公主松开小九的小胖手，上前一步，按照规矩先行了一礼，开口道：“丽妃娘娘，您同我去一趟芙蓉宫吧。”
皇后还在修养，今儿还是皇贵妃主事，所以得去芙蓉宫。
丽妃打量着七八公主，从她们看好戏一样的神情里推测出，她们两个也听得到了那些话。
一想到那些腌臜的内容被她们听了去，丽妃顿觉颜面尽失，她恨不得上去掐死那两个小蹄子，让她们嘲笑她。
可到底是上了年纪，理智占了上风，事已至此，她也避无可避。
即便她此刻仗着长辈的身份不搭理她们，可回头她们二人去和皇贵妃皇后一说，二人也会派人来宣她，届时场面定会更加难看。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宫女服，抬头说道：“还请几位公主先回去，我去换身衣裳就来。”
七公主没所谓地耸了耸肩。这么多人看到了，丽妃即便换掉这身宫女衣裳，也抵赖不掉。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丽妃到底是妃位，是她们几个的长辈，如果她执意回去换衣裳，她们几个还真没权利强行把她给绑了带走。
见七公主没说什么，丽妃转身，昂首挺胸就走，她的宫女朝几位公主磕了个头，连忙爬起来去追。
七公主看着季瑾悠问：“小九，现在出了这事，怕是咱们得先去一趟芙蓉宫，晚一点再去看耀国小皇子可好？”
看薛翊礼也没什么可着急的，季瑾悠此刻更想看看丽妃的事怎么处理，闻言点点小脑袋：“好。”
七公主想着待会儿小九到了，那些话又说不出了，于是便冲八公主使了个眼色。
八公主领会，把手里的小姑娘往七公主怀里一送：“七姐，那你带小九慢慢走，我先回去禀告母妃。”
七公主：“去吧，我和小九随后就来。”
八公主带着贴身宫女急匆匆走了，虽没跑，可两人脚下生风，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季瑾悠知道七公主身体也不好，便挣扎着下地：“七姐姐太累，悠悠自己走。”
七公主知道自己的本事，也不逞强，把小姑娘放在地上，牵着她的小手往前走，也奔着芙蓉宫去——
八公主赶到芙蓉宫，还是没进门就开始喊人：“母妃，母妃。”
一听八公主那兴奋激动的声音，皇贵妃便知道，小八这是又从小九那里听到了什么。
“这一天天的，没个消停了。”她叹了口气，放下手中事务，挥手打发宫人下去，起身坐到榻上等着。
等八公主一进门，她就先开口：“说吧，又是何事？”
八公主颇为激动地把丽妃假扮宫女偷跑出来，还有桶桶说的那些话全都原封不动转述了一遍。
贵妃听得直皱眉，但不是为了丽妃的事皱眉，而是为了八公主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皱眉。
她低声斥道：“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丽妃再不端，也是你的长辈，身为晚辈，即便听到自家长辈有何不妥，也不该如此幸灾乐祸。”
八公主不服：“母妃，您听到那些事，您不觉得好笑吗。”
皇贵妃瞪她：“即便心中觉得可笑，也不该如此喜形于色，授人以柄，你还未曾出阁，若是传出去，你的名声怕是要毁了，哪家郎君还敢要你。”
八公主不以为然：“没人敢要，我还不稀罕呢，反正七姐姐也不想招驸马，刚好我和她作伴，就在宫里陪着母后和母妃一辈子。”
皇贵妃冷了脸，语气严肃：“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见皇贵妃真生气了，八公主忙闭嘴，不敢再说。
皇贵妃看着这个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儿，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小八，这后宫里的腌臜事，我和你们母后会料理，你们几个小的，当笑话听听就罢，千万不要掺和进来，可知？”
知道母妃是为了自己好，八公主点头，抱住皇贵妃胳膊，乖巧道：“母妃，我们也没想掺和，就是看看热闹。”
皇贵妃：“热闹可以看，但下回再听到这样的事，即便想笑，也要关起门来背着人偷偷笑，切莫表露得像今日这般明显。”
八公主乖乖应：“儿臣记住了。”
皇贵妃不放心又叮嘱道：“你和你七姐学学小九，人家小九小小年纪，心里头装着那么多大事，可每天稳稳当当，该吃吃该睡睡，从来没像你这样一惊一乍的，明眼人看你一眼，就能猜到你这心里头装的几斤几两，要想对付你，简直易如反掌。”
八公主抱着皇贵妃胳膊晃啊晃，撒娇：“知道了，儿臣真的知道了。”
“少学你六哥那一套。”皇贵妃抬手拍她胳膊，却没拍开，也忍不住笑了。
皇贵妃又说：“你去找小七和小九，待会儿你们俩就带着小九在院子里玩，有些话不好入了你们小姑娘的耳朵。”
“好，那儿臣先告退。”八公主应道，转身出门。
皇贵妃想起关于丽妃和静贵妃的那些话，鄙夷地冷嗤一声：“下作。”
当年，她和柔妃争夺皇贵妃之位，她设计柔妃和她表哥私通，那也是因为柔妃害她流掉一个孩子在先，她为自己无缘相见的孩儿报仇，这才下了狠手。
再者说，柔妃未进宫之前确实和她表哥情愫暗生，那回她让人假冒柔妃的人给她表哥送信，又截了她表哥给柔妃的信，两下里撺掇，他二人就中了计，他表哥竟然冒死假扮太监进宫来见柔妃。
她知道自己算不上好人，也够阴损歹毒，可也得是柔妃和她表哥本就有鬼，给了她可乘之机，她才能把事办成，但凡他们其中一人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当年那事都成不了。
但她扪心自问，她从来不曾想过把柔妃和一个太监扯在一起。
这个丽妃倒好，啧啧，她自愧不如。
八公主刚走出去没一会儿，红雨进来禀报：“娘娘，丽妃娘娘来了，在外头跪着，说是请罪来的。”
皇贵妃面色一沉，“让她进来。”
046
第四十六章：顺妃上去就狠狠给了丽妃一个巴掌
红雨应是, 转身出门，很快带着丽妃走进来。
皇贵妃点头吩咐道：“去把顺妃喊来。”
“是，奴婢这就差人去。”红雨退了出去。
丽妃不知道皇贵妃要喊顺妃来做什么，可眼下她有罪在身, 也顾不上管别人。
也不等皇贵妃说话, 她便直接跪下, 垂首塌肩, 神情恭谨, 直接认罪：“皇贵妃娘娘，嫔妾实在是因为放心不下十三那一身伤，这才违背圣意, 私自出门去了一趟景明宫, 并非故意为之, 还请您看在同为母亲的份上, 饶恕嫔妾这一回。”
皇贵妃静静看着她, 好一会儿, 语气平淡地开口：“慈母之心, 本宫能够体谅。可下令让你禁足，是陛下的旨意, 这事我不敢处置, 回头还是得让陛下定夺。”
丽妃一愣, 抬头看向皇贵妃，心中大感意外。
她知道皇贵妃一向都看不上她, 前些年见到她时，时常毫不遮掩地露出对她的鄙夷和厌恶, 最近这几年皇贵妃倒是收敛一些了，可她知道, 皇贵妃心里对她还是那般不喜。
她原以为，皇贵妃今儿抓住这机会，定要狠狠落井下石，置她于死地不可。
可皇贵妃为何这样平静，竟没有一丝幸灾乐祸？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看出丽妃眼中的疑惑，皇贵妃也不和她绕弯子，“若本宫没猜错，你已经听到了桶桶和小九的对话。”
丽妃心中百般困惑，本也打算在认罪之后问个清楚的，闻言立即点头：“是，嫔妾听到了，那藏头缩尾的男子叫桶桶？他是什么妖魔鬼怪，怎么只能听到声音，见不到人的？”
桶桶到底是什么，其实皇贵妃也还搞不太清楚，便把自己知道的说给丽妃听：“这个桶桶，是个细桶。”
“细桶？”丽妃一脸茫然，“那是个什么桶？”
皇贵妃：“简单来说，应该算是一个万事通，对这天下之事，尤其是这后宫之事知之甚多，按照桶桶所说，我们活在……”
先前，文昭帝，皇后，还有皇贵妃曾在一起仔细商量过桶桶存在这件事。
鉴于后宫诸人的关系错综复杂，恩怨纠葛颇多，未免所有阴私一同曝出来，大家伙打个天翻地覆，最后三人一致决定，暂且不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来听桶桶和小九聊天。
再者说，时间离得太久的剧情，桶桶也不知道细节，若一起曝出来，平白惹得人心惶惶，各个猜忌。
还是顺其自然，一个一个慢慢来的好。
但若有人听到过一娃一桶说话，那就不必再藏着掖着，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告知那人即可。
三人的想法是，既然所有人都是斗死的，最后连大盛都斗没了，那就干脆把这把烂牌摊开来，让所有人参与其中，一同挽救。
若知道真实情况之后，还是不知悔改，继续玩阴谋，耍手段，那就是无可救药，也不必留，干脆处置了。
所以，皇贵妃也不隐瞒，把关于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事，以及都有哪些人听得到桶桶说话，以及有何限制，一五一十全都跟丽妃说了，包括十三皇子听到的那些话。
丽妃听完，脊背一阵阵发寒，“这个桶桶说的话，都会成真吗？”
皇贵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我方才说了，桶桶说的那些，都是原剧情，若无人干涉，便会成真。”
丽妃双手搓着胳膊，脸色煞白，咬牙切齿道：“耀国那小贱种居然把我十三丢去喂了鱼？难怪我儿要去杀他，要是得知往后有人这般待我，那我也必定是要去杀了他的。”
皇贵妃冷哼一声，把手中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语气冰冷质问道：“照你这么说，那你家十三往后还会害死十四，那是不是十四现在就要把十三给弄死呢？”
“你往后还会谋划陷害静贵妃和太监私通，那静贵妃是不是现在也要先杀了你？”
丽妃一噎，嗫嚅了好半天才开口：“十三那孩子，会害死十四？”
皇贵妃：“桶桶是这么说的。”
丽妃恍然大悟：“难怪顺妃没有替我去看十三，她一定是知道了。”
“十四是知道的。”皇贵妃说道，“但顺妃应是不知道，否则，依照她那直肠子的性子，想必早就告到皇后或本宫这里，甚至是告到陛下那里去了，又怎会这般悄无声息。”
一想顺妃那直不楞腾藏不住事的脾气，丽妃点头：“说的也是。”
这时，外头传来小九奶声奶气的声音，“八姐姐，我们为什么不进屋？”
听着那软软的小奶音，皇贵妃的嘴角情不自禁上扬，起身往外走：“你且稍后，待会儿等顺妃来了，再接着说。”
丽妃双膝跪得又痛又麻，可皇贵妃不说让她起，她也不敢起身，应了好。等皇贵妃出门，她却往地上一坐，龇牙咧嘴揉着膝盖。
八公主接了七公主和小九过来，直接带她们去院中新搭好的秋千架那玩。
季瑾悠着急知道丽妃的处理结果，就问了那么一句。
八公主把小姑娘抱到秋千上，小声解释道：“母妃说，惩治长辈，我们小辈不好在场，让我们几个先在外头等着。”
七公主陪着小姑娘坐在秋千上，搂着她圆乎乎的小胖腰护着她，以防她摔下去：“是啊小九，丽妃犯了大错，母妃定然是要发火的，咱们还是离远点地好。”
季瑾悠一想皇贵妃生起气来，拿扫把打人的暴躁脾气，忙点点小脑袋：“好。”
话音刚落，没想到皇贵妃竟然走了出来，季瑾悠扭着小身子要下地请安，皇贵妃一把将小姑娘抱起来，在那软嘟嘟嘟的小脸蛋上亲了亲：“小九，这秋千是母妃让人特意给你做的，可喜欢？”
季瑾悠点点小脑袋，笑得憨憨的，“悠悠喜欢，谢谢娘娘。”
“喜欢就好，那我们玩一会儿。”皇贵妃抱着小姑娘往秋千上一坐，指使两个不省心的：“来，推。”
难得见到皇贵妃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七八公主嘻嘻笑着，走到秋千后面，一左一右，推着皇贵妃荡了起来。
季瑾悠见皇贵妃一手抓着秋千的绳子，一手抱她，生怕她一个抓不稳，把自己给扔出去，她忙伸着两条小胳膊将皇贵妃脖子紧紧搂住。
察觉出小姑娘的紧张，皇贵妃哈哈笑着，“小九别怕，母妃不会摔着你的。”
八公主也笑着说：“是啊小九，母妃年轻的时候骑射都是一把好手，力气大着呢。”
一听这话，季瑾悠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两条小胳膊松了些力道，“悠悠不怕。”
几人正玩着，就见顺妃从院门口匆匆走了进来，她上前给皇贵妃请安，七八公主又给她见礼。
季瑾悠也想起身见礼，皇贵妃却抱着她不撒手：“我们小九还小，这回免了礼，想必顺妃娘娘不会介意的。”
有皇贵妃这话，顺妃自然不会说什么，加上她性子大咧咧，也确实不在意这些小事，忙笑着说：“那是自然。”
季瑾悠本以为顺妃来了，皇贵妃就要回屋去，可出乎意料的是，皇贵妃竟然不动，还抱着她坐在秋千上一下一下荡着，却吩咐红雨：“去把丽妃喊出来。”
红雨应是，转身回屋，去喊丽妃。
季瑾悠看着顺妃，在心里问：【统统，顺妃娘娘最后是怎样一个结局？】
【我看看哈。】系统说道，随即翻了翻，【死了，还是被丽妃给害死的。】
明明没有男子在场，却冷不丁出现一道男子声音，顺妃惊奇不已，忙转动脑袋，四下里看。
可脑袋一圈还没转完，就听到后半句话，骇得她心头一跳，猛地看向皇贵妃怀里抱着的小姑娘。
是谁在和九公主说话？又为什么说她死了？
说她是被丽妃害死的，这到底是真是假，她和丽妃情同姐妹，丽妃怎么会害她呢？
这男人怕不是在胡说八道吧。
她刚想开口问问，就收到皇贵妃凌厉的警告目光，她忙把要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
就在这时，丽妃从屋里走了出来，瘸着腿，一步一步挪了过来。
季瑾悠不知道在场众人的心思，接着和系统聊天：【丽妃害死了顺妃，十三皇子又害死了十四皇子，她们母子俩可真是坏透了。】
系统：【谁说不是呢，关键是顺妃到死都不知道是丽妃害的她，就像十四皇子到死也不知道是十三皇子害死他一样，这一对母子都是蠢的。】
丽妃的脚步一顿，神情略显紧张地看向顺妃。
顺妃在听到丽妃以后会害死她时，她没怎么当回事，觉得依着两人多年以来的深情厚谊，姐妹情深，那种情况几乎不大可能会发生。
可当她听到十三皇子会害死她的十四时，她脑中立马想起她去看十四的时候，十四的反常，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她就知道，这件事大概率是真的。
她当即怒火中烧，不管不顾朝着丽妃就扑了过去，上去就狠狠抽了她一个巴掌。
047
第四十七章：丽妃把顺妃哄得团团转
顺妃爱子心切, 这带着十足怒意和恨意的一巴掌，可谓力道极大。
丽妃刚刚跪了一阵子，膝盖本就疼得有些站不稳，这一巴掌直接抽得她摔倒在地上。
顺妃一向没心眼, 两人以往相处起来, 凡事都以丽妃为主, 对她来说, 什么都是好好好, 行行行。
今儿她竟然动手打了丽妃，这对于丽妃来说，就很难接受, 即便是因为她们母子二人在未来会害了顺妃母子, 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因为毕竟, 那些事情都还没发生, 怎么能先给她定罪。
更何况, 她素来就是个从不肯吃亏的主, 受了这重重一巴掌，岂能忍。
她当即怒了, 立马爬起来, 挥手就去打顺妃, 嘴里还骂着：“小贱人，你敢打我？”
顺妃心思简单归简单, 大咧咧归大咧咧，可为了自己孩子, 那也是奋勇无敌，见丽妃居然还要还手, 立马撸了撸袖子迎战，“我让你……，不光你……，你那个小狼崽子也……”
丽妃也不甘示弱：“胡说八道，那都是……，不过是听……，你又怎么知道……”
顷刻间，两人就撕吧起来，两人边打边吵，可但凡说到关键信息，就自动消音，就这么断断续续说着话，扭打成一团。
顺妃的宫女虽然有些嫌弃自家主子太傻，可顺妃平日里对她们这些下人很是和善，也不小气，所以宫女对顺妃可谓十分忠心，见状二话不说，赶紧上去拉架，“两位娘娘，快别打了。”
那宫女明面上是拉架，可但凡眼尖的都看得出，她只压制着丽妃的胳膊，却是丝毫没有去阻拦自家主子发挥。
有了宫女的帮忙，顺妃一直被丽妃抓着的手才终于得到自由，挥起手，啪啪又是狠狠两巴掌，直接把丽妃另一边脸也给打肿了。
丽妃的宫女见状，有心也去帮忙，可她仍记着今日陪着丽妃偷跑出来这件事还悬着没处置，生怕多动多错，犹犹豫豫站在一旁，愣是不敢上前。
见丽妃和顺妃打得激烈，七八公主都激动得瞪大了眼睛。
可八公主记着皇贵妃先前的教导，偷偷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又偷偷掐了一下七公主的手背。
七公主不解，看向八公主，见她神情古怪，悄声问：“好好的，掐我做什么，还有你这是在搞什么怪？”
八公主凑过去耳语道：“母妃说，看热闹就安安静静地看，不要声张，更不要喜形于色，免得被人记恨。”
这话皇后也说过，七公主点点头，也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可两人到底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又一直被保护的很好，无忧无虑长大，城府不够深，一边瞪圆了眼睛，一边死死咬着嘴，看起来越发怪异。
自打顺妃进门，一娃一桶聊起丽妃和顺妃二人的纠葛时，皇贵妃就抱着小九坐在秋千上，脚尖踮地，一下一下轻轻晃着，冷眼旁观。
可在顺妃那一巴掌狠狠扇出去的时候，她迅速把怀里的小胖姑娘调转了个方向，让她脸朝后。
季瑾悠没料到顺妃和丽妃突然打起架来，正看得一愣一愣，就被皇贵妃强行翻面，什么都看不到了，她立马扭着小身子回头去看。
可皇贵妃每次都能顺利把她掉个方向，还伸手遮着她眼睛，柔声说：“这些事太凶残，小九乖，咱不看啊。”
听着身后连打带骂，十分激烈，还有七八公主那忍都忍不住的兴奋表情，季瑾悠急得不行，可皇贵妃不让看，她也没办法，只好问系统：【统统，顺妃和丽妃为什么突然打架？】
系统：【不知道啊，今日剧情里没这回事。不过嘛，丽妃总喜欢支使顺妃给她做这做那，针线女红那些就不说了，顺妃一人承包了丽妃母子二人常年的用物。有时候丽妃还让顺妃给她捏腿捶背，一口一个妹妹叫的那叫一个亲热，把顺妃哄得团团转，其实就是故意把她当小丫鬟使唤而已，她在背地里，一直笑话顺妃是个蠢货来着。可怜顺妃还以为丽妃依赖她，二人姐妹情深呢。】
季瑾悠感叹道：【这个丽妃真的是坏透了。】
一听两人这话，顺妃越发怒不可遏，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一把薅住丽妃一缕头发用力一晃，就将她那一头的珠翠首饰全扯散了，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摔坏了大半。
丽妃最宝贝她这些首饰，见状也疯了一样抡开胳膊去打顺妃。
七八公主看得目瞪口呆。不久前，月贵人和芳贵人打架，可那两人好歹还记着把院门关起来，也记着不要伤到对方的脸面，不要毁了对方的妆容，可丽妃和顺妃打起来，可谓不管不顾，不过几下功夫，两人就已毫无形象。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芳贵人和月贵人不过是为了争宠，而顺妃和丽妃这里，都已经上升到性命，而且关乎孩子，难免往死里下狠手。
季瑾悠看不到，可光是听那噼里啪啦打在身上的声音，就一阵阵龇牙咧嘴，替她们觉到疼，【统统，嫔妃打架，皇贵妃娘娘为什么不管的，难道她也爱看热闹吗？】
系统：【那肯定啊，这天底下哪有人不爱吃瓜呢。】
吃瓜指的是个什么玩意，皇贵妃不知道，可怀里抱着的小胖姑娘瞪着一双天真无辜，又满是困惑的大眼睛望着她，她就无法再安心看戏。
她清了下嗓子，终于端起皇贵妃的派头，冷声斥责：“放肆，这里是芙蓉宫，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都给本宫住手。”
一听自家娘娘发飙了，在一旁看热闹看了许久的红雨青霜等人忙快步上前，将打得难分难舍的二人给分开了。
皇贵妃见小姑娘又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她笑着伸手抚了抚小姑娘后背，把她放在了地上，拍拍她的小屁股：“去找姐姐们玩。”
季瑾悠转身一看，好家伙，先前打扮得美艳得体的两位妃子，如今头发披散，衣裳松垮，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顺妃还好一些，脸上没什么大伤，可丽妃两边脸全都高高肿起，嘴角也流了血。
季瑾悠一脸震惊。
丽妃和顺妃两个都好可怕，幸好她母妃不愿和人交朋友，不然遇到一个丽妃这样的，要是哪天打起来，母妃哪里是对手。
见小姑娘惊得呆愣住，皇贵妃兜着她的后脑勺往那两个不省心的面前一送：“别傻站着了，带着小九去看猫猫狗狗去。”
七八公主意犹未尽，仍在欣赏丽顺二妃精彩的眼神厮杀，闻言立马回神，哦了一声，一左一右，牵起小姑娘的小手，到院子角落去看小动物。
皇贵妃吩咐红雨：“去拿两个幕篱来。”
红雨应是，转身去了库房，很快拿了两顶幕篱回来，在皇贵妃的示意下，递给顺妃和丽妃。
皇贵妃这才慢悠悠从秋千上起身，抬脚往外走：“走吧，有什么恩怨，随我去陛下那里仔细分说一番。”
其实，她代皇后处理后宫事务，这件事她也有权处理。
可她突然就不想劳费心神，毕竟这都是陛下造下的孽，还是让陛下自己拿主意的好。
再说，丽妃这样歹毒的，是留不得的。
但涉及到废立嫔妃这样的事，她却是做不了主的，还得找陛下。
顺妃问心无愧，当即接过幕篱，扣在头上，遮住这一身的狼狈，抬脚就跟上。
丽妃瑟缩了下，打心底不愿去。
今日这事，如果是皇贵妃来处置，顶多是罚俸禄，罚跪，禁足，最不济是打一顿板子。
可若是去到陛下那里，就不好说了。陛下一向最是冷酷无情，而且她也感受得到，陛下对她越来越不喜。
可不去又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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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是敢不去，毋庸置疑，皇贵妃立马就会叫人把她捆了提过去。
丽妃纠结片刻，一咬牙接过红雨手里的幕篱戴上，也跟着走了。
见大人们都走了，季瑾悠放下小猫崽，站起来，探着小脑袋往院外方向看：“七姐姐，八姐姐，咱们不去看看吗？”
七八公主当然想去看，一听这话，八公主立马抱起小姑娘就走：“本来我们小辈是不该跟着去看热闹的，可既然小九想去，那咱们就去。”
季瑾悠从八公主那兴奋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对来，【统统，明明八姐姐也很想去的吧。】
七公主忍笑给八公主一个眼神。看，我们小九聪明吧。
八公主假装不知道，抱着胖娃娃蹭蹭蹭在前头走。
很快，几人来到崇德殿，还是和之前一样，和梁全打了个招呼，就悄悄溜进了偏殿。
七八公主想着要是小九在，皇贵妃她们无法说事，便也没有过去打探，而是带着小姑娘在榻上坐了。
八公主从荷包里掏出一根绳子来，拉着七公主一起教小九翻花绳玩——
皇贵妃带着顺妃和丽妃进了正殿，行礼过后说道：“陛下，臣妾这有些事犯难，需要您来决断。”
丽妃直接跪地，磕头请罪，声音瑟缩：“陛下，臣妾有罪。”
顺妃也跪地磕头：“陛下，请您给臣妾做主。”
看着头戴幕篱的两个女人，文昭帝蹙眉：“把那玩意给朕摘了。”
两人先是告了罪，随后摘了幕篱。
一看两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狼狈不堪，文昭帝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指着两人，问皇贵妃：“怎么回事这是，这都谁啊？”
见文昭帝竟然没认出两人来，皇贵妃翻了个白眼：“陛下，这是顺妃，肿了脸的那个是丽妃。”
文昭帝定睛仔细一看，还真是，他当即蹙眉：“丽妃，朕不是命你禁足的嘛，你怎么跑出来了？”
丽妃便把自己对皇贵妃说的那些话，对着文昭帝说了一遍，说完再次请罪。
顺妃紧随其后，把自己听到的桶桶说的那些话也和文昭帝说了，随后悲愤道：“臣妾自知愚钝，可臣妾从来不曾想过害人，更是想都没想过要害丽妃，还拿她当亲姐妹一样对待，可万万没想到，她们母子二人以后竟会害了臣妾和十四。臣妾真是一番真心喂了狗，求陛下为臣妾做主，为十四做主。”
紧接着，皇贵妃又把丽妃意图陷害静贵妃私通太监，反而自食其果的事也说了，也把两人大打出手的情况如实讲述一番。
三人依次讲来，文昭帝越听，脸色越黑。
直到听到丽妃设计静贵妃和太监不成，她自己反倒和太监滚到一起时，那张脸阴沉得能拧出一盆水来。
他抄起手边的书卷直接砸在丽妃脸上，冷声骂道：“毒妇，朕不让你见十三，就是不想让你继续把他教坏，结果你竟然把朕的话当耳旁风，敢私自偷跑出去见他，还敢杀顺妃，陷害静贵妃，可真是歹毒至极。”
骂完，文昭帝高声喝道：“来人，从即刻起，丽妃贬为才人，搬出长丽宫，迁去和孙才人同住，禁足半年。”
048
第四十章：纯妃自打被禁足一直夜不成眠
丽妃一听文昭帝居然将她贬为才人, 脸色顿时大变，膝行着快速爬到文昭帝脚边，扯着他龙袍一角，顶着一张肿脸和破了的嘴角, 含糊不清地求饶：“陛下, 臣妾知错了, 您饶了臣妾这回吧。”
九五之尊, 金口玉言, 说出去的话怎会轻易收回。
文昭帝脑中浮现出丽妃和太监滚在一起的场景，顿觉恶心，一把将龙袍扯回来, 起身走出去好几步, 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她, 眼中满是嫌恶之色。
丽妃被文昭帝的眼神骇到, 心道完了, 可她还想挣扎一番, “陛下, 嫔妾罪有应得，可请您看在十三的面子上, 若是嫔妾被贬为才人, 那往后十三必定抬不起头来, 臣妾求陛下开恩，就饶了臣妾这一回吧, 呜呜……”
说着，丽妃痛哭出声, 那哭声中终于透露出一丝丝悔意。
文昭帝冷声道：“你先不必操心十三的颜面问题，若这事之后, 他仍不知悔改，朕会送他去边关驻守，此生再不得归京。”
这冰冷无情的话语，吓得丽妃目瞪口呆，一时忘了哭。
梁全已经带了两名太监进来，“陛下。”
文昭帝挥手，不耐道：“拖出去。”
“是。”梁全应道，把地上的幕篱捡起，上前给呆坐在地的丽妃戴上，随后招呼两名太监将人架起，送了出去。
文昭帝仍在气头上，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把杯子重重一撂，望着还跪在地上的顺妃训道：“还跪着作甚，赶紧滚回去收拾收拾，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顺妃自觉是受害者，见文昭帝还骂她，她心中不服，直接问出口：“陛下，明明是臣妾受了委屈，您为何还训斥臣妾？”
文昭帝一脸的嫌弃：“这后宫不止你一个人听到桶桶说话，可不管是皇后，还是皇贵妃，又或是月贵人芳贵人，哪怕是刚封的孙才人，她们都是先来找朕说。”
“只有你，直接上去就打。啊对，还有那个十三，上去就杀人，若各个都像你们俩这样，这宫里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
顺妃被骂了一通，反省一下，低头认错：“陛下，今儿是臣妾冲动了，臣妾当时听到十四被十三害死，一时太过激动，没管住自己这臭脾气，还请您宽恕。”
说着又朝皇贵妃请罪：“也请皇贵妃娘娘宽恕，嫔妾在芙蓉宫大闹一场，惊扰了姐姐。”
“无妨。”皇贵妃温和说道。
她理解顺妃，毕竟，不管是谁听到自己被人当猴一样戏耍这么多年，都会生气。
更何况顺妃还听到她们母子二人先后死于丽妃母子之手，若是她，她也得不管不顾，先上去痛打一顿，出口恶气再说。
见文昭帝冷着脸不说话，皇贵妃劝：“陛下，顺妃就是这么个直脾气，您以往不经常夸她有什么说什么，和她待在一起甚为轻松的嘛，今儿就念在她护子心切，便饶了她吧。”
文昭帝本也无意责罚顺妃，闻言挥挥手：“回去吧。”
顺妃连忙谢恩，又朝皇贵妃道谢，随后起身走了。
殿内安静下来，文昭帝牵起皇贵妃的手：“爱妃，多亏有你和皇后，不然朕早晚一天要被这些人给活活气死。”
少来这套，桶桶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啊对，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皇贵妃翻了个白眼，把手抽回来，起身行礼：“陛下，臣妾那里还有一大堆的事，这就告退了。”
说罢，转身就走。
文昭帝气得一拍桌子，伸手对着皇贵妃的背影指指点点，“嘿，你这人，对朕就这么不耐烦？”
皇贵妃懒得理他，走出门去，见丽妃身边的宫女还在外头跪着，便说道：“丽妃身边的宫女，劝阻不力，掌嘴二十，调离丽妃身边，待日后再行安排。”
红雨应道：“是，奴婢记下了。”
丽妃的宫女一直跪在院中，丽妃被架走的时候失魂落魄，压根忘了宫女也一同跟了过来，也就没喊她起。
没有主子发话，宫女没敢起，就这么一直心惊肉跳地跪着，整个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今日她劝阻不力，还协助丽妃跑出来，这是一罪，不知道陛下要如何惩处她，不知道还能否活过今日。
即便陛下不杀她，可先前丽妃和顺妃打架，她不曾上去帮忙，这要是回去，怕是一顿好打，一想到丽妃那些折磨人的狠辣手段，她就胆战心寒，战栗不已。
一听皇贵妃这话，她心里忽地一松，眼泪唰地一下涌出来，感激涕零，连连叩头谢恩。
随后也不用人动手，抬手就自己打起嘴巴，结结实实打够二十下，再次磕头谢恩，起身走了。
皇贵妃摇了下头，抬脚往外走。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声母妃，回头一看，两个大的牵着个小的从偏殿走了出来，三人都嘻嘻朝她笑。
皇贵妃瞪了那两个不省心的一眼，“本宫就知道你们得跟来。”
说完，弯腰把小的抱起来，在那软乎乎的小脸蛋上贴了贴脸，嗓子夹了起来：“还是我们小九最乖。”
八公主搓胳膊，故意撒娇：“母妃您可真偏心，明明是小九要来的，您不说小九，偏骂我和七姐。”
皇贵妃摸摸小姑娘的小手，“是这样吗小九？”
季瑾悠一听八姐姐把锅全扣她头上，摇了摇小脑袋，小手一指八公主，当即否认：“是八姐姐要来看的，娘娘打她。”
小姑娘晃着小脑袋，俏皮不已，惹得几人全都笑了。
皇贵妃抱着季瑾悠往前走，“小九，待会儿母妃要去忙，到前头路口，你就跟姐姐们去玩可好？”
季瑾悠点点小脑袋，乖巧无比：“好。”
几人正走着，就见一位宫女走了过来，到了近前，跪在皇贵妃面前磕了个头，语气焦急：“皇贵妃娘娘，我家纯妃娘娘自打被禁足以来，一直夜不成眠，今儿起身之时，一时恍惚摔在地上，头上磕破了，她让奴婢来见您，恳请您去见见她，或是允许她出门来见您一面也成。”
呦，纯妃这是憋不住了？皇贵妃眉梢微挑，心情很好。
那日她故意让纯妃听到桶桶的话，随后也不和她解释，直接让人把她架走，禁了足。没想到她还真的睡不着也吃不好，那她就放心了。
不过比起丽妃那个狗胆包天的，纯妃能够老老实实禁足，倒也算守规矩。
可她和五皇子那个蠢货胆敢设计陷害她的小六，她就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们。
其他人的那些事，都还没发生，要定罪可以说还为时过早。
可五皇子那蠢货，却是实打实地把柳芸儿那小贱人弄到了小六的面前，若不是有小九，有桶桶，小六就会命丧她手。
即便如今事情拆穿，躲过一劫，可她的小六为此好一顿伤心难过，这些账，她都要一一算回来。
皇贵妃微微抬了下手：“你起来吧，回去告诉纯妃，本宫这阵子忙，等过些时日，本宫去见她。”
说罢，抱着小九就走。
宫女壮着胆子追问了句：“皇贵妃娘娘，大概需要几日，奴婢回去告知纯妃娘娘，她心里好有个数。”
皇贵妃就当没听见，抱着孩子径直走了，到了前头岔路口，她将胖娃娃递给八公主，笑着说：“跟你七姐姐八姐姐去玩吧，记得晚上到母妃这里来用膳。”
几人应是，行礼过后，手牵手走了。
皇贵妃看着走在中间那圆不隆冬的小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这后宫里头消停了，本宫就日日带着小九。”
季瑾悠见两个姐姐也没事，便拖着她们去了薛翊礼的小院子。
院门敞开，薛翊礼坐在檐廊下的台阶上，受伤的手臂垂着，单手拿了本书在看。
季瑾悠抬起小胖手拍了拍门，奶声奶气喊了句：“小殿下，悠悠能进来吗？”
049
第四十九章：这个静贵妃也不是个善茬
薛翊礼闻声抬头, 见圆乎乎的小团子扶着门，笑呵呵看着他，他也情不自禁跟着笑了，将手上的书往台阶上一放, 起身, 快步迎出去。
走到近前, 他受伤那条手臂不方便抬起, 便微微颔首见礼：“几位公主请进。”
几人还礼, 进了院门。
季瑾悠看向他的肩膀，关切地寒暄道：“殿下的伤好些了吗？”
薛翊礼低头看着小胖姑娘，笑着点头：“好多了, 劳烦九公主惦记。”
季瑾悠见他不管是气色, 还是精神头, 确实都挺不错得, 点点小脑袋：“那就好。”
“几位公主里面请。”薛翊礼在前头带路, 把几人让进屋内坐。
季瑾悠走在最前头, 进门之后走到椅子边, 一看那椅子很是有些高，她就没往上爬, 想着待会儿让七姐姐或八姐姐抱她一下。
毕竟这是在人家这里, 她吭哧吭哧在那爬半天, 万一再爬不上去，多少有些丢脸。
薛翊礼见小公主扶着椅子站着, 也不去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当他视线落到比小姑娘脑瓜顶还高出一截的椅子时，瞬间明白了, 原来小公主是上不去。
他心下觉得好笑，又觉得着实可爱，略微弯腰，单手将圆乎乎的小姑娘抱起来。
季瑾悠冷不丁被抱起，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就去搂他脖子。小质子瘦得像个竹竿似的，可别把她给摔地上。
可没想到 ，他看着是挺瘦弱，力气却格外大，仅用一条胳膊就稳稳将她抱起。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立即把她放下，似乎是刻意停顿一下，这才稳稳把她放在椅子上。
季瑾悠没想到被他看出了自己的窘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多谢殿下。”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薛翊礼垂眸应道。
来到大盛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和人拥抱过，不管是别人抱他，还是他抱别人，一次都没有。
上一回和人拥抱，还是几年前，他从大耀皇宫出来之前，被母妃紧紧抱在怀里。
数年过去，他只恍惚记得那拥抱温暖无比，可也只记得“温暖”二字，让他具体想，却几乎想不起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了。
没想到，把胖嘟嘟软乎乎的小公主抱在怀里，他又想起了那个快被他淡忘的拥抱，原来，这就是温暖的感觉。
要不是她两个姐姐在，他真的很想再多抱一会儿再放下。
他还想摸摸她的小手，她的小手圆乎乎的，还长满了窝窝，可那样，似乎又太唐突，太无礼了。
哎，要是他有一个这样可爱的妹妹就好了，他会天天抱着她，背着她，都不用她自己走路的。
季瑾悠不知道薛翊礼心中百转千回的想法，只是看着他的小细胳膊，忍不住和系统感叹道：【统统，小质子的力气可真大。】
系统：【那当然，他每日都要练武，抱我们悠崽一个三岁小崽崽，那自然不在话下。】
八公主看着这一幕，又听桶桶说这样的话，嫌弃地看了一眼七公主，凑过去小声说：“七姐你看，人家小皇子还是个小孩，就能把小九轻松抱起来，还是一只手，你再看看你，每回抱一会儿就胳膊酸手疼的。”
七公主也很佩服薛翊礼的力气，点头道：“我确实不如人。”
八公主又说：“再过几个月，小九再长胖些，我看你都抱不动了。”
小九那么可爱，抱起来那么舒服，她才不要抱不动。七公主闻言立马下决心：“往后你起来练武，你就喊我，我和你一起活动，假以时日，力气定然也能练出来的。”
两人小声说着话，也在椅子上坐了。
几人都落座，薛翊礼吩咐从安上茶，从安应是，转身出门，不一会儿端了茶水点心进来。
看着桌上摆着的精致点心，薛翊礼突然很想感谢一下文昭帝那老东西，要不是他突然改变对他的态度，今天小公主上门，他必定还和上次一样寒酸，连沏茶的茶叶都没有，连盘点心也拿不出来。
虽然那不是他的错，可他是主人家，难免过意不去。
几人各自端了一杯茶，慢慢喝着，就连季瑾悠都像模像样捧着个茶杯，一副小大人模样。
见小姑娘两只小圆手都还没茶杯大，薛翊礼觉得有趣，怕她捧不住，偏头，用手罩着嘴，低声吩咐从安一句。
从安点头出门，不一会儿，用茶盘端了个小一些的茶杯进来，送到季瑾悠面前：“九公主请用茶。”
季瑾悠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杯子，目露不解：“我已经有了呀。”
薛翊礼温声解释道：“那茶杯太重，你用这个。”
手里的杯子确实又大又重，原来他也发现了，他好细心呀。季瑾悠在心里感叹道。
她应了好，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接过从安手里那一个，冲薛翊礼笑了笑：“这个是更合适一些，谢谢殿下。”
薛翊礼笑了下，静静打量抱着茶杯小口小口喝茶的小姑娘，偶尔还看一眼七公主和八公主。
见她二人把头凑到一起，说着什么悄悄话，时不时还低声笑一下，完全不在意他的样子，薛翊礼便知道，七八公主只是作陪的，是小公主要来他这里的。
只是，小公主昨天才来过，今天怎么又来了。
季瑾悠抱着杯子喝了几口茶，把茶杯放下，抬头看向薛翊礼，刚好和他的目光对上，她笑了笑，薛翊礼也礼貌笑了笑。
见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有些许尴尬，季瑾悠主动寻找话题：“殿下今年几岁了？”
“九岁。”薛翊礼答。
小公主明明知道他几岁还问，看来是在没话找话聊天了，他便也礼尚往来：“九公主年方几何？”
季瑾悠：“三岁，你九岁，我比你小六岁。”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会算术，还算的这么准？薛翊礼很是有些惊奇：“九公主聪慧过人。”
七八公主也注意到这一点，同样很是震惊，七公主挨着季瑾悠坐，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小脑袋：“小九你好厉害，跟谁学的？”
八公主也问：“是如嫔娘娘教你的吗？”
如嫔没教过她，季瑾悠也不能说实话，嘿嘿笑了笑，随口胡诌：“是母妃和金杏她们算账，悠悠自己听到的。”
这下七八公主更是惊讶，都觉得小九是个天才，八公主兴奋地说：“回头我要告诉父皇，父皇最喜欢聪明的孩子了。”
薛翊礼也满是钦佩和赞赏地看着小姑娘。小公主能和那个叫桶桶的鬼神说话，还能自学算术，言行举止也比一般的孩子成熟稳重许多，心地又善良，这样神奇的孩子，真是难得一见，他竟有幸见着了。
季瑾悠被大家火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抱着杯子接着喝茶，穿着粉色绣花鞋的两只小脚吊在空中一晃一晃。
薛翊礼看着那双小脚丫，用手偷偷比量一下，心道小公主的脚可真小啊。
等七八公主又凑到一起去小声聊天，季瑾悠又接着问：“ 殿下你院里新来的几人听话吗？”
刚才她们进来的时候，那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都在院子里忙碌，看着挺恭谨的，可也不知道会不会欺负这小殿下。
薛翊礼答：“劳烦九公主记挂，几人都挺勤快的。”
外头那几人是文昭帝身边的梁公公亲自送来的，许是特意叮嘱过什么，对他很恭敬，很客气，宛如他是大盛的皇子一般，丝毫没有怠慢。
季瑾悠听他这么说，便放下心来，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新的话题来，便放下茶杯告辞：“多谢殿下的茶，我们这就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小小的奶团子，说起话来一板一眼，薛翊礼没忍住笑了，“好。”
季瑾悠两只小手扶着椅子边，两只小脚伸着去够地，可够了两下没够到，她偏头去看七八公主，就见她俩不知道在聊什么，聊得热火朝天，竟然没留意她这边的动静。
薛翊礼见状，立马起身，单手将软乎乎的小娃娃抱起来，借此机会稍微多抱了那么一下下，又体会了一把温暖的感觉，这才将人小心放在地上。
薛翊礼只多抱了那么一小会儿，季瑾悠丝毫没察觉出什么不对，拱着小手道谢：“多谢殿下。”
薛翊礼笑了下，伸手快速揉了揉小姑娘脑袋上的小揪揪。
季瑾悠也不介意，转身走到七八公主身边，两只小手一边扯了一个的手：“七姐姐，八姐姐，我们走吧。”
两人这才结束交谈，起身：“好，走。”
薛翊礼送一行人出了院门，再次颔首行礼：“多谢几位公主来探望我。”
八公主也不居功，笑着把季瑾悠往前一推：“是小九不放心你的伤，说要来看你，你要谢就谢她就好了。”
薛翊礼又特意朝季瑾悠道谢，谢过之后又说：“欢迎九公主随时来玩。”
季瑾悠十分认真地点头：“好的，我一定会常来的。”
她以后是要多来看看小质子。最近这几天发生那么多事，全都脱离了原剧情。
如果一直这样发展下去的话，那说不定她和母妃真的可以躲过重阳夜那一劫，可以好好活下来。
如果能一直好好活着，大盛是她的国家，她自然希望大盛好好的。
原剧情说，薛翊礼长大之后会灭了大盛，那是因为他在大盛皇宫境况凄惨，加上他视为兄弟的从安被人害死，他才对大盛满腔仇恨。
现在从安没死，那如果大家都对他好一点，让他感受到温暖，开开心心长大，那他以后应该就不会黑化，也就完全没有理由毁了一个让他一想起来就感觉到快乐的地方。
所以，她得多来看看他，多关心一下他，让他心里好受一些，从而抢救抢救大盛。
不然，她也没别的办法，她总不能像坏透了的十三皇子那样，怂恿陛下杀了他吧。
薛翊礼今年也才九岁，前几年就被送来了，那时候不过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孤身一人，背井离乡，想想其实也挺可怜的。
上一世，她是孤儿，听福利院院长说，她是被人丢弃在河边草丛里的，被人无意发现，警察遍寻不到她的家人，这才把她送到福利院。
所以，每每见到被人舍弃的孩子，她总能想到她自己，总忍不住会心软。
见小团子点着小脑袋答得格外认真，薛翊礼笑了，犹豫了一下，这才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胖手，说道：“好。”
告别薛翊礼，姐妹三人带着各自的宫女回了明珠宫，用了午膳之后，三人挤到床上歇了晌午觉。
七八公主睡了一会儿就醒了，两人一左一右趴在床上，托腮看着还呼呼大睡的小胖姑娘，边看，边小声说话。
两人从今日发生的事，聊到上回看过的话本子，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聊起来没完没了，就这么聊了小半个时辰，一直聊到季瑾悠睡饱醒来。
两人给小姑娘收拾妥当，抱着她到榻上，三人吃了些点心水果，随后又出门去玩。
四下里逛了一会儿，七八公主商量说去看看皇后娘娘，于是三人又往凤仪宫走。
半路上，遇到静贵妃，三人上前见礼。
静贵妃笑语嫣然，挨个夸了夸，夸完七公主，夸八公主，夸完八公主夸九公主。
虽然静贵妃声音很温柔，夸人的话很好听，笑容也很真诚，可季瑾悠就是觉得有些假。
她仗着自己年纪小，装作不懂事，低着小脑袋看自己漂亮的小鞋子，在心里和系统说话：【统统，静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听这话，静贵妃一愣，低头看着那一下一下踢着小脚玩的小姑娘，面上笑容渐淡，心中十分不悦。
小九这孩子，怎么如此没规矩，竟然当着她的面议论她。这是见最近陛下，皇后和皇贵妃都宠她，就变得目中无人起来了？
她正想开口小小训斥一句，就听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陡然响起。
【我看着梗概上写，这个静贵妃也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悠崽你想啊，连丽妃陷害她和太监在一起，她都能将计就计，成功反杀，你说她能是个善茬嘛。】
050
第五十章：这贱人哪里来的脸上门找她
静贵妃满眼愕然, 四下环顾。
谁在说话？哪里来的男子？他躲在哪里？
还有，说什么丽妃陷害她和太监……，她又反杀回去？
那男子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一丁点都不记得？
七八公主对视一眼, 都装作不知道, 八公主默默地把小九抱起来。
二人朝着静贵妃行了个礼, 七公主说：“静贵妃娘娘, 我们还要去凤仪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便先走一步了。”
说罢，二人抬脚就走, 几人的宫女忙跟上。
大盛后宫的嫔妃, 皇后为首, 其次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 再接下来就是两位贵妃。
静贵妃便是其中之一, 当年文昭帝还未登基时, 她便已经是他的侧妃, 年纪和皇后差不多大，又生了三皇子, 可以说地位尊崇。
后宫里头嫔妃众多, 皇子公主也众多, 位份，品级, 各不相同，尊卑也不同。
静贵妃算高位, 七公主和八公主见了，别管心里怎么想, 明面上也得恭敬客气，不然乱了规矩，回头她们会被皇后和皇贵妃训斥。
其他嫔妃闹出什么笑话，她们两个可以不管不顾，明目张胆地看热闹，可对静贵妃，她们却不敢那样。
而且静贵妃表面上看起来和善好相处，可实际上却是个心胸狭窄的。
七八公主见已经惹起麻烦，两人都不想跟她对上，便赶紧带着小九开溜。
可静贵妃正听得满腹狐疑，怎么肯让她们走，忙追上去：“九公主，方才……”
季瑾悠被八公主抱在怀里，听到静贵妃喊她，忙扭头去看，可静贵妃又没了声音，不知道怎么的，她竟傻愣愣站在那里，好像遇到什么怪事一样，神情诧异又不解。
季瑾悠凑到八公主耳边，悄声问：“八姐姐，静贵妃娘娘怎么了？”
八公主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怎么回事。那肯定是发现说不出话，傻眼了呗。
她怕待会儿静贵妃喊她和七公主问话，不敢多留，抱着小姑娘脚下生风，嗖嗖嗖就往前头走，边走边小声喊：“七姐，快。”
七公主忙跟上，一群人呼啦啦，一眨眼功夫转个弯就不见了。
静贵妃又捂脖子，又咳嗽的，弄了半天，发现又能正常说话了。
她困惑不解，想问问那两个大的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一抬头，哪里还有人影。
事情没弄清楚，她自然不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回去，想起几人说去凤仪宫，她便也抬脚往凤仪宫走——
丽妃姓姜，被贬之后，便成了姜才人。
崇德殿的两名太监架着她直接送去了孙才人居住的宫殿，飞雪轩。
进门之后，一名太监先走到孙才人住的主殿，把陛下的旨意如实告知。
一听丽妃竟然被贬成才人，还搬来和她同住，孙才人神情激动，兴奋得立马站起来，急匆匆出门。
见丽妃头戴幂篱站在院中，孙才人开心得哈哈笑出声，语气讥讽：“这不是丽妃娘娘嘛，哎呦，你看我这记性，您现在已经不是丽妃了，是吧，姜才人。”
“这大白天的，怎么还带着个幂篱，这是没脸见人了？哈哈哈。”
以前，孙才人刚入宫那会儿，还是个小宫女，被分到丽妃的长丽宫服侍。
有一回陛下答应来丽妃宫里，可临时又去了别的妃子处，丽妃气得要发疯。
管事宫女为避风头，便指使她这个新来的进去送茶，结果就被丽妃抓住出气，一杯热茶，劈头盖脸砸在她身上，夏日衣衫薄，她身前烫红了一大片，许久才好。
丽妃砸了她仍不解气，还倒打一耙，说她服侍不尽心，端来这么热的茶是要烫死她，又让她出去罚跪，跪了足足两个时辰，起来的时候，膝盖都肿了，站都站不起来。
后来，她省吃俭用攒下一些银钱，买通了负责人员调配的管事太监，让他把自己调离了长丽宫，调去了别处。
一开始她还担心丽妃找她来着，可丽妃却一直没找她。
她躲了一阵子，见平安无事，便放下心来，还自嘲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丽妃好歹是个妃，定然不缺出气的人，毕竟整个长丽宫的人全都挨过打骂，少她一个也不少。
她不过是一个小宫女，在丽妃眼前时候打几下骂几句就算了，万万没有离开之后，她还特意找来的道理。
所以后来再遇到丽妃，她也就没有刻意躲避，还恭敬地行礼请安。
可万万没想到，丽妃竟然认出她来，特意停下来骂了一顿，又罚她跪了一回。那回，还是跪在小路上的砂石地上，她膝盖上到现在都还留有石子划破的口子留下的疤呢。
如今见着丽妃失势，她心中真可谓痛快无比。
可她的性子一向谨慎，除非涉及到自身重大利益，不然她不会轻易冒头。
更何况，丽妃的母家还是有些势力，她又生有皇子，今儿是被贬了，可兴许改日就又升回去了。
她若此时对丽妃落井下石，怕是为日后埋下祸根。再加上她这还在被禁足，更不该再惹事才是。孙才人理智上这么想着。
可再一想，那人可是丽妃，让她夜里恨得彻夜难眠，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同归于尽的丽妃。
她管不住自己，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奚落几句，讥讽几句，出了心中憋了许久的那口恶气。
丽妃的父亲是户部尚书，兄长也在朝堂上任要职，所以她一向自认出身高贵，素来看不起那些出身卑微的嫔妃。
尤其是，孙才人是原先在她宫里伺候过的奴婢，如今两人同一个等级，又住在一起，而孙才人住主殿，她却要去住偏殿，她本就觉得受了极大的侮辱，又怎么会白白受她嘲讽。
她当即扯了幂篱往地上一扔，挥舞胳膊就朝孙才人扑过去：“小贱人，你也敢到本宫头上作威作福，看我今儿不撕烂你的嘴。”
孙才人以前是做过粗活的，要真打，不见得打不过丽妃，可她可不想在崇德殿的两个太监面前打架，免得回头直接传到陛下耳中去，有损她在陛下心中的形象。
再加上，见到丽妃一身狼狈，头发披散，脸肿得像猪头，张牙舞爪向她扑来，活脱脱一个疯子样，她还真有点吓到。
她身形利落躲开，尖叫着到处躲，还朝尚未走远的两个太监大喊：“公公救命，姜才人要杀我。”
两个太监还没走出大门，其实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两人加快了脚步，想来个眼不见心为静。
只是没想到孙才人竟然点他们的名，二人无奈，只得转身跑回去，一左一右将丽妃扭着送进西偏殿，把门从外头给锁了。
孙才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忙上前道谢：“真是劳烦两位公公了，不然今日我怕是要没命了。”
随后又吩咐身边宫女递上两个荷包。
两位太监没收，想着已然搅和进来，也就不那么急着走了，就在门口看着，又说：“若日后姜才人再有此举，孙才人只管去禀了皇后娘娘和皇贵妃便是。”
孙才人点头应好。
丽妃被贬，皇贵妃安排青霜去了长丽宫，将长丽宫服侍的宫女和太监重新调度安排。
素日里和丽妃亲厚的，全都调到了别处，只留了两名太监和两名宫女，又叮嘱了一番。
四人得了命令，就带着东西过来了飞雪轩。
见人到了，崇德殿的两个太监把钥匙交予他们，这才离开，临走时还特意叮嘱：“姜才人眼下正在发狂，你们先不要把门打开，免得她跑出来伤了孙才人就不好了。”
打头的太监闻言，忙应：“是是是，有劳公公。”
崇德殿的太监走了，四人见孙才人还在主殿门口站着，忙跑过去请安。
以前大家曾在一起共事过，孙才人有野心，深知人脉的重要，便刻意经营，别人有什么难处，她能帮的就会帮上一把，帮不上也会嘘寒问暖关切一番，算得上擅长与人打交道，所以人缘一向很好。
当初得知孙才人被封为才人，几人原本还想着来道贺的，结果还没等他们来，孙才人就被禁足了。
眼下见到，往后又是同住一个院子，于公于私，几人都要上前恭贺一番的。
孙才人也不端架子，还和以前一样的态度，笑着同几人寒暄，最后还把几人带去自己住的东偏殿，让身边宫女给每人送上一个荷包，钱虽不多，可情谊在这。
几人知道孙才人素来会做人，可没想到她竟如此念旧情，都受宠若惊，忙表忠心。
打头太监知道孙才人以前被丽妃打骂过，他看向西偏殿方向，低声暗示道：“孙才人若有什么事需要奴才们去办，尽管吩咐，奴才们无不尽心。”其余几人也应和。
那一瞬间，孙才人真的心动了，她想趁此机会好好整治丽妃，不，应该是好好整治姜才人一番才是。
可她又想起那个桶桶说的话，也想起她在皇后面前保证过，一定会安分守己。
快速思虑一番，她便做出了决定，还是消停些为好。
她费尽心思，百般筹谋，好不容易从奴才熬成了主子，没必要再纠缠以前那些烂事，烂人，免得把自己给折进去。
毕竟，陛下生起气来，连丽妃这样有靠山的，都是说废就废，何况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小才人。
孙才人想明白，笑着说：“几位的好意，我都明白的，但如今我尚且在禁足，不好再生事，此事就算了。更何况，最近这阵子，宫里不甚太平，不好因我个人的事连累了各位，大家都先顾好自己最为紧要。”
孙才人这话说的在理，语气又十分中肯，几人听得连连点头，心中感激，忙说自己冒失了。
西偏殿传来姜才人的怒吼，“天杀的狗奴才们，都死哪去了？还不把门打开，把本宫放出去？”
孙才人忙说：“你们快些回去吧，不好在我这里待久了，免得回头她又要罚你们。”
姜才人再失势，可毕竟还是个主子，父兄又在朝堂上，不是那种无依无靠的，再加上往日里丽妃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几人还是十分忌惮她。
听孙才人这样说，几人便行礼告退，回了西偏殿，不过没敢开门，就在门外站着。
听到丽妃怒气冲冲的声音，打头太监不敢这时候放她出来，不然他们几个定然是逃不了一顿打。
想了想，他隔着一道门恭恭敬敬地说：“姜才人，崇德殿的两位公公交代过，一个时辰之后再给您开门，奴才们不敢违背，还请您饶恕。”
崇德殿的两位太监只说等一会儿在开门，并没有交代要一个时辰，孙才人坐在东偏殿临床榻上，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暗道说得好。
打头太监的这句话，又惹来姜才人一阵怒骂，伴随着东西摔落在地的噼里啪啦声，外头几人悄悄挪动脚步离远了些，无人搭理她。
叮里哐啷的声音响了一阵子，西偏殿内终于安静下来，紧接着，爆发出姜才人的嚎啕大哭声。
往日丽妃但凡有个不顺心，就责打辱骂下人出气，他们几人也不例外，如今见丽妃这样，他们心中都是一阵阵暗爽，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只把脑袋低得更低——
景明宫里，十三皇子身边的小太监急匆匆跑回来，跑得太快，撞到门框，撞得一个趔趄，踉跄了两下才站稳，两步跑进屋，跪到床前，语气焦急：“殿下，不好了，丽妃娘娘被贬为才人了。”
“什么？”十三皇子一听，惊得立马要起身。
可刚动了一下，身上的伤就扯得一阵剧痛，痛得他当即哭出来，边哭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母妃是不是因为来看了我才被罚，你快说啊。”
太监忙扶着他躺好，“丽妃娘娘从咱们这回去的路上，虽然很小心了，可还是被几位公主看了出来，丽妃娘娘就去了芙蓉宫，后来顺妃也被皇贵妃请了去，不知怎么的，两位娘娘在芙蓉宫院里突然就打了起来，之后又被皇贵妃带去了崇德殿那里，听说龙颜大怒，将娘娘给贬了，如今已经搬出长丽宫，搬到飞雪轩和孙才人同住去了。”
十三皇子震惊不已，内心惊慌无助，忙问：“那顺妃呢，她受了什么惩罚？可也贬为了才人？”
小太监摇头：“陛下不曾罚她，听说好好的回宫去了。”
十三皇子万分不解：“我母妃直接被贬为才人，可顺妃竟然好好的？”
小太监点头：“奴才也觉得这事蹊跷，一听说这事，连药都没顾得上去领，就赶紧回来和您禀报。”
十三皇子愤愤不平，气得眼泪直掉：“两个人打架，父皇只罚一个？可往日父皇不都是各大五十大板的嘛，怎么今儿只罚母妃一人。父皇为何如此偏心！”
“难道就因为母妃偷偷来看了我？可我是母妃的孩儿啊，我都伤成这样了，母妃来看一眼都不行吗，父皇为何这般狠心？”
小太监也觉得如此处置不公平，可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低声劝：“殿下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十三皇子委屈不已，眼泪不住地流：“母妃一向最是骄傲，今儿直接被贬为才人，母妃心中肯定难过，不行，我得去看看母妃。”
说着，他再也躺不住，作势就要起来。
小太监吓得忙上前连劝带哄，将人拦住：“哎呦我的小主子哎，您这一身伤呢，太医一再叮嘱好生将养，再说您如今也在禁足呢，您再出去，那不是火上浇油嘛，于事无补不说，回头陛下再将您罚一顿，那您这腿还要不要了。”
十三皇子伤口本就疼，如今又出不去，急得嚎啕大哭：“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嘛。”
小太监想了想，低声道：“殿下，不如，给姜家送个信？奴才觉着，这等大事，还是尽早告诉两位姜大人的好，得让他们拿主意。”
一听这话，十三皇子当即不哭了，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对，你说的对，快拿纸笔来，我要给我外祖父和舅舅写信，快去。”
小太监忙点头，转身去拿了纸笔过来，十三皇子接过，就趴在榻上写起信来。
十四皇子还赖在十五皇子那里没走，听到正殿传来哭哭嚎嚎的动静，他烦躁不已：“他又在哭什么。”
十五皇子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廊下发呆，闻言回神，往正殿看了一眼，没说话，又接着发呆。
不多时，顺妃脚步匆匆来了，进了院门径直往东偏殿走。
十五皇子见状，起身道：“顺妃娘娘，您是来找十四皇兄吗，他在我这。”
顺妃又调转方向，匆匆往西偏殿来，路过十五皇子时，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带进殿内，随后把宫女留在外头，让她守着，她随手把门关了。
十四皇子一愣：“母妃，您怎么来了？”
顺妃走过去：“来看看你。”
待顺妃走进，十四皇子吓了一跳：“母妃您这脸上怎么多了一条伤痕，是被哪个狗胆包天的抓的？”
顺妃上前，避开十四皇子的伤处，小心翼翼将他抱入怀中：“母妃都知道了，我儿担惊受怕了。”
一听这话，十四皇子惊喜道：“母妃，您也听到桶桶和小九说话了？”
“听到了。”顺妃点头，把十四皇子轻轻放回榻上，“母妃知道往后十三会害了你，所以你昨儿回来，是想和母妃说这事是吗？”
十四皇子点头：“是，可是先前您没听过桶桶说话，儿臣说不出来。母妃，往后咱们不和她们好了行吗？”
“好，我们再不和她们好了，离她们母子二人远远的。”顺妃摸摸十四皇子脑袋，眼眶发红，心里一阵阵后怕：“儿啊，是母妃眼瞎，识人不清，差点害了我儿，是母妃对不住你。”
十四皇子握住顺妃的手，笑了笑：“不怪母妃，是他们太坏了。”
十四皇子越这样说，顺妃越内疚，擦了擦眼泪，把今日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全都和十四皇子说了。
十四皇子一听往后丽妃会害死顺妃，气得小脸铁青：“母妃，她们真的很歹毒。”
顺妃点头：“是啊，得亏听到了小九和桶桶说话，否则我们母子俩都活不久了。”
说着，朝门口方向啐了一口，又把丽妃狠狠骂了一顿，骂完又说，“要不是看在十三那小狼崽子年岁小，我现在就去抽他几巴掌。”
越说越来气，“不行，打不得，我也得去骂他几句。”
说罢，起身出门，直接冲入正殿。
小太监刚把十三皇子写好的信折好装入信封，一抬头就见顺妃气势汹汹冲进来，吓得他立马挡在十三皇子身前，“奴才见过顺妃娘娘。”
顺妃冷声道：“滚出去。”
小太监不动，顺妃冷哼一声，看着十三皇子问：“你是想让我当着奴才的面骂你？”
十三皇子推了推小太监：“你去吧。”说完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信，示意他赶紧送信。
小太监没法子，只好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等殿门一关上，顺妃一刻都不等，指着十三皇子，低声就开骂：“十三你个小狼崽子，枉费我儿平日里待你全心全意，掏心掏肺，你就这么待他，戏耍他不说，竟然还要害死他，要不是看在你年岁还小的份上，老娘今儿非扒了你的皮不可，你说你……”
顺妃一口气骂了个爽，骂得十三皇子抬不起头来，低垂着脑袋不敢作声。
直到顺妃骂累了，停下来，他才抬头看她，问道：“顺妃娘娘，您能告诉我，我母妃为何被贬吗？”
顺妃也不隐瞒：“那是因为你母妃以后会害死我，不光害死我，她还会以极其不要脸的手段陷害静贵妃，心肠那般恶毒，她哪里配得上妃位。”
一听这话，十三皇子就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父皇贬了母妃的原因，可那些事，都还没发生啊，父皇为何要罚那么重。”
顺妃冷嗤一声：“没发生就不该罚？那你为何带刀去杀耀国皇子？”
十三皇子一噎，哑口无言。是啊，如果没发生就算不得数，那他为何想先去杀了那小质子？
“从今往后，我们母子和你们母子断交，你离十四远远的，你好自为知吧。”顺妃骂完，也懒得再看他，转身就走。
顺妃从十三皇子小时候，就一直待他如亲子，他望着那绝情的背影，心中突然难受地不行，听着脚步声走远，他趴到枕头上呜呜哭了起来——
静贵妃紧跟着到了凤仪宫，眼看着几个小公主进去了，可她却吃了个闭门羹。
进去传话的宫女出来说道：“静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在歇着，今儿仍是皇贵妃处理宫务，请您移步凤仪宫，您想问的问题，皇贵妃自然会告知。”
皇后不见，静贵妃也不能硬闯，应了好，又去了芙蓉宫。
皇贵妃一听静贵妃来了，眉梢挑了挑：“让她进。”
静贵妃生的好儿子，敢在背后撺掇蠢货老五设计小六，她倒要看看，这贱人哪里来的脸上门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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