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他家殿下是故意出来遛弯制造偶遇的
静贵妃心中焦急万分, 可进门之后，却一脸淡定地笑着行礼。
皇贵妃放下手里账册，抬眸笑着看她：“姐姐来了，坐。”
静贵妃谢过, 依言坐了下去。
皇贵妃命人上茶, 两人端着茶杯慢慢啜着, 谁也不说话。
没一会儿, 还是静贵妃沉不住气, 先开了口：“说来也是有趣，今儿我竟遇着件稀奇事。”
皇贵妃故作不知：“何事稀奇，说来听听。”
静贵妃把在路上遇到几位公主的事, 还有听到陌生男子和九公主对话的事, 以及本想追上去问个清楚, 却没能进去凤仪宫, 被支到芙蓉宫的事都说了。
讲完, 见皇贵妃丝毫没有显出惊讶之色, 静贵妃身子往皇贵妃这边侧了侧, 压低声音，试探着问：“妹妹, 你说, 这等诡异之事, 是不是该请个大师做做法，给九公主驱驱邪？”
“静贵妃是这么想的？”皇贵妃微微挑眉, 语气冷了下来。
自从大家听到小九和桶桶聊天，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提出要给小九驱邪的。
静贵妃也只是试探, 见皇贵妃都不喊她姐姐了，忙笑着改口：“我也只是这么一说, 毕竟这事实在是太过怪异，难不成妹妹也听到了那对话。”
“不光是我，陛下，皇后……，全都能听到。”皇贵妃把所有听过桶桶说话的人的名字全都说了一遍。
末了说：“摘玉宫那两位贵人打架，顺妃和姜才人撕破脸，十四和十三闹翻，全都是因为听了桶桶说的话。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事，与静贵妃你无关，就不说与你听了。”
听着那一长串的名字，想起诸多被禁足的嫔妃，还有今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丽妃被贬一事，静贵妃一阵阵后怕。
原来那么多人都能听到的，还好她先来打听，没有直接出手惩治那出言不逊的小丫头。
可那么多人都听到了，怎么瞒的那么严实，都不曾传到她耳中的。
见皇贵妃还看着她，她只得先按捺下心中疑惑，故作震惊地感叹道：“难怪最近几日宫里头频繁出事，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可真是人心隔肚皮，见到的未必是真的。”
“正是如此。”皇贵妃轻笑一声，“所以，静贵妃先前说要给小九驱邪，可是从桶桶那里听到了你的什么不可告人的阴私事，想要借着驱邪的名义来灭口？”
这话说的就十分难听了，静贵妃心中极其不悦，可也知道皇贵妃是个连陛下都敢怼的主，她又哪里敢表露出任何不满。
她笑着嗔了皇贵妃一眼，“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咱们姐妹这么多年，姐姐有什么阴私事你还不知道嘛。”
皇贵妃便笑了：“说起来，我这还真有件事，得问问姐姐。”
看着皇贵妃那不达眼底的笑，静贵妃心里一个咯噔，面上却故作镇定：“妹妹只管说，我定知无不言。”
“也不是什么大事。”皇贵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说，“就是我家小六身边被人塞了个青楼女子那事，我怎么听说，是你家老三干的？”
静贵妃脸上笑容顿时僵住，暗道糟糕。
老三暗中安排这事，她是知道的。六皇子已经发现那青楼女子的身份，她也知情。
她问过老三，老三让她放心，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一定不会查到他身上。
可皇贵妃现在却这样说，难道是事情败露了？
静贵妃心中一阵慌乱，前前后后快速思量，转念一想，不应该，依着皇贵妃的臭脾气，要是真拿住老三的把柄，那早就发作了，又怎会和她坐在这里好声好气地聊天。
想明白其中关键，静贵妃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妹妹说笑了，老三一向喜欢小六这个弟弟，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呢。”
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承认，皇贵妃在心底冷笑，接着诈她：“小六已经查到老五身上，可那孩子念及兄弟之情，不忍禀报陛下，说给老五个机会，若老五肯主动向他认错，他便既往不咎。”
两人打交道将近二十年，都深知对方心机深沉，说的话真真假假，不可全信。
“原来是老五那蠢东西干的。”静贵妃故作义愤填膺，接着又敷衍了句，“小六就是仁善，难怪他几个皇兄都喜欢他。”
她不知皇贵妃这些话有几分是真，她怕自己多说多错，应了一句，再不多说。
皇贵妃盯了她一会儿，见她只顾低头喝茶，在心底冷笑一声，接着道：“老三那孩子看重兄弟情义我是知道的，原本我也没往老三身上想，可谁都知道，老五一向以老三马首是瞻。”
知道这事查到最后，老五肯定要成了废棋，静贵妃忙撇清关系：“妹妹千万别多想，那是老三见老五实在是太蠢，偶尔提点他一下而已，哪成想老五竟赖上了老三，总围着他打转，其实老三心里也不耐烦的。”
“哦~，这样啊。”皇贵妃说道，就在静贵妃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又说：“可那天，桶桶却提了那么一嘴，说这事和老三有关。”
那个桶桶说了？静贵妃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抬头看向皇贵妃，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两人默默对视，都在揣摩对方心中的想法。
许久，静贵妃还是决定赌一把，赌赢了就能蒙混过去。赌输了，陛下要处罚她们母子，也不差她多撒这一回谎。
做好决定，她扑哧一声笑了，“妹妹吓我一跳，老三那孩子一向孝顺，有事从不瞒我，那事若当真是他做的，回头都不用妹妹说，我亲自向陛下去请罪。”
皇贵妃见诈不出来，便没了周旋的兴趣，茶杯往桌上一放：“我这还一堆事，今日就不陪姐姐聊天了，姐姐请回吧。”
静贵妃原本还想多问问桶桶的事，可见皇贵妃冷了脸，便只好放下茶杯起身，按照尊卑行了礼，转身往外走。
转过身去那一瞬，她也变了脸，笑意不见，目露焦急和担忧。
如今皇贵妃已经起疑，她得赶紧给老三送个信，让他务必清理好首尾，切莫让人顺着老五那蠢货查到他身上来。
她加快脚步往外走，就在她快要走到门口时，皇贵妃又开了口，语气闲闲：“哦，对了，我差点儿忘了，先前陛下贬了丽妃，也和姐姐有关。”
静贵妃一听，立马转身，疑惑问道：“和我有关？”
皇贵妃拿起账册，装作不经意间说了句：“说是丽妃以后会陷害姐姐和太监私通。”
说罢，打起算盘，再不言语。
简简单单一句话，把静贵妃恶心得不行，她想问问细节，又觉得如果问了，纯属是给自己找膈应，面色一沉，转身出门。
到了外头，招呼贴身宫女就走，宫女见静贵妃脸色难看，低声询问她怎么了。
那么腌臜污秽的事，静贵妃怎好说出口，皱眉摇了下头，小声吩咐：“回去赶紧给三皇子送个信，让他尽快进宫来见我。”
宫女见她面色凝重，知道定是出了大事，忙应是。
见静贵妃不是往回宫方向走，宫女好奇问：“娘娘，咱不回宫吗？”
静贵妃咬牙切齿：“先去找姜才人聊一聊。”
皇贵妃盘完一本账册，把红雨喊进来问：“静贵妃那有什么动静，是去看了纯妃，还是去找了姜才人？”
红雨答：“静贵妃没去纯妃那，直接去了飞雪轩，关上门之后，不知和姜才人谈了什么，后来让宫女进去掌了姜才人二十个嘴巴，静贵妃走的时候，脸色黑得能刮下一层灰来。”
皇贵妃不动声色点点头，吩咐道：“给小六送个信，让他这几日多留意老三和老五那边的动静。”——
凤仪宫里，皇后将小九抱在怀里，听着七八公主绘声绘色地说小九会算术的事。
皇后很惊讶，当即又给小九出了几道题，像什么四加三，五加二，八减五之类的，全是十以内的加减法。
季瑾悠很无奈，可又不能不答，为了不要让自己显得太过妖孽，她每回都是扳着手指，假装很努力地算上一算，然后才答。
皇后见小姑娘每回都能算对，开心得不行，抱着小姑娘好一顿夸，随后又让人去喊如嫔来。
丹桂想着如嫔胆子小，也没支使别的小宫女去，自己亲自跑了一趟，给如嫔透了个口信，说是好事。
如嫔这才放下心来，急忙跟着丹桂到了凤仪宫，进门之后，朝着榻上坐着的皇后行礼请安：“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季瑾悠见状，立马从皇后怀里起身，迈着小短腿跑到榻的另一边，以免受了自个母妃的礼。
“快起来吧，看把小九给吓的。”皇后好笑不已，笑着说道。
如嫔笑着起身，七八公主又给她见礼，随后，皇后喊如嫔到榻上坐。
季瑾悠见到如嫔很开心，走到她身边，往她身上一靠，奶声奶气喊了句：“母妃。”
如嫔也笑，伸手摸摸她的小手：“可有乖？”
季瑾悠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悠悠可乖了。”
皇后忍不住笑，将小姑娘拉回自己怀里，摸着她小脑袋，又是好一番夸赞。
末了说：“小九心地善良，乖巧懂事，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还会算术，这都是你这个做母妃的教的好。”
如嫔有些受宠若惊，忙欠身谢恩，“多谢皇后娘娘夸赞，嫔妾也没教什么，是悠悠这孩子自己懂事。”
季瑾悠生怕大家伙再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回头两下一交流，再发现她有什么不对来，忙接话道：“悠悠笨笨的，都是母妃教的好。”
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模样，惹得屋内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皇后看着笑得开心的母女俩，在心底叹了口气，颇为感慨。若所有皇子公主都和小九这般乖巧懂事，后宫所有嫔妃都能和如嫔这样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那这后宫不知道该多安稳，多和谐。
眼看着到了晚饭时分，皇后就让如嫔留下来用膳，又让人去喊了皇贵妃来，三个大人，三个孩子，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
饭后，皇后奖赏如嫔教女有方，赏了她好些东西，首饰，料子，用物，吃食，一应物品，应有尽有。
等如嫔带着季瑾悠告辞离开，回妙云轩的时候，四个宫女外加六个太监，手里各自捧着东西跟在后头，很是壮观。
很快，这件事就在后宫传遍了，自然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母女二人回去之后，没过一会儿，赏赐都刚刚收拾完，就有两位低位嫔妃登门拜访。
如嫔知道她们是来做什么，她不想让悠悠跟着一起听那些虚情假意的话，便打发金杏带着悠悠出去遛弯消食。
季瑾悠牵着金杏的手走出妙云轩院门，慢悠悠在小路上散步，正走着，就见到薛翊礼带着从安从远处走过来。
季瑾悠便朝着他走过去，到了近前，她福了一礼，笑着打招呼：“殿下，好巧哦，我们又遇到了。”
薛翊礼笑着弯腰还礼：“是好巧。”
从安在薛翊礼身后跟着行礼，心中却道，这可不是巧，这是他家殿下得知小公主回了妙云轩，故意出来遛弯，制造偶遇的。
他都跟着殿下在这条小路上来来回回溜达几个来回了，可算把人给等到了。
虽然小公主是很可爱，对他家殿下也多有照拂，可他实在不明白，殿下为什么非要拖着一条伤得抬不起来的胳膊来见小公主，就不能再等几天，等伤好一些再来嘛。
季瑾悠望望天上的晚霞，好奇问：“殿下，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你伤怎么样了？”
“伤无大碍。”薛翊礼伸手摸摸小姑娘头上的小揪揪，“我吃得有些多，出来遛遛弯。”
以往他和从安每日要做饭，打水，劈柴，收拾屋子，洗衣服，光是这些日常琐事，就占去了两人大半时间。
如今文昭帝给他拨了宫女太监，四个人干的又快又好，把所有活计全都包了，他们两个一整天都空闲出来。
如今他胳膊上有伤，也练不了武，就看了一天的书，天色暗下来，从安把书抢了不让他看，说再看眼睛该看坏了。
一闲下来，他就觉得无聊起来，开始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就想到圆乎乎的小公主，想到抱起她时那温暖的感觉，他突然就坐不住了，很想见见她，最好再能抱一下她。
他在这附近走了几圈，也没见人，本以为今日见不着了，颇为失望，正打算回去，没想到她就出来了，今天他运气真的很好。
见薛翊礼看起来心情不错，季瑾悠笑了：“真的好巧啊，我也是吃多了，出来遛弯的。”
见小姑娘笑得见牙不见眼，薛翊礼也情不自禁笑了，“那要不，我们一起？”
季瑾悠点头：“好哦。”
薛翊礼便伸出好的那只手，试探着问：“要我牵着你吗？”
季瑾悠早就被大家伙牵习惯了，只当薛翊礼是怕自己走不好摔跤，于是把手从金杏手里拽出来，放到他手上：“走吧。”
薛翊礼用手掌将小姑娘软乎乎的小圆手包裹住，还稍微用力攥了攥，只觉得心里暖呼呼的，“走。”
两个小的手牵手，溜溜达达走在前头，从安和金杏沉默地跟在后头。
季瑾悠好奇小质子的生活，问了许多问题，薛翊礼都一一耐心回答，两人一问一答，从日常生活聊到看书学习。
季瑾悠好奇问薛翊礼：“殿下，你没有去上学，那你是跟谁学的认字？”
薛翊礼：“我来大盛之前，就已开蒙读书，该认的字都认过了。”
四五岁认那么多字，那学的还怪早的。季瑾悠又问：“那你来大盛从来没去哪里听过课吗？”
薛翊礼点头：“不曾，前两年我同陛下提过，陛下没允，后来我就跟陛下要书，陛下倒是给了不少。”
想到他来自敌国，季瑾悠稍微一琢磨，便明白陛下不让他去上学的原因。
她又问：“我听说你会功夫，那你是跟谁学的？”
薛翊礼：“我在大耀的时候有拳脚师父，自幼学了一些，来这之后，跟从安学又了一些，之后就是看书，自己练的。”
就这样，什么师父先生的都没有，最后竟然能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季瑾悠很是佩服，看他的目光中满是敬佩。
见小姑娘仰着小脑袋看他，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薛翊礼很开心，攥紧了她的手，问：“九公主你呢，你可识字？”
季瑾悠说道：“我不识字的，不过我正准备学了。”
原先她是觉得自己活不久，压根就没心思考虑这些事，可照着如今的情形发展下去，好像她们活下去不是太大的问题，那这学习的事情就要尽早提上日程，免得回头她不小心再暴露什么，让人起疑。
薛翊礼眼睛一亮，“你要和谁学识字？”
季瑾悠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我得问问我母妃。”
见她还没有人选，薛翊礼忙说：“要不，我来教你可好？”
季瑾悠有些意外，歪着小脑袋，纳闷道：“你为什么要教我？”
薛翊礼忙解释：“你也知道的，我一个人在那小院子，也没有朋友，如今就你一个人愿意到我那里来，如果我教你识字，那我们就能多在一起玩一会儿。”
想着他的处境，季瑾悠也没怀疑，在心里认真琢磨起跟小质子学识字这件事的可能性。
小质子年纪小，她跟他学识字的话，哪怕自己“学会”的速度比正常人快上许多，他应该也不会怀疑。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很快把该认的字全认一遍，不用一直故意装傻。
回头要是别人问起她为什么学那么快，她就可以说，是小质子教的好。
这么一想，还真是个好主意，季瑾悠于是爽快点头：“那也行的。”
薛翊礼笑了，停下来，将小姑娘两只小手都攥起来：“那我们从现在就开始？”
季瑾悠抬头望望越来越暗的天，摇了摇头：“今天太晚了，要不，我们从明天开始吧。”
薛翊礼暗道自己太过着急，点头说好，又牵着小姑娘往前走。
眼看着越走越远，金杏提醒：“小主子，天色不早了，咱往回走吧，娘娘那里应该也忙完了。”
季瑾悠应了好，拽着薛翊礼的手往回走，一行人慢悠悠又走回妙云轩的门口。
季瑾悠把手从薛翊礼手里拽出来，和他告别：“殿下，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我明日再来找你。”
薛翊礼有些不舍，弯腰，单手将小姑娘抱起来，抬脚跨过门槛：“天黑了，路不好走，我送你进门。”
毫无预兆地被抱起，季瑾悠吓一跳，忙紧紧搂住他脖子：“殿下我自己能走，你胳膊上还有伤呢，别抻着了。”
在他那的时候，他抱她上下椅子，也不用走路，倒没什么。
可这院门到屋门那么远呢，可别摔着她，上回她跑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可疼了，半天没爬起来。
那回还是平地摔呢，这要是这么高摔下去，别再把她摔出个好歹来。
金杏见小男孩瘦瘦小小，竟然敢单手去抱自家胖乎乎的小主子，吓得忙伸过手去接：“有劳殿下费心，还是给我吧，我们小主子重，您别再摔了。”
金杏的话可谓十分直白，可薛翊礼还没体验够这温暖的感觉，哪里肯给，脚下一挪，快步绕过金杏就往前走：“我能抱动的。”
说罢单手还往上颠了颠，吓得季瑾悠死死搂住他脖子，小奶音凶巴巴的，“你好好走路。”
金杏追上来，两只手扶着季瑾悠的后背，帮忙托着。
薛翊礼不敢再嘚瑟，稳稳当当抱着，将人送到了屋门口，这才把人放下。
好好体验了一回温暖的感觉，薛翊礼心情十分明媚，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他蹲下去，攥了攥小姑娘的小手：“好了，小公主，你回去吧，别忘了明天来找我。”
季瑾悠被他吓到，把小手往回一拽，往腰间一叉，十分严肃地警告道：“下回你再这么抱我，我就不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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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三皇子野心昭昭, 连龙袍都私下里做好了
小姑娘奶凶奶凶的，薛翊礼觉得可爱极了，也有趣极了，他很想笑, 可又不敢笑, 生怕她明天真的不来找他了, 忙从善如流地点头：“对不住, 下回我不这样了。”
季瑾悠见他认错态度良好, 两只小手放下，“殿下，那你快回去吧。”
说着, 挥了下小手, 赶人。
薛翊礼说好, 转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叮嘱：“那我明天等你。”
季瑾悠点头：“好。”
薛翊礼笑了, 转身走出门去, 招呼等在院子外头的从安一同往回走。
走着走着, 他突然笑出了声。
从安低头打量比自己矮了好大一截的小殿下，见他面上笑容格外灿烂, 他也忍不住笑, 纳闷问：“殿下, 您见着小公主就这么开心？”
薛翊礼点头，语气里洋溢着欢快：“我刚又抱了小公主, 抱着她的时候，好温暖。”
从安回想一下方才的场景, 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热出来的汗珠，伸手给薛翊礼看：“这天这么热, 小公主还长那么胖，我这一个人都热出汗了，殿下你们俩人抱在一起，那能不温暖嘛。”
“……”薛翊礼笑容一僵：“闭嘴。”——
季瑾悠回到妙云轩，发现宁嫔和珍嫔二人竟然还没走。
季瑾悠进门，给两人见礼，随后靠在如嫔腿上，伸着小手够她：“母妃，抱。”
如嫔把小姑娘抱到怀里，掏出帕子轻轻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季瑾悠窝在如嫔怀里，静静听着珍嫔说话，边听边打量她们。
宁嫔是十八皇子的母妃，她是宫女出身，生了十八皇子之后一步一步封为嫔，但性子却比她母妃如嫔还不如，是个唯唯诺诺的，说是两个人来探望如嫔，可她几乎一言不发，就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如嫔不喜，也不擅长与人寒暄，往日，她这妙云轩门可罗雀，几乎从来没什么嫔妃找她，眼下，她还真不太适应这种情况，只是时不时地应一声，笑一下，并不过多接话。
珍嫔倒是个十分健谈之人，一个人说起来没完没聊，讲到自觉有趣的事时，偶尔还会哈哈哈笑出声，从头到尾，就没让场子冷下来过。
季瑾悠听了一会儿，发现说的都是些首饰料子，胭脂水粉什么的，她实在是不感兴趣，便犯起困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如嫔揉揉小姑娘的小脑袋：“悠悠可是困了？”
季瑾悠见如嫔面上也带了倦色，便就势在她怀里拱了拱，两只小肉手攥成拳头不停揉眼睛：“悠悠困，要睡觉觉。”
如嫔看向珍嫔，面露为难之色：“两位姐姐，实在是对不住，孩子困了，你们先坐着，我先去哄悠悠睡下。”
宁嫔惦念十八皇子，早就有些坐不住了，闻言忙起身：“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
珍嫔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仿佛讲太多了，干巴巴地笑了笑，也跟着起身：“对对，改日再来，你们先歇着。”
如嫔再次致歉，让金杏去送两人，结果珍嫔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有些窘迫地开口：“如嫔妹妹，姐姐有一事相求。”
如嫔抱着悠悠起身，“姐姐请说。”
珍嫔看着如嫔怀里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目光艳羡，“就是，下回你若是见着陛下，能不能提一提我，陛下已经一年多不曾到我屋里来了。”
珍嫔说这话时，完全没了先前聊天时的爽利劲儿，支支吾吾，竟有些扭捏起来。
如嫔一愣，还不等开口拒绝，珍嫔又说：“我也不为别的，就是，我这一把年纪了，还没个自己的骨肉，再过几年……”
一听这话，季瑾悠有些着急，生怕如嫔心软答应下来。
好在如嫔却没那么傻，人家上门找她聊天她不好意思赶人，可大事上却是拎得很清，她自己都很怕见陛下的，又怎敢在他面前提别的女人。
她怕珍嫔不知轻重，说出什么不宜孩子入耳的话来，连忙打断她，一脸抱歉：“珍嫔姐姐，实在对不住，陛下也大半年不曾到我这院里来了，这个忙我帮不上你。”
见如嫔拒绝得如此坚决，珍嫔脸色僵了僵，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讪讪地笑了下，转身走了。
季瑾悠放下心来，抱着如嫔和她贴了贴脸。
她有心问问系统宁嫔和珍嫔都是什么样的人，最后又是什么结局，可她实在是太困，脑袋已经不转了，趴在如嫔肩膀上，上下眼皮开始不停打架。
如嫔赶紧吩咐人准备水，抱着小姑娘去洗了个澡，换好薄薄的寝衣，将人抱到床上去睡。
如嫔把小姑娘脑袋放在自己胳膊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圆滚滚的小肚子，嘴里哼着小曲。
洗了个澡，季瑾悠又精神了些，奶声奶气地问：“母妃，你想让父皇来看你吗？”
如嫔想都没想就说：“不想。”
季瑾悠侧身，面对着如嫔：“为什么？”
如嫔压低声音，悄声说：“母妃有悠悠就足够了，不过这话别跟别人说。”
“好，悠悠不说。”季瑾悠认真点头，随后又说：“悠悠也只有母妃就够了。”
如嫔轻笑出声，在小姑娘小脸蛋上亲了亲：“快睡。”
季瑾悠刚想闭上眼睛，转念又想起和薛翊礼的约定，便把这事和如嫔说了。
如嫔想了想，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陛下如今对小质子改变了态度，皇后娘娘也放出话来，任何人不得苛待，悠悠随大流，偶尔去看看他，也没什么。
可若是悠悠和那耀国小皇子走得太近，两个孩子玩得感情好起来，万一以后陛下的态度又变了呢。
她不懂政事，可也知道，这么多年盛耀两国的关系一直都不大稳定，好一阵坏一阵的。
万一什么时候大局势一变，悠悠又要被迫和那孩子疏远，心中指不定得多难过。
不想让悠悠到时候伤心，如嫔便打着商量：“悠悠，你如今才三岁，待到明年四岁，才到开蒙的年纪，不如明年再学？”
季瑾悠摇摇头：“可是悠悠想学。”
如嫔的母家虽不是什么显赫高门，可也是书香世家，父母都不是那等专权霸道之人，和孩子沟通事情都是有商有量的，她和悠悠就更是如此。
见小姑娘不听劝，她也不气，只是换个方式再商量：“那要不，母妃先教你？母妃也认得许多字的。”
季瑾悠不想让如嫔教，免得回头自己还得故意装傻，她钻进如嫔怀里拱了拱，撒娇道：“悠悠就要和小殿下学识字。”
软乎乎香喷喷的小姑娘，奶声奶气在她怀里拱，如嫔哪里还舍得拒绝，忙说了好，轻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哄她入睡。
季瑾悠跑了一大天，刚那阵清醒劲儿一过，很快就睡着了。
听着小姑娘细微的呼噜声，如嫔低头在小姑娘额头上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脸上满是笑意。
她不知道为何大家伙突然都对悠悠这般喜爱，可总归是好事不是嘛——
隔天一早，季瑾悠醒来时，七八公主竟然还没来，她也不在意，陪如嫔一同吃了早饭。
皇后娘娘修养得差不多了，今日又开始恢复办公，饭后，如嫔要去凤仪宫请安，便把金杏留下带着悠悠。
临走前，她蹲在小姑娘面前，特意叮嘱道：“悠悠，这几日宫里不甚太平，若是你七姐姐和八姐姐一直不来接你，你就留在院里玩可好？”
季瑾悠早上刚醒没多久，小脑袋瓜还处于半宕机状态，一时没想起来和薛翊礼的约定，乖巧点头道：“那悠悠在家等着母妃回来。”
如嫔亲了小姑娘一口，起身走了。
金杏把上回七八公主送来的那些玩具都搬出来，笑着说：“小主子，咱们来玩呀。”
季瑾悠上辈子虽没活到成年，还算不上大人，可也算大孩子了，这些玩具都是真正的几岁小孩子玩的，她自然不感兴趣。
坐在摆弄拨浪鼓，布老虎什么的，还不如去锻炼身体。
她牵着金杏的手到院子里，从花坛里找出一个稍微硬一点的干土块，在地上画了格子，教金杏跳格子玩。
金杏见小姑娘一蹦一蹦，生怕她摔着，张着胳膊紧跟在一旁护着。
正跳着呢，七八公主就从院门进了来，两人面色有些严肃，可见到小九又都忍不住笑了。
八公主老远就蹲下去张开怀抱：“小九，过来八姐姐这里。”
季瑾悠便不跳了，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过去，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八公主怀里，成功把她冲了个屁股墩，惹得一院子的人都忍不住笑。
八公主更是哈哈直乐，抬手在小姑娘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小九你个小坏蛋。”
“悠悠太重了。”季瑾悠也跟着笑，两只小手拽着八公主的胳膊往起拽，七公主在另一边拽，好歹把人给拽了起来。
如嫔不在，七八公主直接带着小九就走，金杏也跟上。
八公主抱着季瑾悠往前走，跟她解释道：“今早我和七姐有点事耽误了，来得迟了些，小九等着急了吧？”
“悠悠没着急。”季瑾悠摇摇头。
她并不知道皇后和皇贵妃给七八公主的任务是天天带着她，只以为她们是喜欢跟她玩，这才每天来找她，她还以为她们今天不来了呢，自然没有着急。
见小姑娘方才在那乐呵呵跳来跳去的，是不像着急的样子，七八公主放下心来，沉默地往前走，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季瑾悠发现两个姐姐并没有像往日那般说个一路，心中纳闷，却也没好打听，只是问：“八姐姐，咱们去哪玩？”
八公主：“芙蓉宫。”——
六皇子一早就进了宫，此刻正在芙蓉宫里，和皇贵妃说着今日来查到的消息。
“儿臣手里掌握的证据，足可以证明那事就是老五做的。”
“也一直派人盯着老五府上，那蠢货最近很老实，一直都不曾出府，也没什么人拜访，连只鸽子都没飞出，儿臣实在不知道他和老三是怎么联系的，怎么查都查不到老三身上。”
皇贵妃冷哼一声：“若那么容易让你查到，就不是老三了。”
六皇子烦躁地捶了下椅子扶手：“要是一直查不到他身上，岂不是又让他逃过去了。”
皇贵妃安抚道：“莫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是他做的，总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的。”
六皇子点头：“好，那儿臣接着查。”
正说着，七八公主抱着小九来了，季瑾悠挣扎着下地，先给皇贵妃行了礼，又给六皇子行了礼。
“小九，来，六哥哥抱抱。”六皇子一见到可可爱爱的小胖姑娘，心情顿时好了，起身上前，掐着小姑娘的小胖腰就给抱起来，随手往空中一丢。
季瑾悠冷不丁腾空，吓得小奶音都劈了叉：“救命呀。”
六皇子哈哈笑着，把小姑娘稳稳接住：“小九别怕，六哥哥摔不着你。”
皇贵妃训斥道：“老六你赶紧把小九放下。”
七八公主赶紧上去，八公主推搡着六皇子，七公主把小姑娘抢下来，抱在怀里轻轻晃着哄：“不怕哦，小九不怕哦。”
季瑾悠伸手搂着七公主脖子，仍旧惊魂未定：【统统，我真想把六哥哥打一顿，他不知道小孩子不能吓的嘛。】
系统：【是啊，坏死了，都吓着我们悠崽了。】
季瑾悠：【六哥哥怎么这么闲的，天天往宫里跑的，他没有正事的吗？】
系统：【他就是那性子，不过今天还真有件事是和他有关的。】
季瑾悠忙问：【什么事？】
其他人瞬间都安静下来，略带紧张地听着，生怕桶桶再说出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来。
系统：【就是那个青楼女子柳芸儿的事，按照原剧情，今日那女子乔装打扮成绣娘，被人带去了五皇子府，然后她在那见到了三皇子。】
【在三皇子的明示暗示下，两人就勾搭上了，从今天之后，那柳芸儿就开始慢慢给六皇子下毒了。】
如今柳芸儿已经被拆穿，六皇子在这好好坐着，众人自然不担心，仍旧静静听着。
季瑾悠纳闷问：【柳芸儿去了五皇子府，三皇子也去五皇子府，那他就不怕被人看见，回头把他们俩往一起想？】
系统：【三皇子府上和五皇子府上中间只隔了一个宅院，三皇子一向拿五皇子当枪使，可又不想让人知道他和五皇子来往过密，便穿过中间那个院子，挖通了一个地道，有什么事需要私下里见面的，他就走地道，除了他们自己身边几个亲近之人，没人知道。】
六皇子和皇贵妃对视一眼，母子二人眼睛皆是一亮。难怪查不到老三和老五来往的证据，原来两人竟是从地道里走的。
【难怪呢。】季瑾悠又问：【可三皇子哪里比六哥哥好，柳芸儿为什么要听他的话，来害真心喜欢她的六哥哥？】
系统：【三皇子本身长得也不差，加上他会演，表面装的一派彬彬有礼的儒雅模样，相对于孩子气的六皇子，看着更加成熟，恰好就是柳芸儿钟情的类型，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再加上，三皇子给她画了个大饼，说以后他做上储君，登上帝位，一定会封她为妃。而六皇子这里，因为皇贵妃强烈反对，连个准信都给不了她。】
【更何况，柳芸儿本身就是被人买来安插在六皇子身边的，她做贼心虚，自然也担心哪一日被发现之后，不好收场。如此种种，她可不就更倾向于三皇子了。】
季瑾悠感叹：【但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得到吧。】
系统：【是啊，她害死六皇子之后，兴高采烈地去找三皇子邀功，三皇子野心昭昭，连龙袍都私下里做好了，又怎能留一个存有自己把柄的人，更何况又是个足以败坏他名声的青楼女子，就直接把柳芸儿给活活掐死了。】
龙袍？老三竟然私下里做好了龙袍？
六皇子激动地从椅子坐起来，七八公主也都激动得坐不住了，可刚挪了挪屁股，就收到皇贵妃警告的眼神，两人又只得老老实实坐好，六皇子也按捺住心中震撼，坐了回去。
季瑾悠并没反应过来统统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里的巨大信息量，只是感叹道：【六哥哥那么信任柳芸儿，她却害了六哥哥性命，结果她自己又死在她信任的三皇子手里，这也算是报应了。】
【若当时她和六哥哥坦白，说不定六哥哥能留她一命，真是害人终害已。】
系统也道：【谁说不是呢，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季瑾悠后知后觉地问：【不是说到最后皇子们全都死了，那这三皇子造好了龙袍，是因为这事被发现了才死的吗？】
系统：【不是，我看梗概上面写的，一直到最后，三皇子死的时候，他的龙袍都在和地道连通的地窖里好好藏着，说是他临死前，都在想着他的龙袍，可谓遗憾而亡，死不瞑目。】
哎呀呀，终于解惑了，原来龙袍藏在地窖里。
六皇子激动地摩拳擦掌，恨不得此刻立即马上就飞奔到陛下面前，将此事禀报于他。
皇贵妃横他一眼，让他稍安勿躁。
季瑾悠接着问：【那他是怎么死的呢？】
系统：【四皇子不是死了嘛，最后查出来这事和三皇子有关，已经中毒颇深的六皇子为了给他兄长报仇，直接乱剑捅死了他，随后自己也毒发身亡。】
原来四哥的事也和老三有关。六皇子的脸色瞬间阴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虽说他这四哥打小就爱揍他，也总嫌他烦，不让他跟在后头，可每回他遇到点什么事，那四哥也永远都是冲在最前头。
所以，他的四哥，谁都不能动，谁动，他就和谁拼命。
季瑾悠感叹：【六哥哥亲手杀了三皇子，那也算给自己报了仇了，只是宫里那么多皇子，三皇子为什么非得逮着四哥哥和六哥哥害呢。】
系统：【还不是储君之位一直悬空闹的，谁都觉得自己是最合适的那一个，三皇子也不例外。】
【可他不能一上来就搞准太子人选大皇子，那样太过明显，风险太大。于是他就想先除掉四皇子和六皇子，把大皇子的左膀右臂砍掉，再来对付大皇子就简单多了。】
季瑾悠：【人心真复杂，好在六哥哥已经知道柳芸儿不是好人了，四哥哥那边，大哥哥也去信提醒了，他们躲过这劫，往后应该都能好好的。】
系统：【原剧情里头，他们俩是都死了的，如今都不用死，那以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季瑾悠：【统统，那你升级之后，你能预测发生变化以后的剧情吗？】
系统：【暂时我还不知道，不过我听一些更完善的前辈说，他们是知道他们所在的那个世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的。】
季瑾悠：【统统，我希望你也能那样，到时候你就每天跟我说一些好玩的事情。】
系统：【我也想呢悠崽，不过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得看上级系统安排。】
季瑾悠：【好吧，那就等着看。】
说完三皇子的事，季瑾悠想着四皇子和六皇子都没事，她一个小娃娃，也不打算拆穿三皇子私做龙袍一事，便伸手从桌上拿了一个苹果慢慢啃着。
见小姑娘和桶桶不再说话，皇贵妃和六皇子对视一眼，母子二人齐齐起身。
皇贵妃给七八公主使了个眼色，又故意大声说：“小九，你和两个姐姐在这玩，母妃带着你六哥哥去一趟你母后那里请安。”
皇贵妃和其他妃嫔一样，每天也要按部就班地去给皇后请安，搬去宫外居住的皇子公主们，进宫之后也要去给皇后和陛下请安。
所以，季瑾悠也没多想，点点小脑袋：“悠悠知道了，娘娘撑着伞，外头太阳大，别晒着了。”
“我们小九可真贴心，母妃知道了。”皇贵妃笑着说道，随即带着六皇子走了。
两人直奔凤仪宫，众位嫔妃早已等在殿内，六皇子就没进去，只等在外头。
皇贵妃越过众位嫔妃，直接进了里间，三言两语，跟皇后把三皇子的事快速说了。
“居然敢私下里做龙袍？”皇后一听，脸色当即一沉。
皇贵妃点头：“迄今为止，桶桶从来没说过假话，既然他这么说的，那定然是真的。”
“行，跟我走。”皇后带着皇贵妃走出去，神色肃杀，厉声喝道：“来人，把静贵妃绑了，堵了嘴，随本宫一同去见陛下。”
053
第五十三章：我信你个大头鬼
皇后这话一出, 满殿的嫔妃哗然一片。
皇后处事一向温和大度，很少见她如此疾言厉色。以往，即便是哪个嫔妃犯了错，她也很少会让人当众下不来台, 大多时候只会单独训斥一番罢了。
静贵妃和皇后年纪差不多大, 当时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 她就服侍在陛下身边了, 她所生的三皇子也已成年, 又颇得陛下看重，静贵妃在众多嫔妃之中，是仅次于皇后和皇贵妃的重要人物。
可现在毫无预兆的, 皇后竟然声色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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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地让人将静贵妃堵了嘴绑起来, 这静贵妃得是犯了多大的错？
众位嫔妃心中百转千回, 一时间思绪就已经跑出去八百丈远。
而静贵妃在皇贵妃急匆匆进去的时候, 心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猜到皇贵妃怕是要把老三设计小六那事说给皇后听, 心中虽然有些紧张, 却也没有太过害怕。
这几年间，几位成年皇子的明争暗斗就没断过, 大家早就心知肚明, 想必在陛下那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以往只要不闹到他面前去，他都没怎么管的, 这回应该也不会怎么样，毕竟, 也还没闹出什么后果来不是嘛。
可听到皇后的命令那一刻，她整个人彻底懵了, 厉声质问道：“皇后娘娘，嫔妾犯了什么大错，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
皇后静静看着静贵妃，“到了陛下那里，自会让你知晓。”
郑嬷嬷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走进来，看了一眼皇后，皇后点头，几人便上前直接制住静贵妃，拿帕子堵了嘴，又拿绳子捆了手，直接架着往外走。
其他嫔妃看着这一幕，全都战战兢兢站到一旁，人人自危，不敢作声。
皇后挥手吩咐道：“今日宫中有大事发生，你们且先回宫去，莫要胡乱走动。”
“是。”众人齐声应道，行礼之后，匆匆退了出去。
皇后看了一眼皇贵妃，“走吧。”
两人出门，皇后坐了软轿，皇贵妃随行，一行人带着静贵妃直奔崇德殿。
一进门，皇后就命人把静贵妃丢在地上。
文昭帝一见这阵仗，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皇后行了大礼，神色无比郑重：“陛下，臣妾有要事禀报。”
静贵妃见到文昭帝以为见到了救星，嘴里不停地呜呜着。
皇后看了一眼殿内候着的宫女和太监，文昭帝会意，挥了下手，将人打发下去，屋内就剩下四人。
皇后看向皇贵妃，皇贵妃开口，把从桶桶那儿听来的话，原原本本说给文昭帝听。
静贵妃跪在地上，一听这话脸色煞白，委顿在地，整个人颤栗不止。
怎么可能呢？老三怎么可能做了龙袍，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孽障！”文昭帝面上阴云密布，抬手就把桌上的茶杯砸在地上：“畜生，朕不过才四十有余，离死还早着呢，这孽障竟然已经备好了龙袍，这是巴不得朕死，还是想杀君弑父？”
见文昭帝勃然大怒，静贵妃急忙跪直起来，膝行着往前爬，拼命摇着头，嘴里不断地发出呜呜声，眼中已噙满泪水。
文昭帝挥手：“让她说话，朕倒要看看她怎么说。”
屋内没有下人，皇贵妃走过去，伸手把静贵妃嘴里的帕子扯下来往旁边一丢。
静贵妃忙不迭开口，神情慌乱，声音哽咽：“陛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老三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老三对您一向敬重又孝顺，这您都是知道的呀。”
文昭帝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静贵妃的眼睛，二人相处二十几年，文昭帝对静贵妃可谓十分了解，盯了一会儿，见她眼神之中只有惊惧慌乱，可却一直和他对视，并未有丝毫躲闪，文昭帝便断定，龙袍一事静贵妃并不知情，他脸色稍霁。
可还是开口询问道：“你对此事，并不知情？”
静贵妃急忙摇头：“陛下，臣妾不知，但臣妾知道，老三绝对不会做出欺君逆父之事，请你相信老三。”
皇贵妃在一旁接话道：“做没做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静贵妃怨恨地看向皇贵妃，那眼神恨不得立马吃了她。
皇贵妃冷笑一声，说道：“静贵妃大可不必如此看着我，私做龙袍这种事事关重大，我若不知便罢了，我既然已知，就必定要向陛下禀报。”
皇后也说：“陛下，虽然桶桶说话向来都是准的，但未免冤枉了三皇子，不如叫人去搜查一番。”
经过了这么久的验证，文昭帝对桶桶可谓全然相信，即便皇后不说，他也有这个打算，点头，出声道：“梁全，把尤征给朕喊来。”
“是。”候在门口的梁全应道。
很快，禁军统领尤征来了，见礼过后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文昭帝：“你带人去把三皇子府和五皇子府，还有两个府邸之间的那个宅院全都围了，仔细搜查，尤其是两府之间的地道。”
“不管结果如何，把两人都给朕带进宫来。”
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尤征一愣，随即应是，转身出门。
先前几人来崇德殿时，六皇子也想跟着来，可是皇贵妃没让。
她是考虑到小六这个孩子气的性子，生怕他露出什么不该有的表情，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陛下见着，再怪他对亲兄弟落井下石。
小六不把三皇子当兄弟，可对于陛下而言，三皇子可是他的亲儿子，而且还是他平时比较喜欢的一个。
皇贵妃让六皇子回芙蓉宫去待着，要么出宫回府也可以，总之，别留在宫里，免得被陛下的怒火波及。
可六皇子素来不是一个听话的人，还是在后头悄悄跟来了崇德殿，不过没敢进去，只远远地等着。
见到禁军统领尤征进殿之后，又神色严肃出来，他便迎上去：“尤统领，怎么样，可是要出宫去？”
尤征拱手答道：“是。”
六皇子又问：“可是要去三皇子府和五皇子府？”
尤征脚下未停，大步流星往前走，边走边答：“正是。”
六皇子一拍巴掌，“正好本王闲来无事，我跟你去搭把手。”
见六皇子摩拳擦掌，似乎要大干一场的模样，尤征连忙拒绝：“多谢六殿下好意，微臣应付的来，就不劳烦殿下了，微臣尚有公务在身，先行一步。”
开玩笑，六皇子和三皇子以及五皇子素来不和，尤其六皇子素来还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他要是敢让六皇子去了，回头指不定得闹出多大的麻烦来。
见尤征一溜烟就跑不见了人影，六皇子气得翻白眼：“嘿，这人，本王又不是找不着路，不带本王，本王自己去。”
说罢，急匆匆出宫，奔着三皇子府去了。
文昭帝把事情安排下去，剩下的只有等待。
他坐回椅子上，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皇后和静贵妃都看着他，也不说话。
文昭帝不说让起，静贵妃也不敢起，就那么在地上跪着。
屋内寂静无比，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气氛十分沉闷压抑。
好一会儿，文昭帝起身：“带上她，随朕一同出宫。”
皇后和皇贵妃皆是一愣，随即应是，喊了宫女嬷嬷进来，将静贵妃的手松绑，又给她扣了一顶帷帽，跟随文昭帝一同出宫——
众位嫔妃从凤仪宫出来之后，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窃窃私语，都在猜测着静贵妃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错，才惹得皇后那般。
如嫔不想参与讨论，带着宫女一个人在前面埋头猛走。
她不放心悠悠，决定还是去把她接回去，先到了明珠宫，一问，得知几位公主在芙蓉宫，于是又匆匆赶到芙蓉宫。
皇贵妃带着六皇子走了之后，七八公主带着季瑾悠到院子里玩，荡了一会儿秋千，听到角落院子角落传来小狗的叫声，她便让八公主把她从秋千上抱下来，一个人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过去看。
七八公主平日里对小九可谓寸步不离，可今日两人只吩咐了宫女跟着，她们两人则坐在秋千上低声说悄悄话。
季瑾悠陪着小奶狗，小奶猫，小奶兔玩了一会儿，如嫔就来了，她没看见蹲在地上玩的悠悠，径直朝里走。
季瑾悠见着如嫔，放下手里的小狗，起身跑过去：“母妃，悠悠在这儿呢。”
如嫔闻声回头，见着小姑娘，忍不住笑了，蹲下去把跑近的小姑娘抱起来：“悠悠，今日宫里出了大事，皇后娘娘下令所有人待在自个宫里，不要乱走动，你跟母妃回去可好？”
见如嫔神色郑重，季瑾悠好奇地问：“母妃，发生什么大事？”
七八公主见如嫔来了，从秋千上下来，走过来刚好听到如嫔的话，见礼过后也跟着问：“是啊，如嫔娘娘，发生何事？”
其实两人心知肚明是什么事，可她们并没有跟着去凤仪宫，还是想听如嫔说一说现场的情况。
如嫔也不隐瞒，压低声音，把在凤仪宫发生的那一幕和几个小公主说了。
七八公主故作震惊：“为什么？”
如嫔摇了下头：“暂且还不知道。”
季瑾悠忙问系统：【统统，皇后娘娘把静贵妃绑了，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系统：【不知道啊。】
七八公主早就总结出了规律，剧情一旦发生变化之后，桶桶就不知道了。
事情说完，如嫔就提出把悠悠带回去，七八公主自是答应。毕竟今天肯定有好戏，若小九在的话，她们还真不太方便。
季瑾悠摆着小手和两位姐姐告别，被如嫔抱着走了。
七八公主把母女二人送到门口，等她们走远，两人牵着手就往凤仪宫跑，到了凤仪宫之后，发现皇后和皇贵妃还没回来，两人又赶往崇德殿，结果也没人，喊过内殿服侍的一个小太监一问，说是几人出宫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赶回明珠宫，翻出男子服饰换好，梳上男子发髻，二人急匆匆，也出了宫——
三皇子正在书房写信，一名随从惊慌失色地跑来：“殿下，不好了。”
三皇子不悦皱眉：“什么事慌里慌张？”
随从脸色煞白：“禁军把咱们府上给围了。”
三皇子手一抖，手里攥着的笔掉在桌上：“是谁带人来的？”
随从答道：“是禁军统领尤大人。”
三皇子脸色难看起来：“可有说是因何缘故？”
随从摇头：“尚且不知，前头管家还在周旋，不曾开门。”
三皇子眸色几变，连忙把写了一半的信拿起来撕毁，撕完之后发现没地方丢。
他回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册，把撕成一条一条的废纸夹到里面，随后又从书架的一个暗格里翻出几封书信，一同递给随从：“快去，赶紧拿去烧了，亲手烧，不要假手于人，也不要被人看见。”
“是，奴才明白。”随从接过应道，拿着东西转身跑出门，回到自个房间去烧。
三皇子又喊了一个护卫进来，吩咐道：“去前头应付着，能拖多久尽量拖多久。”
护卫应是，又问：“若尤大人问起殿下，属下该如何回答？”
“就说不知。”三皇子翻出一个火折子揣进怀中，快步流星往外走，在府里七拐八绕走到一个假山后头，推开一道暗门，闪身进去。
在不远处的凉亭上方趴着两个人，把这一幕全都看在眼里。
六皇子脑袋上顶着一片荷叶，指了指假山后消失的人影，小声对一旁趴着的尤征说：“怎么样，尤大人，本王说了老三不会老老实实开门吧，你还不信我。要不是本王带着你翻墙进来，躲在这里守着，还真被他给跑了。”
其实他知道，老三不是要跑，而应该是去销毁龙袍，但这事儿他没法跟尤征说，只能说老三要跑路。
“六殿下英明，微臣自愧不如。”尤征拱手，起身，跃下凉亭，朝假山后头奔去。
“等等本王。”六皇子扔了荷叶，也跟着跳下，追上去。
三皇子急匆匆进了地道，走了一段距离，在一个三岔路口处向右一转，随后又在一个三岔路口处向左一转，最后来到一处上了锁的密室。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无人跟上来，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把门从里面栓好，从一处摆着尊佛像的壁龛后面拿出一个木制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龙袍，掏出火折子就去点火。
也不知是这密室里空气不足，还是他太过紧张，只觉心口憋闷得慌，手也抖得厉害，拿着火折子的手哆哆嗦嗦，点了半天竟然没有点着。
他低声咒骂了句，几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随后又去点火。
刚点着个衣角，身后厚重的木门就被一柄利剑直接劈开一条缝。
三皇子没料到竟被人跟到这里来了，吓得惊惶失色，手一抖，龙袍掉在地上，火折子也掉在地上，火势陡然变大。
尤征砍了一剑，只把门砍出一条缝来，却没劈开，便高声喊：“三殿下，微臣已经瞧见您进去了，您速速将门打开，配合微臣搜完府邸好去向陛下交差。”
“快砍，快砍，快接着砍，耽误不得。”见尤征只劈了一剑居然不砍了，六皇子在一旁急得跳脚，上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剑，拼命朝木门砍去。
六皇子功夫不弱，又是情急之下，可谓使尽全力，咔咔咔几剑劈下去，就把木门劈得稀巴烂，他抬脚，哐哐就是两脚，直接把门踹出一个大洞来，他俯身一跃，从洞口蹿了过去。
一个翻滚站起来，就见三皇子正蹲在地上烧着一堆明黄色的衣物。
他一个箭步上前，用剑一挑，把那件衣物挑起来，丢在自己脚下，两只脚齐上阵，拼命一阵踩。
三皇子立马扑上来去抢，六皇子一脚过去，重重把他踹翻在地，随后接着踩。
边踩边骂：“好你个黑心肝的老三，你害我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敢私下里造龙袍，你这是想篡位吗？亏的父皇那么喜欢你，你的良心是不是都被狗吃了。”
他大哥能文能武，满腔的雄心壮志，几乎是大半个朝堂都公认的储君人选。
可他大哥即便那么想得到储君之位，那么想获得陛下的认可，却也一直踏踏实实地做事，坦坦荡荡地努力，从来没有任何不臣之心。
这个老三倒是好的很呢，不光想害他性命。居然直接越过储君之位，觊觎上了皇位，可真是该死。
得亏他偷偷跟来，半路追上尤征，又极力说服他翻墙进来盯着，不然等他把门敲开，这龙袍估摸着早就已经被老三毁尸灭迹了。
在六皇子的不懈努力下，已经烧了一小半的龙袍终于被他扑灭。
他松了一口气，弯腰把龙袍从地上捡起来，抖了抖，团吧团吧抓在手里，朝着三皇子啐了一口：“我呸，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等着父皇收拾你吧。”
尤征持剑而立，面若寒霜。
陛下今天突然下了这样一道旨意，他猜到三皇子和五皇子应该是犯了什么大错，可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
这三皇子也是个拎不清的，想要那个位置，暗戳戳在心里想就好了，身为皇子，想要皇位，无可厚非。
若有真本事，就都使出来，一路杀到最后，那便是赢家，人人得俯首称臣。
可这八字都没一撇呢，就把龙袍做了出来，这岂不是犯了陛下心中最大的忌讳，陛下原先还好，可最近几年越发多疑，连储君都迟迟不肯立，又怎会容忍此事，三皇子危矣。
不过话说回来，平日里，六皇子看着吊儿郎当，极其不靠谱，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点大本事。
不光能找到如此隐秘的地道，而且刚才一进来就去抢龙袍，面上只有焦急，没有丝毫意外之色，那说明他事先已经知道了这事。
以往，众人都以为六皇子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闲散皇子，可如今看来，大家全都大错特错了，这位才是隐藏最深的主，心中这么想着，尤征目露敬佩地看向六皇子。
三皇子看着被六皇子抓在手里烧了一半的龙袍，又看了看尤征，“尤大人，既然你们能找到这地道来，想必就已经知道，这地道是通往老五府上的。”
“是。”尤征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
心中却说，要不是六皇子指点，他还真不知道这地道里头有龙袍，当初陛下也没跟他说这事啊。
若按照他的想法，就在正门敲门，若一直敲不开，就硬闯进来，可若真是那样，一定会耽搁许久，等他找到这地道来，怕是一切证据都没了，那到时候他将无法向陛下交差。
密室内光线昏暗，空气也不好，尤征拎着剑把路让开：“六殿下，三殿下，咱们出去说吧。”
“走走走，出去说。”六皇子也不爱在这黑不拉叽的地方呆着，拎着龙袍，率先一步走了出去。
三皇子紧跟其后，尤征提剑紧紧跟着，神情戒备，生怕他突然对六皇子出手。
三人依次走出地道，从假山处走了出来，来到前面一处空地。
三皇子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夏日鸟虫鸣叫，再无人语，便知道，禁军已经控制了整个府邸。
三皇子叹了口气，接着说：“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必要瞒着了，其实这龙袍并不是我的，我只是代人保管。”
“哈？”六皇子直接气笑了，举起手里的龙袍，难以置信地质问道：“你说这龙袍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三皇子再叹气：“是老五的。”
六皇子被三皇子的厚颜无耻深深震撼到，震撼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他把龙袍往三皇子脑袋上一摔。
“我信你个大头鬼，老五那蠢货一向唯你马首是瞻，他自个儿压根没那脑子去想那个位置。再说若真的是他的，你这么精明，怎会帮他担着这么大的风险。”
三皇子也不恼，把龙袍从头上拿下来：“当初我发现老五做了这件龙袍，便想向父皇禀报来着，可后来一想，若父亲知道，定会龙颜大怒，不忍父皇动怒，也不忍老五被处罚，我这才一时为难，藏了起来。”
三皇子说的有鼻子有眼，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一样，六皇子翻了个白眼，“行，有本事这话你当着父皇的面再说一遍，你看父皇信不信你。”
三皇子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就听文昭帝那满是怒意的声音传来：“不必了，朕都听到了。”
紧接着，他带着几人从假山另一侧绕了出来。
五皇子也在其中，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目光格外复杂地盯着三皇子，咬牙切齿道：“三皇兄，那龙袍，我从来就没见过。”
054
第五十四章：三皇子迁去交阯郡, 无诏不得归京
三皇子没料到文昭帝竟然亲自来了，再一看一旁被两个嬷嬷架着的静贵妃，脸色陡然一变，急忙下跪：“父皇, 儿臣有罪, 儿臣知错。”
文昭帝扫了一眼三皇子手里拿着的烧了一半的龙袍, 面色铁青, 目光凌厉地盯着他, 一言不发。
死老三，认错认的倒是快。六皇子翻了个白眼，翻完不小心和站在文昭帝身后两步的皇贵妃对上眼。
见到自家蠢儿子竟然跟着搅和进来了, 皇贵妃蹙眉朝他使眼色, 用嘴型无声地说：“快滚。”
六皇子看了一眼面色黑如锅底的陛下, 暗道不好, 急忙悄悄往后挪, 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和他差不多一样高, 但体格比他壮硕一倍的尤征身后。
随后借着尤征的遮挡, 又往假山后头挪，刚挪了没几步, 文昭帝淡淡扫过来一眼：“跑什么, 既然来了, 那便留下听听。”
六皇子巴不得留下来，闻言心下一喜, 忙行礼，恭敬道：“儿臣遵旨。”
随后起身, 走到皇贵妃身后去，皇贵妃狠狠瞪他, 埋怨他不该来。
六皇子凑过去小声耳语道：“母妃，得亏儿子来了，不然死老三就要把龙袍烧了，到时候什么都搜不到就麻烦了，母妃您不知道，当时有多紧急……”
“闭嘴，听你父皇说。”皇贵妃抬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悄声训斥。
既然桶桶那样说，即便搜不到什么证据，那么陛下也必定深信不疑，小六这蠢玩意真不该搅和进来，还一副喜上眉梢的得意模样，看得人真想抽他一巴掌。
皇贵妃那一拧用足了力气，疼得六皇子龇牙咧嘴，见自家母妃发飙，他忙噤声，不敢再说话。
躲到皇贵妃身后，悄悄撸起袖子看了一眼，好家伙，直接青紫了，他低声嘟囔一句：“母妃真狠。”
皇贵妃回头剜他一眼，吓得六皇子忙躲到皇后身边去，扯住皇后袖子。
皇后目不斜视盯着三皇子，却伸手拍了拍六皇子的手，低声说了句：“小六乖。”
自家母妃总是那么凶，还是皇后娘娘温柔，六皇子这个顺毛驴终于老实站好了，不敢再搞怪。
静贵妃在见到三皇子手里拿着的龙袍那一刻，双腿一软，就跪下了地上。
老三真的做了龙袍？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老三还能有命吗。
陛下平日里是对老三多有偏爱，可那是因为老三一直表现得与世无争，从未表露过对皇位感兴趣，陛下对他放心。
可这个蠢东西哎，他怎么这么糊涂啊，要争皇位就偷偷争，怎么能做龙袍呢。
一想到陛下真狠下心来，会有多么可怕，静贵妃双手紧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三皇子头触在地上，不敢起身，虽看不到文昭帝的表情，可他只感觉到如芒在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后背已经全部汗湿。
许久，文昭帝终于开口：“说说吧，为何私做龙袍？”
文昭帝的声音已不复方才的怒气，可偏偏是那貌似平淡的语调听得三皇子脊背发寒，那一瞬间，他想坦白。
可私做龙袍，那是谋逆之罪，还不如就把老五咬死，反正那蠢东西也找不出证据来辩驳不是他做的，尤其是两府之中通着地道，两人之间来往过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是洗不清了，说不定陛下就信了呢。
短短一瞬间，三皇子内心波涛云涌，百转千回，想了许多，最后一咬牙，重重磕了一个头：“父皇，这龙袍真不是儿臣做的，是在老五那发现的。”
五皇子一听他还这样说，连忙跪地，急得额头冷汗直滴：“父皇，老三撒谎，真不是儿臣做的。”
文昭帝转动拇指上的扳指，沉默不言，冷眼静观。
五皇子以为陛下不信他，气得转身用力推搡一把三皇子，怒声控诉：“老三，你为何害我，往日里我敬重你，信任你，什么事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全都替你做，你为何要害我？为何？”
三皇子被推了个趔趄，手撑着地跪直起来，看向五皇子：“老五，我且问你，那地道是不是你提出来要挖的？”
五皇子：“是我，可是，是你说我们两个不好来往过密，以免惹得他人猜疑，我才说挖个地道。”
三皇子又问：“我就问你，这地道是你挖的吧？”
五皇子：“是。”
三皇子：“那间密室也是你让人挖的吧？”
五皇子：“是。”
三皇子：“那间密室上的锁有两把钥匙，你我二人各自有一把，可对？”
五皇子：“是，可那时候不是说，留着藏银子的嘛，我哪知道你竟然藏龙袍。”
三皇子：“你曾说过，既然大家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就只能老大当太子，我们也有资格去争一争。”
五皇子看了一眼文昭帝，生怕他自己误会自己有不臣之心，急忙辩解：“我是说过，可我那只是说给你听的，我……”
三皇子打断他：“老五，你摸着心口说，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当太子？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坐上皇位？”
五皇子被问得一噎，目光在文昭帝和三皇子之间转来转去，手足无措，结结巴巴辩解：“我，我，我是想过，可我想的是父皇百年之后，兴许会把皇位传给我。”
父皇那得是脑子被驴踢了好几脚，才会想着把皇位传给你。六皇子翻了个白眼，看老五那窝囊样都来气，小声嘀咕道：“猪脑壳，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别人又怎么知道，直接否认不就完了。”
五皇子说完也反应过来，心中懊悔难当，气得要发疯，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毕现，胸口起伏不定，像是要背过气去。
三皇子朝着文昭帝再磕一头：“父皇，儿臣没有教导好弟弟，儿臣有罪，发现弟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没有及时禀报父皇，儿臣罪上加罪，请父皇责罚。”
皇后和皇贵妃对视一眼，嘴角都浮现出一抹讥讽。
这个老三，当真会演，若不是那话是桶桶说的，就看方才这一幕，说不定老五就要被他冤枉住了。
静贵妃看着这局面，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及时训斥出声：“老三，你即便心疼弟弟，也不该欺瞒陛下。”
三皇子点头：“是，儿臣有错。”
静贵妃又朝文昭帝磕头请罪：“陛下，臣妾教导老三不利，也请您责罚臣妾。”
文昭帝伸手指了指静贵妃 ，又指了指三皇子，直接气笑了，“合着在你们母子眼中，朕就是个傻子？”
三皇子死撑，磕头：“父皇，儿臣冤枉。”
静贵妃心里却是一个咯噔。糟糕，她忘了这事是那个桶桶说的了。
先前在崇德殿，陛下那么多疑的一个人，听完皇后和皇贵妃的禀报，竟然丝毫都没有怀疑，直接信了，那此刻老三还在这里狡辩……
静贵妃脸色一片灰败，绝望地瘫坐到地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老三完了，她也完了。
三皇子对桶桶的事一无所知，还想再狡辩，可文昭帝已然失去了耐心，摇了摇头：“老三，若你想要太子之位，想要皇位，那你就和你大皇兄二皇兄一样，明着去争，为何要在背地里做出这种事来。”
“如今事发，竟丝毫没有担当，居然还妄图栽赃陷害老五，你可太让朕失望了。”文昭帝痛心道。
若是以前，发生这种事，自然是要仔细调查一番，可如今有了桶桶，连查都无需再查了。
文昭帝也懒得再看他这副敢做不敢当的怂样，冷声道：“三皇子欺君罔上，心存不良，明日起，迁去交阯(zhǐ)郡，治理南境，无诏不得归京。”
交阯(zhǐ)郡，地处大盛最南端，丛山峻岭，人烟稀少，东南一百里靠海，西边毗邻几个语言不通的蛮夷小国，是真正的蛮荒之地。
三皇子养尊处优长大，什么苦都不曾吃过，此一去，别说回京，能不能活着到达目的地都难说。
一听交阯郡三个字，三皇子惊愕万分，顿时慌了，“父皇，儿臣真的知错了，求父皇开恩，饶了儿臣这回吧。”
静贵妃不曾看过大盛堪舆图，不知道交阯郡在哪，灰败的脸上满是茫然。
一旁站着的皇贵妃见状，低声说了句：“交阯郡挨着南掌国。”
“南掌国？”静贵妃满眼惊恐，当即爬到文昭帝脚边，扯着他的袍角，嚎啕大哭：“陛下，臣妾求求您，饶了老三这回吧，他还是个孩子啊，您想想老三小时候，您也是亲手抱过他，举过他的，前阵子您还夸他……”
文昭帝一脚踢开静贵妃，怒道：“饶了他这回？如今朕正值春秋鼎盛，身体康健，他就敢做龙袍，若是再过几年，他是不是要造反，直接杀了朕哪！”
这话诛心，静贵妃再不敢言语，趴在地上哀哀哭泣。
原本文昭帝还没想好如何处置静贵妃，想着回宫和皇后商量一下再说，这会儿她这一求情，他便怒上加怒，直接下令：“静贵妃教子五方，但念在她服侍朕多年，三皇子一事她事先不知情，朕便网开一面，静贵妃贬为昭仪，从今日开始，搬去永思宫吧。”
文昭帝是庶出皇子，在他年幼时，她的母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曾被先帝打入过冷宫，受尽苦楚。
那时候文昭帝曾多次偷偷溜进去探望，冷宫的破败和凄楚的生活，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在他登基以后，把原先冷宫里居住的废太妃们全都迁到京郊的一处行宫处安置，废除了冷宫，发誓在他在位期间不会把任何一位妃子送入冷宫。
文昭帝的想法是好的，奈何宫中妃子越来越多，人一多，是非就多，犯了错的也不能全部杀了，无处安置。
于是，文昭帝又下令把原先已经修缮好的冷宫改为永思宫，用以安置这些犯了大错，又不够格处死的妃子。
虽然和以前的冷宫比起来，里面一应物品都很齐备，吃食正常供应，也有宫女服侍，可大门却是每日锁起来的。
哪个妃子一旦进去之后，基本上此生再无望出来了，至少这么多年，进去的那几位就再也没出来过。
“永思宫？陛下您让臣妾去永思宫？”静贵妃瘫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三皇子膝行着爬到静贵妃身边，将她扶起，泪流满面地道歉：“母妃，是儿臣不好，儿臣连累了您。”
静贵妃抬手啪啪给他几个巴掌，哭着怒骂道：“你个混账，你个糊涂鬼，你不是从来不瞒母妃的嘛，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问过我啊！”
静贵妃抬手，一下一下重重拍在三皇子身上，三皇子一个劲儿说自己错了，母子二人抱头哭成一团。
五皇子跪在地上，整个人俯趴下去，把脑袋触到地上，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文昭帝又怎会忘了他，冷声吩咐道：“老五你个蠢货，和你那没脑子的母妃一样愚蠢至极，朕不想见到你，从明日起，你去军中吧。”
一想到军中的艰苦生活，五皇子直接傻眼，可却不敢反抗，只能磕头谢恩。毕竟，相对于老三，他这样算是好的了不是嘛。
处罚了儿子，自然不会忘了娘，文昭帝又看向皇后：“纯妃降为贵人，也搬去永思宫吧。”
皇后行礼：“是。”
一听这话，五皇子忙磕头：“父皇，儿臣有罪，但儿臣做的那些错事，我母妃都不知情，请您开恩，饶恕我母妃吧。”
文昭帝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尤征，把那地道给朕填了，两府封了。”
尤征神色一凛，躬身行礼道：“是。”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抱头痛哭的母子俩，冷声道：“静昭仪，本宫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你和三皇子好好说说话。”
静贵妃本以为皇后会将她强行带走，没想到竟然还给了她一个时辰。
眼下一切已成定局，母子二人这一别，此生怕是再难相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静贵妃感激涕零，哭着磕头：“嫔妾谢娘娘大恩。”
皇后又看向郑嬷嬷：“你留下，一个时辰之后，带着静昭仪回宫。”
“是。”郑嬷嬷应道，带着几名嬷嬷留下。
皇贵妃又看向傻呆呆在地上跪着的五皇子，提醒道：“老五，明日你就要去军中，若你要进宫见你母妃，就赶紧去吧。”
五皇子回神，磕头谢恩，起身往外跑。
皇后朝皇贵妃点点头，两人抬脚往外走，去追文昭帝。
六皇子跟在两人身边，小声问：“母后，母妃，是老三要害我和四哥的人这事，我还要不要和父皇说？”
老四和小六毕竟都是皇贵妃的孩子，皇后不好做主，看向皇贵妃问道：“妹妹你看呢？”
皇贵妃摇了摇头：“不必说了，如今老三已经被陛下赶到交阯去了，想必这辈子再难回来，就不必给陛下添堵了。”
皇后点头，深表赞同：“本宫也是如此想，老三老五再不好，可毕竟是陛下亲生的，一连处置了两个，陛下心中定然难受，最近这几日就不要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惹陛下心烦了。”
六皇子闻言点头，一副乖乖的模样：“好，儿臣就听母后和母妃的。”
皇贵妃点头：“待会儿出去，你直接回府，别在你父皇身边晃悠，免得惹人烦。”
六皇子抱着皇贵妃的胳膊，硕大的个子，非要猫着腰，把大脑袋搭在皇贵妃肩上撒娇：“知道了母妃，您儿子长得这般英俊，性子又这般惹人喜爱，您不要总是嫌弃儿子嘛。”
“站直了，有点儿人样。”皇贵妃翻白眼，回手就朝他脸上扇去。
“母妃您又动手。”六皇子惊呼，猛地往后一跳，成功躲开。
“儿臣先走了。”他扔下一句，也不从门出去，直接翻墙走了——
六皇子骑着马一溜烟跑到大皇子府，在大门口翻身下马，也不用人通报，把缰绳往看门小厮手上一丢，径直跑了进去。
一口气跑到大皇子住的主院，还没进门就喊：“大哥，大哥，我的好大哥，你在哪里呀？”
大皇子妃有孕，又有人要害她，最近这段时日，大皇子除了进宫和不得不亲自去办的事，就一直待在府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大皇子妃。
此刻他正拿了本书，坐在矮凳上，对着大皇子妃的肚子念书，正念着，就听外头传来小六兴奋欢快的声音。
他摇摇头，无奈笑了：“这个小六，明儿我可得让他离你远些，别把咱们孩儿也带的像个皮猴似的。”
大皇子妃被这话逗得扑哧一笑，从他手里接过书，推推他：“应该是老三那里有消息了，你快去吧，等会儿皮猴要上房了。”
作为一个争夺储君之位的热门人选，大皇子在宫中自然安插有眼线，在禁军统领尤征带着人马出宫围了三皇子和五皇子府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紧接着又得到陛下带着皇后等人出宫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何事，可如此大的阵仗，他便猜到，老三和老五必定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陛下才会如此大动干戈。也猜到，今日之后，老三已经不足为惧。
心情松快，他这才兴致颇高地拿了本书给自己妻儿念书。
大皇子扶着大皇子妃的腰，对着她肚子温柔地说：“儿啊，爹爹先去见你六叔，待会儿再来陪你。”
见他如此一本正经，大皇子妃哈哈笑出声，伸手推他：“孩子才屁大点，听不到的。”
大皇子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她嘴上，笑着轻声说，“当着我儿的面，娘子莫要这般粗俗。”
大皇子妃不满，轻轻踹他一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就是这般说话的，没理由为了个小崽子就让我改性子吧。”
大皇子一想也是，笑着点头道：“娘子言之有理，为夫愚钝了，娘子怎么开心怎么来就是，你只管生，教导孩儿的事交给我即可。”
两人说话这么一会儿功夫，六皇子已经蹿了进来，也来不及给两个人行礼，上前一把将大皇子抱起来，兴奋地蹦跶两下：“大哥，我的好大哥，你猜怎么着？”
大皇子生怕小六抱着自己转圈，再不小心踢到自家娘子，忙训道：“小六，你赶紧把大哥放下，切莫别碰着你嫂嫂和你小侄儿。”
“哎呀呀，忘了这事。”六皇子忙把大皇子放下，这才给大皇子妃行礼：“见过嫂嫂。”
大皇子妃一个劲儿地笑：“这是有什么喜事啊，把我们小六开心成这样。”
六皇子转动脑袋快速扫了一圈屋内，见再没外人，他便压低声音开口：“大哥，大嫂，你们不知道，老三和老五都废了……”
他眉飞色舞地把在三皇子府的事详细说了，包括他机智无比劝说尤征那个大傻子翻墙进去，包括他奋勇直前冲入密室，破门而入抢下龙袍。
总之，在六皇子的描述中，他就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大人物，今儿要是没他，那事情是万万办不成的。
大皇子夫妇忍笑听完，大皇子说道：“小六，你完全不必那般冒险，若老三狗急跳墙，伤着你可怎么是好。”
六皇子拍桌子：“那怎么成，要是老三把龙袍烧没了，他那么奸诈会说，要是说的父皇心软饶了他怎么办。”
大皇子妃接话道：“即便没有证据，可桶桶说了，父皇必然是信的，总会处罚老三的。”
“……”六皇子一呆，好像是哦。
见自家弟弟张着嘴巴呆滞的模样，大皇子不忍，拍拍他肩膀，劝慰道：“不过还是人账俱获的更好，这样父皇当场就可以处置了。”
“若是没有把柄，老三定然不服，桶桶的事也没法对外人说，朝臣那里不好交代。老三巧舌如簧，惯会演戏，朝堂上还是有一些大臣被他蒙蔽了的。”
六皇子一拍巴掌，重重点头：“就是这么个理，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大皇子夫妇忍不住笑，大皇子妃说：“如今已经知道幕后害你之人是老三，你也可以放下心来，回去就把那青楼女子处置了吧。”
想起桶桶说柳芸儿和三皇子有了首尾之后就开始给他下毒，再一想她如今还待在自己府里，六皇子心中膈应得不行。
他是一刻都不想再留着她，面色一沉，起身就往外走：“我现在就回去处置。”
055
第五十五章：陛下最恨两面三刀之人
大皇子不放心, 追着问了句：“小六，你打算如何处置？”
六皇子回头：“既然她是老三安排来的，那就干脆送回给老三好了，也免得老三路上孤单。”
大皇子点头：“可。”
“那大哥嫂嫂, 我走了。”六皇子挥了下手, 转身走了, 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大皇子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小六, 总是这般火急火燎的。”
“打小不就那样嘛。”大皇子妃也笑, 随后有些担心地问：“也不知道方才小六在父皇面前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副高兴的样子，不知父皇见了会不会生气？”
大皇子握住大皇子妃的手，“娘子莫担心, 小六这是大智若愚。”
大皇子妃不解：“此话怎讲？”
大皇子耐心解释：“父皇当年被他的一位皇兄背叛过, 所以向来最恨两面三刀之人, 今日如此严厉地处罚老三,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觉得老三表里不一, 阴奉阳违。”
“小六这般, 里子面子一个样, 父皇兴许会气小六没眼色，但气过那一阵也就罢了, 不会在心里留疙瘩。”
“小六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父皇一清二楚, 若今日小六故意做出一副兄弟情深的虚伪样子来，父皇反倒要重新衡量小六了。”
“老四一根筋, 只知道打打杀杀，小六总是冒冒失失闯点小祸, 又爱撒娇赖皮，可这些, 在父皇眼里，却都是难得的真性情。”
“再看老三，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温文儒雅，寡欲无争的样子，把父皇都骗了过去，可心里却藏着那么大的阴谋，父皇如今知情，必定怒极。”
大皇子妃听得连连点头：“夫君言之有理。”——
回宫马车上，文昭帝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合眼养神。皇后和皇贵妃分坐两侧，无人说话，一路沉默着进了宫门。
过了宫门，文昭帝喊了停，说要下去走走，皇后和皇贵妃自然作陪。
三人依次下车，文昭帝走在前，皇后和皇贵妃一左一右跟在身后一步远处。
眼看着要走到后宫，文昭帝仍旧一个字没说，整个人周身上下都弥漫着低气压。
皇贵妃思虑再三，决定还是提一提小六的事。
小六那个蠢蛋今日上蹿下跳，陛下心中必定不快，与其让他秋后算账，还不如她这个做母妃的现在主动提一提，不管是骂也好，罚也好，都好过在陛下心里一直压着。
于是开口：“陛下，小六那孩子太过顽劣，臣妾方才已经骂了他，回头等他进宫，还请陛下再好好教导他。”
皇后看了一眼皇贵妃，点了点头，也跟着说：“小六年岁小，不懂事，陛下多教教他，他必能懂的。”
两人都以为文昭帝会借此机会发作，没想到他竟重重叹了口气，说道：“无妨，小六这般，比那些惺惺作态的孽障不知强了多少倍。”
皇后和皇贵妃一听这话，心里头全都松了一口气。
是了，陛下自己也是从皇子熬过来的，当初和他那些兄弟们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多年，才最终夺得皇位。
所以，在陛下这里，兄弟之间感情不合，不是什么大问题，最主要的，是不能对陛下有二心。
陛下刚被老三伤了，小六这般头脑简单，反倒让陛下安心。
想明白其中关节，皇后和皇贵妃放心的同时，心底也生出一丝悲哀来。
对于帝王来说，不管是父子亲情，还是夫妻之情，什么都抵不过皇权来的重要。
像十三，丽妃，孙才人她们，又或是其他皇子和嫔妃，不管你闹得多凶，犯了多大的错，可只要没有危及到陛下自身，陛下罚归罚，并不会太过动怒，回头什么时候陛下心情好再想起他们，他们或她们，说不定都会有翻身之日。
可像老三这样的错，只需错这一回，母子二人便将永远不见天日。
皇后和皇贵妃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决定，回头一定要找自家几个儿女好生叮嘱，切记，千万不要触及陛下的底线。
文昭帝又问：“老三被罚，小六那混账那般高兴，可是因为那青楼女子一事是老三在背后鼓捣的？”
见皇帝主动提起，皇贵妃便也不再隐瞒：“是，桶桶说，不光小六的事是老三搞的，就连老四的事也和老三有关。”
先前她们二人商量过后，只和陛下说了老三造龙袍一事，并未提他害老四和小六的事。
做龙袍，残害兄弟，这是急不可耐了。文昭帝脸色漆黑，冷哼一声：“孽障，朕真是小瞧了他。”——
今日之事，很快就在后宫传遍了，众人感叹三皇子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又感叹老五实在是蠢，感叹之余，又惊惧于陛下的冷酷无情。
往日里，有不少有心争宠的嫔妃有事没事就要出来溜达一圈，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和陛下偶遇，可今日却各个关紧院门，不敢出来走动，生怕被陛下的怒火波及。
五皇子进宫之后，直奔纯妃处，彼时纯妃已经得到被贬的消息，见到五皇子进门，她一个大巴掌抽了上去，打完，母子二人抱在一起好一阵嚎哭，却也无力改变，只能抓紧一切机会说话。
飞雪轩里，刚被贬的姜才人还不太适应才人的身份，仍旧端着她身为丽妃时候的架子，顶着一张肿脸，一边咒骂，一边摔摔打打了大半日。
当听到静贵妃和三皇子一贬一废的消息后，想到昨儿挨的那顿巴掌，她痛快得笑弯了腰。
笑过之后，心里升起一阵阵后怕，立马消停了，生怕她再这么闹腾下去，传到陛下耳中，陛下将她也送去永思宫。
孙才人同样感慨万千，想到昔日静贵妃和纯妃的风光，暗自叹了口气，吩咐宫女关上殿门，再不讥讽姜才人。
落霞宫里，慧妃听完那一连串石破天惊的消息，一阵惊愕。
随后摸着还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肚子，满面忧色地小声唠叨：“嬷嬷，我不生小皇子了，就生个像九公主那样的小公主就好了，这样永远都不会被陛下猜忌。”
见慧妃有些吓到，嬷嬷低声安慰：“娘娘莫怕，不管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只要咱们安守本分就无妨的。”
慧妃脸色稍微缓和：“那倒也是，二皇子家的小皇孙都已经那么大了，即便我生了个皇子，这皇位再怎么轮，都轮不到我儿身上，我们只要做个闲散王爷就好了。”
嬷嬷点头：“是这么个理。”
妙云轩里，如嫔听到金杏的汇报，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把悠悠抱在怀里叮嘱，“悠悠，这两日咱们就在妙云轩待着可好，莫要出去。”
想起文昭帝黑着脸的样子，季瑾悠觉得很可怕，点点头：“悠悠不出去。”
免得不小心触了陛下霉头，回头再挨顿骂就不值当了。
季瑾悠刚答应完，就想起答应薛翊礼的事，抬起小肉手，一拍小脑门，“哎呀，悠悠忘记了。”
如嫔伸手揉着小姑娘的脑门，忙问怎么了，季瑾悠便说了，如嫔一听，忙说：“答应了也不许去。”
季瑾悠点头，“那得给他送个信，免得他一直等我。”
如嫔说好，吩咐金杏：“你跑一趟，跟小皇子说，这两日宫中有事，悠悠不方便出门，改日再去找他玩。”
金杏应是，出门去办。
薛翊礼也得知了今日宫中连贬两位嫔妃，连废两位皇子的大事，闻言说好，又让金杏把他刚给小姑娘做好的木雕小兔子带回去。
悠悠收到之后，见那小兔子栩栩如生，她很喜欢，把上次的小木马翻出来，摆弄一会儿，一起收进自己装宝贝的盒子里。
那是如嫔见小姑娘得的赏赐越来越多，特意给她腾出一个盒子，让她挑一些她喜欢的小物件装进去，自己保管。
季瑾悠就挑了一些自己这个年纪能戴的珠花，七饿群舞尔司9零把仪9儿收集滋源多多欢迎加入又拿了两颗夜明珠放进去，剩下的赏赐就都让如嫔收了起来，之后又把薛翊礼送她的小马放了进去，现在又多了一个小兔子。
如嫔看着圆乎乎的小姑娘在那摆弄她的小物件，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悠悠自己玩一会儿，母妃到门口去绣花。”
门口光线好，季瑾悠点点头，叮嘱道：“母妃你不要太累。”
如嫔笑着说好，拿上绣筐，走到门口去坐。
季瑾悠一边摆弄她的宝贝们，一边和系统聊天：【统统，现在静贵妃和三皇子，纯妃和五皇子都提前下线了，这些都不在原剧情里，你说这世界是怎么了？】
系统：【不知道啊，不过悠崽你也不用担心，坏人提前下线是好事啊。】
季瑾悠：【好吧。】
正聊着，就听如嫔在外头突然说：“梁公公怎么来了？”
梁全带笑的声音传来：“如嫔娘娘，陛下让您带着九公主过去崇德殿。”——
因着今日的大事，整个后宫安静无比，无一人作妖。
而作男装打扮的七八公主却还在宫外晃悠。
两人刚办完事情，带着各自的宫女从镖局走出来，径直上了候在外面的马车。
八公主把头凑过去小声问：“七姐，你说三姐姐到底遇到什么难事，都要跟我们俩借钱了。”
七公主也是满脸困惑，压低声说：“不知，难道是三姐夫出了什么事？”
八公主叹气：“三姐姐也真是，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事不能和我们明说，一封信写的七绕八绕，隐晦不明，要不是七姐你聪明，我都没看出来她是在向我们借钱。”
七公主劝慰道：“你也别恼，三姐姐一向爱面子，能写出这一封信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就是不知道我们俩那些银子够不够她用的。”
八公主：“三姐姐要得急，一时间我们俩也只能拿得出这么多来，回头要是她回信说不够，不行咱们就当些不起眼的首饰，也可以卖间铺子什么的。”
七公主忙摆手：“产业那些先不要动，免得被母后和母妃知道，若回头三姐姐再要，凑不够的话，就去跟大嫂嫂借一些，但不能让大哥知道，三姐姐在信中一再交代不让往外说。”
“成，尤其是不能让六哥知道，不然大哥就该知道了。”八公主点头，叹了口气，又问：“这时候都这么晚了，若母后母妃问起来，咱们怎么说？”
“就说出来看老三和老五的热闹，咱们先去逛了逛集市，逛得久了耽误了。”七公主说道，“不过，做戏做全套，咱们得走个过场。”
随后掀开马车帘子吩咐道：“去三皇子府外绕一圈再回宫。”
056
第五十六章：即日起如嫔封为如妃
车夫应是, 赶着马车到了三皇子府所在的那条街上，远远地就看见门口闹哄哄全是人，看衣着打扮应是三皇子府里的下人。
禁军正在清点人数，还有人在往外一箱一箱搬东西, 禁军统领尤征冷着脸站在门口。
七八公主掀开车帘往外看, 一见这架势, 也不敢靠近, 吩咐车夫赶紧绕过去, 回宫。
回到宫中，老远就有宫女跑来：“七公主，八公主, 皇后和皇贵妃正在寻两位公主呢。”
七公主问：“皇后和皇贵妃在哪？”
宫女回：“此刻都在凤仪宫。”
七八公主急匆匆赶回明珠宫, 换回女装, 随后提着特意差人去集市上采购的点心蜜饯, 去了凤仪宫。
进门之后, 果然, 皇后和皇贵妃都黑着一张脸, 二人忙上前见礼：“儿臣给母后和母妃请安。”
看着两个不省心的，皇贵妃率先开口：“还知道回来。”
七公主把事先商量好的说辞说了, “儿臣和小八想去看看老三和老五的热闹, 可到了宫外又想起, 若父皇见了我们定然不高兴，我们就想着先去逛逛集市, 遇到一些新奇玩意儿就多看了会儿，这才耽搁久了些, 等我们买完东西赶到老三府上，发现事情已经了了, 就剩尤征在那收尾，就赶紧回宫来。”
七公主说完，给了八公主一个眼神，八公主嘻嘻笑着，把提进来的点心盒子放到桌上，打开盖子，热情地往皇后和皇贵妃一人面前摆了一盒：“母后尝尝，母妃尝尝。”
皇后和皇贵妃静静看着二人，好一会儿，皇后开口：“说吧，今日出宫到底所谓何事，本宫怎么听说，你们去了镖局？”——
如嫔抱着悠悠出门，没料到梁全竟是带了软轿来的，她总觉着太过招摇，便说走着去。
梁全却说是陛下的旨意，如嫔便不好推拒，只得抱着悠悠坐了上去，好在今日大家伙全都老老实实待在各自院中，路上不曾遇到什么人。
到了崇德殿，梁全让两人稍后，他先进去禀报，很快出来，把二人请了进去。
两人进殿，就见文昭帝歪在罗汉榻上闭目养神，一只手按着眉心，像是头痛的样子。
如嫔带着悠悠请安，文昭帝睁眼，坐起来：“起来吧。”
母女二人起身，静静站在地上不动。
如嫔攥紧悠悠的小手，心里忐忑不安。真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陛下突然喊她和悠悠过来做什么。
不过，她最近也没犯什么错，悠悠也都好好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
季瑾悠察觉到如嫔攥着她手的手微微用力，抬头看她，就见她面露忧色。
她回握了一下如嫔的手，等如嫔看过来，她笑了笑，无声安慰，如嫔也跟着微微笑了下，可心中的紧张并未得到缓解。
文昭帝坐在黄花梨雕花罗汉榻上，静静看着母女二人。
大的肌肤白皙，五官精致，体态柔美，这副容貌在整个后宫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就是每回见他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真不知她怎么就那么怕他。
再看小的，白白胖胖圆滚滚的，活脱脱一个糯米团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和她母妃倒是像极，只不过比她母妃大胆多了。
小团子古灵精怪的很，看完她母妃，又看他，看完他，又看向一旁的椅子，没说话，可那眼神很明白，怪他没让她母妃坐呢。
看着这惹人喜爱的小女儿，文昭帝那颗被几个蠢儿子伤的千疮百孔的心终于稍稍愈合了些。
不过他故意不说话，端起茶杯慢悠悠喝着，等着小胖姑娘开口。
果不其然，不过才让她母妃站了那么一下下，小姑娘就在心里发起牢骚了：【统统，你说陛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我母妃坐。】
系统：【老皇帝摆他帝王的臭架子呢呗。】
季瑾悠默默攥紧一只肉乎乎的小拳头，奶凶奶凶的：【坏死了，我母妃本来就怕他，他还故意罚站，我真想打他。】
“噗~”
小姑娘竟然想打他，文昭帝被逗得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到了嗓子：“咳咳，咳咳咳……”
季瑾悠在心里嘀咕，【这么大个人了，喝个茶都喝不好。】
系统附和：【这些金尊玉贵的帝王在生活上那基本上就是个废物。】
听着一娃一桶越说越来劲儿，文昭帝越发咳嗽得厉害。
按理说，这种时候，如嫔该上前，倒杯水，再给拍拍背，不管真情假意，总得关切一二。
可她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眼中倒也露出焦急和担忧，可人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傻傻站着。
文昭帝咳得撕心裂肺，季瑾悠光是听着都替他难受，她仰着小脑袋看了一下，就发现自家母妃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
她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母妃这不光是无心争宠，这简直是摆烂，也难怪以前不得宠了。
陛下咳成那样，她们母女二人一直在这看着，好像不大好。
先不说别的，总归是一家人，还是要关心一下的。可母妃不愿意，那就只有她来了。
季瑾悠松开如嫔的手，迈着小胖腿走到罗汉榻前，踢了小鞋子，爬上去，走到文昭帝身后，抬起小胖手给他拍背：“父皇你怎么了？”
总算来个贴心的，文昭帝颇感欣慰，又咳了两声这才停下，摆摆手：“无妨，喝急了。”
季瑾悠见他不咳了，走到榻上的桌子那，去端茶壶，准备给他重新倒一杯茶。
如嫔见状，忙快步走过来，伸手接过茶壶：“母妃来，莫烫到。”
季瑾悠往后退了一步，让开。
文昭帝看着如嫔，在心底冷哼一声。对小九这不是挺上心的嘛，怎么到他这，回回都跟个木头一样，非得他说一句动一下。
如嫔倒了一杯茶，双手端着送到文昭帝面前：“陛下请喝茶。”
文昭帝伸手接过，用手指了下榻：“你也坐吧。”
如嫔应是，坐到榻的另一侧，紧贴着边，离文昭帝远远的。
文昭帝看的又是一阵心梗，真想学皇贵妃翻个白眼，再训她一句。可孩子在这，他也不好说什么。
季瑾悠站在两人中间，看了一眼文昭帝，见他脸色有点黑，又看了一眼如嫔，见她低头在扭帕子。
她在心里说：【统统，我怎么觉得，我们这一家三口在一起有些尴尬。】
季瑾悠只是吐槽一下，系统却认真起来：【对悠崽和你母妃来说，你们算是一家三口，毕竟老皇帝是你爹。可对于老皇帝而言，他和皇后还有皇后生的孩子，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季瑾悠觉得有理：【那就不能怪我母妃不愿意搭理陛下了。】
文昭帝：“……”
这个桶桶胡说八道些什么，把好好的孩子都给带坏了。
季瑾悠决定缓和一下气氛，于是走到文昭帝身旁，挨着他坐下，仰着小脑袋，朝他呵呵笑了下。
这假模假样的笑，一看就不是发自内心，文昭帝看的好气又好笑，伸手揉了揉她头上的两个小揪揪：“小九笑什么？”
季瑾悠没答，反问道：“父皇，你让母妃和悠悠来做什么？”
文昭帝看向如嫔，就见她也抬起头来看他，显然在等他的答案，文昭帝被这母女二人弄得一阵无语：“无事就不能喊你们来了？”
如嫔一愣，忙起身就要请罪，文昭帝长臂一伸，扶住她，牵着她的手挨着自己坐了：“如今就我们一家三口，就像寻常人家那般相处就好，不要动不动就跪。”
这她怎么敢，如嫔有些惶恐，点头谢恩：“谢陛下。”
季瑾悠不知道文昭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他不肯说，那她也不好再问。
她坐在文昭帝一边，如嫔被陛下牵着手坐在他另一侧，低垂着眼眸，一脸的不安。
季瑾悠不理解为何母妃那么怕陛下，看得她心疼，于是站起来，从文昭帝身后绕过去，挤到两人中间，一屁股坐了下去，硬生生将两人隔开，随后仰着小脑袋，一脸天真无辜地笑了笑：“悠悠坐中间，嘿嘿。”
文昭帝猜到小姑娘的心思，牵着如嫔的手将她拉到自己另一侧，果不其然，小胖姑娘又起身绕过去，再次挤到两人中间去坐。
文昭帝气笑了，捏捏小姑娘的小胖手：“你个小机灵鬼。”
今日他心里着实堵得慌，回宫之后想找个人说说话，可皇后和皇贵妃二人借口还有宫务要处理，相携而去，一点都不关心他的内心世界，他也拉不下脸来去喊她们，一个人孤零零回了崇德殿。
可一静下来，就忍不住想起老三那孽障。他自认阅人无数，可竟然未能看穿那孽障的伪装，他不止一次与朝臣夸过他淡泊，夸他有君子之风……
结果那孽障在下一盘大棋，若是没有小九和桶桶，小六会被他害死，老四也会被他害死。
虽然按照桶桶说的，那孽障最后也没能坐上皇位，可后面他定然也消停不了，保不齐又害了哪一个。
一想到这些，他就透不过气来，不想一个人待着。
除了皇后和皇贵妃，他把后宫这些女人想了一遍，结果一个都不想见，那些女人和他说起话来，不是虚情假意，曲意逢迎，就是别有所谋，他统统不想见。
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如嫔母女俩，这才差人把她们接来。
本想和如嫔培养培养感情，结果这母女二人都这么不上道。大的怕他怕的要死，小的总跟这瞎搅和，真真让人头疼。
季瑾悠坐在两人中间，把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给拉开，随后一人牵着一只，抿着小嘴偷偷冲如嫔乐。
看着小姑娘大眼睛里那一丝狡黠，如嫔猜到悠悠是在帮她，偷偷捏捏小姑娘的小手，也忍不住笑了。
文昭帝把母女二人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也觉得好笑，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窝心，也忍俊不禁。
他伸手摸着小姑娘的小脑袋，看着如嫔笑着说：“你把小九教的很好，懂事乖巧，又明事理。”
在如嫔心中，悠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哪怕把所有夸人的词都用在悠悠身上，她都觉得理所当然，可此话出自陛下之口，她还是得谦虚一下，欠了欠身：“陛下谬赞。”
如嫔想低调，可她不是那种城府深沉之人，内心的骄傲想藏没藏住，脸上露出些微得意之色。
难得见她如此鲜活的表情，文昭帝觉得稀奇，不禁多看了一会儿，心里琢磨着如嫔以往在他面前那怂怂的样子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见到他那么怕。
如嫔看着悠悠，娘俩对视笑了一会儿，她一抬头就对上文昭帝审视的目光，吓得一呆，忙伸手摸自己的脸，摸完脸摸头，发现都好好的，疑惑不解地看向文昭帝。
文昭帝笑了，出声道：“来人。”
候在门口的梁全快步进来，行礼道：“陛下。”
文昭帝：“代朕拟旨，如嫔端庄淑睿，性行温良，教女有方，即日起，封为如妃。”
057
第五十七章：三公主虽然不在京城, 可也死了
梁全笑着应：“是，老奴这就去。”
母妃这就封妃了？季瑾悠一愣，可随即又很高兴，扭头看着如嫔。
如嫔一惊, 蹭地一下站起来, 手足无措, 面露惶恐：“陛下, 这, 这，这不太好吧？”
文昭帝气笑了，伸手把如嫔牵到面前：“放眼整个后宫, 也就你一个人会在此等时候说这种话。”
如嫔脸一红, 局促地解释：“陛下, 嫔妾无才无德, 生性又胆小, 自认配不上妃位。”
还不等文昭帝说话, 季瑾悠歪着小脑袋接了一句：“母妃配的, 母妃是最好的母妃。”
在这等级森严的后宫里，升了妃位, 吃穿用度都提高一个档次不说, 至少不用见着个人就要请安了, 有些事的处理上，借着身份的优势会更容易些。
比如说像那晚珍嫔和宁嫔登门拜访, 以前大家都是同级，两人上门, 母妃就不好拒绝，可以后她若不想见, 都不需要找任何借口，一句在忙就可以直接拒了。
一听这话，文昭帝哈哈大笑，伸手把圆乎乎的小姑娘抱到怀里，对着如嫔说：“你看，小九都这般说了。”
梁全也是头一回见到还有人拒绝晋升的，也忍不住笑，“如妃娘娘，这是陛下看重您，您就莫要推拒了。”
陛下说的话，如嫔如何敢推拒，只是她心中觉得不安而已。
连着数日，嫔妃们罚的罚，贬的贬，整个后宫风声鹤唳。
陛下偏在这时候封她为妃，那岂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指不定得惹来多少嫉恨。
以前，她带着小九在妙云轩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日子虽算不上奢华，可吃穿用度也不曾缺过什么，日子也算安安静静。
如今封了妃，往后的日子怕是再没法像以前那么清净了。
不过这也不是她能够拒绝的，往好处想，她封了妃，至少悠悠的身份地位也跟着提上来了。
很快想明白，如嫔起身，磕头谢恩：“臣妾谢陛下隆恩。”
季瑾悠见母妃这么快就接受了，高兴地嘿嘿直乐。
文昭帝也高兴了，伸手将如嫔扯起来：“今儿你和小九就留下，陪朕一同用晚膳。”
如嫔自是应好，文昭帝吩咐摆膳，随后两大一小坐在一处其乐融融地吃起饭来——
凤仪宫。
皇后和皇贵妃看出七八公主明显是有什么秘密，二人轮番问话，可两个小姑娘只是嘻嘻笑，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说实话。
最后无法，皇后叮嘱几句过后，只得让两个不省心地回去。
七八公主回了明珠宫，就开始盘算起家底来，以防后面三公主还需要银子——
崇德殿。
季瑾悠本以为吃过晚饭，陛下就会放她和母妃回去，结果他竟说：“如妃，今晚你和小九就留下来，陪陪朕。”
季瑾悠抬头看向如妃。她是没关系的，反正她现在这么小，母妃在哪，她就在哪。
如妃却一脸惊诧。这么多年，她侍寝的机会不多，数都数得过来。每回侍寝都是在崇德殿，侍寝过后就会被送回去，从来不曾被留下来过。
陛下去妙云轩的次数，那更是少的可怜，悠悠刚出生那阵子，他去看过几次，之后都是她带着悠悠过来。
再就是悠悠前阵子生病发烧，昏迷不醒一整天，陛下去看过一回。
可这么久了，她和陛下却是从来没有一起待过一整夜的。
陛下虽然没有明说，可她也清楚，陛下嫌她嘴笨不会说话，两人相对无言，实在是尴尬，所以陛下不爱和她在一处待着。
但今天陛下竟说要她们母女陪他，这实在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有些紧张，可也不能拒绝，点头应是。
见如妃没再说出什么让人心梗的话来，文昭帝满意点点头，笑了。
如妃便出门，吩咐金杏回去妙云轩给她和悠悠取换洗的衣裳来。
金杏一听主子要留宿，顿时喜上眉梢，忙应是，脚步轻快地跑走了。
如妃转身回到殿内，在榻上坐下，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
文昭帝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她主动跟自己说话，不免觉得好笑。
这个如妃，从不会主动和他搭腔，有时他想找个话题和她多聊几句，便问上一两个问题，比如说她以前在闺中的一些事，可她也只是简单回答完他的问题就作罢，从来不会顺着多说几句。
以前他嫌她性子太闷，太过无趣。可如今再瞧，他却觉得她这样挺好，至少她不会为了讨他开心，就违心说些虚伪的话。
被老三那个孽障伤这么一回，他是真的怕了那些表里不一之人。
三人坐在榻上，季瑾悠靠在如妃身上，扒着她的手，数她指腹上的斗。
小姑娘的小手上都是肉窝窝，文昭帝看得有趣，伸手捏了捏，主动和如妃说话：“如今这宫里空出三个宫殿，你看你喜欢哪一个，回头朕让人重新修缮布置一番，到时候你和小九搬过去。”
如妃忙说：“多谢陛下好意，可臣妾和小九已经在妙云轩住惯了，就住那挺好的。”
皇宫里刚空出来三处宫殿，那是静贵妃，纯妃，和丽妃原来住的。
她们刚刚被贬，她这立马就升，已经够显眼了。
若是她又搬去她们住过的宫殿，实在是太过招摇了，不妥，实在是不妥。
文昭帝自认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几座宫殿而已，他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并不觉得此举有何不当。
但见如妃面露不安，他大概也能猜到她的想法，劝说道：“妙云轩僻静，地方又小，如今你已经是妃，再住那里不合适。”
如妃还是摇头：“陛下，还是先不搬了。”
季瑾悠见如妃连连拒绝，她一琢磨便也明白了如妃的担忧，忙跟着点头：“父皇，悠悠也喜欢妙云轩，悠悠就住在妙云轩，不要搬家。”
虽说如今剧情发生改变了，可到底还没到重阳节呢，她们母女两人还是尽可能低调地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个贵妃，两个妃，还是有自己的一些势力的，几人素日里也有交好的嫔妃。
如果她和母妃这时候就搬家，那岂不是就成了靶子，回头那些人把怒火撒到她们母女身上就不好了，毕竟嫉妒会使人面目全非。
见这母女俩一个劲儿拒绝，文昭帝无奈摇头，也不再强求：“罢了，暂且就依你们。”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几句，季瑾悠开始哈欠连天，犯起困来。
恰好金杏也取了换洗衣物回来，文昭帝就吩咐人备水，让如妃带着小九去洗漱。
等母女俩收拾妥当回来，文昭帝已经沐浴完毕，见小九趴在如妃肩上打瞌睡，他伸手将小团子接过去，单手抱着，另一只手牵着如妃往寝殿走——
隔天一早，季瑾悠醒来时，文昭帝已经上朝去了。
如妃给她穿好衣裳收拾妥当，母女二人就在崇德殿用了早膳，文昭帝特意吩咐过，早膳可谓异常丰盛。
吃过之后，二人离开，如妃让金杏带着悠悠先回妙云轩，她则直接去凤仪宫请安。
如妃是第一个到的凤仪宫，她昨儿刚晋了位份，按礼给皇后磕头，皇后笑着让她起来，拉着她坐了。
见如妃有些不安，皇后拉着她的手，真心实意道：“你温和善良，又把小九教的那样好，这个妃位，你当之无愧。”
昨儿她和皇贵妃聊天时还说起这事，如今后宫空出一个贵妃，两个妃位，早晚都是要补上的。
两人商量说等过几天陛下心情好一些，同他提一提，给如嫔提个妃位，没想到陛下自个倒是先想起来了。
见皇后言辞诚恳，面上没有任何不愉之色，如妃放下心来，再次谢恩。
两人刚说完，其他嫔妃陆陆续续也都到了，众人嫉妒，怨恨，羡慕，可谓心思各异，可当着皇后的面却也没人敢说什么，给皇后请了安之后规规矩矩坐好。
除了被禁足的几位妃子，皇贵妃一到，人就齐了，皇后面色严肃，把昨日发生的事情说了，末了语气郑重地警告一番，要求众人安分守己，切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有静贵妃，纯妃和丽妃的前车之鉴，众人不管以往怎么想的，至少眼下都是真心实意地想老实做人，遂齐声应是。
见众人态度恭谨，皇后满意点头，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之后让众人散去。
如妃怕和众人打交道，便多磨蹭了一会儿，等众人走远她才出门。
结果一出凤仪宫的院门，就见珍嫔拉着宁嫔等在不远处——
季瑾悠和金杏走了一半，就见七八公主找来了。
八公主抱起小姑娘：“小九，去姐姐那里玩吧，昨儿我和七姐姐出宫，给你买了很多新奇的小玩意。”
昨天她们为了应付皇后和皇贵妃，特意差人去买了一些点心，也顺便交代见到什么适合小孩子玩的，宫里头没有的，就全都买下来，想着回头送给小九。
季瑾悠想着今天妙云轩肯定消停不了，点点小脑袋说好，又看向金杏：“杏杏，你回去和母妃说一声，我去找七姐姐八姐姐玩。”
金杏应道：“是，那奴婢回去说一声就来。”
季瑾悠：“你留在母妃身边，不必过来了。”
金杏一想自家主子刚晋封为妃，一应吃穿用度等份例都需要调整，今天妙云轩肯定很忙，估摸着也会有其他嫔妃造访，她还真得留在主子身边，于是点头：“小主子，那奴婢待会儿让海棠过来。”
季瑾悠摆摆小手：“不用的，有七姐姐八姐姐在呢，悠悠一个人可以的。”
七公主笑着说：“是啊，你跟如妃娘娘说一声，晚些时候我们会亲自把小九送回去，让她不要担心。”
七公主这样说了，金杏也不好再坚持，点头说好，行礼之后，回了妙云轩。
七八公主则直接抱着小九回了明珠宫，两人让宫女把昨天买的那一箱杂七杂八的小东西都搬上来，往小姑娘面前一放，让她玩，随后两人聊起了天。
两人故意聊起三公主，想看看小九能不能和桶桶说一说三公主的事。
昨晚上两人为了聊天，又挤在一起睡的，睡前又把三公主那封遮遮掩掩，隐晦异常的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越看越担心。
三公主和七公主一样，也是皇后所生，和七公主的懒懒散散不同，三公主一向清冷孤傲，时刻以嫡出公主的身份要求自己，从来不做有损身份之事。
真不知道她得遇到多大的难事，才能开口向两个妹妹开口借钱。
昨晚上两人就商量好了，今天一早就找小九打探一下消息。
果不其然，两人刚聊了几句，季瑾悠就和桶桶聊起来了：【统统，三姐姐带着驸马搬去了封地，那她后来活下来了吗？】
系统翻了翻人物梗概，说道：【她虽然不在京城，可也死了，不过看这上面写的，她并不是宫斗斗死的，而是被她的驸马连累死的。】
058
第五十八章：三公主被疯了的马当场踩死
三姐姐是被三姐夫连累而死？一听这话, 七八公主齐齐愣住，放下手里拿着的小物件，静静听着。
季瑾悠不解：【怎么连累的？】
系统：【三驸马，也就是诚阳侯, 文不成武不就, 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侯爷。】
【本没经商头脑, 却非要去做生意, 本钱都亏没了, 又觉得丢脸，不敢与三公主说，私下里想尽各种法子, 想把钱赚回来, 结果被人故意设套, 陷入了赌博之中, 一输再输, 越输越想翻盘, 等意识到有问题时, 不光把手里的银钱和产业都输光，还在外头借了不少外债。】
七八公主恨得咬牙切齿, 恨不得把三驸马抓来狠狠揍一顿。
季瑾悠震惊：【那三姐姐不知道吗？】
系统：【这个三驸马虽然没有多大本事, 却是真心喜欢三公主, 对三公主一直很好，三公主对他也是实心实意, 二人可谓夫妻恩爱。】
【当初，三驸马说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总是吃自家娘子的软饭, 张罗着要做生意。自家男人要上进，三公主欣然应允, 前前后后给了不少支持，陆陆续续的把手里有的现钱大部分都给了他。】
【直到那些被他借了钱的债主上门讨债，三公主才知道他的生意早就亏了本了，还在外头赌钱，欠下了大额外债，见事情已经瞒不住，三驸马这才把事情坦白。】
【三公主恨铁不成钢，可两人是夫妻，昔日又恩爱，还生有一个儿子，她也不能不管，再说她堂堂一个大盛公主也丢不起欠钱不还那个脸，便替三驸马还了债，手里的现银不够，又卖了几间铺子，总算还清了。】
季瑾悠不明白：【债都还清了，那为什么三姐姐后来又被连累死了呢？】
悠悠这话，问出了七八公主的心声，她们也困惑不解。
系统：【因为赌博这东西容易上瘾，三驸马后来又去赌了，又欠下了巨债，三公主又替他还了一次，后面就不管了，主要是想管也无力管了，家底都赌完了，偌大的公主府能卖的都卖了，就剩下个空壳子，可谓倾家荡产。】
【可没想到，三驸马居然被那些赌场上认识的狐朋狗友撺掇着去催收封地百姓的税赋，这一年还没到交税的时候，于是就引起了民愤。】
【三公主闻讯出面平息，结果现场有不良之徒借机煽动，愤怒的民众推翻了马车，三公主被疯了的马当场踩死，这事闹得好大，文昭帝后来斩了不少人的。】
七公主听得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忙扭过头去，不想让小九看到，八公主拍拍她的肩膀，自己往前坐了坐，挡住她。
季瑾悠又问：【那驸马呢？】
系统：【文昭帝本想斩了他，可一想到数次救他性命的老侯爷，终是没忍下心来，发配军中了。】
娘死了，爹发配，那小孩子也够可怜的。季瑾悠在心底叹气：【那三姐姐是什么时候死的？】
系统：【我看看，啊，就是今年下半年，说是文昭帝下令斩人的时候，稻子一片金黄，那应该是秋天了。】
七公主顿时坐不住了，想起身去找皇后，却被八公主扯住，示意她再听听，不差这一会儿，八公主只好又坐回去。
季瑾悠想了想说道：【现在刚入夏天，那到秋天还有好一阵子，回头我想想要怎样提醒三姐姐才好。】
系统：【悠崽加油，你可以的。】
季瑾悠又问：【当初，陛下和皇后为何要给三姐姐找个那样的人呢？】
系统娓娓道来：【三驸马的爵位是从他爹那传下来的，他爹老诚阳侯和陛下师从同一个拳脚师父，算是陛下的陪练，也算得上是师兄弟。】
【陛下是个庶出皇子，母妃不受宠不说，后来又被打入了冷宫，他亲眼目睹他母妃在冷宫受难遭罪，暗暗立誓一定要把她接出来。】
【陛下没有背景，没有助力，想把一个废妃从冷宫接出来，可谓难如登天。】
【好在陛下自幼聪慧过人，是个有谋算的，那些年，大盛边境动荡不安，于是年仅十二的陛下就自请入了军营。】
【那之后几年，他随着大军东征西战，敢杀敢冲，凭借真本事屡屡立下战功，慢慢在军营里收获了越来越多的拥护者。】
【这才一点点在先帝心中有了地位，也在朝堂上有了话语权，后来他暗中使力，让朝臣上奏，陛下才把他母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从冷宫中接出来，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
【我想说的是，陛下在军中那些年，老诚阳侯一直追随陛下左右，二人同生死，共患难，可谓刎颈之交。】
【最后陛下被他唯一信任的那位皇兄背叛，老侯爷为了救出陛下，身中数箭，不治而亡。】
【老侯爷临死前，把唯一的儿子，也就是三驸马，托付给陛下。陛下感念老侯爷的相救之情，就把三公主指给了三驸马。】
季瑾悠：【那当初陛下没看出三驸马有问题吗？】
系统：【应是没看出来的，不然即便陛下想指婚，皇后应该也不会答应的。】
当年的情况桶桶不知，七八公主却是知道的，三驸马当初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胜在容貌俊美，人品看着也端方。
三公主有封地，有食邑，作为她的驸马，本也不需要多能干，只要他踏踏实实地和公主过日子就好了，可谁能料到他竟然非要创业，真真是气死个人。
方才小九说，稻子黄了的时候是秋天，可小九年纪小懂得少，又没出过门，她不知道，三公主的封地在江南，那里一年要种上两季稻谷，稻子要黄两次的。
桶桶可能也不知道这一点，或者是那什么梗概上没写明白，所以他没说清楚到底是哪一次稻子黄的时候，如果是头一次，那就正是夏季，马上就快了。
一想到那么骄傲的三姐姐写信向她们两个借钱，二人就猜到，那边的情况定然是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不然一向最爱面子的三姐姐绝对不会开这个口。
季瑾悠不知道七八公主心里的波涛云涌，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哎，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系统也感叹：【主要是，你们人类太复杂。】
季瑾悠又问了几个细节，发现统统再答不出更多，她就独自思索该想出个什么法子来提醒三姐姐。
七八公主见小九坐在榻上沉默地摆弄着那些小玩意，不再和桶桶说话，二人对视一眼，七公主起身：“小九你和你八姐姐先玩，七姐姐去办点儿事。”
她眼眶通红，没敢和小姑娘对视，说完转身就走。
季瑾悠抬起小脑袋看她时，七公主已经走到了门口，她歪着小脑袋看八公主：“八姐姐，七姐姐的声音怎么突然哑了？”
八公主暗道小九真的很敏锐，忙扯出一抹笑容，把小姑娘抱到怀里一顿揉搓，胡诌道：“昨儿我和七姐姐出宫，在集市上吃了些零嘴，吃上火了。”
季瑾悠想象一下上一世街边那各色各样的美食，麻辣烫，炸串，各色小丸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八姐姐，集市上都有什么？”
一说起这个，八公主来劲儿了，虽然昨天她们没吃，但以前她们出宫总是要到街边吃一吃的，于是信手拈来道：“桂花麻酥糖，樱桃煎，江鱼兜子……”
八公主边说名字，边神形具备地形容小吃的美味，听得季瑾悠哈喇子都要掉出来了，搂住八公主胳膊，撒娇道：“八姐姐，下回也给悠悠带点儿吧。”
八公主见小奶团子馋得直吸溜，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搂过小姑娘狠狠亲了两口：“小九，你太小了，宫外头的东西到底不干净，等你再大一些，姐姐带你出宫去吃。”
季瑾悠眼巴巴地问：“那悠悠几岁才能出宫？”
八公主想了想说道：“这个不知道哎，不过我第一回出宫的时候是五岁。”
季瑾悠：“那悠悠五岁也要出宫。”
八公主笑：“那得看你母妃让不让，也得看母后允不允，我当时是被六哥哥偷偷带出去的，害得母妃好一顿找，后来母妃把六哥哥一顿好打。”
季瑾悠来了兴趣，主动爬到八公主腿上坐着，笑眯眯地央求道：“八姐姐，娘娘是怎么打的，你再讲讲。”
八公主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小脸蛋，故意板着脸：“小九你个小坏蛋，听到六哥哥挨打你就这么开心呀，有没有点做妹妹的样。”
季瑾悠嘿嘿直乐，也伸着两只小胖手去揉八公主的脸，“八姐姐你也很开心呀。”
八公主扑哧笑了，一大一小闹成一团——
如妃一出凤仪宫院门，就见珍嫔和宁嫔在前头笑着看她，想到珍嫔每回聊起来都止不住的话痨属性，她头皮有些发麻，下意识就想转头回去。
可理智告诉她，躲避没有用，躲过这回还有下回，于是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前走。
珍嫔和宁嫔笑着请安，如妃在嫔位上待了三年，一时间还没太适应新身份带来的变化，习惯性就要还礼。
海棠见状，眼疾手快上前搀扶住，故作惊讶道：“娘娘可是崴了脚。”
如妃反应过来，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朝着珍嫔和宁嫔轻轻抬了下手：“起来吧。”
两人谢过起身，宁嫔是被珍嫔拉着来的，有些不自在，珍嫔却一副熟稔的语气好一番恭贺。
如妃边听边往前走，面上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却一直没搭话，本以为到前面路口，二人就会告辞离开，可珍嫔却一直紧紧跟着她，嘴里喋喋不休，话题就没断过。
一看珍嫔这架势是要跟她回宫去，如妃想拒绝，可又怕二人误会她刚升了妃就看不起她们，犹豫再三没好开口。
海棠看出自家主子为难，开口道：“娘娘，您先前不是说头晕，待会儿回去您就先歇着，奴婢带着小主子玩。”
如妃顺势抬手扶住了太阳穴：“是啊，也不知怎么的，我这一早起来就有些晕。”
宁嫔听出来这话里的真实意思，一脸窘迫地开口：“如妃娘娘身体不适，那我们就不叨扰了，您快回去歇着。”
珍嫔慢了一拍，也反应过来，忙一脸关切地问：“娘娘不适，可要找个太医来瞧瞧？”
如妃摆了下手，接着编：“无妨，许是昨夜没睡好，回去补个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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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昨晚上在崇德殿，文昭帝并未对如妃做什么，一家三口只是温温馨馨地在一起睡了一晚。
可如妃这随口一句，听在珍嫔耳中，却引得她联想颇多，她面上的笑意一僵，随后行礼告退：“既然娘娘累着了，那嫔妾就先告退了。”
如妃心里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改日再聊。”
珍嫔转身，脸上的笑容不见，表情可谓五彩纷呈，格外精彩，待走远些，她语气不悦地小声嘀咕了句：“小人得志，有什么好炫耀的。”
宁嫔看了她一眼，低声劝道：“姐姐，我倒是觉得如妃娘娘并无炫耀之意。”
珍嫔当然知道如妃的性子，只不过心中嫉妒又羡慕，总要说上一两句罢了，闻言便也不再吭声，可心里却是酸溜溜的，难受得不行——
七公主跑到凤仪宫，也不用人通报，直接冲了进去。
皇贵妃和皇后都在，一见这不省心的那一脸焦急之色，便知道又有大事，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叹了口气。一天天的，这是没个消停了。
皇后屏退众人，看着七公主问道：“说吧，又听到了什么？”
059
第五十九章：是老皇帝不让她生的
七公主把从桶桶那听来的话一说, 又把昨儿两人出宫去镖局给三公主托银子也说了。
皇后越听，脸色越发阴沉，当听到三公主被疯马踩死时，心里猛地一揪。
皇贵妃气得一拍桌子, 怒骂道：“混账东西, 原先看他是个好的, 没想到竟是个混不吝的。”
皇后压下心中的情绪, 伸出手：“你三姐姐的信呢？”
七公主把信拿出来, 递到皇后手里。三姐姐原本在信中一再叮嘱不要告知他人，可都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也不是她们两个小姑娘能够解决的, 万万不敢再隐瞒。
皇后看着看着, 鼻子一酸, 眼泪掉下来, 哽咽着道：“你三姐姐性子一向最是骄傲, 写这封信时, 指不定得多为难。”
七公主心里也难受的不行, 抹着眼睛道：“我和小八原本想着，三姐姐有俸禄, 有食邑, 许是一时手头倒不开, 这才跟我们借钱，没想到竟是这样。”
皇贵妃劝着皇后：“姐姐, 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候，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可要同陛下说一声，让陛下拿主意？”
皇后想了想说道：“此乃家事而已, 陛下这几日正心烦，过几日再与他说罢。”
皇贵妃点头，“那姐姐打算如何处置？”
七公主坐到皇后身边，抱着皇后胳膊，同样焦急问道：“母后，那要怎么办，临江郡那边的夏季稻谷已经要熟了。”
皇后沉默一瞬，高声道：“郑嬷嬷。”
郑嬷嬷应声走了进来：“娘娘。”
皇后正色吩咐道：“郑嬷嬷，你拿着本宫令牌亲自去一趟临江郡，将三公主和驸马还有孩子全都接回京来，速去速回，一刻不得耽误。”
这命令太过突然，郑嬷嬷一愣，可也没有多问，这几日宫中发生太多大事，这件事都算不上事了，她应是，赶紧出门，回屋去收拾行囊。
皇后又看向七公主：“小七，你去一趟你大哥府上，同他说明情况，要他派一队人马跟着郑嬷嬷一同去。”
皇贵妃提议道：“姐姐，三公主的性子执拗，若只有郑嬷嬷去，她许是拉不下颜面，不肯回来，不若叫小六跟着跑一趟，那孩子最是擅长死皮赖脸撒泼打滚那一套，无论如何都能把他三姐姐给带回来。”
皇后嗔了她一眼：“有你这么说自个儿子的嘛，若小六听到，真得到你面前滚一圈。”
屋内几人都忍不住笑了，凝重的气氛稍稍松快了些。
皇后点头道：“不过你说的也在理，那就让小六辛苦一趟，不过若是小六要出京，那就得和陛下知会一声，事不宜迟，本宫现在就去。”
七公主说：“母后，母妃，待会我要出宫去，说完事情，我陪陪大嫂嫂。”
二人点头说好。
七公主又说：“可小九那里怎么办，她先头还和桶桶说要想办法提醒三姐姐呢，我出来的时候她皱着小眉头正在发愁。”
皇贵妃说：“放心，你去你的，本宫过去一趟，找个由头把这事说了，免得小九一直想着，小小的娃 ，心里头一天装那么多事，别再累坏了。”
说罢，三人各自行动——
明珠宫，季瑾悠坐在榻上，心不在焉地摆弄着七八公主从宫外给她带来的那一堆小物件，心里一直琢磨着要怎样提醒三公主。
这回的事可比上次四皇子遇刺难多了，她靠简单的画一幅画肯定是不行的。
她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愁得直想薅头发。
八公主见小姑娘一张小脸紧绷，便知道她还在琢磨怎样提醒三姐姐的事，正想出声转移她的注意力，皇贵妃就来了。
皇贵妃一进门，见着榻上坐着的小胖姑娘就笑了：“小九在玩什么呀？”
季瑾悠从榻上起身，福了福小身子，奶声奶气道：“悠悠给娘娘请安。”
皇贵妃上前把小姑娘抱起来，在那肉嘟嘟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不用多礼。”
八公主也见礼，随后用过眼神询问皇贵妃，皇贵妃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无事，随后把小九放回榻上，“接着玩吧。”
季瑾悠便又坐回那堆玩具前，边摆弄边接着想事。
皇贵妃拉着八公主在榻上坐了，给她使了个眼色，随后叹了口气，才开口道：“你三姐姐给皇后娘娘写了封信。”
三姐姐？季瑾悠竖起小耳朵，仔细听着。
八公主故作不解：“三姐姐来信是好事啊，母妃您叹什么气？”
皇贵妃接着说：“你三姐姐在信中说，你三姐夫染上了赌瘾，已经把家底输得不剩什么了，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去接了，刚好你六哥近来无事，便跟着一同去了。”
季瑾悠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统统，你不是说三姐姐最是高傲要面子的嘛，她怎么主动来信给皇后娘娘说起三驸马赌博的事了？】
系统想挠头：【不知啊，按梗概说的，她应该没往宫里送信才对啊，不然陛下和皇后岂会坐视不理。】
季瑾悠：【那奇怪了。】
系统倒是不以为然：【悠崽不用想那么多了，反正这剧情已经崩得越来越厉害了，许是蝴蝶效应呢。】
季瑾悠：【不管怎么说，反正三姐姐能主动送信，这是好事，这下总不会再死了吧。】
系统：【既然皇后和皇贵妃已经知情，那应该就不会了。】
季瑾悠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多好的孩子啊，总是想着别人。皇贵妃伸手把小团子捞进怀里揉搓一番，又亲了一口。
季瑾悠已经习惯皇贵妃把她当面团一样揉来搓去，嘿嘿傻笑两声算是回应。
皇贵妃把小姑娘抱在怀里，又和八公主说话：“这事，你三姐姐嫌丢人，只有皇后和本宫知道，再就是小七和你，你们二人莫说与他人。”
八公主当即保证：“母妃放心，儿臣知道的。”
季瑾悠听皇贵妃没有说起自己，主动举起小手：“娘娘，悠悠也不会说的。”
皇贵妃哈哈笑出声，拍着小姑娘的小胖腿：“是喽，怎么把我们小九给忘了。”——
七公主奉命出宫，先去六皇子府把事情一说，六皇子当即气得踹断了一条桌子腿，把三驸马大骂一顿。
骂完吩咐贴身随从立马收拾行李，又吩咐护卫整顿人手，把能带的带上，随后到城门口汇合，他则跟着七公主一同去了大皇子府。
大皇子妃听完七公主的话，气得撸起袖子想打人，大皇子连忙劝她莫动气，随后点了一队人马交给六皇子，又好生叮嘱一番。
六皇子也不耽搁，当即赶去城门，和郑嬷嬷还有自己府里的人汇合，出城之后，一路往南，直奔临江郡而去。
七公主留在大皇子府用了午膳，饭后，大皇子去处理事务，七公主就陪大皇子妃解闷聊天。
大皇子妃屏退下人，低声问：“小七，我那事，小九和桶桶可有再说些什么？”
七公主摇摇头：“一直没再说过。”
大皇子妃点点头：“那就是说，那人还没那么快动手了。”
七公主说：“到目前为止，桶桶只能透露当日的事，嫂嫂你还是要小心防范为好。”
大皇子妃点头：“小七放心，你大哥和我娘轮番守着我，再说你嫂嫂我也不是吃素的。”
七公主问：“府里可查出什么线索来？”
大皇子妃答：“有些眉目了，但还不能确定，你大哥说再看看，以免冤枉了人。”
还不确定的事，七公主便也知趣的没问，又陪着聊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宫去了——
季瑾悠被皇贵妃抱去了芙蓉宫，在那吃了晌午饭后，说要回妙云轩去睡晌午觉。
皇贵妃想着自己还一堆事，也没法一直陪着，便差青霜送了回去。
一回到妙云轩，就见屋里屋外都是东西，金杏带着宫女太监们忙里忙外地归拢着，忙忙碌碌，却都喜气洋洋。
见到季瑾悠回来，众人忙笑着行礼请安。
“不必多礼。”季瑾悠像模像样地抬抬小手，迈着小短腿溜溜达达走过去，“杏杏，我母妃呢？”
金杏蹲下去回话：“小主子，如妃娘娘在里间呢，先前来了几拨恭贺的，娘娘累了，刚吃过饭，正歇着呢。”
季瑾悠便跑进去：“母妃，悠悠回来了。”
听到小姑娘欢快的小奶音，如妃笑着从榻上起身，张开胳膊，伸手把蹬蹬蹬跑过来的小胖团子一把抱进怀里，“可吃饭了？”
季瑾悠搂着如妃的脖子，在她怀里拱了拱：“悠悠吃过了，在皇贵妃娘娘那里吃的，悠悠啃了一只大鸡腿。”
如妃笑着伸手点点她的小脑门：“又光吃肉了吧，可有吃些青菜？”
季瑾悠嘿嘿傻笑，伸出一根小胖指头晃了晃，随后手指头一弯：“悠悠吃了半根小白菜。”
如妃忍不住笑：“调皮鬼。”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说笑了一会儿，悠悠便犯起困来，打了几个哈欠，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如妃看得好笑，在小姑娘圆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亲，也睡了。
等两人醒来，刚吃了些点心水果，月贵人和芳贵人便登门拜访，两人话还没说上几句，珍嫔拉着宁嫔也来了。
如妃有些烦，可这几人都是提了礼物上门恭贺的，各个又都是一脸笑意，她也不好拒绝，便都请进来坐。
季瑾悠刚睡醒，还有些萎靡不振，就窝在如妃怀里静静听着几人聊天。
听了一会儿，都是虚情假意的恭维话，她觉得无趣，便在心里和系统聊了起来：【统统，珍嫔到最后都没孩子吗？】
珍嫔正滔滔不绝主导全场，一听这话，神情蓦然一愣，纳闷地看向如妃怀里坐着的小姑娘，琢磨着小九这孩子怎么当着她面戳她痛处呢，不过她平日里看着小九就喜欢，也没生气。
宁嫔在发呆，视线一直落在小九身上，她却是看到小九那孩子一直没张嘴的，脸上一阵愕然。
系统：【我看看，对，她到最后都没孩子。】
珍嫔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季瑾悠蜷成一个团窝在如妃怀里，并未留意，如妃却是微微蹙眉，不解地看向珍嫔，不知她这抽冷子站起来是做什么。
在听桶桶说话这件事上，月贵人和芳贵人算得上是前辈，二人也知道如妃是听不到的，见状，忙跟着起身，一左一右扶住珍嫔：“珍嫔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二人挡着如妃的视线，朝着珍嫔使眼色，珍嫔见二人挤眉弄眼，古古怪怪，却也没有当场问出来，而是顺着两人的力道坐了下去。
见如妃还在打量她，她勉强笑了笑，顺口编了个理由：“嫔妾这突然想起点事。”
如妃顺势接话道：“若是有事便去忙。”
珍嫔忙摆摆手：“无妨，小事而已。”她还没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肯走。
如妃眼下也没什么要紧事，便也没有更加直白的赶人，抱着悠悠继续听着她们说。
季瑾悠见众人又开始聊起来，她也继续问：【统统，那你知不知道，珍嫔娘娘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
系统：【是老皇帝不让她生的。】
060
第六十章：这个破大盛, 她不想再待了
是陛下不让她生的？珍嫔脸上神情一僵，两只手紧紧攥成拳头，因为过于用力，手指甲抠进手心, 抠破了皮, 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月贵人和芳贵人一左一右看向她, 心中既同情, 又满是好奇, 不知道陛下这么做的原因。
先是九公主不用张嘴就能和诡异男子说话，后是听到陛下的秘密，宁嫔心中惊骇不已。
可她生性胆小, 她不知道只有自己能听到, 还是其他人也都能听到, 怕人看出不对, 惹出什么事来, 急忙低下头, 掩饰地看着手里的帕子。
如妃听不到悠悠和系统说话, 她见大家伙突然之间都沉默了，不明所以, 不过她本也不是那种健谈之人, 沉默对她来说更加自在, 便也没说什么，想着她们几人坐够了自然就会走了。
季瑾悠不理解, 接着问：【陛下为什么不让珍嫔生孩子？】
系统：【这就要说到珍嫔的身份了。】
季瑾悠下意识看了一眼珍嫔，就见她一改方才的长袖善舞, 低头安静坐着，不过她也只当珍嫔说累了, 也没在意，接着问：【珍嫔怎么了？】
系统：【珍嫔是耀国人，当初两国打得不可开交，耀国国力支撑不住，耀国皇帝便提出休战求和，不光送来了小质子，也送来了一批美女，文昭帝本不想要，可耀国使臣一再劝说，说不收下，他回去没办法交差云云，陛下最终还是收了一个，那就是珍嫔。】
【文昭帝亲自在战场和耀国打了许多年，站在帝王的角度，他能接受这种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也觉得两国之战不该牵连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可他并不想让自己有个混杂两国血脉的后代，尤其万一要是生出个皇子来，那往后有可能是个隐患。】
【所以，每回珍嫔侍寝之后，珍嫔身边的那位陈嬷嬷就会送上一碗滋补汤，其实那就是避子汤，只是珍嫔不知道而已。】
季瑾悠在心底叹了口气：【哎。】
站在大盛的角度，她能理解陛下这种做法，但同时，她也有点同情珍嫔。
女子本就柔弱，在这男人为尊的古代，女子更是可怜，被当成求和工具随意送来送去，想要生个自己的孩子也是没办法，这种命运不在自己手上的感觉，真的很无力，也真无奈。
珍嫔听到这里，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她起身，低垂眼眸，朝着如妃行了一礼，强颜欢笑：“如妃娘娘，今日叨扰许久，嫔妾先行告退了。”
如妃也早就应付累了，闻言笑着点点头，“多谢姐姐的礼物。”
珍嫔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转身走了，恍恍惚惚的，一脚踢在门框上，踉跄了下，扶着门框站稳，瘸着踢疼的脚一高一低地走了。
珍嫔来自大耀，其他嫔妃都不爱和她来往，唯独胆小怕事的宁嫔不忍心拒绝她的示好，两人这才走得比较近。
往日不管是去哪，来来去去，珍嫔都记得招呼宁嫔，可今日她竟一个人先走了，把宁嫔给忘了。
珍嫔这人虽然过于热络，有时候又没有眼色，可人心地不坏，自己没有孩子，平时对宁嫔生的十八皇子倒是十分喜爱，多有照顾。
只是珍嫔过于自来熟，总是拉着宁嫔一起去和别人搭话，让宁嫔倍觉尴尬，除此之外，其实她心里倒也把珍嫔当成朋友的。
听完九公主和那神秘男子的聊天，宁嫔惊愕不已的同时，也很同情珍嫔。
见珍嫔伤心落寞地离开，都忘了喊她，宁嫔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便也起身告辞。
宁嫔一走，如妃微微笑着看向月贵人和芳贵人，虽没说话，可眼神很明显，你们还不走？
两位贵人有心再听听九公主和桶桶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可她们俩也是有眼色之人，到底不敢厚着脸皮强留下来，随即也跟着起身告辞。
宁嫔快步追上珍嫔，就见珍嫔已经红了眼眶，她笨拙的开口安慰：“姐姐莫要难过。”
珍嫔摆摆手，强忍泪意：“无妨，你不必安慰我。”
宁嫔嘴笨，被拒绝了，便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话，只默默地跟在一旁走。
到了珍嫔住的宫殿，她直接进去，宁嫔见她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想了想到底是没有跟进去，转身回了自己的宫殿。
进门之后，见十八皇子拿了个棍子在院中的树下戳蚂蚁，她笑着过去，将人牵起来：“可热了？”
十八皇子扔下小木棍，抱住宁嫔的腿：“母妃，孩儿想吃冰酪，可嬷嬷说要母妃允了才能吃。”
宁嫔点头，温柔道：“好，母妃让人给你去拿。”
母子二人进门，宁嫔吩咐嬷嬷去拿了冰酪来，随后把屋内服侍的人都打发下去，将十八皇子抱到榻上，看着他吃。
十八皇子先舀了一口冰酪喂到宁嫔嘴边：“母妃您先尝尝。”
宁嫔笑着小小咬了一口，点点头：“好吃，我儿真乖。”
十八皇子开心地笑了，捧着碗慢慢吃起来。
宁嫔想到在妙云轩那听到的事，伸手摸了摸十八皇子的头，低声问：“十八，你可曾听到过小九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
一说起这个，十八皇子立马往宁嫔怀里靠了靠，眨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瑟缩地看了看四周，小声说：“母妃，孩儿听过的，那是桶桶，八姐姐说……”
十八皇子把上回在御花园的事全都说给宁嫔听，宁嫔听得一愣一愣：“原来，大家都听得到。”
“嗯。”十八皇子重重点头，舀了一大口冰酪放进嘴里压压惊，这才接着说：“嗯，七皇姐八皇姐，十五皇兄他们全都能听到的。”
宁嫔问：“你这孩子，那你为何不同母妃说？”
十八皇子指了指自己嗓子：“孩儿想说的，但是说不出。”
这事实在是古怪，宁嫔又追问几句，可十八皇子知道的也不多，再答不出什么。
她想着宫里最近接连发生的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心里一阵阵害怕。
她将十八皇子用力抱进怀里，谆谆叮嘱：“十八，有那个桶桶在，这皇宫里头便没有秘密，你切莫做什么不合规矩之事，可知？”
十八皇子点点脑袋：“孩儿知道，孩儿这几日都不曾出门去找十五皇兄玩了。”
宁嫔摸摸小男孩的头：“你该出去玩就出去玩，只是切莫做坏事，咱们安分守己地做个好人。”
十八皇子认真点头：“好，那晚一点我去看看十五皇兄。”
母子二人窝在一起聊天，珍嫔那边却是气氛压抑。
珍嫔回去之后，让人把陈嬷嬷喊了来，随后让其他人都下去。
珍嫔坐在榻上，静静看着陈嬷嬷，看得陈嬷嬷心里直发毛，忐忑问道：“娘娘，可是老奴哪里做错了？”
珍嫔胸口起伏，想质问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忒是无趣，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作罢。
她挥了挥手：“你回陛下那里去吧，本宫这里，往后不需要你服侍。”
一听这话，陈嬷嬷顿时明白了，当即跪下：“娘娘，老奴也是没法子……”
珍嫔打断她的话：“不必解释，本宫都懂，你回去吧，也跟陛下说一声……”
往后都不必来了。
可这话，她到底是没敢说出口，只一脸疲惫地挥挥手：“下去吧。”
事已至此，陈嬷嬷知道多说无用，重重磕了个头，退了下去，直接回崇德殿复命，却撞到文昭帝大发脾气。
这么多年，储君之位一直悬空，虽然大部人都认可大皇子，可不同利益纠葛在一起，其他几位成年皇子也都有不少的拥护者。
静贵妃被废，纯妃被贬，三皇子被驱逐，五皇子被送到军中，这都是牵扯朝堂的大事。
今日在朝上，有不少大臣给三皇子求情，也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臣子为五皇子求情的，大皇子的支持者们极力反对，两方唇枪舌战，言辞激烈，吵得不可开交。
吵着吵着，姜才人的父兄也借此机会搅和进来，为姜才人喊冤求情。
众人为了各自的利益和不同的目的吵吵嚷嚷，整个朝堂乱成一锅粥，最后竟然有人直谏说陛下手段太过强硬，恐不利于父子亲情江山稳固。
偏偏那些大臣没有听到过桶桶说话，有些话文昭帝没法说出口，真是憋闷的很。
在朝堂上憋了一肚子气，回来就砸了两个茶杯。
陈嬷嬷见情况不适合，本想改个时间再禀报，可珍嫔辞退她了，她需得回了陛下，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文昭帝在气头上，一听陈嬷嬷的转述，脸色越发阴沉，便问珍嫔今日都去了哪，一听她去过妙云轩，心中便明白了，点了点头：“朕知道了，你自去皇后那里寻个新差事吧。”
陈嬷嬷应是，告退离开。
文昭帝女人那么多，压根不在意一个敌国送来的小嫔妃的心情，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可怜珍嫔枯坐许久，也不见文昭帝那里来个信。
当夜幕降临时，她终是没忍住，扑到床上无声痛哭了一场。
足足哭了一刻钟，这才擦干眼泪起身，把身边唯一一个陪她从耀国跟来的宫女喊进来，吩咐道：“云芝，从今儿起，陛下若再来，就说我身体有恙。”
云芝一愣，焦急问道：“娘娘，您不是一直盼着陛下来的吗？”
珍嫔一脸轻松和解脱：“那是以前，以后不会了。”
云芝从未见珍嫔这般，不知她这是怎么了，一时有些吓到，一脸担忧地说：“可若是如此，那怕是陛下往后再不会来。”
珍嫔一脸决绝：“无所谓。”
连孩子都不肯让她生，那来不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她一个人还落得个清静。
云芝见状，便也不再劝，点头应是，心中却在叹气。她不知娘娘在赌什么气。
主仆二人沉默片刻，珍嫔压低声音道：“你寻个机会，悄悄去看看小殿下，给他送些吃食和散碎银子。”
云芝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确认道：“娘娘您指的是哪个小皇子？”
珍嫔伸手指了指薛翊礼住的那个方向。
云芝一脸震惊，往前走了几步，把声音压得极低：“娘娘，可您以前不是说，咱们来自大耀，得避嫌，免得陛下猜忌嘛。”
珍嫔：“那是以前，如今不同了，陛下下令所有人都要善待小皇子，我们也不能例外不是。”
云芝还是劝：“娘娘，奴婢不知您受了什么委屈，可咱们还是得谨慎为好，待日后您诞下小皇子，若被人发现咱们暗中和耀国小殿下来往，怕是对咱们小皇子不好。”
珍嫔苦笑：“时至今日，我也不瞒你，若我在这大盛后宫一日，我就永远都不会有小皇子，哦不对，不光小皇子，我连小公主都不能生。”
“这、这……”云芝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结巴了半天，想到刚才出去的陈嬷嬷，她反应过来：“娘娘，可是陈嬷嬷每回那碗补汤……”
珍嫔妃点头：“没错。”
云芝恨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问，惴惴不安地问：“娘娘，那您让奴婢去看小殿下，可是有何筹谋？”
珍嫔：“你放心，我让你去看看小殿下，没有什么图谋，也不为别的，只是想着，万一小殿下有机会回去，那咱们看看能不能跟着一起走。”
一听还有机会回到故土，云芝眼睛蹭的一亮，当即蹲在珍嫔脚边，扶着她的膝盖，眼巴巴地问：“娘娘，您是说真的吗？”
珍嫔重重点头，望着窗外方向，“我还不到三十岁，我不想在这大盛皇宫里熬死，若有机会，咱们就回家去。”
以前，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要在大盛后宫里渡过了，所以不顾别人奚落和冷落，总想和大家搞好关系，也想着借着那些受宠嫔妃的势，去得到陛下的宠爱，从而生下一个自己的孩子，这样总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
可如今，她不会再那么想了，一切都不再奢望了。
这个破大盛，她不想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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