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四皇子把三驸马常去的赌场砸了
见三公主歪靠在圈椅上, 震惊得忘了起身。什么叫她被马踩死了，还被踩坏了脸？还有，说话的男子到底是谁？
看着这一幕，季瑾悠悄声问身旁的十七皇子：“三姐姐怎么了？”
十七皇子同样小小声地回：“不知道。”
见两个孩子各自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三公主, 七八公主忙扶起三公主, 拼命朝她挤眼睛。
三公主待字闺中时, 这两个妹妹整日跟在她身后, 姊妹三人可谓十分熟悉和默契, 见状，她只好压下满腹疑惑和惊异，扯着嘴角笑了笑, 寻了个借口：“小六急着回京, 一路紧催慢催, 路上都不曾歇息好。”
七八公主附和几句, 算把这一茬给糊弄过去了。
皇后笑着出声, “小九, 十七, 过来。”
两人这才找着机会上前给皇后请安，随后在皇后的指引下, 给三公主请安。
三公主不知道会见到两个庶弟庶妹, 也没有事先准备, 随手从手腕上退下两个玉镯，给两个孩子一人塞了一个。
悠悠和十七都看向皇后, 皇后笑着说：“你们三姐姐给的，拿着吧。”
两个孩子行礼：“多谢三姐姐。”
“好了, 过来母后这里。”皇后把两个小的拉到榻上坐，要了湿帕子给两人擦了擦手, 拿了桌上的点心给他们吃，完全不理会满眼焦急的三公主。
七八公主拉着三公主嘘寒问暖，问东问西，三公主心不在焉地答着，眼神却落在榻上吃吃喝喝的小团子身上。
看完小团子，又看向其他人，皇后满面笑容地问两个孩子说话，六皇子在一旁呵呵笑着听，这紧要的关头，两个不省心的妹妹非得拽着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几人全都悠然自在，气定神闲，没有任何异样，可依着她对自家几人的了解，他们方才也全都听到了的。
三公主想起小六那混球去到临江郡，真哭假哭无赖撒泼，什么招数都用上了，非得逼着她一家进京，可具体问他为何却又说不上来，顿时心中一惊。
难道，就是因为刚才那男子说的那番话？
三公主再也按捺不住了，扯着喋喋不休的两个妹妹急匆匆走进内室，六皇子见状，也悄悄从榻上起身，跟了进去。
季瑾悠正埋头啃着桂花绿豆糕，发觉屋内突然安静下来，一抬头，就见三个姐姐和哥哥都不见了。
知道哥哥姐姐们关系要好，想着他们大概有什么亲密的悄悄话不方便当着她和十七哥哥的面说，便低头把手里的糕点啃完，拿帕子擦了手，随后起身：“娘娘，悠悠想跟十七哥哥出去玩。”
十七见状下地，把妹妹的小鞋子拎起来等着。
皇后想着两个孩子在，待会儿确实不方便，便点了点头，喊了丹桂进来，让她送两个孩子出门。
悠悠和十七出门，带着金杏和海棠走了。
屋内，兄弟姊妹几个已经把该说的话说完走了出来，三公主神情变幻莫测，一时无法接受。
皇后喊她过去坐，语重心长道：“现在你明白为何小六非要辛苦跑这一趟临江郡了？”
六皇子借机抱怨：“是啊，三姐，你非不肯回来，你弟弟我就差点儿躺在地上打滚了。”
三公主歉意地笑笑：“对不住了小六，当初我实不知背后竟有这等隐情。”
六皇子笑着道：“我就爱吃三姐做的水晶肘子，回头你多给我做几回就成。”
几人都笑了，皇后嗔他：“你个吃货。”
随即敛了神色，问三公主：“还不肯说吗？”
都到了这个地步，三公主纵然觉得颜面尽失，却也无法再隐瞒，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三公主所说，和先前桶桶说的情况别无二致。眼下，驸马那里第二波的巨额债务已经欠下，好在还没有去催收赋税，一切都还来得及。
三公主说到最后哽咽起来，以帕抹泪：“母后，儿臣过到如今这个地步，实是没有脸面，并非有意隐瞒。”
看着一向最是骄傲的女儿这般，皇后心中难受，重重叹了口气，拍着她的手：“此事并非你之过，你有何丢脸的。”
七八个公主也凑上去，拥着三公主安慰。
六皇子表示难以理解：“三姐，面子有那么重要吗，看我从来不在乎面子，过得多舒坦，要不，往后你也学学我？”
三公主破涕为笑，瞪了他一眼：“哪个要和你个皮猴一样。”
人就是这样，心里藏着秘密的时候，总是前怕狼后怕虎，死活拉不下脸面来，可一旦说出口，心头就松快了，也就能豁出去了。
三公主擦干眼泪，也不用皇后问，一咬牙主动开口：“母后，孩儿怕是要同您借些银两去善后。”
皇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放下心来，“早给你备好了。”
三公主沉默片刻，突然扑到皇后怀里放声痛哭。
皇后摸着她的头，也湿了眼眶：“傻孩子，往后有什么难处，千万不要死撑着。”
三公主哭着连连点头应是，七八公主也跟着在一旁抹眼泪。
好一会儿，三公主情绪平复下来，皇后喊人上了热巾子让她擦脸，之后问：“驸马那里，你作何打算？”
三公主沉吟片刻，冷了脸：“头一回我就同他说过，再有一次，就和离。他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可竟又犯了这第二回，若是没有小九和桶桶，我岂不是连命都没了，可怜我那孩儿小小年纪就要没了娘……”
一想到这个，三公主忍不住潸然泪下，她掩面又哭了一会儿，擦干泪：“所以，女儿不孝，要给皇家丢脸了。”
此言一出，屋内之人全都沉默了。
好一会儿，皇后叹气：“你自己考虑周全便可。”——
崇德殿，文昭帝满眼慈爱地抱着五岁的小外孙，问东问西。
三驸马诚阳侯一直跪在地上，忐忑不安，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
好一会儿，小世子指了指地上的父亲，凑到文昭帝耳边悄声问：“外爷爷，为什么不让爹爹起来。”
文昭帝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冷声道：“起来吧。”
三驸马诚阳侯这才谢恩，扶着双膝站了起来。
文昭帝把小世子放在地上：“好孩子，去外面让梁全带你去你外祖母那里，外爷爷和你爹爹说说话。”
小世子聪明机灵，见外爷爷脸色不对，忙应好，行礼告退。
待候在门口的梁全带着小世子走出门，文昭帝抄起手边的茶盏，直接砸在了诚阳侯身上，黑脸怒斥道：“混账。”
诚阳侯吓得脸色一白，忙又跪下，哐哐磕头：“父皇，儿臣知错了。”
文昭帝起身，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直接将他踹翻在地，伸手指着他，恨铁不成钢：“混账东西，你对得起你父亲吗？”
诚阳侯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父皇，儿臣铸下大错，挥霍钱财，丢了皇家颜面，更无颜面对亡父，请您责罚。”
“你以为朕在乎的是钱财和颜面？”文昭帝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一脚踹过去：“你知不知道，若你再这样下去，你会……，你这个家就散了。”
诚阳侯哭着点头：“儿臣知道。”
混迹赌场那么久，他也不是没见过因为赌博而闹得家破人亡的人，可有的时候，他就是，就是管不住他自己这双手，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了。
来京这一路上，慧儿不理他，以前总是缠着他热情喊他姐夫的六皇子对他也没个好脸色，他独自一人坐在一辆马车上，没了那些人在身边刻意的恭维和奉承，他想了一路，才深深醒悟，他是真的错了。
越想越是懊悔不已，诚阳侯抬起手拼命扇自己嘴巴，文昭帝冷眼看他扇了几下，冷哼一声：“行了。”
诚阳侯放下手，哭得像个孩子，膝行着爬到文昭帝脚边，抱着他的腿：“父皇，慧儿她要和儿臣和离，您劝劝她，儿臣真的知道错了，让她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
看着那张和老诚阳侯颇为相似的一张脸，文昭帝于心不忍，伸手将他扶起来，叹了口气：“你们二人的婚事，原是朕做的主，可这回，能不能过得下去，得看你们自己，朕不会再插手。”
诚阳侯愣了愣，却是没敢再央求什么，“儿臣知道了，儿臣会改邪归正，求得慧儿原谅的。”
文昭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了想，吩咐人去接九公主过来。
季瑾悠刚带着十七皇子去了景明宫，还没坐一会儿呢，就见崇德殿的小太监来寻，说陛下请她过去。
季瑾悠只好把十七先留在景明宫，还留下海棠陪着十七，随后跟金杏到了崇德殿。
一进门，就见文昭帝在榻上坐着，下首椅子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容貌俊雅，身材挺拔，只是眼睛红肿，面颊发红，精神萎靡。
季瑾悠走到文昭帝面前：“悠悠给父皇请安。”
“小九来了，到父皇这里来。”看着圆乎乎的小团子，文昭帝心情就好，面上露出笑容，伸手抱起她，指了指一旁的诚阳侯：“这是你三姐夫。”
季瑾悠被抱着，也不好行礼，便拱了拱小拳头：“悠悠见过三姐夫。”
诚阳侯本不认识这个小姑娘，可听着二人的对话，知道这是九公主，见文昭帝对她的喜爱，也不敢怠慢，在身上摩挲半天，可除了腰间佩戴的玉佩，再无其他可做礼物之物。
他面色发窘，但也没有犹豫，将腰间玉佩解了下来，塞到小九手里：“小九，这是三姐夫的随身带着的一块玉佩，你拿着玩吧。”
季瑾悠不懂珠宝，可一看那块玉佩晶莹剔透，触手温润，便知道是好东西，刚才诚阳侯上下摸索半天也没找出东西来的样子她瞧见了，知道他这是没钱了，便也不要，递了回去：“三姐夫，悠悠不要。”
诚阳侯不接，又重复了一句：“拿着玩吧。”
季瑾悠看向文昭帝，文昭帝笑着点头：“拿着吧。”
他知道那玉佩是老诚阳侯传下来的，可小九救了慧儿一命，一块玉佩又算得了什么。
季瑾悠便拱了拱小拳头：“多谢三姐夫。”
诚阳侯摆手：“不必客气。”
文昭帝抱着小九到榻上坐了，“来，小九，陪父皇下盘棋。”
季瑾悠一呆：【统统，三姐夫刚刚进京，父皇不找他说大事，特意把我喊来下棋？】
诚阳侯心事重重低着头，闻言也是一愣。心道这九公主是有多得宠，竟然当着陛下的面吐槽？
紧接着一道男子声音响起：【许是老皇帝看他亲手挑的这个女婿不顺眼，不想看他，就把我们悠崽喊来哄他开心呗。】
季瑾悠：【也是哦，统统那你知道三姐姐他们以后会怎样嘛？】
系统：【原本三公主被他连累死后，他就发配军中了，现在他们竟然来了京城，那后面本统就不知道了。】
慧儿死了？诚阳侯眼皮一跳，心头一惊，猛地站起来，就要走过去问个清楚。
文昭帝不悦地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坐回去，诚阳侯只得按捺住心中疑惑，坐回椅子上，眼睛却直直落在摆弄棋子的小姑娘身上。
悠悠又问：【那发配军中，他最后的结局怎样了？】
系统：【三公主死后，他懊悔莫急，心如死灰，后来盛耀两国再次开战，他终于振奋起来，奋勇杀敌。】
【不过后来皇后郁郁而终，养在皇后身边的小世子也被人害了，他就从军中偷跑了出来，改头换面潜回京城，暗中查明真凶，为孩子报了仇，随后又折返军中，可那时大盛已经败了，后来就不知所踪。】
季瑾悠：【那有说是谁害了小世子吗？】
系统：【那倒是没说的。】
季瑾悠边和系统东拉西扯聊天，边陪文昭帝稀里糊涂下棋，下了几盘，她不耐烦了，两只小手上去一顿胡噜，随后朝文昭帝笑出一口小奶牙：“嘿嘿，悠悠赢了。”
看着小姑娘俏皮的小模样，文昭帝心情大好，哈哈笑着点点她的小脑门：“朕就知道，你这小坏蛋又要来这招。”
季瑾悠出溜下地，自己穿好小鞋子，行了礼：“父皇，那悠悠去找哥哥们玩了哦。”
文昭帝笑着说好，又喊人把江南新进贡来的夏橙抬两筐去景明宫。
待小姑娘走后，文昭帝看向早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诚阳侯。
诚阳侯跪到地上，面色几变：“父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文昭帝冷哼一声，先科普了一遍桶桶的存在，随后把桶桶说的关于三公主一家的那些话全都讲给诚阳侯听，说完静静看着他。
诚阳侯听得脊背发寒，头冒冷汗。所以，他不光害死了慧儿，还害死了他们的孩儿。
见诚阳侯备受打击，文昭帝起身扶起他：“幸亏有小九，如今一切还来得及。”——
当日，皇后就想拿自己多年攒下来的积蓄给三公主，却被文昭帝拦住了，说是他赐的婚，这银子他从私库里出。
随后，文昭帝又命现下休假在家的四皇子陪同三公主和诚阳侯回一趟临江郡。
三公主夫妇只在皇宫住了两日，便把孩子暂留宫中，他们二人随着四皇子启程，一行人轻装简行，一路快马加鞭，匆匆赶回临江郡。
回到的第二日，就将诚阳侯所欠银两悉数还上。
还完钱之后，四皇子就大闹临江郡。
先是带人把诚阳侯日常光顾的那两家赌场砸了个稀巴烂，放了狠话，若是再敢让诚阳侯进门赌钱，下回他就直接一把火将赌场烧了，吓得赌场老板跪地磕头，作揖求饶，保证打死也不敢了。
随后又把撺掇赌钱的那些个不怀好意之人全都狠狠收拾了一顿，打断腿的打断腿，砍掉手的砍掉手，惩罚过后还都吊在赌场门口吊了一整天，临到咽气才允许他们各自家中接回去。
带头那两个人，还查出之前犯过命案，证据确凿，四皇子手下的人直接将人提去衙门，下了大牢，只待上报朝廷之后便可问斩。
一番闹腾下来，临江郡大小赌场悉数关门，无人敢触这杀神的霉头，也都在内部下了死命令，万万不可让诚阳侯进门。
四皇子可谓雷霆手段，短短几日就将事情处理完毕。
有了血腥暴力的四皇子的对比，临江郡的人这才意识到，看似高傲却从不仗势欺人的三公主，还有平易近人的诚阳侯，是多么的和蔼可亲。
往日那些总是想通过诚阳侯从公主府捞好处的人，深刻体验了一把皇家的威严，再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事情料理妥当，三公主便和诚阳侯关起门来谈，三公主提出和离，诚阳侯痛哭认错。三公主不松口，说已经给过他机会了。
诚阳侯便掏出匕首当场斩掉自己一截小指，发誓此生绝不会再碰赌桌。
三公主看着他煞白的脸，鲜血淋漓的左手，终是没忍住泪如雨下。诚阳侯也凑上去，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哭过一场之后，三公主对诚阳侯说，既然他不想一直吃软饭，那就去参军吧，像老侯爷那样，建功立业。
诚阳侯二话不说一口应下，并保证一定会混出个名堂，再回来见她们母子。
夫妻二人暂时和好如初，诚阳侯告别妻子直接去了军中，三公主则跟着四皇子再次返京。
当然，这些，季瑾悠都不知道，这些天她忙得很，每天不光要带着十七，还要带着小世子外甥，两个小男孩还一天到晚爱吃醋。
诚阳侯府小世子特别喜欢这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九姨母，他喜欢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玩。
可十七也超级喜欢小九这个总是关心他夸赞他的妹妹，他也喜欢牵着她的手，和她挨在一起。
小世子是三公主和三驸马唯一的孩子，在公主府的时候，整个公主府的人都围着他一个人转，可从来没人敢跟他抢东西，所以他不喜欢十七，每回看到十七也去牵小九姨母的手，他就要把他推开。
十七原本胆子很小，可在这件事上，却十分的执拗，被推开，也总是找各种机会去牵小九。
季瑾悠便总是忙着调停，有时候还要警告小世子一番，可小世子在公主府嚣张惯了，总也不听。
总想让她陪着他一个玩，还一句一个小九姨母地喊着她，还说十七舅舅是长辈，不可以跟他抢姨母。
季瑾悠无可奈何，只能挡在两人中间，盯紧了些。
这不，她一个不留神，小世子又推了十七一把，把十七推了个屁股墩，十七坐在地上啪嗒啪嗒掉起眼泪。
072
第七十二章：被他亲手选的继承人杀死的
季瑾悠瞧见十七哭得惨兮兮的, 忙跑过去把他扯起来，伸出小胳膊抱了抱他，“十七哥哥，你摔疼了吗？”
“不疼。”十七抬手擦眼睛, 心里委屈得不行。
明明小九是他的妹妹, 可为什么小世子要来跟他抢, 要是小世子想要妹妹, 他让三姐姐给他生一个不行嘛。
可这话, 十七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敢说出口。
见十七虽说不疼，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季瑾悠有些心疼, 抬起小手给他擦眼泪, 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 小小声说：“哥哥不哭嗷, 悠悠最喜欢十七哥哥了。”
一听妹妹最喜欢自己, 十七重重点点头, 眼睫上还带着泪花，人却破涕为笑。
小世子把人推倒了, 还推哭了, 本有些心虚, 小九姨母去哄人的时候，他就乖乖在一旁站着。
可当看到小九姨母竟然和十七舅舅说悄悄话, 他也忍不住好奇凑过去听。
好家伙，小九姨母竟然说最最喜欢十七舅舅, 这下他当即不干了，一屁股坐地上, 踢蹬着腿也开始嚎：“我不管，我就要小九姨母最喜欢我，我就要，就要，就要。”
虽是早晨，可天气炎热，御花园的青砖地上已被晒得发热。
小世子身旁跟着的宫女急忙上前哄：“世子 ，地上热，您快些起来。”
不说还好，一说小世子越发来劲儿，直接躺地上了，转圈蹬腿：“我不起，我不起，我就要小九姨母最喜欢我。”
可刚蹬了两下，就发现宫女说的没错，地上确实挺热的，他咕噜咕噜滚到一旁的草地上，继续转着圈蹬腿。
宫女一路追想把人抱起来，可小男孩动作快得很，她几下都捞了个空。
五岁的小男孩，身体康健，四肢强壮，蹬在身上还真挺疼，宫女被他踹到两脚，也不敢再去扶他，只弯腰伸着胳膊追着他的头护着，生怕磕着碰着。
见小世子两条腿都快蹬出残影来了，季瑾悠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呆住。
前几天小世子还只是推十七，不顺意的时候顶多跺跺脚，放放狠话，今天居然这样了。
刚才她和十七说话，就怕这捣蛋鬼听到，已经很小声在说了，没想到还是被他听了去。
十七也没想到这个大外甥居然这么不讲武德，他心中愤怒不已，两只小手紧紧抱住小九一条胖乎乎的小胳膊，不想让她去哄那小魔王。
季瑾悠重重叹气，牵起十七的手，好声好气商量：“十七哥哥，咱们去哄哄大外甥好不好？”
十七倔强地闭紧嘴巴，不肯说话。
小九只得又哄：“咱们是长辈呀，大外甥都躺地上了，咱们不能不管的对不对？”
小姑娘奶声奶气，却老气横秋地一口一个大外甥，活脱脱一个小老太太的口气。
一旁的金杏和海棠看得直想笑，可小世子在发脾气，她们可不敢笑，只好看花的看花，望天的望天，艰难地忍着。
小世子见讨人厌的十七舅舅竟然死死抱着小九姨母不撒手，他踢蹬两下，居然原地打起滚来。
十七是个懂事的孩子，见小世子嚎得声音越来越大，他不想小九惹麻烦，也不想给如妃娘娘惹麻烦，于是点点头：“好，我们去哄他。”
季瑾悠可不敢让十七去哄那小混蛋，免得被他踹到，她松开十七的手：“哥哥你就站这就好，我去哄。”
十七也知道小世子不喜欢他，点点头，又叮嘱：“那小九你小心些。”
小世子躺在地上，滚了两圈，接着转圈蹬腿，一边干嚎，一边偷瞄小九姨母，见她们还在聊，他嚎得更加大声。
负责照看他的宫女急出一脑门的汗来，最后没办法，跑到季瑾悠身边央求道：“九公主，您快去哄哄我家世子吧，他只要您哄。”
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自己先臊得一脸通红，自家世子五岁，人家九公主才三岁呢。
季瑾悠不敢再耽搁，忙走过去，伸着小手去扶他：“大外甥，你快起来。”
小世子见小九姨母来找自己了，生怕踹着她，两条腿立马停下来不敢再踹，可却也不肯起来，傲娇地把小脑袋往一旁一扭，“哼！”
见自家小世子终于消停了，宫女长长吁出一口气，恨不得当即对着九公主磕头谢恩。
季瑾悠蹲下去，伸手摸摸小世子脑袋：“钰儿乖嗷，姨母也喜欢你的。”
“哼！”小世子对这敷衍的说法十分不满意，把脑袋又扭到另一侧，“我要小九姨母最最最喜欢我。”
好家伙，比刚才还多了两个最。
季瑾悠刚对十七说过这话，不好这么快就变卦，她有些为难地转头看向十七。
果然，就见小男孩两只小手紧握，紧紧盯着她，神情带着一丝警惕和委屈，仿佛她要敢改口，他立马就会哭。
季瑾悠左右为难，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世子干嚎了这么半天，一滴眼泪都没掉，他这是专横跋扈惯了，在这耍赖呢，她可真想拍他两巴掌。
可小世子纵使撒泼，却也是因为想要她这个姨母的宠爱，作为长辈，她也不好打他。
再说，三姐姐身份尊贵，哪怕小世子再混蛋，也轮不到她这个庶出姨母去管教。
而十七哥哥却是真的委屈和难过，她是真的心疼他的。
季瑾悠思来想去，急得都快抓头发了，也没想出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一时为难住了。
小世子见小九姨母半天不肯回话，他两腿一蹬，又开始转圈踢起来：“我就要小九姨母最最最喜欢我。”
熊孩子，逼她放大招是吧。
季瑾悠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最后决定豁出去了。
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随后往地上一躺，也学着小世子的模样转圈踢起腿来，两只圆乎乎的小拳头还挡在眼睛上，呜呜假哭：“我不跟你好了，我不要你这个大外甥了。”
这这这，自家小主子这怎么也被小世子带坏了？海棠看得目瞪口呆，抬脚就要过去抱。
金杏也要往前，却见自家小主子偷偷朝她眨了下眼，她当即看出门道来，忍着笑，一把扯住海棠，对她摇了摇头。
海棠看了自家小主子一会儿，见她在假哭，略一琢磨便明白了，也忍不住笑了，生怕被人看到，忙捂着嘴把笑意遮住。
在十七心中，小九妹妹一直都是那么懂事，会关心他，会赞扬他，还会安慰他，他一直很依赖她。
可看着这一幕，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他六岁，小九三岁，他是哥哥，小九才是妹妹来着，应该他哄她的。
他忙走过去，伸手就想把小九抱起来，可圆乎乎的小姑娘连滚带踹，他试了几次，居然丝毫抱不起。
小男孩急得小脸通红：“小九，你快起来，我、我不和他抢了，你、你最最喜欢他吧。”
一旁还在地上躺着的小世子这下也傻眼了，他不嚎了，也不蹬了，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圆滚滚的小九姨母身边，蹲下去也跟着哄：“小九姨母，你快起来，我不要你最最喜欢我了，一样喜欢就成。”
这几天来，一个心灵脆弱动不动就掉眼泪的的哥哥，一个蛮横霸道动不动就胡搅蛮缠的大外甥，季瑾悠哄完这个哄那个，哄来哄去都快累死了。
眼下既然已经丢了大脸了，她觉得还是让他们也深刻体验一把自己的不容易，免得回头他们又闹。
于是，不论十七和小世子怎么哄，她就是不起，滚啊滚 ，转啊转，踢啊踢……
这么多天以来，两个小男孩从来没有和平共处过，可眼下，面对如此棘手的场面，两人却前所未有地想法一致，都想把小胖姑娘给赶紧抱起来。
几番尝试失败之后，两个小男孩都累出一脑门的汗来。
见自家小世子把小公主惹成这样，小世子带来的宫女急得不行，几番想伸手去抱，小世子却不肯，非要他们自己抱。
宫女见金杏和海棠只在一旁站着袖手旁观，她走过去两步，低声问：“两位姐姐，你看这，这可如何是好？”
金杏笑了笑，轻声说：“我们小主子自有成算，我们不必插手。”
成算？那宫女满脑袋困惑，三岁的孩子，她能有什么成算？可见两人仍旧不动如山，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又回到几个孩子身边去。
小世子说：“十七舅舅，你抱头，我抱腿。”
十七都快急哭了，闻言立马应好，两人齐心协力，一人抱着一头，终于把小姑娘给抬起来一点。
见他们俩面对困难竟能够良好交流，季瑾悠决定给他们创造更多机会，小胖身子一扭又躺回地上去。
两个小男孩也不气馁，继续努力，可一个五岁，一个六岁，怎能抱住一个像泥鳅鱼一样拼命踢腾的小胖姑娘。
小世子急得跺脚：“小九姨母，你快起来呀。”
十七从来没见过小九这样，只当是自己刚才为难她，把她给气的，懊悔又自责，眼泪涌入眼眶，吸了吸鼻子：“小九，哥哥错了。”
小世子见状，也赶紧认错：“小九姨母，钰儿也错了，钰儿再也不那样了。”
天气热，小姑娘又胖，早就扑腾出一身的汗来，踢腾不动了，闻言立马停了下来，可她实在是太累了，躺在地上准备歇一歇。
还没等喘上两口气，就听扑通扑通一阵脚步声跑来，她转动小脑袋去看，还没看清是谁，就见一双脚到了近前，紧跟着一双瘦弱但十分有力的胳膊将她抱了起来，定睛一看，竟然是小质子。
季瑾悠：“……”有点儿丢脸。
自打上回季瑾悠去了小院跟薛翊礼学过一回认字后，后面就一直有事，再没去过。
薛翊礼左等右等，望穿秋水，也没等到小公主再来。
他听闻这几日小姑娘整日带着诚阳侯小世子和十七皇子满皇宫到处跑，他就没忍住出来溜达，想再来一回偶遇。
他带着从安找了好多地方，最后找到御花园来，隔着好远距离就听到这边有孩子的哭闹声。
他听着那声音熟悉，从安说好像是小公主在哭，他一想每回见面，小公主小大人一样端庄稳重的做派，斩钉截铁说绝对不是她。
可等走近一看，居然还真的是小公主在哭，还躺在地上连滚带踹，这一下彻底打翻了小公主在薛翊礼心中的形象，他差点惊掉下巴。
再一看她的两个宫女竟然站在一旁束手不管，由着那两个小子在那费劲巴拉往起抬她，他登时黑了脸，脚下生风，嗖嗖飞奔过去，一手一个，将那两个小子扒拉开，把小公主给抱了起来。
仔细一瞧，小姑娘哭了那么久，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的，心中十分诧异。这是在闹哪一出？
见她肉嘟嘟的小脸蛋通红，还一脑门的汗，他忍不住蹙眉，“你怎么了？”
季瑾悠被牢牢抱着，突然觉得和小质子相处起来可容易多了，她抬起小手把额头上的刘海往两边扒拉扒拉，摇了摇头：“没事。”
薛翊礼不知道小公主闹什么名堂，可难得见到她，更难得能抱到她，他舍不得放下，试探着问：“要不，你去我那里喝口茶？”
说完补充一句：“这天太热。”
然后又补充一句：“我那里离这里近。”
季瑾悠是真的有点渴，也有点热，但其实一旁有小宫女带着茶水呢，或者回妙云轩更快。
可她见十七和小世子两个竟齐齐跑到薛翊礼身后，一脸焦急地对着她招手，示意她下去，她灵机一动，决定跟薛翊礼去。
她冲薛翊礼点了点头：“小殿下，悠悠跟你去。”
薛翊礼笑了，抱着小姑娘就走，又吩咐从安：“快回去备茶水点心。”
从安见自家小殿下眉开眼笑，当即应是，先一步跑走。
金杏见状，急忙追上去，海棠则留下来照看十七皇子。
小世子和十七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着急忙慌就去追。
“小九姨母，你等等钰儿。”
“小九，等等哥哥。”
季瑾悠却不打算让他们跟着，她和耀国小质子来往来往没什么，反正她只是个公主，以后长大，既入不了朝堂，也上不了战场，等他长大回耀国，两人再也不会有交集。
可十七是皇子，系统都说了以后他长大会是个能征善战的小将军呢，而小世子的外祖父老诚阳侯和大耀可没少打仗，他们俩还是和小质子保持距离的好。
再说，她离开，本就是为了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挥着小胖手赶人：“我去喝口茶就回来，你们不要跟来，就在这里等我，要不回妙云轩也行。”
十七一向听小九的话，虽不愿意单独留下，可还是停下了脚步，小脸跨着，心里十分委屈。本来小世子天天和他抢小九就够烦了，怎么又来一个。
小世子哪里肯乖乖听话，抬脚就去追：“小九姨母，钰儿要跟你去。”
季瑾悠见他不听话，伸着小手指着他，奶凶奶凶的：“你听不听话？”
小世子没说话，重重哼了一声，跑到薛翊礼面前，用力推搡他，勃然大怒，“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这是我姨母，不是你姨母，你赶紧还给本世子。”
薛翊礼抱着季瑾悠纹丝不动，垂眸，冷眼看着那乱发脾气的小男孩。
小世子被他冷冰冰的眼神吓到，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可转念一想，他的舅舅们他都认得，这个人从没见过，估计是哪个臣子家的，瞬间又来了底气，上去就踢了薛翊礼一脚：“本世子让你把我姨母放下来，你聋了是吧？”
好啊，还来。季瑾悠也不跟他废话，挣扎着从薛翊礼怀里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作势又要往地上躺。
一见这架势，小世子想起方才那难搞的场面，吓得连连摆手：“别躺，我不跟了，不跟了。”
季瑾悠歪着小脑袋看他一会儿，见他退到十七身边，才站起来，对着薛翊礼伸出两只小手。
薛翊礼嘴角高高扬起，立马将她抱起来就走，很快顺着小路转了个弯，不见了人影。
十七和小世子站在那里，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妹妹和姨母消失在小路尽头，都垂头丧气起来。
好一会儿，小世子看着十七问：“十七舅舅，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十七说：“耀国皇子。”
小世子哼了一声：“原来他就是那个小质子呀，看下次我不打断他的腿。”
十七没说话。心道刚才你都被人家吓得退后一步了，还打断人家的腿，他才不信呢。
小世子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说了大话，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两个小男孩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那么傻傻站着。
一旁的海棠见两人都出了汗，便提议：“小世子，小殿下，要不咱们回妙云轩去喝点饮子？”
小世子有些犹豫：“可小九姨母还没回来呢。”
海棠又劝：“九公主说去妙云轩等也可以的。”
一旁的宫女也附和道：“是啊，世子，咱们去妙云轩等更近呢。”
小世子想了想，看向十七皇子，看了一会儿，牵住他一只手：“十七舅舅，走吧。”
小孩子的友情就是来的这般快，十七见大外甥竟然主动牵他，小脸上露出了笑模样，晃晃他的手，两人一起往妙云轩的方向走——
季瑾悠被薛翊礼一路抱着往他的小院走，走了一阵子，她已经缓得差不多了，怕他累着，便说：“殿下，悠悠自己走吧。”
薛翊礼还没抱够，摇摇头：“我不累。”他喜欢这种拥抱的感觉，舍不得撒手。
金杏怕他把自家小主子摔着，“小殿下，要不还是奴婢来抱吧。”
“不用。”薛翊礼说道，随后加快脚步走到前头去，生怕金杏跟他抢一样。
他一路抱着小公主回了小院，进了屋才把人放在椅子上。
桌上已经备好了点心茶水，他端了杯水递到她手里，又吩咐从安去打了水来，浸湿了帕子，上前给她擦脸。
还不等季瑾悠反应过来，他已经给她擦完了脸，又抓起她的小胖手仔细擦起来，动作轻柔，力道合适。
季瑾悠看着他，忍不住和系统聊天：【统统，小质子他可真体贴，他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好爹爹。】
系统：【那不见得。】
季瑾悠不解：【为什么？】
系统：【按照原剧情，他一直到临死前都不曾娶妻生子。】
薛翊礼波澜不惊，擦完小姑娘一只小手，拿起另外一只接着擦。
季瑾悠打量小少年好看的脸，十分不理解：【他不是做了耀国皇帝吗，他不娶妻也行吗？】
系统：【行不行的，反正他没娶就是了。】
季瑾悠：【那他老死之后，皇位传给谁？】
系统：【他没有老死，看这梗概上写的，说他享年二十五。】
现在听到别人的死讯，季瑾悠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了：【那么年轻就死了啊，怎么死的？】
系统：【被他亲手选的继承人杀死的。】
073
第七十三章：那人原本是大前天动手害大皇子妃的
薛翊礼面不改色, 眉梢却几不可见地扬了一下。
他二十五就死了，还是死在自己亲手选的继承人手里……
那他以后是得有多瞎？
季瑾悠仰着小脑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擦手的小少年，【他眼神不大好。】
系统：【确实不好。】
季瑾悠：【那有说他的继承人是谁吗？】
系统：【那倒是没说, 薛翊礼一死, 本书就完结了, 剧情到此为止。】
季瑾悠十分困惑：【那这本书到底在写什么, 到最后大家都斗死了, 这样有什么意义？】
【悠崽问得好，等我翻翻啊，看有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立意。】系统来回翻了翻, 却什么都没翻到, 【抱歉悠崽, 没找到。】
季瑾悠也不甚在意, 都已经置身这个世界之中, 什么立意不立意的也没所谓了。
想了想她又纳闷问道：【统统, 你知不知道, 小质子为什么年纪轻轻就选继承人？】
系统：【暂时不知道。】
季瑾悠想了又想，猜测道：【那估计是他生了什么大病, 活不久吧。】
转念一想又否定自己这个猜测：【要是活不久, 他的继承人也没必要杀了他呀, 真是好生奇怪呀。】
系统：【那就不知道了。】
薛翊礼攥着小姑娘那长满肉窝窝的小胖手，慢条斯理擦着, 心中生出同样的疑惑来。
疑惑的同时，心中又颇为震撼。这样缜密的思维, 是一个三岁小娃娃该有的吗？
不过这也不是他头一回被小姑娘给震撼到，在心中早就已经认定她是天资聪颖之人, 便也没多想。
看着那圆嘟嘟的小脸，又想到方才在御花园看到的那一幕，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小姑娘聪明是聪明，可到底还只是个三岁的孩子。
季瑾悠和系统聊了好一会儿，一回神才发现，小质子还在给她擦手，目光却是落在她脸上，还在笑。
她第一反应是刚才滚地的时候，脸上沾了东西，可一想他都给自己擦过脸了，不应该啊，便问：“殿下，你在笑什么？”
薛翊礼忙敛了神色，“无事。”
季瑾悠便看向他拿帕子的手，薛翊礼若无其事地把帕子收了，随手丢进水盆里，从安端着水盆退了出去。
薛翊礼将点心盘子送到季瑾悠面前：“你吃。”
季瑾悠也不客气，拿起一块绿豆糕慢慢啃着，两只小脚丫在椅子边上来回晃着。
薛翊礼挨着她坐了，见她肩头沾了一根细小的草叶，伸手拿了下去，捏在指尖也没扔，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这几天都没来学认字。”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一丝丝委屈，可季瑾悠没听出来，只点点小脑袋，“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忙着带孩子。”
一个三岁的小娃娃一本正经说自己要带孩子，薛翊礼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心中那一点点委屈也烟消云散。
季瑾悠也觉得有些好笑：“我是姨母嘛，没办法的。”
薛翊礼又问，“那你方才，为何那般？”
说着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意思你为什么在地上又是打滚又是转圈的。
想到那有损形象的一幕被他看了去，季瑾悠小脸一囧，却没解释，只嘿嘿笑了一下，试图敷衍过去。
薛翊礼见她不愿说，便也不再追问，见她吃完一块点心便掏出帕子擦了手不再去拿，生怕她立马要走，便问：“既然来了，不如顺便识几个字可好？”
想到回去就要面对爱哭的哥哥和喜欢撒泼的大外甥，季瑾悠就一个头两个大，当即点了头：“好。”
薛翊礼情不自禁笑了，伸手将小姑娘直接抱到榻上去，脚步轻快地去张罗笔墨纸砚——
小世子和十七皇子在妙云轩洗了脸洗了手，还各自吃了一碗如妃亲手熬的绿豆羹，外加一碟子葡萄。
两个小男孩吃饱喝足，便忍不住往门口张望，张望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小九回来。
小世子有些着急，“十七舅舅，小九姨母怎么还不回来？要不，我们去找找吧。”
如妃在一旁绣花，闻言憋不住笑。
辈分没错，小世子这么喊也是对的，可每回想到自家闺女那么小就做了姨母，还整日一副长辈做派，她就觉得好笑不已。
十七也着急，可他很听小九的话，摇了摇头：“可小九说，让我们等她回来的。”
以往在公主府，小世子想做什么，那立马就会去做了，哪里还要征求别人的意见，可一想起先前圆滚滚的小九姨母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样子，他就额头冒汗，不敢轻举妄动。
海棠方才回来，就已经把御花园发生的事悄悄跟如妃说了，如妃听完笑得快岔气，暗道悠悠真是个鬼机灵，也猜到她许是要在那待上一会儿才会回。
此刻见两个小男孩心神不宁在椅子上扭啊扭，便笑着对他们说：“小九怕是要跟小皇子学几个字才回，不如你们先玩点儿别的？”
十七是知道悠悠和小质子学识字的，可小世子不知道，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心中登时有了个主意。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如妃面前：“如妃娘娘，钰儿也识字，您让钰儿教小九姨母成吗？”
这还真把如妃给难住了，她温柔地笑着说：“这事是悠悠自己决定的，这你得和你姨母自己商量看看。”
小世子点头：“那好吧，那回头我自己找姨母去说。”
如妃鼓励地看向十七，“十七，不如你带着小世子先玩点别的？”
连日下来，有着如妃和悠悠的鼓励和爱护，十七已经不像最初那般胆小瑟缩，闻言点点头，上前对小世子说：“我们去跳格子好不好，是小九画的呢。”
一听是小九姨母画的，小世子顿时来了兴趣：“跳什么格子？”
十七牵起小世子往前走：“去看了就知道了。”
见争风吃醋好多天的两个小男孩手牵手走出去，如妃欣慰地笑了，暗叹悠悠这招还挺好用。
季瑾悠跟薛翊礼认了约么十来个字，便张罗着回去。
“我送你。”薛翊礼见她已经挪到榻边，上前一步捡起她的两只小鞋子，蹲在地上给她穿好。
季瑾悠本想说不用的，可他动作快得很，三两下就给她穿完了，之后也不问她，抱起她就往外走。
季瑾悠以为他只是把自己送到院门口，也没说什么，由着他抱着，可到了院门口，他还不停，一直往前走。
她踢蹬两下小胖腿：“小殿下，就送到这里就可以了。”金杏跟着，实在没必要再送。
一直跟在一旁的金杏闻言上前，伸手说道：“小殿下，给奴婢吧。”
“无妨。”薛翊礼避开她的手，快步走到前头去，低头看着小姑娘，笑着说：“我也无甚大事，送你回去吧。”
季瑾悠知道自己有多重，实在不明白小质子为什么这么不嫌累，可见他坚持，抱得也稳稳当当，便没再说什么。
薛翊礼抱着小团子一路走回妙云轩，到了院门口才把人放下，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小揪揪，“小公主，你明天来吗？”
还不等季瑾悠回答，在院子里跳格子的小世子和十七一见小九回来，也不跳了，咚咚咚就跑过来。
十七腼腆地笑着，可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却透露着发自心底的开心：“小九，你回来了。”
季瑾悠见十七高兴，她也开心，伸手牵住他一只手：“哥哥。”
小世子则乐得直蹦跶，语气撒娇：“小九姨母，钰儿想你了呢，你想没想钰儿。”
季瑾悠伸出另一只小手，踮着脚尖，摸了摸小世子的脑袋：“好孩子，姨母也想你。”
瞧着这一幕，一向沉稳的薛翊礼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扑哧一声笑了。
季瑾悠回头看他，他忙敛了笑意，拱手一礼，说道：“小公主，明日见。”说罢转身走了。
季瑾悠纳闷，她也没说明日一定去找他啊，不过也不等她多想，就被十七和小世子一左一右牵着进院。
一进屋，小世子便迫不及待把他要教她识字的事说了，季瑾悠摇头不答应。
这几天她已经听七八姐姐说了，三姐姐回封地办完事就会回来，短时间都不会离开。
那就意味着，她要一直带着小世子大外甥。
刚才回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以后带孩子带累了，她就借口去薛翊礼那里识字，躲会儿清净。
可小世子又岂肯轻易罢休，非追着季瑾悠让她答应，季瑾悠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说考考他，看他会什么。
今年年初，三公主府上就请了西席给小世子开蒙，可他贪玩，平时上课压根就不怎么上心。
而这大半年，公主和诚阳侯一直烦扰于赌债一事，根本无心顾及幼子的学业，西席见小世子顽劣不肯受教，公主夫妇也不关心，上了两个月什么都没教会，干脆辞了这份差事，离了公主府。
是以，小世子也没学到什么，或者说，学的那点东西大部分都忘光了。
可他一想，小九姨母走路都还走不太好呢，肯定也认不了几个字，他会的那些足够教她了，于是拍着胸脯信心满满答应：“好，随你考。”
季瑾悠不想让如妃和金杏她们看到，便拉着两个小男孩到院中，找出她平时乱划拉用的小木棍，在地上写起字来。
一开始写的，小世子都认得，可后来却答不上来了，小脸涨得通红，深觉得丢了大脸，最后一跺脚，哇一声哭着跑走了。
宫女忙追上去：“小世子，您慢着些。”
十七牵住小姑娘的小手，指了指地上那一堆字，小声说：“小九，你考考我。”
十七如今六岁半，五岁启蒙，已经在朝晖殿上了一年半的课了，这些字他当然是认得的，根本就不需要考。
可季瑾悠见他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期盼的光芒，便故意警告道：“那你要是不会，你可不许哭哦。”
十七有些兴奋地点点头：“一定不哭。”
季瑾悠便用小木棍把刚才小世子没答上的那些字，一路指过去，十七一个不落，全都答上了，随后眼巴巴看着小姑娘，等着夸赞。
见他脸上那藏都藏不住的小小得意，季瑾悠把手里小棍一扔，拍着小巴掌，故作惊讶道：“哇，十七哥哥，你这么厉害的呀！”
十七小脸通红，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还、还行。”
季瑾悠朝他伸出两只小手：“那奖励哥哥抱一下悠悠。”
平时十七也总想抱她，可他力气不够大，把她掉在地上两回，季瑾悠就不肯再让他抱了。
十七眼睛一亮，上前将小姑娘抱起来，还走了几步，直到季瑾悠感觉到自己又在往下出溜，忙喊停，他才把人放下来，整个人开心得不行。
季瑾悠见他笑得傻乎乎的样子，也很开心，牵着他的手晃啊晃。
如妃走出来，“外头太热，回去玩吧。”
季瑾悠忙用小脚把地上划拉出的字踩没，“好。”
如妃上前，一手牵起小九，一手牵住十七：“方才小世子怎么哭着跑了？”
季瑾悠一摊小手：“他不识字，急哭了。”
如妃好笑地摇了摇头。暗道小世子的气性可真大。
三公主还没回来，这阵子小世子就和皇后住，他一气跑回凤仪宫，一进门就扑到皇后身上：“外祖母，钰儿要念书。”
皇后一愣，随后大喜，将小外孙抱到怀里，笑着说：“我们钰儿要念书，好好好，待会儿外祖母就去找你外爷爷，让外爷爷给你请先生。”
小世子攥紧小拳头，高声说：“钰儿要最最厉害的先生。”
皇后不知道小外孙受了什么刺激，可见他这斗志昂扬的小模样，又是高兴又是好笑：“好，就给我们钰儿找最最厉害的先生。”
小世子想到刚才在小九姨母面前丢的大脸，扁了扁嘴，委屈得不行，把脑袋拱进皇后怀里：“皇祖母，我娘亲什么时候回来，钰儿想娘亲了。”
皇后算了算日子：“也就这几日了。”
三公主头一回和儿子分开这么久，归心似箭，一路快马加鞭，风餐露宿，一行人比皇后预估的早了两日回到京城。
三公主一进凤仪宫的殿门，就见到自家儿子趴在桌前，认认真真写大字，她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母子二人亲昵地拥抱过后，小世子又自动自觉跑回去接着写字，还推着三公主，让她去和皇后说话，说她在这他没法专心写字，三公主哭笑不得，掐掐儿子的脸，起身去找皇后。
母女二人进到内间，三公主把这趟回临江郡的经过详细说了，说到诚阳侯剁了手指，又去了军中，忍不住潸然泪下。
皇后叹了口气，将女儿揽入怀中：“也好，也好。”
母女二人感怀了一会儿，三公主抹了抹眼泪，指着外间小声问：“母后，钰儿这是怎么了？您知道的，素日里这小混蛋贪玩成性，这怎么突然转性了？”
皇后憋不住笑：“还不是因为小九……”
皇后把近日来几个孩子的事说与三公主听，三公主听得捂着肚子笑倒在榻上，眼泪都飞出来，“可真是难为小九了。”
皇后嗔她一眼：“可不是嘛，钰儿这小魔王把她七姨母和八姨母都闹怕了，往日两人整日带着小九的，这阵子，两人一见钰儿过去，就赶紧避得远远的。”
三公主笑着摇头，一脸无奈：“钰儿这孩子确实难搞，回头我要好好感谢感谢他小九姨母。”
皇后意味深长道：“你是要好好感谢小九，不过不是因为这些个小事。”
三公主知道皇后说的是什么，敛了笑意，郑重点头：“儿臣知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皇后拍拍她的手：“不过你也不必着急，前阵子老四那个鲁莽的，一下子送了太多东西，如妃起了疑心，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三公主应是。可当日还是带着刚从临江郡带来的两筐特产，亲自送去了妙云轩，说是感谢这阵子小九照顾小世子，又拉着小九亲亲热热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才走。
三公主回来，季瑾悠很高兴，心道小世子可以去黏他娘亲了，她终于可以不用整天带孩子了。
可她猜错了，小世子是没有一早就来找她了，可他不是在黏着他娘亲，而是在闷头学识字。
三公主原先以为，自家儿子大概率要和他那文不成武不就的父亲一样，如今见小男孩难得有了上进心，暗道苍天有眼，得亏遇着小九。
感慨万千之余，三公主趁热打铁，以小九为由头，好一顿忽悠，每天给小世子规定了学习任务。
小世子想起当日丢的大脸，就憋足了劲儿，每天完成任务才去找小九姨母。
小世子不再整日黏着小九，七八公主开心了，和以前一样，每天一早就去接小九。
当然，顺便带上十七这个小尾巴，不过十七乖乖巧巧安安静静，七八公主除了心疼，倒是真心喜欢起这个弟弟了。
这一日，四人从妙云轩出来，到明珠宫待了一会儿，又去芙蓉宫看小动物，刚玩了一会儿，凤仪宫就来人传话，说大皇子夫妇进宫，让他们过去凤仪宫说说话，四人便又到了凤仪宫。
众人相互见礼之后，各自落座，小世子也没写字了，上前牵住季瑾悠的手，亲热地说话：“小九姨母，钰儿再学几天字就可以教你了。”
“好。”季瑾悠点点头，视线却落在大皇子妃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在心里问：【统统，也不知道要害大嫂嫂那人抓没抓到。】
【都这么久了，应该是抓到了吧。】系统翻了翻：【我这看到，按原剧情，那人原本是大前天动手害大皇子妃的，可你看大皇子妃不是好好的嘛。】
一听这话，一屋子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当然，除了什么都没听到的小世子。
他还晃着小九的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小九姨母，钰儿先教你认字，回头等钰儿学会骑马，钰儿再教你骑马哦，还有射箭，钰儿还要学射箭……”
“好。”季瑾悠敷衍答道，又问：【大前天那人动手了，统统你咋没和我说呀。】
系统：【悠崽，这可不怪我，大前天你都没理我啊。】
也是哦，她不找系统，系统是不会自己跳出来说话的，季瑾悠仔细回想一下，在心底叹了口气：【怪悠悠，那几天我忙着带孩子来着，都忘了问你。】
随后又问：【那可有说是谁？】
大皇子和大皇子妃全都微微往前倾了倾身，竖着耳朵听着。
系统：【是大皇子妃的奶娘。】
074
第七十四章：陶妈妈服了毒
一听系统此话, 皇后，三公主，七八公主皆是蹙眉不解，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几人都知道大皇子妃的这位奶娘, 那可是将大皇子妃从小奶到大的, 这么多年, 对大皇子妃可谓尽心尽力, 怎么可能会是她？
再说, 自打从桶桶口中得知此事之后，大皇子就在府中严厉排查，一个人不曾放过, 这位陶妈妈也不例外, 皇后一直派人打听着, 从未听说这位奶娘有什么反常举动啊。
与众人的震惊不同, 大皇子夫妇对视一眼, 神色颇为复杂, 心中都是五味杂陈。原来还真的是陶妈妈。
皇后等人不解, 大皇子夫妇不愿相信，可众人皆知, 桶桶所说, 绝对不会有假。
【大嫂嫂的奶娘？】季瑾悠也不明白。根据她的认知, 奶娘一般都是最亲近的人才对，按理说不会那么轻易背叛的。
系统答：【这位陶妈妈, 原本是拿大皇子妃当亲生孩子对待的，大皇子妃对她也信任有加, 大皇子妃出嫁时，陶妈妈一家都做了陪房一同跟着到了大皇子府。】
奶娘一家子都是大嫂嫂的陪房, 那就是说，她们一家子的命运，都攥在大嫂嫂的手里了。
这下，季瑾悠更不理解了：【那她为什么还要害大嫂嫂？】
又或者说，她怎么敢呢？
大皇子妃眉头紧蹙，心中同样困惑不已。
系统答：【因为有人拿她唯一的儿子和唯一的孙子的性命要挟她。】
大皇子妃的脸色一变，一瞬间便想明白其中关键，捏着帕子的手不知不觉攥紧了。
她就说奶娘不会无缘无故害她的，而今这样看来，怕是他们夫妇连累了奶娘一家。
大皇子见妻子面色不佳，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轻轻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慰。
季瑾悠追问：【具体怎么回事？】
系统：【大前天的剧情上，是这么说的，陶妈妈的男人早些年病死了，她就剩下一个儿子，名为陶大林，陶大林精明能干，也甚为忠心，颇得大皇子妃看重，这么多年一直在大皇子妃的陪嫁庄子上做大管事。】
【陶大林前年成了亲，去年新媳妇生了一个男娃，数日前，小娃娃刚满一周岁。】
【大皇子妃也知道这件事，还特意给了陶奶奶五十两银子，又给她放了三天的假，让她去庄子上陪陪儿孙，享享天伦之乐。】
【陶妈妈很是感激，去到庄子上，请了庄子上的其他管事和仆从，给小孙子办了一个小小周岁宴。】
【可谁知，宴席过后，那孩子竟然呕吐不止，在附近请了几个大夫，都说是吃坏了东西，开了药却都不见好，不过短短一日下来，孩子已经吐得奄奄一息。】
【就在陶妈妈准备带着孩子回京求大皇子妃找太医诊治时，庄子上一个几岁小童，趁着无人，悄悄溜进来塞给她一个信封，说是村口有人拿银子给他，让他送来的，他不认识那人，其他的也什么都不知道。】
【陶妈妈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粒药。信上说她的孙子是中了毒，那粒药可以缓解毒性，让陶妈妈寻机将大皇子妃的孩子弄没，事成之后，他会把能够彻底解除毒性的解药奉上，不然，就等着他孙子毒发身亡，还提到那毒药无人可解，让她不要白费力气。最后还威胁到，若是不按照信上所说去办，那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她儿子。】
大皇子夫妇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沉。
前阵子，陶妈妈已经为了孙子的满月告假去过庄子，大皇子妃也给过她五十两银子，这些桶桶皆说中了。
陶妈妈回来时，过来给大皇子妃请安，脸色确实不大好看，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神情还有些恍惚。
当时大皇子妃问过她，陶妈妈只道她为了和孙儿亲近，带了几个晚上，孩子晚上爱闹腾，她几日不曾歇息好。
二十几年来，陶妈妈一直忠心，办事也牢靠，更是从无虚言，是以，当时大皇子妃只让她回去好好歇息，并没多想。
可回头她和大皇子一说，大皇子还是留了心，让护卫暗中再次去调查陶妈妈。
后来果然查到异常，陶妈妈从城外庄子回来那日，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在城里绕了一圈之后，去了一家位置偏僻的医馆，买了一副落胎药，外加一副能致人死亡的毒药。
大皇子又差人去庄子上查，可派去的人回来报说，陶大林一家三口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大皇子有心将陶妈妈提来审问，可陶妈妈是大皇子妃身边服侍了二十年的忠仆，大皇子妃对她有很深的感情，生怕冤枉了她，便让大皇子再等等，大皇子就暗中着人盯紧了陶妈妈。
先前他们夫妇都还不敢确定，现在回头仔细一想，陶妈妈的孙子定是在满周岁那日，就已经被人给害了，而她买的那落胎药，就是给大皇子妃准备的。
只是不知是因为大皇子妃被护得太紧，无从下手，还是陶妈妈良心发现，主动改了主意，反正直至今日，她一直不曾有任何动作。
季瑾悠听得十分愤怒，拿着豌豆黄的
銥誮
小手情不自禁用力攥紧，半块豌豆黄碎成了渣渣：【坏透了。】歹人真恶毒，竟然拿孩子去威胁人。
系统：【谁说不是呢。】
十七挨着小九坐在榻上，听到这骇人听闻的隐秘大事，一阵阵心惊胆战。见小九手脏了，有心去帮她擦擦，可见大家都没动，他也一动不敢动。
小世子却毫不知情，见状惊呼一声：“小九姨母，你手脏了，钰儿帮你擦。”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帕子，攥着小九的小胖手，帮她把手上的豌豆黄拍掉，给她擦手。
季瑾悠抬头看了下众人，见大家伙无人看她，便敷衍地小声解释了句，“姨母太用力了，谢谢钰儿。”
随即又问：【统统，那后来怎么样？】
系统：【陶妈妈看过那封信之后，一开始还抱着一丝侥幸，不愿相信，准备即刻带着孩子和那封信回京，去找大皇子妃和盘托出。】
【奈何她那小孙儿已然出气比进气多，怕是都等不到回京，就得咽气。无奈之下，陶妈妈只得偷偷把那粒药给孩子喂了下去，不过一刻钟功夫，孩子果然停止了呕吐，又等了一个时辰，竟然嚷着饿了，能吃进去饭了。】
【陶大林夫妇见儿子情况好转，只当是后头那位大夫开的药终于对了症，也没起疑。】
【陶妈妈在大皇子妃身边多年，没少接触皇家以及高门里头那些阴私事，这样一来，便十分肯定，自家孙儿中毒一事，是真。】
【她琢磨一番，想到大皇子就大皇子妃一位夫人，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女人，不可能是内宅争斗，于是便猜到自己一家应是被牵连到储位之争里头去了。】
【见毒性缓解，孙儿性命暂时无忧，陶妈妈还是决定隔天一早就带着儿子儿媳和小孙子一起回京，和大皇子妃坦白。她深知大皇子夫妇宅心仁厚，对她又很看重，他们知情之后，定会请太医来给她孙儿诊治，太医院那么多厉害的太医，说不定就能解了她孙子的毒。】
【可谁知，陶大林傍晚去庄子上安排庄务时，竟被一只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凶残疯狗追撵，得亏几个庄户闻声拎着棍子赶来，将那疯狗打死，陶大林才免于被撕咬。那疯狗脖颈绕着的绳子上挂着一块碎布，恰是陶大林前几日丢的那件衣裳上的一角，上面是他媳妇亲手绣的花纹。陶大林惊魂未定，回去家中骂骂咧咧提起此事，只当是疯狗将他那件衣裳叼了去。】
【可陶妈妈一听，顿时知道这绝不是巧合，这是那人给她的警告。她抱着孙儿枯坐一夜，最终还是不敢拿儿孙的性命冒险，艰难地做出了决定。】
季瑾悠：【陶妈妈没和她儿子儿媳说这事？】
系统：【没说，她怕回头事情败露连累儿子儿媳，打算自己扛下来。那人知道她识字，还能不知不觉给她孙子下毒，又提起偷走她儿子的衣裳，这些都让她不寒而栗。她不知那人在哪里监视她，她也不敢带着儿子一家出门，只道天气炎热路途颠簸，不好让刚病过的孩子跑那么远，她回京城去请大夫来，便一个人回了京。】
季瑾悠：【那她是怎样害的大嫂嫂？】
系统：【原剧情里，陶妈妈去医馆买了一副药性最温和的落胎药，放在大皇子妃平时食用的滋补药膳里，大皇子妃的孩子就那么没了。】
【大皇子夫妇成婚多年以来，头一回有孩子，突然落胎，于他们而言，可谓天大的事，大皇子妃伤心欲绝哭晕过去。大皇子雷霆震怒，下令阖府紧闭，不许进出，逐一严查。】
【望着从小带到大的姑娘那般痛苦，陶妈妈千分悔恨，万分愧疚，也不等查到她身上，留下一封书信言明情况，自述罪过，随后服下先前一起买来的毒药，了解了自己。】
季瑾悠：【那她就不管她孙子了吗？】
系统：【那时候大皇子府戒备森严，她出不去，外头的消息也递不进来，她也想明白一件事，那背后之人见她得手，目的达到，又怎会再次暴露自己，估计她那孙儿是没救了。】
【事情当真如她所料，她死后不过短短几日，她那孙儿就毒发身亡，而答应送解药之人，再也不曾出现过。】
【哎。】季瑾悠在心底深深叹气：【这可真是……】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季瑾悠又问：【你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的吗？】
众人都有同样的疑惑，不知不觉跟着微微点了点头，对啊，幕后那狠毒之人到底是谁啊？
系统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翻了翻：【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已知剧情里对此只字未提。】
季瑾悠：【哎。】奶娘一死，那线索就断了，怕是不好查了吧。
季瑾悠：【现在大嫂嫂没事，那不知道陶妈妈的孙子有没有事？】
系统：【那就不知了。】
季瑾悠又问了几句，见系统对于此事再答不上更多来，便也不再问。一回神，发现小世子还在给她擦手。
养尊处优的小男孩显然平日里从来不曾照顾过别人，动作笨拙异常，她那手是越擦越脏了，几根手指头上全粘上了豌豆黄的渣渣。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帕子：“好孩子，姨母自己擦。”
原本，众人皆是敛气屏息，殿内气氛沉闷，这奶呼呼的一句话，惹得众人都忍不住喷笑出声。
小世子以为大家笑他笨，又气又囧，一跺脚，身子一扭背过身去，架着胳膊生闷气。
三公主见状，忙上前把自家儿子带到一旁去哄，八公主则抱着小九去洗手。
大皇子夫妇满腹心事，再也坐不住，二人对视一眼，寻了个借口起身告辞，出宫去了。
季瑾悠看着两人稍显匆匆的背影，心中纳闷不已。不是说大哥哥大嫂嫂找她们来说话的嘛，怎么好像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不过大人的事，她也不懂，洗完手又被八公主抱回榻上去坐着吃点心去了。
大皇子特意绕到太医院，请了两位擅长解毒的太医随行，出了宫，直接回府。
一进府门，大皇子妃就吩咐身边丫鬟：“快去喊陶妈妈过来，就说有要事。”
“是。”丫鬟应道，转身匆匆而走。
还不等走出去几步，就见留守府中的护卫面色冷肃，快步走来，到了近前，行了一礼，起身，低声禀报道：“主子，陶妈妈服了毒。”
075
第七十五章：算不上是个好人, 也算不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大皇子妃面色一变，拎起裙摆，抬脚就往里跑，大皇子急忙伸手将人抱住：“莫慌。”
说罢看向一旁的护卫严青, 问道：“人怎么样？”
“活着。”严青忙接着说：“一发现不对, 属下即刻就请了耿太医前去诊治, 眼下人已经救回来了。”只是情形不大好。
严青见大皇子妃神色不好, 及时把后面一句话咽了回去。
人救回来就好, 大皇子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向怀里的妻子，便见她眼中已满是泪水, 伸手抚了抚她的背：“好了, 莫哭, 人没死。”
大皇子妃抬眼看他：“夫君, 我想去看看。”
大皇子点头, 先吩咐严青领着从宫里带来的两名太医先行一步, 随后扶着大皇子妃在后头跟过去。
待二人到达陶妈妈居住的小院时, 两名太医已经给陶妈妈诊过脉，正在和原来府中常住的耿太医交流。
见大皇子夫妇进来, 三人忙行礼, 大皇子摆摆手示意起身, 出言问道：如何？”
年长那位太医拱手一揖：“回殿下，得亏耿太医出手及时, 眼下性命是无碍，但那药性霸道, 伤了根本，怕是于寿命有碍。待稍后微臣等商议过后, 再开一副方子慢慢调理。”
大皇子拱手：“有劳几位太医。”
几位太医忙拱手还礼，连道不敢。
大皇子吩咐严青：“稍后开完方子，你亲自送两位太医去城外庄子上，去看看陶妈妈的孙子，若能够移动，便将陶大林一家三口全都带回府中来。”
“再把庄子上仔仔细细查一遍，若有什么可疑之人先拿下，一并带回来。”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严青凛然应是，点齐人手，带着两位太医出门。
听完大皇子的安排，大皇子妃走到床前，看着双眼紧闭面色惨白的妇人，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纵然知道陶妈妈存了害她的心思，可二十年来的感情也是实实在在的，她没法做到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身边丫鬟搬了把椅子放到床边，扶着大皇子妃坐下，随后退到一旁站着，也红了眼眶，心中却是困惑不解。
在这府里，谁人不知陶妈妈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在整个府里都是有头有脸的，吃穿用度和正经主子没什么两差。
儿子精明能干，媳妇孝顺懂事，又刚刚得了孙儿，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要喝药。
大皇子妃伸手握住了陶妈妈的手，哽咽道：“陶妈妈，你、还好吗？”
陶妈妈的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睛，恍惚了好一阵子，才认出面前坐的人是谁，面上顿时显出愧疚和羞惭来，老泪纵横，“姑娘，老奴对不住您，老奴……”
听她声音虚弱，大皇子妃用力攥了攥她的手：“妈妈无需多言，我都知道，我不怪你，不怪你。”
这一句“不怪你”，听在陶妈妈耳中，犹如大锤砸在她心中，将她那颗煎熬了数日的心砸得稀碎，她悲声恸哭，抬起虚弱无力的手用力捶着胸口：“老奴不是人，老奴有罪啊。”
见她这般，大皇子妃动容不已，用力握着陶妈妈的手，泪如雨下：“陶妈妈，莫要这般，你有此一劫，也是受我牵累。”
“去年你就同我说过两次想去庄子上养老，是我舍不得，强留了你下来，我是想着、想着你照顾我这么多年，想留你在身边养老，可谁知，谁知……”竟闹成这般。
大皇子妃再也说不下去，抱着陶妈妈的手，伏在床边放声痛哭。
大皇子妃是个重感情之人，她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到陶妈妈身上，可一想到若不是小九和桶桶，陶妈妈会害了她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心里头难免生出芥蒂。
她清楚地知道，经此一遭，她心里的疙瘩再也消散不了，而陶妈妈也无法再像以前那般坦荡地面对她。
她们主仆之间那情同母女的深厚感情，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听了大皇子妃这一席话，陶妈妈心如刀绞，攥成拳头那只手不停地捶着胸口，哭得几乎断气：“我的姑娘啊，老奴对不住您，没脸活在这世上。”
大皇子知道妻子为何哭得这般伤心，他走上前，轻轻将她扶起，揽进怀里，摸着她的头柔声哄着：“好了，不哭了。陶妈妈眼下还要修养，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大皇子妃埋在大皇子怀里又哭了好一会儿，拽着他的袖子擦了眼泪，起身看向尤自哭个不停地陶妈妈，“妈妈放心修养，方才殿下已经安排人带着宫里擅长解毒的两位太医去庄子上了，你先歇着，稍后一有消息便告知你。”
“多谢殿下，多谢姑娘，老奴无以为报。”陶妈妈哭着点头，挣扎着要起来谢恩，可整个人虚弱不堪，动弹不得。
大皇子妃吩咐婆子好生照顾，便随大皇子回了正院。
大皇子见妻子一脸疲倦之色，忙扶着她到榻上坐了，拿了迎枕靠在她身后，又吩咐人去请来耿太医请过脉，才放下心来。
大皇子妃的母亲端来一碗亲手做的红豆羹，看着大皇子妃喝了。虽然她还不知内情，可得知陶妈妈喝药，又见府中护卫将陶妈妈住的小院看守起来，便猜到了个大概。
她满面阴沉，有心骂上几句，可见自家女儿刚刚哭过，神色实在不好，便也不好当着她的面发作，只连番叮嘱让她千万注意身子，便离开了。
“夫君。”大皇子妃朝着大皇子伸出手。
大皇子也到榻上坐了，将妻子抱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过阵子，等陶妈妈养好，那孩子也无事了，便将她们一家远远送走吧。”
大皇子妃沉默片刻，点点头：“好。”
大皇子又说：“就送去临江郡吧，那里是慧儿的封地，山清水秀，冬日里也暖和，陶妈妈年纪大了，那里适合养老，到时候托慧儿在那置办个田庄给他们。”
大皇子妃眼泪又涌出来，转头窝进大皇子怀里，声音闷闷的：“好。”
天彻底黑下来时，严青一行人带着陶大林一家三口和两名太医回了府。
严青一进门，大皇子妃就从榻上起身，急切地问道：“孩子如何？”
严青略一行礼，便简短答道：“活着。”
大皇子妃一直吊着的一颗心安然落地，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眼眶通红：“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大皇子抚了抚妻子的后背，扶着她坐下，又问：“细细说来。”
严青接着说：“属下去的时候，那孩子正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得亏我们到的及时，太医说要是再晚上一个时辰，哪怕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回来了。”
“不过眼下那毒性只是暂时压制住了，两位太医说还得些时日才能解了那毒。”
大皇子点点头：“跟太医说，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报上来，无论如何也要将人彻底救回来。”
严青应是，又说：“只是整个庄子上的人都盘问了个遍，也都挨家挨户搜了，却一无所获。”
大皇子本也没报希望，闻言点头：“无妨。”
先前桶桶就说过，陶妈妈得手后，那人便再也没出现过，那孩子也死了。
如此一番大张旗鼓的搜查庄子，怕是那人更是不会再现身。
严青问：“殿下，可还要安排人手接着往下查？”
大皇子略一思忖，摆了下手：“外头暂且不管，往后只需把府里看严了。”
眼下最最要紧的，就是确保自家妻儿一切安好，直到孩子出生，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他大概已经猜到是谁在背后指使，只是没有证据。
要害他的妻儿，他怎能忍下这口气。
要是搁在以前，他定要使上一些阴暗手段，将那人逼出来不可。
他要让那人知道，他并非众人以为的那般风光霁月，为了妻儿，他也可以阴狠毒辣，他也可以用上他一向不屑的那些手段。
只是如今有桶桶在，他不好轻举妄动，免得哪日桶桶将他的所作所为说出来，毁了他在陛下心中的印象。
如今斗到这种生死地步，已经不容得他相让或退缩，这太子之位，他是志在必得。
况且，有桶桶在，躲在幕后那人，早晚都得被桶桶曝出来，他也不急于这一时，且等等看吧。
严青自然也知道眼下阖府重中之重是小皇孙，神色一凛，忙应是，又问：“陶大林一家如何安排？”
大皇子妃说道：“就送去陶妈妈住的院子吧，方便太医看诊，也免得他们相互惦记，跟那院里的人说，好生服侍着，万不可怠慢。”
严青应是，退了出去。
大皇子妃拉着大皇子的手：“我想去瞧瞧那孩子。”
大皇子看着妻子，温声道：“太医先前特意叮嘱过，你今日需得静养，你莫去，待他们一家先说会儿话，稍后我过去看一眼。”
自家妻子本就心善，与陶妈妈又感情深厚，加之自打怀有身孕之后便格外喜欢孩子，若待会儿见了那孩子遭罪的样子，怕是又免不了要哭上一场，还是不去为妙。
大皇子妃想了想，点了头：“也好。”
大皇子请了岳母过来陪伴妻子，便起身去了书房。
同一时刻，陶妈妈居住的小院屋里，一家几口正抱头痛哭。
陶妈妈把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全都讲给儿子和儿媳听了，陶大林一听那等凶险，一阵阵后怕，当即双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久久起不来。
待缓过劲儿之后，一想今日他差一点没了儿子，又没了老娘，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抱着老娘，放声痛哭，陶家儿媳也在一旁跟着哭个不停。
好一阵子，直到丫鬟端着药进来，说陶妈妈要服药了，一家子才平复情绪，安静下来。
陶妈妈喝了药，待那丫鬟下去，这才开口道：“儿啊，福儿遭这大罪，是受为娘牵连，为娘对不起你们夫妻俩，也对不起福儿。娘还起了歹心，差点儿酿下大错，此番……怕是咱们一家都要……”
还不待陶大林说话，陶家媳妇儿先开了口：“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一家过得这样光鲜有脸面的日子，全是您老的面子挣来的，我们身为小辈，哪有只跟着您享福，不跟着您吃苦的道理，这等生分的话，您莫要再说。”
这话说到了陶大林心坎里，也跟着附和：“是啊，娘，您别多想，总归咱们是一家人，合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管主家是要打还是要罚，儿都替您受了。”
见儿子儿媳都这样懂事孝顺，陶妈妈老泪纵横，又叮嘱道：“待会儿若是殿下或姑娘来，你们夫妻替我磕个头，代我赔罪。”
夫妻二人应是。
不多时，大皇子来了，先看了孩子，见不过才一岁的娃娃小脸惨白毫无血色，一直昏昏沉沉睡着，他心里也不好受，叹了口气，安慰他们不必担心，已经交代太医全力诊治，随后便准备离开。
陶大林夫妇则跪到地上，重重给大皇子磕了三个头，先是告罪，后又感谢，说到最后，已泣不成声。
大皇子叹了口气，将人扶起来，又宽慰几句，见几人面上惴惴，忐忑不已，便提前把日后会送他们去临江郡的打算说了。
意图谋害主家，不管什么缘由，这搁在哪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可大皇子和大皇子妃不但不处罚他们，居然还给他们找了那么好的地方安家？
一家人愣神过后，感激不尽，陶大林夫妇赶紧磕头谢恩，陶妈妈再一次自责痛哭。
大皇子回去之后，将一家的情形说给大皇子妃听，夫妻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歇下——
隔天一早，季瑾悠和十七皇子刚吃过早饭，就被七八公主接走，带去了凤仪宫。
皇后为了让小九安心，便当着小姑娘的面，假意和三公主聊天，把大皇子府送来的消息说了。
听到陶妈妈服毒，她那小孙儿也毒发，好在都得了救，季瑾悠唏嘘不已，庆幸大家都没事。
众人怕再错过什么关键剧情，便装作闲聊，寻找各种话题东拉西扯，一直不肯散场。
小九听得无聊，可皇后和皇贵妃在说话，几位姐姐都老老实实坐着听，她也不好张罗走，便在心里和桶桶聊起来，问了问今日有什么剧情，桶桶说无大事。
一听这话，屋内众人这才暂且放下心来。
三公主张罗着去看看大皇子妃，七八公主便也要跟着去，皇后应允，三人便出宫去了。
季瑾悠则带着十七和小世子出了凤仪宫，在皇宫里头阴凉处撒着欢地跑，跑了一会儿都热出汗来，几人便就近去了景明宫，准备找十五皇子要口茶喝。
结果一走到院门口，就见院中，十二皇子背着手，冷着脸，正在严厉训斥十四皇子和十五皇子。
“十三伤得起不来床，你们二人身为弟弟，不照顾一二也就罢了，还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地打闹，他嫌吵，喊你们小点声，你们也装聋作哑，如此不敬兄长，若告到父皇母后那里去，你们二人绝没有好果子吃。”
“我作为你们兄长，今日便要好生教教你们道理，你们就在这站足一个时辰。”
十四皇子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十五皇子似乎是在认真听，可眼神望着前方，毫无焦距，一看就是在走神。
十七皇子见到这架势，牵着小九的手就往后扯了扯，小声说：“小九，咱们回去吧，十二皇兄好吓人。”
“怕什么，十二舅舅他不敢训我的。”小世子无法无天熊惯了，不管不顾跑了进去，直接去扯十五皇子的手：“十五舅舅，钰儿要喝茶吃点心，你让人去给钰儿拿。”
十二皇子见小世子无视了自己，脸色极其难看，可碍于小世子在陛下和皇后面前受宠的程度，还有这熊孩子一个不顺心就撒泼打滚的赖皮程度，他也不敢摆舅舅的谱，只是冷脸看着十五：“站够一个时辰才离开。”
说罢，还补充了一句：“我陪着你们一起站。”
季瑾悠一观察，便发现，已经差不多和大人一样高的十二皇子自己站在树荫下，却让还是孩子身量的十四和十五站在大太阳底下，她顿时生了气，这要站够一个时辰还不得中暑。
她绷着小脸也走进去，一手牵起十五皇子的手，一手牵起十四皇子的手，将他们拽到树下。
十二皇子不敢得罪小世子，可见一个三岁的小屁孩也来捣乱，顿时面子上挂不住，冷声道：“小九你干什么？”
季瑾悠仰着小脑袋看他，眨巴着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是不答话。
心里却是在问：【统统，十二皇兄是怎样的人？】
【算不上是个好人，也算不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只是立场不同而已。】系统如是说。
然后按着悠崽平日里问题的顺序，直接说：【他是二皇子一派的，最后也死了。】
十二皇子和所有头一回听到桶桶说话的人一样，霎是震惊，弯腰伸手就准备去抓小九肩膀，准备问问她在和谁说话。
076
第七十六章：就十七这小怂包, 竟然敢杀人？
先前，十二皇子来探望十三皇子，听了十三皇子的牢骚，便将十四皇子和十五皇子喊出来训话。
十四一向没什么主意, 也没什么脾气 , 虽然心中不服, 可还是老老实实听着。
十五皇子不大喜欢十二这个皇兄, 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可碍于他是兄长，加之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容许他再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便也只好听着。
可见十二竟然对小九出手, 好像要打人, 他一个闪身蹦到小九面前, 伸开胳膊将她护在身后, 十四慢了一拍也上前一步并排和十五站着。
十七见状不好, 一把将小九抱了起来, 连连后退数步, 警惕地看着十二皇子。
小世子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见十二皇子目光不善, 他撸起袖子, 护在小九身前, 小脸一冷，质问道：“十二舅舅, 你是想打我小舅姨母吗？你信不信我告诉我外爷爷去。”
季瑾悠被十二皇子的眼神吓了一跳，还不待反应, 就被三个哥哥和一个大外甥给护住了。
十七抱了小姑娘一会儿，有点抱不住了, 可他也不知道十二皇兄要干什么，不敢把小九放下去，小脸累得通红。
季瑾悠察觉到自己在往下出溜，伸着两只小胖胳膊勾住十七的脖子，满眼困惑地看向十二皇子，吓得一时忘了和系统说话。
十二皇子见几个小的这般护着小九，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心中有了猜测，问道：“你们……你们也……”
随后难以置信般睁大了眼睛，双手卡住了脖子。
十三和十四对视一眼，扯上小世子，三人护着抱着小九的十七赶紧往西偏殿跑，一进门，十五就吩咐：“常兴，快把门关上，门闩插好。”
烈日炎炎，自家小殿下在太阳底下被训了那么半天，常兴早就心疼了，闻言立马照做。
十七皇子实在是抱不动了，将小九放在了地上，随后跟着十四十五和小世子一起，趴到门上，从门缝往外看。
小世子不明所以，小脸上却难掩兴奋和激动，悄声问：“十五舅舅，咱们是在做什么，捉迷藏吗？”
十五伸手捂住他嘴：“嘘，别说话。”
季瑾悠对眼下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大家都趴那看，她也走过去，从几个小男孩中间挤过去，趴在门缝上。
几个孩子突然之间呼啦啦跑到西偏殿，被留在院门口的金杏等人反应过来，就见西偏殿的门已结结实实关上了。
再看方才还在训人的十二皇子，捂着嗓子在咳。
几人不知发生何事，金杏便跑到西偏殿门口去问：“小主子，出了何事？”
其实季瑾悠也不知道大家这是怎么了，见金杏担心，便隔着门小声说：“杏杏，我没事，我们在玩呢。”
金杏见小主子好好的，便又退到了院门口去等。
十二皇子捂着嗓子咳嗽一会儿的功夫，几人竟如避蛇蝎一般，一溜烟就跑回屋了，他气得低声咒骂了句，发现自己竟然又能说出话了。
他有心追过去问一问，可见西偏殿的门紧闭，他也拉不下那个颜面追上去，想了想，转身向正殿走，去找十三。
西偏殿内，几个孩子挤挤挨挨趴在门缝那看到十二走了，十四十五和十七都松了一口气。
季瑾悠又看了一会儿，什么都看不到，便从门上起身，推开几人，走到小圆凳那坐了：“十五哥哥，有茶吗，悠悠渴了。”
“有的。”十五转身走过来，吩咐常兴倒茶，常兴应是，给几位小主子一人倒了杯茶，又端了点心瓜果上来。
见屋内有些闷，常兴问：“殿下，这门可要打开？”
十五摆手：“先不开。”
十二既然去了十三那里，立马就会知道桶桶的事，刚才小九和桶桶话说一半，十二应该是要回来的。
虽然他知道，当着小九的面十二应该说不出什么来，可他那样子好像要抓小九，太吓人了。
常兴点头应好，退到一旁去候着。
十五招呼大家伙吃点心喝茶，却没说话。
季瑾悠喝了口茶，抱着一只梨子在啃，小世子却喋喋不休问个不停，想知道发生何事，可他的三个舅舅全都支支吾吾敷衍着，没一个人给他解惑。
他又扭头去问他的小九姨母，季瑾悠也不知道，抱着梨子摇了摇头。
正殿内，听完十三皇子的讲述，十二皇子震惊得久久无言，好一阵子才开口：“所以，那个什么桶桶说的，都是真的？”
“正是。”十三皇子语气愤恨：“不然你以为我和我母妃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十二皇子恍然大悟：“难怪我上回来看你，问你怎么了，你什么都不说的，原来竟是说不出。”
十三皇子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给十二皇子听了，此刻便问他：“皇兄，那个桶桶说你会怎样？”
十二皇子犹豫片刻，还是说了：“说我不是好人，还说我会死。”
十三皇子哼了一声，毫不稀奇：“当时那桶桶也是这么说我和我母妃的，那他没说你是怎么死的吗？”
十二皇子摇头，“我正想把小九抓过来仔细问上一问，十五他们几个就跳出来，眼下都躲到西偏殿去了，问不到了。”
“那是没法问了。”十三皇子说道：“不过那死丫头最近经常来找十五玩，你没事多过来，总能听到的。”
十二皇子却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越想越抓心挠肝，立马就想知道到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沉默了片刻，蹭地起身：“我现在就去西偏殿门口坐着，我就不信她不出来。”
季瑾悠啃完一个梨，洗了手，便张罗走，可十五不让。
季瑾悠不理解：“十五哥哥，悠悠又没招惹十二皇兄，我们刚才应该是误会他了，他应该不是要打我。”
十五没法解释，只好走到门口去看了一眼，看完却是一惊，回头小声说：“他又来了。”
几个孩子呼啦啦又涌到门上去，趴在门缝往外看。
季瑾悠腿短，最后跑到，刚趴到门缝那，就见十二皇子已经上了台阶，走到了门口，还弯腰往门缝里看。
一张脸陡然变大，季瑾悠吓了一跳，忙躲到十五皇子身后，小小声地问：“十五哥哥，他想干什么？”
那么多人都听得到小九和桶桶说话，偏只有这个十二这么讨人厌，十五来了气，猛地一拍门，大声质问：“十二皇兄你到底想干什么？”
十二皇子直起身来，有心想说找小九，可一想十三说的那番话，话到嘴边便改了口：“你们在玩什么，我同你们一起。”
一听这话，屋内几个孩子全都震惊了。十二皇子十三岁了，个子都有他们两个高了，要跟他们一起玩？骗鬼呢。
三个小皇子知道他这是想骗小九出去，三人顶在门上，打死也不开门。
小世子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他最近和三个小舅舅玩得好，见他们都不想和十二皇子玩，便挤到门前：“我们不和你玩。”
可十二皇子一刻都不想多等，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知道，于是直接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坐了，紧盯着门口。
小世子见状，生气了，拍着门，凶道：“你还不走，等我回去告诉外爷爷，让外爷爷打你。”
十五安慰道：“不用管他。”
季瑾悠也察觉出有问题来了，她站在四人身后，两只小手叉腰，又想起先前被打断的聊天来，【统统，这个十二他是不是有什么病。】
一听这话，十二皇子立马坐直了，双臂搭在腿上，脖子前伸，尽可能地凑近一些。
见小九和桶桶又聊起来了，三位小皇子都安静了下来，唯独小世子还在那朝着门外的十二皇子放狠话，十五皇子嫌他聒噪，一把捂住他的嘴。
系统：【梗概上倒是没写他有病的。】
季瑾悠：【先前你说他死了，那他是怎么死的？】
系统翻了翻梗概：【笔墨不多，只说他帮二皇子办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惹怒了大皇子一派，后来被十七皇子弄死了。】
十七皇子心头一惊，他弄死了十二？这这，这怎么可能？
十四和十五齐齐扭头看向十七，眼中都是难以置信。就十七这小怂包，竟然敢杀人，这不太可能吧。
季瑾悠也是一愣，下意识仰起小脑袋，想看看十七，可大家伙此刻都趴在门上，她只看到三个哥哥的下巴颏。
好啊，居然是十七这小崽子杀了他。门外的十二皇子眼中迸发出一丝狠意，直接从美人靠上起身，抬脚就往门口走。
可刚走了两步，又想起当着那死丫头的面说不出什么，而且现在十五他们也听到了，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做什么，便硬生生忍住，又坐了回去。
十五皇子见小九仰头来看他们，他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顺便遮住她的视线。
季瑾悠看不到十七的脸，只好又趴回门上去看十二，就见他拉着一张臭脸，死死盯着门。
她越发觉得这十二是真的有病，决定以后离他远点。
【统统，十七哥哥杀了十二是什么时候的事？】
系统：【到后期了，十七皇子都长大了，成了少年小将军之后的事。】
季瑾悠：【那还早着。】
那时候剧情到了后期，应是争斗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了，现在剧情已经开始崩了，这事应该也不会发生。
季瑾悠又问了几句，可系统却说不出更多关于十二皇子的事，季瑾悠便作罢。
几个孩子挤在一处，都热得出了汗，季瑾悠见十二皇子一直坐在廊下，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觉得无聊，便推开几个哥哥，转身走回榻那，爬上去坐着吃点心去了。
十二皇子又等了一会儿，见里面再无动静，他沉脸起身，目光阴森地看了门口一眼，转身走了。
077
第七十七章：提前给他个警告总是要的
十七皇子本就被自己未来会杀人这个消息惊得心里发毛, 正惶惶不安，又被十二皇子阴沉可怖地看了一眼，顿时遍体生寒，小脸刷一下白了个彻底。
十四皇子和十五皇子齐齐看向十七, 心中不免生出担忧。
小世子也看出十二皇子目光里满满的恶意, 他倒是不怕, 当即炸了毛, 当的一脚踹在门上：“你等我告诉我外爷爷去。”
季瑾悠啃着红豆糕看向门口, 见大家全都从门上站了起来，她赶紧吃完，拍掉手上的渣渣, 翻身趴着下了榻, 走向门口：“十二走了吗？”
在屋子里闷了这么半天, 小世子早就不耐烦了, 转身牵住季瑾悠的手：“小九姨母, 十二那个坏舅舅走了, 我们出去玩吧。”
季瑾悠点头说好, 又去牵十七的手：“十七哥哥我们走吧。”
一牵住才发现，十七的手心全是汗, 冰凉一片。
季瑾悠抬头看他, 就见他正愣愣发呆, 眼神睁得老大，好像吓住了。
季瑾悠晃了晃他的手：“十七哥哥, 你怎么了？”
十七回神，低头看着一脸关切的小九, 摇了摇头：“没、没事，我就是有点累。”
十五把手搭在十七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无声安慰，随后吩咐常兴把门打开。
门一开，殿内敞亮起来，十七觉得身体暖和了些，吁出一口气。
季瑾悠打量他一会儿，只当他是被十二的神经病行为吓着了，便也没多想，正想安慰几句，小世子就拽着她的手往外走：“小九姨母，我们去玩呀。”
季瑾悠松开十七的手：“十七哥哥，你累的话，就先歇一会儿吧，我陪钰儿在院子里玩。”
“好。”十七点头，在廊下美人靠上坐了，十四和十五一左一后挨着他坐下。
十五拍拍十七肩膀，压低声音说：“十七你别怕，十二他应该不敢对你怎样的。”
十四附和道：“是啊，他没那个胆子。”
十七摇了摇头，“可他走的时候，看过来那一眼……”恶狠狠的，和以前康嫔打他骂他的时候几乎一样。
一想到康嫔，小男孩下意识抱住了臂膀，不想再往下说。
见他怕得很，十五揽住他的脖子，又说：“你别自己吓自己，上回十三想去杀了小质子，被父皇狠狠打了一顿板子。十三就是因为没有告知父皇，想私下里自己解决，才被父皇多打了几板子的，十二他不敢对你怎样的。”
十四也跟着点头：“对啊，当时我也在场的，父皇当时说的话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不允许任何人私下里解决。”
十五和十四你一言我一句地劝，十七边听边点头，可面上的担心之色丝毫未减。
十五又劝：“你要实在放心不下，要不就去和父皇说一声？”
十七紧攥着手指，声音小小的：“可是，父皇那么忙，他会见我吗？”
十五：“当然，你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为何不见你。”
十七垂眸，沉默一会儿才说：“要是父皇知道我以后会杀了十二，会不会厌恶我？”
十五想了想：“应该不会，那是你长大以后的事了，再说，桶桶不也说了，是因为十二先干了坏事，惹怒了大皇兄的。”
十四点头：“对啊，你看，桶桶还说，小质子长大之后会把十三丢去喂鱼呢，父皇不也没惩罚小质子嘛，反而还对他比以前更好了呢。”
十五又说：“要是你想告诉父皇，我陪你去。”
十七有些心动，可他还是不大敢去告状。
一是他仍旧惧怕陛下，再就是他从来没告过状，一直以来，吕昭仪对他的教导都是，不管遇到什么事能忍则忍，现在他已经知道吕昭仪说那话不见得是为他好，可多年养成的习惯，没那么容易改变。
十五知道十七胆子很小，也不催他，静静等着他自己做决定。
好一阵子，十七小拳头攥紧，霍得站起身来：“十五皇兄，那你陪我去见父皇好不好。”
“成。”十五跟着起身。
十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前阵子我刚挨了五板子，最近我还是躲着点儿父皇的好，我就不陪你了。”
十七忙摆手：“没事的，十四皇兄，十五皇兄陪着我就够了。”
说罢看向院中围着大树跑来跑去的小九和小世子，有些为难道：“可是小九和钰儿怎么办？”
十四说：“你们去，我陪着他们。”
十七：“要是小九问，咱们怎么说？”
十五想了想说道：“就说你陪我去找父皇请教学问。”
十四和十七点头，三人朝树下走去，和小九说了。
季瑾悠不是很理解：【统统，十五皇兄平时不是不爱学习的嘛，你说他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竟然主动要找父皇请教学问了？】
系统：【也许突然开窍了呗，人都会变的嘛。】
季瑾悠一想也是，又问十七皇子：“十七哥哥，你也去吗，再玩一会儿我们就要回妙云轩吃晌午饭了呢。”
十七不擅长撒谎，低垂眼眸，点点头，小手却偷偷推了一下十五。
十五便接过话头：“小九，十四最近不敢见父皇，就让十七陪我走一趟吧，你和钰儿就在这玩，我们很快回来。”
季瑾悠一想也成，十七哥哥胆子小，每回见到父皇都很怕，难得愿意跟着去，她鼓励都来不及，于是牵起十七的手叮嘱：“哥哥你去吧，你要是有不懂的也顺便问问。”
十七说好，随后也不再耽搁，跟着十五抬脚往外走，走到院门口，金杏问了句，得知两位小殿下要去崇德殿找陛下，便让海棠跟着，一行人往崇德殿去——
十二皇子离开景明宫，黑着脸，低头往前走。
他内心波涛翻涌，不停琢磨要怎样除掉十七那小崽子，免得往后死在他手里。
正走着，迎头差点儿撞上一个人，一抬头，竟是七皇子。
七皇子面色不渝，没有说话，却皱了皱眉。
十二皇子忙行礼：“七皇兄。”
七皇子嗯了一声，绕过他抬脚往前走。
十二皇子往旁边让了让，等他过去，继续往前走，可刚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去追：“七皇兄，我想问你些事。”
七皇子停住脚步，转过身，语气十分不耐：“何事快说，我忙得很。”
十二皇子四下里看了看，见周遭并无他人，他这才压低声音，试探着开口：“七皇兄，不知你最近可有见过小九？”
大盛排序第九的皇子早些年就因病夭折，所以，这皇宫中但凡提起小九，那就是指九公主季瑾悠。
七皇子一听，再一看十二皇子那明显还有话要说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极其不耐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你可是想说，桶桶一事？”
十二皇子眼睛一亮，拼命点了点头：“正是，原来七皇兄也知道。”
七皇子：“那桶桶是如何说你的？”
十二皇子想着七皇子和二皇子一向走得很近，而桶桶说他自己未来也是站在二皇子一面的，于是也不隐瞒，直接把系统的原话一五一十都说了。
七皇子听完，想了想那个每次在人前都畏畏缩缩的小男孩，有些难以相信，自言自语般低声道：“十七竟也能杀人的。”
十二皇子点头：“一开始我也是不信的，可十三说，桶桶说的都是真的。”
“确实如此。”七皇子说道，审视地打量十二皇子：“对于桶桶所说，你会站在二皇兄这边一事，你作何打算？”
十二皇子没有丝毫犹豫，神色郑重说道：“我自是站在二皇兄这边的。”
随后自嘲地笑了下：“我的处境……，七皇兄你也不是不知道，除了站在二皇兄这边，我又能站到哪里？”
“再者说，方才桶桶那话，十五他们几个也听到了，想必那些话很快就会传到大皇兄四皇兄他们耳中，即便我说我不站在二皇兄这边，他们也断然不会信的。”
“不错，还算想的明白。”听完十二皇子这番话，七皇子面上的不耐尽去。
他伸手拍了拍十二皇子的肩膀，语气亲近了些：“既如此，回头我出宫见着二皇兄，会同他说一声你这事。”
“多谢七皇兄。”十二皇子拱手行礼，又问：“那十七那里，我该如何？”
七皇子打量他不答，反问：“你想如何？”
十二皇子嘴角一沉：“我还没想好，不过既然桶桶说的是真的，那我总不能坐视不理，任由一个以后会杀了我的人在我眼前晃。至少，教训他一顿，提前给他个警告总是要的。”
七皇子想到最近刚被处置的三皇子五皇子，又想到被废的静贵妃等人，劝了句：“这段时日父皇下手过狠，你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十二皇子点头：“那我过阵子再说。”
七皇子不置可否，只叮嘱道：“小小警告一番即可，别闹太大动静。”
十二皇子点头：“七皇兄放心。”
七皇子想了想又说：“其实，你也可以和他们多多来往，若能让那几个小的都听你的话，二皇兄想必喜闻乐见。”
十二皇子在心底嗤了一声。他可不愿搭理那几个讨人厌的小崽子。
心中这么想，可面上却不敢直接表现出来，只是一脸为难地说：“因为桶桶说的那些话，他们几个都躲着我，让他们听我的话，应该很难。”
七皇子看出他的不情愿，说了句尽力而为，不再多说，点了下头，二人分开，各自离开。
十五带着十七来到了崇德殿门外，梁全通报过后，两人走了进去。
十五昂首挺胸往里走，十七低垂着脑袋跟在十五身后，紧紧抓着他胳膊，紧张的不行。
二人走到文昭帝面前，行礼请安。
见十五这个熊儿子，嗓门极大，落落大方，文昭帝目露赞赏。
再看十七，虽然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太大区别，还是那样缩着脖子，可他如今再看他，却没了嫌弃，只有怜惜。
他让他们起来，一手拉着一个在榻上坐了，笑着问了几句日常，两人一一应了。
见两个小男孩明显是有事，文昭帝便又问：“这时候来见父皇，可是有事？”
十七求救地看向十五，十五则伸手一指他：“父皇，十七有话和您说。”
刚才来的路上，小兄弟两个就说好了，由十七自己来说，十五还一路给他打气。
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可十七还是紧张得小脸通红，结结巴巴艰难地开了口：“父、父皇，儿臣有话、有话要说。”
078
第七十八章：死不了人的
十七说完这一句, 怯生生地看着文昭帝，不敢再往下说。
文昭帝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语气鼓励：“好，说来父皇听听。”
十七偏头看了一眼十五, 十五拍了怕他胳膊, 也鼓励道：“父皇准你说, 快说。”
十七深吸一口气, “父皇, 先前我和小九还有钰儿去找十五皇兄玩，十二皇兄也在，小九和桶桶说话……”
小男孩声音虽小, 可条理清晰, 很快就把事情始末说了个清清楚楚, 却只说了桶桶说的话, 并未提十二临走前看过来那一眼。
文昭帝已经被桶桶曝料惊过太多次, 十七所说这些, 在他心中已经掀不起一丝波浪。
他边听边鼓励地不住点头, 直到小男孩说完，看着他仍旧一脸忧色的小脸, 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问出关键所在：“可是你十二皇兄对你说了什么, 或做了什么？”
十七没想到文昭帝竟然猜到了，偏头看了一眼十五, 十五点点头示意他直说，他这才重重点了点头：“父皇, 十二皇兄看起来很生气，他走的时候, 眼神很凶，儿臣，儿臣有些怕。”
面对未来会杀了自己的仇人，谁又能有好脸色，十三那小混账还直接去杀人了呢。文昭帝倒是能够理解十二，可见小儿子吓得不成样子，想了想，便喊了梁全进来，吩咐道：“去把十二皇子给朕喊来。”
梁全应是，转身出门安排人去喊人。
文昭帝摸着十七的脑袋，安慰道：“莫怕，有父皇在，无人再敢为难于你。”
“多谢父皇。”十七乖巧点了点头，心中感动，可对这句话却是不敢全信。毕竟，父皇那么忙，皇子那么多，他又无一是处，父皇哪里能时时顾得到他。
文昭帝不知十七心中所想，趁着等人的功夫，当真考起两人的学问来。
十五傻眼，把十七往前推了推：“父皇，您先考考十七，儿臣是哥哥，得让着弟弟。”
文昭帝气笑了，抬手屈指在十五脑袋上翘了一下：“朕看你这是躲懒。”
十五也不否认，嘿嘿傻笑着又把十七往前推了推。
文昭帝知道这个儿子不爱文，
也不强求，一指地上：“你去给朕扎马步。”
对于十五来说，扎马步远比考教学问来得快乐，他欢快地应了声，立马跑到地中间，姿势标准地扎起马步来，速度快的，仿佛生怕文昭帝反悔一般。
文昭帝笑着摇了下头，不再管他，考了十七几个问题，十七全能对答如流。
文昭帝很是惊喜，又带着十七到书案前，让他写几个字，十七工工整整写了两句刚学的诗词，笔法稚嫩，力道也不足，可字形却甚为大气。
文昭帝自己就酷爱书法，见十七小小年纪写出的字竟有如此磅礴的气势，心中大悦，摸着十七的脑袋，哈哈笑着：“不愧是朕的儿子，当真是个可造之才。”
原先他对这个儿子只有嫌弃，后来得知他经历的那些，便心生怜惜和心疼，直到眼下，他才真正对这个儿子生出欣赏和喜爱来。
十七是个心思敏感度的孩子，立马感受到了文昭帝态度上的变化，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激动的光芒。
十五见他只抿着嘴腼腆地笑，心中着急，蹲着马步往前挪了挪，提醒道：“父皇夸你呢，你还不快谢恩。”
十七回神，忙行礼：“儿臣多谢父皇夸赞。”
文昭帝伸手揽过十七：“来，接着写。”
见十五伸着脖子好奇往这边张望，文昭帝笑着问：“要不你也来写几个字？”
十五立马把脖子缩回去，“不了不了，儿子还是扎马步吧。”
文昭帝哈哈笑，“你这将来怕不会又是个老四。”
十五皇子一向崇拜四皇子，闻言狂喜，小腰板又挺直了些，马步蹲得更扎实了。
两个小儿子，一个好文，一个喜武，文昭帝心中高兴，一边看着十七继续写字，一边指导十五几句，殿内气氛温馨愉悦。
“陛下，十二皇子来了。”梁全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文昭帝点头，走到榻那坐了。
十二皇子走进来，见十五和十七都在，脚步一滞，随后行礼请安，文昭帝微微抬手：“起来吧。”
十二皇子起身，心中忐忑不安。他刚回宫还没一会儿，崇德殿的小太监就去喊他，说陛下召见，他还不知为何。
眼下见了十五和十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两个小崽子告了状，他心中憋火，可他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敢冒然开口。
文昭帝见他傻傻站着不说话，他也不问，端起茶盏慢慢喝着茶。
十七仍旧在写字，可自打十二进来，他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目光频频看过去。十五扎着马步，也看着十二。
十二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忐忑地开了口：“父皇，您宣儿臣来，可是有事吩咐？”
文昭帝脸上笑意冷了下去：“你可有话同朕说？”
听出文昭帝话里的冷意，十二额头冷汗岑岑，忙跪地：“父皇，儿臣先前听到小九和桶桶说话。”
文昭帝：“如何说的？”
十二皇子看了一眼十七，便如实交代，末了说道：“父皇，十七以后会杀儿臣，请您给儿臣做主。”
文昭帝见他说的和十七所说无差，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起来吧。”
十二皇子从地上起来，站到一旁。
文昭帝对着十五和十七招招手：“你们也都过来。”
两人忙应是，走了过来。
文昭帝看着站成一排的三个儿子，正色道：“桶桶所说，是原剧情，既然你们二人都已知道，那以后就该兄友弟恭，那些打打杀杀之事，自然可以避免，万不可因此生了嫌隙。”
十五和十七应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十二也恭敬应了声，可心中却嗤之以鼻。独家文都在疼训群五而斯旧令把一救尓暗道，若不拿原剧情当真，那为何最近贬斥了那么多嫔妃，又赶走了老三和老五。
只是有了今日这番谈话，他先前的打算便急不得，只能往后放了。
见三人态度恭顺，文昭帝又教导几句，便让三人离开。
三人一同出了崇德殿，十七紧贴着十五走，尽可能离十二远远的。
走出去一段距离，即将分开时，十二突然出声喊住两人，笑着说：“十七你也是，一点小事就告到父皇面前去。”
见十二皇子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十七缩了缩脖子，抓紧了十五的胳膊，不敢答话。
十五往前站了小半步，挡住十七，昂首挺胸，丝毫不惧：“十二皇兄，十七这不是告状，是父皇以前叮嘱过，但凡从桶桶那里听到什么大事，都要如实禀报。”
十二对十五跳出来插话十分不满，脸上的假笑也没了，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十七拍着胸脯，松了一大口气，“十五皇兄，咱们回吧。”
十五拉起他的手，笑着说：“走，小九肯定等急了，咱们跑着回去。”说罢 ，拽着十七就跑。
十七边跑，边紧张兮兮地四下里看：“皇兄，在皇宫里不得肆意奔跑，这样不合规矩。”
“没事，我都跑过多少回了，没人管的。”十五笑得开心，拉着十七一路跑。
“殿下，两位小殿下，慢着些。”海棠在后头看得着急，可也不敢跑，两条腿拼命倒腾，到底还是没追上。
两个小男孩跑回景明宫，就见小九和小世子正跪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望着院门口，见他们出现，两人赶紧爬下来，跑了过来。
季瑾悠见十七气喘吁吁，小脸通红，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兴奋，她纳闷不已：“哥哥你怎么了？”
十七拉住小九的手，“我和十五皇兄跑回来的，我们把海棠丢在后头，她一直追，一直没追上。”
傻孩子，这是头一回做坏事吧，竟然激动成这样，季瑾悠看得忍不住笑：“待会儿棠棠追来要唠叨你了。”
话音刚落，就见海棠气喘吁吁赶了来，一手叉腰，一手扶门框：“小、小殿下，您何时跑得这么快了，海棠的腿都快跑断了。”
几个孩子哈哈哈都笑了，海棠也忍不住笑。
已经到了午饭时分，金杏提醒该回去吃晌午饭了，小世子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季瑾悠见十七舍不得十五，便小手一挥，邀了十四和十五一同去妙云轩用膳。
一大群人呼啦啦出了院门，走远了。
十三黑着一张脸从窗户后边闪身出来，望着空荡荡的院子，语气厌恶：“死丫头天天来，简直要吵死了，要是有什么办法让她不要再来就好了。”
小太监看了一眼自家小主子，不敢吱声，心中却十分不解。明明九公主十分可爱，为什么自家主子对九公主那么大的怨气和成见呢。
十三皇子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对小太监招了招手，待小太监附耳过去，他低语几句。
小太监脸色一变，“殿下，这，不好吧，九公主如今备受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宠爱，若是出点什么事，追究下来怕是不好交代。”
十三皇子哼了一声：“几只老鼠而已，死不了人的。”
小太监还是觉得不妥：“殿下，要不算了，下回他们再吵着您，奴才去劝一劝？”
“让你办你就去办，啰嗦什么，连你也敢跟我顶嘴了是吧。”十三皇子被驳了面子，心中来气，抬脚就踹在小太监腿上。
因为太过用力，扯到腿上还未痊愈的伤，痛得龇牙咧嘴，怒斥道：“还不快滚。”
小太监的腿被踹得生疼，也不敢声张，一瘸一拐走了出去，到了外头却是一脸难色地叹了口气。
079
第七十九章：
季瑾悠带着三个哥哥一个大外甥跑回妙云轩, 一进门就扑到如妃怀里：“母妃，悠悠请钰儿和哥哥们来吃饭。”
如妃看向进门就朝她见礼的四个小男孩，笑着说好，吩咐宫人赶紧去布置桌子, 又吩咐小厨房加几个菜。
随后牵着季瑾悠, 把几个孩子让进屋, 招呼金杏等人打水给孩子们洗脸净手。
季瑾悠坐在如妃腿上, 伸着小手指着十七, “母妃，十七哥哥和十五哥哥去父皇那里请教学问了，父皇夸了哥哥。”
如妃一听, 拉过十七, 笑着问：“是如何夸的, 快和母妃说说。”
十七小脸上尽是羞赧, 却还是把方才在崇德殿得了文昭帝夸赞一事说了。
如妃很高兴, 摸着十七的小脸, 眉眼含笑, 惊喜道：“当真？陛下当真说了我们十七是‘可造之材’？”
十七小脸红扑扑的，点了点头。
如妃展颜而笑, 将悠悠放到榻上, 伸手将小男孩揽进怀里用力抱了抱：“我们十七真厉害。”
季瑾悠拍着小巴掌：“哥哥真厉害。”
小世子也跟着凑热闹, 不停拍巴掌。
十七小声说：“母妃，是十五皇兄带着我, 儿子才敢去父皇那里的。”
如妃只当他说的是去陛下那里请教学问一事，笑着点头：“那你有没有好生谢过你十五皇兄。”
十七摇了摇头：“还没。”
如妃鼓励他：“快去谢过。”
十七点点头, 走到十五身边，拱手行礼：“多谢十五皇兄的照拂。”
这郑重其事的一礼, 把十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嗨，都是自家兄弟，这么客套干嘛。”
小世子挤到两人中间去，也跟着插一杠子：“对啊，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这么客气。”
一句话惹得屋内众人全都哄笑出声，季瑾悠叹了口气，拍拍小世子的胳膊：“钰儿，那都是你舅舅，不是兄弟。”
十五和十四也伸手去呼噜小世子的脑袋，说他胡说八道乱了辈分，小世子笑着躲：“小九姨母，快救救钰儿。”
一时间，几个孩子闹成一片——
大皇子府中，陶妈妈和她那小孙儿福儿在一处修养，几位太医通力合作轮番试药，陶大林夫妇守在床边悉心照料，几日过去，祖孙二人都已经脱离了危险。
大皇子和大皇子妃每日都要去看上一回，见一老一小日渐一日地好起来，二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说躲过这一劫，可怀胎十月，如今还不满三月，二人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府上所有下人，全都查了个遍，每日进出之人更是层层盘问搜查，以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大皇子妃不再出门，安心在府中养胎。
大皇子每回上朝之后，都要去一趟凤仪宫给皇后请安，汇报一下府中情况，再顺便打听一下桶桶可有曝出什么新的消息来。
文昭帝为了掌控全局，时常找皇后和皇贵妃聊天，相互交流一下从桶桶那得知的剧情，只是近来并无什么大事。
七八公主原先带小九一个的时候，两人兴致勃勃，抱着她到处逛，还喜欢给她打扮，可自打小世子进宫，整日缠着小九，两人就格外嫌吵，一见那调皮捣蛋的熊孩子来找小九，两人就躲开了，再次捡起了已经丢下多日的话本子。
这一日，七八公主把小世子送到妙云轩，和小九说了会儿话，见小世子又疯起来，两人便摇摇头走了。
季瑾悠则照旧带着十七和小世子去景明宫，找十五和十四皇子玩。
几个孩子在院里树下玩起了老鹰捉小鸡，大热天的，季瑾悠本不想跑，说自己在一旁看着就好，奈何小世子非拉着她让她做母鸡，季瑾悠无奈，只好站在最前头，伸开两只小胳膊东跑跑西跑跑，奋力将身后那几个比她高出许多的小鸡崽护在身后。
这把十五是老鹰，他本身手利索，动作敏捷，可见小九跑得吃力，便故意放慢速度，可时不时地从小九头上伸手过去抓人，惹得几个孩子大呼小叫，惊叫连连，院子里热闹非凡。
几个孩子们正开开心心玩着，突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蹿出几只老鼠来，朝着几人跑过来。
季瑾悠最先看到，吓得小脸一白，尖叫着跳脚：“老鼠老鼠。”
十七也看到了，一把将小九抱起来，转身就跑。
十五回头一看，刚好一只老鼠跑到他脚下，他一脚踩下去，直接将那只老鼠踩死。
十四也跟着去踩，连着几脚都踩了个空。
小世子见十五踩死一只，他也兴冲冲跑去踩，可没想到一个错脚只踩到老鼠尾巴，那老鼠恼羞成怒，扭头咬了他一口，幸亏鞋子用料结实，不曾咬透，可这一下，却把小男孩给吓到了，哇一声哭出来：“老鼠咬我。”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东西偏殿服侍的宫女太监都跑出来，候在院门口的金杏等人也跑上前，几只老鼠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十五冷了脸，向小世子跑过去，边跑边喊：“快去喊太医。”
常兴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扫把往旁人手里一塞，转身就往外跑。
跟着小世子的宫女月季吓得脸色煞白，跪坐在地上，将小世子抱在怀里，问他咬到了哪里。
金杏上前将季瑾悠接过去，紧紧抱在怀里，海棠则一把将十七抱了起来。
众人围着小世子问东问西，小世子指着脚，抽抽噎噎：“脚，脚。”
月季将他两只鞋袜都脱掉，仔仔细细检查，见毫发无伤，她心有余悸，一屁股坐在地上，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可小世子却哭闹个不停。
季瑾悠挣扎着下地，伸手抱住小世子，拍着他的背：“姨母抱抱，钰儿不哭了，不哭了嗷。”
小世子情绪上头，本来还想再哭，可又不想在他的小九姨母面前丢脸，便憋了回去。
宫女也不敢再耽搁，将小世子的鞋袜穿回去，抱起他，朝几位小主子行了一礼，“奴婢先带小世子回去找主子。”
出了这样的事，几人不放心，便都跟着一起走。
见一群人闹哄哄地都走了，十三皇子从正殿门内走出来，脸上带着一抹阴笑，“刘才，办得好。”
小太监刘才弯了弯腰，却没说话，想到刚才小世子哭得惊天动地，他心中不安，忙拿了扫把和撮箕，将院中被十五皇子踩死的那只老鼠给收拾起来扔掉。
随后又回到自己歇息的房间，将先前用来装老鼠的树枝编成的简易笼子拆掉，树枝一截一截折成小段，装进一个布袋里，藏到床底下，准备过两日，等大家把此事忘记，再找个合适机会拿去烧掉。
一般这个时候，三公主都会陪着皇后，季瑾悠一行人便呼啦啦跑去凤仪宫。
小世子也不等人通报，自己下地跑了进去，一进门就扑到三公主身上，哇一声又哭了：“娘亲，老鼠咬钰儿。”
三公主脸色一变，忙把儿子抱起来，“咬了哪里，快让娘看看。”
皇后也变了脸，吩咐道：“快去传太医，外头都有谁在，让他们都进来。”
丹桂应声出门。
季瑾悠跟在小世子后头跑进来，见状忙出声：“没咬到，娘娘，三姐姐，别担心，老鼠没咬到钰儿，只是吓到了。”
说罢，拽着钰儿的小手晃了晃：“钰儿，你先别哭，你快说你没咬到。”
皇后和三公主知道小姑娘年纪虽小，可说话一向靠谱，闻言二人都松了一口气。
皇后将小姑娘抱起来，掏出帕子擦了擦她热得红扑扑的小脸：“好孩子。”
三公主将紧紧搂着自己脖子死命哭嚎的小世子扯起来，“钰儿吓着了是吗？”
小世子点点头，委屈巴巴的：“老鼠它好凶好凶。”
皇后和三公主心里一块石头彻底落地，三公主抱着吓到的儿子柔声安慰。
十五十七几人跟着丹桂一起进来，依次给皇后和三公主请了安。
“起来吧。”皇后温和道，又让他们坐，随后看向跟着小世子的宫女月季，微微蹙眉：“到底怎么回事？”
月季三言两语地把刚才在景明宫发生的事情说了。
皇宫很大，人口众多，吃食更是各宫都有，有几只老鼠也不足为奇，皇后便也没多想。
月季说完，却跪地战战兢兢请罪，这宫女是自打三公主出阁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皇后不好说什么，便看向三公主。
三公主倒也不追究：“起来吧，几只老鼠而已，哪里又怪得到你头上来。”
月季是看着小世子长大的，对他十分喜爱，想到先前小世子吓得大哭的模样，自责不已，眼眶都红了：“是奴婢没顾好小世子，让小世子涉险了。”
三公主嗔了她一句：“好了，老鼠又不是你放的，你何必如此，快起来吧，待会儿还要照看钰儿。”
月季这才抹着眼睛起身，站到三公主身边，摸了摸小世子的手，满眼心疼和愧疚。
小世子也学着三公主的话说了句：“月季，娘都说了那老鼠不是你放的，本世子不怪你的。”
月季这才展露出一丝笑容。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季瑾悠一愣。
080
第八十章：二皇子是被猪队友给害死的
季瑾悠想到先前在景明宫时的情景, 当时她是面朝西偏殿方向，那几只老鼠是从西北角跑出来的，而那里是景明宫下人们的住所。
她们去了景明宫那么多次，从来不曾见过老鼠, 这回突然跑出来, 一下子还有好几只, 总感觉不大正常。
难道, 还能真的是人放的？那是谁呢？
季瑾悠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有好几回，她们在院中玩的时候，她无意间一抬头, 就看到正殿窗户后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当时她没在意, 以为只是凑巧有人从窗里过, 可现在想来, 那应该是在看他们。
宫人定然是不敢偷窥主子的, 那就肯定是还在养伤的十三了。
难道那老鼠是他放的, 或者说, 是他让人放的？为什么？
季瑾悠尽量站在十三的角度，仔细琢磨一番, 最后有了个猜测, 许是十三伤还没好利索, 看他们一群人玩得开心，他心里不舒服了。
季瑾悠越想, 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他们最近确实有点太吵了。
她想了想，决定回头和几个哥哥还有小世子说一声, 以后换个地方玩。
皇后见小姑娘坐在她腿上发呆，还不住地点着小脑袋, 忍不住好奇问：“怎么了，小九？”
“悠悠跑累了。”季瑾悠闻声答道。
现在她还只是个猜测，无凭无据的，还是不要说了，万一只是凑巧，那就冤枉人了。
不过下回什么时候再去景明宫，她倒是可以去诈一诈十三身边那个小太监刘才。
只是，小世子被老鼠吓到，估计最近都不肯再去景明宫了。
太医来了，给仍旧哭唧唧的小世子请了脉，言道无碍，又说若是不放心，可以开一副安神汤。
小世子一听这话，立马不哭了，两只小手捂住嘴：“钰儿好了，钰儿不吃药。”
屋内众人忍不住都笑了。
见小世子没事，季瑾悠便张罗着走，皇后还有宫务要处理，便也不留，小世子还要跟着去。
季瑾悠忙劝住他，说今天累了，明天再玩，三公主也跟着劝，把受了惊吓的小男孩给留住了。
几人出了凤仪宫，走到半路，相互道别，季瑾悠和十七回了妙云轩，十四和十五回了景明宫。
正如季瑾悠所料，接下来几天，小世子照旧来找她，可却坚决不肯再去景明宫。
于是便把十五和十四喊来妙云轩玩，要么就在皇宫里到处跑。
这一日，几个孩子跑累了，就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歇息，小世子摘了一大把各色各样的花，三两下编了个歪歪扭扭的花环，就要往季瑾悠头上戴：“姨母，给你戴花花。”
看着那五颜六色又歪歪扭扭的花环，季瑾悠嫌丑，忙躲开：“不要，难看。”
小世子咯咯笑着追：“戴上嘛，小九姨母戴上嘛。”
季瑾悠在凉亭里绕着石桌跑，边跑边喊：“十七哥哥救我。”
十七笑着说好，一把抱住小世子，“我拦住了，小九快跑。”
两个小男孩只差了一岁，身高也差不多，小世子见小九跑远，他直接举着手里的花环扣在十七脑袋上，随后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十七舅舅像个小姑娘。”
十七小脸通红，一把扯下花环，反手就扣在小世子脑袋上，随后转身就跑向小九。
一时间几个孩子你追我赶，好不热闹，正跑着，十五瞧见远远走过来两个人，他脸色一肃，忙低声招呼几人：“别闹了，二皇兄和七皇兄往这边来了。”
季瑾悠回头看了一眼，见果然是，便一手扯了小世子，一手扯了十七走回凉亭，安静坐着。
几人以为二皇子和七皇子只是路过，可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走进凉亭来了。
几人只得见礼请安，十四十五落落大方，季瑾悠和小世子也坦坦荡荡，唯独十七低垂脑袋，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听过桶桶的话，知道按照原剧情，他会站在大皇子那一边，和二皇子一派对着干，他不知道二皇子此刻来是为了什么，还是从十二皇子那里听到了上回那些话，提前来教训他，他心中十分忐忑，牵着小九的手躲到她身后。
季瑾悠察觉到十七的用力，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他一脸不安，她不解，两只小手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力攥了攥，无声安慰。
十五也察觉到十七的紧张，他却是知道事情原委的，也怕二皇子是来找麻烦，往前迈了一步，站在小九身边，帮她挡着十七。
十四以前跟着十三玩，十三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如今跟着十五一起玩，就变成了十五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于是也上前一步，站在了小九另一侧。
小世子不明所以，可见三个舅舅将小九姨母三遍包围，他想了想，站到了小九面前。
季瑾悠以为这下将十七挡好了，可一仰头傻眼了。
她忘了，二皇子已经是成年人，身材高大，往他们面前一站，完全就是俯视，根本就挡不住。
二皇子的视线落在被四个小男孩围在中间那矮墩墩的小胖姑娘脸上，面无表情地打量一会儿，突然笑了，“小九，过来陪二皇兄说说话。”
季瑾悠仰头仰的累，歪着小脑袋：“二皇兄说，小九听着。”
见小姑娘神情戒备，七皇子开口：“二皇兄，不如坐下说吧。”
二皇子点点头，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了，随后招招手：“小九过来。”
季瑾悠看了一圈，见金杏海棠月季她们全都在凉亭下候着，便也不怕，轻轻推开小世子，走了过去，自己爬到石凳上坐了，静静看着二皇子。
二皇子面上带笑也打量着她，没话找话：“小九今年几岁了？”
还不等季瑾悠开口，小世子跑过来抢答道：“二舅舅，我小九姨母三岁了。”
季瑾悠便把刚伸出的三根手指头收了回去。
二皇子又说：“三岁，你小侄子比你小一岁，下回小九去皇兄府上，和你小侄子一起玩。”
小世子一听有人想抢小九姨母，立马抱住她胳膊，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小九姨母，你有大外甥，不要小侄子。”
季瑾悠想起二皇子家那个十次见有九次都是哭着的小娃娃，冲小世子点点头，又冲二皇子摇头：“多谢二皇兄邀请，可小九还小，不能出宫的。”
小世子也跟着点头：“对，我姨母还小呢，才三岁。”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头来比划了一下。
二皇子也不介意，和颜悦色地又说：“好，那下回皇兄将你小侄子带进宫来陪你玩。”
季瑾悠一点都不想跟那小侄子玩，可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呵呵假笑着装傻。
二皇子又问了几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季瑾悠心里直打鼓，有心问问十五他们这二皇子到底要干什么，可人还在，她也不好问，便在心里和桶桶聊上了：【桶桶，二皇兄他很喜欢小孩子吗，为什么拉着我闲聊这么久？】
一听“桶桶”二字，二皇子下意识看了七皇子一眼，七皇子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示意开始了。
二皇子精神一振，沉默下来，静静听着。
上回听老七说起小九的事，他便一直想找个机会见一见，亲耳听一听那个桶桶说话。
可后面进宫几次，却一回都没碰上，他一个大人也不好刻意去拜访一个小奶娃，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昨儿又听老七说起十二和十七的事，两个小孩子他暂且还不放在心上，可又勾起了对桶桶的好奇。
于是今儿借着进宫给陛下请安的机会，便提前让人打听好小九在哪里，听闻小姑娘和小世子几个在御花园玩，便假装逛院子，寻了过来。
他记着老七的叮嘱，便也不动声色，一直东绕西绕找话题聊天，就在耐心快耗尽的时候，终于听到小姑娘和桶桶说话了。
七皇子给安嫔请安回来，路上遇到二皇子，一问，便也跟着来了。
他还是前阵子在崇德殿求赐婚那次听过一回，之后也一直惦记着再听听，可也一直没见着人，眼下机会就在眼前，他自然不会错过。
可听了那么久，也不见小九把那桶桶喊出来说话，以为今天听不着了，没想竟开了口。
系统翻了翻：【人物介绍里没提他喜不喜欢孩子这一点，不过我们悠崽这么可爱，二皇子他除非眼瞎才不喜欢你。】
季瑾悠：【可我没觉得二皇兄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聊天的，他竟说没用的废话呢。】
几个小皇子全都听到了，低下头忍笑。十七见这么半天二皇子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知道他并非是来找自己麻烦，而应该是来听小九和桶桶说话的，便放下心来。
季瑾悠也不等系统答话，又问：【今天没什么大事吧？】
系统：【早上本统就看过了，没大事。】
【那就好。】季瑾悠又问：【统统，二皇兄后来是怎样死的？】
系统翻了翻，先嘎嘎乐了：【这说来就有些好笑了，二皇子竟是被七皇子这个猪队友给害死的。】
二皇子面色一沉，眸子一抬，看向坐在对面的七皇子，眉头微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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