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不同文字对召唤法阵的影响》？樊星然，你最近都在研究什么奇怪的东西？”
上来找樊星然一起去吃午餐的白杨，一边读出了樊星然带来的书的书名，脸色很微妙的忍不住吐槽了。
“上次我记得是《召唤术士的没落》，上上次我记得是《祭品对恶魔召唤的影响》吧，你都是从哪里找到这些奇怪的东西的。”白杨对能找到这些书都很服气了。
“虽然名字看上去很正经，但是里面的内容更加倾向于小说和伪自传，内容的可借鉴性很低。”樊星然也很无奈，显然以他现在的条件能入手的都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的这里没什么问题吧？”白杨的眼睛里已经明晃晃的写着担心了，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樊星然心虚的移开眼神，“我感染了中二病。”
“你这中二病是不是来的太晚了点？”白杨的表情是一言难尽。
“我初中高中时期都在学习，没来得及感染。”樊星然已经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了。
白杨敲了敲桌子：“虽然说信教自由，但是都得正统教派，我没听说过哪个教派是专门研究召唤术的，你坦白从宽，是不是参加了什么违法组织。”
樊星然叹了口气。
“我现在觉得，我很可能要自创教派了。”
白杨的脸色一黑：“你开玩笑呢？”
樊星然也很绝望：“嗯，开玩笑的。”
白杨上下瞟了樊星然好几眼，将信将疑的问道：“你真的没在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樊星然只是沉默，他认为自己现在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奇怪的事了。
“你知道关于召唤术的事情吗？”樊星然已经自暴自弃了，“如果是公务员的话，应该会知道一些内部消息吧，比如什么……灵异事件调查小组之类的。”
“你最近小说看多了吧？国家怎么能带头宣扬封建迷信。”白杨翻了个白眼，“真要说现在国内最大的玄学网站就是神陨论坛了好吧，你还是管理员呢。”
樊星然也叹气，神陨论坛的帖子太杂了，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人专门提到召唤术。
樊星然也知道想要找到线索恐怕很难，毕竟在真正确认绝望神之前，他的生活中也是没有这种事的，可现在他连奇迹神都召唤过了。
“就只是突然觉得，我认识的世界我真实的世界不一样。”樊星然如实说道。
“然后你就想召唤出点什么来了解一下这个虚伪的世界？”白杨说完就把自己给逗乐了，“你的脑回路还挺可爱的。”
樊星然有些尴尬。
“人就是活一辈子，都很难看清这个世界的，几十亿人呢，你就一人，你怎么看得清？不要考虑这么哲学的问题，比起考虑这个，你不如考虑考虑今天晚上吃什么。”
樊星然的确没有考虑过哲学的问题，他在考虑的只是怎么样才能和空格能更容易见面。
“这周四周五，要团建，两天一夜。”白杨突然说道，“你去不？”
“团建。”樊星然微微皱眉，他并不擅长集体活动，本身和其他人玩闹在一起对樊星然而言就是很疲惫的挑战了。
“你本来也是临时工，你不愿意去团建就请假，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白杨好心的和樊星然提议。
樊星然下意识的就想请假，然而却突然停顿了下，问：“要去哪里团建？”
“曲子山自然风景区。”白杨直接道，“那边以前我去过，没什么好玩的，但是风景不错。”
“有树吗？”樊星然问。
“那肯定有树啊，哪儿没树啊？”白杨一头雾水。
“我的意思是，百年老树。”樊星然问道。
“曲子山？我也不知道，但是那儿毕竟是自然风景区，里面的树木都不能破坏的，形成那样大一片树林肯定也是需要时间的，估计树龄不会少。”
樊星然沉思，突然问：“我会请假，但是我也会去曲子山。”
“为啥啊，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公费报销不用白不用啊。”白杨偏着头，对樊星然的决定很是疑惑。
樊星然解释道：“我想要去看看景区，但是我并不想参与到集体活动里。”
“也是，你自从来了丰守市周边哪里都没去过吧，跟着人也的确能放松点。”白杨点点头表示理解，“不然你就直接坐我车去呗。”
“嗯？”樊星然抬眸。
“团建都是包车，但是也可以开自己的车去，反正都是休息，你想去我也可以顺便带你去，我如果开车去，还能载同事，还给报销油费。”白杨立刻提议道。
樊星然看了白杨好几眼，试探的问着：“真的只是顺便吗？”
白杨瞥了一眼樊星然，道：“我可没好心到对你献殷勤的地步，我不是自己开车，我就晕车。”
“我会付给你费用的。”樊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自作多情了。
“行。”白杨也没有拒绝。
樊星然听到能付钱，这才松了口气。
樊星然打算去找一些百龄老树，是为了寻找树灵。
有召唤的书籍提到过关于利用有灵的树木召唤神灵的方法，樊星然想要试一试。
——
“所以我会暂时离开丰守市两天一夜，会有一天无法来这里找你。”
樊星然站在空格的身边，高大的怪物在他的身边匍匐着，小心翼翼的清洗着碗筷，明明那巨大的手像是能随心所欲的将碗筷直接捏碎了一般。
“嗯。”空格道。
樊星然蹲下来，听着潺潺的流水声，偏头看向空格枯槁的发丝：“你不会因为我离开丰守市而不高兴吗？”
“我不曾与你分开。”空格道。
“是吗？”樊星然说不上是不是有些失落，只是空格的话并没有让他有多少意外，“我会很快回来，乖乖等我。”
空格的发丝上下晃动了下，是点头。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樊星然干脆坐在了地面上，靠在了空格宽大的后背上，仰望着蓝色的天空。
空格的后背并不柔软，也不舒适，只是这样的贴近却让樊星然心安。
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樊星然希望一直如此。
想要可以不仅仅是在神陨之地里和空格见面。
无论如何，他都想要神灵降临在身边。
“我其实也挺任性的吧。”樊星然喃喃道，察觉到自己隐藏在性格中的某些小小的偏执，“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空格道。
果然是这样的回答。
空格对他的百分百的笃定，让樊星然仿佛被放任着，也因此被勾引出了潜藏的任性。
“我会因为你而改变的。”樊星然喃喃道。
巨大的怪物手中的碗筷早已经洗完了，放在草地上。
它低着头看向水面。
粗糙难看的手，枯槁凌乱的头发，一只手悄悄的拨开遮掩的发丝，从水面的倒影里倒影出了丑陋的，令人恶心的可怕的怪物的脸。
“我也想为你改变。”
“你不改变也没关系，你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樊星然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树林里，像是夹杂着暖风，传入到怪物的耳朵里。
怪物突出的眼球就这么看着水面上的倒影，安静的，没有任何回复。
——
樊星然起了个大早，在家里准备了新的狗粮和零食，才对冥府门犬说：“明天晚上我会回来，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家了。”
冥府门犬点头。
“想看电视就看电视，手机充电器也给你留了，如果有什么事我会发消息给你。”樊星然道。
冥府门犬却偏过头，蹭了蹭樊星然手腕处的手链，上面的摇了摇在上面的两个狗头。
“我会带好的。”樊星然拍了拍冥府门犬的前爪，“明天见。”
樊星然随身携带的只有一个包，放在了白杨车辆的后备箱里。
一路上白杨去接了另外几个人，一辆车刚好坐满，樊星然坐在了副驾驶。
只是因为人多的原因，樊星然一路上都很沉默，其他人聊的不亦乐乎，樊星然也只是安静的听着。
白杨这一路上点了不少香烟，从头到尾抽个没完，即便打开了窗户，车内的烟气却一直都不曾消散。
樊星然看着车窗外，从平缓的马路到了盘旋的山路，安静的端详着周围的树木，直到远远的看到了度假酒店，整个车程大概用了四个小时。
因为樊星然是自己要来，而不参加团建，所以樊星然全部都是自己付费，也因此很自由。
“你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还专门自己住一个单间，这么讨厌和人合住啊？”白杨在前台的时候，看到樊星然定的房间，“我能去你那里蹭蹭不？”
“很抱歉，因为我有些事要做。”樊星然拒绝了。
“行吧。”白杨看了一眼另外一边的同事，压低了声音在樊星然的耳边道，“你去做你的事就行，同事说什么你别太在意。”
樊星然点头。
在车里来的路上樊星然就已经听到同事对他的话了。
——不合群、冷淡、不上进、搞神秘、搞独特。
虽然每一个词汇都是用轻松调侃的语调说出来的，可其中的内容却并没有什么区别。
樊星然并不在意。
曾经在意的情绪，似乎因为空格的存在而变成了过去。
樊星然将东西放下，请了一个当地的单人临时导游，带他去查看整个自然风景区内的所有值得注意的树木，尤其是百龄老树。
而樊星然从头到尾都在认真记住路线。
毕竟是一处景区，在丰守市有神陨之地之前就已经有不少游客，各项措施做的都很好，独特的树木会专门有石碑标注，很清晰明了。
“这里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樊星然问导游。
“奇怪的事？之前有个人的脑袋卡在了树干里，这里的树都是保护树种他又不敢动，工作人员跑来帮他解决的，之后隔了两三天又有个人卡里面了，之后工作人员就把那个树干用塑胶袋封住了。”导游一边说，一边笑。
樊星然：“……嗯。”
“还有之前我带过一对情侣，跑到这边的一棵树上说要结缘，让那男的爬上去，结果弄断了树枝，两个人都被带去罚款和教育了。”
“……”樊星然沉默，与其说是奇怪的事，倒不如说是奇葩故事。
“还有就是要小心，尽量不要离开有道路的地方，这里看上去不大其实挺大的，可进入到内部一旦受伤就麻烦了，之前有人在树林里遇难了，但是后来找到他的时候其实他只距离道路边缘两百米，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求救，可声音都没传出去。”
樊星然的脚步突然一顿，立刻询问导游：“那里是什么地方？带我去看看。”
导游虽然疑惑，可还是拐了个弯，走向小路：“行吧，这边走。”
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樊星然经常运动，依旧出了一身汗，回到了酒店的时候，感觉身上很难受，先回到了房间。
擦拭着头发看向了窗外，刚刚好能看到一片一望无际的绿色的丛林。
樊星然给空格发送了一张照片。
然：今晚我会去这个照片这里，大概能在这里找到有价值的树木。
然：也许你能突然降临在这里也不一定。
：嗯。
然：如果听到我的召唤，你要立刻过来。
：我任何时候都在等你。
然：来的时候要小心，不能被其他人看到了，会吓到人。
：好。
樊星然露出几分浅笑，从背包里拿出了香烛点燃。
浅浅的，香烛的气味很快消散在房间内，樊星然去了浴室，认认真真的清洗了全身，站在浴室内等待身上的水珠一点点干透。
樊星然去从背包里取出了网购的铃铛绑在了双手双脚的腕部，穿上了素色长衣，遮住了面容。
他一整天都没有进食，为了保证干净的身-体，不沾染污秽的虔诚的灵魂才能更容易吸引到树灵。
以及……
樊星然从导游带他去的地方的地面上捡起来尚且还带着几分湿润的，应该是刚刚掉落的树枝，樊星然剪掉了自己的一撮头发，锁进了白色的布料中绑在了树干上。
樊星然安静的坐在床-上，放空大脑，在香烛燃烧的气息中，等待着夜晚零点的到来。
白杨黑着脸从房间里出来，一边骂骂咧咧。
明明白天开车的是他，怎么坐车的累成这样，躺下秒睡，手里还外放着短视频，一说就还睁开眼睛说自己在看手机。
中年男人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是吧，都这么打扰到别人了难道都不知道很过分吗？！
现在都十二点了，又开始打呼噜，那呼噜震天响，真不是人能睡的下去的，这是造了什么虐……
白杨一边腹诽，一边去了樊星然的房间的方向。
夜晚走道的灯并不怎么明亮，昏暗的刚刚好可以看到路的程度，刚刚到樊星然的房间门口，就一眼看到了樊星然的房门被打开，从里面……
飘出一个白衣鬼。
白杨到抽一口冷气猛然藏在了拐角处，悄悄的探出头去看了下。
这个身高，这个肩宽，应该是樊星然没错了。
大晚上的这是在干嘛？打扮成这样去夜游吗？随机吓死一个胆小鬼？
白杨也被樊星然这一身打扮吓的一个激灵，眼看着人下楼了，鬼使神差的就跟了过去。
远远的跟着，白杨看到樊星然每走一段时间就会停下来，伸出手像是在祭拜一般的震动手腕，能听到清脆的响铃声传来。
……这人该不会疯了吧？梦游吗？不可能啊？
白杨心中直打鼓，最近他就觉得樊星然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对，想到那一大堆的关于召唤术的书，该不会樊星然真的想要召唤什么吧？
晚上进入景区的人很少，灯光很昏暗，偶尔路过的人看到樊星然这一身打扮的时候，胆小的都吓出了短促的尖叫。
白杨跟的战战兢兢，生怕有个脾气不好的直接上去给樊星然打一顿。
虽然从头到尾樊星然看上去都没有受影响，这心理素质真的绝。
当白杨看到樊星然拐进了一个没有灯光的小路的时候，白杨有点怂了。
如果他观察的没错，大概是每六十步的时候，樊星然会端着手中奇怪的树枝向着前方祭拜一次。
他是不是应该带樊星然去一下医院，检查一下精神状况？
明明白天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随着小路的前进，从这里已经彻底看不到灯光了，今晚的月光很明亮，然而树林的树叶和繁杂的树干将小路中的光芒遮挡的很严实，看的很费力。
白杨很想打开手机手电筒，但是又很不好意思被发现他在跟踪人。
是错觉吗？
为什么感觉樊星然身上的铃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响亮了？好像在这夜晚之中都有回声一样。
白杨真的怂了，心跳的贼快，脚下都因为害怕有点发软。
当樊星然停在了一棵巨大的树木之前的时候，白杨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樊星然伸出手，向着前方祭拜了三次，之后双手向着右手边，祭拜了三次，左边同样。
这一瞬间，白杨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什么，不太一样的空气。
夏夜，是这么冷的吗？
白杨感觉到露在外面的胳膊上已经一层一层的开始起鸡皮疙瘩。
突然，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面上。
白杨眯起眼睛，看到的是掉落在地面上的一条白色的丝带。
是樊星然解开掉下来的吗？可是他没看到樊星然有解开什么的动作啊？
太过诡异的场景，白杨开始头皮发麻。
他跟过来的会不会太莽撞了？现在在这里的真的是樊星然吗？
这个世界上是有鬼吗？难道其实樊星然才是鬼对的吗？
会不会其实他一开始跟着的就不是樊星然，而是鬼呢？
黑夜的放大了恐惧和幻想，白杨浑身僵硬，手指不自觉的颤抖着，现在很想点根烟。
“是……”
突然，有声音从那可怕的白色影子的方向传来。
可白杨突然心里一松，即便只有一个字，可白杨非常清晰的知道这是樊星然的声音。
要命了，差点吓死他了。
“……是奇迹神……”
樊星然诧异的声音，像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一样，白杨本来僵硬的身-体骤然更死板了，像是生锈的机器，一动不能动。
白杨想此时脑补已经到了极限，在远处的白色影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在转头。
明明白色影子都还没回过头来，白杨就已经脑补出了白衣人一回头就是一个骷髅或者腐烂的脸，瞬间大脑一个抽抽，猛然倒退了几步。
动一动，然而脚下突然一个踩空，僵硬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开始向着侧边倒去，慌乱之间白杨大叫一声，伸手直接去拽身边的树枝。
树枝的支撑力减缓了白杨摔倒的速度，然而听到咔嚓一声树干碎裂的声音的时候，白杨心底一沉。
然而与此同时，白杨看到了突然扯掉了帽子的樊星然朝着他跑来，向着他伸出了手。
白杨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樊星然的手，然而却没想到是连带着樊星然一起滚了下去。
两个人努力的缓冲着，好在这里的坡度不是很大，翻滚了几下之后停了下来。
白杨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而一直闭着眼睛，但是在睁开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直接被樊星然抱在怀里了。
“樊星然，你怎么样？没事吧？”白杨立刻爬起来，匆匆忙忙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去照樊星然。
樊星然好不容易才缓缓坐起身，似乎整个人还有些懵。
在手机的手电筒下，白杨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狼狈的樊星然。
樊星然的白色的衣服上沾染的都是泥土和树叶草叶，连头发上都有，此时坐在地面上，奇特的衣服让他看上去比起平时要更显得脆弱几分。
“你，樊星然？”白杨又颤抖着声音说道。
“不太好。”樊星然撩起了宽松的白色的长裤，露出了纤细的小腿，“好像扭到了。”
“嘶——”白杨抽了口气，“你怎么回事啊，大晚上出来装鬼啊，我的天，我一个人掉下来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掉啊！”
白杨刚刚从极度恐惧中回过神来，已经开始口不择言，声音中都还是颤抖。
樊星然并没有回复什么，只是安静的望着白杨。
白杨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放松神经：“不对，不是，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突然掉下去。”
“没事，这条路导游说是废弃了之后没有特地修葺过，你又是第一次来这里，会这样很正常。”樊星然一边撑着旁边的树干，一边站起了身，“挺好的，我受伤了。”
“好什么？你脑子还好吗？”白杨立刻问道。
樊星然却是觉得这是好事。
上一次他受伤了，立刻转移到了冥府门犬的身上，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拒绝了这种行为，现在他能好好受伤，证明冥府门犬和空格都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上次只是扎破手指滴了点血，根本算不上验证。
虽然看上去一个又凶恶，一个又爱教育人，可意外的都很听话。
“你是跟着我来的吗？”樊星然一点也不在意，他都不老不死了，还会在意这点伤吗？
“我就是觉得奇怪你在干什么，还怕你出什么事，挺担心的就跟过来了。”白杨的面色不好看。
“抱歉，让你担心了。”樊星然道。
“算了。”白杨将头发上沾染的草叶摘下来，一边找到了身上带着的手机，“我上去探探路，一会儿我拉你上去，原路返回。”
“嗯。”樊星然点头。
白杨用手电筒光照着，找着平缓的地方打算往上爬。
然而看着手机的樊星然却逐渐皱起了眉头。
他的手机……
没有信号。
“白杨，你的手机有信号吗？”樊星然立刻对着正在往上爬的白杨喊到。
白杨停了下来，看了眼手机：“没有，你的也没有吗？”
樊星然的手机是满电的，可樊星然明明记得白天的时候还有信号，可为什么现在没有了。
手心因为紧张而隐隐约约分泌出汗液，焦躁和烦躁一起找上门来，可樊星然却发觉他还能保持着冷静。
樊星然将手机贴到胸口，缓和情绪。
手链上的狗头敲打了下他单薄的衣服，轻微的重量，却带给了樊星然安全感。
无法收到信息的感觉，好像……并没有曾经那般恐惧着了。
在不知不觉之中，他也在悄悄摆脱对手机的依赖了吗？
樊星然才逐渐回忆着这段时间自己的行为，早上起来，也不再是第一眼去看手机。
曾经和空格一起醒来的时候，他甚至都忘记了手机的存在。
樊星然靠在树干上，吐出一口气。
“樊星然，我们滚下去的时候，用了很多时间吗？”突然，从上方传来了白杨疑惑的声音。
“没有，好像就只滚了几圈，怎么都不会远的。”樊星然立刻道。
“是这个方向没错对吗？”白杨将手电筒朝着樊星然的方向照耀了一下。
“是。”樊星然很确定。
“可是怎么没有台阶？”
白杨的话，让樊星然想到了白天导游说的话，顿时心底一凉。
樊星然朝着白杨道：“把我拉上去！”
樊星然的脚踝受伤了，要上去还是有些困难，甚至因为姿势用不上力擦破了衣服。
樊星然被白杨搀扶着来到了他们距离不远的树木，看着地面上掉下来的白色的，夹杂着他的碎发的白色丝带，樊星然很确定他们没走错地方。
“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有鬼吗？要命了，这特么的是遇到鬼打墙了吗？”白杨这会儿显然已经对于未知的事情表现的魂不守舍，他坐在一旁从口袋中掏出香烟，点燃后深色凝重的抽了好大一口，在阴暗之中表情多了几分戾气。
樊星然也坐了下来，用那已经没有作用的白色丝带开始试图将自己受伤的脚踝绑紧，至少能恢复一点行动力。
“我来。”看到樊星然的动作，认为自己有问题的白杨立刻要帮忙。
樊星然放开了手，可白杨捣鼓了半天却愣是没一点进展。
“我来吧，我会。”樊星然重新接过了白色丝带。
白杨神色复杂的看着樊星然的动作，忍不住问：“你好像什么都会？”
“学过一些，以前我的朋友总是会受伤。”樊星然很麻利的固定好了，“虽然这样可以缓解，但是想要正常走路是不可能的。”
“现在已经不是正常走路不正常走路的事情了，现在是路没了。”白杨抓了抓头发，“是我的错吗？我难道是，就你……把你召唤的什么东西给吓跑了？”
樊星然挑眉：“……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不是啊！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啊，路没了啊。”白杨显然很焦躁。
“我以为你会很平静，毕竟是神陨之地的人，在神陨之地应该什么都见过吧？”樊星然看着白杨，问道。
“不一样，在神陨之地我可一次都没感觉到危险过。”
樊星然眨了眨眼睛，突然就笑了。
“你说得对。”似乎是因为这句话，樊星然想到了空格，在他看来空格的确很温柔，从来没有任何要真正伤害什么人的想法和行为。
“这都什么情况了你还笑得出来？”白杨夹着烟，半蹲在樊星然的面前，看着樊星然这一身，“你到底怎么会穿成这样跑到这里来？”
“为了召唤。”樊星然如实说道。
“你都不觉得你这样奇怪吗？”
“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是感觉有点羞耻的。”如果不是因为是召唤仪式，樊星然真想带着神髓出门，这一身的确是太夸张了。
“我说的不是你穿的怎么样，你不觉得你这么搞很奇怪吗？你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能召唤成功吗？”
“……”樊星然移开眼神。
樊星然其实成功了。
他召唤了神灵，只是不是绝望神，而是奇迹神。
他成功了两次，两次却都是召唤的奇迹神，樊星然总觉得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奇迹神会每次都回应他的召唤。
为什么空格不回应他。
“我不需要你理解我的想法。”这是他和空格的事情，没有别人置喙的余地。
白杨抓了抓头发，烦躁的很：“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我们得赶紧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等到白天吧，或许白天路就有了呢？”樊星然说道。
“你确定？白天真的会有吗？”白杨立刻偏头问，带着几分兴奋。
“……”樊星然移开眼神，他不确定。
白杨也发现自己是白高兴了：“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紧张，还挺游刃有余的，难道说你不仅是什么有钱人，还是什么高僧啊、法师啊、道士啊、神婆之类的？”
樊星然哭笑不得：“不是。”
只是……
樊星然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在手链上的狗头，虽然现在在这里，遇到了奇怪的事，可樊星然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危险。
信任空格，信任冥府门犬，樊星然从来都没有如此的无所畏惧过。
“我们不会就这么遇难了吧？”白杨忍不住问道。
“……应该不会吧。”
樊星然打开手机，尝试着给空格发送了一条信息，但是很可惜，出现了鲜红的感叹号。
“连报警电话都拨不通……”白杨一边尝试，一边懊恼，“奇了怪了，明明白天来玩的时候信号还很好啊。”
樊星然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衫，看着自己这一身祭祀服，更像是cosplay。
樊星然思考着再次召唤奇迹神，又或者把冥府门犬召唤过来的可能性。
奇迹神不允许这个世界里出现超出世界理解范围内的事，他可以做吗？
真的要做什么，至少要避开白杨，以防万一。
在真的没办法之前就先等等吧。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四周转转看看。”白杨终于忍不住了，提议道。
“在恐怖片里这种情况单独走的人肯定是要出事的。”樊星然道。
白杨：“……”
白杨：“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樊星然想了想，道：“一般会出事的都是被留下来的那个人，也就是我。”
明明都已经是非常黑暗的夜晚了，樊星然仿佛依旧能看到白杨的表情陡然一黑。
“你说话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在这种时候玩什么黑暗玩笑呢。”白杨咬着烟嘴，最后吐出一口烟气，“你最近不是一直在研究召唤术吗？有办法搞定现在这个状况吗？”
“没办法。”樊星然在意的只是关于召唤的内容，而不是鬼打墙这种都市传说。
白杨烦躁的磨了磨牙，突然在樊星然的面前背对着蹲了下来。
“怎么了？”樊星然望着白杨的后背，疑惑的问道。
“上来，我背着你找路。”白杨显然不是能坐以待毙的性格，也真的觉得丢下受伤的樊星然不好，干脆想背着走算了。
樊星然看着白杨的后背，短暂的怔愣。
“怎么了？”白杨回头看樊星然，“慢吞吞的干嘛呢？”
“我的身高比你高，体重也不轻，这一块地形复杂，你平时也没怎么锻炼吧，很可能再摔一次。”樊星然直接点出了白杨的想法很美好，现实不允许。
白杨啧了两声。
“那难道就这么等着？”白杨这会儿气性也过去了，情绪平和了很多。
“无论如何等白天还是会好些。”樊星然一直看着在勉强透过树荫照耀下来的月光下，勉强勾勒出的白杨的脸，“你是因为担心我才跟着我过来的对吗？”
“那不然呢？刚不是都说了吗？”
“谢谢。”樊星然道。
白杨安静，之后干脆坐在了樊星然的身边，叹气：“也是倒霉。”
“对不起。”樊星然再次道歉。
如果白杨不在这里，樊星然就应该自己在这里吧。
“行了行了，我没有一定要责怪你的意思。”白杨道。
“我明白。”樊星然道。
樊星然因为有空格和冥府门犬的缘故现在很平静，可却并不是真的无动于衷的。
所以樊星然也能理解白杨浮躁的情绪。
咕噜噜——~
樊星然突然一愣，白杨也好奇的扭头看向樊星然的方向：“你很饿吗？”
“嗯。”樊星然摸了摸肚子，“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为什么？”白杨问道。
“因为召唤仪式需要。”樊星然如实道。
白杨一咂舌，猛吸气，似乎是在平和被樊星然气到的心情，可最后什么都没说，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给。”
樊星然接过了东西，是几颗水果硬糖。
“晚上吃饭的时候随手装的，我口袋里还放了瓜子，你吃不？”白杨问。
樊星然神色很微妙：“很脏的。”
“大老爷们儿的怕这点脏吗？”说着白杨又点燃了一根香烟，火光骤然明亮又迅速暗去，樊星然看清了白杨的脸，短暂的一闪即逝。
樊星然将一颗糖果拆开放入了口中，手心攥着剩下的糖和糖纸，甜滋滋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你和你对象怎么样了？你之前不是说她有点缺陷你接受不了吗？”似乎是太无聊了，白杨随便找了个话题。
“我现在可以很好的接受她的缺陷了。”樊星然缓缓道。
“那你想和她有亲密行为吗？”
“……只是有拥抱过一次。”樊星然省略了那次最后之后睡在一起的事。
“你们见面都有一段时间了吧，才进展到这种程度啊，真是纯情。”白杨笑着道。
樊星然却没有立刻回答，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和空格有什么过于亲密的行为。
“亲密很重要吗？”樊星然轻轻的呢喃着。
“重要啊，很重要，那方面和谐才能相处和谐，生活不和谐的夫妻都是要离婚的，你才二十岁，血气方刚的时候搞柏拉图？你难道半点想法都没有吗？”
樊星然有过。
想到那些模糊的梦境，以及早上起来的尴尬，樊星然的脸颊也悄声无息的发着热。
“如果你说没有冲动，那就证明你不是真的喜欢她，更何况就算是不喜欢的人也是能有冲动的呢。”白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樊星然也是试探性的问道：“你的经验很丰富？”
“我有三个前任，不多不少，比起你算得上是丰富了。”白杨提到这事儿，连声音都大了起来，底气十足。
樊星然想到了曾经靠在空格怀里的时候，并不舒适的触觉，可对樊星然来说其实也有着别样的吸引力。
“你是怎么确定自己想和对方有亲密接触的呢？”
白杨突然沉默了。
樊星然也跟着沉默。
白杨好半天之后，才开口：“你这个问题太特别了我一时半会找不到正确答案，这事儿还有确定不确定一说吗？不都是想就发生了吗？”
樊星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们难道就要在这儿聊到天亮吗？”白杨有些郁闷，“如果你是个女的，我没准谈谈情说说爱，然后增进一下感情，再发生点什么有的没的，时间也算好过。”
樊星然哑然，想了想：“就算我是个女的，我也有对象了。”
白杨无语的看了樊星然一眼，之后干脆直接躺在了地面上：“行了，不和你逼逼赖赖，我睡了。”
“嗯，晚安。”
樊星然也躺了下来，仰着头，看向没有完全被树荫遮住的一小片天空，明明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却依旧能看到明亮的星星。
身边的白杨虽然嘴上说着担心，但是一趟下来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白天开车，下午同事玩闹，晚上又陪他闹这么一出，大概是真的很累了。
况且樊星然一直都能闻到从白杨的方向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酒气，大概是晚上一起聚餐的时候喝了酒。
听着白杨均匀的呼吸声，樊星然的思绪却有些繁杂。
在身边的人，不是恋人，而是朋友，对于这一点，樊星然觉得自己的失落愧对于白杨对他的关心。
大概是因为在陌生的环境里，樊星然最想要得到的陪伴，是空格的陪伴吧。
在他们危险的情况下，会更加渴望的是触手可及的温暖。
想要握住空格的粗糙的手指，想要触碰枯槁的发丝，想要看看那在深夜里看着更加可怕的脸，如果是在野外躺下，樊星然更怀念的是空格的怀里。
因为黑暗，因为安静，空格不在身边的感觉越发的明显，失落感也越发的在侵蚀樊星然的心脏。
但是这种感觉，恐怕空格不会理解。
这些话，樊星然无论如何都不会和空格说。
樊星然也知道自己一定要懂得满足。
第62章
白杨醒来的时候，天色泛白，是即将迎来白日的天空，浑身酸痛，整个人都很懵。
他这是在什么地方？
野外？他怎么睡在野外了？
“醒了吗？”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白杨爬起身回头，看到的是一身素白的樊星然，瞬间奇葩的记忆回归。
“我的天，我居然真的睡过去了。”白杨震惊。
“应该也是因为喝酒了，醉了。”樊星然道，“手机已经有信号了，你一晚上没回去，会不会有人担心你，需要联系一下吗？”
“有信号了？”白杨立刻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满格的信号，“还真是，咋连个未接电话都没有，我一个晚上不在，就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吗？”
樊星然不置可否，低头发着消息。
“有信号了，那要叫救援队吗？”白杨准备拨打急救电话，然而樊星然却阻止了。
“不用的，我已经找到路了。”樊星然在白杨醒来之前就已经探过了情况，“不是路消失了，而是我们在掉下去的时候抓住了旁边的草木，这些草木把路挡住了。”
“……不是吧。”白杨脸色一黑，站起身一边拍拍身上的泥土和草屑，一边去看路。
路的确在，只不过因为是年久失修的道路本身就混在泥土中间，石台阶不是那么清晰，被草木一遮挡，晚上又看不清，所以忽略了。
“呼，还好，不是什么鬼打墙，给我吓得，一晚上都睡在野外太难受了。”说着白杨回到樊星然的身边，弯下腰去看樊星然绑住固定的脚踝，“你脚感觉怎么样？”
“不疼。”
“真是无妄之灾。”白杨咂咂嘴。
樊星然却缓缓道：“或许它本来就应该受一次伤才是正常的。”
白杨白了樊星然一眼：“你在说什么鬼话。”
樊星然当初受伤被转移到了冥府门犬的身上，他毫发无损，现在又受伤了，樊星然甚至都觉得，是不是他的腿必然要受一次伤了。
不过好在这不是什么很难受的伤口，仅仅只是肿起来，并不疼痛。
“我扶着你。”白杨将樊星然拉起来，让樊星然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一点一点的找阶梯下山。
樊星然的手机握在手中，悄悄的看了眼空格的回复。
他在发现手机信号恢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空格发了消息。
然：早上好。
：早上好。
然：我昨天成功的召唤了，但是召唤的又不是你，是奇迹神。
：有问他为什么吗？
然：没有问，奇迹神根本不理会我，我在想，难道说奇迹神会回应每一个造物的召唤吗？
：不可能。
：他的性格很恶劣。
樊星然突然觉得这充满了怨愤的文字很可爱。
然：会不会是你觉得奇迹神的性格不好，但是他实际上对自己的造物很好呢？
：如果很好，就不会这么乐忠于创造奇迹了。
樊星然也没有反驳。
然：今晚我就回去了，明天休息，晚上我去找你。
：好。
樊星然安心的和白杨一起下山。
整个酒店，没有一个人发现樊星然和白杨失踪了一个晚上，樊星然问前台要了急救箱，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后，简单的处理了下扭伤。
将那些奇怪的衣服全部放到了包里，召唤成功了，所以这些东西也应该按照流程处理掉，之后他会回去烧掉这些衣服收尾。
一群人一起退房的时候，樊星然听到白杨和周围的人吐槽：“我是真的直接消失了一个晚上愣是没有人发现啊？”
同事们都大笑：“之前有这种事儿发生啊，就是有人和老姜一起睡，晚上实在是受不了老姜的呼噜声半夜爬起来要另外开个房间来着。”
“行吧，我想起来了，之前是有这么个事儿。”白杨说着瞥了一眼他的一个晚上的队友，老姜也憨憨的不好意思的跟着人一起笑。
樊星然半靠在一旁，没有受伤的脚支撑着整个身-体，稍微拉了拉口罩，安静的好像不存在一般。
回去的整个路上，樊星然一直都在昏昏欲睡，实际上他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也是害怕如果睡熟了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警惕着在守夜。
这会儿也不敢真的睡熟，副驾驶的人如果睡着了，司机就会很辛苦，樊星然还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想睡就睡吧。”白杨看了一眼樊星然，主动说道。
樊星然只是抬眼看了一眼白杨。
白杨说：“你黑眼圈都出来了，睡吧。”
看到樊星然这副模样，白杨怎么会猜不到樊星然大概是熬了一个晚上呢。
樊星然最终点点头，抵不过困倦，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樊星然醒来的时候，车辆已经停在了百岁小区的门口，白杨已经下车了，靠在车门上正在抽烟，后座已经空荡荡的了，显然已经把人都送走了。
“你可以直接叫醒我的。”樊星然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对白杨道。
“你不是就喜欢做这种事吗？”白杨弹了弹烟灰，“默不作声的做着别人觉得没什么必要的事。”
樊星然不明所以。
白杨的手指上飘散着淡淡的香烟的烟气，偏头道：“我也没有让你给我守夜吧，你干嘛非要做那种多余的事。”
“我只是睡不着。”樊星然道。
“你在车上不是睡得挺好的吗？”白杨吐槽道。
樊星然的确是睡不着，所以也就撑了一下守夜，可睡不着不是不困，因为心境的变化，樊星然现在的入睡已经没有那么困难了。
“樊星然，不管什么事，你做了，至少要告诉别人，不能老藏着掖着，知道的人会念着你的好，不知道的人那可不会领你的情。”
樊星然听着白杨几乎算得上是教育的口吻，回应道：“我并没有邀功的打算。”
“这不是什么邀功不邀功的事，而是如果遇上了狼心狗肺的，把你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那你最终肯定会被别人欺负，扒着吸血，在职场上、感情上，都不能这么被动。”
樊星然点了点头。
“行了，我送你回去，我也想回家去补个觉了。”白杨上前一只手直接拉过了樊星然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樊星然也任由白杨扶着他进家门。
然后对上了冥府门犬震惊的蓝色眼睛。
樊星然顶着冥府门犬的控诉的眼神对白杨微笑：“如果今天我状态不错，还可以留你吃个饭，但是……”
“没什么，我路上随便吃点啥赶快回去睡觉了，你……你如果不请假继续上班，你给我打电话，我早上来接你。”白杨道。
“好。”樊星然应了。
其实扭伤并不严重，今天和明天的休息足够让樊星然恢复，再加上他居住的地方又不偏僻，打车很方便。
予兮读家
只是樊星然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拒绝白杨。
当白杨离开，樊星然立刻就听到了从手机里传来的机械男音：“危险？受伤？感应？”
“没有遇到危险，就只是意外扭了一下。”樊星然给冥府门犬解释道。
机械音立刻传来：“你，脆弱，放着会受伤，重新连接。”
樊星然哭笑不得，没想到居然只是个扭伤就会让冥府门犬重新起了负担他的心思。
“真的只是意外，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有什么意外我会正确处理的。”
冥府门犬气的狗爪子在手机屏幕上啪啪啪的摁：“二十岁，毛孩子，小家伙，小不点我一天吃三个。”
樊星然的表情有些微妙，看向冥府门犬的神色很一言难尽，他很怀疑这到底是夸张句还是陈述句。
冥府门犬依旧在手机上骂骂咧咧，显然是一副教育孩子的姿态，樊星然听着听着莫名其妙的笑出了声。
“普通人家的爸爸是不是就是你这样的？”樊星然弯着眉眼看向冥府门犬。
冥府门犬看着樊星然一点也不重视的表情，气恼的干脆背过身去，留给樊星然圆滚滚的屁-股，和气恼的直往地上拍打的尾巴。
樊星然将衣服从包里翻出来，也有些无奈的道：“我要去什么地方才能把这些东西烧掉？”
在樊星然的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整个衣服瞬间燃烧，刹那间就连灰尘都没留下来。
樊星然：“……”
他的目光定格在冥府门犬的尾巴上，那飘荡的软乎乎的毛发，好像撒闪过的是黑色的火焰。
好厉害……
果然他担心的事情完全都是多余的，应该非常的有安全感。
“抱歉，今天真的只是意外，这点小伤只要躺两天就好了。”樊星然很真诚的对冥府门犬道歉。
冥府门犬几乎把尾巴拍出了鞭子的声响。
樊星然突然弯下腰，将冥府门犬抱了起来。
冥府门犬浑身僵硬，虽然没有抵抗，但是也是一副绝对不配合的样子。
樊星然靠在冥府门犬的脑袋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撸着冥府门犬的毛发。
“谢谢你关心我。”樊星然道。
冥府门犬这才勉强软了身-体，眼神复杂的看了樊星然一眼，也没再拒绝抚摸了。
虽然樊星然因为脚踝的原因不太好走路，但是已经预定好了要和空格见面，樊星然就不会失约。
冥府门犬见到樊星然要出门，嗷咧咧的叫着也要跟着出门，樊星然却以‘狗不能上出租车’和‘不能不带狗绳出门’拒绝了冥府门犬，本来好不容易哄好了的冥府门犬瞬间更是气到炸毛，樊星然却很坚持。
车辆直接停在了神陨之地的停车场，樊星然下车后从路边捡了一根树枝勉强支撑着一点力量，让脚踝的负担不那么重，缓慢的到了分界线。
虽然一直樊星然都没有说，但是现在一旦进入了神陨之地立刻就会被发现吧。
毕竟只要跨越了这条分界线，在对面就是空格的世界了。
空格会和冥府门犬一样很担心他吗？居然有点期待。
樊星然缓步上前，跨越了分界线，进入了寂静安宁之地。
樊星然四处张望了一眼，却没有看到往常只要第一眼就能看到的巨大的怪物。
“绝望？”
樊星然的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
熟悉的并不是很柔软的触觉，让樊星然放松了全身，手中还抓着树枝，就这么被抱了起来。
他的后背抵在空格的胸口，干瘦却庞大的手握住了樊星然的脚踝，裤腿被拉扯了起来，手掌褪去了樊星然的鞋，尖锐的指甲捏着袜子的一角轻轻下拉，直到露出了受伤的部位。
樊星然的肤色很白，和青色的、几乎和死亡的颜色相近的空格的皮肤，形成了非常强烈的对比，却唯独在脚踝那一处，已经泛起的大片的淤青和空格的手指颜色相仿。
樊星然觉得自己的姿势很奇怪，坐在空格的怀里，还被迫抬起了一条腿，樊星然挣扎了几下，却没能从空格的手中挣脱。
空格很安静，就好像是在等待着樊星然自己去解释一样。
“我去了导游给我推荐的那个据说年龄很大的树木那里去祈神了，一路上其实都很安全，白杨跟在我后面……”
樊星然主动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次的行程，以及受伤的由来。
“所以只是一个意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对于人类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一次受伤。
对神来说，这样的伤应该已经忽略不计吧？
曾经空格浑身上下都是被奇迹神创造的夸张的伤口，都没有引起空格的半点反应，他也应该……
然而，空格却打断了樊星然的思考。
“我不知道这件事。”空格说。
樊星然点头：“是啊，你不是不知道奇迹神的世界里发生的事吗？不过没关系啊？我现在不是不老不死吗？只是这点程度的伤根本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的，不是吗？”
空格的手轻轻的握住樊星然的脚踝，轻而易举的，像是在握着一个玩具一样。
但是他的动作极其细致，樊星然没有感觉到哪怕一丁点的疼痛。
“你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的受伤。”空格的声音，比起平时要更加低沉些，那樊星然总是喜欢的声音，今天却透出了几分苦涩。
“没关系的。”樊星然只是试图这样安慰着。
“这是第二次了。”空格枯槁的发丝落在樊星然的肩头，好像是抵在了他的脑袋上，樊星然悄悄的抬眸去看空格的脸，可是被发丝遮挡了。
“我以后会小心的。”
“我好像理解了。”空格说。
“什么？”樊星然问。
“要在任何时候都能看到你这件事，非常的重要。”
樊星然突然心口一跳，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自己的异世界的恋人，心中被压抑的酸涩感被挑了起来。
“只要离开这里，我就看不到你。”空格的声音，或许是平静的，可樊星然却隐约之间，听到了隐藏在其中的微不可查的哽咽，“原来在事后才知道你遇到危险，是这么难过的事。”
不是这么危险的事。
樊星然想要告诉空格，可空格肯定也是知道的。
“只要你隐瞒，我就什么都不知道。”空格的声音愈加低哑，某些被压抑的东西正在分崩离析。
“我以后会好好的跟你说的，不会再隐瞒。”
樊星然被空格抱住了。
虽然被抱住的姿势很奇怪，但是樊星然能感受到空格的用力。
当空格认真的拥抱住他的时候，樊星然感觉自己好像全身都嵌入了巨大的怪物的身-体里，动弹不得。
樊星然好像感受到了，空格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些无法简单言说的难过。
“我不想你来到我的世界。”空格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它包裹着樊星然，“我想成为你的世界的人类。”
樊星然伸出手，高高的举起，一下一下的安抚着空格的大脑袋。
“人类难过的时候都会怎么做？”空格问。
樊星然想了下，说：“会哭吧。”
而在下一刻，樊星然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一滴温凉的水珠，落在了樊星然的发丝之间。
樊星然的眼睛缓缓睁大，不可思议的心情几乎填满了他的全部身心。
空格在流泪。
默不作声的，却仿佛真正的在无声的哭泣着的人类。
樊星然高高的抬起头，努力的仰视着，瞪圆了眼睛，去看空格的模样。
手指拨开了空格的发丝，看到了那张被塑造的可怕的、丑陋的、残缺的脸。
泪水和这张脸恐怖的脸格格不入，但是源源不断的，透过水珠，樊星然感受到了空格的悲伤和无力。
樊星然以为自己会被空格所感染。
可是指尖的温度，却让樊星然的心中升起了一丝非常微妙的异样的感觉。
细细的，像是有一根柔软的发丝，一下一下的扫着他的心口，带来一阵阵无法言喻的痒意。
樊星然伸出了手，绕过了枯槁的发丝，捧住了空格的面庞。
他贴近了空格的脸颊，近到自己的呼吸都能拂动空格的发丝。
最终，他们的距离归零。
樊星然温热的唇瓣，贴上了那并不柔软也不属实的干硬唇。
樊星然亲吻了他的丑陋的怪物恋人。
也是第一次，樊星然知道原来他干硬的，像是干枯的尸体的恋人，也悄悄的隐藏着这样的一处柔软之地。
亲密的事，想发生就发生了。
所以原来要发生，是自然而然的事。
樊星然重新卸下了浑身的力气，躺在空格怀中的时候，却始终仰着头，去看空格的表情。
近在咫尺。
可却无法分辨。
在这张被奇迹神所厌恶而创造的可怖的脸上，现在露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樊星然的手轻轻的抚摸着空格的脸颊，伤痕甚至撕裂到了内部，好像都能够透过已经愈合的伤口，触碰到其中的森然的头骨。
“你可以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心情，什么想法吗？”樊星然也是忐忑的，这个吻发生的太过自然而然了，他甚至没有征求空格的同意。
空格是厌恶的吗？
还是作为神，他并不能理解人类渴望亲吻的理由呢？
樊星然仰望着，安静的。
可忐忑却像是平静水面之下的暗流，不曾停歇。
空格终于动了，他握住了樊星然触碰他脸颊的手，枯槁的大手将樊星然的手轻而易举的包裹在手心，却是放了下去，不让樊星然再触碰他的脸颊。
枯黄的，如同杂草一样的发丝重新垂落，挡住了樊星然想要看到的表情，即便樊星然也无法分辨。
“不……高兴吗？”樊星然感觉喉咙口好像是堵塞了什么，声音的发出很是艰涩，“很抱歉，我在这么做之前应该征求你的同意。”
被拒绝的感觉，让樊星然浑身都填满了尴尬和失落，他试图从空格的怀里坐起身，暂时离开来缓解自己尴尬的心情，可却被空格阻止了。
那不属于人类的几双手狠狠的将樊星然禁锢，其中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巨大的，几乎包裹了他大半个脑袋。
“绝望？”樊星然没有被捂住的唇瓣喃喃的发出了疑问。
“我能理解人类在恋爱中，对亲吻的渴望，我很高兴。”空格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是樊星然一直喜欢的，也一直偷偷依赖着的声音。
“那样是高兴的模样吗？”樊星然看不到，只能这样问着。
“只是我并不想……”空格的声音越来越低，在樊星然的耳边，流露出了独特于原本的神明的迷惘，“用这样丑陋的模样，和你亲吻。”
双眼被遮挡了光芒，空格的手冰凉的覆盖在他的双眼上。
樊星然好像突然明白了，空格这么做的含义。
“即便要学习人类，也不要先去学会人类的外貌协会啊。”樊星然的双手覆盖在挡住他眼睛的那只巨大的手上，“你不是人类，不要用人类的审美标准去界定你自己。”
“我不是人类，我却在逐渐理解人类。”空格贴近在樊星然的耳边，明明发出声音，却没有吐息，“我想让你拥有正常的，属于人类的恋爱。”
正常的恋爱。
樊星然靠在巨大的怪物怀中，逐渐的，他好像感受到了这巨大的怪物正在真正的向着人类靠近。
是他最近的行为给了空格担忧和错觉吗？空格在靠近人类的过程中产生了不安感吗？
樊星然努力的握住了空格的手，将它拉了下来，让自己的双眼重新获得观看的自由。
“我很丑陋，奇迹神将被人类厌恶的特点赋予给我，现在在触碰你的，是我吗？”空格缓缓的说着。
樊星然沉默了良久。
他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没有安全感的恋人。
“你在拥抱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樊星然问道。
“小小的，暖暖的，脆弱的，要小心翼翼的抱，轻易就能断。”空格道。
樊星然的表情有些微妙：“那你在碰我的时候呢？”
“柔软的，很细致，像是云朵，像能穿过去。”空格如实说道。
樊星然的脸颊有些泛红，可还是努力镇定着表情。
“你觉得你这些感觉，是你自己的吗？”
空格沉默了，良久之后，樊星然感觉到那大脑袋轻轻的点了点。
樊星然总算是露出了几分放松的神色。
“我很清楚的知道我的恋人不是人类，我想做的事情只不过是满足自我的私欲，而不是为了改变你。”
樊星然的双手握住了空格的四根手指。
“无论你原本没有任何形态的模样，还是现在的怪物的模样，甚至是你在我的世界里变成的那个游戏人物，本质都不会变。”
樊星然仰起头，虽然空格不想让他看到这张脸，可樊星然却是无比认真的面对着这张脸，认真的接受和体会。
“你明明是神，不会和人类谈恋爱，现在为我去认知人类，欣赏人类，我也能做到。”
樊星然的脸颊，因为说这些有些肉麻的话而始终泛着浅浅的红色。
“我从确定要和你见面开始，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樊星然一直努力着接受不是人类的空格，所以，“不要让我的努力，做无用功。”
樊星然一直以来都不认为自己擅长说话，他或许更适合讨好他人，寻找套路，并且观察他人的表情给予对方想要的回答，就像……一条会察言观色的宠物一样。
可樊星然无法分辨空格的表情。
现在他说的，努力说的，是樊星然内心深处的，想要告诉空格的话。
空格可以理解吗？
樊星然安静的等待着，希望得到空格的回答。
最终，他看到了那张被撕裂的，甚至能看到牙齿的可怕的嘴微微张开：“人类的思维复杂、混乱，喜欢逻辑，是适合你们生存的，和存在在你们创造的世界规则中的本领。”
樊星然哑然失笑，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没有听懂？
“我是在说，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样，只要是你就行。”樊星然用最简单的话，去表达他的想法。
不能再继续努力的说下去了，他真的已经在羞窘极限的边缘了。
如果不是因为空格还在迷惘，樊星然这会儿都已经想要逃离这一场对话了。
“可是人类的逻辑很有趣。”空格低下头，距离樊星然越靠越近，“我喜欢你的逻辑。”
那只巨大的，不属于人类的手掌，包裹了樊星然的脖颈，抬起了樊星然的下巴，
樊星然被吻了。
和他主动的亲吻不同，是来自空格的主动亲吻。
和刚刚被动的甚至是有些冷漠的亲吻完全不同，更深刻，也更加亲密的接触。
樊星然承受的不是一个来自人类的吻，而是怪物，甚至显得有些被迫，可樊星然是努力的张开嘴，想要接纳怪物的所有。
好像呼吸被剥夺了，些许窒息感中偶尔流窜进来的气流，都比平时的呼吸要更加甜蜜。
庞大的怪物，拥抱着他。
明明连呼吸都不曾传递，可却能理解那小心和珍视。
被放开时，樊星然眼角都泛着羞耻的红色，大口大口的重新呼吸着。
樊星然忍不住调侃道：“怪物不需要呼吸，吻的时候真的很方便。”
空格则是贴在樊星然的耳边，任性道：“我不想让你再做人类了。”
“不。”樊星然拒绝了，“现在这样已经最好了。”
樊星然靠在空格的怀中，小幅度的挥着手向着自己的脸颊扇风，试图降温。
空格也学着樊星然的动作，大的像蒲扇一样的手扇的风居然还挺大。
突然，樊星然察觉到空格的另外一只手正在轻轻的磨磋着他的脚踝，这个力道按理来说应该会疼痛，可别说是疼痛了，反而有种细微的，像是从皮肤之下传递过来的伤口正在恢复的痒意。
樊星然立刻警觉，陡然收回了自己的腿：“你在做什么？”
“修好它。”空格道。
“这你也做得到吗？”樊星然讶异。
“你现在身处之地，也在我的世界，在我的世界里，我是神。”
也就是说空格现在也的确能做到让他立刻转好啊。
樊星然伸直了腿，看着没有完全修复好的脚踝，还有着狰狞的青色。
“不能治好，人类的身-体是没那么快自愈的，如果被发现会觉得很奇怪。”樊星然拒绝来自空格的帮助。
“……哦。”空格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委屈，樊星然忍俊不禁。
樊星然从空格的怀里出来，找到了一旁自己丢下的木棍，随意的撑着，回头对空格说：“只要这样就不会疼痛了。”
大概是因为空格悄悄的治疗了一些，樊星然感觉脚踝基本踩在地上只要不用力就不会痛了。
悄悄的治疗……
空格是有考虑过他会拒绝才这么做的吗？
空格是不是越来越能去顺着人类的思维思考了？
樊星然看着还坐在地面上的空格，巨大的怪物这么看着，樊星然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好像万圣节主题的大沙发，还是很硬的那种。
“其实……”樊星然大概是看的久了，居然觉得空格这样的模样居然还挺帅气的，笑着道，“如果看久了，大概能看到你的帅气了。”
“……哪里帅气？” 空格问道。
“嗯，你看过恐怖片吗？”樊星然问道。
空格摇头：“我创造的世界中的人类，并没有发明影视这种娱乐方式。”
也是啊，毕竟在空格的世界里就仅仅是连活下去都很辛苦了，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有余力去做这种费时费力的娱乐活动呢。
樊星然支撑着木棍，一瘸一拐的向着神陨之地的深处，他们灶台那里去。
“今天你来做点好吃的吧，我找一些恐怖片我们来一起看看。”
空格乖巧的跟在身后，突然用两只手握住了樊星然的腰，提了起来。
樊星然悬在空中，手中还拿着棍子，看着自己悬空着前进，对这个姿势真的哭笑不得。
樊星然认真的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关于恐怖片的消息，尤其是需要有很明确的怪物形象的外国电影。
樊星然也没有看过电影，但是对明星等出演过什么样的电影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在樊衡带他去的聚会上经常能看到知名演员，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
“这种电影，国外的果然还是比较好吧，如果用知名度来挑选的话……”樊星然自顾自的喃喃道。
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炸鸡的香味，不久后又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
樊星然疑惑的抬头：“你在做什么？”
“爆米花。”空格道。
“？”樊星然很惊讶，仰着头去看，发现空格居然真的在用锅做爆米花，“你是怎么知道这样可以做爆米花的？”
“网上看。”
樊星然眨了眨眼睛：“你最近的上网技能变得很厉害了？”
“是从来到神陨之地的人类的记忆力找到了有类似的事，然后搜了一下。”说着空格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上面还展示着制作方法。
“你从哪里找来的工具……”
樊星然哑然，啊对了，空格是神。
樊星然忍不住笑了。
这是神啊，真的不是一个好奇的人类吗？
当空格手机上的视频已经开始自动播放下一条的时候，樊星然随意的摁了一下返回键，手机回到了主屏幕上。
而樊星然看到的是在手机上的照片，那是他的照片。
是曾经为了给空格展示神髓，所以樊星然主动自-拍给空格的照片。
神也会换壁纸啊。
樊星然带着丝丝笑意，看着手机中逐渐息屏，可心情却很好。
樊星然随意翻看着手机，总是抬头去瞟一眼空格，因为樊星然带来了很多东西，在这里的工具都很齐全，没有了空格直接复制。
有一时间，樊星然居然觉得在这小小的森林里，好像是属于他们的一栋露天小别墅一般。
空格做了一桌子的小零食，以及樊星然带来的一些可乐，只是这次樊星然拒绝了喝酒。
坐在桌子上，手机靠在餐盘上，樊星然半趴在水泥石桌上和空格一起看恐怖片。
人类总是畏惧着可怕的事，如果单看恐怖片的话，对空格而言或许没有什么意义，只是让他知道自己的模样到底有多可怕。
但是樊星然想要让空格看的，是弹幕。
‘我去，这东西也太帅了。’
‘巨物恐惧症犯了。’
‘救命，刚刚那一幕莫名的感觉好涩，我是一个人吗？’
在一个看完之后，樊星然想了想又播放了一个几乎是跨物种恋爱的外国电影。
樊星然悄悄的瞥了眼空格，空格很可爱的两只手撑着一边下巴，很认真的模样。
“有什么感想吗？”樊星然问道。
“奇迹神创造的世界，真的是很适合奇迹诞生的地方。”空格道。
樊星然：“……”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同行交流会了？
“果然要这种程度才能算得上奇迹啊。”空格很认真的沉思着。
樊星然想了想，觉得跨物种恋爱，还成功了，的确也算是一种奇迹。
“这只是人类想想罢了，我就是想说，嗯，其实人类之中也会有觉得你很帅气的人。”虽然樊星然也知道大家更多的都是叶公好龙，嘴上说说罢了。
但是如果仅仅是在荧幕上的话……
空格其实也可以很帅气。
这是樊星然在这段时间才有的感觉。
樊星然寻找了几个游戏最终boss的视频，让空格看看人类的想象力。
空格看着看着，突然带着一点点迟疑的音色：“是不是，其实奇迹神，也没那么讨厌我？”
樊星然闷闷的笑了。
明明刚刚还是压抑的气氛，现在却被空格很认真的思考给逗笑了。
只能说人类的审美太过多元化了，如果奇迹神真的讨厌空格，弄一身难闻的排泄物基本就能成功了……
樊星然被自己的想象给吓的一个冷颤。
突然觉得空格的想法-会不会是有道理的，至少空格现在的模样没有那么反人类。
但是反人类也有人喜欢……
“要，一起照个照片吗？”樊星然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剔除。
“……”
没有立刻同意啊，空格还是会对自己的外貌不自信吗？
樊星然端着手机，没有退缩，继续道：“我的拍照技术只能算一般，要试试吗？”
终于，空格点头了。
“就站在树边吧。”樊星然指着在一旁的一颗树木。
樊星然撑着木棍不断的向后，给空格拍摄了第一张照片。
粗壮的树干笔直朝上，巨大的怪物安然的站在深夜之中，繁星点点，月色照耀，仿佛将辽阔和恐怖的色彩一起浸染到孤寂的黑夜之中。
“很帅气，很有氛围感，真是好看。”
樊星然将照片展示给空格，空格只是安静的看着，似乎照片本身并没有什么感想。
只是樊星然很喜欢。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欣赏一只怪物的帅气。
樊星然悄悄的将这张图片保存成为了手机壁纸。
回到了家里，樊星然感觉到真的很疲惫。
好不容易好好的洗漱，已经是深更半夜了，樊星然打开手机，想要给空格发送晚安消息，然而却首先注意到了他的壁纸。
樊星然沉默着。
点开了相册，找到了他拍摄的空格的照片。
什么都没有。
他的照片内容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白昭示着照片曾经存在的痕迹。
空格白色的头像，也是因为如此而消失的。
他无法在他的世界留下恋人的影像。
因为神陨之地是特殊的存在，奇迹神也没办法给神陨之地一个合理的科学解释，所以才会放任神陨之地的一些信息流露出来吧。
只是……
他不在被放任的范围内。
不是，不是这样的，至少这些聊天记录的文字，恐怕已经是奇迹神对他的放纵了。
樊星然微不可查的叹息，虽然失落，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过。
然：我好困了，睡了，晚安啊。
：晚安，星然。
樊星然闭上双眼，手指却有意无意的抚摸向了自己的唇瓣。
今天在神陨之地内的大胆，一直在空格的身边其实并没有机会去思考。
在被亲吻的时候，樊星然的大脑也是空白的。
无意识的将手指探入自己的口中，即便有两根手指都无法比拟空格的触感。
樊星然抿了抿唇，温凉的气息好像还残留在唇舌上，手指擦过唇边，樊星然闭着的双眼，似乎是将那完全无法勾勒的照片重新勾勒出来。
空格可能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吧。
在照片中，在那总是故意遮挡住脸的长发之内，空格是第一次在没有樊星然的动作之下主动露出了一只眼睛。
好可怕的样子。
樊星然勾起嘴角，然而眉头却轻轻的皱着。
樊星然握住了手机，悄声无息的抱在了怀中，小心的将手心贴在了心口，在柔软的被单之下，悄声无息的焐热了手机的温度。
第63章
卧室之内，被放到最大音量的电话响铃划破了晨间的寂静，一只手握住了手机，在床-上的人侧身，解锁了手机的屏幕。
天色已经大亮了，明亮的阳光无法照耀到背阴的大卧室内，可从窗外传来的声音足以证明，樊星然今天起得晚了。
昨天似乎睡得很好。
樊星然的看向手机的来电显示，是周老师。
“老师，早上好。”樊星然的声音还带着点晨起的氤氲。
周老师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樊星然同学今天是睡懒觉了吗？”
樊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嗯，昨天睡得晚了。”
“是去哪里玩了吗？”
“去了一趟曲子山。”
“有心情去旅游了？”周老师尾音上扬，心情听上去很不错。
“嗯。”樊星然也带着几分舒适的笑音，简单的回复着。
“你张阿姨最近跟我说了你不少的事，看来你在丰守市过的很不错。” 周老师对樊星然的状态好转，也表现的很开心。
樊星然已经起身，不自觉的点头回答：“真的很感谢您，老师。”
“这有什么好感谢的，你是我的学生，能为你多想点肯定是应该的。”
“最近周老师过的还好吗？”
周启雄很少听到樊星然关心他人的状况，可这次樊星然居然主动询问了他的近况，证明心境真的改变了很多，将自己这边的近况挑着捡着一些舒心、有趣的事说了。
“下个月就是结业考试了，马上又会放暑假，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可以休息了，学生盼着放假，我也盼着放假。”周启雄自己说着说着笑了，“听说你在那边找了工作？”
“嗯。”因为周启雄的心情很好，樊星然也被感染着微笑。
“真是可惜，寒假暑假除了学生就只有老师能享受了，你还是个学生呢，应该有放暑假的特权。”
“上班其实并不是很讨厌。”樊星然每一次上班，都能距离空格近一些，也算是和神陨之地有关联的人员，樊星然不觉得很难熬。
“真是个奇怪的学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喜欢上班的学生呢。”周启雄说着说着，本身雀跃的声线稍微平和，像是试探性一般的问，“樊星然啊，你下个学期也打算在丰守市吗？”
樊星然停顿了两秒，问道：“老师的房子是有人要来住吗？”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启雄立刻表明自己并没有要赶走樊星然的想法，而是说道，“现在那个女人这个学期没找到你人，也就没有继续出现过了，你下个学期可以过来，只要低调一点，我们也会和学生要求不要乱传你的消息的。”
樊星然没有立刻回答。
“你虽然大二上学期的课程已经结业了，但是还要和新的舍友多相处一下吧，我记得你很喜欢交朋友的不是吗？丰守市有照顾你的人是不错，但是同龄人也少吧。”
丰守市是个慢节奏的小城市，来来往往同龄人最多的往往是游客，一般在留在丰守市的本地人，多是高中之前的学生和中老年人，和樊星然同龄的基本不会再本地打拼，就和张乐乐一样。
再加上本地虽然旅游业发达，可除了神陨之地，其实能游玩的地方并不多，能交际的机会实在是太少。
周启雄也很担心樊星然如果一直都是一个人，会不会太寂寞。
“我其实……”樊星然想了想，缓缓道，“可能，也不是很需要太多交际。”
“……嗯？”周启雄明显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回答，很意外。
“只是觉得以前我对朋友的交际，好像不太健康。”樊星然的手指悄悄的收紧，“也有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那样。”
周启雄沉默了好一会儿。
“老师。”在周启雄的沉默中，樊星然主动打破，“抱歉，让您担心了。”
“我不是在不高兴。”周启雄有些感慨，“只是觉得，你在丰守市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不错的境遇，是遇到了什么很好的人吗？”
樊星然只是说：“一直以来我遇到的人，都是很好的人。”
“你以前并不会思考这样的问题，况且……”周启雄没说下去，曾经和樊星然是如何过度关怀室友的，又是如何和关系很好的室友最终形同陌路的，他作为班主任也一直看在眼里。
樊星然却只是说：“我遇到的一直都是好人，只是这一次遇到的，是会让我学会重视自己的人。”
虽然不是人，是神吧。
即便是和木森在一起的时候，樊星然也从来都没有如此清晰的去认知自己过。
因为空格首先看到的是他，所以樊星然才会更清晰的去认知自己，也希望能用更好的自己去回应空格的心情。
“是这样啊。”周启雄带着感慨的，也带着欣慰，“那我真是做了一件很好的事啊，如果你能更好好的爱惜自己，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事了。”
“我会的。”樊星然道。
周启雄随意的叮嘱了樊星然几句，之后说：“偶尔也和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吧，家里人肯定也很担心你。”
“好。”樊星然应了，即便到现在为止，樊星然已经很久都没有再收到过家里的电话和信息。
“学校这边的事，你如果想回来上学，就提前和我说，这边理解你的情况的。”
“谢谢老师。”
直到挂断了电话，樊星然才有些恍惚。
有意无意的回忆着这一次电话的内容。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如此平静且直白的向着他人表达自己的想法。
曾经的不争、不斗、不想、不需求，似乎都因为空格的存在一点点被打破。
他在不知不觉之中悄声无息的改变。
是往好的方向。
樊星然看了看自己的脚踝，虽然还有一些看上去很夸张的淤青，可实际上已经不疼了。
樊星然浏览了一圈手机，并没有什么消息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就给空格发去语音，而是去了卫生间认认真真的洗漱了。
樊星然找出了规整的收起来的衣服穿好，在丰守市这段时间樊星然一直都是怎么舒适怎么穿，已经很少会特地去注重过装扮了，可今天樊星然整理好了自己。
因为答应了周老师，他会给家里报个平安。
和樊衡的关系，自从成年之后就变得微妙，从处处管制，到十八岁之后的突然放任，樊星然却没办法真的抵抗十八年以来的习惯，在樊衡的面前过度放任自我。
即便只是电话，樊星然也依旧会去展现在樊衡面前平时的他。
樊衡的工作极其认真，并非是被迫，而是十分主动的去参与工作，即便是在周六，恐怕这个时间在开会，或者在工作的可能性也很大。
樊星然虽然想先给樊衡的秘书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可想了想还是直接拨通了樊衡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在第三声的时候樊星然准备挂断，然而却突然被接通了。
“喂？”熟悉的，总是严肃的成熟的男性的声音，樊星然愣了下，他似乎真的很久都没有听过樊衡的声音了。
“爸爸，您现在在忙吗？”樊星然问。
“你说。”樊衡没有回答樊星然的问题。
“只是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和您通话，所以这次打个电话是想报个平安。”樊星然主动道。
“知道了。”
樊衡的话语一向都是如此，似乎并不会为樊星然说什么而动摇，他们之间甚至没有生分，恭敬才是常态。
“现在我的状态很好，预计会开始明年的大二下学期的重新恢复学业。”
“嗯。”
“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爸爸您有关心的事吗？”樊星然并没有因为樊衡的冷淡而失望和伤心。
“钱够吗？”
“够。”
“有需要的地方直接找我。”
“好的，爸爸。”
“嗯，挂了。”
樊星然有些无奈的笑，即便是坐在沙发上，背脊都挺的笔直：“好的，爸爸，再见。”
樊衡的电话在停了三秒之后挂断了。
在手机屏幕熄灭的刹那，樊星然像是泄气一般不再挺直着背脊，瘫软着靠在了沙发上。
其实这通电话能这样平静的进行下去，樊星然就已经足够满意了。
樊衡对他的态度一向如此，似乎也不介意樊星然是否做的不好，也没有特地夸奖过他做的哪一部分让他满意，即便在被木森妈妈纠缠的时候，樊衡的态度也始终都没有改变过。
就好像真的在意会丢了樊衡脸面的人，就只有他自己。
樊星然重新拨打了电话，这一次是给继母邱媛媛的。
“星然，是星然吗？好……好久不见。”邱媛媛似乎接到樊星然的电话很是惊喜，温温柔柔的柔软嗓音中透着几分诧异，“最近过的好吗？”
“我很好，谢谢您的关心，您最近过的还好吗？”樊星然也问道。
“我？我还可以。”邱媛媛的嗓音柔软的宛若少女，“你一个人在外面过，会不会很辛苦？有没有阿姨这边可以帮你做什么的？”
“没有，我过的很好。”樊星然道，“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家里了，所以才会主动给您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好，好就好啊，你真的没有什么需要阿姨帮忙的吗？”邱媛媛继续问道。
“是。”樊星然的眸光微微落在手腕上，见到冥府门犬直接将自己的大脑袋搭在了他的手腕处，挡住了樊星然去看疤痕的目光，樊星然微笑，才问道，“星运现在还好吗？”
“嗯，星运现在每天都很乖，按时上课下课，也会乖乖写作业，上辅导课，他一直都很乖的，只是……”邱媛媛有些迟疑。
“怎么了？”樊星然问道。
“嗯，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关系的。”邱媛媛立刻道。
樊星然听到邱媛媛的语气，猜测着问道：“星运现在还在和我生气吗？”
邱媛媛沉默了好一会儿，带着几分泄气的意味：“这个孩子的性子一直都是有点倔，你也知道的，就是……他肯定是因为很喜欢你才会这样的。”
“嗯，我明白。”樊星然相当于是看着樊星运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个孩子独属于自己的固执。
“你不要太责怪星运。”邱媛媛还是试图缓和樊星然和樊星运的关系。
“没关系，阿姨，我并没有生星运的气。”樊星然不不生气，甚至还是有些无奈的，“他是真的很讨厌我逃跑吧。”
“没有，不是的，虽然阿姨没办法完全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这件事，可阿姨也知道你肯定是很辛苦的，你从小也就不怎么爱说话，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是也会很难受的吧，阿姨，阿姨是支持你这么做的，星运现在只是太小了。”
樊星然的眼睛微微睁大，却是笑了。
邱媛媛一直以来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不喜欢出头，不喜欢太复杂的思考，到现在还保持着纯真的性格，能说出这样的话应该也是很努力的思考过了。
“谢谢，阿姨。”樊星然道，樊星然沉默了两秒，问道，“星运现在愿意和我通电话吗？”
“你等等，阿姨帮你问问。”
樊星然听到有一阵脚步和嘈杂的声音，他听到了邱媛媛打开门后传来的辅导老师辅导课的声音。
樊星运也在上辅导课。
曾经因为自己的所有的时间都被樊衡安排的满满的，却对星运并没有什么太多要求。
可是从小就是看着樊星然长大的樊星运因为憧憬，也一直严格的复刻着樊星然的生活模式，即便这个孩子从小就是一个过于活泼的性子，只是固执让他忍耐住了。
偶尔樊星然也会好奇，樊星运的性格到底是随了谁，不像是邱媛媛，也不像樊衡。
“我不接。”尚且稚嫩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甚至是有些焦躁和不耐烦的，“把电话拿开，我不想和他说话。”
果然还是在怪他，樊星然也知道。
只是即便责怪他，樊星运也没有放弃巩固自己，恐怕现在他的弟弟也很纠结。
“没关系，他不想接电话就算了。”樊星然在听到邱媛媛在电话那头欲言又止的时候，对邱媛媛安抚着。
然而下一秒，樊星然听到邱媛媛一声小声的惊呼，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后，沉寂下去了。
樊星然意识到了什么。
“星运，最近还好吗？”樊星然说道。
“你还打算在外面不回来吗？”樊星运问。
“嗯，还会待一阵子。”樊星然道。
“你就这么害怕吗？”樊星运立刻提高了嗓音。
“樊星运。”樊星然直接叫了他的名字，“不管我做什么样的决定，你都没有理由和我置气。”
“什么？”樊星运显然因为樊星然少见的严厉而意外。
“星运，你是我的弟弟，我很疼爱你。”樊星然的声音再次温柔了下来，可是却并不是要收回刚刚的话的意思，“我是因为疼爱你，才会听你抱怨，可我并没有理由要做你理想中的哥哥。”
樊星然向着空格提出了，要做自己的要求。
樊星然也打算以身作则，他也要努力的做好自己才行，或许现在很难，但是可以一点一点来。
“不管我离开学校是什么理由，又或者我要留在这里多久，甚至是不是真的因为怕了某些人的流言蜚语，这都和你无关，你是独立的个体，你会成为你，而不是理想中的我。”
樊星运沉默了。
樊星然知道他的弟弟，总是固执又暴躁的，或许这时候会因为生气而跳脚，也有可能直接挂断电话。
但是意外的，樊星运却软化了一直以来都很强硬的态度：“你在那里过的很好？”
“嗯，在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惊喜。”樊星然也没有隐瞒樊星运。
“你变得很奇怪。”樊星运笃定的说道。
“是朝着你不喜欢的方向在变化吗？”樊星然也有些无奈，有时候他也不知道在樊星运的眼中到底他是什么模样。
樊星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从手机里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挂了。
樊星然的话还没有说完，樊星运却提前打断了樊星然的声音。
“希望你对其他人也可以这么强硬。”
说完，樊星运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樊星然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手机。
以他对樊星运的了解，他的语气至少在听上去绝对不是厌恶和生气的。
樊星然一时之间不能理解他的哪一句话突然让固执的樊星运消气了，但是至少在挂电话之前，樊星运似乎态度软化了很多。
仔细想想自己初中的时候，樊星然却只能想起来学习，而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曾经有过这样敏感的时期。
樊星然偏过头，露出了几分微笑。
今天有个不错的开头。
几个电话，让他勾连的，仿佛阴霾的过去，看到了一丝和曾经不一样的平和。
樊星然打算和空格拨打个语音，他下午还要去给张姣姣补课，在之前的时间想和空格说说话。
只是……
这次在准备拨打出去的时候，樊星然的手却有些迟疑。
本身准备按键的手收回，触碰到唇瓣上，樊星然垂眸。
嗯……
果然不是真的能这样简单的就觉得过去了。
仔细想想，这是他的初吻吧，从来都没有实体的创世神，应该也是初吻才是。
因此……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然而，樊星然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信息提示音，樊星然立刻惊醒过来，看到在白色的手机壁纸上的信息提示，是空格的。
樊星然的手指立刻点击了屏幕，嘴角已经无声无息的开始勾起笑意。
：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樊星然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对神而言奇怪的事？
然：什么？
：我收到了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祈祷。
祷告？是和神对话那种祷告吗？
樊星然想起曾经空格说的，那总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愤怒和怨恨，皱起眉头，试图让空格不要去听，然而手中正在打字的句子还未曾发出，空格的消息又一次发了过来。
：和平时总是辱骂我的祷告不同，这次向神传递的话语里，出现了正向的祷言。
樊星然一愣。
然：是什么样的？
：他们在祷告的过程中，感谢了神明。
：敬爱的神终于愿意将目光投向这个世界中正在挣扎的生命，为信仰神的人类给予一线生机，愿这份生机能够更加长久，他们愿意供奉最虔诚的信仰，祈祷心软的神明能继续守护他们。
樊星然眨了眨眼睛，茫然。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我甚至收到了供奉。
：我查看了祈祷的来源，是之前通过你的建议播撒了种子的人类聚集地。
：他们没有遭遇任何危机，顺利的收获了第一批植物。
樊星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站起身，去了小卧室，打开了电脑。
在电脑打开的瞬间，樊星然看到了一片并不是很漂亮的黄绿色的农田。
在农田里的新鲜的蔬菜已经展露出漂亮的，崭新的颜色，虽然看上去和他的世界的蔬菜不同，显得蔫巴巴的没什么精神，可的确是结果了。
一个一个很小很小的，落下了花瓣的小小的果实，并不是那么成熟。
在农田中，在农田之外，樊星然看到了有不少的人类露出的，不同于曾经的麻木的表情。
有人在狂笑着奔跑，像是要用尽那瘦弱的身-体里所有的力量，才能将喜悦从内心蓬勃而出。
也有人匍匐在地面上，双手捂住了脸颊，肩膀总是不住的耸动着，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笑，只是发出来呜呜咽咽的，完全听不懂的声音。
樊星然看到了很多的人类，这个小型的人类聚集地里，似乎所有的人都出来了，即便是在工作，可眼睛总是时不时的盯向农田，像是只要少看几眼眼神这一切都会化为幻境消失了一样。
樊星然好像能被感染到这些人类在绝望中看到一线希望的激动和兴奋。
然：发生了很好的事。
：按照常理和规则，他们必然会在收获之前经历绝望，天灾、人祸、疫病、兽患等等，迎来绝望。
樊星然不知道空格是收获了什么样的喜悦的祷告，至少在这一刻，樊星然认为空格收获了喜悦的言语。
而不是曾经令他厌恶的，无数的咒骂。
然：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发生了好事。
然：我敬爱的神，或许这就是现在你被真正信仰的开始。
樊星然难掩喜悦的微笑着。
今天好像是适合被纪念的美好的日子。
第64章
樊星然其实很好奇现在空格现在的心情。
在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赞美的世界中，突然接受了从不曾出现过的惊喜，即便是空格也应该有所反应吧。
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会因为被称赞了而喜悦吗？
樊星然很想去看看，但是很可惜他下午还要去给张姣姣补课，现在这个时间肯定是没办法去找空格的。
樊星然在电脑上翻看着这个巨大的世界这一片小小的土地上诞生的奇迹，发现即便是过了很长时间这些人也总是会来看一眼。
不过这些东西成熟的很快啊，是因为世界不同的原因吗？
樊星然拉近了视角，希望能听到一些激动喜悦的人们对神的赞美。
“希望神明能一直眷顾我们，请不要剥夺我们的未来。”
“也许这就是世界的转折，也许，我们还有救，也许，也许……”
“我们没有被抛弃吗？我们真的还在被关注着吗？我们真的可以拥有这样的奇迹吗？”
樊星然翻看着，本身只是想要听听其他人对空格的夸奖，可却因为这些喜悦的话语中背后隐含的曾经几度的绝望带来的后遗症。
然：这一次成功了，那是不是可以试试看再给他们一些别的希望之类的？
樊星然希望能看到空格创造的世界，也充满生机。
：你的世界有一句话，是昙花一现，我对现在的状况并不乐观。
樊星然的脑袋靠在手上，他一直以来觉得空格其实是一个很容易就越来越向着悲观方向发展的神，大概是因为绝望的名字。
樊星然拨通了语音，对面又是秒接通。
轻轻的吸了几口气，樊星然缓缓道：“我第一次召唤的时候，不是召唤来了奇迹神吗？我当时还以为奇迹神是来对我引发不同于这个世界的现象而惩戒我的。”
“那时候我和奇迹神说，他的世界是奇迹的世界，那我和你的相遇或许也是奇迹。”
虽然樊星然一直都在听空格和奇迹神打起来的事，也见过几次绝望神偷摸到他的世界里又被奇迹神打回去的事。
可樊星然却觉得，或许空格和他的世界的连接，本身就是奇迹的一部分。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的世界和奇迹的世界相连接，而诞生了奇迹呢？”
樊星然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大概是因为奇迹神是他的世界的神的缘故，樊星然从内心里是对奇迹神十分敬仰的。
：不可能。
樊星然看着干巴巴的三个字，脑补空格不服气自己的世界被影响了的气鼓鼓的大怪物模样。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你的世界的人应该出现真正的绝望。
樊星然笑着：“所以神陨之地才会变成一个非常出名的旅游景点啊？”
空格曾经说，进入到神陨之地里的人的debuff都是他们最畏惧的事情的展现，如果这么说的话，樊星然倒是觉得逻辑是通的。
：我不这么认为。
：能改变的，只有我们相互连接的这一小部分，而不会影响到我的整个世界。
：我厌恶奇迹神，奇迹神也厌恶我，我会为了你进入奇迹神的世界，奇迹神却没有理由进入我的世界。
樊星然眨了眨眼睛，想起了空格说他也把奇迹神在他的世界的模样设定的丑陋可怕至极，但是奇迹神根本不会出现在神陨之地。
突然樊星然觉得这样真的有些有趣。
“你是神，不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樊星然调侃空格，“神不是全知全能的吗？”
：我只有一半神格，另外一半给你了。
樊星然一愣，想起了他们的连结。
难道……是因为他吗？
樊星然抱着多观察的心情，仔细的看了看农田，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端倪。
农田虽然看上去一整片都很好，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其中还有相当多已经死去的秧苗，隐藏在了这些有些蔫巴巴、对比起来生机勃勃的植物下方，成为了肥料。
绝望其实诞生了，但是只诞生了一半？
樊星然眨了眨眼睛，不会吧……
：可能是因为你成为了我的世界的神，你的名字影响了世界。
樊星然难以置信：“不应该吧，我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
：名字是神先天而来的，我们从诞生起就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的职责。
：樊星然这个名字，并没有非常独特的指向。
“所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樊星然更茫然了。
：你没有与生俱来的名字，或许代表的就是可能性。
：因为可能的诞生，我的世界主题被改变了一部分。
樊星然突然哑然。
名字。
人类的名字是由另外的人类取的，只是一个代号，可以被随意更改，只会被赋予特殊的情感意义。
神-的-名字是不一样的。
“我……”樊星然的神情很复杂。
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为此而感到高兴。
“这是一件好事吗？”樊星然喃喃道，看着在电脑屏幕里的枯瘦如柴的人，却露出了洋洋喜意的世界的小小角落。
：你不需要有责任感，这是我的事。
：我和你的连结，不是为了世界，只是为了我。
明明只是文字，樊星然却好像真的感受到空格在他的身边一样。
樊星然没有信心去负担起创造世界的责任，他最开始参与也只是纯粹的为了能让空格收到一些并非辱骂和绝望、痛苦的声音，只是想做一个小小的改变。
空格的话，在安抚他的心情。
樊星然关掉了电脑，放空大脑。
他不能去负担这个世界，空格也说过，他若是太过插手空格创造世界的权利，出现了过度的不公正会堕神。
“要好好工作，绝望神。”樊星然并不想因为他不能负担的事，而和空格的感情产生间隙，“如果真是如此，我把我的名字，给你使用，希望能听到更多好消息。”
空格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勉强发来一个‘哦’。
樊星然很无奈。
空格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愿意去创造世界，这个摆烂神。
樊星然注意到旁边一直在看着他的冥府门犬的目光，回过头对上了那双蓝汪汪的眼睛。
这双眼睛好像比平时更亮了。
“你是不是也很高兴？”樊星然伸出手，挠了挠冥府门犬的下巴，从座位上下来，半跪在冥府门犬的面前，端详着此时冥府门犬的表情，“嗯……看不懂。”
冥府门犬冲着樊星然呲牙。
“看上去好凶，但是实际上是在笑？”樊星然记得网上有提过狗的表情这一点。
冥府门犬点头。
“是啊，很高兴啊。”樊星然也感慨着，“自己的家乡发展的很好，都会高兴的吧。”
冥府门犬凑到了樊星然的身边，用鼻子去蹭了蹭樊星然的脸颊，湿润的温凉的鼻尖带来微凉的触觉，樊星然浅笑着揉了揉冥府门犬的脑袋。
——
“今天的温度很高啊。”樊星然打开了窗户，偏头看跟在他身后的冥府门犬，“你要和我一起去神陨之地吗？”
冥府门犬看了下樊星然身边带着的几个包裹，想了想点点头。
“嗯，可是狗不让上车。”樊星然毕竟脚踝还没好，这会儿也不敢太用力避免恢复的太慢。
冥府门犬直接咬住了樊星然的包裹往身上一搭，完全是一副一点也不会退让的样子。
樊星然想了想：“嗯……那我走慢一点？”
冥府门犬却拖来了手机，机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坐车，我避开人群。”
“要怎么避开人群？难道还能透明化吗？如果做的太夸张可是会被奇迹神惩戒的。”樊星然偏头对着冥府门犬说。
冥府门犬突然浑身一僵。
樊星然看着自己带着的一堆包裹，也觉得自己今天的想法太过突发奇想了。
明天早上肯定还要早起去上班，早上是上班上学高峰期，肯定很难搭到出租车，如果坐班车再到神陨科学研究调查所，也需要走一段时间的路程。
所以比起在家，或许干脆直接去神陨之地住一晚会更好些。
樊星然被自己自欺欺人的想法逗笑了。
好吧，他承认，他只是很想和空格多相处一点时间，毕竟早上如果想去，白杨肯定自告奋勇的来接他。
因为现在他的心情很好，所以也想看看是不是能同样心情变好的空格。
帐篷和睡袋买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甚至还有一些他还不太明白如何使用的户外用品，想要去神陨之地住一晚的心思蠢蠢欲动。
所以樊星然很少见的没有做出任何计划，而是完全凭着一腔莽撞的想法，决定实施了。
这对樊星然来说也是个十分新奇的体验。
只是东西显然太多了，冥府门犬根本不会让他自己带着过去，现在才突然陷入了僵局。
在樊星然思索着应该有什么办法的时候，冥府门犬手机的机械音传来：“你自己走，我有办法。”
“你先说说是什么办法？”樊星然问。
樊星然看着冥府门犬越来越熟练的和人类一样的打字速度，觉得有些好笑。
“只要不在人类和摄像头面前出现就可以。”
樊星然愣了一下，仔细想想上一次惩戒的发生，是因为冥府门犬想要耍帅，在人类面前做出超出常识的行为才发生的。
所以只要避开……
樊星然想了想：“好吧，那我信你，我会在神陨之地等你的。”
以防万一樊星然还是带上了狗绳。
出门的时候是白天，樊星然时不时的偏头去看向全副武装的冥府门犬，对这个仿佛雪橇狗一样的造型觉得有种独特的可爱。
樊星然对着冥府门犬拍了个照片，看的时候发现冥府门犬居然抬头对着镜头呲牙，居然是在做微笑的表情。
很有趣。
樊星然看着并排在冥府门犬的照片旁边的，全部只剩下一片白色的照片，笑意盎然的神色才因此而消去一些。
在靠近了人很少的趋于的时候，冥府门犬用脑袋撞了撞樊星然的双-腿，樊星然才弯下腰摘掉冥府门犬的狗绳，下一刻冥府门犬如同离弦的箭一样飞驰而出，甚至带过一阵微风，刹那间消失不见。
樊星然眼巴巴的看着，手中的狗绳都还没有收好。
看来不是他等着冥府门犬，而是冥府门犬在神陨之地等着他。
自从知道了冥府门犬不是普通的狗子之后，樊星然比起这是一只宠物，倒是更觉得像是一个合租人，一个值得信任的、关系很好的朋友。
樊星然拄着一根粗糙的木棍，缓缓的走在路上，偶尔回头看一看有没有路过的出租车。
即便是在周末，并非旅游景点和毕竟道路之外的地方依旧不是很热闹，尤其是在这一条车辆都不算多的马路上，倒是更显得宁静了。
今天的天气大概是这段时间之内最热的一天了，完全已经是入夏的时间，樊星然稍微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散散热气。
但是好在只要有行道树的树荫，在树荫之下就是凉爽的。
这是在他曾经的家乡，他的学校，都从来都无法见到的陌生的世界，宁静的世界。
樊星然回头，远远看到了正在行驶而来的车辆，举起了拦车的手。
到了停车场，樊星然就看到一路的小摊贩，总是在忙碌着。
这边都是研究所规划的商用地，租金不便宜，每天二十四小时似乎都有人在，总是很热闹。
樊星然已经很久都没有碰过路边摊了，如果身边没有任何人，他从来都不会提起要在路边摊买东西的兴趣。
只是……
“请给我来一份冷锅串串，是我自己用杯子选吗？”
“请给我三份煎饼果子，嗯，火腿鸡柳培根肉松……都加上吧。”
樊星然几乎将整个小摊贩上所有不重复的东西都点了，重重的提在手里，甚至都想直接甩开木棍用另一只手也分担一部分。
但是没什么关系，只要去到无人的角落……
然后越过分界线。
樊星然回过头，看着已经消失了所有现代设施的，只剩下一片一望无际的树林的世界，即便已经很多次，却每一次都会因为这刹那间变得平静而惊讶。
“空格，来一下。”樊星然在看没看到空格的时候说，“东西很重，你提一下。”
樊星然瞬间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分量减轻了，空格巨大的身影站在樊星然的面前，甚至能直接遮挡照耀樊星然的所有的阳光。
可是樊星然看着空格将那些塑料袋一个一个分别在不同的手指和不同的手上挂，看上去就像是个被垃圾堆满了的怪物雕塑。
樊星然笑出了声。
“你看上去好好笑。”樊星然也没掩饰自己的吐槽。
空格也只是平静的‘嗯’了声。
“冥府门犬呢？”樊星然四处张望，这才看到了远远的，背着一大堆的东西的冥府门犬。
冥府门犬表情严肃，如临大敌，汗毛倒竖，尾巴都夹起来了，蓝色的眼睛看着空格的时候满是警惕和畏惧。
这好像是自从他和空格见面以来，冥府门犬第一次和空格见面吧。
可是看这个样子……
樊星然拄着木棍缓慢的走向了冥府门犬，空格却远远的站在那里没有行动，身上挂着塑料袋，看向樊星然的方向。
“是感觉到不舒服了吗？”樊星然还记得自己在第一次意识奇迹神的时候，空格和作为造物的冥府门犬，应该会比他面对奇迹神的时候心情要更复杂吧。
冥府门犬显然是对空格的方向很是忌惮，或者说非常的不友好。
因为，冥府门犬讨厌空格吗？
樊星然才想起来，在现在的绝望的世界中的所有的造物对神的厌恶。
樊星然半蹲下来，伸手取下在冥府门犬后背上自己的东西，放在地面上。
冥府门犬似乎因为他的靠近而放松了不少，只是明显因为空格的原因一直都无法完全放松警惕。
是他想的太少了。
“如果感觉到难受，就先回去吧。”樊星然从口袋中拿出钥匙放在手心，“我不会强迫你去接受他。”
冥府门犬只是凝视着樊星然，目光微妙，似乎很不理解樊星然为什么能在这样可怕的绝望神面前无动于衷的。
樊星然伸出手，摸了摸冥府门犬的耳朵，将钥匙放在了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并且带走了冥府门犬身后那一大堆的包裹。
冥府门犬安静的看着樊星然转身，在人类的男性中算得上是优秀的身高，在巨大怪物的对比下显得格外弱小和脆弱。
怪物在樊星然靠近的时候第一时间伸出了手去拿走了在樊星然身上的包裹，樊星然也将手中的东西递了出去。
是很熟稔的模样。
冥府门犬叼起了钥匙，绕在远处，没有要离开，却也没有要靠近。
对着那庞大的怪物，却觉得这个形象和绝望神本身的模样简直是搭配极了。
是厌恶、恐惧、排斥。
只是小家伙却在那样的怪物的面前，神色坦然，交流也很平静。
虽然冥府门犬一直都知道樊星然性格温和个性很好，却没想到连那样恐怖的怪物都能轻而易举的接受。
会勉强吗？是在强撑吗？会不会是在忍耐着恐惧，强行去接受呢？毕竟那是神的连结。
即便知道樊星然已经无法摆脱和神的连结了，可在真正的看到这两个形象差距巨大的个体站在一起的时候，冥府门犬依旧会觉得难以接受。
樊星然能感觉到冥府门犬一直在他身后目光灼灼，可樊星然的态度也是坚决的。
比起现在去安抚冥府门犬，樊星然却认为最需要他去安慰的，是空格。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樊星然一边撑着木棍往前走，一边对在身边的空格问道。
“帐篷，睡袋，凳子……”空格道。
果然是神，如果他是绝望神的造物，恐怕就连想什么都瞒不过空格吧。
樊星然在感情上多多少少都是向着空格的，可是如果这样的心思直接暴露在空格面前会让他羞赧。
“你猜到我要做什么对吗？”樊星然偏头问。
“你要在这里……露营。”空格道。
“是一时兴起。”樊星然停下了脚步，伸出手去撩起空格的头发，露出那张丑陋、可怖的脸，“是想多看看你，也许看的多了，我就能看懂你的情绪。”
樊星然察觉到自己在撩开空格的头发的时候，他没有和以前一样的反应了。
在之前总是会有试图移动脑袋，让头发重新遮挡这张脸的行为，而他现在，很坦然。
“但是我也带来了书本，希望能获得更多关于召唤的方法，不会一直看着你的，不用太担心。”
虽然樊星然很想一直看着空格，但是想到空格可能会同样一直看着他。
樊星然不能保证如果一直四目相对会发生什么，至少光是想象一下，他就有点微妙的情绪。
樊星然继续向前走着，可却发现空格没有跟过来。
疑惑的回头，空格却提着很多塑料袋，轻而易举的拖着的很中的包裹，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樊星然：“……？”
“你要……清醒的……和我……睡吗？”空格的话一字一顿，艰涩的说完了一整句话。
樊星然：“……”
莫名的，樊星然感觉到一阵温热正在燃烧向他的脸颊。
“我在你的世界睡觉，并不是和你睡。”樊星然虽然声音很平和，可眼神却有些飘忽很难聚焦，“我是有带着帐篷来的，你太大了，进不了帐篷。”
“……嗯。”空格才缓缓道，“是同居？”
樊星然哭笑不得：“我总不能每天都只睡睡袋。”
“可以造个房子。”空格道。
“若是以后你和我的世界分离了，房子会被留在这里，我不希望有人发现。”
“我会带走它。”
是说空格会带到他的世界去吗？
樊星然却说：“可那时候在那个房子里的人，没有我，我不想给你留下面对空荡荡的房子的时候的感觉。”
若是他不能去空格的世界，在那样一个没有他的，却四处都充满了他的记忆的房子，会怎么想呢？
“我不明白。”空格说。
“不明白也没关系。”樊星然笑着道，“这最好是不要明白的事情。”
即便樊星然不知道作为神的空格会有什么感觉，但是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用自己作为人的身份，以人类的方式全心意的对空格好。
“人类总是会想要一个家。”空格却只是道，“你不想和我有一个家吗？”
樊星然站在了简陋的灶台和高大的餐桌前，偏头对着站在远处的空格缓缓微笑。
“可能你不是很明白，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在你和奇迹神的世界交汇的这一小块空间，就是我和你的家。”
第65章
冥府门犬远远的趴在距离绝望神和樊星然的远处，爪子勾着钥匙环，安静的端详着。
以它的视力能够很清楚的看清两个人的互动。
绝望神，这个创造了绝望的世界的神，在它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这痛苦的世界中真的有创世神的存在的时候，怨恨和愤怒达到了巅峰。
创造这样的世界，是为了享受他们在绝望中拼命挣扎的模样吗？
任何活在绝望的世界里的生物，都会为了活下去出卖一切能出卖的。
为了能更好的生存，即便对绝望神厌恶至极，也会出卖所有的一切，所以它才会和绝望神定下了契约。
只是没想到，它获得了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可在真正的面对着在这个世界上的樊星然之后，就更为厌恶绝望神。
绝望神的世界，永远也无法诞生一个樊星然。
看看绝望神这张丑陋恶心的狰狞面貌吧，奇迹神世界的人类生活在追求着美好，对丑陋的事物从身体的本能中厌恶。
可就是这样的样貌，樊星然接受了。
并不勉强。
樊星然看向绝望神的目光始终是仔细的，认真的，在珍视对方。
这是奇迹神的世界的人类才拥有的品性。
因为樊星然，冥府门犬也最终只是趴在这里，没有离开。
突然，冥府门犬的耳朵一颤，樊星然居然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手中端着放在餐盘里堆着很高的食物，放在了它的面前。
“我问过绝望了，他说你是杂食动物，什么都可以吃，对吗？”
冥府门犬看着近在咫尺的樊星然，点头。
“试试看，我们的世界的美食很发达，以后我做饭也可以给你做一份和我一样的。”樊星然歪了歪头，笑道，“外卖也可以给你点一份。”
明明曾经饱受饥饿，现在却会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挑选更好吃的食物，它或许也在樊星然的爱护之下逐渐变得贪食起来。
吃着在餐盘里的东西，冥府门犬偷偷的观察着樊星然。
那个出门的时候总是会用过长的头发挡住眼睛，挡住脸，不会被别人看到的樊星然，现在在这里，用神髓别起了头发，露出优秀的面容，轻松惬意。
樊星然在宠溺着绝望神的同时，是不是绝望神也在这方寸之地，庇护着樊星然呢。
只是作为一个简单的护卫犬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的自己，听到了樊星然的生活，见证了樊星然的社交，却不认为有任何一个人能带给樊星然这样完全松弛的精神状态。
绝望神很讨厌。
可是它无法讨厌绝望神对樊星然的照顾。
“如果不高兴就回去吧。”樊星然再次伸出手，捏了捏冥府门犬毛茸茸的耳朵，“还是要我送你回去吗？”
冥府门犬吃的很快，舔了舔嘴角的辣椒酱，摇了摇头。
“不回去吗？”樊星然道，想了想，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冥府门犬，试图让冥府门犬打字和他交流，“你想做点什么吗？”
冥府门犬站起身，绕过了樊星然的手机，贴到了樊星然的身边，站在和以往散步一样，属于它的位置。
樊星然似乎理解了什么。
他弯下腰，将冥府门犬抱在怀中轻轻的抚摸着，笑道：“谢谢你留下来。”
即便樊星然不会强迫冥府门犬去喜欢空格，但是从内心上却并非如此洒脱。
希望他身边的重要的人和事，都能和谐的相处，是他微小的，不能诉之于口的愿望。
樊星然的手机放在桌面上，上面是帐篷的卖家发来的帐篷视频，他抬头去看正在认真看视频的空格。
空格的头发，被他扎起来不少。
只有一些丝丝缕缕的碎发挡住了这张可怕的脸。
在樊星然提出想要把空格的头发全部扎起来的时候，原本以为会很困难，却没想到空格很容易的就同意了。
好像是在纵容他一般。
可是樊星然怎么因为无法从这张脸上分辨出表情，虽然有些挫败，但是也颇有点越挫越勇的架势。
至少现在，那双眼睛一动不动，面部没有任何表现，樊星然在心中悄悄的将这个表情化为了‘认真’。
在视频到结束之后，樊星然看到空格已经站起身去一旁拆他的那些包裹。
空格太大了。
原本如果是樊星然做起来会比较辛苦的帐篷，在空格的多手加成之下很容易就成功了。
军绿色的帐篷搭在了正中央，看上去有点突兀，樊星然却觉得很有趣。
“做的很漂亮，不愧是神。”樊星然伸手推了推帐篷，搭的非常紧实，“做的这么好，我都不想收起来了。”
“放在这里。”空格顺从了樊星然的话，说，“我维护它。”
樊星然此时已经钻入了帐篷里，听到了空格的话。
明明是在帐篷外面，但是不隔音的帐篷，却将空格的声音全部带给了他。
“因为我喜欢吗？”樊星然问道。
“如果不能造房子，至少在这里，保留你的床。”
樊星然坐在帐篷内，有种莫名的，奇怪的心情在胸口荡漾。
此时一只巨大的手伸了进来，居然是已经摊开的户外床，很好的被摆放在了帐篷里。
“好像有点小了。”樊星然突然握住了准备离开的空格的手臂，空格也就这么僵硬着任他握着。
樊星然不知道现在在帐篷外面的空格是什么姿势，但是莫名的他对这条手臂不太想放开。
“好像有那种很大的帐篷，到时候我可以再买一个回来，虽然可能对你来说依旧很小。”樊星然缓缓道，却是抱着这条手臂，勾起了嘴角，“但是那对我来说，已经是个简易的房子，是家中家。”
“嗯。”空格的声音闷闷的，从帐篷的顶上传来。
樊星然虽然想看看空格现在的表情，可他却不敢让空格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多少是有些兴奋的。
第一次露营。
第一次睡帐篷。
第一次用睡袋。
第一次，和他的恋人只隔着一层帐篷。
第一次，创造一个根本算不上一个家的，小小的家。
樊星然松开了手，不再禁锢着空格的手臂。
可是这只手却没有立刻伸出去，而是就这么盲着上抬，触碰到了樊星然的脸颊。
樊星然没有躲避，而是微微侧头，察觉到了这只手的手指正在一点一点的挤压着他脸颊上的软肉，之后转过了手，包裹住了他的脑袋。
他被那只巨大的，枯瘦的手掌，揉了揉脑袋。
大概是因为看不到，不能很好的掌控力道，樊星然被揉的晃荡着身体。
之后却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樊星然的笑音中，潜藏着小小的喜悦。
整个神陨之地里很安静，甚至没有虫鸣鸟叫，但是燥热的天气也是一样的。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这里好像比外面要更热。”樊星然拉开了衣领，明明神陨之地之外的晚上还是很凉爽的。
“在我的世界里，夏日的温度很高。”空格说着，一旁的冥府门犬也趴在地面上斜了一眼，肯定空格的说法。
“是很极限的温度吗？”樊星然问。
“嗯。”
樊星然微不可查的叹息，可能热死、渴死，也是绝望的条件之一。
“我带来了洗澡的用具，你可以帮我烧点水吗？”樊星然将包裹里的东西拿出来，“大概需要这些温水就够了。”
樊星然因为不太缺钱，买的倒也齐全，这种可以抽水上来沐浴的户外用品，樊星然也买下来了。
“好。”高大的身影将那并不算小的水壶拿走的时候，樊星然觉得那水壶都在空格的手里变得袖珍了。
冥府门犬抬了下眼皮，看着高大的怪物慢吞吞的去挑水，神色也很复杂。
在简易灶台中的柴火烧的噼噼啪啪，樊星然看着很沉默的看着火光的空格的眼睛。
“一直看着光眼睛不会疼吗？”
“不会。”
樊星然也盯着火光看了会儿，又看向别处，却需要适应了好一会儿。
樊星然指挥着空格在一旁的树枝上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洗澡棚，在准备进去时突然问：“你在这个世界什么都知道的话，你会偷看我吗？”
“不会。”空格简单的说道，“即便是在我的世界，因为我和你平等的关系，我无法不经过你的同意窥视你。”
“是吗？”樊星然想了想，笑道，“那我去了。”
樊星然听着水声和电压力带来的身影，将身上黏腻的汗水的洗去，只是在漆黑的洗澡棚里，樊星然却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明明不是隔音的布料，甚至都没有封顶，可空格很安静，就连冥府门犬都很安静。
樊星然突然道：“在这里，感觉一直都很安全。”
如果是绝望的世界，应该会更为混乱也不一定。
只是空格道：“因为是和奇迹神的世界交汇的地方，名字和名字带来的效果会相互抵消。”
“是这样啊。”樊星然擦干了身上的水珠，从洗澡棚内出来，头发湿润着，也一点也不觉得寒冷，甚至樊星然都没有穿上上衣，而是等着身上的水珠蒸发。
在樊星然灶台的火光之下，在明亮的月光之中，樊星然看到自己被映照的白皙的皮肤，真的和空格仿佛失去了生机的肤色有很大的差别。
坐在空格的对面，樊星然抬头看到那张可怖的脸上的眼睛此时也在看着自己。
樊星然有些，不自在。
即便是在大学的时候，樊星然也会好好穿好衣服。
但是到了丰守市，因为曾经张乐乐提过一次，樊星然也有了在家里不穿衣服的习惯。
而现在不穿上上衣，樊星然的心底也隐秘的想要知道，作为神的空格看到这样的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只是……
“你看上去无动于衷，是我看错了吗？”樊星然问道。
而一旁的冥府门犬陡然竖起了耳朵，犀利的眼神狠狠的扫过了两人之间，之后又趴在了地上，怀疑狗生。
“你是希望我能有人类的反应吗？”空格问道。
也就是说，现在空格没有人类的反应啊。
樊星然突然有些庆幸现在是黑夜，否则他因为奇怪的想法而产生的羞窘的脸色肯定会被空格琢磨的清清楚楚。
努力的想让自己坦然，回想起之前只是听过了空格的声音就有了不少次晨间反应的自己，樊星然实在是坦然不起来。
“看来……”樊星然悄悄的吸了口气，“以后要和你恋爱，只能柏拉图了。”
“柏拉图。”空格用手机搜了一下这个词。
樊星然安静的等着空格搜索完。
樊星然看着空格的眼睛，这张脸在手机光的照耀下更奇怪了，虽然嘴上说柏拉图不柏拉图的，樊星然是真的想象不出来和空格有更亲密接触的画面。
亲吻，似乎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大的极限了。
“我对你，不是柏拉图。”空格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樊星然从思维中拉了出来，“在我的世界，这种事也才是常态，本身我就是复制了奇迹神的世界本源，我并不是不懂。”
“是……是这样吗？”樊星然的声音有点磕巴。
“我不是无动于衷，我也认为你很好看，从任何一个角度，都能吸引我的目光。”
但是空格移开了眼神。
樊星然注意到了。
“所以，然后呢？”樊星然继续问。
“可我还没有学会如何面对人类的欲望，在我习惯和理解之前，我不能用你来做实验。”空格道，他很笃定的说着，“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
樊星然缓缓睁大了眼睛，意识到了空格这句话更深层次的含义。
“这，不是……”樊星然结巴了。
“我和你是不一样的，神和人是不一样的，甚至现在我怪物的身体，都和漂亮的你不同。”空格的声音，认真、苦恼，以及一丝隐秘的焦急，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樊星然的身上，“我们要如何跨越这一切，变得契合，还需要思考。”
“我没有很着急的意思，我只是提一下，是因为……”樊星然现在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穿戴好坐在这里，他的身上都快因为羞臊而变红了，“我对神本身很好奇，所以想知道一些关于神的事罢了。”
“好奇？”空格问道，“为什么好奇？”
见到话题似乎真的被自己转移了，樊星然才勉强找回一点清醒的神智。
“人类总是好奇的，对这个世界，我算是有了一个好奇的机会，毕竟是神。”樊星然也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不会去试探别人的事，可空格不一样，“你对我不好奇吗？”
空格没有反驳，他沉吟片刻：“你好奇什么？”
“有我不能问的吗？”
“没有。”
樊星然微笑着，空格对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放任，让他心情很好。
没有蚊虫，温度很高，樊星然想了想干脆将在帐篷内的睡袋取出，铺在地面上，躺在了上面。
“要一起躺吗？”樊星然偏头问着坐在他身边的空格。
空格也安静的躺了下来。
明明躺下来像一座小山一样，可却真的轻手轻脚的，安静至极。
冥府门犬此时也走了过来，绕了樊星然半圈，最终窝在了距离樊星然头顶不远处的地方。
“平时我不和你聊天的时候，你都在做什么？”樊星然问道。
“创造世界。”
“你不是不想参与世界吗？”
“创造和参与是不同的事。”空格道。
樊星然觉得可能这不是自己能理解的事情，继续问：“你不喜欢参与世界，那你喜欢创造世界吗？”
“这是职责，和喜欢不喜欢无关。”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神没有喜好？”樊星然依稀记得好像有这么回事。
“现在有了。”
樊星然眨了眨眼睛：“因为我吗？”
“嗯。”
樊星然叹了口气：“那也许我让你懂得了一个最好不要懂得的事。”
如果不喜欢却依旧要强行去做某些事的话，原本能够忍耐的事会变的痛苦。
“喜欢你的感觉很好，我很庆幸能理解它。”
樊星然愣了愣。
发丝随意的散乱在睡袋上，樊星然偏过头，看向空格。
空格面向正前方的天空，庞然大物的一句话，却展现出了截然相反的温柔。
樊星然的嘴角微微勾起了笑容：“你的世界比起以前有了一点改变，你收到了新的，不是咒骂的祝福和祈祷，会高兴吗？”
“不会。”
“为什么？你不是因为他们诅咒你而讨厌他们吗？”
“我只在乎你。”
樊星然笑出了声。
“再这样下去你要堕落了，堕神之后估计我也活不了。”樊星然调侃着曾经空格的某些行为。
“我曾经无所谓死亡，遇到你，我才想存在。”
樊星然的神色平静的，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
空格的一言一语，依旧像是一个中二病重度患者的话，即便樊星然现在清楚的知道，这都是真的。
神不会说谎。
所以每一句令他心动的话，都是他可以心动的理由。
“如果你的世界能因此而有改变就好了，我希望我的恋人可以被所有人喜欢。”想要炫耀恋人，获得共鸣的心情，樊星然不知道空格是不是可以理解。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努力看看。”
樊星然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可即便如此，漫天美丽的繁星好像依旧照应在他的眼睛里。
“你对我有什么好奇的吗？”樊星然问。
“你喜欢我吗？”空格问。
“只想知道这个吗？”
“嗯。”
樊星然的声音逐渐变轻：“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越是理解人类，我越是试图去理解你，从一开始我对你的强行连结或许并不是你的意愿，人类的情感复杂、繁重，有很强的个体差异，我无法和参透其他人一样理解你的想法，所以只能听你说。”
樊星然微微睁开眼睛。
原来神也会没有安全感。
樊星然侧过身，将自己的双手贴在了空格的手臂上。
脑袋靠了上去，感受着比气温要低一些的，贴上去很舒适的温度。
“神不会说谎，可是人类会。”樊星然闭着双眼，贴在这偌大的块头上，“等我召唤成功之后，我会带你好好的认识我生活的世界，你更了解我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答案。”
“好。”空格道。
冥府门犬掀开了眼皮，听着樊星然已经逐渐平静的，入睡的呼吸声。
即便迷梦新生不在这里，樊星然也能够好好入睡了。
四周很是安静，好像除了樊星然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
空格就这么躺在地面上，想一尊不会移动的石山，而樊星然却安然的贴在这座山上，好像只要在山边，就能被庇护着，没有风吹雨打。
冥府门犬站起身，去了包裹里，想要找一件衣服给樊星然披一下，然而在距离的远了，冥府门犬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温度变化了。
仅仅是离开樊星然的身边，温度就发生了变化，这并不是正常的变化，而是骤然的，仿佛分界线一样的瞬间的差距。
冥府门犬停下了取衣服的脚步，回头看向樊星然的方向。
樊星然睡着。
绝望神没有。
即便是睡眠，樊星然也在被绝望神保护着。
冥府门犬安静的重新回到樊星然的身边趴下，眼神凝视着樊星然，最终闭上了眼睛，呼吸声淡到仿佛消失。
——
樊星然自从没有醉酒的，清醒的在神陨之地住过一次，就好像是打开了外宿的开关，经常会直接去神陨之地住，还网购了不少用得上的、用不上的户外用品。
甚至明明在空格可以充电的情况下，樊星然却还是买了一台发电机放在了神陨之地里。
虽然不能好现实世界一样干脆造个房子，但是这种时不时的过来填一些东西的感觉，樊星然有一种正在布置家庭的感觉。
樊星然偶尔会看一下关于破碎地球的现状，在成功的获得了植物之后，周边得到了消息的不少基地的人都跑来试图得到什么，大家都很慷慨。
因为已经足够困苦，比起勾心斗角，大家似乎想要得到的，是足够富裕的未来，之后才会考虑利益的问题。
樊星然会觉得这种一同努力度过难关的意志，是能打动人的。
只是和顺利的进行着改变的破碎地球而言，樊星然的召唤术十分的不顺利。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召唤术每一次都能成功，但是每次成功召唤的都不是绝望神，而是奇迹神。
当樊星然穿着黑袍，在蜡烛和法阵，以及很明显是召唤邪神的召唤术后，樊星然再次感觉到降临的神灵，是奇迹神。
樊星然：“……”
虽然这样想很不地道。
但是奇迹神……
是不是很闲？
第66章
樊星然已经很多次把奇迹神召唤过来了，事到如今，樊星然也猜测奇迹神是不是也快要生气了。
毕竟一次一次的被叫过来，但是樊星然没有任何要奇迹神做的事，每次都是恭恭敬敬的请神回去，就算不是神，只是个普通人恐怕都要不耐烦了。
樊星然从一开始感知到奇迹神的战战兢兢，到现在面对奇迹神，已经颇有点习以为常了。
“很……很抱歉。”樊星然心虚的移开了眼神，“我又将您召唤了过来，您其实可以不用听从我的召唤的。”
樊星然以前都不敢说这句话，可这次他是真的鼓起了勇气，希望奇迹神可以听进去。
奇迹神有没有生气，樊星然是不知道，但是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奇迹神就消失了，樊星然只知道奇迹神走了，但是他听没听樊星然的话，樊星然就无从判断了。
到底为什么每次都会召来奇迹神啊。
樊星然揉了揉眉间，他无论换什么方法召唤，来的都是奇迹神。
等等……
樊星然眯起眼睛。
难道说其实他的世界里，唯一的神就只有奇迹神吗？
可是空格不是说过，在他世界中的很多幻想类文学，其实都是有所依据的吗？
樊星然虽然真的很想知道理由，可奇迹神只是出现，却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显现在樊星然的面前，樊星然没有听过奇迹神的声音，没有见过奇迹神的样貌，更不要说交流。
樊星然脱掉了身上的黑色长袍，吹掉了蜡烛，天气已经很热了，现在这样闷的他一身都是汗。
老房子里没有空调，樊星然只能随意的找来了风扇打开，缓解因为燥热。
“冥府门犬，你的世界里有出现过召唤这种事吗？”樊星然问着冥府门犬问题。
而冥府门犬则是偏头指了一下神髓，樊星然就理解了它的意思。
曾经神髓召唤了空格，而空格因此留下了召唤成功的事迹，并且恐怕也是给了空格不好的回忆。
“其他的呢？”樊星然还想知道更多。
冥府门犬想了想，找来了手机，打了几个字，机械音播出：“有，代价很重。”
“是什么代价？”
“死。”
樊星然：“……”
如果说召唤是为了死，那为什么要召唤呢？另类的死亡方式吗？
机械音再次传来：“召唤，有方法，没成功。”
樊星然：“……”无效召唤？
樊星然揉了揉眉间。
“我要怎么样，才能召唤到他。”樊星然已经试过无数次了，可没有一次成功的。
为什么？
樊星然的手机突然响了，樊星然拿过一看，是这个月的来自空格的新的转账。
这已经是超出了他曾经本金的部分了，樊星然看着这个金额，突然想到了什么。
然：你为什么不可以主动来找我呢？你不是可以去找这个叫做刘兵的人签订信仰契约吗？
：他是气运之子。
：奇迹神的世界中气运之子可以无限影响世界，从另类角度上说属于伪神，所以可以交流。
樊星然哑然。
空格说过，他已经没有运了，就算他的运还存在，可也绝对不是简简单单能成为气运之子的。
他的世界的，伪神。
樊星然看着这两个字，突然有些好奇。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达到伪神的地步？
樊家是很大的家族，虽然算不上富可敌国，却也是在全球排行榜上有名的，现在的最高掌权人并不是樊衡，是樊衡的大哥，樊星然的大伯。
真的要说，樊星然认为大伯算的上是气运之子。
空格的虽然看不到他的世界的事情，但是可以知道他的世界的气运的流向。
然：我的大伯是气运之子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
然：你不是知道张乐乐他们家里的气运吗？
：因为他们距离你最近。
樊星然理解了，是因为连结，空格才能注意到他周边的事。
樊星然其实对大伯并不熟悉，在这样的大家族中，他实在是没有特别起眼的，可以被引起重视的天赋或特点。
如果说他想要去问大伯关于召唤术的事，肯定还会给樊衡添麻烦。
如果能询问奇迹神就好了，可按照现在的状况来说，奇迹神大概率不会理会他。
樊星然看着消息，随意的打了几个字。
然：那我可以联系上你的信仰契约的契约人吗？这个叫刘兵的男人。
：能。
樊星然没报什么希望，懒懒散散的给自己扇着风。
然而在理解这个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突然坐起身。
居然能？
然：那，我可以联系他吗？也许我可以通过他了解一下召唤的方法。
：好。
空格发来了一串电话号码。
樊星然看着电话号码，多少有些激动。
他能做到的，去了解关于召唤的事情已经是极限了，而在这个世界里除了他之外，最贴近空格的人，就是这个叫做刘兵的信徒。
是什么样的人。
樊星然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
樊星然已经很久都没有给陌生人打过电话了。
甚至除了空格，樊星然能联系的人除了家人之外只有周老师。
面对着手机上输入的陌生的号码，樊星然居然开始紧张。
他不是社恐，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这样社恐的行为，毕竟他要接触的并不仅仅是普通的陌生人，而是伪神，又是空格的信徒，真正的气运之子。
樊星然深吸了口气，拨通了电话。
电话是通的，有几声等待的催促音，樊星然在这几声催促音之间做好了准备。
眼神定格在还没有来得及撤下的召唤阵上，突然意识到这个时间，似乎已经不早了。
本能的要挂断电话，可对面却接通了。
“喂？”传来的是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音调微高。
“你好，你是刘兵吗？”樊星然主动开了口。
“我没有听过你的声音，这是私人电话，是谁给你的号码？”中年男性明显因为樊星然没有及时自我介绍而不悦。
“我叫樊星然。”樊星然在对方即将生气之前，立刻自报家门，“您是……绝望神的信徒吗？ ”
电话对面突然陷入了沉默，这份沉默维持的时间不长，樊星然却听到依稀的，似乎是对方在让身边的人离开的声音。
樊星然也察觉到自己肯定是打扰到了对方，他应该多注意下时间点的。
再次响起的时候，对面显然已经平和了声音。
“你是绝望神的庇护者吗？”
樊星然没想到对方居然也知道自己。
“他是怎么和你说的？”樊星然问着。
“居然真的这样吗？”对面的喃喃让樊星然很疑惑，好在对方立刻解释了，“我只是猜测，明明是神，神怎么会需要金钱呢，如果需要钱的话……应该是有某个人需要吧。”
樊星然悄声无息的呼出一口气：“是的，您猜的没错。”
“听声音，你还是个孩子。”
“我目前还是个大学生。”
“大学生每个月八-九万的钱，应该能过的很滋润了吧？”刘兵在确信樊星然的身份之后立刻带着笑音问道。
“嗯……还好，他只是按照我的钱来划分的定额，他本身并不知道八-九万在人类世界具体意味着什么。”
因为空格接触的人群过于混杂，各种各样收入的都有，再加上空格对他的世界的不了解，会出这种状况并不奇怪。
“你很幸运，能得到神的庇护。”刘兵感慨道。
樊星然听着对方坦然的说神的事情，心中升腾起几分疑惑：“你可以这么轻易的接受神的存在吗？是真的见过神了吗？”
“做生意的，多少有点迷信，只是别人是迷信，我是真信罢了。”刘兵道。
樊星然也知道这件事，即便樊衡不信这些，可却经常能收到貔貅玉雕、发财树这样的礼物。
“你接受这个世界上有神这件事，好像很轻易？”樊星然还记得自己纠结的那很长一段时间，刘兵也是如此吗？
“嗯，总归是对我有利的事，为什么不信呢？”
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果然是普通的利益交换，和恋爱是两码事的区别吧。
“你这么晚打电话来，肯定是有事吧？”刘兵问道。
“很抱歉，我没有注意时间。”樊星然首先道歉。
“没事。”刘兵也并不在意，“你的身份毕竟是不一样的。”
樊星然也依稀之间，察觉到刘兵并不是普通人能够随意接触的对象，从最开始的那两句话和现在的变化，足够表明了。
他因为空格的原因，在对方的眼中成为了需要敬重的上宾。
对此，樊星然也并不打算多解释什么。
“他和我说，他是主动接触你的。”樊星然首先道。
“是啊是啊，我运气可真好。”
“那你见过其他的神吗？”樊星然试探性的询问，而不是单一的指奇迹神。
或许气运之子也见过别的神也不一定。
“那倒没有，神如果这么好见，哪儿还需要求啊是吧哈哈哈。”
本来还以为有收获的樊星然，收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然而刘兵却好像得到了感兴趣的信息，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神吗？你可以联系到吗？可以和我说说这方面的事吗？”
樊星然的神色冷淡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看到了隐隐约约浮现在眼前的，贪婪这两个字。
“抱歉，可能您帮不到我。”樊星然虽然并没有因此而冷淡，却难掩失望。
“我能帮你很多事，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只是可能需要你告诉我能帮到你什么。”刘兵带着笑的声音道，“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你会打电话来找我，一定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或许我有办法也不一定？”
樊星然不能确定，去找刘兵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见个面。”刘兵察觉到了樊星然的警戒，并不追问，“可以和我约定任何时间，我去找你。”
“谢谢，暂时不必了。”
最终是樊星然先挂断了电话。
叹了口气。
给空格发送了消息。
然：我和他通过电话了。
然：好像是个很独特的人，他拥有一些毫不掩饰的特质。
：气运之子的挑选从来都不是按照人品、性格，而是按照能够影响到整个世界的程度。
所以即便一个人的人品等都不怎么样，可却偏偏能占据到最好的资源。
理解了这一点的樊星然，曾经一直都觉得这是不公平的，可现在看来并不是他所认为的不公平，而是神对气运的了解不一样。
一个好人，未必能影响世界。
奇迹神要的是奇迹，而不是好人。
所以他屡次召唤到奇迹神，而对方没有生气，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呢。
然：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询问他关于召唤的事，他好像对此一无所知。
：没关系，按你想来的来。
然：如果做太过火，奇迹神难道不会出手制止吗？
：不会。
樊星然眨了眨眼睛，空格就这么了解奇迹神吗？
然：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他能被你反复召唤，就是承认你的特殊了。
樊星然看着这句话，愣住了。
他被奇迹神承认了什么特殊？他和奇迹神明明没有任何交集，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造物。
樊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自己并不曾被特别关注的人生里，会突然被世界上最重要的创世神定义为特殊的造物。
然：我现在的心情很奇妙，创世神居然会对我另眼相看，很不真实。
：……
省略号？
樊星然第一次见到空格发这样的消息，空格是想表达什么？
樊星然思索了半天，也没参谋出这个省略号的含义。
：你没有必要在意关于奇迹神的事。
：你和我已经连结，是我的世界的半神，已经不再受到奇迹神的祝福。
：别理他。
樊星然哑然。
最后这三个‘别理他’，几乎是没将讨厌奇迹神直接写出来了。
但是依稀之间，樊星然好像察觉到了点别的什么。
然：你是因为讨厌奇迹神才这么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在防备他。
：你是我的半身。
看着坦然的空格，‘吃醋’两个字浮现在脑海中。
虽然他不认为在除了空格面前的其他神明面前自己有丝毫魅力，但是对于吃醋的恋人，樊星然和普通人一样有着一点点小小的喜悦和好笑。
然：我知道的，别担心，毕竟我一直想要召唤的只有你。
：嗯。
樊星然碰了碰脸颊，依旧很烫。
虽然到现在樊星然依旧说不习惯这些暧昧的话语，可现在至少能够坦然说出口了。
他也在恋爱中，缓慢的进步着的。
樊星然已经做好了从大二下学期开始重新恢复学业，所以最后待在丰守市的这半年，无论如何都要成功、熟练的召唤空格。
空格始终不慌不忙，就如他所言，时间对他没有意义。
可对樊星然而言，自己依旧是需要争分夺秒活着普通的人类，不老不死这种事现在听了，却没有什么实感。
樊星然看着自己专门为了放下买来的各种召唤书和召唤小说而堆积而成的满满的书柜，也有些发愁，这些以后难道要全部打包带走吗？
作为成功召唤的一部分，樊星然已经单独分了一个柜子放着，虽然召唤的是奇迹神，可也许以后能找到召唤绝望神的办法。
樊星然在坐在神陨之地里他新搬来躺椅上，天气实在是太热了，神陨之地的温度比外面还要高，好在只要多靠近空格一些就会凉快很多。
在一旁的桌子上还亮着十分明亮的台灯，樊星然看手中的书本一点也不费劲。
“绝望。”樊星然从书本中突然抬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如果我成功召唤你了，你会是用这个本来的面貌出现吗？”
樊星然想了想，如果是自己的现在的租屋，很可能根本容不下空格这么大的身-体。
会撞坏东西的。
“不知道。”空格也说，“但是既然是其他世界，我应该会被在一定程度上被限制。”
“如果能有个盒子，你可以从盒子里出来，也可以从盒子里进去。”
樊星然很认真的幻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如果空格只探出一点上半身，就像神灯从壶嘴里钻出来一样……
樊星然看了看空格的多手，突然一个激灵。
那个模样，应该会很像一只很可怕的大蜘蛛，樊星然的脸色怪异，甩甩头并不想多想那个画面。
“你如果很介意，我可以想办法改改模样。”空格却说道，“只是奇迹神大概率会限制我。”
樊星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的空格的游戏人物的模样，那时候空格在转瞬之间被重新扯回了神陨之地。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怎么做到的？”樊星然问。
“我是神，我能拥有任何我能拥有的形态。”空格道。
也就是说当时的空格是以本来的神的权利，强行进入了他的世界里吗？
那如果不使用神的力量，而是就这样……出现在他的世界，是不是可以呢？
“绝望，我想做个实验。”樊星然将书本放在了书桌上，坐起身。
空格没有回应，可樊星然知道空格绝对不会拒绝他。
樊星然走在神陨之地的道路上，空格安静的跟在身后。
到了分界线的周围，樊星然回头对着空格道：“你先等等我。”
樊星然跨出了分界线。
周围依旧是一片很热闹的人群，吵吵嚷嚷的，讨论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很快传来，樊星然立刻退回到了分界线内。
“这里不行。”
樊星然去了另外一边，然而找了几个点，附近都还是有人的。
“就没有你可以出去的地方吗？”樊星然有些泄气。
四周都是人，空格的体型太庞大了，即便是在深夜中也很容易被看到，如果被发现，又出现了什么都市传说，情况就会变得太复杂了。
“有。”空格突然道。
“是哪里？”樊星然立刻问道。
“水里。”
距离丰守市市区不远的这一片树林，也有一条河，神陨之地的分界线其实也跨越了河内，而这条河不允许游泳。
樊星然站在河边，潺潺的流水，被月光照耀的波光粼粼，仰望着这一片寂静之地，即便看过多少次，他都会因为这里的美丽而赞叹。
樊星然将拖鞋放在了一旁，踏入了水中。
水并不冰凉。
大概是因为已经足够燥热的天气温暖了水温，稍微适应之后樊星然已经可以跨步向前，试探着水底。
樊星然回过头，朝着空格伸出手。
空格递过了自己的手，樊星然握住了对方的两根手指。
而空格稍微用力，手指夹住了樊星然的手掌，却大像是包裹了他一般。
樊星然继续向着前方走，水越来越深，直到腰腹。
“分界线难道要游泳过去吗？”樊星然并不太清楚水里的分界线在哪里。
“不会，再往前一些。”空格道。
樊星然向前跨越了几步，水已经到了胸口，浮力已经让他稍微站不稳了。
然而在下一步的开始，樊星然看到了远处明亮的灯光。
分界线，在这里。
是水中，没有人会靠近这里，一片较为漆黑的水面上，远处能看到打在水里的灯光，却照耀不到这一片水域。
是他的世界。
樊星然的手还握着空格的手，他浮了起来，而空格的手牢牢的抓住他，安定无比，空格庞大的身-体，在这深水中，却还只到腰。
樊星然收紧了手，一点一点的将空格从分界线内拉了出来。
或许……成功了吗？
当樊星然看到原本什么也看不到的空格，被他的手拉出了神陨之地，只觉得心跳一点点加快，直到对上了空格那双一直都平静无波的眼睛。
樊星然的希望扩大，可行吗？
然而下一刻，樊星然看到了空格的头发，突然从空中截断，掉下了一撮。
樊星然突然一个用力直接将空格重新推回了神陨之地，他的双脚触碰到了地面，立刻借力将自己直接扑倒了空格。
空格顺着樊星然的力道重新回到了神陨之地内，而樊星然此时跨越在了空格的身上。
有血腥气。
可是水底太黑了，樊星然无法看到在水中是不是蔓延着空格的血液。
樊星然坐在水中空格的双-腿上，眼神中全是后怕：“你知道会这样吗？”
“嗯。”空格道。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阻止我？”樊星然立刻质问道。
“你说，你想做个实验。”
空格的坦然让樊星然心中只剩下震惊和怪异融合在一起的，难以言喻的滋味。
“你应该阻止我的啊，我不是想做实验，我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带你出去。”
“所以我们试试。”
“即便你知道结果？”
“嗯。”空格说，“因为你说，你想。”
第67章
神，都是什么样的脑回路？
是中二吗？樊星然觉得不仅仅是中二，还是一根筋。
仔细想想，神说一不能说二的特性，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是正常的。
在空格努力学习着人类行为的时候，他也应该更多的考虑神的想法和思维才对，否则以后，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故。
樊星然抬起放在空格身上的手，在惨白的月光之下，在他的手心之中沾染了黑色的血液。
“我们上岸吧。”樊星然道。
空格站起身，将樊星然从水中带了出来，樊星然安静的任由空格带着他回到岸边。
望着那一身乱七八糟的伤口，明显不是随意划开的，而是被什么生生的勒进了皮肉，留下了很深的崩裂了皮肤的粗糙的伤口。
光是看着，樊星然能感同身受一般的，畏惧疼痛。
“神也会疼。”樊星然道。
“嗯。”
“外面会不会察觉到神陨之地又黑了呢？”樊星然喃喃道。
“不会很久。”
“你没有发出疼痛的声音，如果很疼的话，呻-吟是正常的。”樊星然站在草地上，眼睛看向别处，并不想去看那些因为他的‘试试’而造成的伤口。
“不。”
“怎么了？”
“在恋人面前因为疼痛大吼大叫会很丢脸。”
樊星然：“……你如果真的能这么轻易的理解人类的想法，那你从刚才开始就应该阻止我啊。”
空格看向别处。
一副很是别扭的模样。
樊星然连叹气的力气都被空格的伤口剥夺了，他只是问：“我要怎么才能处理你的伤口？”
“放一会儿就好了。”空格道。
樊星然记得上一次看到空格受伤，的确是不需要做什么处理。
但是会很疼，彻底陷入黑暗的神陨之地发出的嗡鸣声，是空格疼痛的嘶吼声。
樊星然伸出手：“你如果疼，可以握着我的手，不要太用力，我会受伤。”
可即便如此，樊星然也做好了在空格无法忍耐疼痛的时候，不小心给他捏出点伤的心里准备了。
空格握住了他。
只是小心翼翼的，樊星然只能感觉到从对方的手心里传来的温凉的温度。
樊星然垂眸，坐在了地面上。
空格也坐了下来。
在满是水和月光的岸边，樊星然仰望着对方。
“如果你一出现在我的世界，就会被惩罚，那我召唤的意义是什么？”
“召唤术是契约，契约是被承认的，我通过召唤术进入你的世界，不是以神-的-名义，而是以你的契约者、召唤物、眷属等等的名义，而你是我的媒介。”
所以才会选择召唤啊。
樊星然没有认真的去了解过这件事。
“如果我召唤了你，能有什么效果吗？”樊星然回想着自己目前为止看过的召唤的书籍，“据说恶魔会吞噬人类的灵魂作为代价，又或者是交换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有时候如果召唤物被击败了，还会反噬到召唤者身上，这些都是真的吗？”
“能吧。”空格道，“是什么类型的召唤阵，不是你的世界的人类自己发明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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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星然哑然。
对，如果按照他的世界的规则，的确是他们来界定的，是他多问了。
樊星然看着空格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道：“我在我的世界里召唤你很难，但是如果在这里召唤你呢？”
毕竟他总是能召唤来奇迹神。
那也能在空格的世界里，召唤出绝望神。
“可以。”空格道，“可我在你眼前，为什么要召唤？”
樊星然只是看着自己被包裹在空格手里的手：“想试试。”
樊星然在说完后去注意空格，果然空格没有拒绝。
默不作声的在心中叹了口气，难道只要他说想，空格就一定会同意吗？
樊星然让空格先停留一下，他重新走回了那被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的小桌子面前，看着一大堆的书本，从中间取出了一张白纸，铺在了桌面上。
找来了完全相似的几个小碟子放在了纸张的四个角落上，樊星然在纸面上画上了一些文字，关掉了所有的灯光，然后握住了一支笔。
“虽然这个仪式其实是需要至少四个人来做的，但是这样也可以试试。”
空格安静的站在远处看着他。
在阴暗处，高大的一团黑色，樊星然收回眼神，看向面前的物品。
“绝望神，绝望神，请回应我的召唤。”樊星然闭上了双眼，樊星然始终念着这几句话，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手被什么控制住了。
在睁开眼睛后，樊星然果然看到，在他的面前空格握住了他的笔的尾端。
成功了吗？
是空格故意在和他握手吗？
不，提前说好是召唤，那是成功了吧。
樊星然还记得自己利用这种方法召唤到奇迹神的时候。
樊星然深吸了口气。
“绝望神，绝望神。”樊星然抿唇，“请回答我的问题，我现在召唤到的你是健康的吗？”
樊星然没有控制自己的手，松松的扶着，最终到了‘否’上。
“绝望神，绝望神，我可以要求你治愈你吗？”
樊星然抬眸，对上了近在咫尺的空格的眼睛。
他依旧无法理解这张脸上的任何表情。
但是当手中的笔被转移到‘是’上的时候，空格身上的伤口突然发出了浅浅的莹莹光芒。
那些流光仿佛是发着光的小小精灵一样，一点一点的治愈了在空格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但是与此同时，樊星然感觉到自己的气力在流失。
当空格身上所有的亮光消失的时候，樊星然却发现自己已经连笔都已经快举不起来了。
“绝望神，绝望神。”樊星然疲惫的勾起嘴角，“请您回去吧。”
当一旁的盘子陡然碎裂的瞬间，樊星然卸去了所有的力气直接趴在了桌面上。
好累。
就像是被夺走了所有的力气。
好饿。
饥饿感和饥渴感几乎要控制他所有的感官，樊星然感觉因为缺乏能量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大脑晕的厉害，完全无法思考。
他好像被什么抱了起来，比起坚硬的桌子，好像要更为舒适。
当熟悉的味道入口的时候，樊星然才知道是牛奶，下意识的跟着喝了好几口，感觉到饥饿到疼痛的胃部因为进入了东西而因此缓解了些。
有稀粥，是以前教过空格做过的皮蛋瘦肉粥，但是好像没有放姜。
空格是知道姜会让胃不舒服吗？
真的是越来越像人类了。
食物进入了腹部，身-体舒适了些许，随机而来的食困根本无法抵挡，樊星然无法抵抗的陷入了沉眠。
樊星然醒来的时候，自己在帐篷里。
外面的阳光照耀进来。
帐篷没有拉上拉链，樊星然能闻到从空中传来的包子的香气。
坐起身，身-体虚软的连支撑都很费力，四肢沉重的几乎无法行动。
但是昨天的记忆回笼，樊星然却并不觉得难过。
召唤成功了，果然是在绝望和奇迹神的交汇处，就能召唤到空格了。
是因为，不是在一个地方吗？
应该找一些，要召唤其他世界的神的召唤阵吗？但是能找到吗？
“起来吃早饭。”空格稍微拉开了点帐篷，对樊星然道。
樊星然透过帐篷看到了空格的脸，完全能想象出空格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匍匐姿态才能看到帐篷内，大概是因为心情太好了，樊星然笑的一点也不掩饰。
樊星然在这里留了洗漱用具，他偶尔会来这里留宿，现在东西几乎是一应俱全。
“今天吃什么早餐？”樊星然问道。
“牛肉包，麻辣豆腐包，油条，玉米粥，我还热了一包牛奶。”空格道。
“一大早起来就在做这些东西了吗？ ”樊星然问道。
“嗯。”
樊星然仰望着高大的空格，在熹微晨光中，连这样可怕的怪物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温柔，一个居家做饭的大怪物，樊星然觉得很可爱。
空格正在准备筷子把锅里刚刚蒸好的包子拿出来，樊星然却突然摸上了空格的手臂，轻轻的抚摸着。
在这里，昨天还有一条很明显的，几乎直接勒进肉里的锁链的痕迹，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现在还会有疼痛的感觉吗？”樊星然问。
“没有了。”
樊星然微笑着放下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感觉给我抽空了，这些早餐够我吃的吗？”
“我做了很多。”空格掀开整个笼屉的盖子的时候，樊星然看到了很多鲜嫩的肉包子，一个一个圆滚滚的特别讨喜。
樊星然眼巴巴的望着，突然笑了：“好有食欲。”
“嗯。”
空格似乎是真的有要把樊星然因为召唤后缺失的能量补回来的架势，做的的东西一个赛一个好吃，樊星然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疯狂想要填饱肚子的感觉了。
身-体其实很虚。
即便努力平静着状态，可他现在的状态真的很差，樊星然甚至在走路的时候会觉得双-腿虚软，连走路都会很辛苦。
召唤果然不是很容易的事。
即便这对空格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召唤，空格自己恢复只需要一个晚上，而他估计需要很久，这大概也是召唤的不平等。
但是心情很好。
空格也没有责备，也没有多问。
当包子被放到樊星然唇边的时候，樊星然眨了眨眼睛。
偏头靠在了绝望的手臂上，张嘴吃空格送到嘴边的食物。
空格的手好大，拿着任何食物的样子都不像是在喂饭，而是在办家家酒。
可这些很小的，适合他吃的食物，都是空格用粗壮的手指一点点精细的制作而成的。
而且，味道很好吃。
樊星然缓慢的咀嚼着，在空格送来的食物的时候，带着一点隐秘的坏心思，咬了一口空格的指尖。
但是很可惜，他能做到的仅仅是牙齿擦过，根本无法在空格的手指上留下哪怕一星半点的印痕。
甚至……
樊星然偷偷抬眼，看到的是无动于衷的继续给他喂食的空格。
真是，不解风情的恋人。
樊星然有意无意的舔了舔自己的牙尖，咬空格指腹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像是在啃树皮。
不自觉的叹气。
“我想带你进入我的世界。”樊星然在感觉到腹部已经饱胀到再也填不下任何东西之后，偏头拒绝了空格的喂食，说道，“我会想办法，在我的世界也能召唤你的。”
“嗯。”空格放下了食物。
空格一直都是安静的应着他所有的要求。
樊星然从镜子里看了自己，从脸色很上就足以看得出来他现在的状态真的非常的差，好在平时上班的时候都是带着口罩，才不会被发现异常。
樊星然连续几天都没有回家，好不容易在空格的照料下养回了一些气血，只是脸色始终都有些苍白很难恢复。
“是我错觉吗？”白杨在下班的时候，在路边抽烟，看到樊星然出来和樊星然搭话，“你最近怎么无精打采的？”
“嗯，因为某些原因，身-体有些虚弱。”樊星然也只是简单的说道。
“吃坏肚子了？”
樊星然没有回答，好在白杨也不是很在意。
“你今天回家不？”
“嗯。”樊星然已经有几天没回去了，虽然现在冥府门犬能照顾自己，可樊星然还是要记得随时给家里准备足够的食物，以防万一。
“你这几天老不回家，都去哪儿了？”白杨很疑惑。
“去神陨之地了。”樊星然也没有隐瞒，“你记得的，我的debuff。”
“啊，你是那么喜欢安静的人吗？还是说你家周围这段时间附近有人在装修吗？”
白杨的话也让樊星然想了想，其实真的要说，租房并不是很安静的。
老房子其实隔音效果还行，可架不住居住的人总是会发出吵闹的声音，比如从楼上传来的练琴的声音，又或者晚上偶尔能听到的拖凳子的声音，甚至樊星然还能听到刷手机外放的声音。
但是樊星然不讨厌。
“只是比较凉快。”樊星然也说的不是假话，算是原因之一，空格像个恒温空调，很舒适。
“倒也是，这段时间是最热的一段时间了，晚上我不开风扇都睡不着觉。”白杨吐出一口烟圈，“等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说起来丰守市有泳池呢，你感兴趣不？”
“不用。”樊星然想到了神陨之地的那一处无人的小小的水域，如果只是普通游泳的话够用了。
“你最近放假都干嘛？”白杨的眼神看着樊星然的时候，很奇怪。
“做补课的工作，其他时间，看书。”看召唤书。
“你这个年纪……”白杨刚准备说什么，啧了一声，没有继续。
樊星然知道白杨在想什么，在他这个年纪至少需要一点娱乐活动，可自从在神陨之地呆的久了，樊星然甚至连游戏都没有怎么玩过。
因为空格总是很新鲜的。
樊星然在小区菜店买了不少东西，他不仅打算做点好吃的，和冥府门犬一起吃。
让冥府门犬照料着迷梦新生，迷梦新生照料着小野花，这三个小生物应该能能在他的房子里自娱自乐才是。
“我回来了。”樊星然开门进门，将所有的东西放下，伸手拍了拍冥府门犬的头顶。
冥府门犬长得太快了，已经逐渐接近成年犬了，食量也在大增。
“今天要带你出去散步吗？”樊星然一边收拾着食材，一边问道。
冥府门犬摇摇头。
“这么喜欢在家里？”樊星然只知道冥府门犬不喜欢去见空格，但是喜欢宅在家里的狗子，樊星然也是觉得很奇怪的。
冥府门犬点头。
樊星然望着冥府门犬，突然问道：“你……冥府门犬的寿命一般是多少？”
“汪汪汪汪汪。”冥府门犬叫。
“是五十岁左右吗？”樊星然偏头。
冥府门犬点头。
五十岁左右啊。
所以选择冥府门犬，其实也是按照他的世界宠物能活着的年岁来考虑的吗？
“虽然能相处的时间只有十几年，但是我会留下很多关于你的记忆。”樊星然半蹲在冥府门犬的面前，“谢谢你能作为宠物陪伴我十几年。”
冥府门犬上前，蹭了蹭樊星然的脸颊，亲昵的将自己的脸颊埋到樊星然的脖颈中。
大概是因为距离离开还早，樊星然没有即将分别的过于难过的感觉。
樊星然现在没有再和空格语音，而是在手机里放着关于从网络上搜集的关于召唤术的书籍读物，一边做饭。
到现在为止冥府门犬也很乖巧的做着自己的狗，没有上桌过。
樊星然打开了电脑，去看一下整个破碎地球的发展进度。
里面的时间基本是和樊星然这边的时间重合的，毕竟是世界而不是游戏，樊星然能关注到的内容实在是非常有限。
在成功的种植出了植物之后，原本死寂沉沉的人类聚集地似乎立刻活了过来，并且樊星然能看到此时在这一片土壤的四周已经开始聚集起来的一些新的简易的建筑。
樊星然也看过一段时间，似乎是从其他聚集地来的人类，更多的是在这样的世界内拥有高等知识的人类，试图寻找出这一片土地能够成功的原因。
之前慷慨送出去的样本，樊星然没有去看。
“其他的人类聚集地现在也开始想办法种植这些植物了吗？”樊星然和空格通了语音，直接问道。
：嗯。
樊星然因为无法在将视角离开这个地方之后再重新找回来，也因此没有去看过其他的地方。
不过，他偶尔会利用本世界的卫星地图软件去四处查找，但是果然是不一样的。
因为空格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城市的概念，因为不属于卫星地图，而是完全直接照应在樊星然的电脑里，只要视角抬的过高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地形，而是迷雾一样的，将整个破碎地球的大部分都包裹起来的遮挡视线的云层。
“到目前为止涨势良好，有遇到过什么其他的问题吗？”樊星然问。
：有过几次兽潮。
樊星然一愣：“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吗？”
：对人类而言死伤惨重。
樊星然本来正在四处看着聚集地内的手，突然顿住。
什么时候的事情，空格说的不是一次而是几次，死伤惨重的人类？
可是在现在还在聚集地内的田地中正在喜悦的、慈爱的守护着植物的人类，却看不出哪怕一点悲伤。
“他们不难过吗？”樊星然喃喃道。
而在一旁的冥府门犬听到樊星然的话，反而竖起了耳朵，瞥着樊星然，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对现在的人类而言，生命比起能够被培育的植物不值一提。
樊星然望着这一片仿佛被漆黑所笼罩的大地，心情复杂的难以言喻。
他多少了解了一些关于绝望的世界的事，生命完全不被重视，即便看着这些枯瘦如柴的身-体，真正的能力却不小，为了生存所有人都进化出了即便弱小的却依旧很坚强的体魄。
没有灭亡，就已经是挣扎着生存的结果了。
“我们可以再做点什么吗？”樊星然看着这个荒芜的世界，它有自己的规则。
：不需要。
樊星然叹气，空格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去管理这个世界。
可樊星然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现在的发展虽然缓慢，可到底是看到了希望。
似乎是察觉到了樊星然的沉默，空格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世界的创造不能一蹴而就，现在不会被破坏的希望的种子已经种下，需要他们依靠自己的努力去沉淀和发展。
：一切要慢慢来。
“嗯，我知道的。”樊星然道。
樊星然关掉了电脑，深深的叹气。
在靠背上仰头，缓解因为看到这个场面而出现的复杂的心情。
突然感觉到腿边柔软的毛发轻轻的蹭着他的腿，然后将脑袋放在了樊星然的膝盖上，蓝汪汪的眼睛直白的看着他，明显是在安慰。
樊星然上前，将冥府门犬的脑袋捧在手心：“希望你的世界里的人，能够获得更好的发展，即便慢一点，稳扎稳打的也会更好。”
冥府门犬贴近到樊星然的脸颊旁，轻轻的舔了舔，表现自己的心情的平静。
樊星然现在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就已经很辛苦了，他也没有魄力，去对空格的世界大刀阔斧，还能发展良好了。
樊星然并不认为自己现在的世界就是足够被称赞的世界，也不希望将空格的世界，变成另外一个地球。
樊星然的手有意无意的抚摸着冥府门犬的脑袋的时候，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樊星然接通的同时，也看了一眼被挂断的和空格的语音，以及来电显示。
很意外，是出乎意料的人。
“星运。”接通了电话的时候，对面没有立刻开口，樊星然反而首先开口，叫了他的很久未曾联系过的弟弟的名字，“晚上好，星运，期末考试考完了吗？”
这个时间点期末考试应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只是樊星然一直都没有打过电话询问过。
毕竟樊星然一直都不曾担心过樊星运的考试成绩，不是说樊星运的成绩很好，而是无论是樊衡还是邱媛媛，都对樊星运没有太高的要求，樊星然也不希望樊星运和自己一样，被无数的要求束缚着。
“哥，你在哪里？”樊星运问道。
樊星运的声音听不出多少喜怒，似乎也没有被欺负后气鼓鼓的、大张旗鼓的抱怨的意思，心情，是还好吗？
“怎么了？”樊星然问道。
“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放假了，要去找你。”
樊星然瞪圆了眼睛：“你要……来找我？”
第68章
“我不想在家里，我要去找你，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樊星运直截了当的在电话里说了他的要求。
樊星然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在丰守市接待家里的人：“怎么了？这个假期你没有别的安排了吗？”
“反正我不管怎么学习最后还是比不上哥你的成绩，那我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学习呢？！”樊星运很气恼的说道。
叛逆期？以前明明樊星运会自己想办法安排好假期时间，就如同他曾经的日程表一样。
樊星然想了想，问：“是期末考试考得不好吗？”
樊星运沉默了。
樊星然只是说：“考试只是个一次性的测试，不要太重视成绩。”
“如果不重视成绩，那哥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学习？”
樊星运的话，樊星然无法反驳。
“你和我的状况是不同的。”樊星然道。
“我不知道哪里不同，我只知道我比不过你，你都那么优秀了，现在都还是这个样子，那我就算努力了也未必能获得更好的未来啊？”
樊星然哑然。
“不要把我当做你的目标，你和我是不同的。”樊星然试图劝说。
“我要去你那里。”樊星运根本不听樊星然在说什么，“你是我哥哥，我想见我哥哥难道都不行吗？我们都快一年没见面了，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
樊星然虽然有些无奈，却也有些好笑。
这句话听上去虽然强硬，可樊星然却听出了在话语中的别样的含义。
樊星运是不是在说，想他了呢？
他的确有一年多都没有回去了。
也一直都不和家里联系。
“我会抽个时间，回去一趟。”樊星然还记得，樊衡的生日也临近了，过年他没有回家，现在他或许应该回去露个脸。
“你就这么不想我去你那里吗？”樊星运拉高了声音，很是不满。
“现在的确不太方便。”
樊星然是因为周老师的建议来到这里的，木森妈妈虽然总是追着他不放，可到底要只是个很普通的女人，甚至并不富裕，没有通天的手段，不可能跟踪樊星运来找到他。
因此樊星然并没有一定要拒绝樊星运的理由，只是丰守市罢了，又是个旅游城市，来了就当做是旅游也很正常。
而不方便的原因是……
樊星然的眼神看向了此时他的租屋。
他最近过的，有点……嗯，独特。
原本干净整洁，甚至素净的几乎空无一物的房间里，此时四处都摆放着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比如说在书架上满满当当的他买过来的关于召唤的书籍，比如现在在窗台上勉强摆放着的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专门网购的用来做祭品替代品的伪干尸真宠物零食，又或者在他衣柜里现在多放着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像是cos服一样的东西。
短短时间之内的变化真的很大，樊星然完全不敢想象此时如果樊星运看到这些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真的不让我过去吗？”樊星运的声音显然情绪很不好，被拒绝了的孩子现在还没有开始撒泼，可明显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如果你要来的话，我可以给你租个酒店套房，只是我这里的确不太适合。”樊星然软化了态度。
“酒店就酒店。”听到樊星然同意了，樊星运也没有再继续纠缠。
“你和家里人应该说过了吧？”樊星然问道。
樊星运却立刻扬起了声线：“我难道一定要和家里人说，我才能去找我哥哥吗？”
“如果你要来，就必须经过家里人同意。”樊星然严肃道。
每次只要听到樊星然严肃声音，樊星运的气势就会消减几分，支支吾吾的道：“如果我要去，我妈还会拦着我不成？爸爸又不管我。”
樊星然仿佛能看到此时樊星运别扭的表情，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好吧，我现在在丰守市，你应该知道这里，是神陨之地的旅游城市。”樊星然告诉了樊星运他现在的地点。
“你去旅游了？”显然樊星运很惊讶，“你是去旅居了吗？”
“算是吧，我暂时在这里找了份工作，你来了我可能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带你去玩，丰守市其实能看的地方不多，真的抱着旅游的心态来的，大概两三天就会腻了。”
樊星然的声音轻缓，在面对樊星运的时候是很柔和的。
“你……”樊星运没有继续问，“那我明天就订票过去。”
“……嗯。”樊星然没想到樊星运如此着急，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家里，最近有在被骚扰吗？”
“没有！”提到这件事，樊星运的情绪明显变得有些激动，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樊星然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也有些无奈。
樊星运很讨厌木森，甚至过敏到听到这两个字都会愤怒和厌恶的程度。
理由是因为他。
樊星然并不太会和樊星运相处，毕竟樊星运是继母的孩子，甚至各方各面都不太像樊衡。
但是大概是因为樊衡的不亲近，邱媛媛又对他太过放纵，樊星运从小开始就更喜欢和他相处。
在木森的事情之前，樊星然是别人家的孩子，樊星运也在耳濡目染之下对他产生了过于盲目的景仰，在木森的事情发生之后，本身就处于一个灰色情绪地带的樊星运，和他的相处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算不上是疏远，却也算不上亲近。
“我的弟弟估计这段时间就会来我这里。”樊星然低头对着冥府门犬道，“你们会见面，对他好一点好吗？”
冥府门犬点头，至少到目前为止，冥府门犬没有对除了小偷之外的其他人表现出过不友好的态度。
“也和迷梦新生说一说吧，你们更好沟通不是吗？”樊星然安排给了冥府门犬这个小小的工作。
樊星然站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决定以防万一还是要将这些东西最好全部转移到神陨之地去。
樊星然在路过镜子的时候，看到了在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太过燥热的天气，加上室内没有空调，樊星然很安然的穿上了很凉快的背心和一条大短裤，和曾经时时刻刻都精致的展现的自己简直是天壤之别。
头发太长了，长到琐碎，只是用一根皮筋简单的扎在脑后，这一副样子如果放到樊衡的面前，肯定是邋遢和不检点的代名词。
他是不是应该去上街，买一些应季的衣服回来，透气是最基本的要求，否则在这里实在是太热了。
樊星然找来了几个塑料袋，将他从网上购买的各种奇怪的瓶瓶罐罐装起来，还要小心不会互相撞碎。
尤其是使用成功过的道具，樊星然想着不然现在出门一趟去张阿姨的超市，要一些纸箱回来。
手机传来了震动的提示音，樊星然打开手机，看到是樊星运的消息。
星运：丰守市居然没有飞机直达？
樊星然哑然失笑，回复道：是的，这里比较偏僻，人少，没有特地建机场的必要。
星运：要火车转车，好在还有软卧。
然：是的。
樊星运也是个在钱堆里长大的孩子，有邱媛媛的溺爱，比其他要更加注重生活品质，比起不认识木森之前的樊星然要更甚。
他的弟弟可以忍受火车的嘈杂吗？樊星然也很茫然。
然：你要和谁一起过来？报一下大概的人数我好给你们定房间。
如果是和邱媛媛，樊星然就打算定一件套房，如果是和管家、保镖、司机等，樊星然要计划的就比较多了。
星运：我自己会想办法。
樊星然叹气。
毕竟樊星运已经是个半大少年了，也经常会出去旅游，这方面应该不需要太担心吧。
星运：为什么你一定要给我订房间，我不能去你家里住吗？
星运：你是在和人合租吗？
樊星然愣了下，回复：没有。
星运：那你是在家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在收拾东西的樊星然的手突然一顿。
看着此时在面前正在被收拾的东西，樊星然的手贴上了那些瓶瓶罐罐。
樊星然本来还有些焦急慌乱的神色微微停顿。
然：不，没什么，只是家里没有空调，你大概会睡的不舒服。
星运：什么破地方居然连个空调都没有，这么热的天气让人怎么过啊？
星运：哥，我妈说你最近好长时间没有问家里要钱了，你还出去工作了，你该不会是没钱了吧？
星运：爸难道都没给你打钱吗？
星运：我去问我妈要。
然：不用，只是不是很必要，这边的气候不太一样。
然：钱我够用，不用再给了，工作也只是找个事情做。
星运：好吧，哥。
在放下手机的时候，樊星然看着面前收拾起来的东西。
冥府门犬又靠了过来，蹭到了樊星然的手臂上，软绵绵的毛发略过手臂的时候传来一阵浅浅的被触碰的柔和的触感。
樊星然偏头，而冥府门犬也看向他，一人一狗对视。
冥府门犬上前，咬住了塑料袋的手提，轻而易举的抬起，望着樊星然。
“没关系，不用拿了。”
然而樊星然阻止了冥府门犬，将有一定重量的塑料袋从冥府门犬的口中取出，重新将收好的东西一件一件放了回去。
冥府门犬疑惑的望着他。
樊星然只是喃喃道：“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他为了召唤空格做的努力。
即便无法将空格堂堂正正的介绍给任何人，可樊星然却并不想真的完全隐瞒住什么，他的恋人只是有点特殊。
“本来我就是个奇怪的人了，就是再奇怪一点又能怎么样呢。”
樊星然无意识的自言自语着。
他在无数人眼里是麻烦的代名词，在现在认识的人眼中是一个总是戴着口罩不露出脸的怪咖，未来他会和任何人说他有恋人，却谁也无法见到他的恋人的存在。
他会很好的，接受自己是个奇怪的人的标签。
隐藏起来，甚至还想重新回到曾经被樊衡要求的时候，穿好衣服，在弟弟的面前又能怎么样呢。
他应该已经改变了。
哪怕他的改变方向，有那么点‘不像话’。
樊星然并没有将东西收起来，但是却是要好好打扫一下的。
只是樊星然发现自己需要打扫的地方几乎没有，只是有些凌乱的物品重新规整一下就好了。
“好像……一直都没什么灰尘？”樊星然虽然经常会打扫，但是总会有打扫不到的死角，本来想来个大扫除，却发现真的很干净。
意识到什么，樊星然看向冥府门犬。
冥府门犬坐在地面上看着他，尾巴轻轻的向着旁边一扫，本来樊星然收拾出来的废弃包装袋在冥府门犬的尾巴扫过之后消失无踪。
樊星然诧异的去抚摸了一下被扫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温度。
“真的是很神奇的力量。”樊星然想了想，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以来都打扫的很轻松了，“谢谢你一直帮忙打扫家里。”
冥府门犬支吾了两声，仰头，似乎在说不是什么大事。
樊星然照常去了神陨之地，看着庞大的空格，樊星然居然很认真的在想如果让人知道了他的恋人是这般模样，他家里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果然还是不行的吧。
“我的弟弟，这段时间会过来，我可能不会一直来神陨之地，而且召唤的事情也可能要放一放。”
樊星然在神陨之地内，坐在空格的身边，背靠在空格的手臂上，凉凉的，在夏日很舒服。
“不过不会太久的，他大概很快就会觉得无聊。”
和他沉闷的性格不一样，樊星运其实本身是很活泼闹腾的孩子，因为向往自己而强行学习这一点，樊星然反而觉得压抑了樊星运的天性。
樊星运其实在很多方面都颇有天赋，而绝非仅仅只有学习一条路能让他走通。
“嗯。”空格道。
“弟弟他，大概是有点想我的吧。”樊星然垂眸，“我有一年没有回家了，近期可能还会回家一趟，不过会很快回来的。”
“嗯。”空格依旧应着。
樊星然偏头，看向那庞大的，坐落在深夜之中的漆黑的怪物。
“即便我不和你联系，我们也没有分开，你不会寂寞，是这样吗？”樊星然提前说了空格的台词，也轻笑着。
“不是，热恋中的人时时刻刻都想要黏在一起的。”空格低沉的，并不属于人类，却会让人类产生向往的极其好听的声音，却说了奇怪的话。
樊星然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你是不是，最近又学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恋人不是这样的吗？”空格问。
“是这样的。”所以现在樊星然也很喜欢待在空格的身边，而且还很凉快。
樊星然靠着空格，仰头看着一望无际的美丽的星空，繁星点点，偌大的天空好像压向了地面，仿佛伸出手，就可以摘下星辰。
樊星然问道：“这是你的世界的星空吗？”
“不是。”
“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的世界的星星呢？”
“我的世界，看不到星星。”
樊星然眨巴着眼睛，就好像星星一样。
想要给在意的人，看到美好的事物，樊星然的心情也是同样如此的。
“我以前按照爸爸的要求，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也在弟弟的崇拜下，维持着我优秀体面的表面。”樊星然喃喃道，之后却偏头，看向空格，“现在要让弟弟看到我这样一幅没什么形象的样子，其实还有些不安。”
“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记忆，我可以帮你抹掉。”
樊星然被空格逗乐了，趴在空格的腿上笑的不行：“你这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吗？不行了，就重来一次？”
“嗯。”
空格的认真让樊星然的笑声减缓，他偏头问道：“会被奇迹神惩罚的。”
“没关系。”空格道。
“下次还敢？”
“嗯。”
樊星然可还记得，空格那浑身的伤口。
他并不想看到他的恋人因为要满足他的愿望，而忍受疼痛的模样。
“不需要这么做，我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打算见他的。”樊星然挺直了后背，盘腿坐在地面上，仰望着同样盘腿坐着的空格，“我觉得，我的改变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
变得奇怪，也变得坦然。
他不是睡在棺材里的被束缚的死去的尸体，而是肆无忌惮的在大床-上施展手脚，睡相难看又充满生机的一个奇怪的人。
樊星然想租一辆车，按照樊星运的脾气，肯定是自己不愿意搭车到处跑的。
丰守市虽然是小地方，但是因为是旅游城市，倒也的确有租车的地方。
樊星然租好了车，也和樊星运商量着定好了票，打扫好了家里，樊星然也在等待着樊星运的来临。
樊星然和张阿姨说了家里要来人的情况，张阿姨和张姣姣都表示理解，允许樊星然请两天假去陪他的家人。
张阿姨还问樊星然需不需要导游，樊星然却是拒绝了。
现在他对丰守市非常的熟悉了，因为曾经张乐乐和张姣姣带他跑遍了整个丰守市。
樊星然一边和空格通了语音，一边将手机设置成信息自动阅读，开着车去接马上要下火车的樊星运。
在车上樊星然还放着从张阿姨的店里，准备买两瓶水，却被塞了一大包的零食。
虽然很无奈，但是大概率樊星运不会吃这些东西，他对零食非常的挑剔。
“如果我见到了我弟弟，你是不是也能见到他？”樊星然记得空格可以通过他感知到他身边的人。
：是。
“那是不是你也可以看到我弟弟的气运？”
：是。
“是这样吗？我觉得我弟弟一定是大气运者，他其实一直都很聪明，做什么都挺有自己的一套的。”樊星然提到樊星运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些，毕竟是一直在自己身边跟着的孩子。
：我可以看看。
樊星然将车停在了火车站的停车场，火车很早就会到，这时候的天色还蒙蒙亮。
“这段时间没办法去看你，我们就还是网恋了。”樊星然趴在方向盘上，望着在夏日很早就明亮起来的，一片蓝色的天空。
：我们试试视频。
樊星然却是笑着，知道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毕竟连空格的照片都无法在他的世界中展现。
“如果开视频的话，你是不是可以看到我？”樊星然却又自顾自的摇摇头，“好像没什么意义，你本来就可以感知到我。”
：我能感知，却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发生了什么。
：视频是个好东西。
樊星然听着机械音转播出来的声音，这或许是个很好听的男性的声音，可再好听的声音都比不过空格。
樊星然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主观想法，恐怕这个世界中唯一能和空格抗衡的声音，应该是奇迹神的声音吧。
虽然奇迹神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任何话。
就是召唤的时候来的挺勤快的。
当樊星然看到从火车站中出来了人的时候，樊星然一边走出了车内，一边走向了通道口。
在人群之中，樊星然一眼就看到了樊星运。
一年没有回家，樊星运好像又长高了。
十几岁的男生，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仅仅一年不见就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樊星然望着那瘦高的男生，有些恍惚。
“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简直荒凉的没边了。”站在樊星然面前的少年嫌弃的看着周围的环境，“本来还想有个人招待一下，如果不是因为哥你在这里，我才不会来这穷鬼地方。”
“好久不见，星运。”樊星然对着面前的少年道。
樊星运看着樊星然，上下打量了下：“哥，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长？”
“嗯，想换一种风格试试，现在应该刚刚度过尴尬期。”樊星然道。
“你都是穿的什么衣服啊？随便找个地方买的吗？”樊星运更是对樊星然身上随意穿的衣服挑三拣四，“你不在家，妈也没给你量尺寸，都没办法给你订做衣服。”
“只是衣服，随便穿一下就好。”樊星然带着樊星运走向了车，樊星运更是嫌弃的不行。
“这是什么便宜车，哥你平时就开这种车吗？”樊星运很是不高兴。
“是租的车，我在这里不会呆很久，所以没有特地买个车的必要。”
“你还是快点和我回去，这次就干脆和我回去算了，你在这里连个空调都没有，车都还得租，你看看你现在穿的都是什么，你……”
“星运。”樊星然叫了樊星运的名字。
樊星运瞥了一眼樊星然，扭头不再说话，可满脸的不高兴。
樊星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一个司机，樊星然也很熟悉，是一直在樊家工作的老司机，同时也算是兼职一下保镖。
司机接手了樊星然的车钥匙，在樊星然的示意之下樊星运不情不愿的坐上了这辆他根本看不上眼的车。
“这是什么？”樊星运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后座的一大包零食。
“是朋友送的一些零食。”樊星然解释道。
“这些都是什么垃圾东西，以为我会被这些收买吗？”樊星运很自然的道。
樊星然并没有因为樊星运的话而诧异，邱媛媛一直都是给樊星运最好的，只是……
“不论如何都是别人好心给你的礼物，就算不喜欢也要学着感谢。”樊星然道。
“给我不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我感谢她？”樊星运撇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樊星然想要反驳，却又反驳不了，只能叹道：“你可以不喜欢，也可以不要。”
“嗯哼。”樊星运撇过头，不去看樊星然。
樊星然只是计较着不能让樊星运和张阿姨家里碰上，毕竟樊星运算是个软硬都不吃的极端。
“在前面右拐直接在停车场停车就行。”樊星然和司机说道。
“这就到了？这里也太小了，这才开了多久。”樊星运靠在车窗上凉凉的开口。
“这里的确不大，所以玩不了多久。”樊星然道。
樊星运从见到樊星然开始，就对整个丰守市百般挑剔，看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只是嘴上说着，可却还是跟在樊星然的身后。
“这是酒店？”樊星运看着并不宽阔的酒店大厅，啧了一声，“为什么一定要来酒店，家里不能住吗？”
“是因为没有空调，而且的确会住不下，我的租房只有两个卧室。”如果住在家里，那司机就没有地方睡了。
樊星然家里的沙发不大，客厅又很小，实在是无法再轻而易举的睡下一个大男人，让樊星运睡沙发更是天方夜谭，他又是个独床的个性。
樊星运双手插兜，百无聊赖的看着在并不大的大厅里举着小红旗聚集在一起的喧闹的游客，樊星然要了他的身份证去柜台办理入住登记。
“这里到底哪儿好了？”樊星运回头问一直在身后沉默寡言的司机。
“呃……”司机的表情也有被突然搭话的尴尬，想了想，道，“空气很好。”
樊星运嗤笑一声。
樊星然定的是总统套房，两室一厅可司机还是安排到了隔壁，让樊星运能一个人享受这里。
樊星运四处瞥了一眼：“就这还是这里最好的酒店？”
樊星然倒是不清楚：“我是第一次订丰守市的酒店，挑选的是这里是最贵的。”
“就这？”
樊星然无奈的瞥了樊星运一眼：“如果你觉得哪里都看不顺眼，就赶快回去吧。”
“我来都来了，为什么要走？”樊星运见到樊星然无奈的神情，之后撇过眼神，也不再叫嚣。
“去洗个澡吧，一整个晚上在火车上肯定不太舒服。”樊星然对樊星运说，“你们洗一下，一会儿我带你们出去吃点早餐。”
樊星运这会儿的确不呛声了，自己乖乖的打开了行李箱，找出了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
“辛苦了，你的房间就定在隔壁，去洗漱一下吧。”樊星然将手中的另外一张房卡递给了对方。
“好久不见您了，家里人都很挂念您。”司机也和樊星然道。
听到从浴室中传来了水声，樊星然问着司机：“家里还好吗？”
“状况一直都还可以，您不需要太担心。”
樊星然松了口气，在他不在的时候，果然其他地方就会很安宁。
樊星然垂眸打开了手机，看着自己最后挂断语音的时间，并没有过很长时间。
然：我接到弟弟了，他长高了，也帅气了不少。
然：总觉得和我，和爸爸都长得不太像。
然：你能感受到吗？
：他的气运在平均值之上，并且有隐隐上升的趋势。
樊星然不自觉的勾起嘴角，额前的碎发垂落，被樊星然随手撩起，用神髓重新固定了一下发丝。
他不想在自己家人的面前，还要带着口罩生活。
然：我一直都觉得他会有大成就。
：为什么？
然：预感？
：人类的预感是基于经验、掌控力做出的直觉性的判断，但是大部分人类都无法达到成功预测到一切的程度。
这是在说大部分人都经验不足的意思吧，樊星然想着。
然：好吧，大概是因为亲人滤镜。
樊星然想了想，补了一句：就像我对你有滤镜一样。
：我理解了。
：你是奇迹神的造物中唯一一个完美作品，这是我的滤镜。
樊星然被突如其来的夸奖闹的咳嗽了两声，抬头无意识的对上了司机疑惑的目光。
“您脸红了，是呛到口水了吗？”司机问道。
“嗯……”樊星然难掩窘迫，倒扣了手机，“你快去吧，星运这边我看着就可以。”
司机点头：“麻烦您了。”
门关闭的声音传来，樊星然给自己的脸颊扇了扇风，看到一旁的镜子里他的脸上泛着不明显的红色。
看着樊星运湿漉漉的从浴室中裹了个浴巾出来，樊星然望着瘦高的弟弟，干瘦的胸膛看上去细弱的很。
“你在家有好好吃饭吗？太瘦了。”樊星然忍不住道。
“我只是在长身-体，所以才瘦，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一直都有在锻炼，哥你以前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的，我和人打架就没输过。”樊星运显然还很自豪。
“我可不会和别人打架。”樊星然道。
“那是你脾气好，烦人的事情那么多，你怎么就忍得住？”樊星运一直都是很暴躁的脾气，看不顺眼动手都是很常见的事，樊星然也颇有点习以为常了。
“锻炼身-体不是为了做这种事的。”樊星然虽然会偶尔管教一下樊星运，但是也非常点到即止，他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教育樊星运。
“我都锻炼了，还不能对欺负我的人还手，那才是白锻炼。”樊星运显然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樊星然也没有反驳，从一旁拖来了凳子，在洗手台边放好：“坐过来。”
从墙上取下了吹风机，樊星然将湿润的毛巾从樊星运的手里取下，打开了风筒给樊星运吹头发。
“这边的天气干燥，不立刻吹干也没关系。”樊星然的手在樊星运的发丝之间穿梭，“但是你在房子里开着空调，很容易生病，还是要以防万一。”
樊星运安静的任由樊星然摆弄他的头发，在这种时候一点嚣张氛围也无，像是个被摆弄着毛发的小狗。
“有胃口吗？早餐想吃点什么？我很推荐这边的牛肉包。”
从镜子里悄悄的观察着樊星然的樊星运闷声闷气的道：“那就牛肉包。”
“好。”樊星然道。
樊星运从镜子里看着樊星然，目光定格在樊星然给他吹干头发的手的手腕上。
“你的手链……”樊星运偏头，看了一眼樊星然手链上的狗头，“哥，你喜欢这种风格？”
樊星然的手链上坠着两个狰狞的狗头，非常的特立独行，樊星运觉得这东西简直丑爆了，半点品味都没有。
“嗯，觉得还挺可爱的。”樊星然看上去说的很不走心，却给了樊星运一个巨大的震撼。
这玩意……可爱？
哪里可爱？
它那龇着的獠牙吗？
樊星运的嘴里嘟囔了几句，因为吹风机的声音很大并没有被听到，只是樊星运的神色越来越奇怪了。
“你为什么要别着玫瑰的发卡？”樊星运分了好几次，终于还是看清了樊星然的发卡形状，“好张扬的形状，哥你最近是迷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嗯，这个是礼物。”樊星然道。
“谁给你的礼物啊？”樊星运顺着话题问道。
樊星然神情一顿，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樊星运回头，已经被吹的差不多干的头发从樊星然的手中逃脱：“哥？”
“是，我的……”樊星然垂眸，想要说什么，突然门被敲响，“我去开门。”
门口站着已经梳理好的司机，樊星然偏头对还坐在位置上的樊星运道：“去穿一件舒适的休闲的衣服吧，我带你们出去吃早餐。”
樊星运这才勉强懒散的站起身，自己随意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两件衣服换上。
跟在樊星然的身后，樊星运伸手摸了摸樊星然衣服的布料，并不是很舒适的触感，和自己衣服比起来差得远了。
“好多人。”樊星运眯着眼睛，看着一堆人聚集在一起吃早餐。
“因为好吃，所以人才会多，我来给你点可以吗？”樊星然问。
“嗯。”樊星运坐在位置上。
“我来帮您？”司机道。
樊星然的手压在了准备起身的司机的肩膀上：“我来就好。”
樊星运回过头，看着樊星然熟练的去拿餐盘，点东西，还自己拿了碗去装了一些稀饭等，放在他们的桌面上，一会儿又去取了三个茶叶蛋。
樊星运吃了几口，又看向吵吵嚷嚷的人群。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樊星然偏头询问。
“味道还行，和家里做的差不多。”从小也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樊星运能给出这样的评价已经很不错了。
樊星然吃着食物，问司机：“你觉得如何？”
“很好吃，我住的地方附近也有这样很好吃的地方，都是附近的人才会知道的。”司机道。
“这边也是在这里的朋友给我介绍的。”
樊星运斜着眼睛看着樊星然，一边脑海中疑惑的着，朋友？哥哥的朋友？
樊星运飞快的瞟了一眼樊星然的发卡，又鬼使神差的被转移了视线。
“现在先去一趟神陨之地吧。”樊星然主动开车，司机去了后座，樊星运就理所当然的去了副驾驶，“你来之前做过功课了吗，神陨之地在不同的时间会出现不同的debuff，所以可以分时段去看。”
“我在神陨论坛里看过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人在写玄幻小说。”樊星运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偶尔抬眼看一眼窗外，“怎么可能有这么奇怪的事，肯定是有夸大的效果，来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傻子，我就没见过有特别令人满意的旅游。”
樊星然不会说樊星运太挑剔，毕竟说的也是事实。
大部分旅游景点，都有些不尽人意。
只是……
“神陨之地是个例外，你会有很奇特的体验。”樊星然勾起嘴角，在提到神陨之地的时候眉眼之间都染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和喜悦。
樊星运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樊星然。
“是吗？”樊星运移开眼神看向车窗前，又忍不住将眼神重新转移到了樊星然的侧脸上，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下了车的樊星运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有些嫌弃。
“不要跟丢了。”樊星然偏头对樊星运说道。
大概是因为学生放了暑假，来到神陨之地的步行的人也明显多了不少，车位都是满的，樊星然想了想将车辆停在了研究所的停车场里。
“这里怎么空荡荡的？”樊星运还记得明明看到了那么多车。
“这边不是公用停车场，今天是双休日，所以没什么人。”樊星然道。
“那你是怎么停到这里来的？”甚至看大门的还会直接给樊星然开门，樊星运很疑惑。
“我的工作地点就是这里。”樊星然道。
“神陨科学研究调查所？”樊星运念出了在门牌上的文字，之后眼神复杂的看向樊星然，“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工作，你不是在骗人吧？”
“是正规的国家部门，因为真正的近距离接触了，我才会说神陨之地是不一样的。”
樊星运皱着眉头看着樊星然，总觉得哥哥在提到神陨之地的时候神情总是和平时不太一样。
是因为工作很有趣吗？
他哥哥喜欢工作？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
“如果你喜欢公职，那就去考呗，也不是不行吧。”樊星运跟在樊星然的身边道。
“嗯？”樊星然似乎没理解樊星运在说什么。
樊星运啧了一声，毫无兴趣的看向不远处的据说很近的神陨之地。
这玩意有那么神奇？
第69章
樊星运真的不理解，就这么个光秃秃的树林，旁边的河边都不让去，为什么还会有人堆在这里。
尤其是在看到了这个分界线的时候，一大堆人在里面大呼小叫，兴奋不已，樊星运的表情就更奇特了。
这都是……
精神病聚集地吗？
“星运。”樊星运回头，就看到樊星然居然举起了手机，似乎是在拍摄他，“跨过去看看？”
“哥？”樊星运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你在拍视频？你喜欢拍视频？？”
明明以前的手机相册都干干净净，上了大学只拍摄ppt的他的哥哥，怎么会开始拍这些日常行为了？
“嗯，顺手拍拍看，现在进去试试？”樊星然对樊星运的惊讶视若罔闻。
难道说真的是什么很神奇的地方？樊星然笃定的态度让樊星运察觉到了点和以往的不同。
樊星运看向了分界线。
他的哥哥都这么笃定的神奇的地方，也许真的会发生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也不一定。
到底，有什么好奇怪的。
抱着随意的心态，樊星运直接跨越了分界线。
发生了什么吗？
然而从腹部，突然传来了一阵强烈的饥饿感，樊星运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大部分力气，抱着腹部蹲了下来。
是饥饿和疼痛交织在一起的感觉。
强烈的饥饿感，腹部内仿佛已经空落落到凹陷，身上的皮肤开始发烫，就像是正在为了抵抗强烈的饥饿，而疯狂的燃烧着身-体内的能量。
好难受，好疲惫，想吐。
好像是发烧了。
这种感觉，很熟悉。
那是几乎已经快忘记了的，甚至即便是记得也是模糊不清的，在记忆深处中的孩童时期的记忆。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猛然将他扯向后方，樊星运猛然倒退了两步，站定在原地，神情恍惚。
“星运？”
他的哥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樊星运的视线逐渐恢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半靠在了樊星然的胸膛上。
“你的脸色很不好看，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吗？”樊星然问道。
“……”樊星运推开樊星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刚刚吃过早餐，现在肚子还很饱胀，身-体的状态很好，哪儿有什么饥饿感、发烧感、疲惫感。
“还好吗？”
“……居然是真的有用。”樊星运脸色很奇怪。
“是遇到了什么吗？”樊星然问道。
“就是发烧，然后很饿，浑身难受。”刚刚所有的感觉，都在离开分界线之内消失，现在回想，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好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遇到过的事。”
樊星然想起了什么：“小时候……我记得确有过，那时候你发烧，身-体虚弱，吃什么吐什么，当时是半夜。”
对这件事，樊星运的记忆不深刻，只模模糊糊的记住了一些片段。
台灯亮着，妈妈一直在一旁哭。
当时他在哥哥的怀里，哥哥给他吃了东西，可吃不下去。
反反复复的，东西被喂进嘴里，又难受的吐出来，总有人帮他把嘴角的东西擦去。
记忆只有这样了，很混乱的，就像是臆想一样的记忆。
原本以为是虚假的，现在却想起来了。
那时候抱着他的人，是哥哥。
“真不理解这里有什么好的，进去就想到可怕的事。”樊星运皱眉，一步也不愿意踏进去了。
樊星然失笑。
樊星运从小被精细的照顾养育着，所有的危险都是粗心大意的邱媛媛带来的，邱媛媛因为过于宠溺樊星运，给樊星运吃坏了肚子，晚上吐的厉害，又开始发起了烧，家庭医生还没到，樊星然就只能想办法尽量给樊星运补充一点水分。
喂进去，吐出来，樊星然来来回回的做着，直到医生来。
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正确的，只是想尽可能补充一下樊星运的体力。
这居然变成樊星运害怕的事。
“哥，你呢？”樊星运问道，“你的debuff是什么？”
“是隔离，我进去就会和外面的世界隔离。”樊星然道。
“这么神奇？你进去我看看？”樊星运很是好奇。
樊星然想了想：“跟我来。”
三个人绕了好大一圈，找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樊星然偏头对这樊星运道：“我会消失一会儿，马上就会出现，不要担心。”
消失？怎么消失？
在樊星运还在茫然的时候，樊星然抬脚跨越了分界线。
有一阵邪风吹过，樊星运只是眯了下眼睛，樊星然就突然消失在了眼前。
眼前只有孤零零的，在地面上的分界线。
“哥……哥？！哥哥？！！”
樊星运目瞪口呆，四处望了半天，甚至伸手在想是不是有什么迷惑的幕布，可什么都没找到。
樊星运回头看向司机，大声询问：“你刚刚看到了吗？我哥消失了？”
“我也……我也是……我也……就这么消失了……”司机也结结巴巴的不敢相信。
樊星运指着分界线：“不然你也进去看看？”
司机眼巴巴了半天了，此时也是抓心挠肝的好奇，得到了樊星运的允许，带着几分哂笑踏了进去。
樊星然在一进入到神陨之地内部的时候，立刻就叫了空格的名字。
‘绝望’两个字的回音还没传回来的瞬间，庞大的怪物就已经出现在了樊星然的面前。
樊星然微笑着握住空格的两根手指，靠近到怪物的身旁，在怪物弯下腰后给了空格一个抱抱。
“忙里偷偷看你。”樊星然笑道。
可怕的脸，眼睛转动，可樊星然却好像看到了那几乎算不上肌肉的面庞，有了一些细微的很难辨认的变化。
“我要走了。”樊星然松开了空格的手，在松开前勾了勾空格的手心，“之后见。”
樊星然立刻跨出了神陨之地，留下了空格孤单单的站在原地。
樊星然的突然出现，突然消失，让庞大的怪物伫立在原地很久。
像是不舍得那转瞬即逝的惊喜一般。
“真的很神奇，但是也挺可怕的。”司机正在对樊星运说，脸色有些苍白，“我看到了炮弹在我脚边爆炸了，真的……很可怕。”
司机是退役兵，至于是什么经历只有樊衡知道，樊星然也对司机有这样的debuff而奇怪。
樊星运咂咂嘴：“喜欢到这里来玩的人都是受虐狂吗？”
只是……
樊星运看着刚刚消失又重新出现的樊星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明明没有露出多少笑容，可却能感受到几分愉悦的心情。
眉眼都是舒缓和放松。
“哥，你说隔离，你被隔离到什么地方去了啊？”樊星运问道。
“是一片树林，没有现代设施的很纯粹的野生的树林。”樊星然也没有隐瞒。
树林有什么好奇怪的，会让人心情变好吗？
难道说离开有人的地方，会让樊星然这么高兴吗？
“现在天气热了，丰守市能去看看的地方其实不少，只是比不上家里。”樊星然偏头对樊星运说道，“不过毕竟是新开发的旅游城市，有不少设施修建的还是挺漂亮的。”
“我哪里也不想去。”
樊星然本来是打算带着樊星运四处去看看的，只是听到了弟弟的话停下了脚步。
樊星然回头，看着成长的很快的，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面的弟弟，站在树荫之下，让燥热的天气中带来一丝清凉。
“今天的确是太忙碌了。”樊星然微笑着道，“或许你想要休息一下？”
“从见面开始你一直都很着急这带我去这里去那里，都不怎么好好听我说话，哥，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樊星运问道。
樊星然在逐渐燥热，向着正午进发的阳光之下，有些无奈的道：“不会，星运，我很高兴能看到你。”
樊星然不知道樊星运是不是信了他的话，樊星然却是真的这么想的。
他们是亲人。
没有人会在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亲人的时候，还会无动于衷的。
“如果你觉得我的安排太忙碌了，就按照你的意思来。”樊星然主动将带领的权利交给了樊星运，“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哥的家。”樊星运道。
“家里很小，没有空调，会很闷热。”樊星然再次提醒道。
“哥你都能忍，为什么认为我忍不了？”樊星运很固执的道。
樊星然笑了，转身，带路：“我知道了。”
樊星然坐在驾驶座上，车辆的速度不快，可即便如此也很快就到达了他的小区。
“好老的小区。”樊星运一眼就看出了这边的楼栋的破旧，低矮，和长久都未曾修缮过的脏兮兮的外墙。
樊星然也仰头看去，似乎是时间长了，习惯了，倒是对这一副场景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是居住起来其实也算的上方便，距离商业中心都很近。”樊星然道。
“商业中心在哪里？”
“刚刚我们开车路过的地方，就是丰守市的商业中心。”
樊星运却嗤之以鼻：“那算什么商业中心，那撑死也就只是一条街道。”
樊星然却道：“的确只是一条街道，但是也的确是商业中心。”
樊星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到樊星然带着他拐进了一个破旧的单元门内。
单元楼实在是太破旧了，在楼道的墙皮已经被弄脏的乱七八糟，楼梯很是狭窄，小小的透光的窗户几乎不能将楼道内照耀的很明亮。
樊星运能闻到空气中的浅浅的淡淡的发霉的味道，却不知道从何而来。
“三楼，住在这里吗？”樊星运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起，看到樊星然拿了钥匙准备开门，低头就看到了在地面上的一个正在往外散发着难闻气息的厨余垃圾袋，“这是哥你的垃圾？”
“不是，是对门的。”樊星然道，“应该是刚刚放过来的，我出门的时候不在这里。”
“可是不是都放在你这边了吗？这边连个空调都没有，这个味儿就这么捂着吗？”樊星运几乎丝毫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甚至有放大的趋势。
樊星然能猜到樊星运这话大概是想让在对门的人听到，也没有阻止。
“我养了条狗。”在门锁打开的时候，樊星然突然道，成功的转移了樊星运的注意力。
在打开门的瞬间，樊星运的鼻尖耸了耸，好像在瞬间闻到了不同于在楼道中弥漫的厨余垃圾的腥臭味，而是一抹几乎压倒性的甜香瞬间袭来。
是空气清新剂吗，还是香氛？
虽然刹那间被香味所惊艳，可再仔细去闻却闻的不是那么仔细了，明明刹那间几乎霸道的剥夺了所有的嗅觉，可最后居然只余下几分淡雅的回味。
“进来。”樊星然站在门内，而他们站在门外，樊星然伸出手，在邀请着其他人进入属于他的并不大的空间。
这房子真的太小了，一眼就能望到头。
但是四处都很干净，好像都看不到什么脏污。
而最引起樊星运注意的是此时坐在地面上正仰望着他们的一只……哈士奇。
樊星运的表情很精彩：“哥，你养哈士奇？”
“嗯……”樊星然的声音有些迟疑。
“不是纯种？串串？”从樊星然的迟疑的尾音中，樊星运推测出这个可能性，他低着头，看着那明显和纯种哈士奇别无二致的狗，“它叫什么？”
“叫冥府门犬。”樊星然道。
“叫什么？”
“冥府门犬。”
“哪几个字？”樊星运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樊星然用手机打出了几个字放在樊星运的面前。
樊星运：“……这是哥你给它取的名字吗？”
“是它本身就有的名字。”樊星然道。
本身就有？是遗弃犬？
“哥，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别人不要的你捡回来？”樊星运总觉得这简直太不符合樊星然的个性了，“要养就从小养个纯种的，捡个串有必要吗？”
樊星然只是说：“不是遗弃的，是礼物。”
“谁没事儿送狗啊？那个人也太没有眼力见了吧？家里能不能养狗都不了解就送狗，以我对哥的了解，你肯定没有养狗计划吧。”
樊星运说的也的确没错，樊星然从来都没有要养一个其他的生命的计划。
真的要说，冥府门犬也的确是被强行送过来的礼物，如果空格是人类，这个行为的确很欠考虑。
“现在它是我的家人之一。”樊星然却并不打算和任何人解释，“星运，希望你能和冥府门犬友好相处。”
“我和狗友好相处？”樊星运声线上扬，“哥，你认真的吗？它要咬我我还能和它友好相处吗？”
“它不会咬人，也很听话，聪明，也很可爱。”樊星然想了想，最后还是把可爱两个字加上去，即便是长辈，冥府门犬本身也是一条狗。
樊星然知道樊星运现在肯定很迷惑。
樊家没有养宠物的习惯，樊星然更是。
“哥，你难道打算一直养着这个狗吗？你是打算不离开丰守市了吗？”樊星运盯着冥府门犬，声音却带着几分质问，朝向樊星然。
“我会一直养着他，只是不会一直在丰守市。”樊星然道，“我会带着它走。”
樊星运低头看那狗。
“这狗哪儿好了？”樊星运完全不理解，弯腰就把狗抱了起来，直接对上了那双蓝色的眼睛，“这眼神看上去就不是个聪明的。”
樊星然：“……”
樊星运甚至直接扒拉开了狗嘴：“这牙齿尖的，不拆家？不论如何都是有着二哈血统的，哥你还有空养这种东西？”
“它很好，不太拆家。”樊星然对樊星运这翻来覆去像是在看某样物品而不是一个宠物的模样，显得有些担心。
很想让樊星运稍微尊敬一下冥府门犬。
那是……三十七快三十八岁的长辈。
只见樊星运两手一伸，低头去看冥府门犬的双-腿之间：“绝育没？”
樊星然：“……我不打算给它绝育。”
“长的再纯种它也是个串，有什么基因非要遗传下去吗？不绝育闹腾怎么办？”樊星运显然非常的理所当然。
“没关系，我有分寸。”樊星然眼见着此时被举在半空中的冥府门犬的表情逐渐变黑，试图转移话题，“你们先去沙发上坐一下，我在冰箱里有准备冰绿豆汤，可以解解暑。”
冥府门犬被放下来立刻就绕道樊星然的脚边，狗脸上全都是对樊星运的一言难尽，仿佛写着‘小屁孩离我远点’的嫌弃。
在厨房拿出了绿豆汤，樊星然垂眸看冥府门犬，想了想悄悄的在角落里也给冥府门犬放了一杯，之后端着出了厨房，却只看到司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目不斜视，而樊星运却站在了阳台上。
樊星然端着手中冰凉的玻璃杯，去阳台：“先喝点吧，一会儿会越来越热的。”
“哥，这是你的衣服？”樊星运看着樊星然晾晒在阳台上的背心和短裤，神色很复杂。
“嗯，夏天这样穿会很舒服。”樊星然也没有否定。
“这些是什么？”樊星运问着摆放在阳台上的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
“嗯，买回来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用太在意。”樊星然道。
而樊星运拿起其中一个里面放着一大堆干燥的完整的冻干鹌鹑，在一旁还放着干燥小鸡仔，甚至樊星运还看到了在墙边摆放着的……蛇酒，以及蚂蚁酒，甚至还有蜈蚣……
樊星运沉默了。
樊星然虽然没有把东西收起来，可却也没有找到如果被樊星运看到后询问，他可以正当解释的理由。
最后樊星然只是将手中的冰镇绿豆汤的玻璃杯递过去：“星运，来。”
樊星运一反一直嫌弃的目光，安静的结果了玻璃杯，轻轻晃动着，似乎在仔细观察着什么。
然后樊星运的目光，忍不住多次瞟向已经把绿豆汤喝了一半的司机。
樊星然理解了樊星运现在的想法，哑然失笑：“里面放了绿豆和冰糖，我并没有做太多的步骤，味道应该还可以。”
樊星运的表情有被戳穿了的微妙，可还是低下头乖巧的去喝了。
“好喝吗？”樊星然问道。
“嗯。”大概是因为天气太热了，闷热的室内更是让樊星运一直都很难受，突然喝了冰镇的绿豆汤，身-体都因此而舒适了很多。
“在很燥热的时候喝，感觉会很不错。”樊星然勾起嘴角，手中也端着自己的绿豆汤，“我还准备了酸梅汤，一会儿如果你想喝，我给你倒。”
樊星运一口喝干了整个绿豆汤，咀嚼着绿豆，直到全部吞咽下去，才说：“我可以去其他房间看看吗？”
“嗯。”樊星然应了。
樊星运对樊星然现在的生活更感兴趣，所以才会到这里来。
樊星运在看到樊星然的房间的书柜上，满满当当的放着一大堆奇幻书籍的时候，神情更复杂了。
“哥，你最近，是觉醒了什么特殊的喜好吗？”樊星运的表情已经无法简单的用一个词汇来表达了。
“最近比较喜欢召唤术。”樊星然如实道，“我有想要用召唤术召唤出来的人。”
当樊星然接受到弟弟此时诡异的目光的时候，心情倒是很平和的。
有时候说点实话，反而会让人觉得你是在开玩笑。
樊星然无法分辨樊星运到底是怎么看待他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的，但是当樊星运翻开了樊星然认真做的关于召唤术的笔记的时候，脸色已经十分的奇怪了。
“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实话回答我。”樊星运突然上前握住了樊星然的手腕，十分认真的对上了樊星然的眼睛，“你的朋友，你在这里交往的人，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吧？”
樊星然摇头：“当然不是。”
“他们的学历呢？”樊星运焦急的追问。
“有本科，也有没上过学的。”没上过学的，当然指的是空格，只是人类的知识对神毫无意义罢了。
“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还正常吗？之前不是有去看心理医生吗？吃药了吗？”樊星运已经无法掩盖在发现这些奇特的事情之后的担忧的心情了，“哥，你应该没有被你的朋友哄骗去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樊星然哑然失笑，无法参透现在樊星运心中的翻江倒海，只是说：“星运，你怀疑我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吗？”
“哥！”比起樊星然的随性，樊星运几乎火烧眉毛，“你到底在这里，都在做什么啊？！”
“只是在普通的生活罢了。”樊星然这样回答着樊星运。
“可是哥，你现在在做的这些，难道不都是不务正业吗？专门辍学，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上什么鬼班，然后天天在家里研究这些……神学？”
因为樊星然和樊星运的声音，一直安静的坐着的司机此时站在了门口，显然一旦出了什么事，就打算出来劝架。
“星运，你冷静些。”樊星然依旧很平静。
“你的状况不对，你得和我回家。”
樊星运显然觉得自己完全不能放任下去了。
他的哥哥真的变的很奇怪。
尤其是在他看到樊星然房间的门背后居然还挂着一个黑色的巫师长袍，以及黄符的时候，震惊和焦急达到了巅峰。
“星运，你冷静一些。”樊星然试图安抚樊星运。
“哥，你这样不正常，你需要去看医生。”樊星运握住樊星然的手，很紧，像是怕樊星然反抗逃离，“是我不好吗？是因为我责怪你了吗？”
樊星然叹了口气：“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并没有在意过。”
“可是哥……”
“你有好好听我在说什么吗？星运？”
樊星然从头到尾，都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做，也什么都不曾说。
樊星运看着平静的樊星然，他始终都在仰望的哥哥，即便是在精神状态出现异常的现在，樊星运依旧觉得樊星然是冷静的。
他一直都很向往这份冷静。
就好像对任何事，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绝对不会走错路一般。
“现在可以听进去我说的话吗？”樊星然问道。
樊星运安静了。
他对这样的樊星然，有些惧怕，就像是在面对不苟言笑的父亲一样，是本能的畏惧。
“我的精神状态是如何的，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也很清楚，星运，我从不需要你来操心我的事。”
任何时候，樊星然的都不曾去听樊星运的话。
樊星运只是一个自己尚且都不能约束自己的孩子，而教育和养育他也不是他的任务和工作。
只是这个弟弟，没有理由的单方面对他亲近，而被亲近了的樊星然，也愿意去宠溺这个可爱的弟弟罢了。
“我这次来，是想带哥回家的。”樊星运站在樊星然的面前，虽然已经是个从外貌上看俊秀的人，却还只是个少年罢了，“哥你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因为学校那群傻……脑子有问题的人非要被安排到这种地方来？”
樊星然也能猜测出，这件事其实樊星运是耿耿于怀的。
“我是自己选择来这里的，我有这么选择的理由。”只是樊星然并不会将这些理由去告诉樊星运，“我现在在这里，只是普通的生活，也有对未来的计划，不管我现在在做什么，对当下的我而言都是有意义的。”
“什么意义？”樊星运不服气的反问道。
“你现在想带我回去，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樊星然用问题去回答问题。
“你是我哥，让你回家不是天经地义吗？”樊星运显然根本不会去考虑更深层次的理由，“本来就是那些人嘴碎逼逼叨叨，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躲着他们？！”
樊星然微微叹气。
因为他的事，樊星运也没少收到骚扰和歧视，甚至因为他的缘故，让樊衡也成为了其他人饭后谈资，这几乎无法避免。
只是……
樊星然不知道自己在樊星运的眼中，到底是什么样强大的哥哥的形象，每次在面对樊星运崇拜的目光的时候，樊星然都在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樊星然也在努力完成一个优秀的哥哥的角色。
可现在，樊星然却承认，他力不从心。
“星运，你很崇拜我吗？”这是第一次，樊星然去正视这个问题。
樊星运突然被问到，突然就泄了底气，脸红了，然后又梗着脖子叫嚣：“是，所以哥，你现在真的很奇怪，和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道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但是我现在认为我在进步了。”樊星然对上了樊星运的眼睛，他平静、坦然的，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我一直都不是你幻想中的哥哥。”
“什么？”樊星运愣住了。
“星运，你现在发现我和以前不一样，或许是好事。”樊星然却是微笑着，对樊星运道，“因为你成长到足以突破对我的幻想，去看到现实了。”
“哥，你都在胡说什么？”樊星运完全听不懂樊星然话语中的弯弯绕绕。
“我是在说，和你想的不一样。”樊星然看向一墙面的召唤书籍，“我不是被迫留在这里，而是自愿留在这里，并且我现在，过的很充实，也很高兴。”
樊星然不知道樊星运会怎么理解这句话。
大概会认为他承认了，他无法面对流言蜚语，最后被驱赶到这一座陌生的小城市。
即便樊星运真的这么认为的，樊星然也不会反驳。
人的想法如此复杂，谁也无法说服谁，而樊星然也不想去说服对方。
他只是想要直白的告诉樊星运，他现在的生活，虽然在普通人眼中看上去很奇怪，却对他而言是必须要经历的日常。
这就是他的普通的生活。
樊星运瞪圆了眼睛看着樊星然，很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到最后，樊星运只是咬牙切齿的道：“我倒要看看你在这里过的是什么好日子。”
樊星运非常固执的要留宿在樊星然的家里，即便忍耐没有空调，床还很小，卫生间更是张开双手就能碰到两边墙的生活，退掉了樊星然定的总统套。
然：所以星运他决定要暂时留在这里，具体要多久还未知。
然：因为要照顾星运，所以可能和你见面的机会会变少。
然：星运一直都比较娇气，可能对这样的环境忍受不了多久就想走了。
樊星然觉得只要是樊星运，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是完全可能的，樊星运的行为，和会被戳中的点永远都在预料之外。
：你现在的生活环境很困难。
：我可以给你送一样东西。
樊星然听到送东西就想笑，之前发生的奇怪的事情现在都变成了有趣的回忆。
然：没有这个必要，我随时可以去你身边，你是可调控空调，你身边的气温很适合我生活。
：嗯。
：我故意的。
樊星然眨了眨眼睛，无声的笑了。
他就说为什么在空格身边都很舒适，果然是空格在偷偷摸摸耍小心眼。
樊星然靠在床头，想到樊星运在打开了小房间的衣柜，发现里面被樊星然挂满了的各式各样的召唤用服装时，精彩的仿佛调色盘一样的面部表情。
然：我弟弟其实不是那么正经的人，他能接受很多新鲜的事物，但是我给他冲击好像有点挑战他的接受能力。
然：喜欢召唤术并且真正的在召唤这种事，在普通人看来的确有点疯疯癫癫的。
然：以后我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奇怪的人了。
樊星然甚至想着，未来他会不会天天随身携带一本魔法书，变成一个男巫。
：隐匿在人群中的别人眼中的奇怪的疯子，实际上才是真正的有能力之人，掌控着无法想象的巨大的能量，这个设定很热门。
樊星然抱着手机，单脚撑着靠在膝盖上。
然：你不会真的变成中二病了吧？
：我的一言一行，被你的世界的人类定义为中二病，是个让我很无法辩解的词语。
：是很帅气的一种，可又很蠢。
樊星然捂住嘴，免得笑声逸出，打扰到樊星运睡觉。
樊星然深吸了口气，感受着在轻松愉悦的心情之后的现在。
他真的过的很好。
至少到现在这一刻为止，虽然还有很多事没有解决，可他真的在享受现在。
甚至，即便只是和空格网恋着，看到文字，也会觉得喜悦。
只是……
这都是不能和其他人分享的喜悦。
是不被他的的世界承认的恋情。
樊星然躺了下来，仰望着在手机屏幕暗下来后，变得黑漆漆的室内，发了很久的呆。
樊星然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脸色十分不好的樊星运。
“早上好？星运。”樊星然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迷梦新生，不知道迷梦新生给他的弟弟给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境，才会让樊星运现在这样一副生死难言的表情。
“哥，我真不理解你为什么好好的生活不过，非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受这种罪。”樊星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这么热的晚上，你到底是怎么睡的这么香的？”
迷梦新生对樊星运没有起作用吗？不应该啊？
然而樊星然在观察迷梦新生的时候，却看到了迷梦新生甚至都没有打开花苞，完全是一副根本就不打算好好做什么的模样。
那他昨天睡得很香……
是习惯了吗？
樊星然失眠已经很长时间了，可最近似乎好像真的在不知不觉中被治疗了。
“是挺热的，所以我才会强调很多次没有空调。”睡得好不代表就能凉快，樊星然早上醒来也经常会觉得很燥热，也出汗，床单被褥都换的很勤快。
“你这是在忆苦思甜吗？”樊星运的表情很微妙，“用这种方法，锻炼身心……”
樊星然却被樊星运的奇特的想法逗笑。
“如果觉得难受，现在再去开酒店的房间还来得及，不然去司机那儿补个眠？”樊星然提议道。
“我不。”樊星运很倔强的撇过头，“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怎么过的。”
“我只是在过很正常的生活。”樊星然还是这样对樊星运说。
樊星运轻嗤一声。
“哥，你能把我睡的那个过道里的衣架上的东西收起来吗？我半夜醒来看到黑漆漆的东西在动。”樊星运的表情很微妙。
樊星然想到了他挂在了玄关的原本用来召唤而买来的衣服，从樊星运的地方刚好能看到玄关的那一处。
“在动？是怎么个动法？”樊星然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没准真的是什么召唤物也不一定。
“你家狗晚上没事儿扯衣服呢。”樊星运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樊星然哑然。
他的弟弟，是不是度过了一个十分精彩的晚上？
冥府门犬作为长辈，现在是在逗弄小辈吗？
樊星然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冥府门犬。
那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戏谑，看向樊星然的目光中倒也很坦然。
然后樊星然见到冥府门犬眼神随意的瞟了一眼在一旁挂着的狗绳，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一直都只喜欢宅在家里的长辈，突然要出门，事出反常必有妖，樊星然十分肯定应该是冥府门犬和迷梦新生勾结着在欺负他的弟弟。
在樊星运去洗漱的时候，樊星然弯腰揉了揉冥府门犬的耳朵，小声的说：“请不要太欺负我的弟弟，好吗？”
樊星然感觉到冥府门犬将一只爪子踩到了他的拖鞋上，也不是很明白到底是什么含义，可冥府门犬只是甩了甩尾巴，绕道了一旁去了。
樊星然微微叹气。
本身如果想着冥府门犬愿意的话，能帮忙照看一下弟弟。
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困难。
应该是昨天的对话被听到了吧，恐怕冥府门犬会产生了一点误会。
冥府门犬安逸的趴在软垫上，看着樊星然和樊星运。
虽然说是小家伙的兄弟，可莫名的觉得两个人长相并不是那么相似。
但是又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两个人的某些行为习惯，甚至是一些小动作看上去又颇有点重合的意味。
冥府门犬对樊星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官，毕竟不是他守护范围内的人。
况且兄弟之间的情感总是有些不同的，或许这个世界的兄弟就是这样呢？虽然昨天的话听上去不好听，但是也的确感受不到这对兄弟之间有什么敌意。
况且……
小家伙好像很爱惜他的弟弟。
就算小家伙不主动拜托，它也会勉为其难的和小家伙的兄弟做个平等的舍友。
在这位小家伙的弟弟走之前，它会好好做一只连手机都不会看的普通的狗的。
行吧。
其实也是有怕奇迹神的心思在。
毕竟上次的惩罚的确是有那么点太过了，它穷极一生，不就是怕个死吗？
第70章
冥府门犬悄悄观察着两个人，觉得这一对兄弟的作息规律很是相似，虽然因为夜晚的燥热小家伙的弟弟始终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但是并没有干脆放弃继续睡的打算，呼吸平稳和凌乱不规律的出现了好几次，显然睡的很混乱。
在早上小家伙的生物钟到点的时候，明明因为一整个晚上的疲惫而困倦的弟弟，却和小家伙同样时间醒来了。
很重合。
而且他们洗漱也十分的有规律，连刷牙的姿势都很像。
是它的错觉吗？
冥府门犬叼着狗绳去找了樊星然，果然就看到了樊星然有些微妙又无奈的神情。
“我要带冥府门犬出门散步，你要一起吗？”
“嗯。”
冥府门犬仰着头，任由樊星然给他挂上狗链，而樊星运也低着头看它，从它的角度看去，小家伙的弟弟呈现出一副和在小家伙面前不同的冷漠感。
“哥在这边也会每天锻炼吗？”
“嗯。”
“果然哥没有人监督也会认真锻炼身-体，我很久没见过哥了，哥你在这里似乎胖了点。”
胖了吗？
冥府门犬这才去看向樊星然，上下打量了下。
因为一直看着，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眯起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见到面的樊星然。
好像……
是胖了？
绝望神养的吗？
“我应该有好好的关注身材管理才对，居然可以看的这么清楚吗？”樊星然似乎有些窘迫，“看来最近要忌口了。”
“我倒不是觉得你胖了，只是说比起以前胖了。”樊星运只是说，“以前哥很瘦的。”
樊星然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在长身-体的时候吧，现在我的身高已经定型了，开始需要往和横向发展了？”
“至少这样还是好的。”樊星运道，“哥的确需要一些肌肉。”
“我会注意的。”樊星然道。
冥府门犬安静的看着这对兄弟的奇怪对话，目光定格在了樊星运身上。
樊星运在做着简单的舒展运动的时候，目光似乎是在观察着樊星然的身材，然后有意无意的在对比着自己。
冥府门犬的尾巴耷拉着，同时樊星运看了冥府门犬一眼，之后看向别处。
是向往和小家伙一样的身材吗？
小家伙要说胖，也是最近才胖起来的，之前一直瘦的有些过分了。
不过小家伙是好看的，会让人心生向往很正常。
冥府门犬看着两个人跑起来，虽然两个人年龄相差的大，可身高差别不算太夸张。
樊星然经常会锻炼，樊星运看上去也一点也不差。
冥府门犬随意的跑动着，可却一直观察着。
这样的跑步姿势很正规啊，两个人都是经过了专业指导训练吗？
明明樊星运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
冥府门犬对自己的想法嗤笑了一声，它这么想是不是有点倚老卖老了？他见过的这个世界的人也并没有很多。
只是很清楚，樊星然和樊星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性格的孩子。
有什么必要非要相似呢。
回到室内，樊星运的汗水和呼吸明显要比樊星然要更加紊乱一些，到底是体力上有差距。
看着樊星然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带着调侃的神色和樊星运说话，樊星运在调整着呼吸，只是颇有些不服气的瞪了樊星然一眼。
冥府门犬只是惬意的站着，不得不说，看看小家伙的脸色有多好。
小家伙可太适合生活在这了。
虽然大部分功劳应该都归绝望神。
“今天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吧，附近也有比较不错的景色。”樊星然一边说着，一边褪去了的衣服要去冲一下早上运动后的汗水，“一会儿司机会过来。”
“……哥，你要在司机过来的时候洗-澡吗？”樊星运的神色有些微妙，“这样不太好。”
“没关系，放轻松。”樊星然侧过头，甚至和曾经总是穿戴整齐的模样完全不同，他开始不介意在樊星运的面前赤着上身，“在这里没有尊贵的客人。”
看着樊星然去了卫生间，传来了水声，樊星运的表情却不太好。
“以前明明什么时候都很完美的。”樊星运喃喃，听上去像是在抱怨，却莫名的透出几分委屈。
樊星运看着樊星然随意的放在一旁的家居服，眼神似乎对那一点也没有任何设计感，松松垮垮的舒适的家居服很是不满。
将那家居服拿起，樊星运伸出手，似乎是想要丢到垃圾桶里，可在扔掉之前，冥府门犬的尾巴突然扫了一下垃圾桶。
冥府门犬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樊星运，樊星运似乎也是因为心虚，最终移开了眼神，随手将东西重新丢了回去。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嫌弃，却又不敢对现在的樊星然太过苛刻，十分纠结的模样。
放弃之后，赌气在一边，这时候倒是和一个普通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了。
这可真是意外了。
看上去这对兄弟的毛病比起正常人的家庭还是要大的很多的。
虽然知道小家伙的某一部分的事，但是距离真正了解小家伙也显然还有很大的距离。
比如为什么小家伙在这里能如此长时间的和家里人没有任何联系。
以及小家伙到底为什么才被一个不值得的甚至都算不得朋友的人，影响的这么深刻。
甚至，到底为什么会被欺负到这种程度还能无动于衷，明明根据一直以来旁敲侧击的了解，小家伙的家庭是一个足够富贵的，能够轻易守护孩子的家庭。
冥府门犬甩甩尾巴，它老了，前半生都用来挣扎生存了，年龄大了反而要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复杂的事情，对它来说太挑战高难度了。
它要做到的仅仅只有，保护好小家伙的现在，和未来。
过去不在它的管辖范围内。
随意的趴在地面上，冥府门犬彻底摒弃了乱七八糟的思维，惬意的摇摆着尾巴。
樊星然准备了早餐。
一直以来樊星然都养成了给早上留出足够多的时间的习惯，以前用来学习和背书，现在则是用来做早饭。
做饭的技能不仅樊星然掌握了，樊星运也是，甚至他们做菜的口味也大差不差。
因为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习惯，配合起来速度很快。
只是司机在坐在餐桌上吃这顿早餐的时候，虽然享受着美味，却因为做饭的是发工资的人的两个儿子，而吃的很忐忑。
“今天要再去一次神陨之地吗？”樊星然偏头问樊星运。
“为什么去？”
“debuff会不一样，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分几次去神陨之地，能有不一样的感受和体验。”樊星然因为在研究所，管理神陨科学论坛的缘故，对来到这里的游客的行为很熟悉，甚至还对很多旅行社的旅行规划很清楚。
樊星运并没有立刻回答。
樊星然并没有强迫的意思，毕竟樊星运昨天在神陨之地内的反应，显然是不太好的。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按照计划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丰守市虽然小，却也有很多不错的当地小吃……”樊星然的话还没有说完，被樊星运打断。
“去吧。”樊星运说道。
“去神陨之地吗？”樊星然企图再次确认。
“嗯。”樊星运说，“车停在研究调查所吧，那就顺便去看看哥哥工作的地方，周末可以进吗？”
“我不太建议。”周末在所内肯定是要有值班人员的，甚至在某些特定的部门还需要轮班，“这毕竟不是私人部门。”
“哦。”樊星运也没有纠缠，只是撇撇嘴，“果然在这种屁大点小地方一点点权利就喜欢对别人吆五喝六的，这要是在……”
樊星然知道樊星运嘟囔的什么，虽然樊衡并不是最高掌权人，但是身份也不低，以樊衡的身份，在家里本地的地方几乎是一个万能的通行证。
樊星运几乎很少在这种事情上面吃瘪。
“那就先去神陨之地看看吧，如果感兴趣，下午可以再来一趟。”樊星然主动开车，樊星运很自然的占据了副驾驶，司机拘束的坐在后座，神情尴尬极了。
樊星然站在神陨之地的时候，因为之前樊星运的态度，这次主动询问：“要打开手机录制吗？”
“到底能录到什么？”樊星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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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几率很小，但是会有异像，曾经在丰守市的本地人朋友经历过一次异像，是在海底。”樊星然想起当时张乐乐夸张的表情和动作，“或许能录到有趣的东西。”
即便樊星然拍摄的关于空格照片，空格拍摄的自己的头像，这些无法展示在他的世界里。
那些能被拍摄到的，或许不算是属于空格的世界的东西吧。
“我自己来吧。”樊星运打卡了手机，并且打开了前置摄像头，然后很自然的从摄像头整理自己的头发，突然手一僵。
迅速的看了樊星然一眼，樊星然也在看向别处，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进这东西的感觉，像是在开盲盒。”
“如果能录到很有趣的异像，可以说是开到了大奖。”樊星然在樊星运的背后稍微放开了声音。
“那我进去了。”樊星运道。
樊星运直接跨越了分界线内。
只是这一次，樊星运并没有和上次一样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高高的举着手机，却是对准了自己，甚至向着前方走了好几步，颇有些要深入的意思。
“我没办法跟进去，我会直接被隔离。”樊星然偏头，对着司机道，“麻烦你跟着星运一下。”
“嗯。”司机点头，直截了当跨越了分界线，这次似乎也不是很激烈的debuff，他的神色虽然有些微妙，却还是到达了樊星运的身边。
樊星然看着两个人越来越深入，突然跨步到了分界线内。
樊星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眼樊星然的方向。
没有任何樊星然的影子。
“是被隔离了吧？”司机也偏头道，“我还以为他会等在外面。”
“你的debuff是什么？”樊星运问道。
“我这条腿没有感觉了。”司机半弯下腰，去触碰他的腿，“这让我想到了以前，我这条腿差一点就保不住了，现在能恢复的和平时差不多，完全要感谢现在的医学足够发达。”
樊星运刚才就觉得司机走路姿势怪怪的，原来是这样。
樊星运看着樊星然消失的方向，看向手机。
在他的手机里，摄像头照的人是他，会和他一起有同样的移动方式，和照镜子没有任何区别，可唯独，却不是他。
在手机照出来的影子，是樊星然。
太奇怪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debuff，他变成哥哥了？
樊星运看到樊星然突然出现的时候，放弃了继续在神陨之地内感受debuff，而是直接关闭了手机，离开了神陨之地内。
“你刚刚也去了吧，被隔离是很有趣的事情吗？”樊星运问道。
“嗯，对我而言是很有趣的体验。”樊星然只是这样说。
樊星运撇撇嘴：“这要是爸爸在，肯定会直接说你就是玩物丧志。”
樊星然哑然失笑，如果是在十八岁，的确会有这种可能，并且可能性很大。
只是现在，樊星然也不知道樊衡到底会不会和他说这句话。
即便他当时和樊衡说会来神陨之地，樊衡甚至都没有询问任何理由，他得到的仅仅只是一个‘嗯’。
“爸爸有他需要忙碌的事。”樊星然道。
“爸爸最近都不怎么管你了，证明哥你肯定做的已经让爸爸很满意了。”樊星运说着说着，声音逐渐的小了，“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让爸爸满意呢。”
樊星然突然停顿了离开的脚步。
他看向樊星运。
樊星运的脸尚且还很稚嫩，也是处在想要得到家里人认可的年龄。
即便在这个年龄的樊星然，甚至都没有考虑过认可到底是什么含义。
“爸爸应该不是因为满意我。”樊星然能说的只有这个，如果樊衡不说，樊星然认为他永远也无法猜透樊衡的想法。
“爸爸肯定很满意哥哥，除了那个恶心的女人的事之外，哥哥不管什么都做的很好了。”樊星运说着说着就开始咬牙切齿，“哥哥你人生中唯一的污点，就是认识了那个叫木森的人。”
樊星然没有反驳。
或者说，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去说服任何人。
他不需要被理解，所以也不在乎别人是不是误解。
因为樊星运在家里，樊星然收起了一部分看上去的确不那么友好的东西，每次樊星运看上去都一脸膈应，但是又强忍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非要留在这里。
樊星然白天去上班，樊星运就会待在家里。
樊星然也很难知道樊星运在家里都做什么，冥府门犬虽然也在家，但是这位长辈这段时间似乎很热衷于做一只普通的好狗子，真是半点都不碰手机的。
然：最近我不在家，你平时有做饭给自己吃吗？
：做了。
樊星然半靠在手上，中午的午休时间他只要带饭，白杨就会自己出去吃，这段时间是樊星然会和空格聊天。
然：如何？果然没人能逃得过美食的诱惑吧？神也不例外。
：我在实验新菜谱，比较费时费力。
樊星然眨巴了几下眼睛。
：我的身-体和普通人类不一样，需要拿捏的要更复杂一些。
然：还有神做不到的事吗？
：嗯，如果只是复制吃过的东西可以，可仅仅靠视频很难成功，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喜欢上我做的好吃的东西。
樊星然却笑了。
然：那你就得好好的了练习手艺，之后我会去吃个大餐的。
：我想多加几个灶台。
樊星然忍俊不禁。
然：不行，一个就够用了，不要以为你的手多，你就能胡作非为。
：那需要一个电磁炉。
樊星然挑眉。
然：你到底在做什么？
：有一些，需要掌握温度后加在一起。
然：神的话，能随便保持温度吧？
：我要人模人样的做给你吃。
樊星然靠在手边，将带来的寿司塞入口中，缓慢的咀嚼着。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在想到那个巨大的怪物正在想方设法的研究一道很复杂的菜，并且固执的想要用自己的能力完成这一点，让樊星然觉得非常的可爱。
他终于越发的向奇怪的人发展了。
然：就算是做的不好吃也没有关系，我不怎么挑食。
：我需要知道这些食物做出来之后本来的味道。
然：其实即便是菜谱，做出来的东西也会有不好吃的，有些知名的菜系是因为知名才流传下来，是真的不喜欢。
：为什么人类还会做不喜欢的东西来吃？
樊星然一愣。
想了想。
然：可能也是有喜欢吃的人吧，或者说到现在流传下来的方法不对？毕竟有很多真正的好吃的诀窍都是不能随便外传给其他人的。
：奇迹神创造了一个复杂的世界。
：我需要理解人类的味道，这样才能将我的世界里的东西，做给你吃。
樊星然看着消息，挑眉。
空格的世界里，能吃的东西？
樊星然看到在空格世界中一个一个都饿的面黄肌瘦，发育不良，却凶残至极的各类生物，他的胃能消化那样的东西吗？
：在你的世界，人类会分享给喜欢的人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你给我做饭。
想要让空格感受在他的世界里，他所感受到的美好，似乎和空格的说法不谋而合。
然：所以你也想给我分享这件事吗？
：至少在吃到东西的一瞬间，我的造物是会有一些满足感的。
樊星然的心情有些微妙。
空格在试图展现他的世界中并不多的美好给他吗？
樊星然的手有意无意的抚摸了自己的腹部，认真的思考他的身-体接受这些食物的可能性，立刻去医院来得及吗？不过调查所中设有急救诊室。
不然不要舍近求远了，让空格先改造一下他的胃。
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要吃的。
不管到底能不能吃！
——
本身樊星然并不觉得让樊星运留下来有什么不适应，中午午休不回家，甚至可以去到神陨之地内开个小差。
只是当到了某天吉日，樊星然按照所学习的内容推算了很久才推算出来的适合召唤绝望神的时间，就开始让樊星然很犯难了。
真正的好日子很难推算，甚至在书本中说过推测的行为不能多，会影响到自身以及周围人的气。
虽然樊星然不知道这个‘气’指的是不是空格说的‘气运’，樊星然却悄悄画了等号。
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要怎么样……
去召唤……
樊星然在发愁。
樊星然想到了迷梦新生。
不能光明正大的召唤，那就悄悄的召唤好了，因为召唤的时机一般都是在晚上，他可以让迷梦新生催眠樊星运，他可以悄悄的跑出去。
然后去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
樊星然打好了注意，本身想用手机给冥府门犬发消息让它和迷梦新生沟通一下，如果他来说，迷梦新生很可能做的很过分。
可樊星然想到最近冥府门犬在认真的做一只普通狗子。
下班后，樊星然回到家，打算准备晚餐，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一脸不愉快的樊星运。
看了一眼已经快见底的醋瓶。
“星运，可以帮我去买一瓶醋回来吗？”樊星然道。
“司机，你去。”樊星运想都没想就直接把活甩给了一旁如坐针毡的司机。
司机站起身，刚想要走，却被樊星然拦住了。
“你们一起去吧，顺便买点冰淇淋回来，房子里太热了。”樊星然道，“如果星运你对冰淇淋有要求，在中央大街里有一处冰淇淋批发店，你可以去看看。”
冰淇淋三个字，似乎刺-激到了樊星运。
夏天太热了，房子里更是闷热。
樊星运现在满心满眼的烦躁和不愿意动弹基本都和太热有关。
“行吧，现在就走。”樊星运站起身，随手撩了撩自己的衣-领，“哥，你应该不介意我直接买个空调回来吧。”
“不太需要。”樊星然道，“这里是老师的房子，我并不想对老师的房子做太多事。”
樊星运烦躁的吐出一口浊气，神色很不好看：“破房子直接买下来不就行了，这破地方的房子能值几个钱，一天到晚给自己找罪受。”
樊星运首先出门，司机对樊星然微微点头，之后才小心的关门离开。
樊星然松了口气，立刻看向冥府门犬，冥府门犬似有所觉立刻竖起耳朵看樊星然。
樊星然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一声。
冥府门犬疑惑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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