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静瑶听见季长风说的这番话, 没由来的沉默了，她不知道季长风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但是她知道，自己听见这话的时候, 是怎样的心情。
她怔怔的看向季长风。
送给她的礼物吗？
还是想要亲手做的？
季长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意这些事的？
他从前, 连送她礼物都不曾有。
爱和不爱, 当真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吗？
南宫静瑶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想说自己其实并不喜欢纸鸢，想让他不要继续费心思。
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季长风铁了心的想要送她礼物，不收纸鸢, 他也许还会费心的去寻一些别的过来。
到那个时候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南宫静瑶想了想, 还是随他去了。
季长风说这句话并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回应, 南宫静瑶不说话, 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一次的纸鸢毫不意外也是失败的。
实则许多人都很奇怪, 为何季大将军一定要去做纸鸢。
那玩意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
最要紧的是, 他们这边是没有的, 所以根本不会做。
从季长风失败那么多次的情况来看，这东西还是需要一定难度的。
校场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在这里，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将军失败。
纷纷害怕被季长风穿小鞋, 能跑多远就跑的有多远。
南宫静瑶也没有去说什么打击人的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父子两个凑在一处研究那只纸鸢。
季长风很不明白为何会飞不起来，而阿昭, 对这一切根本一无所知, 只是乐呵呵的将纸鸢捡回来，看着他爹爹。
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季长风看着那只纸鸢, 眼中有一些为难。
根本就飞不起来。
“阿昭，爹爹带你去骑马吧。”
季长风最终还是放弃了眼前的纸鸢，试图把阿昭带走。
可阿昭却摇摇头，只认真的看着纸鸢，“阿昭喜欢。”
季长风看着那双真挚的眼眸，下意识的别开眼，根本就没有办法面对阿昭。
“阿昭啊，这个纸鸢现在还是不能玩的…”
阿昭有点听不明白，迷茫的看着季长风。
他很认真的看向季长风，又说了一次，“阿昭就是喜欢。”
这个纸鸢季长风是送不出去的，既然阿昭喜欢，他也就破罐子破摔的把纸鸢给了阿昭。
阿昭得到新玩具之后，很是高兴，拽着线就开始跑。
他还小，跑的不是很快，那纸鸢也飞不起来，就被他这么拖着。
在地上跌跌撞撞，知道的那是只鹞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走地鸡。
忽高忽低的，看起来就更像了。
季长风别开眼去，不想再多看一眼。
虽说飞不起来，可上面的图案实在是精致，南宫静瑶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一些不忍心。
“这…”
“没关系，难得阿昭喜欢。”季长风已经不愿意去看那纸鸢，心中已经将那纸鸢当成是失败品。
见阿昭并不嫌弃，心中到底还算是有一些欣慰的。
因为季长风做的纸鸢根本飞不起来，加上北疆和青州都没有放纸鸢的习俗。
以至于没有人告诉过阿昭，纸鸢到底是怎么玩的。
小小的孩子自己摸索出来的玩法便是这么拖拽，一直到许久之后，季长风终于终于做出了能够飞上天的纸鸢。
阿昭才知道，纸鸢是会飞的。
得知真相的那一天，阿昭一个人愣了许久，瞧着特别的可怜。
只是这会儿，谁都没有想到，阿昭的认知，被他们两个潜移默化的给带歪了。
纸鸢虽然飞不起来，但因为南宫静瑶是头一次来军营，季长风便带着她到处走了走。
南宫静瑶有一些拘谨，“当真可以随意走动过吗？”
“自然可以。”季长风看着南宫静瑶，很肯定的点头，“闲暇的时候也有不少人会过来的。”
季长风说的是北疆的刺史。
南宫静瑶知晓不会给他们带来困扰，便也答应了，她还的确没有见过军营是什么模样。
她在季长风的带领下，慢慢的走进了季长风的世界。
他和她介绍着自己生活了两年的地方，其实很多的时候，季长风都是在打仗，制定作战计划。
偶尔闲暇的时候，才会带花芦出去走走。
更多的时候，是去沙漠。
仿佛只有看着那广袤无际的天地，他的心情才能够平静下来。
“这里是士兵们平日训练的地方。”季长风介绍地方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么干巴巴的，也说不出什么特别好听的话来。
军营里很多人都知道，长公主殿下来了，季大将军正陪着长公主参观。
虽说校场的纸鸢事件，让许多人都憋不住跑远了。
但还有不少人没死心，想要去看个究竟。
假装路过的，假装偶遇的，慢慢吞吞的从他们俩身边过。
偷偷的听上一耳朵，可就是这么一耳朵，便听见了季将军那干巴的不能再干巴的话。
一个个露出了非常难以置信的神情，像是不能理解，他们的大将军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侃侃而谈才对吗？
不是应该有什么说什么。
怎么就，便成这样了呢？
众人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替季长风开口。
也许是周围的人来了又来，走了又走，终于引起了南宫静瑶的注意，她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士兵，开口问季长风，“他们是不是找你有事？”
季长风这才将视线落到他们的身上，“你们有事？”
他们的神情太过于明显，几长风早就已经发现，只是当作没有看见而已。
他也不太清楚，为何手底下的兵，一个个看起来并不是很聪明的模样。
以为假装偶遇，他就看不出来吗？
而被季长风认为不聪明的士兵们，这会儿却非常的聪明，很敏锐的感受到了他们大将军语气里的冷意。
立马开口找理由，说他们要比试，想请季长风过去做一个见证。
在军中，士兵之间切磋，是常有的事情，有竞争，才会有进步。
季长风从来都是鼓励这种良性的竞争。
但他记得，不是今日。
季长风深深的看了来人一眼。
季大将军在关于南宫静瑶的事情上也许会犯浑，但在别的事情上，那是一点就透。
明明知道是下属找的借口，却还是顺坡而下。
顺势邀请道：“公主可有兴趣去看一看？”
南宫静瑶没有拒绝。
于是原本的一个借口，阴差阳错成了真。
对于这群精力太盛的士兵们而言，早些比试和晚一些比试，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的比试也很简单。
谁都可以上去挑战。
只要把人给打趴下就好。
南宫静瑶和季长风站在一处，看着他们比试。
起初，这些将领们，士兵们还有一些矜持，因为长公主殿下在场，心中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打起架来斯斯文文的，还文绉绉的说几句承让，客气。
可打上头之后，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一个比一个凶狠，一个比一个出招狠厉。
南宫静瑶起初还有一些不习惯，可看到后面，也被这热闹的场景给感染。
根本移不开视线。
眼看台上的两个人又打了起来。
季长风的声音很快就在她的耳边响起，见缝插针的问道，“公主猜一猜，谁会赢？”
势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南宫静瑶说话的机会。
南宫静瑶想了想，支持了左边的人，“他看起来游刃有余，右边的那个，已经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她的评价其实并不怎么正确，更多的只是凭直觉。
十次里面倒是有几次可以猜对。
当真是猜测的。
不掺一点点的水分。
这边两人在猜测，另外一边还有人开始下注。
南宫静瑶看的叹为观止，有些惊讶的看着季长风，“着算不算聚赌？”
“不算。”季长风干干脆脆开口，“他们身上都没有多少军饷，十几个人加在一块，也不过几百枚铜板，还够不上聚赌的条件。”
南宫静瑶：“……”
原本火热朝天的围观众人：“……”
虽然季将军说的这些话都是事实，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听起来让人非常的讨厌。
什么叫做…他们的身上没有多少军饷？
这句话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他们身上没有军饷，是因为全部都上交给家中娘子。
尚未娶妻的，就交给家中老母亲。
谁和季大将军似的，就算想要上交军饷，都找不到对象。
当然这些话他们也只是敢在心中想一想。
至于别的，半个字都不敢乱说。
“公主可要试一试？”季长风轻声问道。
南宫静瑶有些心动，知道他们敢光明正大的下注，就是季长风和季阳平允许的。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会多话。
这般热闹的场景，到底不忍心破坏。
她翻开荷包，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铜板，荷包的夹层里面倒是有几枚铜钱。
但那铜钱是昨日的…
南宫静瑶抬眸，视线飞快的从季长风的脸上略过，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
掩耳盗铃一般的将那些铜板藏了起来。
神色不太自然的拿出了一块银子，要和季长风换铜板。
他们下注的全是铜钱，南宫静瑶并不想表现的太特殊。
她觉得自己要合群一点。
季长风无奈的笑了笑，让长山去取铜钱过来。
紧接着，众人就看见季大将军毫不客气的将那一整块银子，收下了。
顺势接过长山手中的铜板递给南宫静瑶。
两人就这么完成了交换。
南宫静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季长风就算知道这样不对，也因为先前的种种原因，而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他担心给的多了，南宫静瑶会不收，她要是稍稍吃亏些，反而不会太在乎。
季长风陪着南宫静瑶一块儿去下注。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季大将军当真是铁面无私，一点儿水都不肯放。
长公主下注什么，他就下注另一个。
长公主能猜出来，纯粹就是靠运气。
若是运气不好，那就全军覆没。
他们在一旁围观的人，都觉得将军这样的行为太过分了，偏偏长公主殿下半点不觉得自己被人欺骗。
反而还觉得这当真是不错的体验。
士兵们连比武都已经没有太大的兴趣，他们其实更想知道。
长公主和季将军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为何他们的上峰，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先前就听说，将军去早市，还要同行的姑娘付银子。
将军大人软饭吃的心安理得。
能和将军走在一块儿的姑娘，铁定是长公主无疑。
他们甚至都还安慰自己，说不定是假的。
结果呢？
一两银子换一串铜钱。
这样的生意，竟然还让他谈成了。
让人很难不在意。
第122章
第
季长风并不知道, 只是带着南宫静瑶参观了军营，自己在所有人的心目当中，形象一落千丈。
只是没有人会在他面前提及, 故而季长风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依旧开开心心的带着南宫静瑶到处走动。
三日之后, 南宫盛来到了北疆, 紧接着刺史府的喜宴也如期而至。
南宫静瑶答应过刺史夫人会去参加婚宴, 自然不会食言。
南宫盛明白南宫静瑶心中所想，当然会替她达成心愿，在刺史送来请柬的时候欣然应允。
季长风虽然知道刺史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可他还是无法放心, 于是便决定和兄长一起去参加喜宴。
军师当然也想知道情况如何, 也要一同前往。
不为别的, 只是为了避免有什么突发情况。
故而到最后去参加刺史府喜宴的人, 比原本计划的要多了很多很多。
刺史早早的知道消息, 立刻就开始安排人手准备，南宫静瑶和南宫盛自然不会大摇大摆的过去, 刺史心中清楚, 因为有这些默契在。
倒也是可以掩人耳目的。
至于季长风和军师，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南宫静瑶也是在到了刺史府之后，才知道季长风也在, 她有些意外，看着季长风的时候心中多了一些疑惑，季长风先前可没有提及过要来参加喜宴、
南宫盛一眼就扫到了季长风。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南宫盛总觉得季长风是阴魂不散的, “怎么这也能碰上？”
南宫盛没好气的说道。
“也许是之前答应的。”南宫静瑶如是说道。
她很快就释然了，季长风也不一定什么事情都要让她知道。
南宫盛看着自己天真的妹妹, 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南宫静瑶，季长风从来都不爱参加这些。
无论是喜宴还是寿宴，或者是各种理由举办的婚宴。
但凡是需要聚集在一块儿的，季长风就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
在金陵就是如此，没道理来了北疆，他就学会人情世故了，那不能够，在北疆还有季阳平在，他只会做的更过分。
南宫盛的想法其实一点也没错，季长风当真是如此的。
刺史邀请的也是季阳平，而不是季长风。
就是因为知道季长风不会过来，但喜宴当日他见着了季长风和季阳平兄弟俩，刺史整个人都要凌乱起来，全然不知究竟哪里出了错。
但人都已经来了，总不能把人赶走不是，刺史只能硬着头皮接待。
刺史的儿子也有些紧张，看着他爹问道，“爹啊，这些个大人物，怎么都出现了？”
“办婚事不就是要热热闹闹的吗？这多好？”刺史强装镇定的开口，半点都不想让人看出来自己心里其实也很慌张。
“那，那主桌上的那一男一女是…”刺史独子这会儿心慌的不行，母亲倒是有和他说过会有贵客过来，说是比季将军更尊贵的贵客，但他一开始是不相信的。
直到瞧见所有人都对那对男女表示了隐隐的尊敬，还有他爹。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爹爹，那个模样。
“他们的身份，你就不用知道了。”刺史现在也摸不准能不能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可因为长公主殿下和五皇子并没有太高调。
所以刺史明白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态度。
“是，是，孩儿知晓了。”刺史的独子也不是什么蠢货，亲爹两句话一说，他就明白过来。
安安心心的去招呼宾客，虽然不知道那两位贵客的身份，但是，现在在场的这几位，也让他很有面子了啊。
试问北疆谁家的喜宴，有他们家那么热闹的？
南宫静瑶原本心中很是忐忑，但不论是季长风，还是兄长，都告诉她这些事情并不需要太担心，她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参加喜宴，感受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就好。
于是南宫静瑶也就没有太多管闲事，开开心心的参加起喜宴来。
他们受刺史的邀请，所以来的是男方家里，刺史府中挂满了红绸，瞧着很是热闹，南宫静瑶看着那入目的红色，忽然想起了那一年，公主府中张灯结彩的模样。
但是她的印象中。
公主府是没有那么热闹的。
她坐在新房之中，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外面的声音。
但是，没有这么热闹，他们甚至很快就散了去。
南宫静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想起这些事情，触景生情吗？
她并不太清楚。
南宫静瑶握着酒杯的手忍不住的微微一颤，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不让自己再陷入回忆当中。
南宫盛就坐在南宫静瑶的身边，自然注意到妹妹的一举一动，立刻问她怎么了。
南宫静瑶不过想起了往事，想起了自己喜宴上的事，但是这些事情，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她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默默地想着。
“北疆的酒有一些太烈了。”南宫静瑶开始给自己找借口。
她浅浅的喝了一口，很肯定的说道，“是了，这个酒还是太烈了一些。”
南宫盛听到她这么说，也下意识的喝了一口，“唔，的确是有一些。”
南宫静瑶不知道哥哥是真的那么觉得，还是为了自己才这么说，无论如何，她心中总是感动的。
“哥哥多吃一点，我觉得这菜很不错呢。”南宫静瑶不愿意再去想那些事情，只希望好好的看一看这里的喜宴。
但是被勾起情绪的人，又何止她一个？
季长风的情况不比她好多少。
看着这满眼的红绸，季长风也想起了他和南宫静瑶的喜宴，南宫静瑶那时候，都是待在婚房里的，但是季长风不一样。
他清楚的知道那场婚礼到底有多么的盛大，也知道有多么的冷清。
他当年置身其中，所有的心思都被占据，只当那是自己必须经历的事，沉默的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沉默的应对着所有的一切。
当年并不觉得，如今回想起来，才觉得处处都是亏欠。
季长风心中难受，此番沉默不已，季阳平敏锐的感觉到季长风的失落，忍不住的问道，“你怎么了？”
他缓缓的摇头，没有回应兄长的话。
只是此情此景，让他觉得很是熟悉。
喜宴很热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季长风看着这份热闹，心却渐渐的沉入谷底。
在旁人的喜宴上，想起这些，是一件太过失礼的事情，但季长风却根本克制不住，他在想，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季阳平根本就不信季长风的话，时不时的观察着季长风。
季长风看见兄长的眼神，有些疑惑，“大哥，你看着我做什么？”
“咳。”季阳平缓缓的咳嗽一声，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我不就是有一点担心。”
至于担心什么，季阳平没有明说，但是季长风已经听明白了。
“没什么。”季长风垂下眼眸，并不是很想去理会这些事情，季阳平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但是季长风，却被动的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他忍不住的开始问兄长，当年他成亲的时候，外头可是热闹的。
这个问题倒是把季阳平给问住了，季长风成亲的时候，热闹不热闹？
和季长风成亲的人是长公主，喜宴虽然将军府也有办，但主场是在公主府，来的都是一些皇亲国戚。
盛大是盛大的。
热闹…倒是不太有。
何况季长风那个时候，根本就不像是想要成亲的样子，整个人沉默的不得了。
灌酒的人不仅要掂量自己的身份，也要掂量掂量他的身份。
至于闹洞房…
谁敢啊。
季阳平回忆结束，直接的有一点头疼，如果是这件事情的话，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这…这…”季阳平支支吾吾的，季长风看到这里就明白了，他的记忆没有出问题，他们当年成亲的时候，的确没有太热闹。
“这喜宴也不能放在一起比较，长公主什么身份…当年那喜宴，谁敢造次？”季阳平说了一句大实话，只不过这实话到底是有一些伤人的。
季长风默默的点了头，算同意这话。
只是心中想起，总还是有些惆怅。
季阳平见他如此，心中到底是有一些计较的，只能说在意和不在意，到底是不一样的，季长风从前可不会关心这些的。
“事情都已经过去，你现在再怎么想，也是没有办法的，倒不如不要去想。”季阳平干巴巴的开口，只想让季长风不要再这么折腾自己。
季长风冲着哥哥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至于…能不能做到不想，也唯有季长风自己才知道。
这场喜宴的确很热闹，南宫静瑶见识到了北疆的婚嫁，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喜宴，她的心情原本还有一些糟糕，可到后来，那些糟糕的情绪，早就被她抛诸脑后。
唯有季长风还记得这些。
心中颇为在意。
新娘送入了新房，新郎很快就出现在喜宴上，跟在刺史的身后，挨个的敬酒。
南宫静瑶看的清清楚楚，本来还在想着他们会不会过来，谁知道下一刻，刺史就带着儿子走了过来。
“咳…”刺史看着长公主和五皇子，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称呼都喊不出口，最后还是让儿子敬酒。
南宫盛兄妹俩也不会为难人，便喝了酒，“刺史大人不用招呼，我们自己看看就好。”
刺史自是感激不尽，
在这儿兄妹俩给足了刺史面子，等人走了之后，兄妹俩就开始谋划，一会儿刺史过来时，他们应当要说些什么。
“我来之前可听说你还见了刺史夫人。”南宫盛看着南宫静瑶，眼中很是不解，“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去见刺史夫人。”
“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南宫静瑶虽然听许多人说过刺史的性子，可事情还没有成定局，她的心中到底有着诸多的忐忑。
“应当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南宫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让南宫静瑶不要太担心，若是这刺史没有如他们所愿。
他也会去想法子的。
“无论如何，只要是阮阮的心愿，哥哥总是有法子为你达成的。”南宫盛说的理所当然。
“一会儿那个刺史来了之后，你想问些什么，都告诉哥哥。”南宫盛半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南宫静瑶好似也没觉得不对，兄妹俩就这么开始思考起来。
没有人会对这些话表示什么异议，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金陵有那么多的兄长，五皇子是宠孩子宠的最令人发指的一个。
第123章
刺史完全不知道, 自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他领着儿子到处的走动，儿子也是个聪明的人, 不会做一些无畏的事情。
基本都是父亲说什么, 他听什么, 一场喜宴下来, 要见的人也都已经见得差不多了, 算是混了一个脸熟。
南宫静瑶顾着面前的美食，唯有南宫盛还在努力的思考，要怎么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实在是因为妹妹在他心中太重要，不然南宫盛如何愿意做这样的事？
兄妹俩这边的动静, 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军师早早的瞧见了, 有些意外的说道, “我没想到这件事情, 反而是五皇子更上心。”
季阳平和季长风兄弟两个因为军师的话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五皇子在乎的不是这件事本身，他只是更在乎长公主。”季阳平如是说道。
“五皇子因为公主殿下, 这些年没少帮助北疆。”
青州对北疆的援助, 早就已经超过了一个州府应该做到的程度。
对此，季阳平心中是很感激的，但是他也知道, 五皇子到底有多不待见季长风，只是这件事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谁让季长风是属于自作孽不可活呢。
“原来如此吗？”军师忍不住的往那边看过去，只见五皇子殿下时不时的给公主殿下夹菜, 长公主并没有太为难的样子, 甚至还会扯着兄长的袖子，说自己想要什么。
紧接着五皇子就更耐心的给她夹菜。
那一幕, 许多人都看在眼里。
季长风更是看的清清楚楚。
在他的记忆当中，从来都不会有这一幕的，所以…她在兄长面前，原来是这般模样的吗？
季阳平和军师两个，眼神不受控制的落到了季长风的身上，眼看他又在发呆，便明白季长风又开始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两个人便忍不住的坐在一块儿开始小声的说话，“小季将军这样子下去，可什么时候才会好？”
“怎么一碰上长公主殿下的事，他就这么奇怪呢。”
军营里的三个将军都姓季。
论官职，其实季长风的官职要比季阳平更大一些。
一个稳扎稳打的每年晋升。
另外一个却是蛮不讲理的升上来的。
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又因为季阳平是季长风的兄长，所以兄弟二人都在场的时候，他们对季长风的称呼就是：小季将军。
“这事儿，谁都说不好。”季阳平的心中也颇为无奈，“长公主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
这句话，季阳平说的很小声，基本就是凑在军师的耳朵边说的。
军师很认同的点了点头，虽说先前他并不认识长公主，但这几日相处下来，军师看见长公主殿下交给他的那些关于慈幼局建设的建议。
深深的明白，长公主殿下是个非常聪慧过人的存在。
“殿下给了我许多的图纸和建议，有一些都是殿下这几日去北疆感受了风土人情而临时更改的。”军师说起这些的时候，心中佩服的不得了。
“还有那些图纸，画的真是不错。”军师旁若无人的夸赞着。
季阳平默默的点头，“长公主一直都很厉害。”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游刃有余的，只要她愿意。在金陵的时候，季阳平可没少听母亲和妻子夸赞，就连家中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提及婶婶的时候，也是一脸的骄傲。
“长公主殿下博学多才，从前在金陵的时候，鸿儿很喜欢黏着她，她时常会给鸿儿讲一些故事。切饿峮四二贰尓勿九依思七”季阳平想起了这件事情，倒也没有吝啬提及。
军师和季阳平对视一眼，他们本以为季长风是会接话的，结果他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季阳平看了季长风一眼，没由来的想起了一些快被他给遗忘的事情，季鸿很喜欢自己的婶婶，而长公主也很喜欢季鸿，时常会送他许许多多的礼物。
季长风曾经还担心过会不会带坏孩子。
这些事情，是季阳平亲眼所见的。
提及的时候，心中甚是无奈，如今想想，季长风和长公主之间，当真有太多太多的误会，一点一滴的小事积累在一块儿，对于长公主而言，到底也是失望的开始。
军师看着季阳平，想起了让自己抓心挠肺的事情，忍不住开始追问起来，“小季将军和长公主…他们俩。”
“咳。”季阳平轻轻的咳嗽一声，对待这些事情，那是不敢说，根本就不敢说。
但季阳平还是非常实诚的对着军师说了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季长风耳聪目明，当然早早的听见兄长说的话，只是他没有反驳，也不愿意多言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南宫静瑶。
他的目光说是肆无忌惮都不为过。
季阳平和军师说的开心之后，两人就就着酒席，开始小酌起来，一回神发现季长风又在发呆，稍稍的分了一丝精力给他，“你可别盯着殿下看了，人家哥哥等会儿就要打过来了。”
季长风听到这话，却没有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反而认真的看着季阳平，开始给他戴高帽，“我不也有哥哥吗？”
季阳平听到这儿，差点被一口酒给噎死，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可别害我。”季阳平的眼神有些狼狈。
季长风却开始唯恐天下不乱，“哥哥，打不过别人的哥哥吗？”
季阳平这会儿只想赶紧走人，“可别在这儿恶心我。”
但季阳平也只是刚开始才会落於下风，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冲着季长风笑了起来，“如果你需要哥哥去打赢五皇子，这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不知道打赢了之后会怎么样。”
季长风：“……”
兄弟俩在这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另一边，刺史已经敬完酒，正乐颠颠的走过来和五皇子说话，宾客吃完了宴，许多人都早早的离开了，唯有一些和主家关系不错的尚且留着。
还有一些和新郎关系更好的，就去闹洞房了。
主桌上倒也没有太多的人，南宫静瑶看着面前的酒，只觉得味道还不错，刺史夫人见她喜欢，便对着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留意着。
先将酒给准备好，等长公主回去的时候，让她带上。
“殿下能来，臣妇可真是倍感荣幸。”刺史夫人的眼神很是热切，南宫静瑶看的清清楚楚，刺史夫人是女眷，女眷之间的事情，当然需要南宫静瑶出面。
她缓缓的点头，“夫人不用客气，今日的喜宴很是热闹，本宫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开心，这还多亏了夫人。”
南宫静瑶若是想要和一个人打好关系，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她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看着对方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满是真诚。
让人根本就生不出半点防备之心。
加上她的身份使然，众人只会想方设法的讨好她，久而久之就会被南宫静瑶给带着走。
刺史夫人算得上是身经百战，此番不也是沦陷。
没一会儿，刺史也过来了，只不过他来见得是五皇子，南宫静瑶最在乎的其实是慈幼局的事情，南宫盛当然也清楚，话题绕了又绕，最终绕到了点子上。
刺史是个聪明人。
当即给了南宫静瑶一颗定心丸。
南宫静瑶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下来，许多的事情都需要慢慢的商议，对于这些事情南宫盛世不太擅长的，而南宫静瑶不是不擅长，只是不合适。
于是最终成为南宫静瑶代表人的，是军师。
军师知道之后，当真是哭笑不得，和长公主一块儿讨论如何选地皮的时候，长公主也没说过这事儿不是。
但思来想去，确实没有比军师更合适的人选。
他没有官职。
可以代表任何一方势力，南宫静瑶直接告诉刺史，军师代表的人是她，刺史便明白，慈幼局建成之后，一些他想象中的纠纷，是不会有的。
“多谢长公主殿下成全。”
南宫静瑶受了刺史行的礼，她倒也不是为了成全刺史，只是为了成全北疆的孩子们，如今天气已经渐渐的转凉，漫漫冬日，很是难捱，若是慈幼局可以早一些建成，也能少一些孩子挨饿受冻。
“刺史大人大义，北疆在大人的带领下，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借公主殿下吉言，借五皇子吉言。”刺史自然是高兴的，甚至都来不及等到第二日，当天晚上就让人将他一早就写好的文书送去金陵。
早在南宫静瑶还没有来北疆之前，她就已经将这些事情飞鸽传书回金陵，告知了南宫恒，她在京中有那么大的人脉，自然不用白不用。
这件事很顺利，第二天南宫静瑶直接带着军师一块儿去看宅子，军师其实并不是很想去的，因为上峰的眼神，他当真是有一些招架不住的。
可是长公主说的话很对，她们可不能一直浪费时间再过不久天气越来越冷，可就愈发的艰难了。
最后南宫静瑶决定直接买一座宅子，金陵没有那么快传消息过来，户部的拨款也是慢悠悠的，凡事都要走一个章程，南宫静瑶等不住，便先付了银子。
“长公主，这…”军师大受震撼，南宫静瑶却不怎么当一回事。
“冬天就快要来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一些孩子根本就等不起。”南宫静瑶半点不在乎银两，就像当初给北疆筹集粮草的时候一样，能帮助多少就帮助多少。
慈幼局还没有筹备完，季长风带着阿昭出门的时候，却捡回来了一个弃婴，孩子抱回来的时候，全身发紫，军医好不容易才把孩子给救活。
季长风当时都以为这孩子要活不下来了。
他们本以为孩子是有什么疾病，养不活才会丢弃，结果军医检查之后发现孩子好好的，什么病都没有。
唯一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那是个女娃娃。
得知这个缘由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了。
倒是南宫盛，一脸的见怪不怪，“青州那边的慈幼局，有很多这样的孩子，健康活泼，但就是被人丢弃了，许多都是刚出生的孩子，丢弃在冰天雪地里，如果不是被人捡到，根本就活不长久。”
因为青州有慈幼局，有些有良心的，就会把孩子丢在慈幼局的门口。
还有一些太狠心的，就会将孩子丢的很远，铁了心的要将他们给活活的冻死。
大千世界，什么人都有。
南宫盛见他们神色有些低迷，似过来人一般的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也不用这么难受，这不是你们将军将她给带回来了吗？”
“慈幼局也提上了日程，都在建设当中，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是？”
“五皇子，遗弃孩子的难道就不能抓起来吗？！”
士兵们义愤填膺，南宫盛还真的顺着他们的话想了想，而后很肯定的告诉他们，“若是亲眼所见，倒是可以抓起来，只是我在青州两年，还没抓到过遗弃孩子的人。”
一群士兵们开始讨论的热火朝天。
南宫盛就坐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附和两句，一点架子都没有。
季长风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去找了和南宫静瑶一起来北疆的那人。
那人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但季长风却知道他的来历，于是开门见山的问对方，有没有什么快速赚钱的法子。
季长风只想着要为南宫静瑶分忧，按照军师的说法，南宫静瑶最近可是花了不少的银子。
瞥见对方狐疑的神色，季长风不得不加上一句，“坑蒙拐骗除外。”
这下子轮到对方无奈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是一个正经商人。
第124章
被季长风点出来的男人名为陆东, 原本也算是太子殿下的幕僚之一，主要的能力就是赚钱。
太子殿下有弟弟妹妹还有老婆孩子要养，花钱的地方有许许多多。
陆东生平没有太大的爱好, 只是喜欢赚点银子。
但是他的身份不大好, 家里世代从商, 只不过商人的地位不高, 他就算有天赋, 有能力，有野心，可没有地位和权势，有许多的理想和抱负也是没有办法实现的。
就在这个时候, 陆东遇见了太子殿下, 被南宫恒招揽, 成为他的下属。
从此顺风顺水, 一门心思的赚钱。
经过多年的发展, 陆东已经将江南一片彻底变成太子殿下的产业，金陵城的商业体系已经近乎成熟, 每日都日进斗金, 但陆东却有一些兴致缺缺的。
就在这个时候，太子殿下却让陆东去青州，听从长公主殿下的调遣。
陆东自然知道长公主殿下和五皇子殿下的, 倒不是因为这两个人的身份尊贵，要论尊贵，自然是他的上峰最尊贵。
主要这俩是吞金兽。
吃金子的那种。
陆东赚的很多银子, 有一大半是被上峰用来养孩子。
陆东十几岁的时候跟着太子殿下, 如今十几年过去，当年的吞金兽长大, 也半点不省金子，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陆东能怎么办？自然是抓紧时间赚金子。
免得上峰在弟弟妹妹面前，捉襟见肘。
因为种种原因，陆东目标都已经不是银子，而直接是金子了。
被太子殿下派来青州是陆东没想过的事情，但他并不反感，青州遍地都是商机，刚好他也想换一个地方做生意。
好看看自己的能力。
结果还没在青州安顿，长公主殿下就来了北疆。
长公主殿下自己都忙碌的不行，压根没空管他，第一个发现他才能的人，竟然是季将军。
只不过季将军的眼神兴许是有些不好的，什么叫做坑蒙拐骗的事儿除外？
这还用他来说吗？
他一个正经商人，哪里会做那样的事？
“季将军放心，我可是个正经商人。”陆东对着季长风浅浅一笑，眼眸中是志在必得的笑意，“不知季将军这会儿，想要我办成什么事？”
“多赚些银子。”季长风语气平淡，“这对你来说，应当不是难事。”
陆东心说的确不难，只是他好歹是一个将军，怎么就不能定个目标呢？
赚多少银子，到底也要有个数不是吗？
再者说，自己如今都是赚金子的人了。
只是这些话，陆东也只有在心里说说，他来北疆这么几天，也有了初步的计划，“不知军中可有什么人能帮我一帮。”
陆东不会上赶着去做，但如今季长风提了，他也不会拿乔。
直接说清楚自己的需求。
季阳平和季长风都是军人，最不耐烦的便是和旁人虚与委蛇，如今见陆东这般，心中自然是满意的。
“你要什么人，把要求说出来，我让张献给你在军中挑出来，若是没有再找便是。”季长风很是配合。
陆东就更加高兴了，笑眯眯的说着自己的需求。
季长风的效率很高，很快就给陆东找好了人。
陆东看着这几个人心中十分满意，当时就带着人走了，从自己怀里拿出来一本册子，“这些就是我近期的目标了，希望大家可以好好的配合…”
陆东毫不犹豫的把人给带走，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季长风倒是很想替南宫静瑶分忧解劳，只不过公主殿下一直都不需要他，有时候他出现，反而会给南宫静瑶带去困扰。
季将军就算有满腔的热情，到底还是付诸东流。
每个人都忙碌着，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季阳平也不例外，唯有季长风，是最清闲的一个。
但是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唯一知情的人，大概只有季阳平。
他发现，季长风开始给自己培养接班人了，这个人选其实很不好找，兵易得，将难求，若将领那么好找，当年季长风也不用临危受命，说不定如今还在金陵当他的驸马。
和长公主的关系也许会越来越好。
哪里要像如今这样的艰难。
季长风看过许多人，但一直都找不到很合适的人，对于这些事情，他也只能慢慢的观察，张献倒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只是张献的性子到底有些太跳脱。
季长风的心中也有许多的犹豫。
但他并没有太着急，这些事每一件都需要从长计议，可最让季长风无奈的，还是慈幼局的建设一事。
原本南宫静瑶是会来找他商议的。
但得知军营里有军师这一号人物之后，长公主殿下但凡有点什么事，都不会主动的过来找他。
这让季长风很是头疼。
等到军师回来的时候，便虎视眈眈的看着来人，问了许多的问题。
每当这个时候，军师的心里都是崩溃的，他一五一十的回答，但上峰根本就不相信，军师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将军相信，长公主从来都不会说什么多余的话。
他们之间的交谈，几乎都是关于慈幼局的。
“我问的也是关于慈幼局的事情。”季长风冷静的说道，半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军师摁了摁自己的额头，很诚恳的给上峰建议，“将军若是真的想知道，不如直接去找长公主？”
长公主殿下并不是个待人冷漠的人，而且军师也没有见过比她还要和善的贵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是将军找个理由去套近乎，公主殿下也不会把人给赶出去。
这不比在这里问他好吗？
“我知道。”季长风有些不耐的看了军师一眼，心说这些事情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
季长风并不想这么做。
他垂下眼眸，淡淡道：“公主现在很忙，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季长风的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他说完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军师却觉得问题大了。
他什么时候见过他们上峰有这么善解人意的时候？
“慈幼局早一天建设好，那些孩子就可以早一天的安顿下来。”季长风当然知道这一点，也清楚的明白，对于南宫静瑶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事。
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她。
季长风说这些话，并没有想过让南宫静瑶知道，但这些话她还是无意之间，听军师提及了。
南宫静瑶也后知后觉的发现，季长风已经许久没有在自己的面前出现，如果是从前，他一定早早的出现。
“他最近都在做什么？”南宫静瑶忍不住的问道。
“在教小少爷认字。”军师认真的回答。
这些日子，季长风很自觉的承担起照顾孩子的责任，只要关于阿昭的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的，就算阿昭想要找南宫静瑶。
季长风也是派人先打听消息，若是知晓南宫静瑶忙碌，便会好好的哄着阿昭，让他忘记这些事。
有时候哄不住了，季长风就会据实以告，让阿昭明白，南宫静瑶在忙些什么。
阿昭如今每天都和季长风在一块儿。
小虎如今长大了，到了要上学的年纪，张献如今是小虎的父亲，他虽然还没有成亲，可对于养孩子这件事情还是非常的上心。
于是小虎就结束了每天高高兴兴玩耍的日子。
很快就被张献送去了书院。
没有了玩伴之后阿昭失落了很久，还是季长风带着他到处玩，才让小家伙重新高兴起来，更因为阿昭并不是一个只想着玩的孩子，季长风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就开始教阿昭认字。
虽然不知道孩子最终能学成什么模样，但阿昭学的很高兴，季长风教的也很高兴。
南宫静瑶听说这些事情之后有点儿无奈，“阿昭还这么小，能认识字吗？”
“将军每日教的挺开心的，小少爷也是个能安静下来的性子，这样的安排对于他们彼此都好。”军师浅浅的笑道，两人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军师又说起将军让陆东去赚银子的事情。
南宫静瑶是知道陆东这个人的，但是她还没有和季长风提及这件事，没想到他竟然发现了？
陆东的能力南宫静瑶是清楚的，“那之后，我们应当不会缺什么银子。”
南宫静瑶笑的开心，可开心过后就问军师军营里统筹粮草的人是谁。
军师认命的说了一个人之后。
不出半个时辰，这人也到了南宫静瑶的面前。
于是很快，大家都一起认命的开始干活。
那后勤统筹原本还觉得这是一件好差事，结果不出几个时辰，就彻底败下阵来，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长公主看着柔柔弱弱的，做事竟然这般果决。
提出的种种建议让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招架。
于是一个开始认命的规划，另外一个就开始认命的打算盘。
谁都不轻松。
军师和后勤兵回到军营的时候，眼睛都已经开始花了，他按了按额头，看着军师道：“长公主她…”
后勤兵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军师无所谓的笑了笑。
毕竟这样的事情，他早就已经习惯。
何况他只需要算算账就好，哪里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故而军师没把他的可怜模样放在心上。
军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出这么一句安慰人的话，“何况先前打仗的时候，统筹粮草可比这些事情麻烦多了，当时怎么没见你这般模样？”
“在长公主手底下做事，总比在将军手底下做事要来的容易。”军师理智的安慰道。
毕竟长公主温婉良善，从来都不会有为难他们的时候。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后勤兵欲言又止，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崩塌了，“只是为什么我打算盘的速度，竟然比不上长公主？”
军师看着后勤兵一脸崩溃的模样，哑然失笑。
他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件事，他完全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总之，他第一天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只是现在崩溃的人不止他一个，军师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始坏心眼的给他出主意，“或许你可以教将军打算盘。”
“什么？”
“这样，将军就有理由可以接近长公主，而你也不用被长公主打击到。”军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要不是自己的活计将军没有办法胜任，军师也很想当甩手掌柜呢。
后勤兵看了一眼军师，满脑子都是军师再和自己开玩笑，可想起今天自己被打击的模样，后勤兵竟然开始蠢蠢欲动。
在给季长风报告军需物资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季将军，请问您有兴趣学算盘吗？”
季长风：“……”
他皱起眉头看向来人，心中甚是疑惑。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第125章
季长风听见这话, 诧异的抬眸看了对方一眼，语气平淡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去帮长公主一起筹备建设慈幼局，难不成是有什么麻烦？”
若是平时, 季长风听见这般不靠谱的话, 没有把人丢出去揍一顿就不错了, 但因为面前这人今日是去帮忙的, 还是去帮南宫静瑶的忙, 所以季长风的态度稍稍的好了一些。
后勤统筹听见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可怜巴巴的看向季长风，他也知道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 实在是太出格了。
但是他这么做并非是蠢不自知, 而是有依仗的, 谁让他现在背靠的人是长公主呢？
谁人不知小季将军对长公主殿下的态度？
那根本就不一样！
想到这里, 他的底气都足了一些, “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只不过…就是…”
在后勤兵的欲言又止当中, 季长风总算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因为被打击到了？
“将军，您怎么从来都没有提及过，长公主殿下术算的能力这般厉害？”后勤兵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 但这会儿想起来，只觉得委屈的不行。
他一个统筹军资粮草的，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和术算打交道, 结果居然打算盘比不过长公主, 这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季长风听见这话的时候，心中也甚是不解,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我也不太清楚。”
毕竟南宫静瑶的身边，有很多能力出众的人。
孙于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是身手对付旁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其他的几个侍女，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非常能干的。
从前管家盘账之类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南宫静瑶自己去做，季长风也没有想到，南宫静瑶居然还学会了那么多的事。
“季将军，属下觉得这实在是太让人有压力了。”后勤兵看着季长风，心中不知有多少的委屈，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只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本事都变了模样。
季长风不动声色的看向后勤兵，饶有兴味的看着他，见对方没有停下的意思，便示意对方再多说几句。
后勤兵并不知道季长风心中的想法，还以为上峰这是在关心自己，别提有多高兴了，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全部说了出来。
季长风一边听还一边点点头。
看来她这几日过得很是充实。
对于后勤兵说的，学算盘的建议，倒是很理智的否决了。
也并不是学不会，只是季长风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学这些，是没有太大的作用的，所谓术业有专攻，季长风并不想做那么无谓的事情。
“将军…”后勤兵可怜巴巴的看着季长风，只想说自己不想去长公主殿下跟前做事，这样的事儿出的多了，容易被打击信心。
季长风只当自己没看见，什么恻隐之心，他根本就没有。
“好好的跟在长公主身边，如今你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非常有意义的。”季长风语气平淡的开口。
他今日的心情瞧着像是十分不错。
面对后勤兵这般离谱荒诞的言论，也没有太过生气。
反而还能分出一些耐心来劝说。
季长风说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后勤兵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太脆弱。
长公主殿下每日都接触这些，算的比他快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很好的接受了这件事。
于是…
众人只见到后勤统筹神情激动的从将军的营帐中离开，很快一头扎进军师的营帐，不知道和军师又说了什么。
离开军师的营帐之后，神情愈发的激动了。
南宫静瑶完全不知道，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季长风给自己招揽和笼络了不少人，为了让他们可以死心塌地的做事，威逼利诱，连哄带骗，什么能用的手段，全部都用上了。
这些事情，也唯有军师知道。
可军师自个儿的心肝都是黑的，自然什么都不会说。
甚至还帮着助纣为虐一番。
在所有人的努力之下，半个月之后，在北疆的另一所慈幼局，总算是建成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慈幼局是做什么的，但乔迁这样的大事，该做的，他们也全部都没有落下，季阳平和季长风在那天纷纷到场。
给原本还空荡荡的慈幼局添砖加瓦，因为两人都知道长公主殿下真正缺少的东西，所以送礼送的也都是务实的银票。
虽然让人难以理解，但也确实是个好东西。
刺史暗道一声不好，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却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招呼着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让他们快些去家中取银票。
能跟在刺史身边的人，脑子自然也不是不好使的。
于是，南宫静瑶那天就收到了许多的银票。
她甚至都有些疑惑，刺史明明已经送过贺礼，为什么还要再送银票？
但南宫静瑶也没有拒绝，刺史为何会忽然送来银票，南宫静瑶其实不太清楚，但他会有这样的举动，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如果贸贸然的送回去，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南宫静瑶权衡一番之后，还是决定把银票留下来。
得知长公主收下银票之后的刺史，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事情就愈发的顺利起来，南宫静瑶把收到的所有贺礼，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委托北疆的商行进行拍卖，得到的银票全部都做了公示，用于建设慈幼局。
之后又让刺史出了告示，在北疆大肆聘用人才，以便于管理慈幼局。
许多百姓都知道慈幼局是怎样的存在，纷纷觉得这是好事。
这些年有许多被遗弃的孩子，也有很多被拍花子拐走的孩子，百姓们看着这些孩子，有时候心中实在是心疼，无奈个人的能力实在是有限。
如今官府愿意出面安置这些孩子，他们当然是高兴的。
一时之间，获得了诸多赞誉。
这些好名声，自然都是给刺史的，南宫静瑶并不想来管理北疆的慈幼局。
她的精力有限，她还要回青州，根本不可能在北疆久留。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慈幼局建设成功之后，他们遭遇了第一个危机。
北疆的慈幼局和青州的有很大的不同。
青州那边最开始是南宫静瑶自己出资的，完全就是她个人的行为，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还是很久之后才知道。
但是北疆这边不同，从开始筹备到建成，都是在官府过了明路的。
所有人都知道慈幼局是做什么的，所有人也都知道慈幼局背靠官府，这在百姓们的心中，那就是个保障。
于是…
百姓们的心中都有了计较。
然后，在慈幼局建成的第二日，南宫静瑶和南宫盛去往慈幼局的时候，还没有走到，远远的就看见门口围了许多的人，声音很是嘈杂，许多人在指指点点的。
距离太远，南宫静瑶和南宫盛其实没有听清楚他们说的话。
兄妹俩对视一眼，心里沉了沉。
脑海中闪过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但是他们俩谁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走近一看才发现大门外放置了许许多多的襁褓。
地上大大小小的都是孩子。
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扔着的。
南宫静瑶心中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些原本遗弃孩子的父母，终于找到了一个让他们心安理得作恶的地方，好似觉得他们把孩子扔在慈幼局，就可以掩盖他们抛弃亲生子的事实。
第126章
早在慈幼局还在筹备的时候, 南宫静瑶就曾经担心过这样的事情，因为在青州的时候，就有不少的人, 会把孩子扔到慈幼局门外。
经常半夜过来, 把孩子丢下, 偷偷摸摸的丢在老远, 就算慈幼局外头有守卫, 也防不胜防。
让他们不得不把孩子给带回去。
慈幼局有不少的孩子都是这样子来的。
但是青州那边的孤儿来源，大多都是跟随父母逃难而来的，像这样迫不及待的把孩子扔在门外，还一扔一大堆的, 实在是少数。
这也是百姓们纷纷围观的根本原因。
南宫静瑶看了哥哥一眼, 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满是无奈, 她走上前让百姓们不要继续围观, 至于地上的那些孩子。
她粗略的估计了一番, 足足有十几个。
那些孩子有些放在襁褓里面，有一些放在竹篮里面…都是一些孩子, 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南宫静瑶蹲下·身, 将地上的孩子抱了起来，她不知道这些孩子被放在这里到底多久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被放在这里的。
甚至都来不及去思考,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狠心的把她们放在这里。
她只知道，怀中的襁褓冰凉一片，北疆比青州还要冷, 这么冷的天, 怎么会有人能这么狠心？
南宫静瑶看着周围的百姓，忍不住的出声求助, “帮帮我们，好不好？”
百姓们虽然不知道南宫静瑶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昨日慈幼局建成的时候，他们都亲眼看见刺史大人对南宫静瑶的恭敬，以至于他们听见南宫静瑶的话，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姑娘…”他们看着南宫静瑶，犹犹豫豫的开口。
因为南宫静瑶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嚣张跋扈的人，所以他们才敢壮着胆子搭话，“您…要我们怎么帮忙？”
南宫静瑶也没有提出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只不过是希望他们帮忙可以把孩子抱到屋子里去，外头实在是太冷了。
他们几个人就算一个人抱两个孩子也是来不及的。
有几个孩子的脸都开始变白…
这并不是什么很让人为难的事情，很快就有人帮南宫静瑶一起抱孩子。
等到孩子全部安置在堂屋之后，南宫静瑶才让孙于去找人来帮忙，百姓们能够提供的帮助到底是有限的。
“让季将军把军医也带过来。”南宫静瑶冷静的开口。
孙于立刻就答应下来了。
在慈幼局还没有建成的时候，北疆那群士兵们，就已经按耐不住的开始捡孩子了，倒不是他们故意为之，实在是因为天太冷。
缺衣少食的情况之下，被遗弃的孩子就会多起来。
大大小小的都有。
因为慈幼局暂时没有建成，那些孩子都被安置在军中。
如今慈幼局建成，原本季长风是要在今日将那些孩子送过来的，没想到就碰上了这样的事情。
慈幼局中，南宫静瑶的脸色其实有些不大好。
事实上，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南宫静瑶抱着其中的一个孩子，发现她的小脸冻的冷冰冰的，忙命春梅去生一些火盆过来。
孙于已经去找季长风了，见着季长风之后，他半句废话都没有，将慈幼局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全部都说了出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你说，多少个孩子？”
“十几个…”孙于有些无奈的开口，他知道众人也许没有办法接受，但有些事情孙于还是要说的。
“十几个，还没有断奶的，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孙于的声音很是愤怒。
可事实上又有谁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保持理智。
季长风知晓这件事之后，却问他南宫静瑶的情况可还好。
“殿下这会儿忙着照顾孩子，她并没有说太多的话，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孙于说到这里也觉得有些奇怪，公主殿下是真的不觉得奇怪。
这时候军师出声为大家解惑，说长公主殿下的确是想到了有这样的可能，一直没有说出来，也不过是不想引起太大的动静。
“可是，可是！”一个士兵忍不住的骂道，“公主殿下若是早些说出来，说不定这些孩子就不会被丢弃了。”
军师淡淡的看了那士兵一眼，他发现很多人都是像他一样的心思。
军师没有说话，反而看向了季长风，“将军也是这般认为的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居然想知道季长风的想法，明明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是告诉他们长公主殿下的良苦用心。
其实在长公主的心中，她是倾向于救那些孩子的。
若是引起了太大的动静，让那些百姓们投鼠忌器，把那些襁褓中的孩子扔到老远的地方去，那他们就活不成了。
“既然想着要把孩子丢了，无论有多少的困难，他们都会将孩子遗弃，若是闹得动静太大，这些孩子也许就活不成了。”季长风神情很是冷淡，说话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太大的表情。
唯有他自己才知道，心中到底有多么的愤怒。
“现在讨论这些没有太大的意义，还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季长风将阿昭托付给季阳平照顾，而他自己这个时候只想去看看南宫静瑶好不好。
他的公主殿下，那么的善良。
她虽然可以预料到这些事，却不一定可以接受这些事。
季长风想的一点都没有错。
南宫静瑶根本就接受不了这些事，就算心中早已经有所准备，可当这些事真正发生的时候，她的心中还是难以忍受。
慈幼局如今最缺的就是大夫和奶娘。
大夫还好说，可以直接去请。
这般临时，根本就找不到奶娘，南宫静瑶没有法子，便让人去寻来羊奶，煮了之后弄凉，一点一点的喂给孩子喝。
身边的人一个个忙的和什么似得，季长风带人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满屋子嗷嗷待哺哭的厉害的孩子。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显而易见的震惊。
他们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一时之间全部都愣在了原地，根本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才合适。
“一个个的都愣着做什么？不会喂孩子，难道还不会把孩子抱起来哄一哄吗？就任由他们这么哭着？”季长风的声音清晰的从外头传来。
南宫静瑶倏然抬头，看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但她也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很快就低下头，继续看着怀里的孩子。
季长风很快的走过来，问她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羊奶没有了。”南宫静瑶指了指不远处的空碗，季长风会意过来，很快就去厨房端了一碗放凉的羊奶。
他也不
依譁
知道要怎么照顾这么点大的孩子，可季长风是有常识的人。
阿昭都不能喝太凉的东西，又何况是这些孩子？
南宫静瑶见季长风心无旁骛的帮着自己，当然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等把怀中的孩子喂饱之后，就顺势的抱给季长风，“让他们分开站，吃过的站一边，没有吃过的站在另一边，这么多孩子，我认不全。”
南宫静瑶没有说太多多余的话，吩咐完之后，就低着头开始照顾孩子。
季长风牢牢的记住南宫静瑶说过的话，很快就吩咐了下去，一群平日里就习惯了号令的士兵们，这会儿更加不会忤逆。
一人一个孩子抱在怀里，听从指挥的分开站。
季长风将怀中安睡的孩子小心翼翼的交给一个士兵，便又去帮南宫静瑶的忙。
士兵们原本以为，小季将军根本就胜任不了打下手的活计，结果却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季将军和长公主之间，仿佛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默契。
往往长公主一个眼神，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将军就明白过来了。
慈幼局的每个人都很忙，季长风虽然带了军医过来，可他还是让人去请了大夫，军医面对的都是一些皮糙肉厚的士兵。
至于这些奶娃娃，也许并不能很好的照顾。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和善良的人多。
百姓们都知道慈幼局里有一批被人抛弃的孩子，大概有十几个，他们早上还帮忙把孩子抱进去过，自然知道孩子到底有多大，也清楚他们会遇到什么困难。
没一会儿就有百姓自发的过来帮忙。
对此，南宫静瑶自然是欣慰的。
南宫静瑶看了一眼季长风，季长风立刻会意，让长山将那些百姓将姓名留下，待到这次的事情过去之后，自然是要感谢他们的。
要照顾十几个孩子，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还是十几个襁褓中的婴儿，一会儿尿了，一会儿饿了，一会儿拉了。
什么样的情况都有，慈幼局被闹得鸡飞狗跳的。
南宫静瑶会哄孩子，会喂孩子，在阿昭小的时候，甚至还亲手替他换过尿布。
但这些事，其实原本是不需要她去做的，所以南宫静瑶做的并不熟练，甚至都有一些茫然，好在还有这些百姓们的帮助。
等到将这十几个小娃娃全部都安顿好之后，所有人都累的不能自己。
坐着的，站着的，躺着的，一个个都毫无形象可言。
南宫静瑶这会儿更是累的手指头都懒得动弹一下。
就是季长风，也累的够呛，半晌都没有说话。
春梅按照南宫静瑶的意思，给每个来帮忙的百姓送了一小袋米和十枚鸡蛋，东西不算很多，但也是一点心意。
而后春梅就问她们明日可还愿意过来帮忙，若是愿意的话，慈幼局愿意付工钱的。
这些个孩子，暂时是离不开人照顾的，他们慈幼局要聘用的人，是和青州的管事姑姑一类的人，但是这些孩子也不能弃之不顾，所以南宫静瑶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至于那袋米和十枚鸡蛋，纯粹是因为南宫静瑶感激他们的慷慨帮助。
百姓们原本只是做好事，哪里想到还能有东西拿，一个个高兴的不知道和什么似得，在听说帮忙照顾孩子有工钱之后，一个个都是踊跃的报名。
“不过我们不需要很多人手，所以几位若是愿意，我们就只聘用你们，但这是临时的…”南宫静瑶的声音很是温柔，让人不知不觉的想要停下来仔细的听一听。
他们很快就发现，长公主已经把困局给解决了，到了冬季，缺衣少食，也没有什么粮食可以种，许多人闲附在家中，原本就是需要找活计的。
这是共赢的局面…
等到百姓们离开之后，又不少的士兵壮着胆子开始同南宫静瑶搭话，“公主，我们今日也帮忙照顾孩子了，我们有没有鸡蛋和米？”
“就是，公主殿下，我们有没有的？”
南宫静瑶缓缓的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倒也没有厚此薄彼，认真的考虑了一番，“本宫会让人统计好，送去军营的。”
说完这话她转而看向季长风，随意道：“季将军可要记着这件事。”
季长风微微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公主放心，臣会记得这事。”
士兵们心里咯噔一下，被季将军记住，可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他们原本只是和南宫静瑶开玩笑的，被将军拨给长公主殿下建设慈幼局，他们和长公主接触的也有一段时间。
自然知道公主殿下不是个刻薄的主，大家都那么熟了，偶尔开几句玩笑，殿下也不会恼，反而看着他们乐呵呵的笑。
大家都是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可是！
可是！
公主殿下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开玩笑吗？
一群人心中很是郁闷，像是觉得殿下在开玩笑，又好像不像，于是他们几个纠结的不行，看着南宫静瑶欲言又止。
那副模样，看的南宫静瑶忍俊不禁，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冲着他们莞尔一笑，半点架子都没有，“本宫开玩笑的。”
所有人这才放松下来，屋子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一扫先前的阴霾。
但笑过之后，大家还是忍不住的开始担心，他们救下了这些孩子之后，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这件事若是一传十，十传百。
那些要遗弃孩子的人，是不是就找到了目标？
这到底是助纣为虐，还是挽救生命。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当中。
第127章
慈幼局发生的事情传播的很快, 不出多少时辰，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大家伙儿都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因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
其实遗弃孩子这样的事情, 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但这么大规模的遗弃还是头一回。
也有不少百姓是和士兵们一样的想法, 都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慈幼局, 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心安理得的丢孩子。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的, 关于慈幼局的讨论也都多了起来。
南宫静瑶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已经累的根本就不想去动弹。
但慈幼局的这些孩子们可不是睡下去就不会醒来的。
小小的孩子只有本能，饿了就哭，哭了就想吃，吃了才会想着睡。
所有人都被这些孩子们折磨的苦不堪言。
在这里, 什么大将军和校尉, 统统都要哄孩子。
没瞧见长公主和五皇子也已经加入到哄孩子的行列了吗？
谁都没有幸免…
所以, 这会儿谁也没有嫌弃谁。
外头关于慈幼局的流言蜚语纷纷扰扰, 但谁也没有想着要去阻止。
南宫静瑶和南宫盛那天晚上没有回客栈, 住在了慈幼局。
这里还有挺多的空房间，季长风也带着士兵们住下。
顺便还给他们安排了值夜。
扔孩子的事情很可能没有那么快消停。
季长风想要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南宫静瑶并没有阻止季长风, 甚至还和他说, 如果看见人，记得抓一个回来问问情况。
所有人都因为长公主殿下的这句话而侧目，像是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南宫静瑶看的分明, 浅浅的笑了起来，“除了一些天生坏种，没有人能够那么狠心的丢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她们的目标如果那么明确, 背后应当是有人指点的…”南宫静瑶想起他们筹建慈幼局开始, 就没有刻意的隐瞒过，只要有心自然会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也许不是高人指点, 或许是许多人凑在一块儿商议的结果。”季长风轻声开口，说出一个可能。
在场的也都不是蠢人，都是一点就透。
几人凑在一块儿，还分析出了许多违和的地方。
军师看着长公主和季将军，他们脸上的疑惑清楚分明，像是想不明白一些事。
其实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未必猜测不到原因，只是他们两个…
许是因为为人太善良，并不愿意去想象，这天底下还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因为，他们想要生儿子吧。”军师冷静的开口。
今天他们慈幼局收养的孩子，大多都是女孩子，健健康康的，没有什么病。
只因为…是女孩子…
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有一些念头就像是阴霾一样的布满他们心头。
南宫静瑶其实早就已经发现这一点，只不过没有想到，无论在什么地方。
重男轻女的思想依旧存在。
“这是个什么理由？怎么能因为是个姑娘就扔了？”
“就是，这些人没病吧，好歹也是自己的亲骨肉。”
“养不起就不要生啊！”
一句又一句不满的抱怨传出来，每个人的心情都很不好。
很难以理解。
“也并非是养不起，大概只是想要养一个儿子…”南宫静瑶的声音没有太大的温度，仿佛早就有预见一般。
“本宫在青州的时候也曾经见过…”南宫静瑶垂下眼眸，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那时候的南宫静瑶，根本就没有想过，这天底下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家中有个生病的男孩，明明大夫都已经让他们可以放弃，只是他们一直都不愿意。
将家中的三个女儿全给卖了。
而且有一个病孩子，也并不耽误他们生孩子…
“所以这样的事情…其实屡见不鲜。”南宫静瑶的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悲悯。
可是所有人都清楚，这样的悲悯，其实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长公主殿下其实已经做到了，许多人都办不到的事情。
有些人悲天悯人，却只能自怨自艾。
恨自己能力不够，帮不了很多人。
有些人悲天悯人，却用着自己的力量，拯救许多人。
并且从不抱怨什么。
士兵们像是终于明白过来，一个个站到南宫静瑶的面前开始表忠心。
“公主殿下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做，请您尽管开口。”
南宫静瑶听见这话，无奈的笑了起来，“你们将军还在这里…”
倒是不需要对着她这般的表忠心。
但众人都没有去看上峰的脸色，在他们看来，对着长公主殿下表忠心，肯定不会惹怒季将军的。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季长风的确没怎么搭理他们几人。
那天丑时，在外头巡逻的士兵，抓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他们原本想直接抓人的，结果对方的举动非常的古怪。
他们第一次看到对方的时候，就想把人给抓住，结果没一会儿，那对夫妻又把孩子给抱了回去。
如此反复好几次。
让人觉得很是疑惑，两人对视一眼，留下一个继续盯着，另一个回去通风报信。
季长风并没有睡着，在陌生的地方，他一直都是保持警惕的。
何况，南宫静瑶和五皇子都在这里，虽说北疆如今很安全，但季长风长久以来保持的习惯并不会那么容易改变。
听到消息的时候，心中也甚是疑惑，“来了，又走吗？”
“是。”来人有点儿纠结，但还是没有隐瞒季长风，“将军，我们觉得有些奇怪。”
季长风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心说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的，“不用盯着，直接把人带进来。”
“如果后面还有人，也一并带过来。”
他吩咐完这些事情之后，就走到隔壁开始敲起门来。
春梅早就已经被慈幼局的那些孩子绊住脚步，不在南宫静瑶的身边伺候。
因为隔壁住的人是季长风，南宫盛顺便将孙于也给带走了。
至于季长风…
五皇子殿下表示眼不见为净。
南宫静瑶听见动静之后，缓缓的从床上坐起。
她没有出声，可季长风看见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便清楚南宫静瑶已经醒了。
“公主…有发现。”季长风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瞒着她，这会儿实在是太晚，白日里大家都累得够呛。
但季长风知道 ，在南宫静瑶的心目中，她很牵挂这件事。
而且对于这些事情…他们并没有什么经验。
“本宫明白了，烦请季将军稍后。”南宫静瑶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很快就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季长风就站在外面。
南宫静瑶的影子很清晰的倒映在窗户上。
从那些模糊的动作当中，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的别开眼去。
因为这份不合时宜的情绪，让季长风很是无奈。
他这是在想什么？
南宫静瑶很快就打开门走了出来，她一早就知道季长风在外头所以并没有太多的疑惑。
只是见季长风有些呆愣，还是有些忍不住的开口问他，“你怎么了？”
这其实也不过是一句很平常的问候，南宫静瑶对着很多人都会有的问候。
可他却在这句话当中，觉察到了她的关心。
季长风只觉得自己已经无药可救。
甚至都觉得自己有些贱的慌，曾经南宫静瑶所有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但他却没有珍惜。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不过是偶尔能够看见他。
他却觉得倍感珍惜。
季长风有时候想想，都觉得有意思极了。
“外头来了几个人，叶二他们观察许久，说这些人有点奇怪，把孩子放了，又抱回去，如此反复…他们拿不准主意就回来禀告。”
季长风对南宫静瑶没有太多的隐瞒，说自己也拿不准主意，所以过来问南宫静瑶。
“如此反复，应当是心中挣扎，大概是因为舍不得。”南宫静瑶心中有所猜测，但因为没有见面。
倒也不好直接下定论。
不多时，黑漆漆的堂屋又灯火通明，叶二两个已经把人给带了进来，是一对夫妻，还抱着一个孩子。
孩子像是睡着了并没有啼哭。
叶二还记得将军交代过的话，故而只是将孩子放下，很快就去和人交换巡逻。
南宫静瑶看着那对夫妻，也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观察着。
季长风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季大将军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了解。
所以不会多言，见外头天寒露重的，招呼外头的士兵守在南宫静瑶的身边。
而他很快就走了出去，谁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南宫静瑶看的分明，但没有说话，她瞥了一眼襁褓中的奶娃娃，轻声道：“你们是想把孩子留在慈幼局？”
那对夫妻的脸色有些难看，天寒地冻的，他们缩在一块儿瑟瑟发抖。
夫妻俩跪在南宫静瑶的面前，一言不发。
“是瞧见白日里我们收养了那么多的孩子？所以也想把孩子送过来？”南宫静瑶的这番话还算是口下留情。
她没说他们是遗弃，纯粹是看在他们那满脸不舍的份上。
“我们…我们…”夫妻两个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沉默不语。
南宫静瑶也并不看他们，只是说起了慈幼局的一些条件。
让他们自己选。
再听到日后孩子也许会被别人收养，会喊别人爹娘，那对夫妻终于崩溃了。
怎么都不愿意把孩子留在慈幼局，说要把孩子带回去。
南宫静瑶自然不会阻止，当父母的只要是真心疼爱孩子，她自然是希望孩子可以留在父母的身边。
那对夫妻自然千恩万谢，但南宫静瑶却没有让他们回去，反而语气冷硬了许多。
“那现在来说一说，你们为什么想要把孩子送来慈幼局？”
“是谁给你们出的主意？”
第128章
南宫静瑶此话一出, 原本还算有些温馨的气氛，一瞬间变了味道。
那对夫妻俩这会儿连哭泣都忘了，直勾勾的看着南宫静瑶, 似乎是想要找什么借口, 但是支支吾吾的, 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我…我们…”
“好好的说话。”南宫静瑶没有太多的耐心, 看着夫妻俩脸色很是冷漠。
“没有谁告诉我们, 我们是自己知道的。”丈夫喏喏的开口，仿佛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肯定的说道，“对, 没有谁告诉我们, 是我们自己找过来的。”
“是是是, 真的没有别人告诉我们。”妻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很肯定自己的男人。
对于这些话, 南宫静瑶其实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为什么要说谎？”
“这么说谎, 对你们可没有什么好处。”她的语气甚至都没有什么欺起伏, 仿佛早已经料到一般。
无论这对夫妻说什么，南宫静瑶都是不相信的。
“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南宫静瑶仿佛失去了耐心，看了看身边的人, 让他去把季长风请过来。
士兵不知道公主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很快就去找人。
季长风听说南宫静瑶找他，那是半刻都没有耽误, 很快就出现在了南宫静瑶的面前, “可是出什么事了？”
他有一些不太习惯的忽略掉尊称。
将手炉递了过去，南宫静瑶这才知道季长风方才是出去做什么了。
“季将军, 在军营里可有审过奸细？”南宫静瑶看着那手炉，有些不想接过，但这么多人瞧着，若是拒绝，就显得太过刻意。
南宫静瑶将手炉放在掌心里，手炉中的传来的温度，让她有一些恍惚起来。
季长风听见南宫静瑶的话，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自然是审过的。”
“奸细而已，最好对付。”季长风随口说了几句，就将对付奸细的法子全部都说了出来，仿佛知道南宫静瑶的意思，各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没一会儿就将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吓得瑟瑟发抖，“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本将军又不要你们的命。”季长风站在南宫静瑶的身边，像极了助纣为虐的昏君，“不过是要一句实话罢了。”
那对夫妻并不是什么很有见识的人，在北疆也没有什么人敢冒充季长风，他站出来的时候，那对夫妻早已经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立刻跪在地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的清清楚楚，他们会过来慈幼局，也的确是听人说的。
村子里有一些妇人，生了孩子没有办法抚养，听说刺史大人造了个慈幼局，便是□□的，她们就起了心思，想要把孩子送过去。
他们在还没有生产之前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从此日盼夜盼，就盼着慈幼局可以快一点建成，然后就开始盼着自己腹中的骨肉。
若是个儿子，皆大欢喜。
若是女儿，也能有个去处。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番话都是怒不可遏，只觉得这些村妇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这可都是他们的亲骨肉，怎么舍得？”
跟着季长风过来的士兵，有一些成了亲，还有一些没有婚配，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很喜欢孩子，家中的孩子，无论男女，无论是兄长还是弟弟的孩子，都会喜欢。
根本就没有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们算着日子来丢孩子的？”南宫静瑶的脸色冷了许多，许是想到了人心难测，但没有想到，会是这般。
“你住在何处，村子里有那几户人家丢了孩子？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季长风并没有太多的耐心，自然想到什么就问了什么。
南宫静瑶不曾有阻止，因为她也想知道这些。
跪在地上的夫妻俩没有说话，心中纠结不已，有些想要坦白，却又有所顾虑，季长风皱起眉头。
“你若是老老实实的交代，本将军定不会让人觉察到是你所为。”
季长风的话无疑是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村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压根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出卖邻居的事儿传言出去，他们夫妻俩日后可没有什么立足之地。
有了季长风的保证之后，那对夫妻很快就将事情和盘托出。
原本气急败坏的士兵们就想冲过去抓人，却被南宫静瑶阻止了，众人纷纷不理解，“公主，他们遗弃孩子，犯得可都是遗弃罪。”
“没错，辰律可是明文规定，不能遗弃孩子。”
南宫静瑶没有说话，季长风倒是心中明白，“许多百姓大字不识一个，在他们看来，丢弃的事自己的孩子，又有什么错？”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了。
知道了人，明白了来龙去脉，却还是不能彻底的解决这件事，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大半夜的，谁都没有休息好。
军师得知这事儿之后，也醒了过来，自告奋勇的说要帮忙出主意。
南宫静瑶也没有拦着，她甚至都没有说什么话，漂亮的眼眸像是隔着千山万水，让人根本就看不真切。
季长风有心想要问一问南宫静瑶在想什么，却又不知该问什么。
许久之后，南宫静瑶才抬起头，看向军师问道：“军师可知道，北疆的百姓，信奉什么？”
军师听见这话，脑子甚至都没有转过弯来，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南宫静瑶，许久才有回应。
“大概…是五方佛。”
“那就麻烦军师…”南宫静瑶低声的说了几句，军师的眉头皱了又松，最后也觉得南宫静瑶说的是个很好的主意。
立刻痛快的答应下来。
长公主殿下说这些话的时候，自然是避开一些士兵的，真正听到的唯有季长风和军师。
军师走了之后，季长风还留在原地。
南宫静瑶一直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连位置都没有挪动一寸。
“方才的那对夫妻，有人会去安顿他们的，他们很疼爱自己的孩子，只因为家中长辈逼迫他们生儿子，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季长风让人把夫妻俩送去安顿的时候，还顺便问了问缘由。
“都是大差不差的理由。”南宫静瑶似乎有一些疲惫，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多少的力气，季长风看着她手中的那个手炉。
算一算时辰，手炉已经没有了温度。
他将手炉从南宫静瑶的手中拿走，上头还带着一些余温，是南宫静瑶手心的温度，“公主可是不开心？”
南宫静瑶抬眸看向季长风，她忽然发现，季长风对于情绪的感知，似乎强了不少。
但她却学会了口是心非，“本宫没有不开心。”
“可是公主如今看起来很不好。”季长风冷静的开口，他一直都在关注着南宫静瑶，方才她和军师制定计划的时候，季长风也在场。
他亲眼看见，南宫静瑶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得糟糕。
“可是因为那个计划？”
南宫静瑶淡淡地看了季长风一眼，眼眸中藏着万千情绪，“季将军，莫要胡乱揣测。”
“殿下没有避开臣，便是不打算瞒着臣的意思，不是吗？”季长风并没有被南宫静瑶的冷淡吓到，只是有些意外她竟然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南宫静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季长风。
但季长风却没有任何的躲闪，只是慢慢吞吞的拿出手炉，将烧红的炭火重新填了进去。
他今日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到如今的游刃有余，仿佛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做真正的把人放在心上。
也能够明白，母亲当初为何那般不待见他。
季长风将手炉稳稳当当的放在南宫静瑶的掌心里，她的手很冷，很冷。
季长风将她的手紧紧的裹在掌心里，覆盖在手炉之上，“公主不必心中忧虑。”
“此举是为了救人。”
“佛祖普度众生，可他们太过忙碌，眷顾不到每一个人。”
“公主不过是借用了一番他们的名头。”季长风想了想，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合适，最终就扯出了这么一些理由来。
“佛祖若是知道，也不会怪罪殿下的。”
季长风说的认真。
他不信神佛，但是他知道，南宫静瑶是相信的，当年在金陵的时候，南宫静瑶去过金陵的每一间寺庙。
季长风起初不知，后来才知道。
南宫静瑶所求所愿为何。
南宫静瑶有些惊讶的看着季长风，像是没有想到，他还会说这样的话。
“本宫也不知道，这法子能不能行得通。”南宫静瑶的心中是忐忑的，可对待非常事，总要有非常的手段。
“先调查清楚，有叶二他们巡视，遗弃孩子的事情总会少一些的。”
至少不会再遗弃到慈幼局外，若是遗弃在旁的地方，他们再去把孩子带回来就是…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想赌一把，赌那些把孩子放在慈幼局门外的百姓，是否良心未泯，是否可以就此打消那些念头。
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他们能做的，的确有限，可再有限，也要去试一试。
第129章
去慈幼局扔孩子的柱子夫妻俩回来了, 他们不仅自己回来，还带回来那个赔钱货。
柱子的亲娘，春花的婆婆, 现在非常的不满, 脸拉的老长老长, 见到夫妻两个时, 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刚好这时候孙女醒过来, 许是饿了，哇哇大哭起来。
大人会看脸色，这么丁点大的孩子懂什么？
老婆子原本就烦躁，这会儿听见孙女的哭声, 心里愈发的不满,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襁褓, 恨不得在孩子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春花, 你先进去给孩子喂奶。”柱子率先开口说话。
春花原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婆婆, 如今听见丈夫的话，迫不及待的抱着孩子进屋去。
身后传来了婆婆咒骂的声音, “吃什么吃, 一个丫头片子喝什么奶，不知道大哥儿吃不饱吗？你要有多余的，就去喂大哥儿！”
婆婆的声音透过土墙, 精准无比的刺痛到春花的身上。
她说的大哥儿根本是柱子大哥的儿子，已经三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还需要喂奶？
何况那还不是自己的孩子, 春花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是家里公公婆婆和大哥大嫂, 都流露出这个意思，都觉得她的女儿不需要养的那么精细, 春花根本不知道想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孩子，怎么就变成她们嘴里的“养的精细”？
婆婆的每句话都和一根针一样的扎在春花的心里，她想要反抗，却不知道怎么反抗。
男人心疼她，但也不能忤逆亲娘。
夫妻俩就这么每天带着女儿，在这个家艰难的夹缝求生。
更因为婆婆好几次流露出要扔掉女儿的心思，所以他们才会想方设法的守着女儿，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入冬，没有农忙，他们真的没有办法护着女儿。
后来，听到村子里的婶子们说，城里办了一个□□的地方。
起初，夫妻俩是没有这个想法的，因为婆婆逼迫的越来越着急，他们的心里也开始动摇，更因为村里已经有人把孩子送过去了。
回来之后说孩子被抱了进去，他们把孩子照顾的很好。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的心思都开始活泛起来，想要把孩子给送过去。
春花的婆婆也是这么想的，她倒没有什么虎毒不食子的想法，纯粹就是觉得把孩子送去慈幼局是一劳永逸的办法，省的二儿子和儿媳非要闹腾。
虽然不怕他们两个，可一直折腾也惹人厌烦。
经过一天的游说，他们总算是松口把孩子送过去，春花婆婆就在家里着急的瞪等着，结果呢？她等到了什么？
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居然又把这个赔钱货给带回来了！
咒骂的声音还在继续，嘘嘘叨叨叨的就宛如一把刀一样的扎在自己心里。
这些话以前听了很多次，他每次都告诉妻子，只要忍一忍，忍一忍就好，可柱子已经听不下去，他看着自己亲娘，忍不住的呵斥了一句：“够了！”
“娘！您别说了，这是我们俩的孩子，我们不要送她去慈幼局，你要是不满意，你要是不满意，我们就分家！”
柱子原本的声音并不大，但到后来，他的声音就越来越坚定，“对，您要是不满意我和春花，那我们就分家，我们单过！”
柱子说的很坚决，把他老娘直接就吓了一跳，在乡下，很少有分家的，因为每家都缺衣少食，都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维持生计。
老二和老二媳妇都是勤快人，若是把他们两个分出去，那之后…
柱子娘开始计算起来，柱子却不想多看他娘一眼，飞快的跑回屋子里去看自己媳妇，他一进门才看见春花在哭，连忙手足无措的替她擦掉眼泪，笨拙的安慰道，“你别哭，你别哭，我们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多给娃娃想一想。”
柱子说着说着，就想起招娣那个名字，满脸的嫌弃，“明儿个一早，我们就去城里府衙，把孩子的户籍给落实下来。”
春花听见之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原本都已经快要绝望了，没想到丈夫居然不让她再忍一忍了。
春花头一次不用再忍，忍不住的看向丈夫，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
*
夫妻俩的情况全部都由孙于报告给了南宫静瑶和季长风，两人听完之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早就已经料到。
“被他们俩供出来的人呢？有没有盯着？”南宫静瑶冷静的问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就开始问起军师回来了没有，这一次回答他的人是季长风，“人已经回来了，正在做准备。”
孙于听见这话，心中略过一些疑惑，心中奇怪为何回答问题的人是季将军。
但很快，他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孙于就眼睁睁的看着季将军接替了春梅的活，自然而然的给他们殿下换了手炉。
殿下也没有多言什么，顺手接了过去。
孙于：“……”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谁来告诉他，之后遇见季将军，他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对，他之后还要不要各种防着季将军了？
“还有什么事吗？”南宫静瑶有些疑惑的看向孙于。
孙于只觉得自己心头一哽，这话让他怎么接？
平时，公主有什么事情不都是吩咐他去做的吗？怎么现在好像不需要他了一般？孙于想到这里，整个人的情绪都低落了下去。
南宫静瑶看的愈发莫名其妙，“孙于，你怎么了？”
“回公主的话，属下无事。”孙于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一点倔强，南宫静瑶只觉得自己有一些看不明白，但她还是出声安慰了孙于几句。
“这些事情在青州的时候，我们不也见识到了很多？只是青州的情况比这里要好一些。”南宫静瑶并不觉得安慰一个侍卫统领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她告诉孙于，有些事情虽然不能一朝一夕的改变。
但她已经想到法子，可以改变现状。
改变她们心安理得的把孩子丢在慈幼局的现状。
孙于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是被公主给安慰了，虽然有些尴尬，但也很好的掩饰了自己方才的走神。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继续盯着他们。”孙于很快就离开了。
另一边，春梅带着人安顿慈幼局的大大小小，一屋子的孩子，什么都要忙活，春梅恨不得把自己一个人掰成八瓣来用。
何况春梅的心里还记挂着公主。
当得知公主和季将军在一起之后，春梅的心情也是非常的复杂的，但很快就抛诸脑后，春梅的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只要公主愿意，她都会坚定的站在公主的那一边。
等到人都走了之后，季长风才看向南宫静瑶，“公主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季长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惹得南宫静瑶微微侧目，“…季将军？”
“这不是想着早一点解决这些事，也可以早一点完善慈幼局，帮助更多的孩子。”季长风说的这些话也并不是借口，都是南宫静瑶在担心的事情。
所以她并没有太过怀疑，自然也不知道季长风的心中还有其他的心思。
他也不想让南宫静瑶每日那么的担心，两人的住处就在隔壁，他可以很清楚的听见南宫静瑶夜晚辗转反侧的动静。
两人说话的时候，军师过来了，已经将准备好的东西拿了过来。
军师问出了和季长风一模一样的问题。
得到确切答复之后，就要商议怎么办。
实则季长风早已经单方面的决定，去吓唬村民这件事，由他出面。
给出的理由也很让人信服，“我跑得快。”
当季大将军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军师整个人都傻了，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便下意识的看向公主，“殿下？”
“季将军说的倒也没错，若是跑的不够快很容易露出破绽。”南宫静瑶虽然答应了季长风的提议，可她还是决定要亲自去一趟。
军师和季长风都没有太多的意见，他们这么多人，去恐吓村民，原本就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情。
多几个人一块儿，竟然让他们感觉到了诡异的安心…
也不知究竟是何缘由。
季长风会毛遂自荐，说到底还是因为南宫静瑶，他知道，南宫静瑶第一考虑的人，不是孙于就是五皇子。
在她的心目当中，那是两个可以全然信任的人。
南宫静瑶最近的情绪并不是太好。
装神弄鬼这件事，在她的心中，始终是过不去的坎。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来。
季长风并不担心这些。
可若是让季长风知晓，解决完慈幼局的事情之后，南宫静瑶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北疆，也不知他会不会后悔今日的举动。
第130章
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
南宫静瑶和季长风已经知晓那些人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命人死死的盯着，不仅是看着他们不让人跑了, 还要观察他们的各种作息。
月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时。
干坏事的都知道要找晚上, 何况他们还需要装神弄鬼, 自然不会大白天的出门。
于是趁着夜幕还没有降临, 两人去了一趟将军府，看望阿昭。
阿昭这几日因为季长风和南宫静瑶都忙碌的缘故，一直跟在季阳平的身边，小小的孩子仿佛知道父母在办大事, 一点也不吵不闹的, 跟在季阳平身边要多乖, 就有多乖。
他们俩来的时候, 阿昭正和季阳平坐在一块儿吃饭。
季阳平没有太多带孩子的经验, 可他和卫娴雅的关系极好，妻子每次都会告诉他, 孩子做了什么, 要怎样和孩子沟通。
季阳平倒是有一些了解的。
加上阿昭非常的乖巧，照顾起来并没有太多的困扰。
这会儿两人还坐在一块儿说话。
“伯父，娘亲什么时候会回来？”阿昭如今已经会说很多的话了, 吐字清晰，条理分明，和人沟通已经没有太多的障碍。
季阳平听见这话, 很认真的想了想, 没有任何的欺瞒，“这件事情伯父也不清楚, 等到你爹爹回来的时候，你娘亲应该也回来了。”
阿昭听着他的话睁大了眼睛，很快就点了点头。
根本不需要季阳平再额外的解释谁是他的父亲。
阿昭的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就在季阳平还想要当一个和善的伯父，再安慰安慰阿昭的时候，他的副将却走了进来，说长公主和小季将军过来了。
季阳平疑惑的看了过去，“两个人一起来的？”
副将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季阳平刚要说话，就见阿昭期待的看着他，“伯父，阿昭可以出去看看吗？”
阿昭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季阳平看着他那模样，只觉得他的心都已经快要飞出去了，但还是很有礼貌的询问他，并没有擅自做主。
季阳平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了，怎么就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伯父带你出去。”
阿昭听见这话很快就从椅子上爬了下来，牵着季阳平的手走了出去。
两人走到外院的时候，季阳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副将果然没有欺骗他。
南宫静瑶和季长风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看到来人之后，季阳平很自然的松开了手，阿昭高高兴兴的跑了过去，扑到南宫静瑶的怀里，“娘亲。”
南宫静瑶也很自然的把孩子抱在了怀里，“阿昭这几日和伯父在一起，有没有乖乖的听话？”
阿昭很自然的点了点头，告诉她自己正和伯父在一块儿吃饭。
季阳平见母子俩一时半会儿难分难舍的，就走过去见季长风，“怎么忽然过来了？”
“等会儿要去大安乡一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就先过来看一看阿昭。”季长风轻声的解释，“打扰兄长用饭了吗？”
“你这话说的，是要埋汰谁？”季阳平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这里也只有我和阿昭两个人，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只有你和公主一起来吗？其他人呢？”季阳平有些疑惑的往两人的身后看过去，还是没有看到熟悉的人。
忍不住问道，“五皇子呢？他怎么就乐意让你和长公主单独相处？”
季长风：“……”
这些话听起来，怎么就让人这么难受呢？
“大哥！”季长风无奈不已。
可事实上，他也很疑惑，为何这一次五皇子没有跟随。
但季长风根本不知道，南宫盛此时此刻忍耐的有多么辛苦，他和孙于待在一块儿，盯着来来往往的村民，眼神看起来非常的平静，但手腕上的布料已经被他拽的死紧，仔细的看还能品出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五皇子，您没事吧？”孙于有些担心的问道。
南宫盛冷哼一声，他怎么可能没事？
他有事的不得了。
可在孙于的面前，南宫盛还是没表现出来，佯装云淡风轻的问道，“阮阮和季长风还没有过来吗？”
孙于听见五皇子的话，在心里默默的估算了一会儿，随后很肯定的说道，“他们应当没有那么快过来。”
“按照公主和季将军的脚程，他们也许刚刚见到小少爷。”
南宫盛：“……”
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五皇子，您这一回怎么没有跟着一块儿去？”孙于忍不住的开口问。
南宫盛微微的抬眸，本是想要编一个理由，可看着孙于又觉得没有太大的必要，为何不一起去？
“阿昭需要爹爹。”南宫盛气恼不已，却又不得不妥协。
南宫静瑶有自己的打算，也有自己的坚持，南宫盛知道很多事情她都可以自己处理好，但是阿昭，他需要爹爹。
而他的妹妹，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喜欢别人…
南宫盛可以做的也只有这一些了。
但是他的心里，当真是非常非常的不开心。
以至于和孙于一块儿盯梢的时候，非常的烦闷。
虽说孙于也不清楚，五皇子殿下为何要同他一块儿盯梢，“殿下，您怎么和属下一块儿来了，这些事儿就交给我们办就好。”
南宫盛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干饼，口是心非道：“我乐意。”
孙于知道，这事儿不能再问下去。
要在多说几句，五皇子指不定要怎么恼怒。
故而孙于一言不发，和南宫盛一块儿盯梢，这看着看着，只觉得愈发无趣起来，这些个村民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一些老实巴交的吗？
“你们公主到底想做什么，有没有同你提过？”
孙于很快的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清楚，“殿下只是让我们盯着人，观察他们的作息，至于别的事情，一概都没有告知。”
南宫盛这两天都快要变成奶妈子，也没有太关注南宫静瑶这边的事，他本以为孙于是知道的，结果孙于也不知道？
“这些事情都是公主和季将军商议的，没有同属下说过。”孙于也不好直接去追问，只是尽职尽责的办事。
“他们两个，商议的？”南宫盛只觉得自己有点儿听不懂，抓着孙于不停追问，“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商议的？商议出什么结果了？”
“为什么是他们两个在一块商议的？！”
南宫盛迫切的想知道一切，可孙于一问三不知。
最终收获了南宫盛嫌弃的眼神，“你有什么用？”
孙于有点儿无奈的别开眼，心说他真的没有办法，公主有很多的事情都没有告诉过他。
“属下真的不清楚…”孙于可怜巴巴的开口。
就在两人喋喋不休的时候，不远处有一辆马车行驶过来，孙于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不需要被五皇子这么盯着。
南宫静瑶和季长风好不容易哄好了阿昭，再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到大安乡的时候，熟悉的人都已经出现在他们俩的面前，来的最晚的人，是他们两个。
“公主。”
“将军。”
黑暗中，一阵阵说话的声音传来，南宫静瑶和季长风微微的点头。
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季将军，在自己的身上套了一件五颜六色的衣服，看起来有点眼熟，但又说不上来哪里熟悉。
他们选中的这户人家，远离村子，在山脚下。
家中有好几口人，不仅仅自己丢了孩子，还怂恿旁人去丢孩子。
可恶极了！
紧接着，他们就瞧见季长风和南宫静瑶慢慢吞吞的靠近那户人家，长公主为了不打草惊蛇，身上更是什么配饰都没有戴。
她垫着脚尖，提着裙子缓缓的靠近。
他们看的都有一些疑惑，为何长公主殿下看起来那么的…
熟练？
只见他们两个，一个站在窗户边上，另一个蹲在地上拿着烛火。
两人纷纷看向军师，军师认命的弄出动静来。
屋子里的人被成功的吵醒了，“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李—狗—剩—”
“李——狗——剩——”
声音一点一点的被拉长，吓得那个叫李狗剩的村民一个激灵，他原本还在迷迷糊糊，直到一睁眼就看见窗户外头的影子。
“佛，佛祖？”李狗剩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瞪大了眼睛看过去，他起初还以为是有什么人在恶作剧，可当看见窗户外面的高大身影之后，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狗剩—你可知错？”
假扮佛祖的人是季长风，可说话的人却是南宫静瑶，她掐着自己的嗓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发出来的声音很是空灵。
在这个晚上听见，足够以假乱真。
“不知菩萨降临，有，有，什么吩咐？”李狗剩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众人躲在暗处，看着长公主和季将军两人吓唬村民，军师认命的在一旁打下手，看的几个人一愣一愣的。
南宫静瑶只是说了两句话，便没有再提。
便开始说起李家李家祖辈的姓名。
外头的动静一直在，没有半点停歇。
李狗剩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整个人迷惑的不得了，原本还在疑惑，但自己家里这点子老黄历全部都被翻了出来。
他哪里还敢胡思乱想？
立刻磕头认错，李狗剩的媳妇听见自家男人这般絮絮叨叨的，忍不住的推了推他，“你这是疯了吗？”
“蠢娘们别胡说八道。”
就在李狗剩和自己婆娘快要吵起来的时候，李狗剩的老娘和老子直接就去开了门，季长风早早的听见动静，揽着南宫静瑶的腰，带着人躲到了房顶上。
南宫静瑶一惊，手上的烛火都差一点打翻。
这会儿在屋顶上，她也没有打算放弃，继续用那众人难以理解的声音，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李家的人这才慌乱起来，一个个跪在地上开始磕头，说自己错了。
说自己明日一早，就会去接孩子回家，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胡乱的丢孩子。
一声声的保证传来，南宫静瑶原本不想惊动那么多人，怕一会儿不好收场，季长风却告诉她，李家住得远，这点动静，不会影响到别人。
李家众人纷纷的跪在地上，孙于等人还以为南宫静瑶和季长风还要做些什么结果等了半天什么动静都没有。
长公主和季将军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屋顶上。
听着他们忏悔。
“公主，可还要说些什么吗？”季长风为了不引起人注意，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话，南宫静瑶只觉得耳朵有一些痒痒的。
她很快的摇头，“不必了，足够他们自己想的，说多了容易露出破绽。”
既然是神迹，自然是要他们自己去领悟和体会的。
躲在暗处的几人都有些忍不住了，就，就这么两句话？
就让他们忏悔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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