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 新婚
◎揉她的腰◎
江闻祈呼吸顿了顿。
她的话语轻轻的, 语气却认真,蜻蜓点水的一下,温香软玉又离开。
像羽毛拂过人的心尖, 一阵泛痒,世界上再坚硬的石头都会有所松动。
江闻祈低头看着眼前人。
说完这些话之后,许初允偏过头去, 不看他, 莹白的耳垂尖却洇着潮润的粉色。
江闻祈忽而伸手,捧她的脸。
许初允忙不迭地后退一步,“在片场呢, 外面很多代拍的。”
她指了指旁边庭院外的山头和高壮的树。
布景是在一处古色古香的园林,外面就是陌生人可以进出的区域, 许初允经常看到有扛着长枪短炮的专业代拍, 为了能拍到剧透无所不用其极,爬山爬树不在话下。
“拍到了就压下去。”江闻祈并不在意。
许初允还是摇头, 指了指脸颊,“我都上好妆了, 等会蹭没了还要麻烦化妆老师, 给人家平白添工作量, 多不好。”
江闻祈轻笑了一声,松开了手,“行,放过你,晚上再算账。”
言语有些意有所指的暧昧。
许初允睨他一眼,“我很忙的, 晚上不一定有空。”
而且, 哪有进组第一天就回家的道理, 哪怕翠庭别苑真的离影城距离很近。
许初允回去继续等戏、拍戏,冬日气温冷,大家也都想早点收工,饶是如此,下戏时也已经十一点了,明早五点还要起床。
许初允发消息给江闻祈和奶奶:【今晚不回去啦,这两天通告排得比较紧】
奶奶没回,应当是睡着了。
江闻祈倒是很快拨了一个视频电话过来,许初允手忙脚乱地挂断,看了眼身边。
【我还在片场呢,等我到酒店收拾完了打给你。】
酒店里,许初允和助理住在一个双人床房间,助理知道江闻祈的存在,因此没什么好避嫌的。
许初允卸了妆,换了衣服,翻出瓶瓶罐罐,而后回拨了过去。
几秒后映出清晰的画面。
那边像是在江盛的总部大楼,许初允看到了曾经去过的顶层董事办公室,空旷宽阔的空间,旁边会客桌上有一樽熟悉的清花彩绘梅瓷瓶。
旁边落地窗映射着繁华夜景,哪怕是在深夜十二点,也依然灯火通明,无数栋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格一格地亮着灯,车流不息,像永不熄灭的钢铁森林。
而江闻祈似乎也很忙,灰色西装外套搭在旁边的董事椅上,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分明的手腕,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微凸的喉结和流畅的下颔。
接通之后,平板被他放在一旁的IPAD架上,他桌面也是极简的风格,性冷淡且有条不紊,在另一台笔电上处理各类事务。
许初允瞅了一眼,全是些她看不懂的英文文件。
“这么晚还在公司呀?”许初允尾音柔和且软,她已经算是下班晚了,每天五点起床晚上十一点才收工,没想到江闻祈比她还要辛苦。
江闻祈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微顿,偏头看了一眼视频里的人。
她换了一身小熊碎花的睡衣,正拆开一片SKII的面膜,覆到脸上,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澄澈清润,似盛着碎裂的星光。
江闻祈指尖落到屏幕上,隔着电子屏幕轻轻摩挲了一下,“缺什么让Natalie给你置办,找周占云也行。”
许初允取出身体乳,一边敷面膜一边涂。
她猜到Natalie是负责打理江闻祈身边私事、包括人际来往的专职人员,但是没想到周占云也如此获得他的信任,“周占云到底什么身份呀?”
“周占云的父亲是江家老宅的管家,很得爷爷器重,爷爷给了她父亲江盛0.3%的股权,也算是身价不菲的亿万富翁。”
江闻祈说,“她负责下一代小辈信托基金和衣食起居的打理,以后应当是要接她父亲的班。”
许初允吸了一口冷气,“那你之前还让她来陪我和奶奶逛街?”
她还以为周占云是领着高昂月薪的白领打工人,当时还觉得对方温柔又坚定,亲和力很强。
她何德何能让亿万富翁的女儿作陪。
“为什么不行?”江闻祈反问,“你好像现在对江太太这个身份都没什么正确的认知。”
“……”
许初允擦完身体,又拧开自己带的面霜,一边护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江闻祈聊着。
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碎碎念,今天搭戏的演员居然是她大学时有过一面之缘隔壁院校的;有个后勤小姑娘特别好;道具组的谁谁又被组长骂哭了,中午吃的盒饭难吃但是汤还不错……
江闻祈一边浏览着报表,一边分神听着,偶尔‘嗯’地回应她。
只是白天在室外拍了那么久的戏,许初允没聊几句,眼睛就有些睁不开。
手腕缓慢地垂落,手机顺势滑落在枕头上。
而许初允眼皮轻颤了一下,合上,睫毛投下浓黑的阴影。
江闻祈忽而察觉到那边没声音了。
侧头一看,屏幕里一片白,凝神细听,还能听到她悠长而又平稳的呼吸声。
一声声。
让人安定。
他转过头,手指继续在触屏上滑动着。
驻扎国外的高管,最近都发现一件事——
集团太子爷在临近十一点到十二点这个阶段,都分外的好说话。
项目在这个时间段获得通过的概率会增大,同样的,汇报工作所得的反馈也没有以前那么犀利毒舌。
偶尔,甚至还有堪称温和的鼓励,不少人大跌眼镜。
只是国内这个时间,让不少海外高管都得清晨早起,或者掐着时间去汇报,国人还好,不少本地白人暗暗叫苦。
许初允翌日是被助理摇醒的。
“许老师!再不起床要误工了!”
许初允心一跳,连忙从床上蹦起来,去摁自己的手机,没亮,才发现没电关机了,她订的起床铃声没有响。
充上充电宝开机之后,许初允才发现一切源头的罪魁祸首——
昨晚睡着之后江闻祈那边没有挂电话。
聊天框显示:
【视频通话时长06:27:34】
整整六个半小时。
许初允趁做妆造的时候,发去诘问:【为什么不挂电话!】
清晨六点半,那边依然秒回:
W:【?】
许初允吓一跳:【你是没睡还是睡醒啦?】
W:【醒了】
W:【四个小时够了】
许初允想起主题:【如果不是助理在,我差点就误工了!】
江闻祈没说什么,只简短地回:【晚点帮你解决。】
许初允警惕:【你不会让统筹去把我的戏份都排在下午了吧?别这样给别人增加工作量,打工人都不容易。】
江闻祈只说让她放心,许初允搞不懂他要做什么,直到下午从助理那里得知Natalie特地带人来了一趟。
除了送来了一些必备的装备和各类高奢品牌护肤品外,还给她带来了七台新手机和七个充电宝。
许初允不可思议地发消息:【七台手机,我怎么可能用得过来?】
那边江闻祈过了半小时,发来一条语音:“放酒店里,你每天用一台,不用担心手机没电。”
许初允哭笑不得之际,发现剧组也比昨天多了二十台暖风机,为防止电压过载,还带了师傅过来一起改装电路,加装暖气。
显然他手下的秘书团个个都办事效率极高,第三天,剧组就没有人喊冷了,变成了聚集在一起烤火吹暖风,一边唠嗑。
“太幸福了,真的,第一次遇到冬天拍戏愿意装暖气的剧组……”
“不愧是盛汇,太壕了太壕了。”
“盛汇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盛汇的背后是江盛啊。”
光说盛汇也许有人不明白其来历,但是提到江盛几乎人人皆知,如雷贯耳。
江盛集团是不仅在全球五百强名列前茅,其涵盖的各大领域也遍布全国甚至全球的方方面面。
许初允结束B组的拍摄,从助理手中接过手机,置顶的未读消息便是:【今晚回家?】
许初允抿唇一笑,而后弧度又落下去:【今晚剧组要聚餐,我可能不能回翠庭别苑了。】
翠庭别苑虽然离影城算比较近,七八公里,但许初允不想影响正常的工作,有应酬或者下戏晚,都是直接在影城旁边剧组的酒店里睡觉。
那边只回复了短短一句话。
W:【在哪聚?】
许初允又问了一遍助理,将地址发给了江闻祈。
许初允从导演那边得知的消息是,似乎有投资人想要追加,因此让主演们都要参加。
像这样的应酬,再大腕、再知名的男女主演都要作陪,更别说许初允这样的小角色。
副宾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儒商,主宾的位置却空着,姗姗来迟。
导演看到江总和陆总助一行人出现在包厢门口,肯赏脸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提前接到了陆总助的消息,给剧组加装了暖气种种,心中打鼓,不安又纳闷。
毕竟太子爷这一两年几乎是全权将盛汇下放给了公司CEO,交给别人打理,几乎不再过问公司事务。
然而最近却一反常态地频频探班,先是加装暖气,又是一口气买了二十个暖风机,改善剧组条件,这砸钱的架势烧得他心慌,这几百万下来,都足够拍一部小成本的文艺电影了。
剧组人员倒是乐得享受欢天喜地,唯独他和制片人两个战战兢兢睡不好,压力极大,脱发秃头愈发严重。
上次《千金笑》剧组的换人事件还历历在目,老李那样口碑名气都不缺的导演,说换还是换,雷厉风行。
导演真怕自己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饭碗也丢了。
影视寒冬,夭折的剧太多了,拍着拍着发现整个剧组解散了,投资人跑路的比比皆是,或者是原本的投资迟迟不到账,但是这样明知没有回报的砸钱,还是第一次见。
“江总这么看重这个项目,愿意拨冗视察,实在是让全体剧组成员感到荣幸和责任感,无以回报,我会带领全剧组成员继续努力,不辜负江总的期望,敬江总一杯。”
导演一口气喝完满满一杯白酒,示意空空的杯底。
江闻祈不置可否地淡笑了一下,抬起酒杯意思地沾了一下唇角,再无别的动作。
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兴致缺缺的样子。
总制片也端起酒杯,圆滑而又不失真诚地说了一骨碌好话,发自肺腑、字字动人。
然而任凭总制片如何讨好,江闻祈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瞧不出任何偏好。
连剧组至高权利的导演和总制片都这样了,余下的人也准备一一敬酒,却见江闻祈抬手阻止,“行了,吃饭。”
“好好好,那就吃饭,这道文思豆腐是这家酒店的招牌菜,刀工细腻且……”
导演很有眼色地转换话题,却忽而发现这位年轻就执掌大权的继承人,视线似有若无地看向桌边另一头。
而那边坐着两位女演员,都是盛汇旗下小有名气的女演员。
一个有些眼生,清冷漂亮,正用公筷夹了一道龙井虾仁,专心致志地吃着饭。
另一个则是女二温意,听说跟盛汇的高层关系不错,高考刚毕业不久就签了盛汇,算是渊源深邃。
她舞蹈艺术生出身,天生身段好,长得一张国民初恋脸,进圈这几年,也是小有名气。
像是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温意抬眼,浅浅一笑,又有些怯怯地低头。
像风中半弯的婉婉荷叶,低头时露出一截细白纤长的脖颈。
导演顿时似有所悟。
这哪是为了项目来的,太子爷明显是为了旗下演员来的。
他自觉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主动地提起:“温意虽年纪小,但是演技很有灵气,表现不错,不落窠臼,假以时日必大有出息。”
“谢谢周导,是周导教得好。”
温意听到导演在这样的场合下公开表扬,甜甜地一笑。
她眸光若即若离地扫过那边,又有些羞赧,“也是公司赏识我,才给了我这个机会。”
话说完,温意暗自紧盯着那边江闻祈的反应,期待一个回应,只可惜对方没再看这边。
饶是如此,心中仍涌动着激动,像被一把柴烧热,血液都在鼓鼓地跳着。
温意也是通过今晚的聚餐,才知道上次在慈善晚宴见到的那位贵宾,竟然就是盛汇的幕后老板,还是偌大江盛集团的掌权人。
上次没能留下印象,这次她务必要抓住这个宝贵的机会。
温意刚才偷偷低头查了一下福布斯排行榜。
身价已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数字。
最重要的是,比他有钱的前排富豪大亨不一定有他年轻、帅气,而同龄男生的层次,大多数还在基层给他打工。
而稍微阶级相近一点的富二代,却没有他的地位和权势,就算有,也是绯闻满天飞,今日夜店不归宿,明日又跟另一个小花当众热吻。
顶级富二代,还是有实权的继承人,绯闻少,温意不敢想象如果能成为……将会是多么……
一桌子人表面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各类心机心绪暗涌,许初允则埋头专心致志地吃着美食。
这家星级酒店的餐食很合她口味,那道龙井虾仁热量低,味道又好,很适合有上镜需求的女演员。
白天消耗的体力和热量太大,许初允没忍住,吃了好几个。
一盘龙井虾仁吃完,许初允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筷。
而那边江闻祈一个眼风,旁边的陆林便点头,又吩咐了服务员一句。
很快,又一盘龙井虾仁上了桌。
这场应酬持续到晚上九点,制片人提前为主桌的人订了房间,就在酒店住下,不必赶回影城。
许初允刚回到房间,就收到一条新消息。
江闻祈发给了她一个房号,还有一串密码。?
许初允慢吞吞地打字:【这么晚了,江总有什么事吗?】
W:【这里的床跟家里的像,睡着舒服。】
他下榻自然是总助帮他提前订好最高规格的行政套房,一晚上都要一两万的那种。
许初允这辈子还没住过五星级酒店行政套房,又听到江闻祈说行政套房里的床跟家里一样舒适,颇有几分心动。
她快速打字:【那我晚
弋㦊
点过来】
又等了一个小时,确认不会在走廊遇到其他工作人员之后,许初允才戴上口罩和帽子出门。
只是刚走几步,对门的房间门忽而开了。
许初允住的单人间,对面就是温意的房间。
深夜的点,温意脸上却还是全妆,穿着丝绸睡衣,此刻正掩不住讶异地看许初允:“你这么晚还出门吗?”
许初允清咳一声,手在兜里揣着,镇定地道:“我……我小日子来了,下去买点卫生巾。”
温意皱眉,无法理解这种小事为什么不叫助理,还要自己下去买。
平时也喜欢跟工作人员和助理打成一团,立人设立过了头,完全不知道重点该在哪里,怪不得顶着张这么漂亮的脸,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配角。
蠢人而已。
入戏太深,还假清高。
温意心底嘲讽着,懒懒地应了一声‘哦’,然后就砰的关上了门,全然没有在桌上的甜美和柔怯。
许初允松一口气,悄悄走到VIP专属电梯,输入了密码去顶层,进电梯时又压低了帽檐,怕被摄像头拍到。
合法夫妻却整得像在众人之下偷情。
套房门前站定,许初允刚低头输入密码的前两位数,门已经咔嗒一声打开。
许初允‘咦’了一声,已经被人一把拉了进去。
门刚在身后合上,江闻祈已经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了下来。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江闻祈又亲了亲她耳垂的那颗小痣,哑声说。
另一只手还环在她腰上,力度很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他原本一丝不苟的衬衫此刻领口半松,与主桌上的冷淡禁欲不同,染上了几分欲望的不羁与散漫,无法言说的成熟魅力。
许初允偏头躲了一下,“等一下,我还没洗澡……”
话音未落,套房的门却忽而被人叩响。
轻盈的三下,极其礼貌。
许初允推了推江闻祈,示意,“有人找你。”
不知道是江闻祈的下属来报,还是投资人找他有事。
“不用管。”江闻祈的手继续揉她的腰。
许初允大腿轻颤了一下,小指勾住他的衣袖,一瞬间忘掉了门外的事。
然而那恼人的敲门声没停。
过了一会儿,按铃声又响了起来,有些急促。
五星级酒店的顶层一共就两套行政套房,另一套空置着,绵长悠扬的门铃声就在走廊一声声回荡、萦绕着。
“有人找你,万一是什么急事……”
“什么急事不知道打电话,这个情商早该滚了。”江闻祈语气有些沉冷的不耐。
但在许初允的强力推让下,还是松开了她。
他呼吸微重,喉结滚了几下,半响后才抑着不耐开口:“谁?”
“……江总,是我。”
出乎意料的,门外响起的是一道轻柔曼妙的女声。
婉转如莺啼,怯怯的,像是生怕惊扰到人似的。
许初允也有些惊讶。
她听出了来人是谁。
“实在不好意思江总,我也不想这么晚打扰您。”
温意隔着门,尾音染上一些哭腔,“但是,我、我真的很害怕,能请您帮帮我吗……”
作者有话说:
怎么亲个嘴也被锁啊我真崩溃,亲嘴都这样后面咋办啊啊啊啊啊啊
感谢在2024-01-06 01:48:42~2024-01-07 05:3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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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2 ☪ 新婚
◎锁骨吻痕◎
温意出门之前, 再三精心调整了一下妆容。
下垂眼线,显得整个人眉眼无辜清纯。底妆很淡,全靠刷了四五遍的睫毛和腮红增强氛围感。
最后是透明的唇釉, 百试不爽的斩男款。
她揣测像江闻祈这类家世能力都是顶级的年轻掌权者,普遍掌控欲较强,因此, 应当更喜欢柔弱清纯型的女人。
只要她收敛着, 按照对方喜欢的类型来。
这样一想,温意又临时将头发披散下来,特地卷了一下, 蓬松细软,中和了几分刻意感。
一切准备就绪, 温意出门时却撞上了许初允。
她心里一跳, 探究地看着许初允。
对方显然已经卸妆了,未施粉黛的一张脸, 素面朝天,皮肤却依然白得透明。
不知道私下打了多少美白针。
心里这样想着, 温意随便问了许初允几句, 套了下话, 又等了一会儿才出门。
哪怕她瞧不上许初允,也不想留下任何可能的把柄。
咚咚咚。
第一次敲门,没人应声,温意并不着急。
行政套房空间大,一时半会没听到也是正常的。
直到她开始按铃,铃声响了一阵又一阵, 始终没有人开门。
温意都有些不自信了。
难道江闻祈没有住这里?
可是她从总制片那边花心思得来的消息, 江闻祈确实落塌在酒店的顶楼套房。
还是助理找的那个值班经理, 给的房号是假的?
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
温意脑子里乱糟糟,正不知道怎么办时——
“谁?”
哪怕是隔着厚重的门,也能听出这道男声音色极其优越,低沉而冷淡,带了一点喑哑感。
语气抑着几分沉冷的不耐,然而一个简单的音节都莫名地蛊惑人心。
温意的心脏怦怦跳了起来。
……真的是江闻祈。
她赌对了。
她清了清嗓子,柔婉地开口:“……江总,是我。”
她刻意带了点江南水乡的软糯声调,是之前拍的一部国民戏里跟着台词老师特意学的。
“我也不想这么晚打扰您,但是我、我真的很害怕,能请您帮帮我吗……”
温意的尾音染上哭腔,便是再铁石心肠的男人,听了也会心生怜惜。
温意对自己的声音很有信心。
她胜券在握地等在房门外。
却又察觉到里面没有声息,极其安静。
温意正有些忐忑,门忽而开了。
温意心中一喜,忙抬眼看去——
门半开着,男人靠在门边,高大颀长的身影将身后挡得严严实实,隐约能透过缝隙,窥见里面意式装潢的高奢一角。
他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领带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点平而直的锁骨,饱满挺拔的喉结。
还是那幅没什么表情的冷淡眉眼,俊美而矜贵,温意却莫名地从空气中嗅到了几分欲的气息。
“真不好意思江总,这么晚还打扰您……”温意心跳如擂鼓,表面却一派甜美地开口。
“什么事?”江闻祈不耐烦地开口打断,视线扫过温意。
那眸光沉冷,不像是在看一个眉眼楚楚的美人,而是在看什么打扰他好事的障碍物。
像一切心机都无处遁寻。
温意顿时紧张起来,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维持镇定。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有些难以启齿……”
她脸上恰到好处地出现了一分纠结、两分犹豫,欲说还休,“但是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您能帮帮我了……”
温意刻意地没有细说是什么事,也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机在里面。
先提起他的兴致和怜惜,等会儿再顺势而为。
出乎意料的。
江闻祈居高临下扫她一眼,语气已是极度的不耐,“你可以报警,警察会帮你。”
温意脸上的表情和笑容微滞。
差点表情管理失败。
她这样楚楚可怜地求助,他居然让她去报警?
生平第一次被人拒绝,还是这样……的方式。
“这件事,报警可能没什么用,但是我真的很苦恼……”
温意很快收敛好表情,含羞带怯地看他一眼,再接再厉地下钩子。
就等着江闻祈回答。
只要有个话头,她就能顺势爬上去。
然而江闻祈却答非所问:“你怎么到顶楼的?”
温意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间愣住了。
“现在洲际的安保这么差了?客户都会被深夜骚扰。”江闻祈挑眉,没什么表情地道,随手滑开了手机。
温意眼尖,看到他是准备拨打酒店内线的管家电话,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炸响。
五星酒店对高端客户的保密措施很到位,只有一定级别的酒店服务人员才知道客户的信息。
而她拿房号和专属电梯密码的方式,都是见不得人的交易,无法放到台面上来讲。
如果被顺腾摸瓜地查到,不仅她和助理会被追责,负责维护高端客户的值班经理、甚至还有总制片,都难逃……
“抱、抱歉,江总,是我唐突了,我不打扰您了,对不起对不起……”温意连声道歉,脸色有些惨白,此刻是真的害怕了。
所有的小心思在此刻消失得干干净净,她慌慌张张地鞠躬道歉。
江闻祈连一句敷衍的话都懒得说,径直关上了门。
扬起的夜风吹乱了温意精心打理的发型。
原本计划好的安排被统统打乱,温意僵硬地站在门外,脑海里播放着刚才的最后一幕。
她总觉得最后关门时似乎听到了一点响动。
房间里还有人?
温意慢慢思量着,脸色沉下来,沿原路返回。
第二天,早上七点,许初允的手机闹钟就响了。
她订了闹钟,想趁所有人没醒之前回到房间。
顶层的采光极好,清透的日光透过全景窗和薄薄的意式窗帘投射,落下浮金似的光影。
酒店临近江边,视野开阔,足以俯瞰美不胜收的江景和城市初醒的绚烂。
身下的床品也是极致柔软舒适,蚕丝绸缎,似落入云端。
往旁边一看,身旁已经没有人了。
许初允拿过手机,好几条未读消息。
第一条是五十分钟前。
W:【换洗的衣物在衣帽间,其他用品在洗手间】
第二条是十分钟前。
W:【给你订了早餐,八点管家会给你送上去。】
第三条是刚刚。
W:【醒了叫我】
他起得这么早吗?
许初允犹记得昨晚凌晨才睡着,如果不是下午还要回影城,她都想再睡会儿赖床一下。
许初允发消息:【你在哪儿?】
江闻祈:【45F,餐厅旁边的健身馆】
【我让管家上去接你,等会一起吃早餐】
许初允回想起来,这次聚餐总制片下了血本。
洲际是江城顶奢豪华酒店之一,45楼及以上都是专为酒店贵宾开放的,涵盖各类单独的游泳厅、露台、餐厅和健身房,专为高级客户服务,区别于别的普通客户。
因此,45楼以上的安保都很严格,他人无法随意入内,出入都需要密码,管家则是酒店专为VIP客户推出的服务。
想了想,许初允打字拒绝:【我等会自己下来。】
她不想让酒店的人知道她从江闻祈的房间里出来,哪怕她相信江闻祈有这个能力能封锁消息。
江闻祈没坚持:【听你的】
许初允起床,先去衣帽间看了一下送来的换洗衣物,应当是陆林置办的,依然是熟悉的品牌。
这次聚餐匆匆,她穿得也普通,旨在保暖,如果今天突然换了一身高奢品牌,难免引起他人注意。
保险起见,许初允还是穿了昨晚的那身,去洗漱收拾。
到现在,许初允才有空端详这套行政套房的细节。
典雅顶奢的装潢,极具设计感和艺术度,家具都是爱马仕手工定制品,连看起来毫不显眼的洗手盆都是国外顶奢品牌。
许初允进入主卧旁边的洗手间,空间极宽阔,一个洗手间比整个商务房间的面积都大,舒适度拉满。
大理石的洗手台上面摆放着精致的盒子,许初允拆开一看,是LAMER的面霜和La prairie的水乳。
她胸口一窒,这也太贵了。
许初允先洗脸,忽而余光看见镜中自己的耳垂上还有一点暧昧的吻痕。
心口微潮,许初允拨了一缕发丝遮盖住,却忽而想起昨夜。
江闻祈去打发温意,许初允便去沐浴洗澡了。
上床后,许初允背对着他,不怎么想说话。
“怎么了。”他侧过身,从身后伸手搂住她的腰,轻轻捏了捏,“不开心了?”
“为什么温意会来找你。”许初允闷闷地问,“你们之前认识吗?很熟吗?”
“温意是谁?”江闻祈说。
许初允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就是刚才敲门的那个人啊,今晚我们还在一张桌上吃过饭,上次慈善晚宴你也见过她。”
“没印象。”江闻祈简短掠过这个话题,显然对其他人毫不在意,注意力只在眼前人。
温热的呼吸扑洒,他的唇又覆上她的耳垂,顺着轮廓流连。
湿润触感,酥麻的潮涌从敏感的耳部神经传输到大脑,像燎原的火焰。
许初允身体细微地抖了一下,蜷缩起来,忍耐着这种从尾椎骨泛起的奇妙麻意,“别、别亲那里了……”
平日稳定清冷的声线也摇摇欲坠。
“为什么不能亲。”
江闻祈并不答应,反而重重地含吮了一下,许初允唇间溢出一声,手肘去推他,“……我不喜欢,太痒了。”
“你明明很喜欢。”
伴随着话语,江闻祈复又去吻她细嫩的后颈。
感到许初允的身体在他怀里又是一抖,他漫不经心地揉捏着她腰侧的软肉,“怎么总是不说真话。”
背脊靠着他炙热坚硬的胸膛,浑身都像泡在温泉水里。
许初允将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一点侧脸和潮红的耳垂尖。
“……”
许初允看着镜中人的脸颊浸上淡淡的粉潮,忽而回过神来,竟然陷入了昨夜的绯色回忆。
时间不等人,许初允摒弃杂乱的心思,利落地洗漱起来。
洗漱完,许初允顺着来时的路下去,又看了眼江闻祈发来的地址。
贵宾专梯平缓地到达45楼。
门顺滑地打开,许初允压了压帽檐,低着头走出电梯外,却意外撞上一个人。
许初允抬眼,映入视野的是一张熟悉的甜美面容,她迟疑着出声:“……温老师?”
温意怎么会在45楼?
许初允诧异的同时,温意也眯起眼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温意一夜没睡好。
她自诩看透了这个圈子所谓资本、所谓有权有势的男人的真面目,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昨晚的事,她犹不甘心。
温意决定再接再厉,佯装路过,去偶遇。
没想会撞上熟人。
看到许初允从贵宾电梯里出来,温意顿时疑窦丛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许初允脑子飞速地转了几下,“我下来吃早餐。”
“我是说,你不是商务标间吗,怎么会从这个电梯里出来?”
温意毫不客气地捅破,狐疑地打量着眼前人。
许初允仍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毛衣,跟昨晚温意出门时碰见的一样。
但还是觉得事情透着股怪异感。
她的视线忽而停顿在许初允的锁骨上。
精致莹白的锁骨上,还残留着一点旖旎的吻痕。
察觉到温意的视线,许初允低头看去,脑子里一片空白,忙扯了扯衣领遮住。
“温老师,我先去吃早餐了。”许初允匆匆抛下这句话,准备从温意身边绕过去。
擦肩而过的刹那。
温意忽而开口:“我就说昨晚你怎么吃得这么专心,原来是早就勾搭上了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语气里带着笑意,说不清是讥讽还是阴阳。
许初允看了温意一眼,语气平静:“温老师什么意思?”
她的眸光清润透彻,似冬日的湖泊,却将本就心情不好的温意瞬间引爆。
“天天假清高,做给谁看呢。”
温意冷笑一声,“之前晚宴你不是很看不起我的做派吗,怎么现在也巴巴地跟着别人后面跑?让我猜猜,你昨晚陪谁去了?”
她语气毫不掩饰的刻薄:“王总?还是周导?亦或者徐制片?噢——友情提醒你一句,周导老婆挺凶悍的,上一个这样的脸都被他老婆打烂了。”
许初允还惦记着跟江闻祈一起吃早餐,本想息事宁人,此刻也忍无可忍地反驳:
“温老师,以前我看在你是前辈和同事的份上,没有计较,但是这不是你无凭无据抹黑我的理由。”
“自己想做什么不要脸的事,才会觉得别人也这样。”
许初允说,“提醒你一句,酒店是有监控的,是非清白,摄像头都记录下来了。”
温意气势顿时弱了一秒,转移话题:“那你说,你为什么会从……”
“我想我没有跟你解释的必要吧?”
许初允直接打断她,语速极快地反问:“你是我的老板?还是我的经纪人?我们最多只算同事,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劝你多专注自身,少管别人。”
一口气说完,可谓是酣畅淋漓。
温意也没想到,之前处处忍让、避开所有冲突的许初允会这样反问她的面子,偏偏还无从反驳。
她环顾了一下周围,已经有服务生和酒店客人时不时投来的视线,顿觉如芒在背、大失脸面。
温意脸色冷下来,正想说什么,目光忽而聚焦到许允的身后,嘴边的话就拐了个弯:
“初允,我只是好心关心你一下,你昨晚一晚上没回来,我很担心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呢……”
说着,眼尾泛红,盈满泪珠,像是要哭了。?
许初允眨眨眼,不明白温意为什么突然态度十八变。
正摸不着头脑间,就听到温意对着她身后唤了一声:“江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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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 新婚
◎桌下隐秘◎
许初允闻声转过头。
身后, 江闻祈一身浅灰色运动服,正看着她们。
这是许初允在除了家里之外,第一次在外面看江闻祈穿得这么休闲。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 宽肩长腿,运动服顺滑且面料舒适,依稀可见薄肌下流畅劲瘦的线条, 衬得他像年轻的男大学生, 褪去平日的压迫感。
像是刚运动沐浴完,许初允还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薄荷清爽味道,和须后水的清新味。
此刻,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眉眼楚楚的温意,最后落在一脸懵的许初允。
“一起吃早餐吗?”江闻祈说。
温意心中一喜, 虽不明白为什么他忽而邀请她, 但还是笑吟吟地道:“当然,我的荣幸。”
还没等温意多高兴几秒, 就看到江闻祈瞥她一眼,“没问你。”
“……?”
温意身体一僵, 眼睁睁看着江闻祈走到许初允身边, 低头不知说了句什么。
清晨的日光清透, 透过全景落地窗投射到眼前的俊男靓女身上。
这一幕美好似爱情电影里的结束画面,却叫温意整个人都尴尬得想找个洞钻进去。
前面和许初允吵架时,温意没有控制音量,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此刻,能感觉到不远处服务员和其他客人投来的视线。
若有若无地被炙烤着,饶是温意素来脸皮厚, 此刻也小脸涨得通红, 手僵硬地放在大腿两侧。
“我上去换衣服。”江闻祈低头说, 想伸手抚摸许初允的发顶,想起什么,又收回了手,“你先去餐厅等我?”
许初允很想提醒他一句,温意还在一旁。
她余光扫一眼旁边的温意。
对方原本就泛红的眼尾,现在因为尴尬和难堪,更红了。
这次是真的要哭了。
“江总,知道了,我会努力的,不辜负您的期望。”
许初允答非所问,装作是被出品方询问的样子,一本一眼地正经回答。
还后退了一步,刻意地拉开距离。
江闻祈轻笑了一下,看着许初允在同事面前此刻蹩脚的演技,却也没戳穿她。
旁边的电梯专员替他按开电梯,彬彬有礼地问:“先生是回顶楼吗?”
“……”
电梯门合拢,原本跟在江闻祈身后、得了吩咐的酒店管家温和地朝许初允示意:“许小姐,请允许我带您去餐厅。”
“好的,辛苦你了。”许初允礼貌地颔首,跟着管家离开。
至始至终没有给留在原地的温意多余的眼神。
如她所说,她的事跟温意没有任何的关系。
温意胸口起伏着,盯着许初允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餐厅位于45楼,外面是露天阳台,既有自助型的中西式早餐,也有菜单供客人自选点单。
许初允早上一般会吃得比较丰盛,相对来说没那么在意热量,蛋白质、肉类、粗粮、谷物都挑选着放进餐盘。
白澄澄的金色煎蛋,焦脆的金枪鱼可颂,绿色的蔬菜沙拉,许初允又拿了一个小盘装了些紫黑色的蓝莓、坚果、香蕉片和奇异果片。
五彩缤纷,种类多却分量少,错落地摆放在细瓷餐盘里,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琳琅满目。
许初允走到靠窗的位置,将餐盘放在黑色木纹桌上,先拍了个照发微博,而后又将位置信息发给了江闻祈。
高处的风景极好,蔚蓝天空,空气也清新爽透,风送来露天开着各类灌木花丛的清香。
许初允望着窗外的景色,眼睛都似被洗涤干净,入口的早餐也极其新鲜美味,她悠闲地吃着,心情很不错。
徐制片惯例早起,没想到在健身房刚好撞见了江闻祈。
他忙不迭地开口约了一起吃早餐,江闻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搞得徐制片有些捉摸不清对方的态度。
待他洗完澡回到餐厅时,看到江闻祈那桌已经有人了。
他身旁有一个眼生漂亮的女生,皮肤极白,眉眼精致,穿着浅蓝色的毛衣,衬得整个人清透动人,正看着外面的景色出神,颇有几分游离世外的清冷感。
江闻祈对面则是一个有些眼熟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气质温和。
徐制片之前某次宴会上见过,似乎是顾氏集团的三东家,也是年纪轻轻、事业有成的青年企业家,家族背景显赫。
许初允刚慢吞吞地用吸管喝完一杯热牛奶,提高饱腹感,忽而察觉到有人坐在了她对面。
她抬眼看过去,是制片人。
不过他好像没有认出她,毕竟整个剧组的人太多了。
徐制片落座之后便热情地跟江闻祈和对面的男人打招呼,攀谈起来,活跃着气氛。
他口才出众且擅于社交,费尽心机的努力下,总算是成功加入了话题。
听着江闻祈跟他的朋友聊度假,聊家里,聊滑雪和酒庄,许初允就在旁边安静地喝牛奶。
喝完一杯,许初允用刀叉将煎蛋送入口中,小口小口地吃着,细嚼慢咽。
这样的方式可以增强饱腹感,不用吃太多胃就饱了。
“听说你在法国的那几个酒庄准备送人和转手了?”
聊着,顾清想起自己夫人最近挂念的事,“可以考虑一下我,我夫人很喜欢那个酒庄,比市场价高五个点,你稳赚不赔。”
许初允想起上次江闻祈给的转让协议,有些心虚地看一眼身旁的人。
江闻祈穿了件蓝色衬衫,低饱和度,挺括细腻,与她身上穿的是同色系,有几分微妙。
他今天换了条Stefano Ricci的竖条纹领带,挺括而工整的温莎结,炭灰色西装外套慰烫得平整,走线利落干净。
听到顾清问的话,江闻祈只淡笑了一下,提起另一个话题。
两人几乎都很少聊公司或者工作的事,对话闲情逸致,谈话间流露着自然的松弛风度。
直到徐制片加入话题,主动地提起商界的一些事,聊股市,聊投资。
江闻祈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寡言,只有那位脾气温和的顾氏少东家会稍微接话,提点两下。
“周家现在股价跌成这样,想当初刚上市时风光无限,势头多猛……”徐制片说着,面上一片惋惜。
许初允听到周氏相关,耳朵顿时竖了起来,想偷听一下。
案件的事,公司有专人跟进,许初允只有一次又去补充了一点笔录。
盛汇的法务部极其强势,咬死判刑年份不松口,周氏那边也有成熟的律师团队,一时间两边有些僵持,进展一度停滞。
直到周氏股市飘摇,人心惶惶,周承修的父母哪怕再宠这个小儿子,大厦将倾之下,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和精力放在周承修身上。
正听着,许初允余光忽而注意温意也款款走了过来,在徐制片旁边落座。
“徐老师、江总,早上好啊。”温意笑盈盈地坐下,又看向江闻祈对面的顾清,“这位是……”
这个心理素质和情绪管理能力,连许初允都佩服。
“温意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顾清顾总。”徐制片看到是老熟人温意,想着正好缺一个给他捧哏的,便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温意点点头,从善如流。
顺利上桌之后,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接连在江闻祈那里受挫,在许初允面前大丢面子,她差点就要怀疑人生。
好在徐制片对她还是与往常无异,怜香惜玉,甚至还提点了她几句桌上的人是谁。
温意加入话题,很快就不再是徐制片单方面地攀谈,气氛稍微热络了些,有点社交的味道了。
许初允早餐吃得差不多,目光放在不远处的吧台上,游离着。
她还想喝杯牛奶,但既怕今天热量超标,又不想起身过去,引起正在聊天的众人的注意。
直到江闻祈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朋友跟制片人的谈话,一边抬手随意地将他那杯没有动过的热牛奶推到许初允面前。
“没动过。”他说。
原本正在聊天的徐制片和顾清,都不约而同地语速放慢,余光看了一眼许初允。
江闻祈是天然的话题中心,不用做什么,一举一动,一个眼神就足以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都听到了江闻祈低低的那一句,注意到了原本默默的许初允,揣测起了她的身份。
连铆足了劲想表现的温意,口中的话语也噎住,惊疑不定地看向许初允。
此刻,在场的三个人脑子里都是一个念头——
她到底是谁/什么来头?
许初允手心刚掌上牛奶的杯壁,就察觉到众人投来的视线,顿时心惊肉跳。
她面上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轻声道谢:“谢谢江总。”
“不客气。”江闻祈眼中一闪而过的淡淡笑意,尾音浸着点戏谑的兴味,“为女士服务。”
“……”
他又逗她。
就喜欢看她紧张时,不太熟练地装陌生、蹩脚的演技。
桌下,许初允探脚过去,想踩他一脚。
然而踩了个空。
回来时,又反被他的腿拦住。
西装裤顺滑笔挺的裤脚划过小腿,许初允小腿泛起痒意,慌张地想收回脚。
却没想到被他捉住脚踝,径直放到了他的大腿上。
“……”
许初允呼吸都要窒息了,拿着牛奶杯的指尖微颤,差点打翻在地。
作者有话说:
推荐一下栗熊老师的《可爱内卷》!很好看!
文案:
夏栀毅然决然踏入艺考行列的那天,
怎么也不会想到,
她既要给复读生补习文化课,又要被复读生教画画。
还是位脾气差劲的主 :)
夕阳快尽了,空旷的画室。
宋屿穿着黑色冲锋衣,半倚在凳子里。
夏栀刚打开习题册,
冲锋衣猛地盖住她的视线,
属于男生特有的清冽味道覆盖着全部感官,宋屿修长的手懒洋洋地压过来。
“学累了,睡觉。”
夏栀:“……”拜托,她标题都还没有看完哎。
直到很久以后,夏栀最先想起的。
是毕业那晚暗处的巷口,同伴渺远笑闹声里,
宋屿抚在她耳后滚烫的手指,和散漫的亲吻。感谢在2024-01-08 12:38:01~2024-01-09 03:0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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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新婚
◎“喜欢得不行”◎
如果这时谁往桌下看一眼, 一定会发现此刻暧昧旖旎的一幕。
许初允小腿绷紧着,不敢太大动作,也不敢说话。
江闻祈这样, 她连牛奶都不敢喝。
只能趁众人聊天的间隙,瞪他一眼,示意他赶紧放开她。
好在没过几秒, 江闻祈就松开了锢着她脚腕的手。
桌上谈笑风生, 桌下暗流涌动。
唯有顾清注意到江闻祈的情绪,似乎跟之前比有明显不同,笑着问:“阿祈, 怎么感觉你今天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吗?”
许初允头皮发麻, 低头专心地喝牛奶。
“是有一件。”江闻祈慢悠悠地道。
“什么好事, 陆林说你今天要飞美国,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江闻祈拿旁边的热毛巾擦了擦手, 答:“是也不是。”
许初允一顿早餐吃得跟坐过山车似的,心脏快要跳出来, 不欲再逗留, 喝完之后便告辞了。
刚回到自己的单人房, 许初允就收到助理的通知,统筹那边发了今天的通告,她得紧赶慢赶回剧组补进度。
来不及跟江闻祈告别,许初允回到保姆车上,只发了一条消息:【我收到消息,得先回剧组了】
到达影城时是中午十一点半。
许初允准备先回影城旁边的酒店简单修整一下, 睡个午觉, 再去片场, 否则晚上下戏估计都要凌晨一两点了。
开门后,却意外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身后助理已经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合上了门。
薄荷味的沐浴露香气盈满鼻腔,他今日连男士香水都未来得及用。
“你怎么在这里。”许初允又惊又喜,仰着头问他:“你下午不是要出差吗?”
早上在酒店餐厅,她听顾清偶然聊到过这件事,江闻祈并没有否认。
“走之前先过来看看你。”江闻祈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将她的围巾拢好,“最近两周我应当都在美国,你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许初允本来想说我又不是三岁小朋友,前面这几年她自己一个人也照样过得很好,然而一想到即将分开两周,千言万语只剩下不舍。
她温声道:“好,你也是。”
说着,把头埋在他的颈侧,轻轻蹭了蹭。
江闻祈难得的没有说话,也没有逗她,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
一时间,安静的室内只留两道绵长的呼吸声。
交错着,平稳又安定。
许初允的手一直紧紧搂着他的脖颈,直到江闻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走了。”
“嗯。”许初允仍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着好闻的气息,声音因为埋着而显得朦胧而闷,“你走吧。”
“……”
江闻祈动了动,她依然抱得很紧,“松手。”
“我就不。”许初允埋着头,瓮声瓮气道。
“……”
江闻祈呼吸微重,很轻地叹息,有点享受又有点压抑,“这么黏我吗。”
“不喜欢?那不黏你了。”说着,许初允松手了。
刚松开,就被江闻祈又一把捞住, “喜欢。”
他嗓音微哑,语气有些无奈,像是投降。
“就只是喜欢?”许初允斜他一眼,作势要挣扎。
“……喜欢得不行。”江闻祈吻了吻她的指尖。
两人又呆了一会儿,直到江闻祈的手机震动起来。
依依不舍地分开后,许初允再度投入紧密锣鼓的拍戏中。
杀青的那天,许初允回家结结实实睡了一觉,狠狠地补足了近日来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五个小时的缺憾。
在剧组搬砖的这段时间,经纪人问她还要不要去饰演《姝色无双》女三的那个角色。虽然周承修不做人,但是这个角色人设丰满,值得一试。
许初允沉默了很久。
经纪人又劝她:“周氏那边现金流跟不上,资金周转出了问题,已经撤资了,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如果你对于所有跟他有关的、沾过关系的,都如避蛇蝎,有心理阴影的话,不想接也没事,我尊重你的选择。”
“只是你也知道,现在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剧本和班底有多难,你多考虑考虑。”
许初允沉默好一会儿,就在经纪人以为要推掉这个本子的时候,她终于出声:“好,我接。”
档期很紧,今天刚从这个剧组杀青,明天就要开始《姝色无双》的剧本围读。
许初允回答翠庭别苑之后,先倒头睡了一觉,十几个小时里中途醒来过一次。
江闻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到了。】
许初允回复完,注意到叔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初初啊,想约个时间,跟你聊聊天,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还有一条是奶奶发的。
【你叔母如果最近找你,别管她。】
叔母找她做什么?
难道是跟奶奶有关?
犹豫了几秒,许初允回复:【叔母,我这几天比较忙,可能不太方便,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我们可以打电话。】
回复完之后,许初允下楼喝了一杯水,又很快睡着了。
……
只是这一次,许初允迷迷糊糊没睡多久,就被楼下的响动吵醒。
她蹙眉,缓了好几下,才从陷入深度睡眠的疲惫状态里缓和过来,太阳穴一跳一跳,神经隐隐作痛。
吵闹的响声是从一楼处传来的。
许初允打开门,走到二楼的栏杆处,遥遥看了一下,意外地看到叔父叔母在下面,还有奶奶。
此刻,叔母似乎在跟高秋莲说着什么,情绪有些激动,差点就上手了。
叔父唯唯诺诺地站在叔母背后,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
“叔父叔母?这是怎么了。” 许初允下楼,走到奶奶身边,缓声问。
“这事你别管。”高秋莲推了推她,“回去睡觉,你看你的黑眼圈。”
“等等,刚好这件事跟初允也算有关系,你在的话,刚好我们商量一下。”叔母瞥了一眼许初允,道。
高秋莲深深呼吸了一口,而后盯着她:“我说了,这件事不可能……”
“什么事呢,不如说来听听?”许初允打断道,安抚地拍了拍奶奶的手,将奶奶冰凉的手放到自己手心。
高秋莲还想说什么,那边叔母已经快速道:“海伟不好意思说,但我今天就厚着脸皮跟你说清楚。你爸爸是长子,按理也该是你爸来供养婆婆,结果呢,你爸倒好,跳楼一走了之了,就留下我家海伟一个人。”
“这本该是你爸应尽的责任,怎么就到我们家头上了?”叔母冷笑一声,“你现在嫁了个这么有钱的老公,怎么不让你老公出钱照顾?合着是自己在这里偷偷享福,把老人丢给我们照顾,是不是太不厚道?”
原来是这件事。
许初允看一眼旁边的叔父,他什么话也没说,像是默认了叔母的话。
懦弱又沉默。
许初允心头陡升起悲哀之情。
她记得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和叔叔叔母一家的关系不错,除了平日走动、互帮互助之外,逢年过节也会一起吃团年饭。
小时候,叔母还给她包过特别大的红包,给她买过芭比娃娃。
那时候一大家子,和谐又热闹。
现在,爸爸妈妈才走了五年不到,两家关系已经淡薄似水。奶奶七十多岁的人了,却要在孙女面前被儿子儿媳嫌弃。
被他们像一个货物一样,推卸来去。
奶奶得有多伤心。
她是活生生的人啊。
许初允手指有些发凉,心寒得很,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高秋莲就愠怒地道:
“许海伟,你真是长本事了,好意思让刚工作的侄女替你养老?你媳妇说的,你敢说没有你的默许?你不想养就不养,以为老娘稀罕,现在让你媳妇出头算什么意思!”
高秋莲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语气铿锵,放在许初允掌心里的手却细微地颤抖着。
许初允心口一窒,用力地回捏奶奶的手。
许海伟侧过头,有些心虚地避开母亲的目光。
“从小到大,我吃穿住行从没短缺过你,你要娶媳妇,我跟老许也是咬牙给你买了房,我当初就不该生你!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妈,我……”看到高秋莲这样疾言怒色地骂他,许海伟有些坐不住了,欲言又止地开口。
许初允闭了闭眼,很快下了决心,她睁开眼,直视着叔母和叔父,“如果您两位是说这件事,没问题,奶奶以后跟我住,爸爸未能尽到的责任,以后我替他尽,我给奶奶养老。但是,叔叔也要尽他的责任,每个月出一笔抚养费。”
听到许初允的前半截话,叔母点头,颇为赞同的样子 。
听到最后一句,她不乐意了:
“什么抚养费?你奶奶在我们家住了这几年,吃穿住行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许初允平静地看着叔母,“所以?”
“所以,要我说,该你跟你老公补偿一下我们这几年养你奶奶的费用才是,毕竟我们家才有传宗接代的能力,你堂弟才能传承老许家的香火。”
叔母说着,伸手想要捞过旁边的儿子。
六岁的堂弟还在旁边跟小冬玩着。
猫咪因为前爪被截肢的缘故,走路不是特别灵敏,此刻小男孩正在好奇地玩弄着,把小冬推倒在地,又弄起来。
许初允走过去把猫咪从堂弟手里拿过来。
“我要小猫陪我玩……”小男孩不满地嘟囔着,瘪嘴就要哭,看清许初允冷如霜的脸色后,收住了话音。
“我们要的也不多。”叔母打量了一圈眼前的别墅,心头火热,她来之前已经找人偷偷查过相关讯息,知道这是江城价格最为昂贵的别墅区之一,栋栋都是千万起步,“要你这栋房子的一半产权。”
“……”狮子大开口,许初允都气笑了,“做梦吧。”
“这个不行的话,换一个也行。”
叔母显然只是先拿这个来探探口风,“老家那套,你奶奶名下的房子得过继给我们。”
“不可能。”许初允一口否决,“那是奶奶的。”
“什么你奶奶的,那明明是你老公的房子,你以为我不知道?攀了高枝就不知几斤几两了。”
叔母轻哼一声,“别人家的女儿是嫁出去还记得贴补娘家,你呢,你爸爸要是知道你这样对你叔母叔父,只顾自己享福,不知道帮扶亲戚,在天上都不得安宁!”
许初允深吸一口气,也懒得再多费什么口舌,径直拨打了物业的电话。
物业听她讲了经过,很快就上门了。
一同跟随而来的还有四五个高大壮实的保安,物业眼神示意了一下,安保员们就将叔母叔父还有堂弟一家三口“请”了出去。
“许初允我跟你说,这件事没完,血浓于水懂不懂,我是你的长辈!怎么会有你这样自私冷血,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这样对我们,对你爸的亲生兄弟,你爸在天上都不得安宁!”
“你爸看着呢!”
……
物业瞥了眼还在撒泼打闹的女人,转过头又换了副面孔,温和地跟许初允和高秋莲鞠躬道歉:
“江太太,实在不好意思,叨扰了您,之前陆先生把他们安置在另一处别墅,说是按照业主待遇来,所以他们才有自由进出别苑的权利。这次打扰到您,实在不好意思……”
三言两语,就将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许初允没说话,倒是旁边的高秋莲叹了一声,“行,谢谢你了,小伙子。”
“太客气了您,为业主服务是我们的责任,有任何问题您再随时联系我。”
物业微笑着道,“那就先不打扰您们了。”
物业和安保员都离开了,连带着吵闹的叔父叔母一家人。
别墅里恢复了平日的安静。
许初允握紧高秋莲的手,安慰:“没事的奶奶,你以后就跟我一起住,别回去了。”
高秋莲摇了摇头。
“不行的,不行的……”
她面露愁容,“哪有奶奶跟着外孙女一起住的道理?我不能拖累你,不然以后你婆婆家怎么看你?你老公也会对你有意见……”
方才骂人时的铿锵精力都在此刻散去,像是陡然苍老了很多。
许初允感受着交握的、属于奶奶的那双干枯细瘦的手,皱纹膈得她更难受,说不出话。
“不会的,奶奶,你相信我,也相信闻祈。”许初允温言安抚,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高秋莲回去的想法勉强压下。
等奶奶睡下,许初允回到房间,思考着要怎么跟远在太平洋彼岸的江闻祈说这件事。
还没来得及打视频电话,那边提前发了条消息:
【小允,这两天有点忙,等稍微忙完了再给你打电话。】
许初允也还没想好怎么说,便回复:【好,工作重要。】
W:【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杂事堆在一起,今天发生的家庭矛盾闹得许初允心情不太好,也睡得不安稳。
想了想,第二天许初允就约姜莞出来,在咖啡厅喝喝茶聊聊天。
她准备将这件事告诉姜莞,从好友这里获取一些意见。
到达咖啡厅时,许初允一眼看到在窗边低头玩手机的姜莞。
刚走到桌旁,坐在位置上的姜莞听到声响,抬头,看到是许初允之后,激动地道:“我天,初初,快看我发给你的那个,快快快,我也要跟你分享。”
“什么东西?”许初允刚下车,还没看手机,有些不明所以。
她落座,把包放到一边,低头看了眼微信。
姜莞发来了一条微博链接。
她点进去。
是一个微博红V发的一条微博,截了一张新闻报道的图。
时间是三个小时前,点赞评论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好几万,转发还在蹭蹭地上涨着,像坐了火箭似的,勾起了许初允的好奇心。
许初允指尖动作微顿,点开了那张图。
是营销号截图了财经新闻的一部分。
纳斯达克大厅里,金色飘带簌落,台下媒体闪光如昼。
男人一身高定西装,单手插兜,就这样从容慵懒地站在科技蓝的屏幕前。
高清的摄像头,画面中的人却经住了帧率的考验,轮廓深邃清俊,骨相优越,眸光漫不经心。
冷白腕骨间的表盘反射出微冷银光,更衬得他从容矜贵。
游刃有余的姿态,无端的引人注目。
很陌生,又有些熟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09 03:02:33~2024-01-10 06:5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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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新婚
◎“江太太记得发朋友圈,却不记得回消息?”◎
图片下面, 紧接着是新闻报道的一部分。
【美东时间2023年1月3日,纽约时代广场,由江闻祈担任董事长、总部位于江城的恒行集团(股票代码:HIXG)在美国纳斯达克成功举行敲钟仪式。
来自纽约商界、及其他世界各地的商界精英巨头、纳斯达克集团副总裁、传媒行业代表等几百人均有出席, 纳斯达克公司副董事长鲍勃·麦库伊表示,恒行投资目前市值约估347亿美元,是2021年以来目前为止最大上市规模的IPO。
恒行集团成立于2017年, IPO前……*】
看完这张图片, 许初允滑回来,才将目光落在营销号的正文上。
@将将
#恒行集团在美国纳斯达克敲钟上市#
将将,恒行集团在美国纳斯达克成功举行敲钟仪式。
下面的评论已经涨到惊人的一万。
许初允点开评论, 随意扫了一眼,高赞评论都是在讨论他身份的。
【有人知道这位是谁吗?好年轻的董事长啊】
【???真的不是在拍电视剧吗, 帅得有点逆天了】
【金秘书, 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所有资料!】
【这是什么极品熟男高质量男性!!】
【这个腿,这个手, 这个肩,我死了……】
【好神秘, 百科真的查不到一点相关的资料】
【费劲巴拉终于找到了一一条, 江盛官网上的[链接]】
【二十八岁就是江盛集团的首席执行官?救命这是什么顶级富二代?】
【什么富二代, 有点辱人家了,稍微查一下股权结构就知道,人家17年就一手创立了恒行投资,老股东了,现在董事长也是实至名归】
【那就是又有能力又有魅力的顶级富二代……】
【江盛?真的假的?江盛的首席执行官这么年轻?不会是立人设造谣的吧】
【那肯定是真的啊,没看到江盛集团官微都转发了吗。】
【你猜为什么他姓江】
……
点进热搜词条, 第一条就是江盛集团的官方微博, 转发了恒行IPO的新闻。
评论区全是闻声而来玩梗的路人。
【啊啊啊啊老公!!】
【刚刚知道江闻祈和王小捏的恋情, 脱粉了,很难过】
【什么?我的互联网老公一天不到就塌房了?】
【那个id叫王小捏的姐妹,几个菜啊醉成这样】
【我还真去搜了江闻祈X王小捏,还在纳闷呢】
【江太太不请自来!】
【你们别玩梗了,不然晚上他又要哄我好久[狗头][狗头][狗头]】
……
像是一场全民狂欢。
许初允目光落在这些评论上,有些藤蔓从心涧生长。
那时的她还不太明晰,有一种东西叫占有欲。
“本来以为总裁都是啤酒肚地中海,结果,真的有又帅又多金的?好羡慕他未来老婆……”
姜莞在旁边等着许初允看,感叹。
许初允忽略掉心底的那丝微妙情绪,锁屏手机,笑笑:“谢良不好吗?”
说着,她拿过旁边的点单牌递给姜莞。
“谢良当然好啊,但是这种感觉不一样,看到更好的肯定有憧憬,可能类似于追星吧。”
姜莞低头看了眼点单牌,随便勾画了一个,递回给许初允,“而且,没有人不想嫁入豪门从此财富自由吧?”
许初允低头看点单牌,没说话。
姜莞有些八卦上头,没注意到许初允的情绪变化,托着腮道:
“不敢想他未来老婆得有多幸福,我看江盛官微下全是喊老公和自称江太太的,要不是我有谢良了,我也想加入。”
“……嗯。”许初允心不在焉地勾了杯香草拿铁,递给服务员。
“对了,初初,怎么突然约我出来?你不是最近很忙吗,怎么了?”
姜莞终于想起正事,问道。
许初允也收回心神,把自己家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隐去了叔母提起江闻祈的部分。
“我在想,我会不会做得太绝情了?叔父和叔母毕竟是除了奶奶之外,我爸爸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奶奶生病后,叔父他们也确实出了力的。”
许初允迟疑着问。
那天她直接打电话给物业将叔父一家‘粗暴’地请出去了,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大学时,其实叔母和其娘家就曾明里暗地地表达过不满。
只是那时候的许初允没有能力反抗,也无法掀翻桌子。
“你千万不能这么想!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姜莞说,语气坚定,“子女抚养父母本来就是他们应尽的责任,说句不好听的,除非你叔父去世了,才应该到你。他们无非就是看你现在有经济条件了,有点名气了,想把奶奶丢给你,再找你讹钱。”
明明是至亲之人,血脉相连,却因为钱的问题,闹成这样。
甚至不惜用去世的父亲来骂她。
咖啡上来,许初允喝了一口拿铁,醇厚的口感,却微涩,心头也发涩。
为奶奶,也为自己。
“你现在搬家没有?”姜莞问。
许初允摇了摇头,“没有。”
“你要防着一点,最好跟你奶奶搬个家,以后也不要把地址透露出去,免得他们后面又来缠着你。”姜莞叮嘱道。
许初允本来就有这个打算,闻声点点头,“知道了。”
跟姜莞细细讨论了两小时,许初允也算吃了颗定心丸,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提前将这件事报备给经纪人,冷静地描述了以后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和出现的问题。
王姐当经纪人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老江湖,遇到过的,手下艺人红了之后找上门来吸血的亲戚,亦或者抛弃子女的父母哭着缠上来,这类情况太多。
公司法务部和公关部,早就有了一套专业的处理方式。
许初允记下了经纪人推荐的地址,很快收拾了东西,另外租了一个高档小区,说服了高秋莲,连夜搬走。
搬走时,萍姨不知道她们是去度假还是如何,想问又不敢过问。
许初允想起那天叔父叔母来的时候萍姨不在,解释起来太过麻烦,只道:“不太方便继续住这里了,他那边我去跟他说。”
“好的好的。”萍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应声。
行程紧凑,这天刚搬完东西,下午许初允就进组了。
凌晨五点起床,做妆造的间隙,许初允听到旁边眼生的两个女生在捧着手机讨论。
“好浪漫啊,还会把初恋纹在手腕上纪念……”
“这就是传说中的白月光吧,好好奇江董当初到底为什么跟初恋分的手。”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许初允下意识地看过去。
隔着不远的距离,许初允隐约看清了,女生手中的屏幕,是一张照片的样子。
许初允低头滑开手机,上了微博小号。
才明白,为什么那两个女生会这么说。
起先是出现了IP在美国的人,自称是他的大学同学。
【好像真的是我大学同学,就记得当时那个圈子里一起玩的都挺有钱的,但是真没想到这么有钱…】
很快就有闻声而来网友反驳:
【说谎也不打草稿,全网都没人知道他的教育背景,稍微详细一点的信息都查不到,博主肯定是蹭热度的,典中典。】
发博的博主被人污蔑蹭热度,倔脾气也上来了。
为了证明她确实是江闻祈的大学同学,她连夜翻出曾经的照片,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我本科也在WUSTL,当时周末去了一个同学家玩,合影过一次。】
博主PO出了一张IG的截图,女性英文名发布的,时间线是五年前。
【Have a crush on someone :)夭屋儿耳起五耳吧一】
配图背景是典型的美式别墅,湛蓝如洗的天,热烈清透的日光,波光粼粼的蓝色游泳池。
合照左侧,是年轻时的江闻祈,眉目深邃,轮廓分明,天生带着股冷感和散漫的劲。
还没有现在这么强的压迫感,一惯不变的是周身漫不经心的气质,好似没有什么能提起他的兴致。
情绪却比现在要外露几分,像是拍摄者在催他合照,他眉宇间有几分明显的不耐。
但还是配合地,视线滑向镜头,余光淡淡。
画面有几分模糊的颗粒感,平添几分怀旧的味道。
许初允对江闻祈的过去没有任何了解。
然而透过这张照片,隐约可以拼凑出他二十岁出头的影子。
他的手腕并未佩戴任何腕表,干干净净,连带着那串黑色的英文纹身也看得明晰。
许初允轻轻念出口。
SHE.
这张照片跟之前的敲钟新闻照一样,瞬间火遍全网。
而恒行集团的股价,这两天随着董事长的意外走红,股价也一路上涨。
许是方方面面的利益交错,对于网友们的玩梗,集团公关部并无任何下场的举动,算是默认,又博得了无数人的好感。
一时间人人都在讨论那个SHE是谁,有猜测初恋的,有说是忘不掉的白月光的,议论纷纷。
【是名字的拼音缩写吗?还是什么神秘代码?】
【不知道这位SHE女士会不会后悔,曾经错过了一份滔天的富贵……】
【看到江总也有念念不忘的初恋我就放心了】
……
又一场夜戏结束,已是深夜十一点。
许初允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酒店。
助理就住在对门的双人标间,告别后,许初允刷了房卡,嗒的一声打开。
许初允进门,顺手带上门,打开灯。
柔黄色的光线洒满房间。
这次剧组的条件不错,给了她一个商务套房。
许初允正准备先去卧室拿洗漱用品,却在路过客厅时一滞。
一个本该在国外,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江闻祈?”许初试探着出声,走近了几步。
男人陷在沙发里,半阖眼似在小憩息,领口微敞。
听到脚步声,他未曾掀眼,只是没什么情绪地道:“江太太记得发朋友圈,却不记得回消息?”
许初允过去的步伐微顿。
朋友圈?
最近行程很紧,她忙得天昏地暗,到酒店基本简单洗漱之后就倒头就睡,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打理账号。
工作号也交给了助理在打理。
她猜应当是助理替她发了拍戏的互动花絮营业。
所以他匆匆回来,只是为了问罪她为什么不回消息?
许初允不想多说,径直回房想要洗漱。
只是刚打开卧室门,还未走进去,就被一股大力拦住。
江闻祈掌着门,居高临下地瞥她,“哑巴了?”
“……”
许初允深吸一口气,问:“你怎么回来了?”
江闻祈却没回答她,而是问:“为什么从翠庭别苑搬走了?”
“说来话长。”许初允说,“一点小事而已。”
“一点小事?”
江闻祈垂眼看她,缓慢地反问。
卧室里没开灯,他的身形处于光与暗的分界线,幽深得让人分辨不清他的语气。
许初允字句平稳而清晰地解释:“对,一点小事,你不是很忙吗?还在那么远的地方,我怕你工作太累,就想着不影响你,我自己可以处理。”
“我明天还要早起拍戏,先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明天还要工作,许初允不想因为状态差被导演骂,也不想影响全剧组的进度。
她需要努力工作赚钱,来养活自己,和奶奶。
说完,许初允转身想要去卧室的洗手间。
“……你的处理方式就是搬走?一点东西都不留下?”
江闻祈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气笑了,“你之前要求我不管你家里的事,事事征求你的同意。我答应你,也尊重你。”
“那你呢?我之前说过,让你对我多一点信任。”
江闻祈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虚虚扼住,语气不带温度,“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哪怕一次?”
许初允偏过头去,躲开他的手,没有看他。
安静的室内,江闻祈的话落下来,没有任何回应。
像是小小的沙粒落入渺茫无垠的大海,激不起任何波澜。
江闻祈心微抽了一下。
仅仅是离开几天,她就连一句话都不愿回应他了。
理智和情绪在翻滚着。
沉了几息,江闻祈忽而松开了手。
“等你想说了再找我。”他淡淡道,捞起沙发上的大衣,向门口走去。
将要开门的间隙,江闻祈却忽而听到了微重的呼吸声。
伴随着一点压抑的泣音,微弱,像受伤的小兽。
“……”
指尖悬空在门把手上几秒。
江闻祈忽而走回许初允身边,扳过她的脸,让她正面直视他。
却在看清她脸颊的刹那,动作微顿。
她低着头,这个角度看过去,乌羽似的睫轻颤着,挂满了泪珠,正无声地掉着眼泪,眼尾泛着红。
迷迷蒙蒙,似潮湿的雾气,隐忍又清丽,脆弱又引人怜惜。
让人一刹那失掉所有发脾气的能力。
“……怎么了?”
江闻祈问,语气不由自主地缓和下来,伸手将她抱入怀里,轻声哄着。
这次许初允没有拒绝。
她将泪珠蹭到他的衬衫领口上,捏着他的衣袖,声线不稳,委屈地控诉:“……他们欺负我和奶奶,连你也欺负我。”
似雨中细细的风筝线,随时都会被雨帘折断。
“……他们怎么欺负你了?”江闻祈问,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大脑飞速运转着。
许初允偏过头去,借他的肩膀擦干净泪珠,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
“不想说就算了,但我怎么欺负你了?”江闻祈继续问,诱哄的口吻。
许初允没说话,伸手拉过他的手腕,小指微挑开那块价格不菲的腕表。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腕骨上的突起。
一下又一下。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不太满意晚点修文
最近很容易卡文,更新时间不稳定,大家千万别熬夜等。
*新闻报道有参考网络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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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 新婚
◎“知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欺负?”◎
她微凉的小手就这样一下下轻抚着他手腕处凸起的骨头, 贴着他的皮肤,很软,似豆腐。
江闻祈心头微动, 喉间发出一个含混的音节,“嗯?”
语调微扬,有几分询问的意思。
“我有点好奇, 你手腕这里是什么?”许初允说。
“一个纹身而已。”江闻祈随意道。
“什么时候纹的?”许初允问。
江闻祈回忆了一下, “十八岁吧。”
十八岁……那就是十年以前了。
所以真的是他初恋女友的名字?
许初允歪了歪头,“这算不算你迟来的叛逆期?”
江闻祈笑笑,没说话, 像是也不太想就这个说太多。
许初允看出了他的态度,他好像也不太愿意提及这件事。
她从来不清楚他的过去, 也无从得知他在国外上学的经历。
这些都是, 她未曾了解过的、参与过的。
许初允的心微沉地落了下来。
按理说,作为成年人, 最心照不宣的就是不探寻彼此的过去。
她不该探究。
然而。
明知道前面埋了地雷,一不留神就会引爆, 许初允还是问:
“具体是什么?”
江闻祈看她一眼, “很好奇?”
她的问题一直弯弯绕绕的, 围着这个。
“嗯。”许初允重重地点头。
出乎意料的。
江闻祈解下腕表,给她看。
许初允没想到他就这么答应了,有些抑制不住好奇心,捏着他的手臂,低头看去。
经常戴表的缘故,他那一截的皮肤相比手臂别的地方, 还要再白几分, 隐约可以看到浮着的青色静脉血管。
【SHE SEEMED A THING THAT COULD NOT FEEL THE TOUCH……】
字体很小, 还全是大写,许初允拼拼凑凑才念出这一段英文。
原来那三个被网友们议论纷纷的字母,根本不是人名拼音,就是单纯的第三人称而已。
更像是一句是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许初允仰着头问。
江闻祈忽而抱起她,许初允‘啊’地一声,抓紧他的手臂,“干什么。”
“站了一天不累?去床上坐着,我慢慢给你讲。”江闻祈将她抱到床边。
许初允微松一口气。
但看着江闻祈将要松手把她放到床上,许初允挣扎起来,“我还没洗澡,没换衣服,不能上床——”
江闻祈没松手,又将她抱到浴室门口才放下。
许初允刚要开口,江闻祈又问:“换洗衣物和浴巾在哪?”
“行李箱里。”许初允说。
江闻祈‘嗯’了一声,“我去给你拿。”
卧室里只放着一只天蓝色的玉桂狗行李箱,很显眼,江闻祈一眼看到。
他打开来,小小的行李箱,里面分门别类地放着各类瓶瓶罐罐,护手霜、面霜、水乳、防晒霜,散发着樱桃味的酸甜果香,一两件保暖内衣,最上面的是毛茸茸的粉色碎花睡衣。
这边,许初允打开浴霸,暖橙色的浴霸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热度。
江闻祈很快回来,站在门边递给她浴巾和衣物。
许初允一眼看到放到最上面的……
薄荷色的法式蕾丝花边,轻薄,细腻。
甜美清纯风,两边是细细的系带,前面缀着一个小巧俏皮的蝴蝶结。
许初允不敢想象江闻祈取这件内衣时的画面,低着头快速接过。
只是指尖一个不稳。
轻薄的衣料就晃悠悠地飘落在地上。
江闻祈先她一步捡起来,倚着门薄唇微勾:“我重新给你拿。”
“……不用了!”许初允果断拒绝,“我自己来。”
洗完澡后,许初允将卫生间里的吹风机拿出来,“你也快去洗吧。”
“嗯。”江闻祈放下手机,起身,却并不是去浴室,而是走到许初允身边。
许初允刚坐在床边将吹风机的插头插好,江闻祈就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吹风机,打开开关,试了下温度,替她吹起头发来。
温热的暖风徐徐吹过,他以指为梳,轻按着她的头皮,为她吹头发。
很难想象,那双签署过无数合同文件,轻而易举就搅动商界风云的手,此刻正在专心地替她吹头发。
待给许初允吹完头发,江闻祈去洗澡。许初允便爬上床,看了一下微信里的消息,又随便刷了下微博。
只是小号天天都在给她推送江闻祈相关的新闻。
看到评论区无数人叫他老公,自称是江太太,明明知道别人只是玩梗,许初允心涧却还是泛起微涩的潮汐。
她看得太过入神。
身侧的床轻微凹陷,许初允才发现江闻祈已经洗完澡回来。
江闻祈在她身侧上床,许初允很自觉地放下手机,挪过去,在他怀里找了个习惯的姿势,舒舒服服地靠着。
他身上有淡淡的薄荷沐浴露香,清清爽爽的,混着属于他的皮肤的味道。
温暖又干净。
“快给我讲。”她扯了扯他的睡衣衣角,“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到底为什么会纹在那里?”
江闻祈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这是拿来遮疤痕的。”
“……疤痕?”许初允睁大了眼,“怎么会是疤痕……”
手腕上的疤痕。
她察觉到什么,瞬间止住了话音,不敢再问。
江闻祈轻轻把玩着她的手指,昏暗的室内,他轮廓清隽深邃,神色有些晦暗不清,语调也低低的,“嗯,是疤痕。”
“为什么会……”许初允说了几个字,又顿住。
江闻祈轻描淡写道:“小时候,母亲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时,会伤害自己,我力气太小,只能这样阻止她。”
许初咬住唇,克制住倒吸一口冷气的冲动。
到底是怎样的母亲,才会……在儿子的手腕上这样。
“这是《百梦一事去》里的一句诗,她走得很解脱,后来我纹了这个,来掩盖疤痕。”
许初允心口微窒,像是心脏被人捏了一下。
她低头去仔细端详他的手腕,观察得很认真。
只是纹身师的功力很到位,能感觉出来有过横竖的伤疤,却无法仔细辨别,究竟是哪种利器造成的痕迹。
许初允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轻轻吹了口气,忍着喉间的哽音问:“……还痛不痛?”
江闻祈看着许初允小心翼翼的动作,很淡地笑了下,重新戴上腕表遮住,“过去很久了,不痛。必要的时候,能用它来提醒某个人。”
许初允恍然明白了一些。
然而更多的疑问扑面而来。
为什么他的母亲精神不稳定?他的父亲江永涛一共三任妻子,他母亲又是哪一任?为什么会落得这个结局。
听江闻祈淡然的口吻,又为什么会用这个来提醒他父亲?
太多未知,许初允隐隐约约感觉,背后是更大的谜团。
像黑暗墙角不为人知的隐事,潮湿又逼仄。
又或许是无人知晓被掩埋的往事,深挖出来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口。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江闻祈问。
许初允回过神,轻声道:“没有了。”
最大的疑问已经得到了答案。
这句诗是他为母亲纹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白月光或者初恋,就够了。
江闻祈忽而低头咬她的唇,语气沉沉,“就这么件小事,也算我欺负你?”
这是开始秋后算账了。
唇瓣相触,又分开,仅是蜻蜓点水的吻,相触的身体开始升温变热。
他的呼吸也微重,炙热的气息扑洒。
许初允心跳得很快,手脚开始泛软,身体已经先一步地投降。
“知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欺负?”
江闻祈低头舔吻她的耳廓,漫不经心地哑声问。
“什、什么……”许初允手被他分开,与他十指相扣,找不到着力点,只能虚虚靠在他怀里,仰头承受着。
很快便被他吻得眼神失去焦距,鸦睫挂上细润的水雾。
他一只手牢牢地将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已经挑开她的睡裤,滑进去。
浅杏色的蕾丝内裤被挑开,微凉的手指触及到她大腿内侧温热的细嫩肌肤。
许初允瞬间‘啊’的轻吟出声,脑中瞬间一阵空白,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攥紧。
脊背无法自抑地抖了一下。
耳边一阵阵的盲音,什么也听不到。
舒服到极度陌生的体验,她从来没体会过。
“我、我还有问题没问……”
好半会,许初允才缓过神来,伸手止住他的大手,胡乱道。
“什么问题?”江闻祈动作未停,显然注意力已不在这上面。
许初允呼吸了几下,眼尾因为缺氧泛着红,“我想知道,你、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没有。”江闻祈答得利落,又俯身吻她的锁骨。
“那……你追过别的女生吗?”
“没有。”江闻祈的唇流连到她敏感的耳部,灼热的呼吸扑洒,像着了火,慢条斯理地舔吻着。
“那……”
“没有别人,只有你。”江闻祈径直打断,堵住她的话音,撬开她的唇齿,入侵。
许初允很快就再也问不出任何问题。
他吻得很深,不带任何怜惜的侵略,上面唇舌搅得翻天覆地,下面腿心也被带出一片旖旎的潮湿。
室内春潮涌动,空气不断升温。
低喘休息的间隙,许初允听到他在耳边哑声道:“第一次追人,第一次送花,第一次告白,都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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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 新婚
◎“叫老公”◎
许初允被亲得头晕, 平日清润的眼眸已是水雾一片。
怎么会有人一边告白,一边吻得这么欲。
他一点点纠缠她的唇舌,重重地吮她的舌尖, 所过之处都像着了火。
“不、不要了……”
察觉到即将来临的什么,许初允手腕发着抖,眼神迷离涣散地唤他, “江闻祈……”
“叫错了。”
江闻祈口吻冷静得惊人, 除了嗓音哑了几分,多了几分欲感,神色仍是如常, “重新叫。”
许初允咬唇,大脑一片空白, 妥协着叫出两个字, “哥哥……不要了……”
“错了。”江闻祈垂眼看她,眸色漆黑浓稠, 像吸引人的旋涡。
许初允知道他想听什么。
然而反骨上来,不愿看他这样平静, 就是咬着唇, 不肯叫。
直到他停住, 迟迟不给她。
许初允眼泪汪汪地看他,小猫似的难捺,可怜又可爱。
江闻祈不为所动。
许初允唇微颤着,终于启唇投降,尾音浸润上泣音:“老公……”
“老公在。”江闻祈回应,嗓音低哑, 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老公爱你。”
伴随着他承诺似的誓言, 许初允也在那一瞬间达到了顶端。
战栗的余韵让她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她缩进江闻祈的怀抱,潮红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失神至极。
许初允嗅到他身上干净清冽而又稳定的味道,像是独属于他的荷尔蒙,身体被安抚着平静下来。
耳边的心跳声稳定有力,唯有稍快的频率让许初允知道,他远远没有看上去那般不动如山、冷静至极。
江闻祈任由她软成一滩春水,漾在他的怀中,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平息余韵。
许初允脸颊烫得快烧起来,羞恼地埋在他的颈窝。
没法见人了。
就这样被半哄半骗着叫了。
才明白,他说的那句‘真正的欺负’是什么意思。
许初允还在平缓呼吸,胸口起伏着,听到头顶传来江闻祈的声音:“下次能不能多信任我一点?”
原本迷离的眼神,倏地清醒了一下。
“我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不想依赖你。”
许初允声线还带着几分情潮后的软甜,努力寻找着合适的措辞,“只是……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习惯现在的日子。”
说出来的话有些抽象,许初允怕表达不清楚自己的意思,想了想,手指抚上他的脖颈,“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走的吗?”
“嗯?”
江闻祈扣下她乱动的手指,耐心地回应。
“他处理完妈妈的后事,葬礼结束后的一周,就跟着妈妈一起走了。”
空气默了几息。
江闻祈很难想象,十八岁时同时失去父亲与母亲,这几年来,他的妻子,是怎么过来的。
只能更加用力地抱她。
似要将她烙入他的血肉,用他的身体去保护她。
“那时候我在想,那我是什么呢?我也是爸爸的女儿啊。”许初允声音颤抖起来,搂紧他的脖颈,泪珠好似汩汩不断的涌流,顺着他的脖颈落进去。
湿漉漉的。温热的。泪珠。
“为什么爸爸不把我一起带走呢?一家三口再在天上重新团聚。那时候奶奶捏着我的手说,她只有我了。我就想,再痛也没关系,一个人也没关系,不管怎样,我要活下去,爸爸不爱我,他更爱妈妈,没事的,我可以自己爱自己。”
江闻祈很沉很沉地呼吸。
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轻轻地、一下下地,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
许初允说不下去了,肩膀轻颤着,单薄而又脆弱,像一折就断的蝉翼,靠在他的颈窝里。
江闻祈伸手抬起她的脸,捧住,看着她泛红的眼尾,看着她脆弱的姿态,像是海中的礁石被潮汐拍打着,一下又一下,水滴石穿,烂成一团浆糊。
想抚平她所有的哀痛和难过。
想要她永远快乐。
永远不必自己一个人。
许初允闭上眼,感受到温热的吻再度落到她的眼皮上。
很轻,像樱花树下,簌簌飘落的浅粉色花瓣,亦像是冬日里的第一场雪,雪花落在她的眉眼上。
他吻她的眼睫,吻掉湿漉漉的水雾,用二十多年来最温柔的姿态,低缓地哄她:“乖乖,不哭。”
在江闻祈的安抚下,许初允也渐渐收住了眼泪,情绪平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他的下巴。
江闻祈忽而提起另一件事:“你说的他们也欺负你,他们是谁?”
一提到这个,许初允神色瞬间恹恹起来。
她把叔母叔父一家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
江闻祈挑了挑眉,“他们胆子倒还挺大。”
简而言之,蠢人而已。
有想讹钱的心思,有道德绑架的勇气,唯独缺乏与之匹配的智力。
他的妻子还是太过善良了。
换做稍微心狠的一点,直接采取暴力一点的手段,她叔父一家无权无势,毫无背景,又是在江城,根本没有任何翻起风浪的可能。
“老家的房子,其实也就几十万而已,给我一点时间,我多接点戏,也能赚钱买一套给奶奶。奶奶已经八十岁了,我不明白,就为了几十万,为什么不能让奶奶安享晚年,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情分……”
许初允越说越茫然。
亲人到底算什么呢?
“很简单,因为你父亲不在了。”
江闻祈分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动作缱绻厮磨,语气淡漠平静,“人死如灯灭,从你父亲生理意义上的死亡之后,你与叔父之间的联结没有了。”
“为了一点钱反目成仇的父母子女数不胜数,何况这只是你的叔父,你们之间还隔了一层。”
“可、可是……奶奶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啊,他怎么能……”许初允不理解。
“因为你的叔父结婚了。结婚的本质就是,有法律保障和维系的利益同盟,财产再分配。你的叔父有了新的利益同盟,自然会和你叔母一起,来逼迫你和你奶奶。”
许初允不知道江闻祈为什么能用这么冷静清楚到近乎残酷的口吻,讲述这些。
亲人之间血浓于水的关系,从他口中说出,显得有些残忍。
许初允长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心寒又疲倦,像经过长途跋涉的旅人,迁徙万里的候鸟。
她好想妈妈。
好想她自己的那个家。
许初允忽而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说法?”
“嗯?”
“父母去了天上后,他们留在世界上的遗物不多,儿女算一件。”许初允说,语气平稳,尾音却轻颤着,又稳住。
“我呢。”许初允笑起来,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隐隐泪光,像倒映在琥珀里的遥遥月色,疏茫而又破碎,让人心中发涩,
“不多不少,刚好算一件遗物。”
江闻祈呼吸微重。
微妙的情绪在心口滋长,泛滥,一点点束缚住。
“……小允。”他唤她,执起她的手背。
窗外月色温柔。
床头台灯投影在他身上,勾勒的光晕也温柔。
许初允不明所以地看他。
江闻祈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小允。”
他静静地看着她,说:
“你不是遗物,是我的宝物。”
许初允怔住。
而后,许初允感觉到有什么坚硬微凉的东西,落到指尖。
许初允心头微动,低头看去。
昏暗的卧室,有璀璨莹润的光,影影绰绰地闪烁着。
蓝钻漂亮剔透,在纤细如葱的手指边,愈发显得夺目璀璨。
许初允低呼出声,“是之前拍下的那枚蓝钻吗?”
慈善晚宴上,那枚以1.17亿天价被拍下的13克拉蓝钻一度占据了新闻头条许久。
无数人猜测它的去处,然而没有任何人知道。
“嗯。” 江闻祈将钻戒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轻轻推进去,尺寸刚好,严丝合缝。
近距离看那颗蓝钻,美得纯粹无暇,像是超脱自然的奇迹,色泽浓郁似水,饱满精致,在夜色里闪着璀璨的光。
“喜欢吗?”江闻祈问她。
许初允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喜欢!”
她伸手再度搂住他的脖颈,像考拉一样紧紧抱着他,低低唤他的名字,“江闻祈。”
“我在。”江闻祈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很清甜的果香萦绕着。
温香软玉满怀,她前面的恹恹和低落都被一扫而空。
被怀中人这样毫无保留地依赖着和拥抱着,江闻祈的心跳也沉缓微妙,像是空落落的一角被堵上。
她出了些汗,空气里因为之前的动作盈着莫名的甜腻香气,显得诱人而又引人心潮浮动。
然而再难受,江闻祈仍是压抑着,替她将被薄汗沾湿的发丝拨到一边,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
“江闻祈。”
“我在。”
“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好。”
“我还想要很多很多的钱。”
“好。”
“我很贪心的,我还要……”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江闻祈说,侧头亲了亲她的耳垂,“让陆林联系律师团队,起草协议,天亮我们就去财产公证。”
许初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全身都在抖。
他语气不似作假,不敢想象陆林和律师团队凌晨一点接到电话时的心情。
“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容易当真。”许初允笑着道,眼睛亮晶晶地歪头看他,“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就算你只是短暂地哄我,我也接受。”
“那我会哄你一辈子。”
他说话的神态那么认真,无名指上十几克拉的钻戒分量沉甸甸的人,让人心里踏实。
除了他,还会有谁愿意花一亿哄她呢?
又有谁会因为她家里的事,而千里迢迢放下工作回来呢?
她忽而仰起头去吻他的喉结,轻轻地舔咬着。
江闻祈一瞬间身体紧绷起来,嗓音微哑,语调压抑地警告她:“……你明天要早起。”
“我只是想亲亲你。”许初允语气无辜,“亲你都不可以吗?”
“可以。”江闻祈呼吸顿了顿,带着她的手移到别的地方,“亲这里。”
……
许初允准时被生物钟叫醒。
昨夜很晚才睡,此刻睡眠严重不足,许初允大脑昏昏沉沉的,只勉强睁开眼看了下窗外。
外面天色很黑,不知道几点了。
许初允很想伸手拿过床头柜的手机,摁亮看一眼时间,然而手臂酸麻得不行,抬不起来。
她处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身后便是男人温热坚实的胸膛,他一手搂着她,似乎正在打电话。
说的是英文,很标准的美式口音,语速快且音量很低,内容听不真切。
许初允用手肘推了推后面的人,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她的嗓音还带着困倦的哑,软糯糯的,惹人心怜。
另一边,美东时间下午四点。
One Vanderbilt大楼,会议室内。
突然出现的一道女声,所有参与跨国线上会议的高管们都是一愣。
白人高管们极少有能听懂中文的,只能面面相觑,眼神询问彼此。
“咳、咳咳——”
而左一,刚从国内调到美国的一个男人则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也涨得通红。
作者有话说:
没do,江总先忍着吧(顶锅盖逃走
*父母去了天下,儿女算一件遗物的说法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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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 新婚
◎“哄我太太”◎
江闻祈切断通话, 从会议中离线,看了眼时间。
“五点半了。”
许初允听到身后人的回答,第一时间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随后‘啊’的一声, 猛地坐起来。
她今天通告排得很满,六点就得去做妆造。
只是刚起身到一半,就觉得手臂散架似的酸痛, 根本提不起来。
昨晚折腾到太晚, 身体极度缺乏睡眠,许初允此刻眼睛也睁不开,闭着眼打了下旁边的人, “都怪你……”
“怪我。”江闻祈捉住她的手,从善如流, “我给导演打个电话, 休息几天?”
“……”许初允依然闭着眼睛,“不要。”
江闻祈回来一次她就停工休息, 算什么样?
砖肯定还是要搬的。
有些隐隐约约的庆幸,还好没有……又有些隐隐约约的后怕, 如果只是这样都……
许初允一边等身体彻底醒来, 一边漫无目的地想着, 下次一定得提前约法三章,譬如第二天她要早起上戏的话,绝对绝对不可以乱搞。
床头柜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一声声的,催促人。
许初允眯着眼睛,伸手到床头柜拿过手机, 按下接通键。
那边助理小声道:“许老师, 再不出发要迟到了。”
“嗯嗯好的, 知道了,我马上起来,不好意思。”许初允迷迷糊糊地应声。
助理暗暗松了一口气。
老板回来的事,陆总助跟她打过招呼,她拿不准今天许初允还要不要去片场,也是本着职业素质大着胆子的电话。
好在,许初允一切如常。
等助理那边挂了电话,许初允才点了通话关闭,打了个哈欠。
“等会车上再睡会儿,我帮你穿衣服。”江闻祈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
许初允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意识还有些许迷糊,只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江闻祈抱着她,替她一件件穿好衣服。
许初允闭着眼,靠着床头睡得朦朦胧胧,间隙睁开眼。
像是惊鸿一瞥。
只看到江闻祈半蹲在她身前,俯身下来将袜子给她穿好。
室内没有开大灯,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只有床头柜的一盏台灯光线昏暗。
一定是还在做梦。
许初允想,意识又沉沦了过去。
热毛巾轻擦过脸颊,柔和沉缓的力度,仿佛细胞都舒展开。
许初允终于清醒,睁开了眼。
她看到自己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身后还垫着一个靠枕,供她靠着。
“醒了?”江闻祈问她。
许初允点了点头。
江闻祈俯身来抱她,许初允‘啊’的一声,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抱到洗手间才放下,而后将挤好牙膏的牙刷和水杯递给她。
许初允接过,慢吞吞地漱了口,才道:“江闻祈……”
“嗯?”江闻祈在旁边刮胡子,一只手还揽在她的腰上。
“没什么。”许初允洗漱完,放下杯子,看着他动作。
洗手台上除了她的瓶瓶罐罐之外,还有些新的男士洗面乳和须后水。
很清爽的薄荷味,是他惯用的味道。
许初允就在旁边等着江闻祈也收拾完成完成之后,伸手去抱他。
即便她在女生中身高已算高挑,她的发顶也才堪堪到他下巴。
像是刚好榫卯结合的两根木头。
“怎么了?”江闻祈搂紧怀里的人问。
即便是穿着层层叠叠的冬装,她也依然纤细单薄得惊人。
许初允头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闷声问:“你什么时候结束工作回国呀?”
江闻祈唇角微勾,“我还没走,就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了?”
许初允伸手锤了一下,江闻祈才收了几分笑意,低声道:“我尽快。”
收拾完下楼上车,司机依然是老熟人永叔。
许初允只上车时跟永叔打了个招呼,而后就抓紧一切时间补觉。
只是睡不安稳,中途许初允摁亮手机看了一眼,距离六点只有五分钟了。
她靠在身旁人宽阔的肩膀上小憩,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控诉极度缺觉。
江闻祈侧头,替她将奶蓝色围巾的一角拨好,凝视着她浅眠中白皙小巧的脸,微皱的眉头。
心头也微动。
他忽而低声道:“我给你请个假,你回酒店睡一个上午,好不好。”
“……不行。”许初允闭着眼睛,明明困得魂都快飞了,她声音还是极其坚定,“我不能耽误剧组和大家的进度。”
她是从小角色过来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上头一个演员的罢工或者不配合,会造成下面多少工作人员的不便。
江闻祈低低一声叹息,不说话了。
许初允准时做完妆造到达片场,现场人影嘈杂,几百号人都忙忙碌碌,各司其职。
实际一开拍,她就立马精神十足,眼神有力,再也看不出前面的困倦样。
也无人知晓她昨天晚上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然而不知是不是许初允的错觉,原本每天都要拍到晚上十一二点的紧凑戏份,现在却被稀稀疏疏地拍开来,连着几天都很早就结束了。
也不必再每天早起,给的时间都极其充裕。
许初允觉得不对劲,派助理过去问了一下,助理回来后说:“统筹老师说是之前的安排不太合理,于是这两天重新安排了一下,力求效率最大化。”
许初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回到酒店,许初允惯例先洗澡,刚吹完头发,就收到了江闻祈的消息。
W:【到酒店没?】
许初允回复:【嗯】
那边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许初允点了接通。
时间掐得太过准确,让许初允怀疑背后是不是有他在。
这样想着,许初允也直接问了:“你是不是跟统筹那边打招呼了?”
“没有。”
江闻祈说。
“真的没有?”许初允狐疑。
江闻祈挑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也没说错。
这种小事,根本不必他亲自去说。底下人会察言观色,提前将一切打点到位。
揣摩老板的心思,也是每个总助必备的技能之一。
“那你为什么知道我到酒店了?时间还掐得这么准。”
江闻祈无奈:“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老板是谁?”
许初允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是盛汇的幕后老板,从下属那里得知她的行程动向再正常不过。
“你在外面吗?”
许初允问,看到他那边的背景,像是在户外,能看见湛蓝如洗的天际和连绵起伏的远山,天高云阔。
“嗯。”江闻祈应了一声,解释了一句:“跟朋友出来聚一下。”
许初允点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挂了电话。
另一边,高尔夫球场。
大片大片的绿茵连绵,小道两边是郁郁葱葱的乔木灌木和松柏,林克斯风格的顶级豪华球场,发球台种满了深绿色的雀稗草。
远处是无垠无际的湛蓝大海,可以看到自然的日出日落,共同涂就一幅绝美的厚涂油画,舒适优美的环境让人心情放松。
看到江闻祈挂完电话回来,RABank Fund 的副董事长Patrick笑着调侃:“难得看你回美,好不容易约你一次,怎么出来打个球还有这么多电话要接?”
江闻祈极淡地笑了一下,手中慢条斯理地擦了下球杆,这样的动作做来也显得温文儒雅。
Patrick又劝:“Jiang,像我们这样的,忙是永远忙不完的,你得学会像我一样,享受生活。”
他话音刚落,旁边球童很有眼色地上前接过毛巾,江闻祈已经微扬起球杆,手臂薄肌线条明显。
砰!
极轻而短促的一声响,球体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凌厉的抛物线,远远地,直至落到绿茵上。
众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被牵引着,看到那个小球顺着驱力前行,而后利落地滚入黄杆下的洞。
一杆进洞。
“Good ball! ”
“wow,nice shot!elegant!Jiang,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Patrick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不吝言辞地夸赞起来。
大意就是说江闻祈的打球风格像是一种艺术,如同他在商界的手腕,雷厉风行,绝无任何多余。
面对对方不遗余力的夸赞,江闻祈不置可否地将球杆递给旁边的球童,只道:“今天我请诸位。”
旁边的华裔球童难掩兴奋地去捡球,他今天真是撞大运,这样的机会几年都难得一次,在场还都是身价不菲的老总,估计着这场进球的小费下来都得几十万美金……
“看来今天Jiang要大出血了,球场几百个员工呢。”
“不如晚宴多开几瓶酒庆祝吧,要Jiang那个酒庄的。”
“看得出你馋Jiang那个酒庄很久了……”
众人都在庆贺进球的好兆头,笑聊着,旁边MEA的一名高层眼看着话题被转移,没忍住试探着问了一句:“Jiang,你前两天突然回国,是为了什么?”
Jiang的态度一直游离不定,他想趁今天这样的特殊日子,问清楚对方是不是对合作有什么不满意。
这句话淹没在众人的庆贺之中,原以为不会得到回答。
出乎意料地,他听到江闻祈忽而开口:“为了哄我太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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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 新婚
◎“想和你每天一起睡觉的想”◎
原本计划一个月的剧拍完, 许初允紧接着又进组,开始《姝色无双》的剧本围读。
这部剧的导演原本拍电影比较多,也是无奈之下降级来拍电视剧。
从第一次剧本围读, 许初允就察觉到了导演的处事风格,与以前她接触过的任何一个导演都不一样。
围读现场,导演让工作人员把他们带来的所有剧本都收了起来, 给每个人发了一张白纸, 要求每个人先用三个贴切且精准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所将要饰演的角色。
再用三个词来形容自己,最后再在两者之间找到联结。
一场剧本围读稀里糊涂地结束,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
按照一般的流程来说,围读结束就要正式开拍, 然而这次也没有开拍, 甚至连通告都迟迟没拿到。
众人对于何时开拍都心里没底,不免都有些人心惶惶, 揣测是不是资金断链,或者STAFF组出了什么问题要换人。
男二让经纪人帮忙递话问了一句:“当初合约不是签的三个月吗?还不开始?再晚一点可能会影响我下个剧的档期。”
“你可以不演。”导演只平静地道。
一句话, 顿时将男演员堵了回去。
男演员讪讪地道了歉, 自己找了个阶梯下去了。
没有开拍的这段时间, 许初允也在酒店里专心研读原著。
原著她在上高中的时候就看过。
这个故事是仙侠背景,很长,剧只截取了其中一个单元来拍。
这几年仙侠题材盛行,按理说是已经是圈内被拍烂了的素材,然而原著不一样,并不是拘泥于男女主爱情的单薄小说, 而是偏群像, 每个配角都有血有肉, 极其吸睛。
有家国大义,有师门传承,亦有同袍情分、萍水相逢,更有热烈的爱与恨,责任与义务,笔锋细腻,擅长于小处见真章,细节触动人心而发人心省。
许初允刚细读完一遍原著,做了第二本人物小传,第二次剧本围读再次开始了。
这次男女主演都没来,只有其余人来了。
导演不甚在意,依然是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的方式。
许初允也不再是坐冷板凳的角色,哪怕只是女四,导演也极其重视,给予了莫大的信任。
“当初三个候选人的资料摆在我面前,你知道我为什么以力排众议选了你吗?”私下交流时,导演曾这样问许初允。
许初允摇了摇头。
“因为我在你身上发现了一些与角色本身贴合的特质,但是你似乎自己没发现。”
导演点了点许初允做的小传,意味深长道:“现在你得先找出来。”
许初允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于是这段时间,她天天不是去公司舞蹈室里练习仪态和走路,以做到导演要求的‘行路如风’的自然洒脱意境,就是在酒店里对着剧本和原著深思,企图抓住那一丝导演想要的贴合角色的本质。
江闻祈电话打来的时候,许初允正穿着薄薄的毛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纪录片,桌上都是散落的纸片。
点了接通,许初允隔着屏幕看那边的人。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原本说好的半个月出差被无限期拉长,许初允算是不怎么关注财经新闻的人,然而最近偶尔刷到相关的新闻,也能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没说,许初允也就没有提,也没有催他回来。
想他的这些天,许初允就会把他送的那枚漂亮的蓝钻戒指拿出来戴一戴,美丽的事物看着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中途许初允也问过这么昂贵的东西掉了怎么办,江闻祈只轻描淡写地说有保险。
“最近都在研究这个角色,我感觉我好像抓住了一点灵感,但是导演给的指示太玄妙了……”
隔着屏幕视频,许初允忽而停下话音。
她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只是出神地看着屏幕那端。
江闻祈察觉到她这边没声音,微抬眼,分了几缕神问:“怎么?”
“就是突然好想你。”许初允说。
江闻祈手中的动作顿住。
他凝视着屏幕那边的许初允,喉结极细微地滚了滚,“有多想?”
许初允歪头,真的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想和你每天一起睡觉的那么想。”
江闻祈微不可查地侧头,扯松了一点领带。
“……别撩拨了,小允。”
哪怕他确实很想飞回去陪她,然而隔着屏幕,最终只能化为一声低哑的叹息。
许初允抿了抿唇,自己先为这么肉麻的话不好意思起来,笑:“你是不是要去吃饭了?先不打扰你了,午安。”
挂了电话,许初允继续低头忙碌。
年初,除了手头紧要的剧之外,各大平台的活动也分外的多。
经纪人手下艺人多,资源分配有限,许初允穿的还是上次那家品牌的高定,然而对于许多四五线的小艺人来说,已是极优秀的时尚资源了。
红毯上,镜头前,温意笑靥如花,亲密地搂着她的胳膊。
镜头之后,去内场一段没有摄像机和媒体的路上,温意就松开了手。
许初允垂眼想着事情,忽而听到旁边的温意开口:“借不到别的了?怎么翻来覆去都是这个品牌的?”
言语里是居高临下的炫耀和嘲弄。
温意最近饰演女二的一部剧小爆了,可谓是春风得意,这次活动也意外借到了六大蓝血之一的高定首穿,时尚资源一整个大跳跃,上了一个等级。
许初允没理,直到落座之后才回呛她:“温老师这么厉害,怎么还和我一排座位呢。”
温意一噎。
座位是按照咖位来排的,任凭她粉丝在外如何炫耀时尚资源多好,如何得意,现实就是,当下她的咖位依然跟之前一样,没能飞升。
小生也许一部爆剧就足够升咖,然而小花却需要更多部剧加持自身。
温意干脆换了个话题,“我还以为你真的搭上什么大船了呢,结果什么都没捞到。你背后的那位金主,好像对你不怎么舍得?”
她轻飘飘地看许初允一眼,进一步压低声音,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恶意:
“你在……上,没让人家满意?还是说你的金主实力不怎么样?”
许初允侧头看向温意。
只觉得对方是最近太过得意,以至于有恃无恐,走火入魔,才能在这样的公众场合,说出这种的话。
她眼神示意不远处的镜头,缓慢道:“温老师,慎言。”
她自始至终不卑不亢的平静态度,落入温意的眼中,更像是烈火亨油,燃烧得愈发热烈。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嫁入豪门?那些大人物,要什么女人没有。不说娱乐圈,就是身边的名媛千金,秘书下属,哪一个不是有着别样心思的?”
温意轻声嗤笑,像是在嘲笑许初允捞到最后一场空,代言广告或者连像样的女主剧一个都没有。
许初允只当对方记恨上次丢面子的事,没理,直视前方,极其专注地看着台上的主持人串词。
温意得不到回应,也觉得没趣。不过这一番输出她自觉发挥不错,将上次受过的气都发泄出来了。
她轻叱一声,跟旁边另一位艺人聊了起来。
参加完这类公司安排、无法推脱掉的活动,许初允又回酒店开始闭关,偶尔累了就抽空回去看奶奶一眼,权当做放假。
初春料峭的一天,许初允收到江闻祈的消息:
【下楼】
这段时间她经常收到江闻祈给她点的外卖,有时候是鲜花,有时候是私人餐厅的餐食,这次应当也不例外,许初允随便披了件外套就下楼了。
许初允在楼下左顾右盼,有些茫然,她没看到想象中的人。
低头正欲发消息询问。
又一条未读消息提示蹦了出来。
W:【转身】
许初允似有所感地转头——
她眨了眨眼,彻彻底底地愣住。
酒店门口的淡白色梨树之下,立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清透的春日阳光,映照出他深邃的眉骨和高挺鼻梁,眼眸淡漠而又克制,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脚边是堆积的梨花花瓣。
微冷的春风吹过,淡白色花瓣在风中翩跹。
他眉眼淡淡倦怠,风尘仆仆,唯独在看向她时稍微有些波动。
明明只是几个月未见,却感觉隔了好久好久。
陡然见到昨天还在太平洋彼岸,朝思暮想的人,许初允眼眸一点点地被点亮,而后小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像一场梦。
江闻祈伸手,结结实实地抱住了她。
“怎么突然回来啦?”许初允在他怀里蹭了蹭,嗅到熟悉的安定味道,撒娇,“都不跟我说一声。”
江闻祈嗯了一声,只道:“等会上车说。”
许初允点点头,退出他的怀抱,将口罩戴得严实,又压了下帽檐。
江闻祈将大衣换到另一个臂弯,右手来牵她。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刚刚好将她整个手完完整整地纳入掌心,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虎口。
只是刚走几步,觉得背后微凉,许初允转头看去。
她最近一年都泡在剧组,对镜头极其敏感,酒店周围一切如常。
又像是错觉。
上了车,江闻祈俯身过来替她系安全带。
他跟平常一样,一贯的冷淡眉眼,看不出他的心绪。
然而许初允自觉自己现在对江闻祈有一定的了解,察觉到了一丝别的气息。
他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
是什么事让他突然回国?
许初允心底忽而生出一丝细微的不安。
“怎么突然回来了?”许初允问,“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像是应证了她的直觉。
系好安全带,江闻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淡声道:“爷爷病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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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 新婚
◎力度有些紧。◎
许初允‘啊’地一声, 捂住了嘴,“怎么会这么突然?没看到新闻说啊……”
江盛集团创始人病危这样大的消息,她没听到任何风声。
“消息封锁了。”红灯时分, 江闻祈侧头看了眼车窗外的街景,声音平静,“江家乱, 让外人知道会更乱。”
许初允脑子乱嗡嗡的, 不解:“江爷爷不是退休很久了吗?为什么江家会乱?”
“主要是遗嘱问题。”江闻祈说。
许初允脑海里顿时闪现过这些年看到过的,豪门争家产的新闻,禁不住抿唇深思起来。
江闻祈看她一眼, 看出了她的担忧,“放心, 乌合之众, 掀不起大浪。”
半小时后,江城最有名的私人医院映入视野。
这里常年服务的都是明星亦或者商业巨擘、政界大鳄, 绿化面积极大,空旷而阔大, 一路上经过好几道哨卡, 才达到一栋白色建筑前。
住院部被提前清场过, 电梯来到七楼,越过行色匆匆的医生和护士,大厅里气氛压抑。
许初允看到了许多或眼生或眼熟的面孔,有常常出现在新闻栏目的,也有本地企业知名的人物,有家宴上见过的, 也有没见过的。
看到江闻祈过来, 有人让开路来, 低低唤了一声:“二哥。”
江闻祈淡淡颔首,算是应了。
前面那个人的招呼像是一个开关,亦像是投诚的信号,人群让开来。
紧接着其他人也挨个开始语气恭恭敬敬地唤。
“祈哥。”
“二哥。”
“江董。”
“……”
而后,江闻祈站定。
人群中心的江永涛视线也落在江闻祈身上,锁定。
一父一子,就这样视线交汇。
明明两人面色都如常,周围人却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气氛绷紧,仿佛有看不见的钢筋缩成一线。
涌动着不明的暗流。
最终,江永涛率先开口打破安静:“一起进去看看你爷爷。”
江闻祈垂眼微扫,几息后,点了点头。
气氛顿时松弛下来。
ICU重症病房隔开来,在七楼的另一侧。
江闻祈作为老爷子钦定的继承人且最得信任的子孙,而江永涛作为曾经的掌权者和老爷子的大儿子,两人一起换上无菌服进去了。
其他人都只有在外面等消息的份。
待父子两的高挺背影消失之后,大厅里原本的安静也被打破,众人低声交谈起来。
遥望过去,人人神色焦虑担忧,然而那情绪并不真切,眼神里更深的,是一种无言的野心和欲望。
他人窃窃私语着,偶有视线投放在许初允身上,打量着她,像是在斟酌她的身份和来头。
许初允在外面等着,神色自若地收下那些人的打量。
只是从那不算善意的视线里品出一种味道——像是在看一个隐形的家产争夺者。
许初允等了会儿,有些口渴,她环顾一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有面容秀致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人察觉到她似乎有所需要,笑容甜美地走过来,温言细语地问她有什么需要。
“要一杯温水,谢谢。”许初允说。
护士很快回来,除了温水外还有一些糖果茶点,温声问她要不要去下面的休息室专间等,这里大厅每天消毒,味道可能闻着不舒服。
私人医院的服务确实没话说,许初允摇了摇头:“没事的,您去忙吧,不打扰您工作。”
许初允吃了一颗糖补充能量,又喝完了温水,等了一会儿,大厅里的消毒水味闻久了确实有些闷,她总会想到一些之前在医院的不好记忆,便下楼去花园里散散气。
只是她刚在石凳上坐定,就听到不远处灌木后响起一道女声和男声。
“这次到底是真不行还是假不行啊?”女声语气有些急促尖锐。
“我怎么知道……我连上七楼的资格都没有。”
“江彦秋,你到底能不能给我个准话,而不是老是给我画饼,一年前不也说老爷子要死了么,去了美国半年,又好好地回来了,当初说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
“算数,当然算数,你别急宝贝,等老爷子走了,再也没人能阻止我们,我一定娶你进门……”
许初允侧头看去。
年轻男人留着美式刺头,五官俊美锋锐,眉眼隐约能看出几分与江闻祈相似的影子,正堆着笑哄着另一个棕发女人。
是很久之前,许初允来医院时在电梯里见过的两个人。
“娶我有什么用,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同样是孙子,你这个孙子怎么当得这么失败,到时候我和宝宝吃什么喝什么……”
女声语气缓和下来,但仍是娇声指责着。
“不会的不会的,宝贝,还有家族办公室和信托基金呢,每年现金流就两千万,而且我妈那边还有股权和不动产,只要那个老不死的走了,我养你和宝宝肯定是没问题的……”
“才两千万……”
听内容,应当是江爷爷的孙子,江闻祈同父异母的弟弟。
江爷爷还在ICU病房里生死未卜,而现在他的孙子却在和自己的女朋友迫不及待地讨论他死后的事。
许初允冷不丁地嗤笑出声。
为人性,也为现实的丑恶。
那边年轻男人听到声音,警惕地看过来:“谁?”
许初允没说话,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江彦秋看到是个有几分眼熟的面生女人,几秒后想了起来,语气顿时轻蔑起来,“笑什么?一个戏子而已,真以为自己能来分一……”
许初允还未出口回怼,江彦秋已经被人从后面狠狠踹了一脚,“说谁戏子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是一个骄纵明亮的女声。
许初允循声看过去,却讶异地发现,帮她回怼的竟然是秦思婉。
这位大小姐不知何时出现,依然穿得靓丽姝色,正双手环胸站在江彦秋的身后,面色不善地看着他,“长本事了啊江彦秋?再说一遍试试?”
江彦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想起秦思婉也喜欢在娱乐圈玩当演员的游戏,点头如捣蒜地道歉:“演员,是演员,我说错了,对不起……”
他一边道歉,一边心中叫苦。
秦思婉全江城出了名的骄纵跋扈,偏偏江永涛还极其宠她,从她明明姓秦,还能得知江家的一手消息就能看出来。
见江彦秋这么没骨气地道歉,秦思婉轻叱了一声,算是放过了他。
她路过许初允身边,许初允本以为按照秦思婉的性格,少不得也要阴阳怪气她两句,没想到秦思婉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头也不回地擦肩而过。
许初允没在花园里呆多久,就回到了七楼。
回来时刚好江闻祈和江永涛两人从病房里出来,其他人顿时围了上去,纷纷道:“堂伯怎么样?”
“二叔父还好吗……”
“舅老爷能挺过来吗?”
“遗嘱是不是按照一年前立的那份?”
江永涛没说话,只是脸色微沉地一扫,其他人便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见众人配合地安静下来,江永涛才沉了沉嗓子,开口:“老爷子现在体征平稳……”
人群熙攘间,没有人注意到,江闻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群,走到大厅角落外的露台。
只有全程都注意着江闻祈的许初允看到了。
她跟着走到露台上去。
外面天色阴沉,风很大,吹动前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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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碎发,显得那道颀长高挺的背影多了几分寥落和萧瑟。
他指尖夹着一根烟,烟雾从修长的手指缭开,手腕搭在阳台上,眼轻垂着,有几分晦暗不明。
“爷爷状况怎么样?”许初允走过去,轻声问。
江闻祈没回头,只道:“不太好。”
许初允前面听到众人讨论的,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一张又一张,老爷子微薄的半条命都勉强靠仪器和药物吊着,几乎是跟死神在抢人。
“会没事的,爷爷之前不也恢复得很好吗?”明知语言苍白,许初允还是一遍遍地安慰他。
江闻祈低低‘嗯’了一声。
“现代医术这么发达,国内没有办法,国外呢?有没有考虑过再去国外看看?”许初允问。
“试过了。”江闻祈说。
许初允恍然想起来。
一年半之前,她和江闻祈领证后的第三天,江闻祈就带着江爷爷出国了,一去就是半年才回来。
同时也是回国后,她在官网上搜到了他接管集团的公告。
许初允一瞬间不知道如何再说。
好像一切语言都在此刻变得苍白。
明明不久前,江爷爷还是精神矍铄的模样,能笑着应下怼他的高秋莲,甚至吃完饭之后还和奶奶一起去江边散步叙旧聊天。
人生无常。
“爷爷,可能就这两天的事了。”
江闻祈说完,顿了顿,几秒后,才缓声道:“你看要不要告诉奶奶,来见最后一面。”
许初允捏着手机,一时间有些沉默,喉咙有些艰涩。
要告诉奶奶吗?
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像是兜兜转转的宿命感。
一年半前的画面再度重现。
那时也是在医院,只不过不是私立医院,是公立医院。
也是同样嘈杂黯淡的医院长廊,人来人往,生离死别,麻木焦躁。
她在医院第一次见到他,疏淡而又矜冷,吩咐陆林递给她一份厚厚的协议,许下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她匆匆签下那份合约,第二天领了结婚证,第三天,奶奶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他也出国离开了。
一年多过去,像是场景再现,只是当时以为各取所需的合伙人,变成了她真正意义上的丈夫。
而现在,死亡的气息再度来临。
任凭江爷爷在这之前是多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又凭一己之力创造了多么大的商业帝国,坐拥无数财富、地位、权利。
最后,生命的厚度和重量终究被化成一张轻薄的病危通知书。
同时还有一群人翘首以盼着一个老人的死去,来瓜分其留下的巨额遗产,蠢蠢欲动着。
许初允看了眼外面天色,明明是下午三点的大白天,却乌云笼罩。
似是预兆着暴风雨的来临。
“……江闻祈。”许初允忽而唤他,伸手去轻轻触碰他的手背。
他的手背很凉,贴上去的瞬间冷得许初允掌心颤了一下。
“嗯?”
“不管发生什么,我一直都在。”许初允说,“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支持你。”
江闻祈侧头看她一眼,忽而将烟换到另一只手,空出右手,将她颊侧的发丝挽到耳后。
“好。”他说,翻手回握住她的手,力度有些紧,紧得她有些发疼。
连带着她的心也疼得发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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