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虽然前一晚欲求不满,但并不影响郁南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等他起床的时候,楚究已经在厨房张罗午饭。
郁南返回去上卫生间,完事儿后一扯纸,刷地一声只扯出来一张,郁南打开纸盒子一看,抽纸没有了。
他昨天明明才放了一包进去,看来是楚究灭火消耗太多。
郁南洗刷完出去,楚究已经做好饭菜,见到他出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半秒钟,“你有不舒服吗?”
郁南:“没有,好得很。”
楚究悄悄松了口气:“那过来吃饭。”
郁南:“好。”
两人安静吃饭,气氛有点尴尬,郁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楚究也很安静,似乎也在努力找话题。
楚究:“你真能睡。”
但凡有人先打破尴尬开口,郁南就有办法让氛围变得轻松。
郁南半开玩笑道:“对啊,所以每天能准点到公司上班真的很敬业。”
楚究也半真半假道:“有你这样的员工是公司的荣幸。”
郁南:“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公司给的好平台。”
楚究被他逗笑了,夹了块鱼肉到他碗里,“只有吃能堵住你的嘴。”
郁南:“亲也可以。”
郁南说完,成功把刚刚热起来的场子冰封了起来,他生怕无话可说,一味追求有来有回,忘记了场合和对象。
凡事都要顾全大局,他的全局观明显不行,有待提高。
楚究慢条斯理地咀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么说来,有不少种办法。”
郁南无地自容,也夹了块鱼肉到他碗里,“来,老板,吃鱼。”
楚究也看出了他的窘迫,没再逗他,安安静静吃他的饭。
郁南:“晚上我要去张鹏家,一会儿吃完饭我要回去收拾收拾。”
“嗯,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好。”
“我要回丹枫宫,顺路。”
“也好。”
郁南吃饱喝足,要去收自己的小内裤,却发现楚究家里根本没有晾衣杆,晾衣架像是电动的,但郁南没找到开关。
他只好向楚究求助:“怎么收衣服?”
“还没干,下次再拿走吧。”
“……”
郁南感觉进了个虎狼窝,被吃干抹净就算了,连内裤都拿不回来。
但拿回来了一盒子的白巧克力豆,楚究把他五天的药全做成了糖丸。
楚究把他放在张鹏家楼下,郁南不得不佩服楚究,脑子确实是硬核的,估计装了个gps系统,来了一次就知道在哪儿。
郁南客套一下:“你要不要上去坐坐?张鹏挺感谢你基金会的事帮了忙。”
楚究伸手揉了下他的头:“不了,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上去吧。”
郁南点了下头,楚究一向知道分寸。
楚究:“向玉玉问好。”
郁南笑了下,“好。”
郁南到张鹏家时,玉玉在客厅玩他送的那盆向日葵针织花,张鹏要亲自下厨,给玉玉接风洗尘。
张鹏问,“你这两天怎么跟失联了一样?”
郁南没好意思提他和楚究的一天半的同居日子,“年底了,加班呢。”
张鹏:“你居然会去加班?”
郁南含糊其辞:“没办法啊,老板给得太多了。”
张鹏没问下去,“那你陪玉玉玩一会儿,我去买点菜做饭去。”
张鹏怕玉玉受凉,暖气开得很足,郁南脱掉外套,下意识地挽起袖子,盘腿坐在垫子上陪玉玉一起玩耍。
玉玉睁大眼睛看着郁南的胳膊,接而起身,蹬蹬蹬地跑到卧室去,捣鼓一阵子之后拿了一小瓶药膏出来,坐到郁南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给郁南上药。
玉玉:“郁叔叔你过敏了,我给你涂药,这个药对这种过敏效果很好。”
郁南看着小臂上深深浅浅的印记,笑着揉了揉玉玉的脑袋,“谢谢玉玉小医生。”
玉玉帮他涂完药,还贴心地给他吹了吹,“是不是凉凉的好舒服?”
“很舒服。”
玉玉收拾好药品,把向日葵盆栽往郁南怀里一塞。
郁南:“怎么了?不喜欢吗?”
玉玉:“你老板也喜欢,我决定忍痛割爱,让给他。”
郁南笑了笑说:“又是你爸瞎说了吧?”
玉玉:“没有,我是想让你拍他马屁,让他给你涨工资,我爸爸说,养小宝宝要很多的钱。”
“叔叔会和你爸爸一样,能赚好多的钱。”
玉玉笑盈盈地看着他,然后趴在郁南的肚子上轻声说:“宝宝,快谢谢爸爸。”
郁南下意识抚上肚子,晃了下神,忽然明白楚究昨晚为何戛然而止,楚究是克制,不想让他身体再出事。
张鹏买菜回来,张罗了很多菜,还有一道藤椒鱼,郁南没吃几片,倒是吃了很多清淡开胃的小菜。
张鹏:“奇怪,你不是无辣不欢吗?今天怎么吃得那么清淡。”
玉玉抢答:“郁叔叔过敏了,手上全是疙瘩,不能吃辣椒。”
张鹏:“你过敏了?我看看,怀孕期间过敏可大意不得。”
郁南连忙收起来:“没事,玉玉已经给我涂药了,现在不痒了。”
张鹏把藤椒鱼给撤了,“那先别吃辣了。”
郁南:“干嘛端走啊,浪费,我能吃几片没事。”
郁南夹了块鱼片放进嘴里,麻辣鲜香很爽口,但也提不起太多的食欲,很奇怪,他不过是在楚究家里吃了几顿饭而已,怎么对清淡爽口的菜产生了偏爱呢。
张鹏:“对了,我想请楚究吃个饭,你说怎么请,吃什么合适?”
郁南思考了下,怎么感谢楚究,确实是个难题,他什么都不缺,他们能做的确实太少。
郁南半真半假道:“我努力工作,让他别墅靠海。”
张鹏:“后来我跟蓝图基金会联系过几次,认识了几个朋友。”
郁南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这人际交往能力,应该把他招进楚氏的公关部。
“他们跟我说,我们的申请表之所以一路绿灯,是因为他答应给基金会捐这个数,条件是给咱们开绿灯,你说我该不该请他吃饭,”张鹏伸出一个手指,“一个亿。”
郁南点了下头,“大款。”
张鹏叹气,“请这么大个人物吃饭谈何容易,要不我给他送点谢礼吧。”
“你要送什么?”
张鹏又叹气,“他这么大个老板,啥也不缺吧。”
郁南乐了,脱口而出,“他说他缺个……”老婆。
郁南连忙止住。
张鹏:“缺个什么?”
郁南:“缺个屁。”
张鹏开玩笑说:“屁倒是不缺,缺个老婆是真。”
郁南:“……”
张鹏:“我怎么感觉他还蛮喜欢你的,孩子你也打算生下来了,你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啊?”
张鹏的无心提问,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郁南没有回答,他自己都没想好。
张鹏:“那你们是在恋爱吗?”
郁南有点不耐烦,“八卦。”
“那你俩现在什么关系?不过你如果要跟他在一起的话,心要很大才行,流言蜚语肯定少不了了,什么鸡犬升天攀高枝,甚至还有更难听的。”
郁南满不在乎摇摇头,“要真在一起,我不在意这些。”
张鹏:“那你是打算跟他在一起了?”
郁南摇了摇头,“没有,没想好,不知道。”
张鹏:“你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郁南一怔,而后莫名烦躁。
张鹏又问:“那你喜欢他吗?”
郁南张了张嘴没回答。
张鹏拍了下大腿:“你喜欢他了啊?”
郁南愣了愣。
这段时间他和楚究之间的关系算什么呢,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其实不该再逃避和拖延,而是该把关系理清楚了。
他和楚究之间,不应该是这种关系。
郁南不耐烦地啧了声:“喜欢个屁,喜欢能当饭吃啊,我喜欢挨人挤兑啊喜欢他,还有,他喜欢我什么,喜欢我孑然一身,一无所有,还是喜欢我曾经霸王硬上弓,企图算计他?都是成年人,一时沉沦可以,但大部分时候还是要头脑清醒。”
张鹏哑口无言,没什么道理但听起来却是事实。
张鹏也说不明白,只好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郁南,“凑那么多钱,裤衩子都卖了吧?钱够了,用不上,还给你。”
这张卡是郁南在张鹏出国前给他的,还兑成了外币,张鹏可以直接用。
郁南收下,“成,以后咱们玉玉健健康康的,也用不上这些破钱。”
张鹏:“开发区有个楼盘要开了,地方有点偏但环境好,配套也很快上来了,房价应该不算贵,你再攒攒年终奖,首付就够了,我们一起到那儿买房,当邻居。”
郁南点了下头,“嗯,成。”
张鹏跟他碰了下杯,“啥也不说了,以后我给你带娃,我有经验,我们都好好的。”
郁南笑着点了下头,“好。”
张鹏很认真地在劝他:“保持理智清醒,楚董事长很聪明,你别把自己陪进去了。”
郁南想到了自己没能拿回来的内裤,沉默十秒钟之后反驳道:“我笨了吗?”
张鹏嘿嘿笑,“不笨,聪明得很。”
郁南恨恨地咬着饭,心里想内裤即使没干也能拿回来的。
吃完了饭,张鹏叫玉玉吃药。
玉玉和他一样,很害怕吃苦的药。
郁南已经准备好说辞,劝玉玉好好吃药,没想到玉玉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吃药。
郁南夸奖:“玉玉好棒,现在这么勇敢,都不害怕吃药啦。”
玉玉:“不是我厉害,是我爸爸厉害,我爸爸帮我把药都裹上糖衣啦。”
郁南朝张鹏竖起大拇指。
张鹏:“为了我宝贝,苦的都得熬成甜的。”
郁南眼眸微动,忽然想起楚究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和那一盒沉甸甸的糖丸。
*
过了周末,郁南按部就班来上班,一进办公室,就闻到了一股香水味,自从周亚兰怀孕之后,办公室里几乎都没有香水味儿了。
郁南问江伟光:“江总,您抹香水了?”
江伟光朝张丘墨的下巴抬了抬下巴:“诗魔抹的,今天董事长来上班。”
上次张丘墨用一连串的古诗介绍自己的名字之后,江伟光就单方面给他冠上了“诗魔”的称号。
话音刚落,诗魔张丘墨走进了办公室,不难看出,他是精心打扮过的,头发打理得齐整整的,眉毛也修过,连眼睛都换成了金丝边的,身上一股淡雅的香水味儿,跋扈的小少爷走起了文艺知性的路线。
郁南一直觉得张丘墨这种张扬跋扈的性格,应该带着个耳机踩着滑板穿梭在大街小巷里,而不是这么做作地扮起了文艺青年。
江伟光给他发消息。
【比当年的你还疯狂。】
郁南心想他何时这么二百五,但想想可能是之前的锅,也就默默承受。
【人总要学会成长。】
江伟光继续调侃他。
【你和董事长之间,怎么样了?】
郁南回复他。
【以前车马慢,一生只能爱一个。】
江伟光:?
郁南:【现在网速快,一秒能爱好几个。】
郁南答非所问,但江伟光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正在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诗魔手顿了顿,飞一个白眼过来后,继续整理头发。
周亚兰也走进办公室,“我们办公室来了实习生,董事长要来参加我们的晨会,小张你一会儿做个自我介绍。”
张丘墨:“明白。”
江伟光八面玲珑,任心里再怎么看不顺眼张丘墨,也不会得罪他。
江伟光说:“小张运气不错,今天正好是是董事长参加我们部门例会,你就能露脸做自我介绍,前途无量啊。”
但张丘墨并不理会他假大空的客套,直言道:“我是秘书,以后在董事长面前露脸的机会多得是,怎么就运气不错了?”
江伟光尴尬地干笑两声,顿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还没有谁这么简单直白地驳了他的面子。
郁南有种预感,这个办公室以后会变得格外有趣。
郁南连忙打开电脑,省得一会儿董事长来了他的电脑还处于黑屏的状态。
奈何今天电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系统更新,直到楚究走进办公室时,他的电脑才响起系统启动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郁南:“……”
张丘墨已经准备好了笑脸,但楚究走进办公室时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他,而是看向了郁南。
张丘墨冷冷地看了郁南一眼。
真是会哗众取宠。
楚究和李信扬先坐下,张丘墨走过去,坐到了楚究的正对面,但楚究仍没看他,而是一直看着郁南。
郁南正在找会议记录本,郁南找笔,郁南走过来,坐到他的旁边,楚究的目光才回到了会议桌上,顺便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张丘墨,接而一怔。
张丘墨笑着看向楚究。
楚究皱了下眉,看向旁边的李信扬,李信扬小幅度地耸了耸肩膀,表示不知道这是什么操作。
李信扬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张丘墨了,乍一看他还以为是左星河回来了,他还很奇怪为什么楚究没反应,以为他事先知道了,原来是压根儿没看到人。
所以刚才进办公室的时候他在盯着哪里看?连张丘墨这么一个大活人都没见着?
而且张丘墨这个造型,明明是左星河的仿妆,都可以以假乱真了,他也没见着。
周亚兰:“这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叫张丘墨,小张,做个自我介绍吧。”
张丘墨整理了下衣服,站起来自我介绍:“董事长您好,李特助您好,我是张丘墨,弓长张,山丘的丘,墨水的墨,很高兴加入楚氏这个大家庭,我会努力工作,为公司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郁南安静地埋头听戏,听他们演假装不认识对方的戏。
郁南不敢在本子上画乌龟,秘书办的会议桌不大,楚究又不近视,一眼就瞧见了。
周亚兰:“临近年底,我们秘书办的工作重心主要就是职工代表大会和年会的筹备工作,职工代表大会已经筹备完毕,董事长您定下时间就可以召开,年会的话,文艺晚会部分各部门也都在筹备,节目报名明天截止,我们部门小张报了个大提琴独奏,就这些。”
李信扬了然,张丘墨果然是来模仿左星河的,奏的该不会是《两小无猜》吧。《两小无猜》是左星河30岁的作品,光看作品名字就知道是为谁写的。
楚究看了郁南一眼,又看向周亚兰:“说一下职代会的交通方案。”
周亚兰:“这块是小郁做的,小郁你来说。”
一般这种例行公事的会议郁南都在神游太空,他不明白楚究和李信扬来参加部门例会的意义在哪里,浪费时间不说,开会的人还很无聊,还无法放松。
就像他现在,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更没法像江伟光一样假装听得很认真,还唰唰做笔记。
他好想画乌龟,但楚究在对面,一看就看到了。
现在轮到他上岗,他便收回遨游太空的思绪开始组织语言。
职代会的交通方案是楚究最关心的。
职代会三年一次,公司最大的会议室只能容纳500人,职代会是近千人规模,一直和城市会展中心合作,楚究上任两年后举行第20届,因为公司的不断扩大,职代会的人数也越来越多,会展中心离公司又远,大多数职工都是驱车前往,会展中心提供不了那么多的停车位,很多职工路边随便停车,导致道路大拥堵,后来交警来疏通,职代会晚了一个半小时举行,楚氏也被交管部门批评。
楚究本想亲自抓这一块方案,奈何恰好碰上要出国,回来的时候已经敲定了。
郁南清了清嗓子开始说:“今年的职代会总共1500人参加,正好公司和会展中心的合约到期,我们没有续约,选择了和隔壁的成济大学合作,并且谈成了一年一签,公司到成大步行十五分钟,硬性要求职工不得自行开车前往,鼓励职工步行,当然也统计了不愿意步行前往的职工,安排了接驳车,专门接送有特殊原因不能步行前往的职工代表,我们申请了四个接驳车的车位。”
说到这里,郁南停下来笑着对楚究说:“这里有个不情之请,如果董事长您能配合一下最好。”
楚究:“请讲。”
郁南笑了下:“请董事长和李特助也坐接驳车,给大家做个表率。”
周亚兰:“?”这要求是能提的吗?
楚究:“我为什么不能步行?”
周亚兰:“……”
郁南看出了楚究的刻意戏谑,也半真半假跟他抬杠:“董事长您公务繁忙,日理万机,不能把时间浪费这么久的时间在路上。”
“没问题,我可以坐接驳车,”楚究顿了顿,看向郁南说:“小郁安排得很周全,二十分钟确实不算久,但总会有人吃不消。”
郁南张了张嘴,对上他玩味的眼神之后无语地闭上嘴巴。
如果他没猜错,这个老狗逼公事公办中夹带骚操作。
郁南没回答他的问题,公事公办回答“总体的方案就是这样,董事长。”
楚究:“可以,职代会明天召开。”
周亚兰:“您当时说我们部门全员参会。”
楚究:“实习生不用参会。”
周亚兰:“好。”
郁南完成任务,脑袋开始放空,身体还在参会,但脑子又开始休息。
不料又被楚究冷不丁点名,“小郁。”
郁南回过神,看向楚究的眼神还有点懵,“董事长。”
楚究:“年会你参加什么节目?”
郁南摇头:“我不参加。”
楚究一本正经公事公办:“年轻人要多展示自己。”
郁南:“我五音不全吹拉弹唱样样不行,就不上去丢脸了,小张大提琴专业演奏级,他去给我们部门争光。”
楚究提了提嘴角,也不拆穿他的胡说八道。
他看向周亚兰:“周总监最近身体怎么样?”
周亚兰愣了下,似乎没有习惯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没什么问题。”
楚究:“注意劳逸结合,身体要紧。”
虽然楚究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郁南的,但郁南低着头盯着笔记本没看见,明显就是一副神游的样子。
董事长突然这么知冷知热,搞得周亚兰挺不习惯的,但周亚兰还是要表示感谢:“谢谢董事长关心。”
楚究的眼神从郁南的身上移开,环视一圈例行公事问:“你们还有什么事汇报吗?”
张丘墨举了下手,“我有。”
楚究总算正眼看了他一眼,而后低头看了眼手表,“嗯,一会儿跟李助理汇报。”
李信扬:“?”
张丘墨:“……”
楚究起身,绕道郁南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再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多喝点水,我看你总上火。”
郁南:“……”嘴唇怎么破的他心里是真的没一点数吗,他跟个拔火罐似的用力吸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上火。
还有,走路20分钟和床上运动20分钟能一样么。
第52章
楚究说完就走了,走就走了,路过玻璃窗外还回头看了他一眼,郁南朝他微笑,但手在桌子底下比了个中指。
楚究目光下移,看到了他的小动作,抬了下眉收回目光走了。
办公室其他人没看见两人眉来眼去,张丘墨看了眼郁南破了两处的下唇,小声嘀咕:“真丑。”
郁南瞥了他一眼,拿出手机照了照,暗骂楚究不是人。
江伟光:“我这有白药粉,你要不要?”
郁南稍稍夹着嗓子说:“不用,我乖乖听董事长的话就好了,多喝点水。”
张丘墨嗤了声,翻了个白眼。
江伟光:“……”如果没猜错的话,两人应该是为了董事长争风吃醋。
郁南变本加厉,“董事长真关心我,好感动。”
张丘墨不服气:“董事长也关心总监了,人家只是例行公事,还在这里自我感动呢。”
郁南不可思议地看着张丘墨:“天啊,你居然说董事长例行公事,例行公事不就是虚情假意么,你在说董事长虚情假意!”
张丘墨:“……”
江伟光:“……”刺激。
周亚兰一个头两个大,这实习生能不能退给人力部门?
江伟光暗爽,终于有人替他抱了个不平了,董事长是不是例行关心郁南他不知道,他倒是感觉到了,董事长其实还蛮喜欢郁南的,看郁南的眼神像是在……
挑逗。
或许是那版巧克力作祟,江伟光觉得,楚究看郁南的眼神,真的很暧昧缠绵。
难道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就要上演他爱他,他却爱他,所以他恨他的三角恋戏码吗?
*
楚究说明天就要召开职代会,郁南开始忙着发通知,确认每个参会的员工都收到通知,如果邮件未读,还要打电话过去确认。
一整天下来,楚究并没有过问张丘墨为什么会到秘书办来实习,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李信扬忍不住问:“董事长,张丘墨怎么办?”
楚究问:“什么怎么办?”
李信扬:“趁着出国塞进来的,谁同意的。”
楚究:“开发区的项目上面的政策可能有变动,核心板块或许倾向扶持中小型企业,我们或许需要和张氏合作,他就按照正常的实习期考核。”
李信扬懂了,楚究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不动声色那必定是另有隐情,“明白了。”
半晌后,李信扬又开口,“但他和郁南之间好像相处不太融洽。”
楚究笑了笑说:“张丘墨不是他的对手。”
“……”
张丘墨虽然在平时爱挤兑人,但工作还是任劳任怨,毕竟他的头等大事是想在楚氏留下来,楚氏秘书办招实习生的机会不多,恰好碰上楚究出差,他才能趁着这个机会过五关斩六将,凭着自己的本事面试过关的,工作上不能让人抓到把柄,先顺利度过半年的实习期。
他暂时不去考虑楚究对他的忽略。
周亚兰很肯定他的工作能力,也暂时不理会他和郁南、江伟光之间的大戏,只要董事长不发话,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利度过今年再说。
职代会不让实习生参加,楚究明显就是针对他,但他没有任何怨言,臭着一张脸本本分分做自己的事。
一大早,郁南就来到公司安排职工参会,张丘墨倒是比他想象中识大体,公归公私归私,工作上和他配合得不错,终于把身体不方便的职工代表都送上了大巴,还剩最后一车的领导和董事。
郁南口渴,习惯拿了两瓶水,一瓶递给了张丘墨,张丘墨接过,准备拧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是郁南递过来的,嫌弃地拧紧盖子,放回箱子里,重新又拿了一瓶。
郁南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拧开了再放回去给谁喝?”
张丘墨刚想怼人,郁南又开口了,“董事长最讨厌浪费东西的人,小心我告你一状。”
郁南这一招很管用,张丘墨默默拿起刚才放回去的那瓶水。
半晌后,楚究和李信扬领着公司高层和董事走过来,郁南把水杯放进包里,开始引导众人上车。
大家都上了车,车上还空一个座位。
张丘墨心想郁南果然好心机,安排个座位都把自己和公司高层分到了一起,果然是想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
郁南上车看了一圈,最后对司机说:“人都齐了,师傅可以走了。”
郁南说完准备下车,不料司机问他:“郁秘书,你不走啊?”
郁南可不想混在一群高层中间,他指着车外的张丘墨:“师傅,我骑电车带同事抄近道比您快。”
正在收拾东西的张丘墨:“?”
坐在前排的楚究冷不丁开口了,“骑车小心。”
一整个车厢的人都十分安静,楚究的语气太熟稔,不禁让人怀疑公司那些董事长亲手做巧克力送给郁秘书、董事长说要爬郁秘书的床之类的传言都是真的。
郁南得体笑了笑,“谢谢董事长关心。”
郁南说完就下了车,若不是瞧见了悄悄红了的耳廓,楚究便要信了他内心如他的外表一般无动于衷。
假淡定的小骗子。
郁南下了车,看都不看张丘墨一眼,径直往电动车棚走去。
李信扬悄声问楚究:“张丘墨不是不参加职代会吗?”
楚究看向窗外,无声笑笑,“被薅去干活吧。”
果然,郁南走向不远处的电动车,骑过来停在张丘墨旁边。
张丘墨:“?”他才不骑电动车。
郁南:“实习生,你虽然不参会,但是你得去会场干活。”
张丘墨:“凭什么?”
郁南笑笑:“实习考核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打分。”
张丘墨憋屈地沉默下来,嫌弃地看了眼电动车。
郁南瞟了他一眼,拧动开关就冲出去,张丘墨在后面喊:“哎,等等我。”
郁南停下来在原地等他,张丘墨不情不愿地坐上来,郁南扔给他一个头盔。
张丘墨:“不带,我发型怎么办?”
郁南嗤了声:“相信我,你发型凌乱一点好看。”
张丘墨:“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其实郁南说的是实话,张丘墨本就是张扬跋扈的温室花朵,当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多好,何必凹沉稳文艺的人设呢。
小老百姓搞不清楚富二代。
郁南:“再说话张大公子你就自己走路过去吧。”
张丘墨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
两人骑电动车往成大走,楚究坐在大巴车上,往窗外看,正好看到郁南骑着电动车带着张丘墨走在电动车道上,两人十分碍眼地有说有笑,楚究想下车把张丘墨揪下来,可郁南一拐弯,两人就消失在巷子里。
郁南骑着电动车进大学校园的时候,一个大学生带着红色的耳机,踩着滑板唰地从两人身边滑过,眼看前面一个台阶,那人直接跳起来,滑板也跟着跳起来,接而人和滑板稳稳上了台阶,接续滑行。
整个动作很显眼很张扬,让人瞩目。
郁南惊呼一声,“哇哦,好帅。”
张丘墨不屑地嗤了声,“常规操作而已。”
“说得跟你会似的。”
“我怎么不会?他这个只是常规的Ollie,我还会……”张丘墨停顿了下,没再说下去,“算了,跟你说没意思。”
郁南无所谓笑笑,“你还别说,你这气质还挺适合带个大耳机踩个滑板,头发再染得花里胡哨的,再配上你这张臭脸,刚才这么一滑过去还相当炸街。”
张丘墨:“……”
张丘墨看着滑板人远去的背影,但凡他有个亲的兄弟姐妹,接管张氏的责任爱谁谁,他要去开一家滑板俱乐部,做职业滑板选手。
郁南吐槽:“可惜了一张臭脸,非要装乖。”
张丘墨:“你闭嘴。”
“别忘了你还在实习,而我,是你的带教师父。”
“……”
电动车是郁南跟大壮借的,他抄了平时不行上班的近道,不到五分钟就到了成大,比大巴车要快得多。
他走进会场时,楚究还没到,信息倒是先来了。
一个包子:【你哪来的电动车?】
白月光的白:【大壮的。】
一个包子:【两人一起骑车的感觉还不错吧。】
郁南不知道他从哪里来这种想法,果然山珍海味吃多了想吃点粗茶淡饭,宾利坐久了羡慕起电动车来了?
白月光的白:【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宾利舒服。】
郁南给他发完信息,主席台上的高层落座,楚究坐在最中间,刚坐下来就在看手机,笑了下,收起手机,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郁南。
会议开始了,郁南收起手机,这种会议郁南单纯来凑数的,高大上的战略决策他也听不懂,薪资改革基本上都是利好政策,职工代表基本上是通过,晚到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坐在角落的位置里摸鱼。
楚究也没什么心思听,坐在主席台上C位,一直盯着正在打瞌睡的郁南,搞得在郁南附近这一块地方的人都不敢摸鱼。
楚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神态放松,和其他正襟危坐认真记笔记的高管看起来不太一样。
整个会议进行得很顺利,直到提出会议制度的改革时,有了争议。
楚氏发展这么多年,有很多可取的地方,但也积累了不少的诟病,但一改,就要动人蛋糕,楚究从难到易一项一项改,终于要改到最简单的会议制度。
会议是李信扬主持的,李信扬说:“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建议取消董事长及高层每月参加各部门例会制度,例会只保留周五总结会,请大家讨论。”
楚先贤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他示意李信扬给他麦克风,立刻发表观点。
楚先贤:“一直以来,楚氏的高层从不脱离一线,高层下各部门参加例会就是为了听取一线员工的建议和意见,是鼓励和激励员工的机制,是高层了解各部门工作、了解各部门员工最直接的办法,是高层和基层联系的纽带,这是楚氏的传统,不能丢,我知道在董事长的带领下,楚氏大刀阔斧地搞改革,大家也是一呼百应,可再怎么改革,高层和基层绝对不能脱离,高层和基层的纽带绝对不能断,不然楚氏未来岌岌可危。”
郁南看着台上楚先贤一张一合的嘴无语,楚先贤说的每个字他都听懂了,但连起来却不知道什么意思,但细想起来知道他在扣帽子。
取消董事长及高层参加部门例会=高层和基层脱离=未来楚氏会破产。
楚先贤再怎么不遭楚究待见,可人家毕竟姓楚,光这个姓就秒杀了在座的职工代表,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在扣帽子,也知道高层没有必要参加部门例会,但谁也不敢出来反对。
楚先贤又是个记仇的小人,要是挤兑在座的谁,谁都招架不住,董事长日理万机,没工夫替小员工撑腰。
反正董事长去各部门参会,他们也只需要花点心思准备,浪费的也是董事长和高层的时间。
至于怎么补救,就让高层加班去吧,谁都不愿意因为站队的问题丢了饭碗。
叔侄内斗,他们看戏就行了,至于帽子不扣到他们头上就万事大吉。
麦克风回到了李信扬的手上,李信扬问:“在座各位有什么意见要发表吗?”
全场鸦雀无声。
李信扬又问了一遍:“大家有什么意见随便提。”
楚先贤:“大家都会不同意这个切断高层和基层纽带的决定,一个领导者应该多听听各部门员工的意见,如果太过自命清高则后患无穷。”
郁南困了一上午,终于在这个时候清醒了,他心想楚究到底是什么菩萨心肠,到现在还让他这个堂叔来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
要他当老板,早就把这种人派去北极拓宽市场了。
郁南也觉得楚究挺难的,顾全大局的同时难免瞻前顾后,若一把手自命清高,切断高层和基层纽带这么大的帽子一口下来,也容易被外界捕风捉影,再请几路水军煽风点火,也能够影响公司声誉。
这大概是顽固派和创新派的矛盾吧,顽固派往往占据更多的道德高点,什么传统,规则张口就来,和不结婚不生娃就是不孝顺差不多的性质。
郁南也能理解在座各位职工代表不敢吭声,就楚先贤那么个爱扣帽子的个性,站出来支持取消改变会议制度,那就是和他楚先贤作对,高层鞭长莫及,不会照顾到每一个支持者,那就是炮灰的下场。
而楚究和他带领的高层团队如果没有群众的拥护,那就是自命清高,再扣个斩断基层纽带的帽子,这个提议也将无疾而终,高层的精力将会不断消耗。
楚先贤的目的就是这个,他没有其他本事,但当老鼠屎是相当有经验的。
而准备年底准备离职的郁南,十分合适当这个炮灰。
他不怕得罪人,他离开了楚氏,到哪儿都能过得不错。
而曾经作为一个小主播,郁南最懂得怎么调动大家的情绪。
就当做答谢楚究可口的三餐吧。
楚究摁亮他面前的麦克风,想搞一言堂直接下令立刻取消会议制度,无需再讨论,不料有人开口了。
窝在角落里的郁南举手:“我有意见。”
李信扬终于知道为什么郁南已经蓄意爬到楚究的床上,而楚究却还没把他开除,甚至还有越陷越深的迹象了。
这人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那种路见不平的正直和奋不顾身的勇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豁达,足以让他闪闪发光。
李信扬把麦克风递给郁南。
郁南:“各位同事大家好,我是秘书办公室郁南,以下仅代表我个人观点,与他人无关,我对我的言行负全部责任。”
“我同意取消高层参加部门例会的原因有三,第一,浪费我的时间,如果高层参会,为了表示对高层的尊重,部门得精心准备,不然显得敷衍,例会本来十分钟就可以结束,结果都会拖到三十分钟甚至更久,我工作的时间缩短了,缩短的工作时间我必须要加班补救。”
“第二,高层参会,会让会议内容变得特别假大空,凡事都要往公司发展战略上靠拢,不然不够高大上,其实大部分的日常工作和公司战略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发展战略是高层该考虑的事,我本来可以三两句话交代清楚我的工作内容,但由于高层对我的工作内容不是很了解,我又必须向他解释清楚,跟他解释又不能太直白,我还得找点高大上的语言去修饰,不真实。”
“第三,影响我的工作效率,因为工作过程中有些文件必须通过高层的审批,但高层上班时间不是在开会,就是去开会的路上,我的文件几乎都是隔日审批,非常耽误我的工作进度。”
“以上,是高层参加部门例会带给我的一些真实的负面影响,当然,这并不是我的一人之言,为了保护员工隐私,我曾经在公司论坛匿名发起过投票,有87%的同事都有同样的感受,我想这个数据应该足以支持取消高层参加部门例会这个条例,诸位可以到公司论坛去看。”
“其次,我想说一下,取消这种会议制度,关于高层和基层之间的纽带会不会切断的问题,答案肯定是不会的。楚氏的创立是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从发展到繁荣这三十年里,整个社会的通讯水平非常落后,而且都是纸质办公,没有视频,没有语音,更没什么大流量的通讯软件,基本上是通过开会的方式进行有效沟通,现在传输信息的电子媒介多了,没有什么事是一个电话加上一封电子邮件说不清楚的,没有必要占用那么多的时间开那么多的会,还不如让大家安心把活干完早点下班,董事长早点审批文件让项目顺利推进。”
“再说高层参会对员工的激励个和监督作用,高层是决策者,不是监督者,根本不需要亲自盯着大家干活,各部门都有总监,监督和考核是总监的职责,好的决策者带领大家干活,而不是监督大家干活,是去潜心经营公司,而不是盯着自家员工出效益,激励大家最有用的办法不是高层参会,而是每年都涨工资,付出了得到相应的回报,效益自然就上来了。”
郁南说到这里,台下传来一阵哄笑,不知道谁起的头鼓了掌,接而掌声雷动。
郁南做了个压下来的手势,“不好意思,我还没说完。”
掌声之后又是哄笑声,接而陷入一片寂静。
“高层要了解基层,并不是说参加个会议就了解基层,想要纽带不断,其实很简单,高层与其花时间和大家开会,还不如研究怎么扩大公司版图,提升公司的业绩,让有抱负的人有平台大展宏图成就一番事业,让想踏踏实实上班的人没有中年危机兢兢业业干到老,归根结底就是年年给大家涨工资,以上,完毕,谢谢。”
底下一阵哄笑声,接而掌声不断,大礼堂的气氛十分活跃。
李信扬趁热打铁:“同意取消会议制度的举手。”
有了炮灰冒头,自然就有人敢了。
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举了手,楚先贤直接气愤离场。
楚究站在主席台的中心位置,目光越过那些举着的手,越过欢呼雀跃的脸庞,落到郁南的身上。
郁南得意洋洋地朝他扬了扬眉,而后低头摁手机。
郁南打开手机,楚究回复了他刚才的消息。
一个包子:【那下次跟我坐宾利。】
郁南无语了一秒,决定忽略这两条信息,给他发了个消息,抬头,楚究还在看他,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楚究笑了笑,勇敢的人果然会闪闪发光。
楚究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看,是郁南发给他的消息。
三个钢镚:【可以名正言顺取消了,惊喜吗?】
楚究拿过麦克风,笑着说:“嗯,很惊喜。”
郁南:“……”操啊。
热烈的气氛因为董事长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更加高涨,只有郁南臊得慌,在心里暗骂楚究老狗逼。
而此时没人知道楚究的心境。
他就像遇到了一块稀世珍宝,想把它藏起来,但又忍不住偷偷向全世界炫耀,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好。
他的郁南,一定要闪闪发光地站在人群中。
第53章
会议结束后,拜楚究所赐,郁南喜提了一个新名字:郁惊喜。
因为他提出高层和员工纽带不能断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涨工资,楚究在会上立即表示今年的基本工资涨幅从8%提到12%,绩效A的职工奖金系数从1.5提到2,B级从1.0提到1.2,C级以下不变。
这下高层和群众的纽带是牢牢系紧了,大家喜大普奔。
而后谣言四起,说李信扬马上要高升了,去担任区域总裁,楚究下一个手把手带教的人就是郁南,郁南的前途无限光明,不出几年,他将成为猎头心中千万年薪级别的男人。
有人觉得郁南的运气实在是爆炸,每个点都踩在风口上,现在扶摇直上了。
只有原本打算离职的郁南觉得自己是根红烛,燃烧了自己,点亮了别人,实在太过伟大。
而楚先贤虽然不招待见被贬职,但他是公司第三大股东,总归有些爪牙势力,郁南去办事的时候,总会被阴阳怪气。
有褒就有贬,也有人说他爱出风头,哗众取宠,高层走狗等等。
郁南也不恼,只要不在他面前说,他就假装听不到,反正他还有十几天就发年终奖了,年终奖一发,加上最近直播赚的钱,一套小房子的首付就有了。
郁南发现了一个在职场上横着走不内耗的秘密,就是把每一天当成离职前一天度过。
郁南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年会安排,楚氏有自己的酒店,年会就办在酒店里,本来是周亚兰策划,但她身体不允许,郁南自告奋勇帮她揽下了活。
张丘墨是实习生,就跟着郁南忙前忙后。
让张丘墨跟着他,郁南很是蛋疼,毕竟两人一向敌对,而且酒店这一块的业务主要还是楚先贤的人在管,所以郁南受到了不少的为难。
他被刁难也就罢了,还要被张丘墨围观,这就很难堪了。
但在一个人干活和难堪之间,郁南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难堪。
面子值几个钱,但把自己累坏了要花钱上医院治病的。
他又不是楚究,把人全开了,活自己干。
郁南吃酒店工作人员的闭门羹,张丘墨也吃,张扬跋扈的张公子何时吃过这种亏,白眼一个接着一个翻。
酒店的工作人员以忙、没时间、宴会厅被占用、总厨在开会等等理由拒绝和郁南商量年会事宜,郁南知道是楚先贤搞的鬼,他也曾去找过楚先贤,但这颗老鼠屎属泥鳅的,根本找不到人。
不知道被拒绝多少次之后,张丘墨第一次感受到了内斗的威力,搅屎棍的威力对整个公司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在他的权利范围内最大限度为难别人,足够让人恶心。
张丘墨绷不住了:“直接去跟楚究哥说吧。”
郁南看了他一眼,心想他可真是第一次上班,“他忙着呢,我们先自己想办法吧。”
张丘墨不可思议地看着郁南,“都这样了,你还不找他帮忙?你真是人形金刚,外钢里钢。”
郁南瞥了他一眼,“你闭嘴,让我再想想办法。”
张丘墨比他先想到了办法:“去我家酒店办。”
郁南:“楚氏的年会跑你家酒店去办?你以为是办生日宴呢。”
张丘墨:“有什么不行?我家和楚家的交情差了吗?”
郁南懒得跟他废话,“哪天你和董事长豪门联姻,你们的婚礼再在你家酒店办好不好?我们先把年会的事情办妥。”
这招对张丘墨很受用,他暗自欣喜,“你也觉得我和董事长有一天能够结婚?你是间接宣告失败了吗?”
郁南无语了一阵,“先祝你们百年好合行吧,现在干活去。”
郁南带着张丘墨去各部门走了一圈,探了下口风,终于让他打听到了楚先贤的行踪,楚先贤在酒店接待客人。
两人再一次来到酒店,被大堂经理安排在大厅等候,没过多久,终于碰上了楚先贤送一众宾客出门。
今天终于逮到贼王,郁南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郁南和张丘墨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同时起身朝楚先贤走过去。
楚先贤看到了两人,不动声色先送走了宾客,他沉着脸回过头,还没等他开口挤兑,郁南和张丘墨一左一右地走到楚先贤的两侧,异口同声道:“楚董您好。”
楚先贤一开口就没好话:“哟,这不是当红炸子鸡郁秘书和张家大公子吗?张家大公子不在张家好好呆着,怎么跑来给楚究当走……哦,当秘书了?”
张丘墨着实吃了一次哑巴亏。
郁南呵呵一笑:“楚总您也别顾着说张秘书,楚总您被安排到山城子公司担任顾问,您不是也没去吗,而是跑来总部给董事长当障碍……哦,当副经理么。”
张丘墨心里痛快了,怼得好。
楚先贤脸一下子就绿了,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本性,“郁秘书,我可是公司第三大股东,你最好把自己的饭碗端牢了。”
郁南无所谓笑笑:“虽然我是文盲,但我稍稍有点常识,知道你现在作为股东只有分红,没有实权,您现在是楚副经理,只有权利阻拦我的工作,没有权利端走我的饭碗。”
楚先贤冷冷一笑:“郁秘书这话说得没意思,我工作也很忙,我可没有那阻拦你的工作,能力不行就让楚究换一个人来干。”
张丘墨以为郁南会恼羞成怒,没想到郁南大松了一口气,手臂直接挽住楚先贤的手臂。
张丘墨:“?”
“有楚董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就说楚董大人有大量,公归公私归私,怎么可能公报私仇,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费心,肯定是他们想偷懒不干活,推诿扯皮,再往楚董身上扣帽子,还说是楚董吩咐不许配合我们工作。”
楚先贤:“你拉着我干什么?你放手。”
郁南给张丘墨使了个眼色。
张丘墨:“……”这魑魅魍魉神出鬼没花招百出的职场!
张丘墨无语了下,不情不愿地也挽住楚先贤的手臂,而且挽得相当紧。
楚先贤低声呵斥:“你们干什么?”
郁南:“楚董,这几天我在酒店经理这里可吃了不少闭门羹,经理还说是您吩咐的,您必须得去经理办公室替我撑腰了。”
楚先贤:“你们放手!”
郁南:“不行,楚董,这锅我可不能让您背,走,一起去见酒店经理说清楚。”
楚先贤保养得再好,也只是个快60岁的老头,身材不胖也不高,被两个一米八的男人架着走,差点都双脚离地。
一路过来,也没人敢拦下来,更没人敢过问,楚先贤就这么被架进了经理办公室。
张丘墨觉的郁南这个办法实在太过流氓不体面拿不出手,但隐隐有点爽。
酒店经理看到这阵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半晌才磕磕绊绊说:“楚……楚董。”
酒店经理一开口,郁南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开始数落酒店经理的罪状:“楚董,就是他说的,他说是您吩咐不让我们那么顺利地办成事,要处处为难我们刁难我们。”
酒店经理:“?”虽然有这么个意思,但他根本没有开口说过这话。
张丘墨:“?”
郁南:“经理,刚才楚董可是跟我们说了,他没那个意思,是你狐假虎威,让楚董背锅。”
酒店经理自诩高情商,平时场面话漂亮话说多了,擅长迂回战术打太极,现在来了个懒得粉饰太平直接不要脸的,直接把心里话不带翻译直接说了出来,顿时不知道怎么应对。
楚先贤算是个豁得出去的人,都直接被架进来了,他还能怎么办。
经理:“我没这么说过!”
郁南:“你明明就说了,我们迫不得已搬出董事长来,你还说你只听楚董的话,董事长根本不管用,毕竟董事长鞭长莫及,根本管不到你,但是楚董能拿捏你。”
经理彻底急眼了,他即使是这么想的,但绝对不会这么说的,“你胡说八道,我根本没这么说!”
郁南一脸无辜:“经理,怎么说过的话都不敢承认了?你之前甩锅给楚董,现在又说我胡说八道企图把锅甩给我?下一步你是不是该说我想离间董事长和楚董和睦的关系了?拜托,是谁在离间,明明是你说你只听楚董吩咐,不知道董事长姓甚名谁的,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郁南越说越急,还越说越委屈,宛如一朵被人欺负和误解的小白花,再多说一句就该哭出来了。
张丘墨直接懵逼,职场非得这样子不可吗?
可这个看起来委屈地快哭的人,还趁乱朝他使了个眼色。
张丘墨:“对啊,你不能翻脸不认人。”
被郁南绕晕的不只有张丘墨,酒店经理和楚先贤也被绕晕了,郁南语速太快,不停地输出信息量太大,两人的思考能力根本跟不上他的信息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郁南:“既然事情闹到这个样子,那我只好跟董事长汇报了这些实际情况了,要实在不行就请权威的第三方来公正,但这也不合适啊,这是我们楚氏内部的事情啊,闹出去了,万一被媒体知道了,事情就闹更大了,媒体又爱捕风捉影,万一又跟之前一样,造谣楚董背叛楚氏,在外面自立门户经营公司,那谁的饭碗都不保,现在大环境不好,出去找个这么好的工作可不容易,我们又不像楚董,虽然没有实权但是也没有股票分红,太难了。”
职代会的时候,张丘墨就在礼堂外,听他说的那些话有理有据的,怎么现在说得他一头雾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好像说了好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楚先贤被郁南一通叭叭弄得心烦,冷着脸呵斥一声,“行了!这点小事弄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他没好气地看了眼郁南,对酒店经理说:“这点破事都弄不好,配合秘书办把年会会场布置好。”
酒店经理:“是。”
郁南顿时喜笑颜开,“好的,那就麻烦楚董和经理了,下面的人如果再使绊子,我一定……”
酒店经理连忙打断他:“不会再有人使绊子。”
郁南:“既然都是误会一场,解释清楚了就好了,我保证,今天这间办公室发生的误会不会延伸出去,只有咱们四个人知道,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再见。”
郁南给张丘墨使了个眼色,两人就走出酒店经理的办公室。
张丘墨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三寸不烂之舌,什么挑拨离间、背叛、自立门户这种踩在楚先贤雷区上的字眼他都敢说,最后却以误会一场结束。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被他玩得炉火纯青,黑的白的都被他搅成了稀里糊涂的灰。
郁南和张丘墨刚走出酒店经理的办公室,酒店经理的电话就响了,说董事长有事找他,让他去董事长办公室一趟。
酒店经理整理好着装,拿着笔记本就去了。
酒店经理战战兢兢来到楚究的办公室,楚究在看资料,见人来,掀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酒店经理毕恭毕敬道:“董事长,您找我?”
楚究把手上的资料往桌上一扔,“你们酒店二三季度的招待费用怎么这么多?已经到了每个月一级接待的水平,哪来这么多一级接待,我怎么不知道?”
酒店经理心一慌,支支吾吾半晌才说:“这是楚董事安排接待。”
楚究很淡定问:“按规定,一级接待的经费必须要经过我审批,我查了下记录,三季度只有东南亚代表团到访那次有流程,其他的费用是怎么审批下来的?”
酒店经理脸色发白,腿都软了,“董事长,我把我知道的都写出来,签字摁手印交给您。”
楚究沉着脸冷声道:“出去吧。”
楚究看着酒店经理的背影,皱着眉看了眼手机。
郁南没给他发过一条短信。
另一边,郁南从酒店经理办公室出来后,事情办得顺利得一塌糊涂,干活的人也只是听令于上层,如果上层没有要求,他们都愿意配合郁南工作,职代会郁南的发言他们也听说了,那些话简直是在他们的脑子里装了监控才能说得出来的。
事情很快就办好了,不得不说,张丘墨有点佩服郁南。
张丘墨:“你满嘴跑火车,居然办成了。”
郁南笑笑,“对聪明的人要真诚,对无赖要胡说八道,年轻人。”
张丘墨嗤了声,小声抱怨:“你明明跟我一样大,为什么会那么多。”
郁南胡说八道:“我初中毕业就打工,没上过大学,工作早。”
张丘墨:“真的假的,初中毕业不是未成年吗,童工不犯法吗?”
郁南:“……”张丘墨要接管张氏,大概还要历练几年。
郁南满意地看了眼会场,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张丘墨主动给他递了一瓶水。
郁南看了他一眼,他别扭地想放回去,小声嘀咕:“爱喝不喝。”
郁南指着另外一箱:“其实我是想喝绿茶,帮我拿一瓶?”
张丘墨顿了顿,无语地帮他拿了一瓶绿茶,还帮他拧松盖子。
张丘墨:“我挺好奇,你是怎么做到面对这些事情绪这么稳定的。”
郁南神秘兮兮笑了笑:“想知道?”
张丘墨是来学习的,当然要学习一切可取之处。
他很诚恳地点了下头,“嗯。”
“喝中药调理的。”
“……”
“逗你的,”郁南看着他石化的表情,“其实很简单,把他们都当成南瓜,好一点的南瓜可以喂猪,烂南瓜只能埋了,就这么简单。”
张丘墨似懂非懂地点头,后知后觉得察觉到,他是不是也曾经被郁南当成了南瓜。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那你当我是什么南瓜?”
张丘墨问完就后悔了。
郁南很给面子地憋住了笑,再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你还没结果,你还是朵鲜艳的南瓜花。”
张丘墨:“……”什么意思,是说他连当南瓜的资格都没有?
两人回到秘书办公室去交差,周亚兰说是他们两个人的功劳,让他们自己去汇报。
郁南:“你去吧。”
张丘墨被突如其来的谦让给愣住了。
这几天跟着郁南忙完职代会忙年会,他都快忘记了来楚氏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接近楚究。
或许跟纯粹的人在一起,也会变得纯粹,会暂时忘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目的。
张丘墨:“为什么?”
郁南公事公办:“给年轻人一个表现的机会。”
郁南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讨人厌的老狗逼,把自己不想干活说得那么伟大。
张丘墨整理了下仪容仪表,刚要去汇报,楚究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让郁南去他办公室一趟。
张丘墨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郁南非常无语,他都好久没当谦让的好人了,楚究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啊。
都快吃中午饭了,叫他去干什么?
张丘墨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他妈妈打过来的,说是今早有人送来了新鲜的螃蟹,家里的厨师做了蟹黄汤包给他送了些过来,楚究也喜欢吃蟹黄汤包,就多带了些。
张丘墨满心欢喜地下楼拿东西。
郁南提着包去了楚究办公室,楚究没在办公,而是在看书。
某些人不用参加例会之后就是闲,有功夫看《进化论》了。
郁南:“董事长,您找我?”
楚究眼神从书本上移开,朝沙发抬了抬下巴,“坐。”
郁南毫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
沙发太舒服,要是能翘个二郎腿伸个懒腰就好了。
楚究合上书,朝他看过来,“事情办好了?”
“嗯,办好了。”
“顺利吗?”
“还行吧。”
“还行,”楚究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朝沙发坐过来,往他身边一坐,郁南的身边顿时凹下去一块,“那还有不行的,哪儿不行?”
两人一靠近,不知不觉莫名其妙地就萌生出一丝暧昧。
郁南下意识往后挪了下,避开楚究的眼神,“没有不行的,都还好,挺顺利的,都办好了。”
“嗯,嘴硬。”楚究点了下头。
这几天郁南吃的闭门羹楚究心里都清楚,他想出手,但更想让郁南主动找他。
仔细回想起来,郁南从没向他索取过什么,明明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但郁南和他之间还是很疏离。
两人的关系,郁南似乎是在得过且过,能拖则拖,不主动不拒绝。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似乎很近,但怎么够也够不着。
郁南可以为玉玉的事情鞍前马后,可以和大壮一起吃火锅一起直播,会向大壮借电动车,甚至会载跟他不太对付的张丘墨一程,却从未主动向他开口,也不向他靠近。
即使他救了周玉荷,即使他利用了他的嘴在他生日宴会上撕破楚家的表面和平,就连职代会,也是他站出来。
但他仍没有索取。
甚至把他弄得不舒服了,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去医院,也不会告诉他。
或许每个人都会以自己为中心画一个圈,他把郁南划到了圈里,而郁南把他划到了圈外。
他从未如此渴望亲近一个人,同时也十分强势地想让他也依恋他。
但郁南没有,一直把他排除在外,仍选择单打独斗。
他似乎走不进郁南的心里。
楚究:“没受委屈?”
郁南愣了下,不知道从何说起:“事情办妥了就好,不必在意过程。”
见郁南还在嘴硬,楚究伸手一捞,直接把人捞进了怀里。
郁南在沙发上坐得好好的,这时候却坐在了楚究的大腿上。
楚究看着他,“可你受委屈,我在意,怎么办。”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郁南被他抱得浑身难受,羞耻得心脏都快要爆炸了,在他怀里动了下,“你你你,放我下来。”
这个时间,这个环境,加上楚究那张绝色的脸蛋,很刺激的好吗,很适合制服……
郁南不能再想了,就自己那点贪财好色的自制力完全招架不住啊!
卑鄙无耻的人居然色诱他。
没想到楚究搂得更紧了,亲了下他的脸蛋,“你不说,我不放。”
郁南:“好好好,我说。”
楚究:“洗耳恭听。”
“……”洗耳恭听就洗耳恭听,亲他耳朵干什么,郁南被他撩得一身鸡皮疙瘩:“你把楚先贤那个老东西的股票买过来,把他赶出公司不好吗?要我当老板,我就派他去北极拓宽业务。”
楚究轻笑了下:“在策划了,郁总再给我点时间。”
“我觉得你应该加快进度。”
“没办法,我这个人快不了。”
“……”不擦边他可能会死。
郁南觉得还不如让他多开点会呢,省得闲下来了有时间耍流氓,“该快的时候还是得快点,比如现在。”
楚究把他推到了沙发上,整个人覆了上来,脸凑过来,两人鼻尖对着鼻尖。
郁南:“我的意思是,让你快点放开我。”
楚究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郁南不知道眼神应该放在哪里才好。
半晌后,楚究伸手抚上他的脸蛋,轻轻蹭着:“下次遇到问题,不要一个人,找我好不好?”
郁南轻轻眨了眨眼,楚究的语气很恳切,近似祈求,只要楚究一示弱,他几乎就没有防线。
楚究是懂得拿捏他的,知道怎么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他知道楚究想说什么,他也知道怎么回复楚究。
郁南:“我只是不习惯。”
因为一直孑然一身,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冲锋陷阵,从来没想过向别人伸手。
万一伸手,却被人狠狠地打了掌心,那该怎么办呢。
还不如自己来。
他确实不会向别人索取。
楚究俯身亲了下他的嘴角,“我教你,下次遇到事情,先在心里想,让楚究来摆平,跟我撒个娇,就可以了,比如酒店经理说现在不方便安排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叫我去解决,比如身体不舒服了,叫我送你去医院,需要什么了,都可以跟我说,懂了吗。”
郁南:“但我自己也可以,用不着麻烦你。”
楚究无奈笑了笑,轻声细语低哄:“我都是你的人了,不要总是这么客气,不要让我觉得我那么没用,好么?”
郁南眼眸微动,安静地看着他。
怪不得人都喜欢听承诺,即使大多数都是空头支票,但承诺的那一刻太过真诚,足以让人怦然心动,以至于忘了矜持和理智,无条件相信对方一定会做到。让人抛开束缚和杂念,遵从本心,情不自禁。
这或许就是许诺的魅力吧,炙热得让本来应该冬眠的蜗牛都小心翼翼地探出触角。
郁南闭上眼睛,下巴一抬,亲了亲楚究的唇。
嘴唇一触即离,郁南笑盈盈地看着他,“谢谢。”
楚究愣了愣,像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喜一般,头皮发麻,背脊僵硬,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他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的烟花。
噼里啪啦地在空中绽放,暗沉沉的天空瞬时五彩斑斓。
此时的烟花,绽放在他的心里。
他将人抱在怀里,温柔地亲吻。
他好像,触及了一点点郁南的真心。
第54章
一般钻桌子底下要不捡橡皮,要不捡笔,要不就拔主机电源,郁南没想过他这辈钻桌子底下除了做这些事之外,还有躲人。
明明是个大好青年,却硬生生体会了一把被捉奸的感觉,虽然刺激,但感觉非常不好。
还好楚究的办公桌够高够大,他还能以一种比较优雅的姿势坐在地上,面红耳赤脸红心跳地瞪着楚究的大腿。
不该看的不应该看,但又忍不住看,楚小究笔挺挺地撑着,郁南好想往上扔个套圈。
他刚才是真的魔怔了,上班时间在楚究的办公室把持不住自己吻了楚究,结果两人道德沦丧人性泯灭一发不可收拾地在沙发上纠缠起来。
若不是一阵敲门声响起,没脸没皮的两人估计已经解锁了新姿势新地图。
人的底线就像中老年男人的发际线,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门是张丘墨敲的,楚究办公室的门如果关上会自动反锁,再进来要输入指纹,如果楚究不是会见什么重要的人,办公室门一般都是敞开的。
郁南刚才进来时,没想着久待,只是把门虚掩了一下,更离谱的是,他被楚究色相所迷惑,竟忘记了自己并没有关门。
这和光天化日之下苟且多了个屋顶而已,十分羞耻。
所以张丘墨开始凹乖巧懂事人设,敲了两下门之后,夹着嗓子说:“楚究哥,门没关我进来咯。”的时候,郁南连忙推开楚究。
楚究的手就是快,自己还衣冠楚楚,倒是把他的衬衫扣子解得干干净净,好像还崩掉了几颗。
郁南看了眼衣冠不整的自己,自觉丢不起这个人,就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办公桌下。
而楚究步伐略微僵硬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抬眼看向捧着饭盒的张丘墨。
张丘墨环顾了下四周,没看到郁南的身影。
郁南不是来汇报工作了吗,人呢。
楚究问:“你有事?”
张丘墨:“郁南呢?我等他一起去吃饭。”
郁南:“……”他们什么时候一起吃过饭。
楚究:“他走了。”
张丘墨:“他的包还在这儿呢。”
郁南心想大意了,包还在沙发上。
楚究:“他忘记了,一会儿叫他来拿。”
张丘墨又看了眼沙发上的公文包,奇怪楚究怎么会那么有耐心跟他一问一答。
张丘墨向前一步,笑着说:“哦,好,楚究哥,你走路的姿势怎么这么奇怪?腿抽筋了吗?”
楚究清了下嗓子,冷淡道:“你有事?”
在桌底的郁南挺佩服楚究的,刚才都失控成那样了,现在声音都能四平八稳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真.情绪控制大师。
张丘墨:“有人送来家养的新鲜螃蟹,我家厨师做了蟹黄汤包,我妈知道你爱吃,就给你带了一笼,你趁热吃。”
郁南光听张丘墨的声音就觉得别扭,四舍五入就接近夹音了,好想看他发出这样的声音会配什么样的表情。
明明是张扬的人,这里叠一点,那里折一下,硬捏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
郁南可以肯定的是,张丘墨并不是真的喜欢楚究,若真的喜欢,生日那天,怎么会随意丢弃周玉荷送给他的胸针呢。
但郁南无权评价他此番行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
楚究清了清嗓子,“正好有事找你,坐下来说。”
张丘墨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盘坐在办公桌底下的郁南干脆靠在桌板上安静吃瓜。
楚究:“上次你把郁南介绍给乔林西认识,道歉了吗。”
张丘墨想了下,生日宴会上,他当时为了让郁南离楚究远一点,确实有这个操作,不过没过几天,乔林西就被媒体曝光了,名誉扫地。
张丘墨摇头:“还没道歉。”
楚究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垂下眼眸,似乎不想再说下去,张丘墨连忙改口:“我会跟他道歉。”
楚究抬起眼看他,沉默两秒钟后冷淡道:“我知道你来这儿上班的目的。”
张丘墨觉得楚究很神秘,他向来不多言,有时候一个眼神足以让别人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更多的时候别人并不知道他想什么,或许人强大到一定程度,都会有这样的能力,游刃有余地拿捏别人。
张丘墨看着楚究的眼神,那句违心的“我喜欢你”始终说不出来,没什么底气道:“我想跟你学点东西。”
楚究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没跟他绕弯子:“你想利用你自己换我出手帮张氏。”
现在的张氏集团是张丘墨的爷爷掌权,还有两年就退休了,若他的父亲还在世,接班人将会是他父亲,现在他几个叔叔虎视眈眈,他年纪小经验不足,根本没机会接管张氏,这么多年下来,他三个叔叔几乎把张氏快掏空,他们在外头都有自己的公司,如果张氏落到他们手上,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分家。
这和楚究的父亲去世时楚氏的境况一样。
张丘墨不想这种局面发生,但又没有能力力挽狂澜,所以找到了楚究,想凭着和左星河有几分相似的外貌引起楚究的注意,希望利用身体从楚究这儿换到一些支持,利用周玉荷着急让楚究成家立业的心理,最好能够和楚究结婚。
楚究不是笨蛋,张氏的情况甚至比他更清楚,只是他没做好心理准备,楚究会这么直白地把话说出来。
张丘墨忽然想起郁南跟他说过的话。
郁南跟他说过,面对聪明人,真诚是必杀技,面对无赖,才需要胡说八道。
如果面对聪明人偷奸耍滑,面对无赖却企图用真诚去打动,那就适得其反。
张丘墨沉默了半晌,就说:“没错,但是我们结婚有什么不好,以后如果成为了一家人,张氏虽说是依附楚氏,但张氏也曾是行业翘楚,经营得当的话盈利虽然不能跟楚氏比,但也属于龙头梯队,帮助张氏对你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到时候楚氏也会得利,我保全了张氏集团,你也多一个公司替你卖命赚钱,你也不亏,不是么。”
楚究笑了下,眼里的嫌弃显山露水,“帮助张氏确实是举手之劳,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张氏集团带来的这点利益牺牲我自己跟你结婚?”
张丘墨怔了怔,皱了下眉:“我承认各方面我能力都不足,但我也不差吧,而且我还年轻,我还能生孩子,我愿意投你所好,乖巧听话,配合你做所有事,婚后不会图你楚氏一分钱,也不会干涉你的私事,张氏的盈利分成也会让你满意,我只是想保全张氏,这样子跟你结婚,你也觉得亏吗?”
楚究冷淡道:“谁教你把婚姻当交易。”
张丘墨哽了许久说不出话来,很无奈道:“但凡我有其他办法,没人愿意把婚姻当交易。”
楚究:“如果你想让我帮你,直接搬出你父亲曾经救我父亲一命这件事,会更快。”
张丘墨愣了下,虽然他没什么本事,但还是有点骨气的。
张丘墨:“我虽然没那么大的能力,但也不想消费我的父亲,让他不得安息,也不想道德绑架你,我希望我们能够是合作的关系,而不是乞求。”
楚究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开口:“让我帮你,可以。”
张丘墨不可思议地看着楚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什……什么?”
看来郁南说的是对的吗。
和聪明人打交道,需要真诚,如果他一开始和楚究这么沟通,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会不会事情早就办成了。
楚究:“合同改天会拟好,会实现你想要的互利共赢,但我是商人,不是扶贫机构,张氏的盈利分成必须让我满意。”
张丘墨:“只要不过分,我可以。”
楚究:“当然,我也不会跟你结婚。”
张丘墨连忙点头。
楚究:“你年会的节目换一下。”
张丘墨有点尴尬,他年会的节目是拉左星河给楚究作的曲《两小无猜》,现在两个人都说开了,现在倒是也没必要东施效颦。
但是要更改节目单,就要和酒店准备场地和灯光的人商议,他和郁南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就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如果改,郁南肯定会被数落一通。
张丘墨:“已经交上去了,酒店那边已经在准备了,如果现在换,可能不太方便……”
张丘墨对上楚究冷淡的眼神,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好的。”
楚究点了下头:“以后不要向我献殷勤,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别忘了跟郁南道歉,出去吧。”
张丘墨拿着蟹黄汤包,轻轻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就几个包子而已,我放这里了,您趁热吃,我走了。”
张丘墨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郁南终于松了口气。
张丘墨的脚步声还没完全消失,郁南刚想探出头,敲门声又响起来。
郁南:“……”
门外的李信扬差点和张丘墨撞个满怀,张丘墨也只有在楚究面前乖顺,张丘墨看了李信扬一眼,冷淡道:“李特助。”
说完就目不斜视地走了。
李信扬看着张丘墨,又看了眼楚究桌上的餐盒,顿时了然,“爱心中饭,那您还去吃饭吗?”
楚究:“一会儿去。”
李信扬走过来,敲了下餐盒,“张公子送的?送的什么?”
楚究:“拿去倒掉。”
“浪费,给我吃吧。”
“那你拿去。”
李信扬提起餐盒往沙发上走,准备坐下来时,发现沙发上有两颗白色的纽扣,在黑色皮质沙发上格外明显。
李信扬捡起纽扣问楚究:“你衣服扣子掉了?还掉了两颗?”
郁南下意识地抓了下自己被某些人崩了两颗纽扣的衬衫领口。
楚究:“扣子放下,拿着包子滚。”
李信扬把扣子放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笑着说:“张公子还没去吃饭呢,我就这么拿出去多伤他自尊。”
楚究:“你先去吃饭。”
李信扬:“我不着急,正好商量个事。”
还没等楚究回答要不要商量,李信扬就先说了。
郁南好想出去捂住李信扬的嘴,因为李信扬说的都是公司的机密,关于新区项目的标书内容,郁南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也有点常识,晓得这些内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楚究这个老狗比没有阻止他说下去,而是正儿八经地跟他讨论,再讨论下去,标书的内容就会一字不落地落到了他的耳朵里了。
郁南忍无可忍,伸手掐了下楚究的小腿,楚究吃痛地哼了声。
正滔滔不绝的李信扬卡克了一下:“你怎么了?”
楚究 :“腿抽筋,你继续。”
郁南又掐了他一下,楚究又哼了一声。
真是毫不手下留情。
李信扬:“又抽筋了?”
楚究:“嗯,最近睡不好,你继续。”
李信扬疑惑地看着楚究,抽筋就抽筋吧,怎么感觉他有点暗爽?
李信扬疑惑了下,继续往下说。
郁南知道楚究是故意的,看来掐没有用,只能另想办法。
郁南悄悄挪了下身子,手抓住了楚究的脚踝,接而手钻进了楚究的裤脚,一把抓住了楚究的小腿肚,捏了下。
楚究猛浑身僵住,接而咳嗽掩饰,郁南玩心上来了,手再往里探,挠了挠他的膝盖窝。
人都是有弱点的,楚究的痒痒肉在这里。
楚究猛然一缩,接而剧烈咳嗽,李信扬连忙站起来,“您怎么了?”
楚究连忙伸手制止他,咳嗽中抽空对他说:“你别过来。”
听到李信扬要过来,郁南连忙抽开手,安安静静坐在一边不敢出声。
李信扬从没见过楚究这么破功绷不住的时候,虽然相对于正常人来说,他这样不算狼狈,但相比于他自己,他这样可就太狼狈了。
李信扬:“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楚究:“你先出去,我没事。”
李信扬跟了楚究那么多年,还真不知道楚究有什么隐疾,但他这样不像是抽筋,而是像被人挠了痒绷不住了。
难道他桌子底下藏着个人挠他痒痒吗?不可能吧。
李信扬目光下移,看着办公桌底下,楚究:“出去吧。”
李信扬提着蟹黄汤包,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下,“上次敢给你送饭的员工是郁南吧。”
楚究鞋尖轻轻蹭了蹭郁南的小腿:“嗯,是。”
郁南:“……”
李信扬:“他现在倒是不缠着你了,跟变了个人一样,工作能力也很强,让人刮目相看。”
楚究正在为郁南为什么不缠着他的事发愁,李信扬哪壶不开提哪壶,楚究当然没有好脸色,“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李信扬:“如果您足够信任他,我觉得他比我更加适合当您的助理。”
楚究没说话。
李信扬:“那我先去忙。”
楚究:“出去帮我锁门。”
李信扬刚出门,好巧不巧碰上了准备去吃饭的张丘墨,两人都愣了下。
张丘墨眼神下移,看了眼李信扬手中的饭盒,淡然说道:“挺好吃的,别浪费了。”
李信扬举了举餐盒:“谢谢。”
张丘墨没什么表情地走开了。
李信扬不由得同情楚究,企图靠近他的人都带有各种各样的目的,左星河是,郁南是,张丘墨也是。
他活了32年,从未有过在感情上真心待他的人。
要是言歌给他送饭他随手就给了别人,那言歌一定会让他跪下写保证书。
李信扬一走,郁南从楚究的办公桌下钻出来,狠狠地吐了口气。
他连忙扣上衬衫,可扣到胸口两颗时,郁南手顿住了。
扣子崩了。
楚究靠在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他,眼神里的欲毫不掩饰,十分地不要脸。
郁南无语地走到沙发上找扣子,发现扣子被李信扬规规矩矩地放在茶几上,郁南羞耻地拿过扣子,准备去找针线包缝一下。
楚究的眼神没离过他,跟盯猎物似的,他走到哪,他就看到哪。
楚究微笑,甚至有点得意:“你刚才主动亲我了。”
郁南坐在沙发上,小心思被无情戳破,便没好气地瞪他。
楚究好脾气地笑了笑,“瞪我做什么?刚才在桌底是你非礼我。”
郁南:“李特助刚才跟你聊标书,你为什么不制止他?这种事情能随随便便让第三个人知道吗?”
楚究:“我为什么要制止他?”
郁南:“你果然是故意的,好,那我现在立刻去告诉对家所有的信息。”
楚究:“你去。”
郁南:“……”
郁南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保守秘密,当别人跟他说“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你不要告诉我”。
毕竟秘密总会有传开的一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有传播的嫌疑,郁南不喜欢承担这种莫须有的责任,毕竟知道的越多,死得越早,什么都不知道,就没有烦恼。
郁南有点气,“你让我知道干什么?万一哪天我不小心说漏嘴了呢?你不就完蛋了吗?”
楚究:“担心我?”
郁南怔了下,“谁担心你,我是担心影响公司发展。”
楚究:“嗯,是,郁总目光远格局大。”
郁南不理会他的胡说八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万一我不小心说漏嘴了,你可别怪我,我可不能保证守口如瓶。”
楚究云淡风轻道:“万一真那样造成损失了,你肯定要担责任。”
郁南十分无语,他就知道会有这种风险,“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楚究走过来,坐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把人捞进怀里。
郁南手抵着他的胸口,楚究没松手,笑着说:“不要钱,也不要命,再主动亲我一个就可以。”
郁南笑着推开他,“别闹了,去吃饭了,饿死了。”
楚究凑过来,“我也饿呢,怎么办。”
郁南真是恨死了这个老流氓。
楚究手指蹭着他的脸蛋:“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的定力了,躲在办公桌下面对我又揉又捏,你知不知道我想把你捞出来,抱着你做点什么呢。”
郁南被某些人没脸没皮的样子给整得臊得慌:“我饿了!我要去吃饭!”
楚究:“我请了个孕期营养师,以后丹枫宫给你送一日三餐。”
郁南连忙拒绝:“我只是怀孕,又不是瘫痪,这样做太招摇了,食堂饭菜我吃得习惯,你不用这样,我反而不习惯。”
楚究:“好,那就听你的。”
楚究很后悔,当时把食堂给董事和高层的特设小灶给撤了。
楚究稳了稳情绪,现在他需要跟郁南谈公事,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楚究:“现在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郁南:“好。”
楚究问:“你想回去休息还是继续上班?”
郁南毫不犹豫:“当然是继续上班了。”
楚究点了点头:“年后李信扬要上任区域总裁,郁秘书对董事长特助这个职位有没有兴趣?”
郁南怔了怔,原来传言是真的,楚究真的想手把手带教他。
楚究:“你工作能力很强,不应局限于秘书,可以往更加广阔的平台发展,虽然把你留在身边工作对我的定力是个考验,但我一定会尽力克制,如何?”
郁南的工作能力和事业心楚究都看在眼里,郁南和他之间的差距,主要是起点不同,也缺少了个成长的平台。
如果郁南有了和他一样的起点和平台,那估计两人现在就是平分秋色的竞争对手。
于公于私,楚究都甘愿当他的平台,让他起飞。
但郁南没有想好,这和他未来的规划背道而驰,可他也相当意外,毕竟两人的交集,起源于自己的算计,他没想到楚究竟会相信他。
郁南笑了下,“董事长可别忘了,你还写了一份空白协议给我,我还没填写呢,你就不怕把我培养出来了,我往协议上一写要楚氏集团,再把你扫地出门?”郁南沉默半晌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毕竟咱们的相识,是我算计在先,你应该没忘吧?”
郁南也没料到,会在此情此景,把这件事搬到台面上来说。
其实郁南并不想割裂原来的他和现在的他,既然顶着“郁南”这个身份,那就该承担“郁南”所有的责任。
楚究认真想了下,“确实是有这个风险,那你就可怜可怜我,再主动亲我一下?”
郁南忍俊不禁笑出声,在心里骂骂咧咧,但嘴又亲了上去,“好了,吃饭去,你说的事,我会好好考虑。”
得逞后,楚究只好笑着放人。
郁南正要走,楚究喊住他:“等等。”
郁南停下脚步。
楚究拉开办公桌后的书柜,拿出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针织郁金香,塞进郁南的怀里,郁南怀里顿时满满当当。
楚究:“很抱歉这几天袖手旁观,让我们郁总受委屈了。”
郁南问:“为什么是郁金香。”
楚究:“郁南的郁。”
郁南抱着花笑着看他:“正好花瓶空着,谢谢。”
看着郁南含笑的眉眼,楚究终于知道,为何世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第55章
郁南抱着一束针织郁金香从楚究的办公室出来时,差点迎面撞上李信扬。
李信扬在楚究手下这么多年,自以为见多识广情绪稳定,天塌下来都能从容地躺平,可看到抱着花束面带微笑的郁南,尤其是看到了他衬衣崩掉的两个扣,再想到楚究刚才的反常,桩桩件件串联起来,只浓缩成了一个字,操。
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郁南,忘了表情管理,几度欲言又止。
郁南蹭了蹭鼻尖,刚想开口打招呼,李信扬突然转身就走。
太刺激了,李信扬暂时不想面对这一切,他需要冷静一下。
所以刚才他和楚究聊标书的时候,郁南在啊!他在哪里?该不会就在桌子底下吧!
标书内容他都说完了,这该怎么办?
楚究怎么可以这么玩?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楚究居然是个恋爱脑。
果然是人无完人,是个人都有弱点。
而郁南看着李信扬尴尬的样子,倒也不怎么尴尬了,抱着针织花束回了办公室。
张丘墨在办公室,他再一次被楚究拒绝了,但心情不错,带着耳麦在听歌,脑袋跟着节奏晃,见郁南抱着花进来,他撩了下眼皮看了眼。
郁南把针织花束放进了抽屉,没搭理他,说来也巧,楚究拒绝了张丘墨两次,他都在场吃瓜,也算是神奇的缘分了。
郁南觉得,豪门子弟真不容易,为了公司和家族,要牺牲的东西还挺多。
张丘墨叫住他,“喂。”
郁南回头看了他一眼,刚想数落人,张丘墨别别扭扭地拿出餐盒,“蟹黄汤包,带多了,没动过,吃不吃?”
郁南玩味地看着他,“无功不受禄。”
张丘墨摘下耳机:“算是谢你上次在楚先贤面前替我说话。”
郁南逗他:“不把我当情敌了?”
张丘墨抿了抿唇,有点尴尬道:“一码归一码。”
郁南:“我要去吃饭,你留着自己吃吧。”
张丘墨站起来,提着汤包别别扭扭地走到郁南身边,僵着脖子开口了,“一起吧,我也没吃饭。”
郁南诧异地看着他。
张丘墨咬咬牙,又说:“师父,一起去吧。”
刚才出楚究办公室的时候,撞上李信扬郁南波澜不惊,张大公子的一句“师父”差点把他送走。
但张丘墨也没叫错,他现在是张丘墨的带教师父来着。
郁南有点尴尬,几度伸出手又收回,他也没想到张丘墨居然这么能屈能伸,最后尴尬地拍了拍张丘墨的肩膀,“走吧,徒弟。”
张丘墨:“……”
别扭的师徒情意就这么建立了。
师徒两人刚走出办公室,正好碰上了也正准备去吃饭的楚究和李信扬。
李信扬已经恢复了常态,即使楚究和郁南的眼神此时已经纠缠上了,他也能淡定地视而不见。
但他也还不能自然到若无其事地开口说话。
倒是郁南跟个没事人一样笑着打招呼:“董事长,李特助。”
张丘墨也跟着打招呼:“董事长,李特助。”
楚究点了下头,李信扬也跟着点了下头。
四人各怀鬼胎地上了电梯,李信扬自觉往后站一步,留楚究肩并肩站在郁南身边,果然,楚究跟电梯挤了很多人似的,向郁南身边小挪了一步,手臂若有似无地蹭着郁南的手臂。
张丘墨没发现什么异样,仍站在郁南身边。
郁南咳了声,也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就蹭上了站在他身边的张丘墨,张丘墨已经站在电梯壁旁了,以为是郁南无意识,没动。
李信扬看了眼直接串联在高压电路里的电灯泡张丘墨,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知道得越少越快乐。
楚究又挪了一步,郁南也挪了一步,张丘墨又被挤了一下。
张丘墨懂了,郁南在暗示他电梯里的气氛太僵硬了,要他找话题。
张丘墨想了半晌,确实有话问郁南:“刚才你那束假花哪儿来的?”
郁南特无语地看了张丘墨一眼。
所有人:“……”
郁南也不知道张丘墨怎么突然问起这话,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朋友送的。”
张丘墨:“为什么送假花啊?一般送花都送真的啊。”
楚究冷不丁开口:“真的郁金香有毒。”
张丘墨:“哦,那你朋友还挺有心的,那为什么非得送郁金香,送别的真花就是了。”
张丘墨说完,才回过神来,刚才回答他的好像是楚究。
所有人:“……”
还好电梯到了餐厅层,不然郁南真想炸了这电梯一了百了。
四人走进了餐厅,餐厅人已经不多,四人排队结账的时候,一道清脆的男声响起:“阿究!”
四人看过去,接而神态各异地沉默着。
郁南微微怔了怔,接而很快恢复了神态。
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老人在不远处对着坐,在不远处朝楚究招手。
郁南认得这个老人,他正是楚究的爷爷楚辛寿,在李信扬婚礼上先挤兑他然后被他挤兑的人。
楚辛寿也看到他了,当然没有什么好脸色,鄙夷厌烦之色显山露水。
郁南轻轻挑了下眉,当做没看见。
楚辛寿对面的男人很年轻,温文尔雅的样子,笑弯了的眉眼熠熠生辉,整个人气质干净清爽,知性优雅,但眼神风情万种,有大艺术家特有的娇嗔和暧昧。
像一盆清爽干净的水仙。
虽然没有见过面,得亏张丘墨模仿得惟妙惟俏,郁南几乎可以肯定,这人就是左星河。
他和楚辛寿很亲昵,不难看出,楚辛寿对他很宠爱。
最无语的就是李信扬,这个大麻烦大概率还是他来善后。
李信扬在心里暗骂一声,不愧是左星河,选择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和楚辛寿同时出现,果然赚足了所有人的目光。
精准打击楚究,毕竟这里是在公司,楚究不会拿他怎么样。
此时公司里各部门一定已经谣言四起。
他好像天生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永远想当人群中的焦点。
显然,这次他又成功了。
楚究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没想到左星河竟带着他爷爷来公司,皱着眉站在原地,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张丘墨更是忘了表情管理,直接呆在原地。
左星河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了,还好他和楚究说清楚了,不然正主替身撞了个正着,那该多尴尬。
相对于四人的错愕,左星河则自然许多,他继续笑着打招呼:“阿究,信扬,丘墨,”左星河的眼神扫到郁南的身上,顿了下,这人长得太过帅气出众,他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左星河点了下头说,“你们都过来坐呀。”
李信扬打了招呼:“楚爷爷,左先生。”
张丘墨也跟着打招呼:“楚爷爷,星河哥。”
郁南这个圈外人刚想找个理由告别,楚究对楚辛寿说:“爷爷,食堂太吵,您先到我办公室休息,我先和同事吃完饭再上去。”
李信扬已经和楚究形成了默契,他放下餐盘,走过去毕恭毕敬对楚辛寿说:“爷爷,左先生,我先带你们到董事长办公室休息吧,这里人太多,太吵闹了,爷爷,您来了应该跟我说一声,我去接您。”
李信扬去应付他们,楚究朝郁南偏了下头,“走吧,吃饭了。”
郁南意外地抬了下眉,没理会这么多目光,抬腿就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楚究端着餐盘在郁南的对面坐下,张丘墨坐在郁南的旁边。
楚辛寿看着跟着郁南走了的楚究,沉着脸道:“不用了,我们不上去了,星河说想吃食堂的梭子蟹,我们就来了,吃完了也该回去了。”
李信扬刚想说那我送你们回去,不料却被左星河抢了先,“那爷爷,我们过去跟阿究聊聊天吧,一会儿再回去。”
李信扬:“……”他要被楚究扣工资了。
郁南没说话,他没想到,居然在这样的场合遇上左星河,他更没想到,楚究竟会选择跟他一起吃饭。
郁南不知道此时应该有什么想法,干脆什么都不想,安安静静吃他的饭。
左星河扶着楚辛寿走过来,坐到了隔壁桌。
李信扬只好拿着餐盘坐到张丘墨的对面。
整个食堂的人的目光立刻全都聚集到这边来。
左星河拿出保温杯和药盒,亲昵对楚辛寿说:“爷爷,时间到了,该吃药了,别又忘记了。”
楚辛寿接过药,听话地吃药。
李信扬默默在心里吐槽,什么药非得现在吃呢。
楚究:“爷爷,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楚辛寿:“我在家都快憋疯了,得亏星河知冷知热,愿意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带我出来解解闷。”
楚究:“那怎么上公司来解闷了?”
楚辛寿哼了一声,“星河回来好几天了,说你忙得没时间搭理他,我来看看你忙什么。”
李信扬笑着接话:“最近东部区域人事变动,事情很多,董事长最近焦头烂额,确实很忙。”
左星河:“我知道阿究忙,所以没有打扰他,可我好想吃公司食堂的梭子蟹,打听了下今天有,所以过来了,本来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我的车还能停到负一楼,没想到我的车牌阿究还没删,我还能进来。”
郁南安静吃饭,闷不吭声吃瓜。
楚究看了左星河一眼,左星河敏锐察觉到了楚究的不悦。
左星河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直接打开递给了楚究,“给你带了重逢礼。”
李信扬尴尬得如坐针毡,张丘墨也很难受,听说过左星河喜欢秀恩爱,没想到这么喜欢。
郁南也抬眼看过去,是江诗丹顿限量款手工机械男表,他也曾买过一个送前男友。
郁南不动声色收回眼神,默默吃他的饭。
左星河:“限量款,我费了很大功夫才买到的,你那个百达翡丽也带了好多年了,正好换一个吧,或者换着带。”
楚究没接,楚辛寿冷淡开口了,“星河一片心意,你收下吧。”
左星河也露出手上的腕表,“我也买了一个,真的很好看,你带着肯定更好看。”
李信扬在心里叹一声气。
这久违的、熟悉的、做作的尴尬。
李信扬刚想出声,不料楚究冷声道:“这里是公司,你非得要带着我爷爷来给我难堪?”
李信扬:哇哦。
左星河:“我……”
今天食堂的辣子鸡真的辣,味道比此时的氛围都要带劲,辣得郁南直吸气。
楚究从衣兜里掏出一颗棒棒糖,剥开糖纸递给郁南。
郁南笑了下,欣然接受,“谢谢。”
所有人:“……”
左星河先回过神,问楚究:“阿究还有糖吗?刚才爷爷吃了药,也给爷爷吃一颗吧。”
楚究:“爷爷血糖高,不能吃糖。”
左星河稍稍有点尴尬,但他向来不怕,又笑着说:“那给我一颗吧,我也想吃。”
楚究:“没有了,就一颗。”
所有人:“……”
眼看楚辛寿要出言数落楚究,李信扬应付这种场面已经游刃有余,他连忙站起来,“我去买棒棒糖,左先生您稍等。”
左星河:“算啦,不用啦,我也不是那么想吃,就刚才馋了那么一下。”
李信扬当然不会错过这次开溜喘口气的机会,去食堂的小超市买了把棒棒糖。
左星河笑着问郁南:“先生,您是楚究的助理吗?”
郁南也笑着朝他点了下头,“您好,我姓郁,是秘书办的员工。”
左星河笑得灿烂:“郁秘书你好,哪个郁?玉米的玉?”
郁南:“郁金香的郁。”
张丘墨恍然大悟,怪不得郁南的那个朋友会送他郁金香,原来郁金香和郁南一个姓。
楚究勾了勾唇,抬了下眉。
左星河:“哇哦,好美的姓。”
郁南波澜不惊笑了笑:“谢谢。”
楚辛寿沉着脸看向郁南,冷不丁开口,鄙夷的神色显山露水,“郁金香花期短,凋零得快,除了好看,没什么用。”
在场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楚辛寿在刻意挤兑郁南。
李信扬刚回来,就听到这话,想返回去再买几瓶汽水。
楚究很不客气冷脸:“爷爷,这里是公司,您先回去,下次不要贸然来公司。”
郁南叼着棒棒糖,咧嘴笑时有点痞,吃了辣,嘴唇很红,唇红齿白的,看着又很妖。
郁南拿下棒棒糖,扔进餐盘里,硬糖撞着餐盘,发出叮地一声。
郁南笑着对楚辛寿说:“花嘛,主要作用就是好看,花期短,但年年都会开,越开越好看,年年都有人喜欢。”
楚辛寿:“……”
郁南端着餐盘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郁南一站起来,张丘墨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吃饱了。”
接着楚究也站了起来,“爷爷,我先去忙,星河,我有空再跟你聊,信扬,一会儿送爷爷回去。”
楚究说完就走了。
李信扬:“……”
楚究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了这么个烂摊子让他收拾。
还好李信扬和左星河打了几年交道,大概也知道怎么应付他,就是加上个楚辛寿,叠了个BUFF之后不是那么好搞。
但看在楚究一手提拔他的份上,他还是要努力努力的。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嘛。
楚辛寿没好脸色,冷声问李信扬:“信扬,你跟我说,阿究和他什么关系?他怎么会用这么个尖牙利嘴的刻薄玩意儿当秘书?”
李信扬心想如果你不挤兑他他干嘛挤兑你,便笑着打哈哈:“爷爷,这我不知道,我虽然和董事长私交不错,但也只是个下属,董事长这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想说的话谁能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来。”
楚辛寿冷冷哼了声,不说话。
左星河没了刚才的阳光爽朗,苦着一张脸阴沉沉地盯着桌上没送出去的腕表。
左星河叹了口气,委屈地对楚辛寿说:“爷爷,你看,阿究还是在生我的气,还是气我当年出国了吧,要是没有您,他估计都不愿意见我。”
李信扬:“……”
楚辛寿拍了拍左星河的肩膀,安慰道:“你们之间估计有误会,好好解释清楚就好了,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在,放心。”
左星河顿时眉开眼笑,“谢谢爷爷。”
李信扬在心里疯狂翻白眼,但表面却笑得得体大方:“爷爷,左先生,我先送你们回家吧,这食堂里空气也不好,乱糟糟的,先回去吧。”
左星河:“信扬,你帮我把表转交给阿究吧,买都买了,没适合的人带。”
李信扬:“左先生,您饶了我吧,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您亲自送比较好,正好和董事长好好聊聊。”
左星河想了想,收起腕表:“也好,改天再跟阿究好好聊聊,”左星河说着,又掏出了两张票递给李信扬,“这是我回过的首秀门票,麻烦你转交给阿究,叫他一定要来听。”
李信扬利用缓兵之计先收下了,“行,那我先送你们回去吧,这里人多嘴杂,万一胡说八道可就不好了,您说对不对。”
李信扬凭着经验说服了两人,终于把人送上了车。
左星河还特抱歉道:“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信扬笑着说:“有什么麻烦的,只是董事长最近公司的事实在太多了,所以心情不太好。”
楚辛寿哼了声,“我看他是忙着跟别人打得火热,信扬,你知道那个小秘书在你的订婚宴上怎么挤兑我的吗?目无尊长的小东西。”
李信扬打哈哈:“郁秘书心直口快,您别生气。”
李信扬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他在替郁南说话。
但相对于左星河,郁南是真的好太多了。
左星河一下抓到了重点:“阿究带着他去参加你的婚礼了啊?”
李信扬心想这人怎么没完没了,“是我邀请的郁秘书,好了,爷爷,我一会儿还有会,下次我带言歌去看您。”
左星河:“恭喜你啊信扬,改天给你补个大礼。”
李信扬敷衍他的客套,嘴皮子都快磨烂了,终于把两人送上了车,看着左星河的车尾消失在停车场里,李信扬咬牙切齿地骂了声操。
还好他立刻要调任东部区域总裁,不用应付这个让人头秃的艺术家。
*
张丘墨跟着郁南先走,张丘墨忍不住吐槽,“不亏是左秀秀,直接杀来公司,自愧不如。”
郁南:“左秀秀?”
张丘墨:“哦,圈中外号,做的事太过秀了,果然是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的大艺术家。”
郁南仔细想了想,没有一个外号是白得的,外号比人名更符合人设。
郁南想起张丘墨的种种行为:“怪不得你之前也这么秀,原来就是学他。”
张丘墨:“我以为楚究哥喜欢这样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楚究三两步追上郁南,支开了张丘墨:“小张,去帮我买杯咖啡。”
张丘墨:“哦,好,要加糖吗?要加奶吗?”
楚究:“不加,去吧。”
张丘墨走开了,只剩楚究和郁南肩并肩。
郁南闷不吭声走路,他现在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他和楚究不清不楚,楚究和左星河不清不楚,他现在并不想花心思去处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只想快刀斩乱麻,希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和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断开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和楚究断个干净。
郁南脑子乱,脚步也快,进了电梯,楚究也跟着上来了。
楚究站在他旁边,两人都没说话。
楚究从兜里拿出一颗棒棒糖,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郁南看着这颗棒棒糖,没接过。
楚究撕开糖纸,把糖递到他的嘴边,“我爷爷血糖不高。”
郁南眨了下眼睛。
楚究:“我不知道左星河会回来,他没告诉我。”
郁南转过头看着他。
楚究:“明天产检陪你去,好么。”
郁南笑了笑,移开目光。
楚究松了一口气,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楚究抬手将棒棒糖递到他嘴边,压了压他的下唇,“晚上去你那儿,给你做饭,明早一起去医院。”
郁南抬眼看他,笑了下,眼眸亮晶晶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嘴边的棒棒糖。
楚究捏着棒子没松手,心头不由得一酥,某些人还没挂上饵,他就迫不及待想上钩。
郁南垂下眼眸,长睫盖住了眼眸,红唇微张,咬住棒棒糖,偏头稍稍一扯,将棒棒糖扯了过来。
楚究手一空,呼吸也跟着变沉重了,他没见过这样的郁南,明晃晃勾/引他的郁南。
郁南抬起眼眸看向楚究,舌尖绕着棒棒糖转了一圈,终于开口了,“好吃。”
楚究吞咽,向他靠近一步:“我也想尝尝。”
郁南笑了下,也向他靠近了一步,楚究立刻伸出手箍住他的腰,将人往怀里摁。
郁南拿出棒棒糖,压了压他的下嘴唇,“江诗丹顿限量款机械男表,为什么不要?”
楚究:“只想要你。”
郁南笑了下。
不料电梯开了门,停在了市场部。
左星河回来了,直奔公司宣誓主权,这段时间又传言董事长在疯狂追求郁秘书,刺激的三角恋情谁不想聊上两句呢。
市场部的同事本打算去公关部吃一口新鲜瓜,不料一开门,就碰上郁秘书笑盈盈地喂董事长吃糖,董事长搂着他的腰,一脸宠溺享受。
他们吃上了新鲜的、现切的瓜。
郁南没理会吃瓜群众,淡定将糖塞进了楚究的嘴里。
第56章
市场部的同事挠挠头,蹭蹭鼻子,眼睛眨巴眨巴,进退两难。
楚究一手箍着郁南的腰,叼着棒棒糖摁了关门键,朝门外说:“等下一趟。”
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吃瓜群众才不约而同转过身。
传说中白月光那无与伦比的杀伤力呢?
就这点?
老爷子都搬出来了都留不住人?让郁秘书给勾跑了?
但郁秘书长得帅,性格好,工作能力又强,谁不喜欢呢。
“我换注,我压郁秘书赢。”
“我也赌郁秘书赢,老老老董事长都搬出来了,还是留不住,这届白月光不行。”
“绝对是郁秘书赢,上次董事长在公关部都亲口承认,他心甘情愿爬郁秘书的床。”
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约而同看向说话的人。
这人早就憋疯了,现在这个样子,董事长和郁秘书之间的事应该不算什么秘密了吧,这事儿能说出来了吧。
“上次董事长带着郁秘书端了公关部的谣言窝,亲口说的,原话是:要是我和郁秘书之间有什么,那也是我爬郁秘书的床。”
众人再一次沉默。
这瓜为何越来越大了呢。
董事长居然主动爬别人的床!这么便宜的吗!
接而众人七嘴八舌改赌注,只有一个人默默开口,“难道只有我好奇他们在电梯里会做什么吗?”
吃瓜群众又沉默了,许久后才冒出了一句:“大概就是,天雷勾地火,天王盖地虎吧。”
这职场真的太脏了。
可众人预想的天雷勾地火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楚究拿掉棒棒糖,脸准备凑过来亲人时,郁南张开五指,一巴掌扣在楚究的脸上,使劲往外推,将楚究的后脑勺摁在了电梯上。
楚究:“?”
郁南掌心的肉封住了楚究的嘴和鼻,楚究根本无法呼吸。
郁南毫不客气抓了下他的五官,另一只手用力地捏了下楚究搭在他腰上的手背。
楚究五官扭曲脸颊吃痛手还挨了一招,只好乖乖松开搭在郁南腰间的手,“给老子放手。”
楚究嘴被堵着,鼻子被堵着,喘不上气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眼,透过指缝看着郁南。
郁南瞪他,另一只手扬起来要打人:“看什么看,我去吃个饭都要被你爷爷挤兑,你用两颗棒棒糖就想把老子哄好了?骗三岁小孩呢。”
见楚究憋得满脸通红,郁南松了手,松了手还不解气,又狠狠掐了下楚究的胳膊。
楚究狼狈地边咳嗽边喘着气,他实在没什么心里准备,郁南竟会下如此狠手。
郁南毫不客气放狠话,“我不想,也不屑于跟谁搞你争我夺的戏码,明天产检我自己去,你最近都别来烦我!死远点!”
电梯到了顶层,郁南朝他翻了个白眼,电梯门打开后,郁南沉了一口气稳住了情绪,大步流星走出电梯,回到了办公室。
楚究被勾起了火之后又冷不丁被浇了一盆冰水,宛如被人从热炕上直接踹进了雨夹雪的屋外一般,以至于整个下午脑袋都晕晕沉沉,工作都不太爽利,感觉魂一直被人吊着,不上不下超级憋屈难受。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郁南在他面前一向正经,怎么会突然主动撩拨他呢。
而某些人脾气大得很,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一整个下午不在办公室,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都不现身,他最后查看考勤系统,才发现郁南请假了。
请假了!
请的调休假,不扣钱的调休假,请到了明天。
相当理智。
李信扬跟楚究讨论个事情,看着他三番五次走神,最终忍无可忍,长长叹了口气。
作为下属,李信扬无权过问老板私事,但作为朋友,李信扬必须帮忙了。
李信扬思虑再三说:“大哥,你真的不知道左星河回国?他半个月前就每天发一条朋友圈倒计时回国的日子了,全网都知道他要回国,你居然不知道?”
楚究挨一顿打骂之后还找不到人,正气着,正好有个人冲上来堵枪口,没好气反问:“他回国关我什么事?我必须知道吗?”
楚究一般上微信,只跟郁南聊天,看郁南的朋友圈,其他人根本不看。
李信扬:“那你有没有想过,郁南今天会怎么想?”
楚究:“我跟他解释过很多次,我和左星河不是那种关系。”
李信扬也受不了左星河了,他觉得楚究可能会因为左星河打一辈子光棍,“但你看看左星河那些行为,像你俩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吗?”
楚究回过神来,打了个电话到保卫处,“把凌A……”
他顿了顿,问李信扬:“左星河车牌号是多少的?”
李信扬无语,“五个6。”
楚究对着电话说:“把左星河苏A五个6的车牌号从系统里删除。”
楚究挂了电话,揉了揉太阳穴。
李信扬:“你应该好好跟左星河聊聊。”
楚究:“我没工夫搭理他,郁南他……”
楚究没再说下去,又揉了揉太阳穴。
郁南好不容易向他靠近了一点点,现在又回到了解放前。
李信扬:“郁南他不搭理你对不对?他为什么不搭理你?还不是因为你爷爷和左星河突然来到公司,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大堆话挤兑人,左星河回来这么多天不联系你,说不定已经把你的事打听了个九成九,找机会精准出击呢,他就是这种人,只有你被蒙在鼓里。”
李信扬对左星河不满很久,今天终于忍不住,跟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说完了才察觉带了些个人的感情色彩,只好讪讪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把身边的事处理得干干净净。”
当时楚究利用左星河稳住深情人设拿项目,只是顺水推舟的事,没想过会这么麻烦。
或许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不会对任何人动情,无需在意这种花边新闻,只要能为他所用都可以。
李信扬:“大哥,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郁南身边也有一个左星河这样的人,那个人和郁南从小一起长大,还曾经是郁南的挡箭牌绯闻男友,所有人都觉得他是郁南的白月光,他还给郁南送限量款的同款手表,他还带郁南的爷爷来你面前示威挤兑你,你受得了吗?”
楚究猛然睁开眼睛,看向李信扬。
李信扬豁出去了:“想想都窒息对不对?要是我这么对言歌,言歌肯定直接一巴掌呼我脸上,把我五官捏在一起,再放狠话让我滚远点别去烦她。”
楚究:“……”大差不差。
李信扬知道,现阶段楚究没把郁南哄好之前,是没什么心思好好工作的。
楚究抓起外套,扔下一句“我下午不在公司”就跑没影了。
楚究去找左星河。
左星河名气挺大,一回国就受到了不少交响乐团的邀请,但他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找场地。
楚究给他打电话时,他很高兴,给楚究发了个地址,让楚究来接他。
楚究到剧场接左星河时,左星河背着大提琴在门口等候,楚究闪了下,示意左星河过来。
左星河拉开后座,把大提琴放了进去,关上门,而后打开副驾驶的门,准备上车时,楚究开口了,“坐后面吧。”
左星河:“后面放琴,坐不下了呀。”
“琴放后备箱。”
“你疯了,我的琴就是我的命啊,放后备箱磕坏了怎么办?”
楚究没了耐心,“那你自己打车去?”
左星河:“副驾驶有人坐了?”
“对。”
剧场三三两两的人在附近,左星河不想闹得太难看,“他们都看着,我说我最好的朋友来接我了,我如果不坐副驾那怎么办?给点面子吧。”
楚究安静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冷淡开口:“我爷爷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左星河吃瘪,只好关上副驾驶的门,默默坐上了后座。
楚究一脚油门踩了出去,一直闷不吭声。
左星河看着楚究的侧颜,忽然想起从前。
楚究性格一向冷淡,一直以来朋友并不多。
和楚究相识是在二年级,当时他父母亲科研任务重,时常把他托付给老师晚点再来接,久而久之,楚究也经常没人接,两人就在教室里一起玩。
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雨,他的父母晚了一个多小时才来,楚究的父母还没来。
他父母于心不忍,就问老师:“这孩子的家长还没来啊。”
老师冷笑一声,“还得一会儿呢,这孩子家里出了变故,估计没人顾得上他了,左教授,您先回去吧。”
他父亲才发现了楚究不对劲,脸色苍白,坐在座位上捂肚子。
他父亲问:“孩子,你怎么了?”
楚究紧紧抿着唇,执拗摇了摇头。
老师看到他这样也慌了,“楚究,不舒服要说出来,不然罚站。”
楚究才艰难开口,“老师,我肚子疼。”
两个大人赶紧送楚究去医院,一顿检查下来,才发现是急性阑尾炎,都化脓了,要动手术。
字是他父亲签的,钱是他父亲垫的,手术做完了,楚家人才姗姗来迟,不免被医生数落,“孩子都疼三四天了,阑尾炎多疼啊,都化脓烂掉了,你们怎么做家长的。”
那年的变故是楚遇贤去世了,楚辛寿病危,楚家乱七八糟,周玉荷撑着风雨飘摇的楚氏,似乎没人记得楚究。
楚究手术做完回到学校,放学依然没人接,他父亲于心不忍,就把他接到了家里,两人就这么一起长大了。
儿时大家约着骑车出去玩,楚究自行车后座那个人永远是他。
后来会开车了,楚究也的车也会载其他人,但副驾驶的位置永远是他的。
楚究16岁出国,到26岁回国,这十年间,每次回国,楚究都是先来他家看望他的父母再回家。
别人笑话他俩是一对,他红着脸否认的时候,楚究没有否认,但也不说话。
楚究回国那年,他要出国深造,楚究沉默了半晌之后淡然问他:“能不走吗?”
他摇了摇头。
楚究点了下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临走前一晚,他约楚究到家里,他洗好澡,穿着真丝睡衣拥抱楚究的时候,楚究把他推开了,“星河,不要这样。”
他说:“对不起,我又食言了,我欠你的。”
他食言两次,一次是16岁的时候,他答应楚究一起出国,但他退缩了,16岁还是依赖父母的年纪,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外面世界的大风大浪。
而26岁,他答应过楚究会留下来,但26岁是风华正茂追逐梦想的年纪,他在国内虽然小有名气,但他不想困在这里,他需要更大的舞台。
那晚楚究摇了摇头,把外套给他披上,“你不欠我什么,出国后好好照顾自己。”
左星河自取其辱后提了个要求挽尊:“以后只要有我的演奏会,你能送我一束玫瑰花吗?”
楚究点了下头就走了,隔日楚究没去机场送他,但每次他的演奏会,无论大小,甚至是去福利机构文艺汇演,他都会收到一束没有署名的红玫瑰。
除了这几个月的几场告别演奏会。
这几个月里,是有人坐进了他的副驾驶,所以没再给他送花吗?
左星河想问是谁,他们什么关系,但问出口了,楚究承认了,那么他和楚究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没有了。
其实这次回来,他并没有什么脸面来面对楚究,所以拉了楚辛寿到公司来,以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颂福楼,左星河才打破沉默:“这么些年你过得怎么样,管理这么大一个公司很累吧。”
楚究:“还行。”
左星河:“感谢这些年你对我父母亲的照顾,他俩都开玩笑说你才是亲儿子。”
楚究:“见外了。”
见楚究态度冷淡,左星河没来由委屈,在大庭广众之下,楚究扔下他跑了,拒绝了他的礼物,去追逐另外一个人,所有人都看见了。
楚究甚至连他要回国都不知道,他明明连续发了半个月的朋友圈。
他从没有在楚究这里受到过委屈,他没办法一向对他处处妥协的楚究对他这么冷淡。
左星河也不想再伪装:“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当年出了国?”
楚究摇了摇头,“你多虑了。”
左星河看着楚究冷淡的样子,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最后绷不住:“我出国有错吗?我有我自己的梦想,我不能折了我的翅膀留在你身边吧?我不在的这些年,你不是过得好好的吗,况且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你这段时间对我这么冷淡,我也是尽可能讨好你主动接近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你到底怎么了?”
楚究平静对他说:“与你无关。”
左星河怔了怔,下意识问出口:“是那个郁秘书?”
左星河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的直觉。
楚究:“对,为了他,我会和所有人保持距离,包括你,这也是我今天要和你谈的事。”
左星河努力微笑着:“原来你恋爱了,那又怎么样呢,我们一起长大,是最好最亲密的朋友,你谈个恋爱,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吃个饭也不行了吗?而且我刚回国,我们聚一聚,这他也介意吗?他管得这么严吗?”
楚究坦然道:“是我介意。因为我的沉默,让他有了误会,我在你身上多花一些心思,都是在对不起他,我现在心里想的全是他,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为什么电话没打通,人干什么去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他不理我,我会心慌,也没有安全感。”
左星河不可思议地看着楚究,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你疯了吗?你是恋爱脑?怎么这么不理智?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有多偏执多幼稚吗?这是堂堂楚氏集团一把手该说的话?”
楚究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左星河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他们眼里,他没有资格做与楚氏无关的事,他的人生就应该装在楚氏集团的套子里,按着他们的期望接管楚氏,壮大楚氏,甚至连结婚生子,都应该是为了楚氏。
他应该是一台机器,程序就是他们的想法和期待,加载完成后按着程序执行命令就好。
不能有自己的情感和想法。
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人,只有郁南跟他说过,他的人生不应该仅仅有工作,应该还需要有其他。
楚究懒得跟他争辩,低头看手机。
郁南还没给他回电话,短信也没回,电话也打不通。
楚究点了很多菜,同时还外带一份。
楚究没吃饭,提着外带盒站了起来。
“星河,我不想用对付外人的那些手段对付你,今天中午在公司的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左星河气笑了,“楚究,今天中午我只是带着爷爷去你们公司食堂吃了个饭,我也没想到遇到你,更没想到会遇到你的小男友,你凭什么把这一切往我头上扣?再说了,我一出现就威胁了你们的感情,你们之间的信任就这点?就凭这点感情基础你们能走多远?”
楚究安静地看着他不说话,左星河心虚地别开眼睛。
楚究总是这样看破不说破,总让人误以为是迁就包容。
楚究:“左教授和兰教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有时间多陪陪他们。”
“你的车牌我已经从公司的系统里删除了,之前没删除只是没放在心上,之前送你的玫瑰,也是交给别人打理,我先走了,恭喜你实现了梦想。”
楚究说完,提着外卖盒头也不回地走了。
包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哭笑不得的左星河。
楚究已经说得很明白,他是看在自己父母亲的面子上才保持体面,如果还有下一次,那他将会用对付外人的手段对付他。
他知道楚究的手段。
楚究再也不是那个他一哄就回来的少年。
左星河忍无可忍骂了句:“凭什么,神经病吧!”
而楚究从颂福楼出来,直奔成济大学教师公寓。
郁南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确实是和楚究怄气,但请假不是。
玉玉术后第一次住院复查,张鹏要忙里忙外办手续,就让郁南来医院陪陪玉玉。
等张鹏忙完了,玉玉睡下了,郁南才从医院里出来。
今晚他的手机一直在响,郁南知道是楚究打来的,他也不理会,后来手机没电了,他反而落了个清净。
医院离成济大学三公里,郁南也不着急,不紧不慢散步回家,路过明湖广场旁聋哑夫妻开的面馆,他进去吃了一碗面。
许久不来,面馆生意好了很多,这个时间点了还有很多食客,夫妻两人满面红光,还请了个帮工,忙得不亦乐乎。
老板娘看到他,很欣喜地睁大眼睛,笑着跟他比手语:你好久没来了。
会手语的客人不多,加上郁南长得帅气,老板娘对他印象深刻。
郁南仔细想了下,是好久没来了,上次因为周亚兰的事受伤之后,丹枫宫一直给他送晚饭,周末送三餐,说是周玉荷的意思,他都好久没下馆子了。
老板娘:你胖了点,气色很好,看来被家里人照顾得很好。
郁南笑了笑,点了碗排骨面。
老板娘:一个人来吗?上次你带来的那个男孩子呢?过生日那个。
郁南:他出差了。
郁南要扫码付钱,老板娘连忙把二维码收了起来。
老板娘:你的朋友请了很多很厉害的人宣传我们面馆,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熟客越来越多,他是个好人,我一直没有你们的联系方式,今天你来了,我请你吃面。
郁南笑了笑,欣然接受。
面条上了,郁南慢条斯理地吃着,老板娘没收钱,郁南就把钱投进了收银台旁边的募捐箱。
吃完面,郁南去便利店买了瓶水换了点硬币,又拿了个打火机,又逛到了明湖广场的许愿池旁。
坐下来才发现,今晚他的行动轨迹和楚究生日那晚一样。
许愿池旁有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在许愿。
那天晚上,他和楚究在这里过了个荒诞的生日,郁南点燃打火机,又把火苗吹灭了,来来回回几次之后,感觉自己像个神经病,收起打火机,坐在许愿池旁。
郁南不知道该想什么,脑袋空空如也。
其实他该想一想他和楚究之间的事,但怎么想都不对,怎么想都想不通。
中午在电梯里他对楚究做出的那番举动,他承认,其实是占有欲在作祟。
他想把楚究从那个跟他毫不相关的世界夺过来,那个世界里有楚究的亲人、有一起长大的朋友,有和他惺惺相惜的合作伙伴,有他所奢望拥有的一切。
楚究追了过来,他很欣喜,但也很空虚,把楚究夺过来了,然后呢,接下来呢。
他的世界太简单直白,太平凡普通了。
明明楚究跟他解释过很多次他和左星河的事,他还是忍不住在意。
不待见他的人并不是很多,却偏偏有楚究的亲人。
他没什么立场让楚究站在他这边,去对付他的爷爷。
也没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让他站在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的对立面。
他们认识才三个月而已。
若是正经谈恋爱,多巴胺战胜理智的热恋期还没过呢,怎能要求楚究毫无条件地站在他身边。
郁南走到音乐喷泉广场上,湖边广场挤满了人,九点钟开始喷水,郁南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静静等待着喷泉开放。
左星河是喜欢楚究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不顾一切地向他示好。
那天晚上的喷泉一定很盛大,和限量款机械表一样,分量都很重。
广场上还有文艺青年边直播边抱着吉他唱歌,郁南安静地听他们浅吟低唱。
震耳欲聋的音乐响起,文艺青年也不唱了,人潮涌入湖边欣赏这盛大的喷泉。
为何老天让他失去一切之后,又让他遇到了个足够惊艳的人,让他忍不住去试探心底的红线。
郁南安静坐着,看着人潮涌动。
人来人往的,没有谁有责任为谁停留。
这世界上,向来只有自己才能救赎自己。
郁南站起身,逆着人潮往回走。
郁南回到家,看到楚究在路灯下等着,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郁南收回脚步,站在拐角处安静地看着他。
郁南想起玉玉手术那天晚上,楚究开着车提着两个榴莲来找他。
楚究是那个往他身边移动的点,是那个带着他看烟火的人,是不断利用他、质疑他、试探他之后越来越迷茫的人,也是一遍遍挣扎纠结过后,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笨拙又小心翼翼向他靠近的人。
是放下戒备和猜疑,最终选择相信他的人。
是愿意卸下光环,为他洗手作羹汤的人。
也是那个肯定他的工作能力,愿意向他抛出橄榄枝的人。
更是一个跟他不在一个世界里的人。
郁南刚想转身走,就听到有保安大叔打招呼:“小伙子,你还没走啊,等快两个多小时了,给你朋友打打电话呗。”
楚究:“打不通,再等等吧。”
郁南沉默两秒之后,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
第57章
郁南没回家,直接去酒店开了个房,也没给手机充电,闷头闷脑地睡了一觉。
睡到天光大亮,手机没电了连现在几点都不知道,他去前台租了个充电宝,洗了个澡出来,已经是早上八点。
楚究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也打了很多电话,信息没什么煽情的话,只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问他,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单调得像复制粘贴。
但他手机没电关机之后,楚究就再也没发消息了,所以他无迹可寻昨天晚上楚究等到了几点,什么时候回去的。
郁南收拾了下东西,回家拿东西准备去医院产检。
昨夜下雨了,路面湿哒哒的,郁南又忍不住想,昨天楚究到底是几点回去的。
到了家,拐弯的时候他下意识停下脚步,先探了探脑袋看楚究还在不在,看到没人影了,才放心地走过去。
这么大个老板,不可能傻到淋雨等他。
郁南走到一半,楚究推门从一辆灰色的保时捷下来了,安静地看着他。
郁南差点脱口而出:你昨晚没回去啊?
但打量了下楚究,他换了身衣服,头发清爽不油腻,连胡子都刮了,不像没回去的样子。
昨天他在电梯里失控把人给揍了一顿,现在想想还挺尴尬,挠了下头准备开口说话时,想到自己狠话都放出来了,加上自己确实需要一点时间理清他和楚究之间的关系,郁南还是打算不理他。
郁南看了楚究一眼,他还没来得及移开目光,楚究先开口了,“陪你去医院。”
郁南冷漠地收回目光,没搭理他,目不斜视地往单元楼门口走。
楚究默不作声地跟了上来,郁南也没理睬,当他是空气。
郁南上了楼,进了门之后,毫不留情地关上门,把楚究关在外面。
郁南关上了门,也没刚才那么淡定了,恼得把打理得盘靓条顺的发型揉了个乱七八糟,狠狠地瞪着门,想透过门瞪外面的人。
不是要他离远点吗,他还凑上来做什么。
郁南收拾了东西,整理好外表,再稳定了下情绪,才打开门,方才关门前楚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郁南没打算理他,抬腿往前走,楚究跟上来,拿走了他手上的包。
郁南:“我自己拿。”
楚究没理会,甚至手一抬,直接扣到了他的肩上,手臂一用力,把人半拥入怀。
郁南气笑了,“昨天我在电梯里说的你是一个字都听不见?你是想再挨一顿打吗?”
楚究沉默了很久,但也没松手,而是慢条斯理吐出一句话,“挨打总比找不到人好。”
郁南:“……”
楚究云淡风轻问:“你昨天干嘛去了?”
郁南胡扯:“在家,没去哪里。”
郁南胡说八道,楚究没有拆穿,也没问下去。
想到楚究昨晚在他楼下等着的身影,郁南忍不住去猜想他当时的心境。
电话打不通,就这么干等着。
郁南想着就有点烦,他甩开楚究的手,夺过他手里的包。
楚究手里一空,虚虚抓了两下之后垂下手。
郁南执拗地往前走,“我说了自己去,你回去上班,我最近很烦,你不要跟着我。”
楚究:“你能不能听点话?”
郁南:“那你能不能听点话?”
楚究咬了咬牙,最后松了牙关,“好,你自己去。”
郁南打了个网约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究站在原地,双拳紧了松,松了紧,捏得关节都发麻了都想不出应对的办法来。
他上了车,启动车子却不知道要去哪里,思虑半天只能给医院打电话,说郁南一个人去产检,让他们好好照顾他。
郁南产检的医院是楚究安排的,医疗团队也是楚究请的,加上楚究交代过要好好照顾,胎宝宝也很配合,B超看得一清二楚,郁南产检过程很顺利,半天的时间,郁南就全都检查完了。
他今天请了一天假,还偷得了半日闲,才进小区,就接到了护士的电话。
护士说他填写的材料不全,紧急联系人这一栏是必须填写,为了不让郁南来回跑一趟,要郁南给她提供紧急联系人的姓名和电话。
郁南怔了怔,报了个名字和电话,“张鹏,136*******。”
他刚挂了电话,大壮骑着电动车拐过弯来,停在他面前,跟他打招呼:“绿蓝!”
郁南在发呆,回过神时,手里的文件夹不小心掉了,检查单顿时散了一地。
大壮连忙停下电动车,帮他捡东西,免得被风吹走,“你在发呆想什么?”
郁南:“没想什么。”
大壮把单子交给郁南,不轻易瞟了眼,看到了单子上的内容。
大壮顿时瞠目结舌,看了看郁南的脸,又看了看郁南的肚子,嘴皮子抖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来。
天啊!绿蓝怀孕了!
郁南当然知道大壮在震惊,先他一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大壮狠狠地吞咽了下,像吞了下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大壮把电动车停好,走过来扶郁南。
郁南:“我没事,我能自己走。”
大壮没松手,“还是我扶着你吧,看你魂不守舍的,别摔倒了。”
大壮没想到,郁南竟怀孕了。
他不是还没结婚吗,怎么就怀孕了呢。
大壮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问,但这都是别人的隐私,他也不好意思问太清楚。
郁南也没料到会碰上大壮,让大壮猝不及防地知道他怀孕这个事情。
大壮:“你自己要注意身体。”
郁南:“嗯,好。”
大壮:“你一个人住这里,孩子的爸爸知道这个事吗?”
郁南笑了下,大壮憋了一路,终于还是憋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郁南:“孩子的爸在外地上班。”
大壮:“哦,你以后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告诉我。”
郁南:“谢谢。”
两人刚转过弯,就看到了在单元楼下站着的楚究,他跟一棵树一样站得笔直,在盯着手机发呆。
产检医生问他,张鹏是谁,郁南的紧急联系人是张鹏。
郁南和大壮同时停下脚步,郁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孩子在外地上班的亲爹怎么还没走呢。
某些人是想杵在这里当望夫石吗。
大壮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了,楚董事长好像在追求郁南,而郁南怀了别人的孩子,那楚董事长知道郁南怀孕了吗。
如果郁南怀了别人的孩子,楚董事长还追求他,那是绝对是真爱。
大壮小心思一大堆,但仍记得要牢牢扶着郁南,还记得国际礼仪,笑着打招呼:“楚董事长您好。”
楚究的目光出现在两人相互挽着的手上,而楚究的脸色越来越黑,和这冬天夜色无差,根本不回应大壮。
郁南:“大壮,你先上去。”
大壮松开手,很识趣地先走了。
郁南皱着眉头问:“你还没走?”
楚究:“我有话跟你说,我们聊一聊。”
郁南沉默了下,点了点头,“也好,上来吧,下面冷。”
像郁南这样的人,一生当中机会并不多,但上天是公平的,只要有机会,他就能牢牢抓住。
听捡走他的老护士说,他被遗弃在产科门口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的,知道她走过去,他听到脚步声,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哭泣,双手从厚重的襁褓里挣脱,笔挺挺地伸出来,这是他为自己争取得到的活下去的机会。
在福利院的时候,他很听话,主动做很多的事,因为老护士对他说,乖一点,听话,多做事才会有好的人家收养,虽然没等到好的人家来收养他,但爱心基金会给心脏病儿童免费进行治疗,院长就让他去了。
虽然他心脏病治好了,但有心脏手术史,工作不好找,恰好那年国外暴发瘟疫,而他的学校又和该国合资的专业,医学院成立了医疗支援队,加上他会手语,自然就去了。
当时他已经是个吃穿不愁的小网红,却报名参加了一线,回国后就顺利找到了工作。
甚至连初恋男友也是他倒追的。
他努力抓住每一个机会,才能让自己过上普通人唾手可得的正常生活。
而现在,他敏锐地察觉到,现在是个好机会。
和楚究划清界限的好机会。
郁南刚进家门,门一关上,楚究一转身,就将人拥入怀里,将脸埋入他的颈窝。
郁南没有回抱他,而是淡然说了句:“今天我们不做了,因为是双胎,我肚子鼓起来了一些,不方便。”
楚究浑身一僵。
郁南这句话,直接将两人的关系拉得好远好远。
楚究松了手,郁南走进厨房,给他打了杯水递给他,自己也打了一杯,慢条斯理地喝着。
郁南搬了把椅子坐到他的对面,双手捧着水杯,“我们确实该好好聊聊。”
楚究:“左星河回国我并不知道,他曾经对我投怀送抱,我拒绝了,那天晚上一开始误把你当成他。”
他没想到楚究居然会说起这个事情来,郁南顿时不知道怎么回嘴了。
楚究:“他父母对我有恩。”
郁南默默听他说话。
楚究:“楚辛寿这一辈子没什么本事,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恶心人,在楚家掀不起什么风浪,没人在意他。”
楚究说着,看着郁南波澜不惊的样子,忽然明白,世界上最苍白的话就是解释。
或许郁南根本不在意这些。
郁南只是不想站在他身边而已,在郁南心里,他还不值得。
楚究:“我其实好奇。”
郁南抬眼看他:“好奇什么?”
楚究:“好奇你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缠着我了,判若两人。”
郁南沉默了下,他和原来的郁南差太多了,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他变化,何况是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的楚究。
楚究是个优秀的猎人,善于诱捕,总是步步为营,这段关系,他都是主导。
这段时间以来,他和楚究的关系不清不楚,楚究对他亦是暧昧有加,他一直想不明白也理不清楚,现在忽然找到了根源。
他图楚究在这陌生的世界里给的温暖和关怀。
但楚究图他什么呢。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
而像楚究这样的人,婚恋关系岂是那么简单,就像他爷爷说的,他的婚姻注定是一场合作,一次资源的整合,是要给集团和家族创造利益的。
就像张丘墨那样。
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或许这样才是正常的。
人的一生很短暂,郁南不想耗太多的心思去维持一段犹如飘在空中的关系。
楚究本来就耀眼,呆在他身边总会受到非议,郁南并不在意,但他不愿意。
郁南回过头,平静地看向楚究。
郁南淡然道:“所以,董事长,您打算好奇我多久?”
楚究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长长叹了口气,安静地看着郁南。
虽然郁南的态度已经了然,他还是想抓住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楚究:“搬去跟我一起住吧。”
郁南:“不用。”
楚究默了默又说:“住南溪湖。”
“太远了。”
“那住龙岩别墅,那里离公司近一些。”
“我住这儿挺好。”
“那我重新给你买一套新的,你要大平层还是要别墅?你来选。”
郁南笑了下,半开玩笑道:“老板,不要一直来考验人性的弱点。”
楚究想忍着脾气,但看到某些油盐不进的人,还是破功了。
“我就这么拿不出手?产检不让我去,紧急联系人填的不是我,怀我的孩子这么丢人吗?你宁愿骗别人你肚子里孩子的爸在外地?”
郁南抿了抿唇,别过脸去不说话。
楚究:“郁秘书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这段时间我在追你,所以你是拒绝我了,对吗?”
郁南沉了口气,对上楚究的眼睛:“对。你是老板,我是员工,我一直觉得,我们保持这样的距离比较适合,那天晚上很荒唐,现在更荒唐,其实我们早就该两清了,不应该再纠缠下去,我一开始说过不想再谈恋爱,不是跟你开玩笑,怪我这段时间被你的色相迷惑,不够果断,没早点把话说清楚,我很抱歉,所以你别再追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楚究被两清这个词给刺激到了,太阳穴突突跳,他真的很想把某些人搓圆捏扁放进口袋里,永远都带在身上。
但他偏偏是个活生生的人,偏偏是个有血有肉,还有一张讨人厌的嘴的人。
楚究:“你既然不想谈恋爱,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惹上了之后,为什么就这么算了,你一开始不是想尽办法要跟我结婚给我生孩子吗,我上钩了,你得逞了,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算计,为什么你却放弃了,我已经想好了把一切都给你,可你却什么都不要了,你本来已经开始主动靠近我,为什么现在又退缩了,因为左星河?因为楚辛寿?我要怎么做,才能给你安全感?”
郁南:“本来第一天晚上之后就该两清,是你来招惹我,三番五次来接近我,莫名其妙来追我,那天晚上是我下药算计我很抱歉,但你哪里亏了,那也是我的第一次,我也很害怕,我也很疼。”
楚究心口一疼:“我没有莫名其妙,我喜欢你。”
郁南:“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好看,还是喜欢我好睡?你主导一切习惯了,所以以为,你追我了,我就得接受,你喜欢我了,我就得喜欢你?”
楚究气得胸口起伏,死死盯着他,“你不喜欢我?”
“我本来就打算一个人过,是你来招惹我,我并没有打算为你更改我的计划,”郁南顿了顿又说:“之前你给我的那份协议我早就写好了,我这就去拿给你。”
郁南返回卧室,拿出协议来。
协议上只有两条,三份都写了。
第一:孩子抚养权归郁南所有。
第二:楚究和郁南两人互不干涉对方生活。
郁南也签了字,摁了手印,三份都签了。
楚究看着协议笑了下。
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是他一厢情愿。
他倒也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既然郁南如此决绝,他也不必穷追不舍,他也并不擅长伏低做小。
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却一个人跌跌撞撞长大了,没有谁比他更加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谁离不开谁,也没有谁必须选择谁。
连他的亲生母亲都能在他生日那天弃他而去,他一直明白,他从来就不是谁的必选项。
楚究恢复到了冷淡矜持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失控是错觉。
楚究拿起协议:“好,都依你。”
郁南也收起情绪,毕竟成年人的世界,讲究一个情绪收放自如,体面收场。
郁南冷淡回应:“好。”
楚究扬了扬手中的协议,冷淡道:“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要钱,要权,要职位,要车,要房都可以,弥补你救了我母亲的恩,还有那一晚上的疼,我也不喜欢亏欠别人,这样才能更好地两清,不是么。”
郁南:“那你酌情兑现吧,现金或者网上转账都可以。”
*
理清和楚究的关系,比郁南预想的要轻松很多,几天下来,无论是工作,还是下班,他都没碰上楚究。
大老板就是大老板,来去自如,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职场的流言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加上楚究这段时间的低气压,也没人敢议论太多,公司那么大,每天都会有新的八卦出来,久而久之,前段时间人们津津乐道的事情,就都变成了陈年往事。
郁南心里空落落的,但他在这种空洞的想法上来之前,就很快找到了事情转移注意力,按部就班地生活,倒也没觉得多难熬。
只是看到那件已经打到了一半的毛线衣时,有点不知所措,扔掉挺可惜的,但继续织下去有找不到理由,干脆放进袋子里,藏进衣柜,眼不见心不烦。
郁南见到楚究最多的时候是在集团官网。
他会见哪个大人物,打败了哪个竞争对手拿下了什么项目,批准了哪条生产线,去哪个公司走访,和哪个公司签了合作协议,得了什么荣誉等等利好新闻。
配图照片永远是他西装革履,冷淡矜贵的模样,永远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个杀伐果断高高在上的强者,是带着楚氏一直向前的引领人。
媒体说他是楚氏的利刃,员工说他是公司的定海神针。
仿佛那个迷茫的、挣扎的、试探的、情不自禁的、失控的楚究只是他的幻觉。
事情如他所愿,他和楚究终于回到了各自的轨道中。
郁南最近食量上来了些,下午三点会饿,他到茶水间泡麦片。
最后一口麦片下肚,郁南清洗杯子后转过身,正好碰上楚究提着个暖水走进来。
郁南怔了下,他好像已经很久没碰上楚究了,一个星期?还是两个星期?忘记了。
主要是太猝不及防,郁南差点连杯子都没有拿稳,可相对于他的震惊,楚究则毫无波澜,连看他的眼神都很平静,跟看一个普通员工一样,目光一触即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两清了似的。
茶水间安静得只有水声,一个在洗杯子,一个在接开水,没人说话。
还好楚究的水壶不大,开水流量也快,楚究很快打满了一壶水,抬腿就走出茶水间,看都不看他一眼,把“两清”这个政策执行得非常彻底。
郁南十分郁闷,两清归两清,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至于不说话吗。
不过话说回来,楚究是大老板,他是小员工,各归各位后,确实没什么话好说。
他嗤了声,刻意压抑心里那点失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笔挺挺地回到办公室。
但他不知道的是,楚究看到他后,在开水房外站了片刻才走了进去,他走出开水房时,皱着眉悄然叹了口气。
郁南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江伟光一个人,江伟光问他:“你是不是去茶水间了?”
郁南:“对,去喝点水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江伟光:“碰到董事长了吧?”
楚究的办公室在最里头,远离厕所,电梯间和茶水间,秘书办公室则靠近茶水间,办公室和走廊用透明玻璃窗隔着,只要楚究走过去,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能看到。
郁南也没否认:“对。”
江伟光:“董事长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郁南:“我看不出来。”
江伟光:“我决定明天再找他签字,据说他今天下午的高层会议中全程黑脸低气压,唯一说了一句话还是挤兑财务部总经理。”
郁南一边工作,一边听江伟光八卦:“为什么?”
郁南去财务部办事,听财务部的同事说,财务部今年一定被评为优秀部门,因为楚氏和一家供应商之间长达八年的债务纠纷终于妥善解决,楚氏的烂账也理得干干净净,归功于这位刚上任不久的财务部经理。
原来财务部经理是楚家的旁系亲属,楚究毫不留情地撤掉之后亲自任命的他,事实证明楚究用人的眼光非常毒辣,这位新财务部经理虽然年纪不大,但能力可不小,没多久就把楚氏这么多年的坏账烂账理得一清二楚。
是被重用被信任的人才,楚究怎么会挤兑他呢。
江伟光:“财务部经理汇报工作的时候,太随意,不严谨。”
郁南:“怎么不严谨了?”
江伟光:“孙经理年纪轻,说话风格比较幽默轻松,原话是‘终于可以和这家供应商两清了,以后拉入黑名单,老死不相往来’,全场都笑了,只有董事长一个人黑着脸,当时笑到一半的人突然就不敢笑了,董事长说,老死不相往来是不再合作,是绝交,两清不是这个意思。”
郁南:“……”
江伟光说得绘声绘色,郁南不难体会到当时会场的尴尬和孙经理的莫名其妙。
江伟光:“很明显是无名火,对吧?”
郁南:“明显吗?我看不出来啊。”
江伟光:“看来董事长火气大,我还是明天再去找他签字吧。”
郁南:“……”
下班时,郁南不喜欢跟公司高管们挤电梯,无论是午休吃饭还是下班,他都喜欢留一会过了高峰期再下楼,享受一人一梯的VIP待遇。
但会增加遇到楚究的概率。
上次被楚究拆穿故意躲他所以选择挤电梯,这次如果他刻意去挤电梯被楚究发现怎么办呢,但留下来碰上楚究又怎么办呢?
郁南权衡了一下,被怀疑总归比直接遇上好,他毅然决然抱着快递走出办公室门。
张丘墨也正要出门,看到平时拖拖拉拉的郁南今天这么早就收工,便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走?”
郁南:“回去有事。”
张丘墨也不搭理他,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郁南下意识回过头看了眼董事长办公室,好巧不巧,楚究也提着公文包从办公室里出来,郁南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迈,而楚究则毫无波澜像看了块石头一样看了他一眼,视线一触即离,然后四平八稳地往前走。
楚究走过来还有一段距离,郁南心想他就这么站着在门口给他行注目礼等他走过去再跟在身后也不合适,就硬着头皮走出办公室的门,走在楚究的前面往电梯间走。
张丘墨走着走着就发现掉了队的郁南,回头一看,看到楚究走在郁南的后面,眼神一直盯着郁南的背影。
郁南也没发现他回头,而是目光漂移一脸忐忑,似乎身后跟着豺狼虎豹,下一秒就要吃了他一般。
张丘墨没理会,回过头继续朝前走。
还好到电梯间的路程不是很长,已经有几位高管正在等电梯,郁南走过去就可以隐身了,因为高管们会争先恐后跟楚究打招呼。
郁南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当空气,电梯门一开,楚究和李信扬率先走进去,众高管再进去,郁南和张丘墨最后进去。
高管们很默契地贴墙站,郁南和张丘墨被迫站在中心镇梯。
电梯很安静,没人敢说话,毕竟董事长黑了一整个下午的脸,天知道他为了什么事不高兴了整个下午。
电梯下行,楼下同事挤了进来,郁南被迫往后退,挤来挤去,郁南被挤到了楚究的正前方,两人已经靠得很近了,楚究身上熟悉的味道萦绕鼻尖。
郁南呼吸都不敢大声,身体僵着,站姿比望夫石还坚定。
还好电梯满员后不再经停,一路向下,但到一楼停的时候,垃圾电梯忽然晃了一下,整个电梯里的人都跟着一晃,已经站麻了的郁南重心控制不住往后一倒,径直撞到了身后某些人的身上。
楚究伸手扶了下他的腰,郁南连忙站直,楚究的手也没多停留,郁南一站稳,他立刻松手。
只是收回手后,虚虚地握了握掌心,许久才松开。
电梯往下坠,没人看出来两人之间的异样。
到了一楼,郁南如释重负,走出了电梯。
楚究到了地下一层,启动车子却不知道去哪里,干脆熄火坐在车里发呆。
懒得回丹枫宫,不想去龙岩墅,而南溪湖公馆里全是郁南的痕迹,找朋友喝酒最后都会扯到工作上去,明明想放松身心到头来却变成了一场应酬。
他已经十天没有联系郁南了,当然,郁南也没有找他。
他连续工作了十天,刻意回避了十天,今天刚闲下来,就忍不住想方设法去碰见他。
第58章
最近公司谣言四起,说高层和董事有人涉嫌经济犯罪,挪用公款,利用接私活的名义成立分公司,再利用职务之便透露公司的项目,还有人利用阴阳合同,转移公司财产。
新任的财务部经理已经理顺了所有的证据,全都交给了董事长,董事长已经打算把相关的材料交给有关部门,打算让法律来解决这些人和事,楚氏将要迎来一次大洗牌。
法务部的同事忙得不可开交的同时又守口如瓶,消息真真假假。
年底突然爆出这么个重磅谣言,显得其他的花边八卦都太过小儿科。
这次事情波及的范围太大,还有波及很多中层,董事长一向功是功过是过,赏罚分明,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
郁南没心情理会八卦,因为他又被承办年会的酒店经理给缠上了。
酒店经理打来电话,上来就一顿阴阳怪气,“我说郁秘书,我们酒店员工可忙得很,可没工夫在办公室喝茶拍脑袋就改方案啊。”
郁南敏锐地察觉到,可能是自己的工作出了纰漏,但不是什么大问题,加上上次他撒泼打滚害得酒店经理挨了楚先贤一顿骂,酒店经理更是上纲上线,得理不饶人。
这种时候越是辩解,对方就越上头,郁南不说话,安安静静听他抱怨完,手里转着笔,姿态散漫地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白眼一个跟着一个翻,但嘴里却十分毕恭毕敬:“嗯嗯嗯,是是是,对对对,您辛苦了。”
酒店经理说累了,郁南左耳进右耳出,两只耳朵也都累了,才说:“是出什么事了吗?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安排。”
酒店经理又抱怨一通,才说发生了什么事。
事倒不是什么大事,处理起来倒也不麻烦,但有点繁琐。
楚究让张丘墨删年会节目,酒店那边没看到新方案,按着老方案准备的。
“郁秘书,你们秘书办的节目演出一取消,我们要忙翻天的,主持人的词要改,灯光要改,音响要改,年会的流程已经安排好了,连抽奖环节都安排好了,整个年会流程我都按照你给的方案落实了,结果你告诉我,要取消节目?你们的节目在中间,空出的这四分钟,你让我上去表演杂技吗?郁秘书,别把我们的时间不当时间啊。”
郁南:“对对对,您辛苦了,给您添麻烦了。”
酒店经理被他乍一听挺上心其实不怎么走心的态度给惹恼了,“你别光是是是对对对,你得想办法解决。”
郁南:“我商量一下,一会儿给你回电话,再见。”
郁南挂了长达30分钟的电话,手都举酸了,他揉了揉肩膀看向张丘墨,“兄弟,你取消年会节目的单子,新方案没交到酒店经理手上啊?”
张丘墨一脸无辜:“我交过去的时候经理不在,我就放他桌上了。”
郁南很无语地看着他,“如果他说没看到方案,你怎么解释?”
张丘墨:“那现在怎么办?”
郁南:“还能怎么办,跟我去一趟酒店吧。”
郁南带着张丘墨走出办公室,正好碰上了也从办公室出来的楚究,张丘墨还特别顾及职场礼仪地跟楚究打招呼:“董事长好。”
楚究点了下头,见两人风风火火,问了一嘴,“干什么去?”
当然,某些人彻彻底底执行“两清”政策,根本没看郁南,而是问张丘墨。
郁南站着不说话。
张丘墨:“去酒店。”
郁南伸手扯了下张丘墨的小臂处的衣服,张丘墨便说:“我们先去办事了董事长。”
楚究垂眸,看着郁南的小动作,之前郁南也曾这么亲昵地拉着他。
楚究冷声道:“公共场合不要拉拉扯扯。”
郁南手一僵,暗暗吐槽这算哪门子的拉拉扯扯,被楚究的冷言冷语气到,嘴上说好的,但手搭在张丘墨的肩膀上,“走了徒弟。”
楚究:“……”
郁南带着张丘墨来到举办年会的酒店,酒店经理已经把相关干活的人集中在会议室,一副要讨个说法的气势,就等着郁南到来。
郁南一来,二十来人像约好了一般,开始七嘴八舌说这里难,那里不好办,没办法改,要他们秘书办自己想办法。
他们言辞激烈,二十几人同时甩锅的阵势真是轰轰烈烈,嚷得张丘墨头晕脑胀,也不知道郁南怎么能够这么不动声色坐着。
张丘墨都听不下去了,他向来娇生惯养,哪能听得下去这番言辞。
张丘墨没好气道:“吵什么吵,我不取消,换个曲子拉不行了吗?这点小事至于这样吗?”
郁南:“……”
没想到并没有解决问题,这帮人从阴阳怪气变成了夹枪带棒了。
“秘书办的人就是厉害,讲话一套一套的。”
“这阵势,还以为是董事长来了呢。”
“自己犯了错让我们善后就叫小事,要是我们犯错让你们收拾,那可不是小事了。”
“别人的时间不是时间呐,就你们秘书办的时间是时间呐。”
大家七嘴八舌,张丘墨气得满脸通红。
郁南很淡定地坐着,谁说话就微笑地看着谁,摊开笔记本,手拿着笔边点头边记录,比扶贫干部还要耐心认真。
后来吵杂的会议室终于有序了些,那些人一个一个发言,郁南也在认真记录。
若不是张丘墨坐在他旁边看到他在笔记本上鬼画符,他都快信了郁南是真的在认真收集意见。
郁南画满了一页,煞有介事地翻到了下一页继续画。
张丘墨只叹一声影帝。
郁南悄咪咪问张丘墨:“你会唱歌吗?”
张丘墨:“五音不全。”
“……”
他们轰轰烈烈抱怨了一通之后,才沉默地看向郁南。
郁南立起笔记本,很认真地翻了翻他刚才画的那几张符,“你们说的问题我都记下来了。”
张丘墨:“……”
郁南:“年会包括抽奖环节,领导讲话环节,颁奖环节,随意更改节目确实对整个年会的时长有影响,也给诸位带来了麻烦,我先道个歉啊。”
郁南话音一落,酒店经理刚要开口说话,郁南似乎先预判到了他会说什么,一个眼神甩过去,先声夺人,“我也想到了补救的措施,节目不删,但是改表演内容,只要改主持人台词和背景音乐就可以,改动的部分由我们秘书办负责,半个小时就能搞定,再耽误大家一点时间跟沟通好年会的进程,今天下午就把事情全部都敲定下来,忙完了我请大家喝下午茶,大家觉得怎么样?”
其实干活的人对郁南讨厌不起来,但奈何受制于人,酒店经理要求他们这么做,他们只能在这种小事上内耗。
事情闹到现在,是谁拿着鸡毛当令箭,是谁不卑不亢解决问题,全都一目了然。
但看样子酒店经理是不愿意的,还想使绊子,郁南嘴角的笑容一收,看向酒店经理,用他刚才说的话回敬他:“经理您贵人事忙,没有精力在这种小事上内耗,就交给我们和他们对接,保证让您满意,如果再出什么问题,我负全责,怎么样?”
酒店经理被郁南架了起来,脚不着地的没办法跟他斗,只好点头应下来。
他是低估了郁南控制情绪和场面的能力。
酒店经理还想说什么,几个人神神秘秘把他叫走了,他走时神色紧张,连步伐都有点慌乱。
一整个下午,郁南带着张丘墨跟他们一起改方案,和音效师傅一起改音乐,郁南还点了奶茶,全程耐心仔细,任别人怎么急躁挤兑,郁南都没有一句抱怨,温声细语解决问题。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三两回合之后,本来烦躁冲动的同事也逐渐平静下来,好商好量地处理问题。
张丘墨没想到郁南的情绪能那么稳定,还这么会控场。
事情终于办完了,郁南又点了披萨和奶茶犒劳同事,气氛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最后变成其乐融融一家人。
两人走出办公室,张丘墨忍不住发问:“你这水平,对董事长特助这一职位没兴趣吗?李信扬的调令下来了,董事长特助这职位在内招,感觉公司一半的人都报名了。”
郁南:“这么火爆啊。”
张丘墨:“谁不想让董事长亲自带教呢,李信扬现在在猎头眼里,年薪估计千万级别,即使以后你不在楚氏干了,出去单打独斗,和董事长关系好他还会帮你。”
郁南:“那你报名了吗?”
张丘墨:“我当然报了,但希望不大,前阵子谣言说你要升特助了,怎么最近你俩冷冷淡淡的,吵架了?因为左星河?”
郁南没说话,想起他的笔又没有拿,回过头走到门口就听到他们在会议室里边吃披萨边议论。
“我觉得酒店经理有点故意为难郁秘书了。郁秘书其实人不错呢。”
“经理本来就是故意的,张丘墨把更改的节目单送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但故意按原来的来,就等着给人穿小鞋,害得我们跟着一起忙。”
“郁秘书也聪明,亲自来过了一遍流程,如果再出问题就跟他没关系了。”
“不聪明能当秘书啊,据说要升特助了。”
“哇塞!我也想去当特助。”
“得了吧,咱没那智商和情商,方才如果是你被怼成那样,早就气哭了。”
差点被气哭的张丘墨非常同意他们的话。
郁南回退两步,故意说话很大声:“我的笔又没了,估计落在会议室。”
屋里正在窃窃私语的人顿时噤了声。
张丘墨:“……”
郁南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说话,也忽略他们脸上僵硬的尴尬,笑问:“这个味道的披萨好吃吗?”
他们点头,“好吃,谢谢郁秘书。”
郁南拿出手机点了点,“再给你们加两个,一会儿下去拿。”
“谢谢郁秘书。”
郁南找到了笔,拿着就往外走,“那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知道真相的张丘墨全程黑着脸,想冲进酒店经理的办公室掀桌子,“不行,我要去找酒店经理,故意恶心人。”
郁南制止他。
张丘墨:“你能忍这种小人?你不觉得憋屈吗?反正我忍不了。”
郁南反问他,“他们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你有证据吗?”
张丘墨一愣,接而说:“问他们就是了。”
郁南淡然一笑,也算是理解了张丘墨为什么能想得出来模仿左星河引起楚究注意这种法子来。
看来张家人很宠爱他,宠成了温室里不食人间烟火的花朵。
郁南决定敲打一下这朵小白花:“你问他们一定就会说?即使他们告诉你是真的,你去酒店经理那里怎么说?把他们全供出来?酒店经理一定会说是谣言,还会怪罪那些干活的人造谣,你不就里外不是人了么,再说了,即使酒店经理脑子坏了承认了他故意这么做,那你怎么办?去告诉董事长?去OA上公布?逢人就说酒店经理故意实施旧方案恶心人?你职位在他之下,他再倒打一耙,说你诽谤,再名正言顺给你小鞋穿,怎么办?”
“……”真是魑魅魍魉的职场,“那就忍下来吗?你不觉得委屈?”
郁南啧了一声,“这有什么委屈的,什么事都委屈那还要不要活?上次因为咱俩闹那么一出,他肯定被楚先贤臭骂一通,这段时间肯定一直生气,琢磨着怎么整咱们呢,相比他这段时间的算计,我们是不是过得轻松快活多了,下次做事周全一些就没事了。”
郁南这么说,张丘墨莫名其妙地释怀了,他一冷静下来,思来想去其实是自己的错。
张丘墨:“抱歉。”
郁南摆了摆手,“下次注意。”
张丘墨:“反正快下班了,我请你喝个下午茶吧。”
郁南欣然接受:“可以。”
张丘墨带着郁南来到了一家茶餐厅,点了不少东西:“这家茶餐厅我常来,他们的招牌特别好吃,你尝尝。”
郁南:“盛情难却,谢谢。”
富二代的品味确实不错,他那个被毛血旺喂大的糙胃对这种东西当然是全盘接收。
郁南:“确实好吃。”
张丘墨沉默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开口:“正式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上次不应该故意介绍乔林西给你认识,我这次应该等酒店经理回来再把材料交到他手上,而不是听他的助理说放他桌上等他回来看。”
郁南很意外,的张大公子居然会道歉,但好像道歉的次数不多,支支吾吾地不太熟练。
郁南笑笑:“事情解决了就过去了,下次注意别让人抓住小把柄。”
张丘墨:“你不生气?”
郁南:“生气是慢性自杀,我想长命百岁。”
“那我再拉大提琴就是了,你为什么要改成上去唱歌呢。”
郁南看了他的手腕一眼:“你不是手腕疼要静养吗?”
张丘墨愣了下,他只是随口胡诌,没想到郁南真的把这个事情放在了心上,尴尬地“额”了一声。
郁南声音提高了三个度:“假的?”
张丘墨讪讪道:“我的手腕确实受过伤,玩滑板玩的。”
郁南呼出一口气:“那不就行了,要静养就静养。”
“但那是在三年前了。”
“……”
郁南沉默了半天,张丘墨以为会换来他的一顿指责,没想到他翻了个白眼之后对他说:“那你不早说,但你非得要拉等明年年会吧,今年不行了,改不了了,实在必须今年拉的话,你在办公室拉也行。”
张丘墨忍俊不禁。
他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楚究会喜欢郁南了。
郁南很聪明,却不随意怀疑身边的人,也会真心实意关心他人,做事周全,会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解决问题,细节最容易打动人心,很容易讨人喜欢。
张丘墨笑着跟上他的脚步,“我没有非要拉,我其实不是那么喜欢大提琴。”
郁南也跟他闲聊:“是么,我怎么不信呢,生日会还说有朝一日要办独奏会呢。”
张丘墨不舍防备脱口而出:“大提琴又笨重又聒噪,我才不喜欢,我是为了学左星河引起楚究的注意。”
张丘墨说完,两人同时沉默。
郁南无言以对,但张丘墨那么真诚,那他也必须真诚:“你这话我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张丘墨噗嗤一笑:“我以为你会劝我不要学别人,做自己。”
郁南:“我居委会的?管那么宽。”
张丘墨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告诉你一个八卦,左星河出国那天晚上脱光爬上董事长的床,董事长拒绝了。”
郁南噎住了。
这瓜原来在贵圈不是秘密?郁南一口咽不下,咽了一半的结果就是剧烈咳嗽。
张丘墨:“你可别外传。”
郁南最害怕的一句话来了,他一手捂嘴咳嗽,一手让张丘墨打住。“打住,别说了,你这谣言哪里来的,说得跟真的似的。”
张丘墨:“是真的,是左星河跟朋友吐槽说楚究不行,圈子就这么小,就传开了,要我觉得,楚究不是不行,而是不喜欢他,你想,要是爱情,你喜欢的人衣冠整齐地站你面前你都把持不住,何况不着寸缕。”
张丘墨最后那句话说的倒是句大实话。
郁南胡说八道:“但爱是克制,他太喜欢左星河了吧,所以克制住不伤害他。”
张丘墨给他翻了个白眼,“左星河都自己送上门了,发生点什么哪算得上伤害,小说看多了吧,你克制一个给我看看。”
“……”有几分歪理。
郁南:“那你知道他这样,为什么还要努力学左星河引起他注意呢。”
张丘墨:“他和左星河一起长大,感情挺深厚,亲情,友情,还有青春期的一点爱慕和依赖吧,而且左星河是唯一跟他比较亲近的人,不学左星河学谁?现在我跟他达成了协议,我想要的结果也达到了,所以不用学左星河搞定他了,自然不拉大提琴了。”
郁南感受到了一种十分崭新的三观。
郁南试探:“你其实并不喜欢楚究对不对?”
张丘墨笑了下,“也不是吧,多少有点好感,慕强是人类的本性,不是么。”
郁南挺不可思议的,“光有有一点好感,你就要使出浑身解数跟他结婚呐?”
张丘墨:“貌合神离只有利益勾连的无性夫妻多得是,有情能使饮水饱只是骗骗人罢了,爱情能维持多久,主要讲究一个婚姻利益最大化。”
郁南:“……”真人间清醒。
张丘墨:“但楚究哥不一样,他已经很强大了,他不需要利用自己的感情和婚姻换取利益。”
郁南:“那你都知道了,还去招惹他做什么?”
张丘墨沉默了下,哪能想到郁南哪壶不开提哪壶,但凡他有点其他的办法救张氏,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张丘墨:“我们两家联姻从长远上分析,楚究并不吃亏,楚究也是个商人,谁能保证他不会选择利益呢。”
郁南赞同地点了点头。
张丘墨:“我也就是赌一把,事实证明,楚究哥不会选择利益联姻,谣言说他在追你,他喜欢你,是不是真的?”
郁南没打算搭理他。
张丘墨:“你喜欢他吗?”
郁南慢条斯理道:“你猜。”
“……”
张丘墨作罢,就凭他的本事,在郁南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面前,他是不可能套出什么话来的。
令张丘墨意外的是,得知楚究喜欢他的时候,神色如常。
张丘墨:“你性格好,能力也强,长得也帅,还贴心,人不错,还救过他的妈妈,他喜欢你也正常。”
郁南笑了笑:“感谢,给我这么高的评价。”
“知道董事长喜欢你,你没点想法嘛?”
“我应该有什么想法?”
张丘墨想了下,认真回答他的话:“高兴?应该高兴吧,被一个那么厉害的人喜欢。”
郁吃完了,擦了擦嘴后平静地看着张丘墨:“楚究和你喜欢的人,你选哪个结婚?不要想,脱口而出。”
张丘墨愣了愣,“楚究。”
“那我再问你,我和左星河,嗯不是,我和你们圈子里任何一个富二代,谁更适合楚究?”
张丘墨噎住,而后老老实实说:“左星河,富二代。”
“假如我和楚究在一起,他家里人会支持吗?”
张丘墨犹豫了下,又摇了摇头,至少他爷爷是不同意的。
“就算楚究喜欢我,你觉得楚究会为了我跟那么多反对的声音对抗吗?无论如何都选择我吗?”
张丘墨抿了抿唇不说话,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回答都是一把尖锐的刀子,“如果他足够喜欢你,他会的,他爸爸当时就义无反顾选择他妈妈。”
郁南继续问:“那如果他不够喜欢我,只是一时好奇和兴起呢?”
张丘墨连忙打住他,“你别问了,再问我要心碎了,太虐了。”
郁南若无其事轻松一笑:“所以不要相信八卦,管好自己。”
张丘墨点了点头。
他觉得郁南想得有点多,但又觉得郁南说得没错。
不知为何,张丘墨心里莫名其妙好难过。
如果郁南喜欢楚究,那郁南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一定很难过。
还好郁南并不喜欢楚究。
但愿郁南并不喜欢楚究。
张丘墨转移话题:“我再跟你说说左星河吧,他其实生性比较轻浮浪荡的,据说和他的助理不明不白,他十七岁就和别人do了,在国外这么多年讲不定怎么玩……”
郁南打住:“别说了,我不想知道,左星河那件事除非当时你在他们的床底下,不然我不信。”
张丘墨:“……不信拉倒。”
两人从茶餐厅出来,张丘墨和郁南回了公司,等电梯时,郁南才看到张丘墨吃完饭脸没擦干净,刚才吃脏脏包沾了一脸。
郁南点了点自己的脸蛋提醒他:“你脸上有可可粉。”
张丘墨从包里拿出纸巾,蹭了蹭,“还有吗?”
郁南:“还有,没擦干净。”
张丘墨又蹭了蹭,可可粉晕开了,张丘墨的脸更花了。
张丘墨:“还有么?”
郁南:“用力一点擦。”
张丘墨:“等下擦红了。”
郁南不耐烦地啧了声,心想男人虽然能生孩子但也是男人,哪有这么娇贵矫情。
郁南直接抓起张丘墨的手,皱着眉抿着唇帮他蹭脸上的可可粉。
美男总是让人窒息,不守男德的男人总是让人着迷,偶尔的越界特别容易让人脸红心跳。
张丘墨有点呆,一动不动看着他,脸都红了,支支吾吾道:“郁总,你……你好撩啊。”
郁南都笑了,“撩你……”大爷。
话还没说完,电梯门打开了,郁南往瞥了眼,楚究和众高管挤了满满一电梯,十来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们。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郁秘书温柔笑着,抓着小张秘书的手帮他擦脸上的脏东西,一脸宠溺说要撩他,惹得小张秘书都红了脸。
楚究也很好奇,到底是去酒店办什么事,回来才能亲昵成这个样子。
第59章
有一家经营高端养老机构的公司本来经营得不错,可以老板带着小三拿钱去豪赌,把公司的钱都陪进去了,资金链断裂,消息一传出来,市场上各大公司虎视眈眈。
楚究一整个下午都在开会,和这家公司的老板谈收购的问题,楚氏资本雄厚,谈判进行得很顺利。
为了表示诚意,会议一结束,他和参会的高管亲自把过来谈判的团队送到停车场,并用公司的商务用车把人送走。
刚把人送走,电梯上行到一楼停下来时,就碰到了这一幕。
高管都是人精,奈何瓜来得太猝不及防,还是有点震惊。
他们悄咪咪地打量楚究,楚究神色如常,只是眼神有点瘆人。
从市场部传出来的谣言说,不久前,也是在电梯里,董事长搂着郁秘书,郁秘书也是这样笑意盈盈地喂董事长吃棒棒糖。
董事长还让等电梯的人等下一趟。
众人的目光从电梯外的两人身上收回来,不约而同看向市场部总经理。
市场部总经理:“……”
相对于电梯里的震惊,郁南收回眼神,淡定地又蹭了下张丘墨脸上的可可粉后放下手,“干净了。”
在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时,楚究开口了,“张秘书,上来。”
张丘墨还在迷糊,下意识说:“董事长,我们下一趟。”
“……”他居然说了上次董事长的台词。
电梯合上了,楚究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其他人不知道他什么想法,当然也没人知道他那快被咬碎了的后牙槽。
而张丘墨后之后觉地感觉到,他被郁南美色所惑,站队好像出了问题。
楚究淡定回到办公室,刚关上门,他便暴躁地扯松领带,再抓了把头发,步伐紊乱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满脑子想的都是郁南扯着张丘墨的小动作,还抓着张丘墨的手帮他擦嘴。
楚究当然知道某些人一向知道怎么撩拨人,他善用暧昧的眼神,温柔的微笑,还有那看似无意其实是充满小心思的小动作,一步步把人勾进他的网里。
所以,某些人现在是把之前用在他身上的那套用在别人的身上了吗!
两清是吗。
两清好啊。
楚究踱步到落地窗前,玻璃窗倒映他的影子,乱七八糟的头发,松松垮垮的领带,和气急败坏的表情。
他什么事情都能找到问题解决,什么样的人都能找到手段对付,唯独在郁南这里,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根本无计可施。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自己,转过身,又急躁地揉了把头发。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楚究还没冷静,一时口快,“请进。”
张丘墨拿着文件进来签字,看到一向盘靓条顺的楚究竟然这么乱七八糟,仿佛看到了车祸现场。
头发也乱了,领带也歪了,这幅样子刚才肯定是干过。
不是干架,就是干点别的。
张丘墨呆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楚究。
他还没回过神,就被楚究冷声下了逐客令,“文件放下,出去。”
张丘墨照做了,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再想,能看到董事长这样的一面,从某种角度上说,他的职场生涯也算是圆满了。
楚究看着桌上的文件,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机叮了一声,是产科医生给他打电话,说郁南的产检结果全都出来了,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十分健康,不需要特殊的保胎,注意不要受刺激,劳逸结合。
楚究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染红了半边天的夕阳,长长地叹了口气。
满心的嫉妒溢光了,心底不由得滋生出委屈和苦楚。
楚究轻轻吞咽,试图压抑这没来由的情绪,慢条斯理整理头发和领带,吐了口气,回到办公桌前垂着眼眸认真办公,恢复到冷静淡然的样子。
只是夕阳投射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孤单。
张丘墨回到办公室,郁南正在发呆。
张丘墨走过去,神秘兮兮地说:“董事长好奇怪。”
郁南回过神,“怎么了?”
张丘墨:“他头发揉乱了,领带也歪歪扭扭的,看着很生气,眼睛都红了,不知道跟人打了一架还是什么,反正整个人像失控了,吓我一跳。”
郁南没说话,楚究生气的时候,是会扯领带。
张丘墨犹豫再三,还是低声说出口:“该不会在吃醋吧?”
郁南:“……”
*
郁南产检结果都出来了,指标都很好,孩子发育很好,头围和双顶径都正常,不缺铁也不缺钙,激素水平都正常,医生让他注意劳逸结合,身体如果没有不适,就跟平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上班上班,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愉悦。
郁南心想上天终于垂怜了他一回,大多数人在孕期吃尽了苦头,他是那个万里挑一的天选之子,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郁南下了班,去医院拿了单子回了家,刚到单元楼下,大壮在单元门口抓耳挠腮。
大壮看到郁南,仿佛看到了救世祖,迈着八百标兵奔北坡的步子朝他跑过来。
大壮殷勤地帮他拿过包,笑盈盈道:“绿蓝你可回来了!”
郁南:“又忘了带钥匙?”
大壮:“神秘的东方力量!你果然料事如神!”
大壮跟着郁南上了楼,大壮情绪低落,没有像平时一样叭叭个不停。
大壮总忘记带钥匙,就在门口铺个小地毯,地毯下藏着备用钥匙。
他拿出备用钥匙,开门走进去,连包都没有还给郁南。
郁南:“大壮,我的包。”
大壮才回过神,把包递给他,“不好意思。”
郁南:“你不舒服?怎么失魂落魄的?”
如果没有人开口关心还好,只要有人开口问候,心里那点委屈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大壮没忍住情绪,脸一垮,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猛男落泪,吓得郁南一抖,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你别哭啊。”
大壮:“我失恋了,绿蓝,我失恋啦!”
在大壮嗷嗷哭出声之前,他连忙把大壮往房间里推,把门给关上了。
丢不起这人,等下把物业都嗷来了。
大壮:“我失恋了!绿蓝,我怎么办!我失恋啦!”
大壮坐在沙发上哭,郁南抱着纸巾坐在旁边一张一张给他替抽纸。
100抽的抽纸抽完了,大壮终于平静了些,郁南上次看到一个猛男哭成这样,还是在产科的时候,一男的媳妇给他生了双胞胎后,纹着大花臂的男人差点哭晕在医院的走廊上。
大壮恢复了理智:“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郁南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没事。”
大壮:“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郁南:“你说出来好受点你就说,不说比较好受那就不说。”
大壮:“郁南你失过恋吗?”
郁南点了点头:“嗯,两次呢。”
“那你难过吗?”
“难过。”
大壮平静下来,开始说他的事,那个第三名和大壮是青梅竹马,是华裔,祖上是中医,大壮因为他学了中文,知道《本草纲目》也是因为他。
他让大壮出国留学,他却在国内结了婚,也就是说,大壮出国之前,他已经怀孕了。
郁南关注点有点歪:“会不会孩子是你的?”
大壮连连否认:“不可能,我和他没有发生过关系。”
嗯,被绿得够彻底的。
大壮:“他从来没有答应过我的追求。”
原来他还没有取得被绿的资格。
世界上能阻止失恋的男人发疯的生物还没诞生。
郁南苦口婆心,却劝不了大壮,大壮坐在沙发上一副不能自理的模样,一会儿托腮回忆两人的甜蜜过去,一会儿又捶胸问苍天为什么,一会儿开心得像吃了蜂蜜,一会儿又难受得如丧考妣。
郁南也理解,安安静静地当他情绪的垃圾桶,但不打算跟他一起舔舐伤口,因为郁南饭还没吃,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
大壮嗓子都有点哑了,郁南给他倒了杯水润润嗓子。
趁着他喝水的功夫,郁南问:“大壮,你饿了吗?”
大壮点了点头,“早上八点十五分二十秒的时候知道他怀孕结婚的消息之后,我早饭没吃完,但一口都吃不下了。”
“那我们去吃点东西?”
大壮:“我太难过了,我没胃口。”
郁南啧了声,“饿的时候都不能专心难过,总是要分一点精力来想饿肚子的事,难过得不那么纯粹,吃饱了的难过才是真的难过,你说对不对?”
虽然怪怪的,但大壮觉得有点道理。
郁南见他有点动摇,便乘胜追击,“我失过恋,有经验,你信我。”
大壮被他说服了。
郁南:“走,我请你吃饭去,你要吃什么?不要想,下意识地说出来。”
大壮:“麻辣火锅。”
郁南:“成交,朋友请跟我走。”
两人收拾好,郁南才发现他到大壮的宿舍里听他嗷了一个多小时,连自己的家门都还没进。
两人收拾好之后,郁南骑着小电驴载着大壮去了火锅店。
大壮看了眼他的肚子:“你的身体……我们还是打车吧。”
郁南:“就五分钟,我会注意的,放心,上来吧。”
郁南带上头盔,才发现大壮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头盔上安了个风车,郁南觉得太傻比了想拔掉:“这玩意能拿下来吗?”
“不要拿下来!”
郁南松了手,“你这头盔有什么特殊的功能?需要风力发电?”
大壮:“他前天在社交账号上发了两个靠在一起的头盔,每个头盔上都有这样的一个风车。”
郁南拨了下风车叶片,默默带上头盔骑上电动车,“带好头盔上来吧。”
大壮刚带上头盔就开始叹气,“我之前不会骑电动车,是他教我的,他带我去很多好玩的地方。”
郁南跟他闲聊:“去哪些好玩的地方了?”
大壮:“海边,湖边,河边。”
郁南:“小溪边去没去?”
“还没去,”大壮叹了口气,“好遗憾,小溪边都还没去过,他却已经有了别人的宝宝。”
郁南扶额,虽然他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当一整个晚上的知心大哥哥,今天晚上大壮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要包容。
郁南:“大壮,你最喜欢吃什么火锅菜?”
大壮:“我最喜欢吃毛肚。”
郁南:“我以为你们老外都不吃这些呢。”
大壮:“我吃,因为他是华裔,我第一次吃火锅毛肚就是他带我去的。”
郁南:“除了毛肚,你还喜欢吃什么?”
大壮:“他说还有鸭肠,黄喉,鸭血,都很好吃,我还没吃过,他就和别人有了宝宝。”
郁南:“……”
大壮伤心过度,直接从背后来了个熊抱,“绿蓝,我的心碎成了玻璃渣子。怎么办?”
要不是看在他失恋的份上,郁南会直接把他蹬下车。
郁南:“你才失恋就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伤心得不够真诚。”
大壮连忙松手,但带着头盔的脑袋抵在郁南的背上,自言自语道:“绿蓝你的背没有他的宽。”
郁南无奈地叹了口气,某些人咋看是个猛1,其实是个奶1。
“大壮,你头顶的风车戳到我的脖子了,我落枕了,你别靠着我。”
“他现在肯定也是坐在别人摩托车后面。”
“……”那是,贵国摩托车行业相当发达。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没注意到拥堵的路口,楚究坐在宾利车里,已经盯着他俩搂搂抱抱看了许久。
这并不是楚究回家的路,不知道为何,他就想在附近逛逛,绕着成济大学随便逛,逛了好几圈,却碰上了郁南。
绿灯一亮,电动车拐弯,消失在路口。
楚究目光沉了沉,打了转向灯,方向盘一拧就变了道,跟了上去。
郁南带着大壮来到了步行街一家人气爆棚的火锅店,宾利车没地方停,楚究找了个宽一点的马路临时停车,再步行到火锅店门口,很快就在一楼靠窗的位置看到了郁南和大壮。
火锅店的对面是家咖啡店,楚究进了咖啡店,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正好可以看到郁南的背影,他点了杯咖啡,就这么坐着。
他们点了很多肉,还点了两听啤酒,大壮情绪低落,一直喋喋不休,像在诉苦,郁南很耐心地帮他涮肉,辣了就给他递饮料,渴了就给他递水,出汗了就给他递纸巾。
像照顾儿子一样无微不至。
某些人难道喜欢那些脸脏了不会自己擦,肚子饿了不会自己夹菜这种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本来失恋的男人就是个诗人,大壮两瓶酒下肚,就从他穿纸尿裤的时候开始讲起,然后把酒问青天这是为什么结束,整整两个半小时。
郁南默默听大壮倾诉了两个半小时,正好一桌子的菜也涮完了,全都下了大壮的肚子,大壮问完老天为什么之后,紧接着就是个大大的饱嗝。
郁南:“还要加菜吗?”
大壮又打了个嗝,饱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抚着肚子摆了摆手。
郁南关了火,问大壮:“现在什么感觉。”
大壮实话实说:“太撑了。”
很好,第一感觉终于不是难过了。
郁南:“那我们去散散步消消食?”
大壮看着郁南仍干净如初的碟子,有点不好意思,“你要不加点菜再吃点吧。”
郁南:“不吃了,走吧,最近胃口不太好,不饿。”
大壮安静地坐着,盯着逐渐冷却的火锅红汤,长长地叹了口气。
郁南抓着衣服的手放了下来,安静地坐着,以为大壮还要跟他倾诉。
大壮感激地看着他,“谢谢。”
郁南:“你还想说就说吧。”
大壮苦笑一声:“我也还想说的,我以为我和他之间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没想到,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全都讲完了,一件都没有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走吧,回去了,我没事。”
两个半小时,大壮讲完了一个故事,而楚究在对面喝了四杯勾兑的劣质咖啡。
这两个半小时里,楚究没有思考任何事情,一直在压制着冲进火锅店的冲动,直到第四杯劣质咖啡喝完,胸口一阵灼烧反胃,他才做了个决定。
郁南想两清,没那么容易。
楚究打了个电话,“荡荡。”
那边荡荡正挥着锅铲,“究哥。”
“备一份餐,送到成大教室公寓30栋305,电话139********,叫郁南,就说是外卖。”
荡荡问:“郁南是谁啊?大晚上的你给人家点餐?”
楚究没有回答:“再备一份,送到南溪湖公馆吧。”
荡荡是玉清楼的主厨,也是老板,曾是米其林五星餐厅的大厨,每天只做一桌菜,今天又要加班了。
“好的,究哥。”
楚究提着包走出咖啡厅时,服务员都觉得奇怪,心想这顾客还挺奇怪,盯着对面火锅店半天了,想吃就直接去呗。
大晚上喝四杯咖啡,那是要通宵啊!
郁南和大壮带着一身牛油火锅底料的味儿走出火锅店,没想到楚究竟从对面的咖啡店走出来。
小巷子不宽,郁南甚至都能看到他灰色衬衫的纹路。
郁南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还好楚究没有看到他,径直朝前走。
大壮见郁南突然不走了,回过头要问,却看到他直勾勾地看向街的对面。
大壮看过去,看到了提着公文包的楚究笔挺挺地朝前走。
等郁南回过神要去堵大壮的嘴,大壮已经跟人打了招呼,“楚董事长?”
郁南:“……”
楚究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大壮,朝他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他。
郁南离大壮两三米远,庆幸的是楚究没有再回头,郁南本来就想缩小成一粒尘埃,可大壮偏不如他意,朝他招了招手,“郁南,楚董事长在那里。”
楚究这才看到他。
郁南:“……”听我说谢谢你。
郁南下意识想躲,但很快又说服了自己,他是连续三个月绩效都是A+的郁秘书,拿了两次力挽狂澜奖的挺了下胸,正想挂着职业的微笑跟老板打招呼时,楚究眼神略过他,也点了下头,估计不到半秒钟就移开。
跟大老板看到普通员工一般,点头的幅度都没有刚才跟大壮点的幅度的大。
而后他朝大壮摆了摆手,就走了。
郁南:“……”这个老板真不行,不尊重人才。
郁南饿着肚子载着吃撑了的大壮回去,骑到路口时下意识留意了下,看到了楚究的宾利车,他还没上车,而是在处理违停的罚单,郁南假装没看到骑过去。
楚究处理完违章,也启动车子,不巧的是,小巷口正好红灯,郁南的小电动车和楚究的大宾利只隔着一条非机动车道的间隔栏。
楚究的车窗贴了膜,外头看不到里头,他偏过头,大大方方地看着郁南。
大壮坐在郁南的身后,一手搭在郁南的肩上,一手一直拨动头上的风车。
郁南头盔的黑色挡风玻璃扣着,看不到他的表情。
楚究耗尽了自控力才忍住没有推门下车,把大壮拽下车。
郁南回到家,当务之急是点一份外卖填饱肚子,等外卖的功夫,郁南上直播。
自从和齐数重新签了直播的合同之后,郁南每天晚上都会直播一个小时。
他直播的时间虽然短,但不卖弄不求关注不求点赞,和粉丝互动张弛有度,一上来就唱粉丝点的歌,干货满满,有粉丝提议,唱歌主播以后就按照郁南这个标准来卷。
郁南涨粉很快,直接进入了平台的新人榜,每个月的收入已经比本职工作高了。
但今晚郁南的直播沉默得可怕,除了唱歌和感谢粉丝送礼物之外,不多说一个字。
平时他和粉丝互动时而幽默时而真诚,而今天只是个冷漠的打工搞钱的人。
【如果你不开口唱歌,我都要觉得你是个哑巴了。】
【感觉鱼鱼今天情绪不高啊】
【该不是失恋了吧,每一首歌都很悲伤。】
正在休息喝水的郁南赶紧否认,“没失恋啊,谁说我失恋了。”
【看来是真的失恋了,快速否认相当于承认。】
【失恋了吗?别唱歌了,讲讲失恋的事让我开心开心。】
一瞬间,弹幕被“失恋”这个话题占据了。
郁南继续辩解,一个头两个大:“是我朋友失恋了,不是我。”
郁南烦得要命,这时候屏幕上飞过来两艘航空母舰清屏,夸张的特效遮住了满屏的“失恋”,郁南终于得喘了一口气。
“感谢【两不清】……”郁南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顿了顿,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又堵上了,十分憋屈地继续说下去,“的两艘航空母舰,请问【两不清】大哥要听什么歌?”
他说完,才发现这个“两不清”不是什么新粉丝,而是他原来的榜一大哥,那个图谋不轨的新用户XXX,他改了ID,改成了让他窒息三个字。
两不清:【《爱你》】
郁南:“……”人还怪严谨的勒,还会放上书名号。
【唱得甜一点,不然榜一大哥让你重唱。】
【鱼鱼唱跳吧/色】
【换上JK制服短裙/色】
【榜一大哥的标配,丝袜必须有/狗头】
【我觉得真空西装比较合适。】
……
郁南直播了一段时间,因为唱功了得,粉丝涨了不少,直播间人数也越来越多,当然言论也越来越杂了,露骨的发言也越来越多,齐数就当起了直播间的管理员。
【请大家文明发言,共同维持良好健康的网络环境。】
但齐数的精力是有限的,虽然他扑,但他手下也有好多小扑街需要雨露均沾,只是现在郁南处于事业的上升期,他才会多关注一些罢了。
他现在急需给郁南的直播看招一个管理员。
齐数刚想征集,后台就有人私信他。
【用户“两不清”申请成为直播间的管理员】
齐数最开心不过了,榜一大哥当管理员最好不过,齐数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郁南现在这心情唱甜歌,这个榜一大哥强人所难的同时也开始逐渐本性暴露了。
甜,那必须甜,齁死他。
郁南调好音乐,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
/那一定就是我在想你/
【哇!鱼鱼的音域真的好宽,甜妹的歌都能驾驭!】
【他怎么做到甜而不娘的?】
【只要够帅,就能甜而不娘。】
一首歌唱完,直播间的粉丝嗷嗷喊甜,而郁南被自己肉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不清】又刷了两艘航空母舰。
接着【两不清】又开始禁言。
起初禁一两个没事,但他越禁越多,终于有粉丝忍不了,跟齐数投诉。
【凭什么禁我言,我只是说了鱼鱼很性感。】
【凭什么禁我言,我只是说了鱼鱼骚断腿。】
【凭什么禁我言,我只是叫鱼鱼老婆,就离谱。】
齐数才走开一会儿,才发现直播间发言的人被两不清禁了个七七八八。
齐数忍无可忍,这人该不会是郁南的男朋友吧,不是男朋友就是爸爸,管那么严。
但人家毕竟是榜一大哥,用钞能力直接把郁南打上最具有潜力新人榜单的榜一大哥,齐数还是要好言相劝。
齐数私信他。
【榜一大哥,禁言要适度,不要说点啥都禁,叫主播老婆、说主播性感这种没必要禁哈。】
当然,榜一大哥没理会他,该禁的还禁。
齐数很无语。
【你这样会把粉丝都赶跑啦!】
榜一大哥非常固执,齐数觉得自己真的很扑街,主播管不了,粉丝他也管不了。
粉丝开始怂恿榜一大哥继续点甜歌,让郁南多唱两首,可榜一大哥没有搭理网友的话。
郁南正播着,大壮敲门。
大壮害得郁南没吃晚饭,心生歉意,就煮了一碗面条,还烤了个红薯给郁南送了过来,郁南本想取消外卖订单,看到商家已经接了单,心想就算了。
郁南也给大壮找点事做,省得他困在失恋的情绪中出不来,“正好我在直播,我吃点东西,你帮我招呼一下粉丝。”
大壮也没事做,就坐在手机前和粉丝聊天,郁南吃完饭,大壮自告奋勇,“绿蓝,你不是落枕吗,我给你按摩。”
郁南动了下酸痛的脖子:“可以,试试。”
大壮的大力金刚掌捏下来,疼得郁南龇牙咧嘴,他一摆手,不小心把手机给打倒了,镜头歪到了一边。
郁南哀嚎:“啊啊啊疼疼疼,轻点,都快被你捏碎了。”
“这样呢,疼吗?”
“轻点,你轻点,再轻点。”
“你太瘦了,这样呢?”
郁南慵懒地哼着:“嗯,不疼,舒服,技术不错。”
“那我继续,你疼了你就说哈。”
楚究看到大壮出现在镜头面前,就像电影演到了尿点,起身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就看到直播镜头已经偏了,屏幕上没人,只有暧昧旖旎的对话。
楚究闭了闭眼,抓起外套就出了门。
去他妈的两清!不可能。
郁南只能属于他,他会耐心地等,等这只蜗牛伸出触觉。
大壮帮郁南捏了下肩膀,和颈椎,郁南舒服了很多,捡起手机看,才发现直播间被禁了。
他刚下播,电话就响了,说他的外卖到了,让他下楼取。
对方很礼貌:“我就在您家楼下,单元有门禁,麻烦您下来取一下。”
郁南披着外套下了楼,没有看到送外卖的电动车,倒是看到有个穿着中山装的人提着个袋子站在一辆宝马车旁,车子还开着双闪。
那人看到他,招了下手,“是郁先生吗?”
郁南狐疑走过去,“是。”
“您的餐。”
郁南接过,“谢谢。”
来人打量了下他,再朝他笑笑,“祝您用餐愉快,再见。”
郁南看着他的装扮和车,心想这又是哪家公子哥下基层体验生活呢,送完这一单就下班了。
来人刚要走,一辆宾利车开了进来,这辆宾利车郁南再熟悉不过,是楚究的车,宝马车挡在路中间,楚究闪了闪。
给郁南送餐的不是外卖员,而是荡荡。
荡荡看到楚究的车:“……”这是什么意思。
楚究:“……”怎么现在才送到。
两辆豪车沉默对峙,其实是尴尬,但在郁南看来,就是谁也不让谁。
郁南忍无可忍,走过去敲了敲楚究的车窗:“你先倒车,让人家先出去。”
楚究倒了车,荡荡抬了抬眉,意味深长地看着楚究,钻进车里开车就走,车子错位的时候,荡荡吹了个口哨,闪了下车灯。
宝马车一走,楚究停好车,走了下来,郁南提着餐盒,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楚究先开口了:“你有东西在南溪湖,什么时候过来拿。”
郁南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落在南溪湖了,“什么东西?”
楚究:“内裤。”
郁南有点无语:“扔了吧。”
楚究摆出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自己去扔,我不会。”
这时,一辆外卖电动车开过来,郁南电话响了,他点的外卖又到了。
郁南:“……”
第60章
冬天的夜晚寒冷又静谧,暖黄的路灯亮着,温和的光给两人镀上了一轮和气氛格格不入的边,两人拉长的影子在不远处紧紧重叠。
郁南拎着两份餐,才发现先送来的那份外卖是鼎鼎大名玉清楼的菜品,后送来那份才是他点的石锅拌饭。
郁南拎了拎玉清楼的饭,问楚究:“你点的?”
楚究点了下头,“对。”
郁南别过脸笑了声,桩桩件件串联起来,再经过一番细想后并不难懂,他和大壮在吃火锅的时候,楚究就在附近看着,还发现了他没吃晚饭。
其实楚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郁南一点都不意外,楚究若是那种知难而退轻言放弃的人,楚氏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一个坚韧的人,对待感情同样也不会轻易放手。
无论是他性格本身原因,还是男人本身特有的征服欲和胜负欲,楚究都不会轻易放弃跟他纠缠。
只是郁南没想到,楚究会想出“不会扔内裤”这种离谱又拙劣的借口。
郁南安静地看了他几秒钟,别过脸笑了下,直接拆穿他:“你直接说吧,你想怎么样。”
楚究也不跟他绕弯子:“我要重新追你。”
他说的是他要,不是他想。
郁南:“那天我说的话,你是忘记了?想再听一遍?”
楚究很平静地看着他:“没忘,你说你不想谈恋爱,我都记得。”
郁南很冷淡:“那你还来。”
楚究:“忍不住。”
郁南也不是吃白饭长大的,向来知道打蛇要打七寸,像楚究这种想用“好男怕缠郎”这种方法追人的男人,他也就拒绝过四五个吧。
拒绝这种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变得庸俗无趣,市侩油腻。
郁南很小市民地笑了笑:“好,你想谈恋爱是吧,我奉陪,按天结算,一天十万,协议拟好,你想做什么,想怎么玩都可以,董事长需要温柔小甜心还是娇蛮小妖精我都能演,想谈多久?”
楚究笑了下,“一天10万,一年3650万,谈个80年的话,也才30个亿,你是无价之宝,算起来我还赚了,郁总,什么时候签协议?不需要演,做你自己我就很喜欢。”
“……”他算对了吗,郁南真的想拿计算器出来摁一下。
但现在正事是跟楚究谈生意,“跟你谈80年恋爱,那我还挣这30亿做什么?”
楚究一本正经跟他谈,那副嘴脸比他更庸俗市侩:“那郁总想谈几年?一年一签?累计五年以上不需要违约金,五年以内违约的话,违约金翻倍,如何?”
事实证明,人各有所长,在做生意和谈判这一块,郁南并不是楚究的对手,他只是想算计埋汰,而楚究连违约金都算进去了。
郁南冷下脸:“楚究董事长肯开这个价格,真心都能买到了,何必来我这里自讨没趣呢?”
楚究刚开车过来时想了很多。
他好像都抓不住任何喜欢的东西,喜欢的爸爸抓不住,喜欢的专业抓不住,朋友抓不住,现在连爱人都抓不住。
他喜欢数学,儿时梦想是当数学家,爸爸去世后,他想学医,做一个心脏病的医学专家,但周玉荷说,他学医,爸爸也回不来了,16岁时,本来约着一起出国的朋友背叛了他,现在的朋友几乎都是合作伙伴。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虽然已经习惯,但心里常空一块。
他已经习惯了在自己的世界里独来独往,不会轻易向别人敞开心扉。
但他的人生,必须有一件事以他的感受为先,这件事就是他的爱人,一定要是他喜欢的人。
他若想得到,一定要先迈步。
楚究向郁南走进两步,离他一步之遥,看着他的眼睛说:“因为我心眼小爱计较,眼睛容不下沙子,看不得你给别人擦嘴,也看不得你给别人夹菜,和你分开这几天我并不好过,每天都很想你,想到以后你可能会在别人的怀里撒娇对别人笑,甚至在别人身下承欢,我就难受得要死,不管你开不开心,有没有安全感,喜不喜欢我,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我就是这么自私,蛮不讲理,你一定想问,到底你要怎么做我才会放弃,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放弃,除非我死,因为我爱你,很爱,我还可以回答你我爱你什么,爱你好看,爱你好睡,爱你为我情动的每一个表情,爱你时而洒脱时而别扭,时而勇敢时而懦弱,又潇洒自如又纠结敏感的样子真的很可爱,爱你是郁南,郁南是你。”
郁南被他的长篇大论给唬住了,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楚究:“我并不擅长伏低做小,也没表白过,也不怎么会追人,但我都会为了你去尝试,如果你走向我很艰难,那你就在原地等我,我来靠近你。”
郁南下意识握紧拳头,这几天没联系,楚究是偷偷报了类似怎么追人之类的进修班么。
楚究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我爱你,就是我来你这里自讨没趣的理由,够充分吗郁总。”
郁南无所谓笑笑,迎上他的目光,“董事长打算爱多久呢?”
楚究摇了摇头:“不会太久,爱到我死。”
“……”还挺唯物主义,不说爱到三生三世这种梦幻的话。
郁南愣了半天,最后扔下他点的餐,气急败坏地抛下一句“开口闭口死,你神经病啊,赶紧给老子滚”就上了楼。
楚究站在黑夜里,狠狠吐了口气,接而笑出声。
他刚才开车过来找郁南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
郁南前一天能亲吻他,后一天就能跟他翻脸闹两清,这么个快刀斩乱麻的性格,就要千缠百绕,让他绕不开。
原来说出心里的话的感觉那么爽,真爽。
时间太晚,南溪湖公馆太远,楚究回了丹枫宫。
这时候周玉荷应该睡了,但此时丹枫宫却灯火通明。
楚究走进去,周玉荷拿着手机,冷这个脸坐在沙发上。
直到楚究走进了,周玉荷才察觉有人进来了,楚究看到她的手机界面停留在他的通讯界面上。
周玉荷愣了下,“你怎么回来了?”
楚究:“您找我吗?”
周玉荷摁灭手里的手机,打量他一眼:“很晚了,你先去洗澡睡觉吧,明天再说。”
楚究坐在沙发上:“说吧。”
周玉荷叹了口气,“刚才你爷爷来了电话,说要来这里过八十八岁大寿,听说你恋爱了,要你把人带到家里来,让大家认识认识。”
楚究沉默了半晌,点了下头。
周玉荷冷冷嗤了声,“这个是左星河的主意吧?我就知道,他一回来就开始耍小心思,这孩子真是自私自利惯了,传不到他父母一点温良,从小到大只会利用你达到目的,嘴里能说会道,其实一点真心都没有,我说了多少次不要跟他深入接触,你总是不听我的话,如果他利用你之后真心待你还好,但他没有真心,我就你一个儿子,我怎么放心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周玉荷兴许是年纪大了,一向雷厉风行的人也开始了碎碎念。
周玉荷:“郁南这孩子心思多正,救了我之后都没有要什么回报,要是左星河救的我,还不知道怎么使唤你呢,郁南这孩子没什么背景,他就是故意叫这个老头子给郁南难堪的,跟我当年一样。”
周玉荷越说越委屈,旧时的伤疤揭开,还是会隐隐作痛。
周玉荷:“郁南还怀着孩子,万一受不了怎么办呢。”
想到自己受的苦,自己的孩子可能又要遭一遍,周玉荷有点哽咽,“儿子,妈有时候很后悔,如果当时你爸走了,我带着你离开楚家,会怎么样?”
楚究怔了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如果,我已经不怪你了,不要自责。”
周玉荷没忍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楚究安静地陪在她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就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
周玉荷:“郁南心思干净善良,肯定会真心待你,但他比我聪明通透,也比我冷静理智,他会不会不选择你,会不会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了,那你怎么办呢。”
周玉荷知道,嫁到楚家有多难,空有一身光鲜亮丽的外表,其实痛苦和煎熬哪能是旁人能懂,这条路太艰辛,也就靠着对先生的一点念想撑着。
楚究身边都是算计和利用,就像楚城和楚平,为了利益结了婚,貌合神离的婚姻养出从小就深谙人情世故的孩子,长大之后再继续权衡利弊试试算计。
人生短暂,一辈子没有个真心对他好的人,那人生白来世间走一遭,何其孤独。
楚究笑了笑,“我会坚定地走向他,像当年爸爸走向您一样。”
遇到郁南之后,楚究才明白,周玉荷坚持到今天,也只是因为对父亲的一点念想。
在周玉荷心中,自己只是败给了父亲而已。
周玉荷长长地舒了口气,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楚究:“妈,你别哭,我还有事要你帮忙。”
楚究把左星河把楚辛寿带到公司的事情告诉了周玉荷。
周玉荷气得蹭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怎么不告诉我?”
楚究:“起初我没放在心上。”
周玉荷擦干眼泪,“我知道怎么做,这个死老头伤害我就罢了,不能再伤害我的孩子。”
人生还快,一哭一笑,哭哭笑笑,俨然已过半生。
还好她一生亏欠的儿子,兜兜转转,终于遇到了个知冷知热的人,不用一直强悍地面对世界,偶尔可以像一个男孩子那样纯粹没有负担。
周玉荷:“妈妈一定会给郁南足够的安全感,不会让他受委屈。”
这是一个缺席了十几年的母亲唯一能替儿子做的事了。
楚究突然释怀。
他从来不怪周玉荷,但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把她当成一个平凡的母亲。
或许是因为郁南的出现,所以他们才会尝试着对身边的人柔软一些。
楚究:“好。”
周玉荷长长地松了口气。
世上大多都是遗憾的,大多数大人不会醒悟回头,大多数的孩子也不会等在原地,而是带着冷漠的心艰难前行。
但她何其幸运,楚究还让她有机会补偿他。
周玉荷:“谢谢你儿子。”
爱是常常觉得亏欠,而她直到现在才开始学会爱楚究。
楚究:“好了,去睡吧,我去准备明天的早饭。”
*
郁南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楚究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大晚上跑来跟他叭叭一大通,害得他做了一晚上的噩梦,被狗追,被楚究追,后来狗一会儿变成了楚究,楚究一会儿又变成了狗。
楚究好像比他想象中更加离谱更加难搞。
时间还早,他煎了点蛋饼当早饭,邻居是个失恋的国际友人,郁南特意多煎了些,一会儿给大壮送点过去,让他感受感受东方古老国度的温厚善良,抚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郁南装好鸡蛋饼,刚打开门就看到大壮正好从楼道上来,手上提着餐食。
两人均一怔。
大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手里的早饭递给他,“不好意思,昨天害你没吃成晚饭,你身体这样子我还赖着你,这是我们食堂人气最高非常好吃的牛肉馅饼和胡辣汤,怕你觉得太腻还买了豆浆和小笼包,都还热着,你趁热吃吧。”
郁南接过早饭,提了提手中的鸡蛋饼,“我煎了鸡蛋饼,你尝尝吗?”
大壮接过,“谢谢。”
两人沉默了一阵,郁南也知道不该提昨天的事,他笑了下,拿着手中的食品袋,碰了下大壮手中的鸡蛋饼,“别想太多,友谊万岁,我要去上班了。”
大壮笑着回应:“我一会儿也有课,友谊万岁。”
郁南:“这段时间吃饱点,别瘦了。”
大壮点头:“好。”
和大壮告别,郁南到了公司后来得有点晚,提着两份早饭走进办公室时,其他人都到了。
刚坐下来,还没招呼同事一起吃饭,楚究走进来了。
他手里拿着餐盒走进秘书办公室,径直走向郁南的工位。
他把餐盒往郁南桌上一放,灰色的保温餐包,不知为何会设计一个插孔,里面恰好可以插一枝粉色满天星,灰色配粉色,美得很高级。
楚究:“早饭,我早上做的,趁热吃。”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郁南也没给他面子,既然拒绝了,就要从头开始就拒绝:“我自己带了饭,我不要,你拿走。”
所有人:“……”哇塞拒绝了。
楚究回过头,不以为然地笑了下:“放心,都是你爱吃的,吃完餐包拿给我。”
楚究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郁南哭笑不得地瞪着餐盒,在心里计较这一轮又是自己败了仗。
张丘墨第一个围过来,搭在他的桌子上,“郁总,让我看看你到底爱吃什么。”
江伟光也凑过来,“我也好奇。”
连一向不爱吃瓜的周亚兰都扶着肚子踱步过来,“我也好奇。”
郁南摘下插在餐包里的满天星,插进了笔筒里,打开餐包,香味扑鼻。
张丘墨:“哇,好香。”
食材一样一样摆出来,办公室的起哄声更大了,水晶虾饺,小包子,青菜瘦肉粥,鱼胶炖牛奶,还有切好的水果。
其实郁南特别好养,不挑食,什么都吃,也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张丘墨:“董事长手艺不错哎,这饺子晶莹剔透的,看起来好Q弹。”
周亚兰:“小包子也白白胖胖的,面发得真好,不知道是什么馅儿。”
江伟光:“这一顿,昨天晚上肯定开始准备了,鱼胶要提前泡好的,要顿一个多小时呢,董事长真是用心了。”
郁南抿了抿唇,想起楚究弯腰洗手作羹汤的样子。
张丘墨拿过他手中的鸡蛋饼和胡辣汤,“这些就给我们吃吧,你吃这些就够了。”
郁南:“……”
楚究的手艺当然不错,此时郁南若是拒绝或者倒掉,那当然是矫情,他闷不吭声把饭全吃完了,收拾好餐包开始忙碌,只是偶尔分心时,忍不住看了眼插在笔筒里的粉色满天星。
*
到了饭点,周亚兰自己带了饭,郁南和张丘墨、江伟光一起去吃饭,恰好也碰上了楚究。
张丘墨跟咽炎犯了一样不停咳嗽,郁南则假装没看见。
但楚究非得刷存在感,走到他身边问:“早饭怎么样?好吃吗?”
郁南:“……”
楚究:“青菜瘦肉粥我放得有点淡,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郁南忍无可忍,皱着眉看着他。
楚究假意没看到他眼里的警告,继续若无其事说:“明天给你炖燕窝。”
张丘墨忍不住放慢脚步,让他俩走在一起,成全一下董事长,他估计能在楚氏待久一点。
到了食堂,郁南走到餐盘处,刚要拿起餐盘,就听到有人喊他:“郁南。”
郁南看过去,周玉荷坐在不远处,笑着朝他招手,桌上还放着几个饭包。
郁南笑着点了点头,刚想打招呼叫她周阿姨,但想想这是在公司,还是改口了,“周董事长。”
周玉荷热情招手:“过来吃饭,我给你带饭了,过来呀。”
张丘墨忽然想到前不久,左星河带着楚辛寿来到食堂,左星河也是这么跟楚究打招呼。
不同的是,楚究没有避之不及,而是眉眼含笑地楚究拽着郁南的手臂,“我妈带饭了,过去吃饭吧。”
大庭广众之下,郁南就这么被楚究这么拽着走向周玉荷。
这下吃瓜群众一目了然了,董事长到底是选择白月光还是选择郁秘书。
面对长辈,郁南一向不知道怎么拒绝,但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只是不着痕迹地挣开了楚究的手,但楚究不依不饶,硬要抓着他。
这下大家都相信了公关部传出来的谣言,董事长确实是那个臭不要脸爬郁秘书床的董事长。
周玉荷打开饭包,把饭菜一样一样拿出来,“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
还在职的老员工打了饭,绕过道去跟周玉荷打招呼,“周董事长,您来啦,好久不见。”
“您要保重身体呀。”
“有空多来公司看看我们。”
周玉荷一一应下来。
郁南敏锐地发现,那天楚辛寿来公司,并没有职工过来跟他问好。
郁南:“谢谢您这么费心给我准备午饭。”
周玉荷:“不费心,我退休在家也没事做,给孩子做做饭还挺充实的,活了大半辈子,到现在才有了个母亲的样子,趁热吃吧。”
郁南也不矫情,在她面前大快朵颐,他知道,他这么做,周玉荷会开心。
就是楚究给他剥虾的时候,郁南有点不自然。
周玉荷:“吃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爸还在世的时候,我也没剥过虾。”
郁南更别扭了,“谢谢董事长。”
周玉荷看出了郁南的不自在,没再说话,让两人安安心心地吃了顿饭。
饭吃完了,周玉荷让楚究收拾碗筷,回到办公室后,她把楚究赶出了办公室,留下郁南。
楚究很无语,“为什么让我出去?”
周玉荷:“不想让你听见呗。”
楚究:“……”
楚究无家可归,只好去了秘书办公室,坐到了郁南的工位上。
秘书办另外三人:“……”
楚究解释了句:“郁秘书占了我的办公室,我只能来占他的了。”
秘书办三人:“哦哦哦。”
这四舍五入是官宣了。
郁南的电脑屏保是一个卡通人努力搬砖,旁边还有“努力打工搞钱”的字样,楚究勾了勾唇,鼠标点了下那个小人,屏保画面消失了,出来了电脑解锁的画面。
楚究给郁南发了条信息。
【你电脑密码是多少?】
桌子嗡了一声,楚究拉开键盘槽,郁南手机没带,锁屏上显示一条消息。
一个包子:【你的电脑密码是多少?】
楚究:“……”
就在楚究思考为什么郁南备注他是“一个包子”时,郁南正在和周玉荷办公室聊天。
郁南:“周阿姨,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周玉荷:“我应该早就来看看你的,但又觉得太打扰你,想请你到家里吃个饭,可上次在家里却闹得很不愉快,让你看了笑话,说来惭愧,我一直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作为一个长辈,我实在太失败了。”
郁南:“人无完人,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
周玉荷低下头,在包里翻了翻,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递给了郁南。
周玉荷:“打开看看。”
郁南打开看,是颗粉红色的钻石,足足有一颗冬枣那么大,切割得很精细,郁南不懂珠宝,但也能猜到这颗钻石价格不菲。
郁南上一次接触钻石,还是冲了某个平台的绿钻会员。
郁南合上盒子推回来给周玉荷:“我不懂珠宝,只知道是一颗很漂亮的钻石。”
周玉荷拿回来放在手上打量,笑着说:“是我和楚究的爸爸在谈恋爱的时候,他在一场拍卖会拍下来送给我的,怕我不收,骗我说是假的,我当时还只是个穷学生,哪里知道珠宝,我后来知道了他价值连城,说什么都不要,可他说,还给他只会让他心碎,如果不要,就偷偷扔了或者卖了,不要让他知道。”
郁南安静地听着。
周玉荷:“他家里人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我本来不想让他夹在我和家人之间两难,要跟他分手的,但他死活不同意,后来我心一软,就有了楚究,我们那个年代,女人未婚先孕,各种风言风语就都来了,可他无论如何都要把我娶进门,不然就私奔,楚氏他就撒手不管了,看当着接班人培养起来的儿子顶撞自己,楚辛寿气得跟我们断了来往,他在外扛着公司,在内还要扛着家里的压力,估计是太累了,所以才会年纪轻轻就走了。”
郁南抿了抿唇,没有打扰沉浸在回忆里的周玉荷。
周玉荷:“他临终前,我很后悔,如果我不跟他在一起,他会不会好好的,他说不会,如果我不跟他结婚,他会死得更早。”
郁南没想到,楚究的父亲居然是一个这么深情的人。
周玉荷:“他走之前,交代我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照顾好公司,他把公司交给了我,可他那几个兄弟总想分了楚氏自立门户,我这些年只顾着撑着楚家的公司了,对楚究一直疏于照顾,违背他的初衷了,所以这孩子性子一直冷冰冰的,直到遇到你之后,才变得柔软一些。”
郁南:“您过奖了。”
“他爸爸说,等以后楚究结婚了,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身份,只要儿子喜欢,只要真心对儿子好,就可以,没有人有权利反对,包括楚辛寿,到时候如果楚辛寿反对,他交代我不要看在他的面子,一定要为了儿子对抗。”
郁南笑了笑没说话。
周玉荷合上盒子,把盒子递给郁南,“这个送给你。”
郁南怔了下,笑着摇了摇头,“周阿姨,要不您还是送我个假的吧。”
周玉荷怔了怔,郁南拒绝了。
郁南活得聪明通透,他什么都知道。
周玉荷微笑着点了下头,收回钻石,又从包里拿了张银行卡递给郁南。
郁南笑了下,“周阿姨,你这是做什么。”
周玉荷:“你肚子里也怀了楚究的孩子,再怎么说我也是奶奶,楚究说,即使以后你俩不在一起,我们也不能跟你争抚养权,但养两个孩子都要钱的吧,这也是现实嘛,没多少,你拿着吧,等以后你挣钱了再还给我也行,密码是楚究的生日,你再拒绝我可真的没这个脸走出这个门了,来了事情一样都没办成。”
郁南收下了卡:“也好,谢谢。”
周玉荷站了起来,“以后你愿意,就带孩子回来看看我这个老人,你以后有什么需要,你跟我说,一定不要客气,一定要自己过得轻松自在好吗?”
郁南点了点头。
周玉荷:“那我也回去了。”
郁南也站了起来,送她出去。
本是午休时间,秘书办公室里的人一个个比下班前两分钟还精神,见郁南进来 ,他们就跟看着新大陆一样看着他。
郁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往工位上走去,张丘墨和江伟光化身追光灯,他走到哪,他们就照到哪儿。
郁南坐到工位上,上面倒扣一张便利贴。
两个探照灯又变成了长颈鹿,使劲往他这边探脑袋。
郁南实在受不了,“你们要不直接说话?”
江伟光:“我们主要讲究一个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人说完,又盯着郁南桌上倒扣着的便签。
郁南偏不看,急死他们。
张丘墨:“董事长给你留的,不看看。”
郁南:“不看。”
“怕是情书吗?”
郁南:“什么情书,工作安排。”
江伟光:“不是工作安排,董事长画画的。”
张丘墨:“春宫图?”
江伟光就佩服这种什么都敢说的年轻人。
郁南:“想看?”
两人同时点头。
郁南:“那如实告诉我,刚才他在我这里都干嘛了。”
张丘墨:“就看了下你的电脑屏保,就低头在便利贴上画画了,面带笑容的那种。”
郁南其实也好奇楚究画的什么。
郁南翻过便利贴,两只长颈鹿变成了尖叫鸡。
“哇哦!”
然后从尖叫鸡变回成了判官。
“官宣了官宣了。”
从判官变成了歌唱家:“他将是你的新郎,从今以后他就是你一生的伴。”
郁南无暇顾及江伟光和张丘墨两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默契,盯着便签上的图看。
楚究用签字笔画了个男人的侧影,男人穿着燕尾服,单膝下跪,仰着头,一手举着戒指,一手举着一束郁金香。
楚究画功了得,寥寥几笔,就能让人轻轻松松地认出他画的就是他自己。
落款是龙飞凤舞的草书,却不难辨认,他写的是——
郁金香的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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