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岱沉默片刻, 道：“什么药？”
口罩男古怪一笑，“你应该很清楚。”
云岱拧眉，发现身体除了有些酸软, 并没有不适。
口罩男等待了一会儿, 发现云岱几乎没有什么反应，脸还是苍白得和一张白纸似的。
他摩挲着下巴, 思索片刻道：“难不成是剂量少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透明袋子，上面贴着一张标签，写的字云岱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见口罩男从透明袋子又弄出好几颗药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多来几颗，我就不信了, 这个剂量连大象都能催发.情。”他凑过来，掐着云岱的下巴就要硬灌下去。
云岱有意要反抗，可惜对方十分强势, 手劲儿很大, 掰着他的头不让他移动。
药最终还是灌了下去，云岱生理性恶心，胸腔起伏剧烈咳嗽。
口罩男见状，露出一个隐秘的笑容, “要起作用了吧。”
听见对方说的话, 云岱害怕死了，手微微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尚且有二十多度, 还是药效发作, 身体竟然真的有些开始发热, 额头甚至冒汗。
口罩男压低声音，像是糊弄小孩子般诱哄道：“不要害怕, 很快就好了，会很舒服的。”
他的声音不沙哑，轻而细弱，像是毒蛇般黏腻，令人不适。
云岱冷笑道：“废话真多。”
“是么？原来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口罩男诡异一笑，将身上的全黑外套脱下，随手扔在地上，缓步靠近。
微微发热的脸，被口罩男的手温柔触碰，黏腻的触感令云岱头皮发麻，像是被蛇缠上了。身体还处于酸软无法动弹的地步，根本反抗不得，只能任由对方侵.犯。
他垂下眼眸，尽力不去看口罩男放大的脸。舌头咬着舌尖，口腔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疼痛让他在情.热中保持绝对的清醒。
再几分钟……只要再等几分钟，一定不放过他。
他泛着雾气的眼，在口罩男看不到的地方，藏着绝对的狠戾。
口罩男的手从云岱的脸落到白皙的脖颈，眼中含着疯狂的痴迷，“放心，我会好好疼.爱你，不让你受委屈。”
嘴上这么说，他下手却毫不留情，双手慢慢收紧，云岱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原本白皙的脖颈，立马泛红映出一双手印。想来不擦药，明天该是一片恐怖的青紫色。
口罩男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满意，正想留下更多印记，屋子外的嘈杂声却强硬打断了他。
哪怕门是闭合着的，可以隔绝大半部分的声音，但此刻门外的噪音实在难以忽略，像是激烈的碰撞击打声。
口罩男拧眉，松开了云岱。
他性格谨慎，以防万一，还在屋外聘请了两个保镖保护自己，生怕有谁来坏了自己的好事。
他原以为保镖派不上用场，没想到还真被找上来了。
门外的打斗声久久没有停止，口罩男拧眉，又倏地松开眉头，回头对云岱笑道：“你还真是个香饽饽，谁都来追着你。”
不愧是他看上的最完美的猎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口罩下，他唇角勾出一个冷然的笑，随手抄起房间旁摆放的棒球棒。他走到门后没有出去，而是蛰伏起来，等着猎物进来给予致命一击。
门外的打斗声渐渐变小，口罩男脸上的笑意扩大，等着外面的侵入者推门走进来。
他在心里读秒，因为紧张和兴奋肾上腺素飙升，多巴胺加倍分泌。他瞳孔放大，等着合适的时机。
然而想象中的推门而入没有发生，“砰——”的一声在他耳边炸开，随之便是轰隆一响，整个门板直接被踢开向他砸来！
口罩男：“！”
哪怕留了心神应对，但这一招实在太猝不及防。反应很快还是不及时，被铁门刮伤了手臂。
门外的光透进来，云岱看过去，这才知道自己应该是在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关心现在的处境，只看向提着棒球棒，浑身浴血的季月笙。
对方是前所未有的狼狈，脸色苍白，唇几乎毫无血色。露出的手臂和脸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穿在身上的白色衬衫有了好几个口子，被鲜血染红，有点地方已经干涸发黑，有点地方则是鲜红一片。
云岱心头产生从未有过的慌乱，哪怕是刚刚被变.态猥.亵都没有这样慌张害怕过。
季月笙的状态从来没这么差过，仿佛下一秒手里的棒球棒就会脱手，整个人失去意识倒下去。
他真的很怕，怕季月笙出事，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辈子都将无法挽回。
偏偏被担心的事主毫无自觉，提着棒球棒，负伤的脸强硬地扯出一个笑，表情放肆邪气，“你找的保镖太弱了，看不起我？”
口罩男揉搓刚刚被砸伤的手臂，面上也渐渐露出兴奋之色，“你长得还挺不错。”
季月笙眼神微冷，“找死。”
他提着球棒就冲过去，朝着对方的要害击过去。
原以为口罩男不过是个花架子，但对方却是一个弯腰俯身，灵巧地绕道了后边去。
季月笙舌尖抵着后牙槽，握紧了球棒，面上不显，笑容轻松道：“原来也是个练家子。”
口罩男明显兴奋起来，同样提着手里的球棒，“现在轮到我了！”
他抡起球棒像对方肩头砸去，季月笙惊险躲过。
两人同样学习过散打，季月笙负伤在身，战力下滑，灵活度下降。口罩男抡着球棒，竟能与他打个平分秋色，甚至隐隐占了上风。
云岱坐在一旁，看得心惊，面色越来越沉。身上的乏力感渐渐消退，他轻轻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尽力挪动手指朝着衣服口袋摸去。
迷药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他这一小步动作都相当吃力，额头冒着冷汗。在看到口罩男打中季月笙手指，缴了季月笙的械后，云岱面色愈发沉重，只能加速摸口袋里的东西。
季月笙的球棒被打掉，局势一下子颠倒，他完全落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只能狼狈地躲闪。被口罩男一击打中肩膀，他吃痛得闷哼一声，开始找时机想捡回自己的球棒。
然而口罩男早就看透他的意图，将他朝着角落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他接近球棒的机会。
陷入穷途末路，季月笙正想破罐子破摔，和对方决一死战时，就听见云岱喊道：“季月笙，接着！”
一道不明显的亮光从空中划过，落在了地上。
口罩男瞳孔一缩，正想抢夺，就见季月笙一个着地空翻，直接将东西抢了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手里的□□发出幽蓝的电光，季月笙随手擦去嘴角的血，笑道：“现在局势反转。”
他猛地朝着口罩男袭过去，对方迅速拉开距离，并继续用球棒袭击。
因为动作太过慌张，有了十分明显的漏洞，几乎没有章法的一棒子，季月笙明明可以轻松躲过，但他却硬生生受了。
因为疼痛发出一声闷哼，他借此伸手一把握住棒球棒，表情满是疯狂，眼神亮得惊人，像是草原觉醒的狼，准备抓住敌人弱点给予致命一击。
口罩男瞪大眼睛，下意识要后退抢回球棒，然后季月笙死死握住球棒一端，一个侧身向前，电击棒直接伸出，刺向口罩男脖子！
痛麻的感觉传入中枢神经，口罩男白眼一翻，彻底晕过去，倒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季月笙喘着粗气，朝云岱走过来，“还能动么？”
云岱忍着情.潮，摇头道：“没事……反倒是你，应该先去一趟医院。”
换做平时，季月笙一定会把这句话当做嘲讽。
但此情此景，的确是实打实的关心。季月笙这副模样，和漏风的纸人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然而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打120，而是道：“对不起。”
云岱愣住了，“为什么？”
他有些不明白季月笙为什么要和他道歉，明明是保护了他，却要反过来说对不起。
他听见对方道：“身为你的保镖，却没有看好你，才让那个死变态有机可乘。”
云岱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来没想过季月笙会这样为他考虑。
原来恋爱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季月笙与之前相比，真的变了太多太多。
云岱苦笑。
或许变得不只是季月笙，还有他自己。
否则在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季月笙呢？
有些时候，真的是连自己都不能明白自己。
季月笙喘着气，面色发红地捡起口罩男之前脱下的外套，轻轻披在云岱身上，“有些臭味，将就一下。”
毕竟云岱现在脖子上有两个手印，如果被外人看到，不知道会被怎样遐想，只得暂时遮掩一下。
他十分后悔没有自己带外套，否则怎么也轮不到这个死变态的外套盖在云岱身上。
他有些心疼地想问云岱脖子疼不疼，就听见对方疑虑道：“你的脸色有些不对。”
季月笙以为他在说自己脸上的伤口，故作轻松道：“没事，都是表面伤。”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自己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脸也越来越热，头脑发昏，像是被浆糊黏住了。
云岱眼神微凝，突然看到仓库墙角点的熏香。
燃烧的熏香旁，还有掉落的包装袋，上面赫然印着“迷迭情.香”四个大字。
云岱心下大骂口罩男这个种马，给他下药就算了，居然连自己也不放过。
季月笙和口罩男激战这么久，剧烈运动促使血液流速加快，燃烧的迷迭情.爱现在肯定已经流窜到他每一寸血液中了。
云岱感到一阵恐怖的危机感，然而季月笙已经悄悄靠近他，双手撑在他坐着的椅子扶手上。
过近的距离，荷尔蒙充斥着这个狭小的两人空间，夹杂着淡淡的迷迭香。
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季月笙的手轻轻落在云岱脸上，他害怕地闭上眼。
不同于口罩男的黏腻，季月笙的手温柔而干燥，轻柔地落在他的侧脸。
心中的害怕恐惧顿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安心与宁静，以及如同羽毛轻轻搔刮心尖，微不可查、难以言喻的骚.动。
那只手像是隔靴搔痒、饮鸩止渴般，只是落在他的侧脸，再没有下一步动作。
云岱长睫微颤，眼眸带着水光，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季月笙满脸通红，咬着唇神情隐忍，唇间隐隐有血色。
喉咙有些干渴，云岱喉结滚动，刚想欲盖弥彰说些什么，就见季月笙突然伸出手，将什么东西递了过来。
季月笙举着□□，气息有些不稳，“电晕我……我不想伤害你。”
第 42 章
云岱不知道此刻心情该如何形容。
因为得天独厚的外貌, 他自小便不缺人宠，哪怕是路过的阿姨，都会夸他两句可爱, 再随手塞上两块巧克力。
哪怕父母严苛, 但他并不缺爱，更不缺少细心的关怀。
他并非生性薄凉, 受了人的好，心底还是难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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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投注过来的好与善太多，难免麻木，习以为常。这种状态是不正常的，所以他开始假装从头到尾的从容、疏离。
将心封闭起来, 置于暗室，不曾窥光。
直到今天，暗室的门似乎裂开了一道缝, 得以窥见天光。
云岱看向季月笙, 对方脸上满是隐忍，全力对抗着本能反应，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令人心旌摇曳的话。
云岱轻轻一笑，轻声道：“我倒是从来没想过你是正人君子。”
季月笙喘着气, 分出一丝心神道：“我也想做小人, 只是这小人一做，可能以后也没办法得到你的原谅。”
细听才咂摸出几分无奈。
云岱嗔怪地看他一眼, “这时候倒是实诚了。”
季月笙咧嘴一笑, 牵动了伤口疼得抽气。这一疼反倒冲散了几分刚才的情.动, 理智得以回笼。
身体的药效基本散去, 云岱撑着椅子站起来，“先去医院吧。”
季月笙支棱起身体, 开玩笑道：“行，快走，你那么讨厌脏，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一定很难受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岱指了指倒在角落的口罩男，“他怎么处理？”
季月笙道：“我来之前已经报.警，相信警.察很快就会赶到。”
云岱不答，既然有人善后，那这个地方还是不要久呆。
他搀扶着季月笙走出仓库，外面的亮光有些刺眼，但新鲜的空气冲散了仓库的粉尘味，心情也开阔了几分。
云岱认真道：“下次不要这么莽撞得闯来了。”
季月笙很想说我要是不早点来，恐怖你尸体都要凉透了，但这么说肯定会惹对方生气，所以只是憋在心里，老实“嗯”了一声。
云岱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想法，知道对方是关心则乱，半是无奈道：“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对方答道：“调了附近的监控。”
相当朴实无华的理由。
季月笙没有提这一路有多少波折，只轻描淡写道：“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云岱拧眉，说：“那家伙逼我吃了那种药……但是我现在没有什么感觉。”
之前因为紧张以及点燃的迷迭情.香，身上有了发热发烫的感觉。一走出仓库，闻不到那股味道，心情平复下来，反而发现自己身体并没有那种明显的发.情症状。
云岱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以防万一，还是打了120，他听到警车的鸣笛，刚想和季月笙说警.察来了，就见对方身体摇摇欲坠。他瞳孔微缩，下意识伸手一捞，将季月笙抱住。
但因为云岱中了迷药，力气还没完全恢复，无力承受对方的重量，最终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匆忙赶来擒拿歹徒，就见两小男生躺在地上玩叠叠乐的警.察叔叔：“……”
*
季月笙一醒来，就与白晃晃的天花板对上，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激，他想伸手捂住鼻子，只是刚抬手，就微微刺痛。
视线下移，才发现手腕扎着一根粗长的输液针。比起挨打的痛，这点痛苦还能忍受。
看不见云岱的身影，他有些焦虑，迫切地想看见他人。
门骤然被推开，原以为会是警.察来问话，一见居然是提着盒饭的云岱。
季月笙拧眉，“你就这样走动？”
云岱一秒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做了全身体检，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将折叠床板展开，买好的饭菜铺平，云岱打开包装盒，慢条斯理道：“这所医院住院不提供餐食，只能去外面买了。”
季月笙觉得这所医院有些荒谬，但到底没有说什么，而是拿起筷子吃饭。
云岱没有动筷子，而是看着他吃，季月笙的动作慢下来，莫名有些别扭，“你也吃。”
他生怕听见“我不饿”或者“我已经吃过了”这类经典辛苦爸妈的语录。
云岱淡淡撩了撩眼皮子，“你现在吃的菜，是我剩下打包回来的。”
如果不是还剩下很多，想着不能浪费，他也不太能想起季月笙来。
季月笙：“……”
很好，这很云岱。
季月笙的伤势不重不轻，养了几天，就被警.察请去做笔录。
过程几乎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口罩男的犯罪事实都被监控记录着。
口罩男选的仓库是协和中学废旧掉的仓库，虽然没有监控，但通过证据推理和提供的口供，也大致能够还原情景。
笔录即将结束，云岱想到仓库发生的事，不由得问道：“为什么我吃了那个人喂的药，结果却没什么事？”
警.察推了推眼镜，解答道：“他的药是在某宝花250买的。”
买的假药，里面表面是催.情.药物，实则就是普通的糖丸。
云岱和季月笙相对无言，没想通怎么会被这样的250坑了。
他们这一学期也算多灾多难，班主任生怕他们在学校又出个什么意外，又多批了几天假期让他们好生养一养。
阴郁的事件过去，天空突然下起小雨。
云岱伸手接住雨丝，冰凉的雨消解了手掌温热，他若有所思道：“要去躲雨么？”
季月笙轻声道：“回家吧。”
他们拦了一辆计程车。
云岱不想回宿舍，原本租的公寓现在也没东西，只能回云家。
云家父母和云凛都因公事出差，现在云家估计空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或许已经习惯不再是一人独处，突如其来的寂寞袭上心头，走下计程车，正要关上车门。
鬼使神差的，云岱问了句：“你要来我家躲雨么？”
这句话其实完全没必要。
毕竟季月笙现在坐在车上，他只用让司机师傅载他回家，根本淋不到一丝雨。
云岱反应过来，刚想收回说出的话，就听见季月笙道：“好。”
两人下车，并肩而行。
云岱正忙着解锁大门，就听见季月笙突然轻笑一声。
暗自为刚才的话后悔的云岱面无表情道：“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很高兴你能邀请我来你家。”
云岱不知道怎么回，就听见对方又问：“我是第一个来你家做客的人么？”
云岱反问道：“你觉得呢？”
对方跟着进门，换上客用拖鞋，一边满面带笑道：“应该是吧，毕竟你太高冷了，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的样子。”
云岱：“……”
他很真诚地反问季月笙道：“你长这么大，怎么就没被人打死？”
嘴巴居然这么欠，以前怎么没发现？
原以为对方会插科打诨过去，没想到对方竟思考后相当认真道：“可能是因为我武力值高，没人敢招惹我吧？”
他自小就学习跆拳道和散打，揍遍同龄人无敌手，不服他的都被他打服了。
哪怕季月笙是意料之外的访客，但自小学习的教养也不允许云岱将他丢在客厅自生自灭。
他点头道：“要喝饮料么？”
季月笙笑道：“有什么饮料，咖啡、tea，or可口可乐？”
云岱面无表情道：“咖啡和可乐都没有，其他饮料也没有，只有茶。”
就算有也不给喝。
上次在公园他就知道季月笙应该是喜欢喝可乐了，可惜他家里人都不允许出现这种不健康的垃圾食品，所以季月笙注定不能喝到了。
季月笙相当会打破思维局限，反问道：“没有酒么？”
云岱：“你想死么？”
刚从医院出来还没完全康复就叙旧，简直就是和阎王玩儿卡bug，无限作死。
“开玩笑的，”季月笙从善如流道，“就喝茶。”
他看出来云家应该相当喜欢茶，客厅还挂着名家书写的“心静茶香”字幅。
想起之前看的恋爱攻略书《如何征服英俊少男》，其中一条便是“投其所好”。
只有投其所好，才能有共通话题，吸引英俊少男的注意力。
他顿时正襟危坐，认真道：“你别看我烟酒可乐都沾，其实关于茶我还是有几分研究的，我最喜欢的就是喝茶了！”
云岱懒得听他的屁话，从茶室端出一套茶具放茶几上，将茶碗茶壶单独取出来摆放整齐，顺带将茶室的小火炉也取出来。
季月笙有些惊讶道：“你要煮茶？”
煮茶这个字眼，太少出现在年轻人身边。
反倒是家里长辈有几位喜欢煮茶，总觉得这样能让茶多几分滋味。
但季月笙一贯没有风雅的细胞，完全不能明白煮茶这复杂的流程意义在哪里。
云岱没有说话，开始烧炉煮茶。
季月笙认真看他的动作和手法，比看网上有人倒立洗头更认真。
明明只是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动作，和往常一般寻常，偏偏季月笙就是移不开眼。
不刻意的自然，仿佛已经深入骨髓的平静恬淡。
云岱浑然不觉季月笙的想法，将第一次冲泡的茶水倒出，继续冲泡第二道。
清亮的茶汤灌注在已备好的茶碗中，云岱右手拿起茶杯中部，左手托着杯底，淡声道：“请用茶。”
季月笙如梦初醒，略显呆愣道：“哦。”
往常他都是牛嚼牡丹，不知其中滋味，这次他倒是没急着倒入口中，而是细细品味，
入口便是茶香，轻微的苦后便是淡淡的回甘，唇齿不散，幽静长远。
季月笙不知道怎么形容，憋死了也只能干巴巴扯一句，“好喝。”
见云岱盯着自己，他迫切地想掰扯两句，偏生他语文是最弱的一科，尤其是写作不济，只能瞎扯道：“这乌龙茶味道清甜，就是有点苦，但是还是好喝，好像还有点焦香，有点像焦糖咖啡的焦味儿……但不影响，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相当好喝。”
他说这段差点把舌头咬到。
云岱意味深长看他两眼，“这是碧螺春。”
季月笙：“……”
那还真是闹了个乌龙。
他想找补回来，就见云岱突然起身，走进了某个房间。
季月笙猜测他是回了自己房间，不由得心下忐忑。
以为是之前那一通胡说八道惹恼了对方，玷污了神圣的茶，脑内想着说辞准备去道歉，就见对方又从房间走出来，手里还拿着瓶小孩子爱喝的爽歪歪。
云岱翻找了一下客厅，没有找到吸管，无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随意扯了张纸巾，将封印口细细擦拭，便用稍微尖的小虎牙在上面扎个孔，慢条斯理地撮着喝。
季月笙：“？”
说好的没有饮料呢？
第 43 章
见季月笙失语的表情, 云岱不由得轻笑出声，转身又回房间拿了一瓶爽歪歪砸他身上。
见对方真就撕开封口喝起来，云岱看着旁边被晾着的茶, 轻叹道：“可怜我爸好不容易买到的明前狮峰龙井, 被你给糟蹋了。”
“再名贵的茶，也比不上嘴里的这口爽歪歪。”季月笙笑眯眯回道。
云岱想踹他一脚, 就听见门口玄关传来的开门声。
他眉心一跳，不安道：“有人回来了。”
只是不知道回来的是谁，如果是哥哥还好，如果是爸妈，那情况还真有点不妙。
季月笙显然也知道云岱父母是一副什么德行, 下意识道：“我藏哪？”
要像之前不小心的狗血电视剧一样，男主怕被父母发现，然后故意藏在女主衣柜里吗？
好刺.激哦。
云岱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向他, “你坐好就行, 别扭来扭去的。”
季月笙轻咳一声，假装无事发生。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人越不想有什么，就越来什么。
“有客人？”
宋伊的声音自玄关传来。
季月笙瞬间正襟危坐。
宋伊今天还是穿着一身旗袍, 只是今天不再是水墨的, 而是一身青白交织，清新淡雅。
她的视线投注过来, 季月笙立马站起来, 微笑道：“伯母下午好。”
宋伊没答, 只是轻微点点头, 看着茶几上的茶皱眉，又看到季月笙手里握着的爽歪歪, 眉头皱得更凶了，“云岱，难得有朋友来，你就是这么招待的？”
她的语气没有很重，甚至音量都不大，但不怒自威，感觉比泰山还沉重几分。
“我们云家的待客之道，你全忘了？”
云岱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回什么，有些手足无措。
季月笙心里生气，面上还是挂着挑不出错误的完美笑容，“伯母，是我非要缠着云岱喝饮料的，不怪他。”
宋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但还是没有继续责怪，而是道：“下次不要再让我看到这种东西出现在家里。”
她指了指爽歪歪，或许是意识到语气太声音，补充一句道：“不健康。”
这一套无论是云岱还是季月笙在家里都听多了，面上都从善如流地应付着。
宋伊似乎是才从外地回来，风尘仆仆，虽然有明显注意过，但面上还是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疲惫。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丢下一句“照顾好你的朋友”，转身上楼。
坐在客厅的两人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云岱道：“我饿了。”
季月笙提议道：“我们点外卖吧。”
云岱摇摇头，指了指楼上，轻声道：“要是让我妈看见，又要被狠狠教训一顿。”
看对方十分小心翼翼，季月笙心中满是心疼，甚至有点诡异的怜爱。
他的未来男朋友在家里，到底是过得什么样的水深火热的生活啊。
他走到玄关，虽然还没开门，就已经隔着门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显然这门隔音，但还是盖不住雨声，外面的雨已经很大了，不适合出门觅食。
季月笙挠头，难得有些犯难，“那我们现在……”
云岱打破他最后一丝幻想：“我家保姆今天回家省亲请假了，所以如果要吃饭，可能只能亲自动手。”
季月笙与他面面相觑，互相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十指不沾阳春水”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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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云岱的表情越来越幽怨，季月笙强行打气道：“没事，现在做饭很容易的，跟着网上学，一定能完美复刻。”
云岱没将自己小时候一个人在家，只能自己做饭，结果炸了厨房不说，做出来的东西甚至让他得了轻微厌食症。
他的厨艺，可能比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差，差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将最后一丝希望放在季月笙身上，希望这人不是一个厨房杀手。
事实证明，季月笙不只是学习能力强，做饭天赋也很行，拿着冰箱里的食材跟着网上的菜谱学，做出来的一桌子都有模有样，吃着也都还算得上家常水平。
对方烧饭做菜的样子十分赏心悦目，在看着季月笙将最后一个红烧肉铲起来放入碗中，闻着弥漫的肉香，云岱意动道：“能让我试试么？”
季月笙露齿一笑，“行，我帮你打下手。”
云岱摇头，“打下手不用，你指导我怎么炒吧。”
听见他的话，季月笙心里砰砰乱跳。
如果真的是有小鹿在乱撞，那季月笙心里的小鹿可能已经撞死了一万头。
这是云岱第一次有问题主动请求自己……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和自己的关系更近一步了呢？
季月笙向来能自我开解和攻略，喜滋滋地指导起云岱做菜。
云岱没有选择红烧肉这样对新手有难度的菜，只想简单地清炒一个藕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二十分钟过去，在季师父的指导下，一盘炒藕片出锅。
季月笙看着盘中的藕片，不敢轻易下筷子。
但云岱哪怕脸上面无表情，但双眼的期待却是怎样都难以掩藏。
他不想让对方失望，横下心来，硬生生夹起左边的一片藕咬下去。
云岱观察着他的反应，下意识问道：“怎么样？”
季月笙沉思片刻，又夹起右边的一块藕片，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云岱再次追问，淡声道：“怎么样？”
季月笙试图用语言修饰一下，但搜寻修饰的词条无果。
最终，他老实交代道：“左边没熟，右边有点糊。”
末了，他还充当老师相当敬业的补充一句：“盐有点放多了，咸。”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对方一眼，就见对方不仅没有生气，嘴角还勾着浅浅的笑意。
季月笙心跳再次漏了一拍，心说，原来云岱是故意整蛊自己，才把菜做得这样难吃。
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是生气地控诉对方这“可恶”的行径，但看见对方嘴角真切的笑意，那点气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月笙败下阵来。
算了，能让云岱开心，被整蛊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一起将藕片细心摆盘放在餐桌上，季月笙犹豫道：“要上楼么？”
两个人吃饭肯定不行，必须得去叫宋伊，虽然宋伊可能会嫌弃他们的厨艺。
云岱说：“我上去叫她。”
季月笙想起刚才宋伊对他的态度，毫不犹豫道：“我去吧。”
云岱摇头。
让客人，还是一个外男去叫不太熟悉的女性，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季月笙也很快想到这一层，但他还是坚持道：“我们一起吧。”
云岱见说不动他，只能点头，两人一起上楼敲门。
宋伊开门，身上还穿着刚换上的睡衣。
幸好她从头到尾都信奉“在家里也要有教养”那一套，就算被人打搅了休息，也没有乱发起床气，只是脸色有些沉地下楼。
看着桌上那一桌菜，她愣了片刻，有些意外道：“这些菜是你做的？”
这话是在问云岱，他老实摇摇头，“基本上是季月笙做的。”
让客人做菜这种事情在宋伊看来绝对不合适，但她这次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安静入座。
云岱看她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
虽然说让身为客人的季月笙做饭不好，但如果让他这个主人来做饭，那就不是“不太好”的层次了，而是有关性命的大事。
初中炒过一次蘑菇，全家食物中毒进医院躺了一天。
吃他做的饭，确实有毒死的风险。
一向不算太和睦的云家，难得有这一点达成了共同认知：不要让云岱下厨。
宋伊随意用筷子夹起几个菜，慢条斯理地放进碗里，季月笙正准备说“这是我和云岱一起做的”，用几句话炒热气氛，就被云岱暗暗制止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月笙偏头，刚想问他怎么回事，就听见宋伊道：“食不言。”
他几乎要笑了，“看来伯母很喜欢安静的氛围，但我个人觉得，这种氛围应该出现在书房，办公室，卧室，而不是餐桌上。”
宋伊皱眉，不满地看向他，“你在你家也是这般肆无忌惮？”
季月笙微笑：“恕我冒昧，其实我在我家是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和爸妈说话，偶尔还和妹妹打闹，顺带看手机回个消息，中途有空才吃两口饭。”
他看着宋伊的脸变得青黑，想必是气得不清。
他扯出一个笑，想向云岱偷偷邀功，就听见对方犹豫道：“一边看手机一边吃饭，不利于消化。”
季月笙：“……我消化功能还行。”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宋伊。
宋伊冷着一张脸，将筷子拍在桌上，发出一声脆生生的碰撞声，“你以后不要再来我家。”
与之前不同，季月笙没有再继续出言顶撞，而是垂下头，略显低眉顺眼道：“以后不会了。”
见对方态度乖顺了些，宋伊的气消了许多，但吃饭的心情总归还是没了，离开椅子上楼回房。
她一走，季月笙又跟云岱咬耳朵，“她不让我去你家，你以后来我家玩，我家没那些规矩。”
云岱看着桌上没有动一筷子的藕片，情绪有些低落，但他掩饰得很快，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他轻声摇头道：“你以后不要再惹我妈了。”
季月笙有些慌乱，像是惹主人生气的小狗，慌张而焦虑道：“你生气了么？我不是故意想让你和伯母不开心，只是……”
“没有，”云岱打断他，嘴角扯出一个笑，“只是和她生气没有必要。”
一个人的观念最难改变，有些时候争执毫无意义。
季月笙若有所思，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他毫不犹豫地接起，微笑道：“羽玉，你怎么知道我在云岱家里，吃着他亲手做的饭啊？”
云岱内心os：这是我第一次做饭能入口，季月笙真是五星级大厨。
第 44 章
季月笙等着他的反应, 良久，才听到羽玉说：“……季月笙，我决定放手了。”
季月笙有些迷惑, “你放手做什么？”
对方的人似乎哽了一下, 好半天才闷声道：“我不跟你抢云岱了。”
云岱实在太难搞了，这一个月以来每次约他都会被拒绝, 发消息也不回，就算借着问题的由头去堵人，还是被躲开。
这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他真的拿不下来。
他也无法想象怎样的勇士可以啃下来。
季月笙唇角微勾，不动声色地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夹菜吃的云岱, 轻声嘲讽道：“这种事情有必要打电话特地来告诉我？”
怕对方听不明白，他还故意补充一句道：“我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过。”
羽玉：“……”你礼貌么？
季月笙好心情地挂断电话，笑眯眯地给云岱多夹了几筷子的菜, “多吃点。”
云岱吃饭的筷子一顿, 略微奇怪地看对方一眼，到底没多说什么。
天气由热转寒，T恤衬衫也换成了冬衣。
陆陆续续又学习一个月，还有不到两周就要期末考试, 不少学生已经提前躁动起来, 规划起寒假生活。
为备战期末，云岱这段时间忙得是脚不着地, 每天都刷大量的题, 当何旭明回宿舍时, 就见云岱已经完全淹没在卷子堆里了。
何旭明一整个震惊住, “不是吧哥，要不要这么卷啊！”
云岱成绩这么好都还这么卷, 让他这等学渣情何以堪！
云岱当没听见对方的哀嚎，自顾自地做自己的题，直到宋生像幽灵一样飘过来，轻声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说罢，他看向旁边站着的何旭明，明显是有所顾忌。
云岱笔尖一顿，分出一抹心神看向宋生，“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宋生嘴唇嗫嚅，有些紧张地看向何旭明，对方秒懂，无奈地挠挠后脑勺，叹气道：“行吧，我出去。”
居然不让他八卦，可恶。
他小声腹诽地走出门。
宋生松口气，像是为了不惊扰云岱，轻声道：“我有把握这次考试超过季月笙，你之前答应我的……可还算数？”
云岱终于肯将全部心神放在这人身上，他放下手里的笔，嘴角勾起，眼里却毫无笑意，“你说要超过季月笙？”
宋生点头，“我这次一定可以。”
云岱不知道他怎么有勇气夸下海口，总不能是因为上次季月笙的骚操作而自信爆棚了吧？
但他面上还是道：“那祝你成功。”
看出云岱的敷衍，宋生握拳，脑海盘旋着那个计划。
只要那样做一定没问题。
如果季月笙出了意外发挥失常，那么就算他再怎么优秀，云岱的目光也不会再看向他了吧。
他只需要小小地操作一下，不会有被发现的风险，就可以让季月笙彻底失败。
考场都是由成绩排序的，因为季月笙的陨落，云岱直接晋升到了第一考场的一号位。
考试当天，云岱看着属于季月笙的座位，上面还是空的，没有人在。
不由得拧眉。
他不自觉问旁边转笔的何旭明，“他又去网吧熬夜通宵了？”
何旭明原本正在做法，梦一个出的题正好考在他的押题范围内，冷不丁听到云岱这么一问，不由得吓了一跳。
他犹豫道：“不知道耶，季神的性格，除了遭受重大打击，应该不会干出这种蠢事么？”
云岱轻笑，意味深长道：“原来你也觉得上次他做得很蠢？”
何旭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云岱和何旭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睛却时不时朝着门口看去。眼见着第一门考试就要开始，季月笙终于踩着点姗姗来迟。
何旭明惊叫道：“季神你终于来了，我们差点以为你连期末考试都不在意。”
季月笙摇头，没有回他的话，而是看向云岱，笑语盈盈道：“担心我？”
云岱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快点回座位吧，要开考了。”
季月笙闻言笑着找到位置坐下来，看着就在他身后的何旭明，有些意外道：“你居然坐在这里？”
何旭明的成绩算不上好，平时也是班级中下游水平，第一考场垫底的人。
这次居然突飞猛进考到了年级前二十，哪怕季月笙不太关心班级其他人的总体成绩，也难免有些意外。
原以为何旭明会骄傲或者谦虚地说是运气，就见对方满脸幽怨道：“我们宿舍一共三个人，两个都是卷王，在这样的环境下想不学都难。”
他话音还没落，就听见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朗声道：“安静。”
学校广播适时响起。
[考试正式开始，请监考老师分发试卷。]
考试总归是那一套流程，经过无数场考试洗礼的学生轻车熟路地走着流程。
考试平波无澜地度过，只差最后一门英语考试，所有考试就都结束了，可以正式开启自己的寒假生活。
所有考生怀揣着激动与急迫，等着英语试卷的分发。
云岱发现季月笙的位置又空了，没有人来。
这场考试发生在下午，按理说不应该因为起床太晚而迟到。、
想着对方或许要来玩一个“主角总是在最后登场”的幼稚卡点，索性也就没再多想。
直到考试开始，广播甚至开始播放英语听力，云岱余光看到旁边空着的座位，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季月笙还是没有来。
云岱有些烦躁地看着听力的选项。
搞些什么。
学校的英语听力是一个年级慢慢播放，刚刚播放完高一的，现在就是接着播放高二年级的听力。
云岱专注地听播放的内容，思绪却总忍不住乱飘，想到那个空旷的位置。
直到整个听力考试结束，云岱终于确信季月笙应当是不会来了。
手里的卷子突然失去意义，莫名觉得乏善可陈。
最大的竞争对手消失，乏力感袭来，哪怕脑袋里一直想着要好好做题，但云岱还是控制不住，几乎是有些无所谓地阅读着英语阅读。
心中生出几分憋闷，他一定要在考完之后揪着季月笙的衣领，用考完的卷子狠狠扇他脸，质问他为什么没来考试。
当然上述最多只会出现在云岱的想象中，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想接触季月笙了。
季月笙不是一个可敬的竞争对手，和这种对待考试如儿戏一般的人来比，实在是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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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岱眼神微冷，清冷的瞳眸在冬日阳光映衬下，琉璃色的瞳孔笼上一层薄薄的金色，里面似乎有暗流涌动，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笔尖落在纸上，晕开淡淡的墨点，一个不注意，答题卡上就多了一个小小的墨水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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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岱冷着脸移开，准备全身心投入这场英语考试，就见门口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就见季月笙衣衫狼狈，原本厚厚的羽绒服搭在臂弯处，露出不算整齐、甚至有些凌乱的衬衫。衬衫领口大敞开，原本白皙的锁骨被冬日的严寒冻得通红。
明明是冬天，，他脸上却载满了汗水，活像经历了一场五千米马拉松。
他这副狼狈的样子班里的人几乎没见过，纷纷停下笔好奇地看过去。
云岱心头却是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对方上一次这样，还是为他打架的时候。
这次这么狼狈，甚至错过了考试，又是为了什么呢？
监考老师拧眉，对着探头探脑的考生朗声道：“都写自己的题，不要乱看。”
说完，便拿着扫描仪走过去，给季月笙扫描让他入场。
严格说来，季月笙已经迟到了二十多分钟，是不应该被放进考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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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次只是一次期末考试，不用那么严格。且监考老师也是听过季月笙的名，知道对方成绩出类拔萃，动了恻隐之心才放他进考场。
另外一名在教室后面坐着的监考老师看了，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季月笙很有背景，自己只是一个任课老师，不想得罪于他，索性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季月笙被放进考场后，没有第一时间坐回位置上，而是站在门口，慢条斯理地将脱下来的羽绒服穿上。
他动作轻微，哪怕是安静的考场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只有几不可闻的窸窣声。
他面色沉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好似不像错过了英语听力的考生，更像是一开始就坐在考场做英语阅读的乖学生。
哪怕监考老师不让他们看季月笙，但考场还是有人一边做题，一边悄悄投来余光，随时观察着对方的动向。
察觉到季月笙面上没有露出“天塌下来”的惶恐之色，反倒是一脸平静地坐回座位，想要看笑话的考生不由得流露出失望之色。
正要收回视线，就见季月笙拿出2B铅笔开始填涂机读卡。
那名考生看不清他具体在填涂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出来。
现在距离英语听力过去了没几分钟，做不了几道题，能填涂的也就是听力了。
季月笙都迟到错过了听力，能填涂什么？
只能瞎填。
考生心里暗暗嗤笑，没想到一向被冠以考神之名的季月笙，有朝一日也会将考试交给运气。
英语听力向来运气难以蒙对，最多也就得个几分。
这次整体考试相对简单，顶层拉不开差距。
看到季月笙手里的2B铅笔就没停过，似乎将机读卡第一大排全部涂了，考生就有些想发笑。
季月笙失利二十多分，想重回第一已经不可能了，这次考试拉不开差距，说不定连他都能超过季月笙。
想到这里，考试的热情迅速高涨，手中的笔也不由得加快了些许。
第 45 章
所有考试结束, 高二上学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几乎所有学生都欢快地提着笔袋离开学校，哪怕之后要面临搞不完的补课和培训，但至少此刻他们是自由的。
考场的人几乎跑光了, 唯有云岱拎着笔袋等待着还在收拾的季月笙。
看见人出来了, 云岱眼皮子不抬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原以为会面对云岱狂风骤雨般的质问，所以面对如沐春风的询问时, 季月笙几乎是受宠若惊，分外惊喜道：“也没什么，就是被以前惹过的混混缠上了，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按理说此刻应该予以富有人道主义的关怀，但见到季月笙那张傻乐的脸, 云岱垂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他道：“你错过了英语听力, 那我们便将英语听力的三十分去除, 只比总分。”
这无关乎年级成绩，只是他与季月笙两人的比试，两人的约定。
“啊？”季月笙没想到他还能想到这个，看着对方认真的脸, 有些哭笑不得。
云岱以为季月笙是在嘲笑, 拧眉道：“你不愿意？”
“没，”见对方变了脸色, 季月笙瞬间摆手, 解释道：“可以, 但没必要。”
不等云岱问, 就听见季月笙主动道：“我有相当大的自信确定我英语听力可以得满分。”
云岱：“你不是因为和校外的混混干架，所以错过了英语听力么？”
难不成还真能靠着运气得个满分？
那得是怎样的欧皇？
如果真的能做到, 那估计得耗光这辈子和提前透支下辈子的运气才能做到吧。
季月笙见对方一脸不信，笑着解释道：“英语听力是外放的，我在校外和那两个找茬的家伙干架时，也分出了心神听英语听力来着。”
云岱：“……”
这也行？
他想了想，这次的英语听力不算难，没有设置太多陷阱。
如果季月笙将英语听力翻译成中文全部记住，那么确实可以英语听力做对。
这听起来不简单，实际上实施起来也相当困难，记性一般的人不可能做到，就算记性好也不一定能行。
但做这件事情的是季月笙。
如果是季月笙，能干出一边打架一边听英语听力的事情，好像也逐渐合理了。
云岱扪心自问，同样的情景能不能做到这件事。
思考片刻，他得出的结论是：不仅英语听力听不到，还可能会被混混打成半身不遂。
云岱终于勉强承认自己在这点上或许比不上季月笙。
或许季月笙能胜过他的原因不只是蛮力，更有心态。
这人心态太稳了，哪怕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也能心无旁骛地学习。
此刻被云岱判定为心态稳健的季月笙，正在庆幸自家老婆没有因为差点错过考试迁怒他。
他真的不想再来一次追妻火葬场了，再来一次就不是火葬场，而是直接骨灰和泪洒湘江。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暧昧交叠在一起，仿佛在拥吻。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打车，而是并肩想走回家。
季月笙看着地上的影子，轻轻一笑，福至心灵地问道：“这个寒假怎么安排？”
云岱想了一下，“补课，还有上兴趣班。”
“还有呢？”
“没有了。”
季月笙诡异地沉默一瞬，“其余时间你怎么安排的？”
“没有其余时间，”云岱面无表情道：“上午八点到十二点要系统补课复习，下午两点到四点要学习小提琴，四点到六点要去学油画，晚上七点到十点要刷四套试卷。”
季月笙要被他的魔鬼安排窒息到了，迷惑不解道：“这么拼么？”
云岱反问道：“大家不都是这样么？”
季月笙觉得云岱可能在某些方面有一些错误的认知，他试图矫正道：“当然不是，大部分人补课，最多就是花两三个小时，你这样全天安排太不合理了。”
云岱想拿云凛的例子反驳，但临到嘴边，他又改口道：“你呢？”
“我啊，”季月笙挠挠头，爽朗笑道：“纨绔子弟，不补课，每天就是玩。”
云岱眼睛顿时睁大，季月笙以为他要说什么，竖起耳朵，就听见对方语气相当幽怨道：“你可真该死啊。”
自从季月笙知道云岱是将自己当做竞争对手后，他就尽量小心翼翼地不提及成绩相关的东西，怕刺激对方。
云岱也是几乎不在他面前表现出什么异样，所以季月笙以为对方只是看中成绩，而不会太过分比较，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云岱如此直白地表现出嫉妒的情绪。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说实话，他并不讨厌，甚至很喜欢对方放下心防，直白地向他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喜欢云岱释放的阴暗情绪，冷冰冰的人都更显得鲜活。
适当的嫉妒和阴暗可以反向促进人进步，但过多只会影响人的发展。他希望看到云岱真实的一面，但又不想让对方困在这种情绪中，甚至产生心理阴影。
所以他斟酌道：“其实我也在努力，虽然你看到我平时上学的时候没怎么用功，但是回家还是会刷题，甚至有熬夜通宵看书的时候。”
云岱有些奇怪道：“这不是基操么？”
季月笙：“……”
忘了你是卷王了。
云岱想了想，又道：“学婊。”
季月笙：“……”
二重暴击。
看季月笙一副吃瘪的表情，云岱心情好起来，唇角微勾，“回家吧。”
季月笙心头一暖，也笑，“好。”
*
哪怕云岱的课程被安排得满满的，季月笙也还是能见缝插针地找时间约他出来。
当云岱通过检票，坐上云霄飞车系上安全带的时，他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会翘掉早就安排好的小提琴课，转而陪季月笙到游乐园玩。
很快，云霄飞车的刺激也不允许他再东想西想，从未拥有过的失重感席卷上身，云岱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
索性他的声音混在一众尖叫声中，不太能听出来，否则这将成为他不可磨灭的黑历史。
他心有余悸地走下云霄飞车，腿都是软的，还没缓过来季月笙就兴奋地拉住他的手，“我们去坐跳楼机吧！”
云岱面无表情道：“说机不说吧，你违反了城市文明用语，是个不文明的人，我不想和不文明的人一起玩。”
季月笙被他一番说辞逗笑了，他没想到云岱也会说出这样的俏皮话。
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季月笙一下子明白了，“你恐高？”
云岱：“……我这是人的正常反应。”
像季月笙这样坐完云霄飞车什么事都没有的人，才是少数吧。
看着云岱逐渐阴沉的脸色，甚至有即将阴暗扭曲爬行的征兆，季月笙及时顺毛道：“其实我只是不怕高，还有别的怕的东西。”
云岱听到这句话，突然诡异笑道：“这样么。”
站在鬼屋前，季月笙深深地为刚才说的那句话感到后悔。
云岱看他面露苦涩，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进去？”
季月笙是个相当会找时机服软的人，他微微弯腰，故意将自己放在一个较弱的位置，轻声道：“能不进去么？”
云岱对鬼屋也没什么兴趣，只是为了吓一吓对方，既然目的达到，他也不勉强。
他端起架子，像是大发慈悲道：“行，不去，换别的地方。”
季月笙如蒙大赦，掏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已经将近五点，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他思索片刻，道：“我们去玩儿最后一个项目，就去吃饭吧。”
云岱对此无异议。
夕阳眼见就要西下，红霞似要遍布漫天，此情此景，最适合坐摩天轮欣赏。
今天不是工作日，坐摩天轮的人不算多，两人排了半小时队，很快轮到他们。
两人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登入，云岱没来过几次游乐园，就算来也是去附近的咖啡店写作业刷题，坐摩天轮还是头一遭。
他有些新鲜地透过摩天轮的窗看向外面的景色。
暮色四合，有的摊贩已经支起来架子，点亮灯光，早早地迎接夜晚的降临。
云岱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摩天轮的高度会缓缓变化，这样看东西的视角也会有所变化，别有一番意趣。
季月笙掏出手机看了看班群，突然笑道：“出成绩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按照往常，云岱会毫不犹豫打开手机查看，但此刻却有些犹豫。
他不想让那该死的成绩打搅此刻难得的氛围。
而且看季月笙高兴的表情，估计他又回到第一了吧。
心底生出一股自我厌弃，但他压住表情，尽力不让季月笙看出来，绷住脸打开班群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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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笙笑着看云岱点开班群，见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成绩单，又面无表情合上了，有些无措道：“你得了第一，不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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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考试云岱比他高一分，得了第一。
云岱712分，他711分。
他这次可是拼劲全力了，英语甚至拿了满分，但终归还是输了一分。
他没有什么不甘，自己付出本就比云岱少，分低一点也正常。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明明云岱已经得了第一，为什么没有欣喜之色。
夙愿已成，为什么会不开心？
他思忖着，就见云岱面无表情地流下一滴泪。
季月笙：“！”
他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就见云岱随手把眼泪一抹，扯出一个笑容道：“开心。”
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期盼了两年的东西拿到手，怎么可能不开心？
看到序列第一的是自己的名字，只是原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但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一天终于来了。
心里是平静的，甚至没什么情绪，大脑一片空白，眼泪却是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哭，好像只是身体使然。
这个结果，总算是对得起过去吧。
他看着季月笙，突然不明白之前在执着什么。
他就是个傻的，被抢了第一的位置，还在嘴笨地试图安慰自己。
云岱有些好笑，轻松道：“我没事，谢了。”
季月笙下意识扶了扶眼镜，轻咳一声道：“其实我还有别的事情想说，但是此情此景，好像又有点不合适。”
云岱挑眉，“什么事情，直接说，不要婆婆妈妈的。”
“恭喜你，”季月笙也觉得刚刚的行为不够落落大方，失笑道，“那个……其实是我有东西给你。”
云岱转头，就见季月笙突然走过来，坐在他旁边。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云岱有些意外，还没反应过来，小盒子就已经到了他手里。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学校季月笙用游艇表白的行径，不由得嘴角一抽。
东西不重，好像挺轻的。
里面装的是手表，项链，还是……
盒子里装的是戒指？
季月笙不会打算在摩天轮到达最高处的时候表白吧？
如果真是这样，未免太老套。
不过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懒得继续猜，打开盒子，在红丝绒布和泡沫下，静静躺着一瓶鎏沙香水。
红丝绒布的映衬下，银白接近透明的瓶身里，晶莹发光的鎏沙缓缓飘落，像是银河落下的一小捧，被他握在手中。
香水旁边还放着一张纸，上面没有多余的字，也没有什么煽情的话，只写着四个字：“生日快乐”。
云岱有些奇怪道：“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季月笙笑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云岱一时怔楞，觉得季月笙的脑子坏掉了。
他过生日，应该自己给他送礼物吧，怎么还反过来呢？
季月笙像是看出他的疑问，笑道：“一些小心机而已，感觉在生日表白成功的几率大一些。”
他眨了眨眼，笑得温柔无辜，““我可以博得一个你心软的机会么？”
第 46 章
云岱拧眉,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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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笙深吸一口气，说出一长串，“我喜欢你希望你和我在一起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我会心痛到无法入睡所以请你答应我的表白好么！”
云岱看了他两眼, 真心实意道：“你的肺活量真强。”
居然能不断气一口气说这么长。
季月笙眨眨眼, 眼神深情且无辜道：“所以你愿意答应我么？”
云岱踌躇道：“我看你现在有点不正常，要不先冷静下来？”
“我现在很冷静, ”季月笙道：“你是有什么顾虑么？”
“喝饮料么？”云岱面无表情地打开某外卖APP，“X茶还是X巴克？”
“不要这么拙劣地转移话题，”季月笙有些挫败，望着天边的流云叹气道，“原来这就是被拒绝的感觉。”
狭窄的空间陷入诡异的沉静, 良久，云岱道：“……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容后再议吧。”
他像是推掉一场会议般漫不经心, 至少季月笙看不出他心中的震荡。
其实云岱心里早有准备, 可当季月笙真的说出来时，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明拒绝的话术熟稔于心，但却无法像往常一般宣之于口。
在这短短的片刻，云岱察觉到自己对季月笙的感情或许与常人有所不同。
但他无法轻易断定这是喜欢, 更无法断定这异样的感情会否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
少年的喜欢太浅薄了, 像是风吹的蒲公英，一触碰就消散。
云岱没想过自己会喜欢同性, 这在他人生中算是最为出格的事。
如果真的接受了季月笙的表白, 毫无疑问, 他未来的发展轨迹会偏航。
无论是从哪一方面出发, 拒绝季月笙的表白都是最稳妥的做法。
可内心的情绪最无法说谎，他不愿拒绝, 由此陷入两难。
季月笙显然也知道他的顾虑，只轻松笑道：“我们还可以像之前一样相处，对吧？”
云岱奇怪地看他两眼，“谁和你处了？”
听到这个回答，季月笙知道对方基本是同意了，轻笑一声，将心底的苦涩小心翼翼掩藏，不让他看出任何端倪。
吃完饭，云岱回去时已经很晚了，但云家客厅的灯还亮着。
宋伊坐在沙发上，没有看电视或者看杂志亦或是做任何事情，只是坐在沙发上，面色凝重。
云岱故意放轻脚步，想要在不打扰对方的情况下溜回房间，却被对方一把叫住，“我有事要问你。”
云岱知道逃不掉，老实地坐到沙发旁，与宋伊隔着不小的距离。
宋伊拧眉，轻声道：“坐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云岱只得老实地再挪两个位置，彻底坐到宋伊旁边，心还没彻底镇静下来，就听见宋伊道：“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想，我的教育方法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岱心下一沉，就见宋伊涂着寇红指甲油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茶几，“打开看看。”
云岱看着茶几上的信封袋，不明所以地拿起来，拆开就发现里面堆叠着好几张照片。
他一看内容，不由得瞳孔放大，声音有些颤抖道：“您调查我？”
这几张照片都是今天他和季月笙去游乐场玩儿的时候拍的，而且看角度还都是偷拍！
宋伊淡声道：“这是我找私家侦探调查的。”
云岱一时间心乱如麻，他完全没想到宋伊会用这种手段对付他。
当然最慌乱的还是季月笙向他表白的事情曝光。
他的妈妈知道季月笙向他表白了么？
除了今天被跟踪调查，她其他的究竟还知道多少？
他尽力保持头脑冷静，认真观察宋伊的脸色，发现对方除了脸色有些沉之外，并没有类似暴怒生气的情绪。
妈妈还不知道吧？
如果知道了，还会这样平静么？
虽然现在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暴风雨到底还是没来，云岱现在还不至于精神紧张到爆炸。
“都说教师子女一般都像父母一般优秀，”宋伊看着前方，目空一物，“但我两个儿子却都越长越歪。”
云岱听着她后面那句话，心里一沉，恍惚间想到什么，刚想开口，就听见宋伊道：“等你哥哥回来吧。”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宋伊，对方还是像往常一般穿着素色旗袍，腰背挺得笔直，脸上画着淡妆，看着高贵典雅。
但岁月磨出的眼角细纹，最终还是暴露了她的年龄已经不再年轻，梳得光洁的头发隐约可见几丝银白。
云岱有些恍惚，就听见门外玄关传来动静，云凛随手将手里的黑伞放在外面，踩着地毯走进来，“外面下雨了。”
云岱一听，确实是有绵延细雨声，只是被门隔住了，只有方才开门的一瞬才听得真切。
云凛像是没感受到客厅凝重的气氛，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宋伊，笑眯眯道：“现在天气转冷，坐在沙发上容易感冒，妈你还是回屋休息吧。”
宋伊随意指了指对面沙发，“你做那里，有事商谈。”
云凛表情一肃，将有些湿润的西装外套挂在衣帽架子上，闻言走过来坐下。
只是他没有听宋伊的话坐在对面的沙发，而是坐在宋伊的右边。
云岱和云凛两人一左一右，活像两个保镖，把宋伊挤在中间，盖得密不透风。
宋伊像是难以忍受道：“不要胡闹，坐过去。”
两人都没有动，云岱接收到云凛的眼神暗示，顺从地坐在对面沙发上。
原本挨着宋伊坐便是如坐针毡，这么一离开坐在对面，反倒是远离压迫好受了些许。
云凛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有事情发生，微笑开口道：“怎么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伊单刀直入，相当不客气道：“你弟弟在和人早恋，对象还是男的，云凛你怎么看？”
云凛表情一顿，踌躇道：“上次宴会季家那小子？”
他眼神不着痕迹地看向云岱：够快啊。
宋伊拧眉，“你知道这件事情？”
宋凛微笑，“只是猜测而已。”
对方的脸色瞬间冷下来，“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
云凛不说话了，反倒是云岱突然开口道：“我和季月笙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云凛闷笑，宋伊完全不信任他的话，反问道：“现在不是这种关系，你能保证以后么？”
云岱沉默片刻，突然反问道：“您会反对么？”
宋伊被他问愣住了，“什么？”
反对早恋？还是反对和同性在一起？
云岱张张口，还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宋伊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眼中有后悔，痛苦，却仍旧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意思。
宋凛漫不经心地摸着脖颈处的伤口，苦笑一声。
宋伊所有的愤怒，在七年前就已经消耗光了。
云岱不知道在场的人各有心思，他心乱如麻，第一回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一件事。
就像是一道复杂的数学题，从题目数据就给错，让他无从下手。
他没想到最先妥协的人是宋伊，她从沙发上站起来，面无表情道：“你已经是个成年人，要为自己的未来负责。”
说完这句话，她离开沙发，径直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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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岱看着她的背影，莫名感觉对方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有些恍然地意识到：真的不再年轻了。
他有些不明白此刻的境况，不明白宋伊会这样放过他。
他偏头看向云凛，希望能从中得到一点解释。
只是对方却也是一脸疲累，看着兴致不太高，眼神中掺杂一丝无奈和伤感，“走自己的路，不要回头看。”
说完也离开上楼回房，余下云岱一个人站在客厅中间。
他坐在客厅沙发，琢磨着方才的对话。
小孩子大多有雏鸟情节，小时候都会比较粘着母亲，但他自小就和宋伊算不上亲近。
宋伊是个很严格的母亲，他有些害怕。
但他不讨厌宋伊，除了因为是至亲关系之外，更多的是他知道宋伊是爱他的。
宋伊不只爱云凛，同样也爱着他，只是爱的方式寻常人无法接受。
在上初中之前，宋伊对他的管教方式还是相当严厉。后来经过一些事情后，也开始进行了一些改变调整，予以他更多的自由空间。
可惜那个时候他反倒是看不清，开始自我封闭嫉恨云凛，让心灵被阴暗扭曲腐蚀，属实不应该。
回想起旧事，云岱突然一愣，骤然明白为什么宋伊这么轻易妥协了。
他看向楼上云凛的房间，轻声呢喃道：“……哥哥。”
可惜云凛的房门紧闭着，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他收回视线，打开手机Q.Q，给季月笙发了一条消息：“我妈同意我俩在一起了。”
对方想必一直在蹲守，瞬间秒回。
季月笙：“！！！”
最大的难关跨过去了！
“但我还没同意。”
第 47 章
夜色深重, 薄雾浓云遮盖残留的月色。就算是扎堆的别墅区，也少有几户灯亮着，几乎全都融入了夜色之中。
云岱开着房间的灯, 对着眼前的奥数题冥思。
这道题他并非不会做, 相反是一眼能看穿解法。但方法算不上简便，他想着能不能用更简单的方法做出来。
刚有一点思路, 就听见窗户传来不明显的响动。
云岱拧眉。
是风声？还是小偷？
他谨慎地拿着手电筒和电.击.棒，想要一探究竟，只是还没靠过去，就瞧见一只白森森的手握住窗沿边。
云岱眼皮子一跳，心里不详的预感还没落实, 就见窗台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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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笙手扒拉着窗台，露齿一笑：“Hi~”
云岱：“……”Hi你个头。
他连忙扔下手电筒和电.击.棒，双手并用将季月笙拉入房间内。
还没等季月笙气儿喘匀, 就听见云岱劈头盖脸问道：“怎么回事, 这可是二楼！”
季月笙摆手，满不在乎道：“放心，区区二楼，摔不死。”
云岱语气凉凉道：“确实摔不死, 最差也就摔个半身不遂。”
对方理亏, 语气讪讪道：“下次我尽量走正门。”
季月笙平时张扬得像个花孔雀，支起一张温润的皮也掩盖不住骨子里的傲气。
但此刻他将头微微垂着, 活像一个被主人训斥的小狗, 莫名透着几分乖巧温顺, 不会叫人大发火意, 反倒是心生几分怜爱。
云岱对他怜爱不起来，但也被他弄得没脾气了, 只能有些无奈道：“半夜冒死前来，是为了什么？”
季月笙猛地抬起头，可怜兮兮望着他，语气带着几分幽怨，“你之前发的话我看来看去，看了好几遍，怎么也睡不着，倒想着与其这样内耗着，不如找你说个清楚。”
云岱古怪地看他两眼，“那为什么不在网上说。”
季月笙理直气壮道：“网上只有冷冰冰的字，不能表达出我的语气和情感。”
在云岱的注视下，他默默补充一句道：“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想见你。”
短短四个字，却让云岱心头一烫。
原来这就是被人明晃晃牵挂想念的感觉，这感觉一点都不坏。
他轻咳一声，仿佛这样就能遮盖心底的那点悸动，不让对方看出端倪，“所以你要和我说什么？”
原本应该是一场真心剖白，偏偏此刻季月笙又不按套路出牌了，轻声道：“没什么可说的，我想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云岱压下心底淡淡的不爽，语气有些硬道：“在做题。”
季月笙相当自来熟地走到云岱的书桌前，看了一眼上面的题，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道题。”
云岱：“你做过？”
对方点头，“嗯，但是总对解法有所不满，所以研究了一下。”
不得不说，季月笙在某种方面和云岱是同一种人。
云岱眼前一亮，。“你有什么想法。”
季月笙笑道：“可以从这一步开始替换，带入傅里叶公式会更容易。”
云岱点头，他刚才的思路也是这样的，只是还没来得及验证。
既然季月笙也这么说，看来确实可行。
他当即坐下来，拿起草稿纸开始演算。
季月笙被晾在旁边也不尴尬，只是眼里含着清浅的笑意，手撑着书桌旁看着他算。
偌大的房间，安静得相当能闻见彼此得呼吸声。笔尖落在纸上，传来淡淡的沙沙声响。
几分钟过去，云岱看着纸上的答案，满意地点头。
“开心了吧？”季月笙眼睫微弯，轻声道，“还做题么，我们可以一起。”
云岱想了想，直接撕下一张未做过的卷子，“比一比？”
季月笙失笑，“你啊。”
口头上虽然这样说，手上还是听从心意接下了卷子，搬来椅子坐在他旁边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小时后，云岱突然问道：“写完了么？”
笔端抵着下巴，季月笙面上难得出现一丝名为苦恼的情绪，“最后一道题解不开。”
云岱看了一眼，轻笑道：“你也有不会的时候？”
季月笙有些无奈，“你这个可是黄冈卷，出了名的歹毒，况且近些年老师的脑回路越来越刁钻，我一时间卡壳想不出来也合理吧。”
云岱轻笑，“我看看。”
季月笙该认怂时就认怂，听话地将试卷转交给对方。
云岱看着题目，沉吟一声。
这道题说难也算不上，只是实在要拐好几个弯，计算也有些复杂，绕过来绕过去的，要是详细写步骤，估计动笔都要花个十分钟，太浪费时间了。
季月笙估计是嫌麻烦，才想着能不能找简便方法。
云岱笑一笑，只道：“那在时间上算你输给我。”
对方点头，相当乖顺道：“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抛开最后一道题，云岱给他批改答案。
事实证明，季月笙就算跌落第一名的神坛，那也是宝刀未老。
云岱将卷子还给他，“全对。”
同样批改对方试卷的季月笙笑道：“你也是。”
做完试卷，两人相对无言。
云岱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不由得问道：“你今晚是不打算回去了？”
对方敛了眉眼，笑得漫不经心，“你是在邀请我留宿？”
云岱面无表情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现在应该打不到车回家，也没办法预定周围的酒店，只能睡天桥了。”
季月笙：“让我睡天桥？这么冷酷无情，明明刚刚做题的时候还叫我小甜甜，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云岱发觉这人当真是越来越厚脸皮，偏偏又奈何不得他。
他当然也不会真的让季月笙睡天桥，现在回去也很困难，索性他家客房倒是不少，可以任由对方挑选。
但是云岱不想这样轻松如对方的愿，故意吓唬他道：“你只能去睡天桥了，注意安全，小心流浪汉看你穿得人模狗样，起了歹心的抢.劫你。”
季月笙笑道：“多来几个，我擅长黑吃黑。”
云岱猛然想起眼前这位身板看着瘦弱，可能一脱衣服全是肌肉，不仅能狂揍不良少年，还能徒手翻墙爬二楼，徒手干掉三个流浪汉估计没啥问题。
吓唬对方的计划破产，云岱略显无趣地将试题卷收起来，规整地放回书架上。
季月笙歪歪头，笑得纯良，“我知道你不会让我睡天桥的，我俩挤一挤？”
说着，他暗示一般地看向云岱那张两米宽的大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岱面无表情道：“滚去客房。”
能住在云岱家里已经是意外之喜，季月笙向来擅长见好就收，笑眯眯道：“我住在客房不能让你妈妈或者哥哥发现吧？”
云岱认同道：“如果你不想被手撕的话，最好不要。”
季月笙：“真可怕啊，话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一种偷.情的感觉？”
云岱反问道：“如果真是偷.情，你算什么身份？”
季月笙毫不犹豫道：“地下情人。”
云岱：“……”
他命令道：“好了，快去洗漱。”
季月笙笑道：“说起来，刚刚靠近你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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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又靠近了两步，凑到云岱身旁，十分认真道：“真的很香。”
云岱身体一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收到季月笙类似于表白用的香水，虽然心情略有复杂，但还是好奇什么味道，在房间喷了一点，身上也不由得沾染了些许味道。
虽然经过几个小时，味道已经消散得差不多，只能闻到淡淡的后调檀木香。
只是没想到季月笙鼻子这么灵，居然闻出了是他送的香水。
云岱不知道作何回答，季月笙就先自顾自笑道：“是我送的那款香水吧。”
云岱轻声应道：“嗯，银色山泉。”
他拉开书桌下面的盒子，里面空空荡荡的，只安静躺着一瓶鎏金香水。
季月笙取出来，在手腕上喷上一点，轻轻抹了抹。
清新的柑橘橙花气息铺展开，偌大的房间弥漫着淡淡的甜味。
云岱不明所以，都要洗漱睡觉了，还喷什么香水？
他刚想开口询问，就见季月笙面上还是挂着如沐春风的笑，突然凑近，手腕捧着他的脖子。
距离实在太近，恍惚间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云岱瞳孔放大，想要后退挣脱他的束缚，但脖子始终被对方温柔地捧着。
淡淡的柑橘香缠绕，弥漫在鼻尖，清新却诱人，似要诱他浅尝。
云岱渐渐变得有些迷糊，身体像是被浆糊糊住了，不敢有任何动作，但意识却很清醒地意识到季月笙逾矩的行为。
温热的唇落在脸颊，亲昵带着一丝色.情的意味。
云岱眼中出现一瞬间的迷茫，大脑也跟着陷入混沌，只有鼻尖的橙花香近在咫尺，时时刻刻撩拨着他的神经。
这一吻浅尝辄止，季月笙把握分寸松开他，笑道：“讨厌么？”
云岱反应慢半拍道：“什么？”
季月笙：“讨厌接吻么？”
云岱耻于回答这个问题，他偏头，脖子也不由自主缩了缩，不想让对方发现他发红发烫的耳垂。
季月笙注意着他的动作，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见状，轻笑道：“真可爱。”
云岱立马冷眼瞪过来，语气故作冷淡，“再胡说，就真把你扔外面睡大街。”
季月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明明脸上装作很无奈，但语气却满含笑意，“好，不逗你了。”
再这样逗下去，心脏真的承受不住。云岱心下悄悄松口气，就听见季月笙道：“云岱，我是认真的，真的不可以考虑一下我么？”
第 48 章
哪怕早有预兆, 但突然面对这个问题，云岱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答。
寂静的夜晚，只有几不可闻的呼吸声。正因如此, 细微的门把手转动声, 才显得如此突兀。
两人相当有默契地齐刷刷看过去，就见宋伊站在门边, 握住门把手没有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她面色很淡，在白炽灯下显得有些惨白，严肃的眉目看着有些渗人。
季月笙心里一跳，向前一步, 将云岱挡在身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伊看了他一眼，松开门把手，“谈一谈？”
季月笙谨慎地点点头, 云岱原想跟着去, 被宋伊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季月笙安抚道：“没事。”
总要走这一遭的，毕竟是自己把人家精心养的大白菜拱了。
宋伊是个相当雷厉风行的女人，不喜欢浪费时间，尤其是浪费时间在不喜欢的人身上。
午夜, 她没有刻板地给不速之客倒茶, 只说坐在沙发上，语气微冷道：“你和云岱在一起多久了？”
她没有问对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云岱房间, 像是刻意忽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怕已经汗流浃背, 精神高度紧绷, 季月笙面上还是带着完美的笑, “事实上，我还在追求阶段。”
宋伊冷笑道：“还算老实。”
季月笙微笑。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说出“已经在一起三年, 三年抱了俩”这种胡话，宋伊会当场剐了他。
宋伊还是那骨子不冷不淡的劲儿，只是相较起方才，稍显温和了些，“和男人在一起，对你的前途不利。”
现在的社会并没有想象中的包容，季家继承人是个同性恋的丑闻传出去，季家的股市势必会受影响。
和男人在一起，季家家主一定不会同意，季月笙极其可能因为他的荒唐行径，失去季家继承人的身份。
季月笙静静听着，没有回话。
他还想知道宋伊会说什么。
索性对方没有说出什么“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这种话，而是道：“你们在一起，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云岱，一丁点好处都不会有。”
季月笙有些奇怪道：“和他在一起，已经是这辈子不敢想的好了。”
其他的还敢怎么奢求？
“还真是理想主义，”宋伊冷笑，“你自己这么傻，还要拖累我儿子。”
季月笙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您已经看到我们的未来了么？”
宋伊沉默。
季月笙：“您知道云岱的想法么？”
对方反问道：“他的想法很重要么？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他根本没有想过，如果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以后会……”
季月笙打断她，阻止她后面的话说出口，“我难以想象您贵为高知分子，思想居然那么封.建，云岱他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认知与想法，没有任何人可以肆意左右他的人生，哪怕您是他的母亲也不可以。”
在宋伊开口前，季月笙又道：“我不知道云岱在您眼里是个什么形象，或许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事实上，您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他是一个相当富有理智的人。”
理智到无心情爱，说不定手头正在写的试卷分量，在云岱心里都还要比他重上几分。
说到这里，他苦笑着，带些自嘲的意味：“在这场追求中，完全是我挑担子一头热，他保持着绝对理智，清醒地看着我无望地追求，清醒地知道如果他接受我的爱，未来的人生将会被彻底打乱，彻底脱轨。”
“他知道的远远比您更多。”
都是成年人了，哪还至于什么都不懂，需要家长事事操心的地步？
季月笙说完这些，已经准备好迎接宋伊狂风骤雨般的反驳训斥，并且迎接午夜被扫地出门的命运。
但宋伊一反常态，听了后保持可疑的沉默，不知道想些什么。
片刻后，她突然问道：“你说你知道追不到云岱，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找他？”
这回轮到季月笙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道：“因为我是傻子。”
宋伊不置可否。
大概也只有傻子，才会放着大好前程不要，追求一场不可触碰的镜花水月。
她看了季月笙一眼，原本准备了更多的话，现在却是没了说出口的欲望，起身就要离开。
季月笙追问道：“您不赶我走？”
他暗示性地试探宋伊的意思。
宋伊冷笑道：“我倒是想，就怕有人不同意。”
说罢，意有所指地看向二楼。
季月笙抬眼望去，就见云岱站在二楼走廊上，单手扶着扶手，脸是赛霜雪的冷白。
那双眼眸平波无澜，像是一口古井，没有任何情绪地看下来。
宋伊走后，季月笙像是无事发生地走上去，和云岱搭话道：“今晚我睡哪间客房？”
、
云岱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我保持绝对的理智？”
季月笙有些尴尬，想来刚才的话被对方一字不漏地全部听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可以对着宋伊妙语连珠，说出一串冠冕堂皇的话，对着云岱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拙劣地转换话题，用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伪装，“不告诉我睡哪儿，是想我和你睡一张床？”
云岱眨了眨眼，随意指了指某个房间，“睡哪儿，别乱跑。”
季月笙故意做出失望的表情，“好吧，看得出来你确实不想和我睡了。”
说着，他难得没有厚着脸皮粘着云岱多说两句话，就要朝那个房间走去。
虽说走得果决，但脚步还是有所犹豫，有所期待。
原本只是伪装出失望，但是没有听到云岱挽留的话，面上的失望又渗透进心底。
人就是这样，明明已经知道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心怀希望。
他握着门把手推开客房，里面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像是深渊巨兽的口，要将人吞噬殆尽。
但心底的失落蔓延，反倒消磨了平时可能出现的恐惧，季月笙没有什么情绪地摸着门边的电灯开关。
房间电灯亮起的一刻，他听见身后有人道：“季月笙。”
他回头，听见那人道：
“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理智。”
*
季月笙失眠了。
他反复琢磨着云岱最后说的那句话，直到第二天。
他查看着手机时间，眼见已经到了八点，他匆忙起床，想要去云岱的房间问清楚，但又担心云岱还没起床，磨磨蹭蹭地纠结，硬是纠结到了九点。
他下了楼，发现宋伊和云凛在餐桌上吃早饭，没见到云岱的人。
他看了宋伊一眼，见对方目不斜视地喝着小米粥，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只好舔着脸问云凛，“哥哥，云岱去哪里了？”
云凛听到这个称呼，差点被手里喝着的豆浆呛死，表情古怪一瞬，还是答道：“云岱他出门上小提琴课去了。”
白纠结半小时的季月笙：“……”
云岱上完课回来，就见季月笙蹲在他家门口，可怜巴巴地张望着什么。
见到他，季月笙眼神一亮，“你回来了？”
云岱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季月笙故作幽怨道：“被妈妈和哥哥扫地出门了。”
此乃谎言，是为了故意装可怜骗云岱的。
事实上，宋伊和云凛根本懒得理他，当他是一坨空气不存在，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
可惜这一招对云岱没用，他有些奇怪道：“妈妈和哥哥？”
季月笙站起来，略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难道是我理解错了，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如果是平时的季月笙，顶着这副无辜的表情，绝对能让人心软。
可惜，因为熬夜通宵，眼下两个青黑的眼圈实在有些好笑，仿佛连夜画了个cos大熊猫妆，勾不起别人的怜爱之心，看了只想让人□□。
云岱果断上手敲了敲他的脑袋，扫了他一眼，“少给我玩心眼。”
装可怜这套，他在云凛面前玩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季月笙被打了，脸上却还挂着傻兮兮的笑，“所以是我想的那个意思是吧？”
他等了片刻，才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得到亲口认证，季月笙惴惴不安的心才得以安定。
不安感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大奖砸在头上的茫然以及不可置信，手后知后觉地有些颤抖。
他上前一步抱住云岱，往常玩世不恭的眼神和完美虚伪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眼睛有些泛红道：“谢谢你。”
愿意相信我，给我这次机会。
云岱不明所以，“什么？”
“没有，”季月笙下意识摇头，但忘记了两人还是抱着的状态，头一晃就撞到了对方的头。
他听着云岱骂他“傻缺”的声音，转而笑道：“抱歉，以及多多关照……我的男朋友。”
第 49 章
确认关系的第一天, 季月笙就迫不及待地将云岱约出来。
云岱想不明白看着对方发来的定位，陷入深深的怀疑：为什么是情.趣酒店？
在服务人员的引领下，他全程低着头走, 生怕被人看见脸。
实在有点太羞耻了。
推门进去, 就被里面的布置吓傻了眼，满地的红玫瑰花瓣铺地, 入眼偏粉红的墙壁，五彩缤纷的气球堆出一串“我喜欢你”的字。
最吓人的还是酒店那张爱心形状的床，床头柜是爱心形，就连创行也是爱心形，季月笙正坐在爱心的最尖处, 满脸尴尬。
云岱挑眉，“解释？”
季月笙轻咳一声，“是这样的, 我听朋友说, 这家酒店的特色水床躺着很舒服，所以想和你试一试。”
生怕对方误会，他就差竖起指头发誓，三令五申强调, “我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 真的只是想和你体验水床！”
云岱指着地上的鲜花，“那这个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月笙想捂脸, 刚抬起手又觉得这样太不优雅了, 忙把手放下来, 小声解释道：“我没想到双人水床会是这样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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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岱松口气, 幸好不是季月笙让人把房间布置成这样的，尤其是那个“我喜欢你”, 简直太死亡了。
季月笙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松口气道：“虽然这些设计真的挺土，但那个气球排字还挺好玩的，不过酒店一开始排的是‘我想和你睡’，我觉得太不文雅了，所以让他们改成了别的。”
云岱：“……”
算了，真的没救了。
季月笙恍若未觉，笑靥如常，淡声道：“今晚和我一起睡这里吧，现在先出去玩？”
云岱原想说自己还有两套数学题没刷，但看着季月笙期待的眼神，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暗叹一声玩物丧志，便毫无心理负担道：“今天去哪里？”
季月笙询问道：“你喜欢看花么？”
云岱立马明白对方的目的地，果不其然，就听见季月笙问道：“要去蔚然花海么？”
云岱对各方面兴趣都淡得很，喜欢宅在家里学习，云凛看不过去，还是会抽空带他出去玩一下。
所以蔚然花海他还是去过几次的，里面的场地算得上熟悉，但他没有拒绝季月笙的邀请。
虽然已经是冬季，但还是不少盛开的四季花，只是较往常品种少了许多。
春夏季来蔚然花海参观的人不少，冬季反倒是寥寥，显得有几分冷清。
但无论是季月笙还是云岱，都有几分兴致。景倒是其次的，如同一个人在夕阳下散步与和亲密的人携手同游的区别，感觉完全不同，却是相当新奇。
原本只是看着远处盛放的花，季月笙却突然偏过头，轻声问道：“我能牵你的手么？”
云岱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小心的一个人。”
当年能桀骜不驯拒绝他“表白”的人，现在到哪里去了？
季月笙叹气，面上一副栽了的神情，“以前我修无情道的。”
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云岱嘲讽，“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季月笙哄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心境不一样了，对喜欢的人自然要小心翼翼。”
云岱看他一眼，相当真诚道：“以后少看一点修仙小说。”
说话都奇奇怪怪的。
季月笙纠正道：“不是修仙小说，是攻略手册。”
云岱：“什么？”
对方一本正经回答道：“《如何征服英俊少男》，这真的是一本神书，里面的套路真的很厉害。”
云岱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学校的直升机表白，以及上午的水床“我喜欢你”，无论是哪样，都相当富有杀伤力。
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云岱，立马板着脸说道：“以后不准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书。”
末了，他还补充一句道：“伤脑子。”
季月笙：“……”
怒了。
他猛地袭击，一把朝着云岱扑过去，两人重心不稳，一起跌倒在地。
云岱被压在下面难受至极，拍打对方的背，“快给我起来！”
季月笙原本发力就要起来，听他这么一说，反倒叛逆起来，笑嘻嘻道：“不要，不想起。”
云岱面无表情道：“不起来是吧，那我要踹你下面了。”
季月笙：“！”
他猛地一跳，从地上瞬间爬起来，捂着裤子道：“你不要这么心狠，想想你以后……”
云岱还是面无表情，“废了也没关系，以后你躺下面。”
季月笙面露难色，“我觉得这个还是好好商榷一下，要知道做攻是很费体力的，我看你……”
他还打算继续劝说，就见对方突然神色恹恹，没好气道：“算了，还是你来。”
这种又累又费力的事情，算了。
有这时间和力气，不如多刷两套卷子。
云岱想着，突然发现被对方带了进去。
他拧眉，难得有点动怒，“你脑子里除了这档子事情，就没有别的了？”
看出对方隐隐有些生气，季月笙连忙顺毛，“还有做题，看完花海，我们就去咖啡店做两套物理题吧。”
不得不说，云岱确实吃这一套，还算满意地看向他，“做三套，比谁正确率高。”
季月笙忙不迭地点头。
原本宋伊得知云岱和野猪出去了，还担心云岱吃亏，紧急查岗打个视频电话，发现两人居然在咖啡厅，还在安静乖巧道做题，总算勉强放心下来。
季月笙看着云岱挂断视频电话，略带幽怨地开口问道：“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我们还没做。”
云岱奇怪地看向他，“还要做什么？”
对方又是一叹气，“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云岱被他说烦了，“闭嘴。”
“哦。”季月笙委屈，但还是主动道，“我还没有你的微.信。”
云岱：“什么？”
他这么说起来，云岱这才想起来，自从高二同班以来，确实只简单加了一个Q.Q好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有Q.Q好友进行联系已经足够，再加微.信多少有些多此一举。
季月笙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没当回事，只能解释道：“Q.Q多少有些随便，关系亲疏都可以添加，甚至网友也可以添加，但微.信不同，一般能添加微.信的都是认识熟悉的，甚至关系更亲密的，这二者之间有质的区别。”
他抬眸看向云岱，眼神真挚而热烈，“我想和你建立更亲密的联系，不仅仅是局限在Q.Q，可以么？”
他的话术天花乱坠，一点看不出来只是为了加微.信吧，编出来的说辞。
云岱有些好笑，但心底却感觉温暖，被人重视或许就是这般心情。
他掏出手机，打开好友二维码，“来。”
季月笙计划达成，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略显狡黠，但并不讨厌。
咖啡厅的网络信号不太好，季月笙看着微.信打圈圈好几次，才终于跳转出来云岱的个人页面。
看着那个“。”以及空白的头像，季月笙眼皮子一跳。
他还抱有侥幸心理地点开云岱的朋友圈，发现里面确实只有寥寥可数的几条，其中有一条还是变魔术的，季月笙脑袋直接嗡嗡的。
云岱看他面色有异，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季月笙微笑，“没事，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着起身离去，拨通羽玉的电话，还没等对方说话，就破口大骂道：“你个龟孙这么早就开始撬我墙角！”
对面的羽玉刚睡完午觉，头脑还有些发昏，一来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还有些懵，“啥？”
季月笙提点了两个字，“云岱。”
羽玉这才知道是东窗事发了，反正已经事已至此，索性摆烂道：“是你当时说绝对不会喜欢云岱的，怎么能算我撬你墙角，说起来你当年真的眼瞎。”
说到这里，羽玉不免有些得意洋洋，“不像我，慧眼识珠，一眼就知道了云岱的好，你个没品的东西。”
季月笙心里构思了千万种羽玉的死法，他没有出口威胁，冷笑道：“你完了，明天等着。”
说完，挂断了电话，末了还找出羽玉的微.信，无视对方匆忙发来的道歉，面无表情地拉入黑名单。
他回来的时候，就见云岱也没在做题，而是微笑看着他，“怎么了？”
季月笙怀疑他可能知道了些什么，这件事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一一全盘托出。
云岱若有所思，“原来你就是月光。”
季月笙点头，笑靥如花，“这就是缘分吧！”
云岱嘴角微勾，“所以你之前让我帮你出主意表白，是？”
听到这里，季月笙也有几分尴尬，“年少无知。”
让正主出主意怎么攻略正主，这也是没谁了。
云岱微微偏头，“算了，都过去了……说起来，你期末考试的时候受的伤好全了么？”
对于季月笙英语考试被混混缠上的原因，他之前隐隐有猜测，但看到季月笙发的朋友圈，猜测得到了证实。
朋友圈没有太多文字，只有一句话。
【有些时候真小人还是需要防备。】
上面的配图有两张，一张是手臂受伤的截图，一张是某个学生的背影照。
云岱从那个背影认出来那人居然是宋生。
他大概理清了思路，季月笙以前招惹的混混找上了门，经宋生指点后，一直在校门口蹲季月笙。
云岱之前就觉得奇怪，季月笙被缠上，时间太过巧合，没想到是宋生引了路。
他关切地问道：“伤怎么样了？”
季月笙神色轻松，“都过了一个月，早好了。”
怕对方担心，他又补充道：“只是轻伤，没什么大问题。”
云岱还想问其他的，但又觉得没必要，索性没有开口。
但季月笙向来擅长洞察人心，立马看穿他没有表明的意思，主动提起道：“那两个混混后续已经被我送进警.局了，至于宋生，可能没想到我会把他挂在朋友圈，现在可能吓破胆了。”
他从来没将宋生放在眼里过，毕竟谁会把下水道扭曲的老鼠放在眼里？
宋生在他看来，甚至没有锦山那个四肢发达的家伙料理起来有意思。
云岱显然也知道，转移话题道：“还有两天就过年了。”
季月笙瞬间来了精神，“你要和我一起跨年么？”
云岱摇头，“我只是想说，过完年就要开学了。”
季月笙有些不解，“开学？”
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开学简直就是灾难，为什么要惦记着开学的事？
就算是成绩优越的季月笙，对开学也是偏向讨厌。
毕竟学习很累，还失去了很多自由。
云岱望向他，淡声道：“开学有开学考，我们来比一比？”
季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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