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笑话

    ◎等着看笑话◎

    体检报告出了, 她这身体健康得很,半点儿小毛病也没有。

    老宅这边儿住了一夜,她没主动认几个人, 倒是长辈们认她认得积极,自我介绍一遍不够, 偶尔还介绍第二遍, 待了一夜加一个上午,回去的时候还被塞了满车的礼物。

    季旸一大早就去公司了, 他最近实在忙得很。

    她一个人应付这场面,笑得脸都快僵了。

    发消息给他:我在我家都没这么积极维护过亲戚关系。

    其实主要原因是梁家人不多, 爷爷白手起家, 兄弟却都不争气,扶不起来还生怨怼, 这些年偶有来往, 关系却疏冷得很, 爸妈倒还体面, 她这个人较真且记仇, 为爷爷鸣不平, 连带着对那些亲戚也没好脸色。

    季家人多,利益扭结在一块儿, 互相都要给面子递台阶。

    梁思悯向来是个不大喜欢这种场合的, 但也的确明白, 她如今一言一行,直接会影响到季旸。

    季旸自然也听明白了, 回一句:谢谢老婆, 辛苦。

    本来只是发牢骚, 梁思悯瞬间觉得舒服了。

    苏婧瑶蹭她的车去市里。

    一路上没上什么话, 她昨晚大概没睡好,眼底一片青,神色也有点萎靡。

    梁思悯满脑子都是昨晚窗户外头的俩人,脑子里一堆八卦念头,余光里看了好几回,怎么都想不到这俩背地里竟然是这种状态。

    胡乱琢磨着,也不好开口,怕自己八卦的劲头藏不住。

    司机把车停在报社门口,苏婧瑶却没着急下,只是提醒了句:“季旸进董事会是迟早的事,不过他毕竟还年轻,回国也不久,阻力不会小,他好像太着急了点,你还是劝劝他,别太激进了。”

    商场如战场,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厮杀搏斗,时刻都在进行。

    季梁两家联姻,最近一直被人津津乐道。

    大体都觉得梁家现在的地位,是占了季家的便宜。

    但也有人说,季旸野心勃勃,想靠着岳父快速掌权。

    季家这一辈里,没多少优秀的孩子,但叔伯辈里,却仍然占着举足轻重的位置,谁也不想季旸独揽大权,到时候全家都要仰着他鼻息过活。

    但明达的现状又实在尾大不掉,急需革新。

    不然今天也不会都巴着梁思悯了。

    小部分人不乐意,大部分人还是看得出来,迟早的事。能改变这局面的,除了季旸没别人。

    就连老爷子都有意扶持。

    梁思悯沉默片刻,“嗯”了声。

    苏婧瑶侧头看了她一眼,她一向识人算准,眼前人却让她有点看不透。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行事乖张,举止高调,瞧着没什么城府,可偶尔又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她还想说什么,最后也没张口,只是说了句注意身体,然后就下了车。

    大雪还未停歇,外头雪花纷纷扬扬,苏婧瑶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梁思悯才叫司机掉头走了。

    其实未尽之言,梁思悯不用猜都知道。

    梁家生意不好做,今年全面收缩,仍旧挽救不了颓势,联姻确定的这两个月,中昇的衰退反而更迅速了些。

    梁思谌向来不跟她说生意上的事,倒也不是因为她不懂,是因为,大势所趋,有些时候,时运比努力更重要,现下时运过了,一切都是必然的结果,他们家人都很有乐天派的精神,天塌下来作被盖,竟然无法逆转,那就坦然接受。

    只是有些人愿意因为季旸巴结梁思悯,就有人为了把季旸拉下来,从梁思悯甚至梁家下手。

    到那一天,季旸会不会善待梁家,以及梁思悯和季旸关系会走到哪一步,都不好说。

    联姻无非是一种利益交换,感情不过是锦上添花的添头,有了很好,没有也没什么。

    利益纽带紧紧系着,感情有没有都没关系。

    但利益没了,多么深厚的感情,都不过是头顶一片浮云,经不起一阵风的波澜-

    只是梁思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最开始的新闻是中昇被爆出财务问题,紧接着是股市动荡,小道消息满天飞。

    再然后是关于梁思悯和季旸的娱乐八卦,那天从医院出来,她生气推搡了季旸几下,不知道怎么被拍到了。

    画面里季旸蹙眉,梁思悯神色愤愤,看起来关系恶劣到像是敌人。

    这新闻放在中昇出事后,被媒体引导得像是俩人因为家族利益闹掰了。

    新闻闹得正沸沸扬扬的时候,同学聚会的日期到了。

    一大早路宁就跟梁思悯说:“你别去了,一群人巴不得看你笑话呢!本来就定了三十几个人,现在人数翻了三四倍,我的天,我都不知道私高这些人感情这么好呢!”

    本来能凑个二三十人都是因为季旸有可能会来。

    梁思悯说,答应都答应了,这会儿再退缩,倒真的像是害怕了。

    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况且她本来就是来给路宁拉生意的,自己惨惨的,说不定大家更愿意在她面前显摆一下。

    多划算的买卖。

    私高的同学聚会向来力求排面,会场设计得宛如什么明星晚宴,四季华庭的八楼被整个包了下来,进了拱门,光是走到宴会厅,都走了四五分钟。

    梁思悯踩着高跟鞋,很想把组织这次聚会的人拉出来揍一顿。

    这酒店是季家的。

    “早说在这儿,我就不来了。”梁思悯新做了指甲,拿出来欣赏一下。

    季旸看到了,估计会两眼一黑,因为她做了老长的延长甲,而她特爱挠他。

    路宁今儿个也特意打扮了,作为周承琛的太太,周家对她的要求很低,不管她是开改车行也好,做什么都好,公开场合里,务必要体面光鲜。

    同学聚会,勉强也算是公开的场合。

    她穿着私人订制的礼服,配饰珠宝的点缀力求和谐和点睛,看起来并不繁复,但却贵气十足。

    作为周太太,她很习惯做周承琛的脸面了。

    早些年联姻的时候,路家濒临破产,周承琛愿意和路家联姻,已经是纡尊降贵。

    路宁是家里幺女,上头还有一个大自己七岁的姐姐,当时家里出事,无非三条路,破产,姐姐联姻,或者她联姻。

    周承琛看上她,姐姐拦了,说她还小,愿不愿意考虑一下她。

    她姐姐路绯是个很要强的人,不婚主义者,为了公司,也为了她,竟然主动对一个男人说:“你愿不愿意考虑一下我。”

    周承琛没松口,只是说:“你们自己商量。”

    要么路宁,要么放弃联姻。

    家里人也知道,她那时有男友。

    尽管交往不久,感情不见得多深厚,可纯洁炽烈的初恋,如果断在这时候,怕是一辈子的遗憾。

    姐姐说:“那就破产清算吧!”

    那夜里她没有睡,想起很多事,她从出生时,就背负着爷爷奶奶的不满,他们觉得,家里有个女孩儿了,第二胎是个男孩才好,两个女孩儿,日后家业都不知道传给谁。

    母亲被说得烦了,就说这家业谁继承都行。可偏偏路宁小时候就喜欢艺术和文学,有点内向,看起来以后也不大会是个经商的料子,姑姑没事就说两句风凉话,姑姑有个儿子,跟她的姓,多次试图开口让她儿子经手路家的产业。

    父亲听得闹心,说一句:“就路家这么点家底儿,指不定哪天就没了,用得着操这个心,我女儿开开心心就好,她想学什么学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

    路绯更要强一些,暗暗较劲,努力证明自己也可以接手家里的产业,一路按照继承人的模式培养,路宁才得以做个小公主,享受着丰厚的物质条件,备受宠爱。

    只是没想到,爸爸的话有一天会一语成谶。

    她想了一夜,然后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家里赋予她,她应该努力做些什么回报他们。

    至少周承琛各方面的人品和条件都不错。

    这已经是很好的选择了。

    她平静地和男友分了手,平静地约见了周承琛,联姻定下来的时候,价值半个亿的合同也敲定。

    她调侃自己是千万新娘,贵不可言。

    初恋各种联系她,给她发消息,都被她拉黑之后,还发了邮件,她鼓起勇气看了,却不是骂她的,只是祝她幸福,新婚快乐,她一直平静的心,在那会儿才崩塌,一个人躲着哭了好久。

    这么多年过去,周承琛始终洁身自好,勉强称得上是个模范丈夫,只是路家一直没起色,路宁就永远也没办法在他面前和他平起平坐。

    去年的时候,路家终于还是宣布破产了,好在路家早有准备,路氏夫妇结束了长达几十年的商业生涯,打算过几年轻松的生活,去澳洲暂居了,这几年都不打算回来。

    路绯新注册了一个公司,打算东山再起。周承琛也帮了不少忙。

    而路宁和周承琛的关系到了另一种阶段,两个人关系一直不咸不淡,她彻底对他没有用了,感觉他随时都可能提离婚,但他又没有,甚至有点有求必应的意思。

    路宁也不是没有想过跟他培养一下感情,做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但开始的时机不对,就总是处在一种非平等的关系里,哪怕她本意不是讨好,也像是在巴结着他,于是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相处着。

    “周承琛对你还是挺不错的。”梁思悯盯着她脖子里价值四千万的蓝宝石,忽然说了句。

    路宁笑了笑:“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盛装打扮的活动摆件。”

    一个展示牌。

    “我也想当个活动摆件,但季旸那狗东西抠门得很,他也就订婚的时候送了个订婚礼物。”梁思悯出神片刻,忍不住想自己和季旸的联姻,又到底算什么。

    他说喜欢她,但联姻仅仅是因为喜欢?

    路宁翻她白眼:“谁说的结婚就为了解闷儿,每天气气他,闹一闹,现在都开始计较礼物了,怎么,你俩谈恋爱呢?”

    “谁要跟他谈,谁家谈恋爱人都见不着,我没给他戴绿帽子都是因为我有道德。”

    梁思悯想起自己已经三天没有见季旸了,早先跟他说今天同学聚会他恐怕都忘了。

    她今儿个也没提醒他,本来他来不来都无所谓,就今天这架势,来看她笑话的得有八成,他来了,俩人那说两句就呛的德性,恐怕也不好看,出了门都得有人说:果然,梁家一出事,季旸跟梁思悯就处不下去了,多么现实的豪门联姻啊!

    她其实不太在意,但毕竟不爽。

    梁思悯踏进包厢的一瞬间,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

    从前的班长夸张地喊一句:“哎呀,悯悯来了。”

    沈明聿今儿也在,坐在角落里,没人敢打扰,这会儿才抬了头,看见梁思悯,想打声招呼,想起季二那逼前几天因为他和梁思悯多说两句话就拧眉不爽,这会儿还忍不住嘴脸抽搐了一下,对着梁思悯颔了下首,就算打了招呼了。

    只是他完全没意识到,落在别人眼里太过于冷淡,就好像季旸的好兄弟都不待见梁思悯似的。

    梁思悯自己都没意识到,毕竟她跟沈明聿也不熟。

    只是她没想到汤茵竟然也在,被她哥禁足了半个月后,她就很少出门了,人也低调老实很多,这次出来,是被人极力邀请的。

    她带着宋婉青一块儿来的,被梁思悯害惨了,也想来看她笑话。

    “季旸没来吗?”汤茵看别人都不敢说,扬声说了句,“最近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你俩不会真的闹矛盾了吧?”

    真真假假谁又知道,但梁家出事是真的,股价一跌再跌是真的,她梁思悯的高傲如今绑在季二少身上,她从前和季旸吵的不可开交,别人也就说一句她跋扈蛮横不讲理,如今她和季旸吵架被拍到,别人只会猜是不是季旸不想要她了。

    豪门小公主要变豪门弃妇了。

    梁思悯坐下来,路宁挨着她也坐,微微蹙眉,笑着说:“年底这么忙,季旸哪里有空,他老婆来还不够?”

    再怎么着,梁思悯还是季旸的老婆,看笑话未免也太早。

    偌大的旋转餐桌,汤茵和梁思悯几乎是隔着最远的距离,宋婉青坐在汤茵身边,她今天精心打扮过,美得超凡脱俗,她拉了拉汤茵的手,小声说:“算了。”

    各自心怀鬼胎,现场气氛竟然有些低沉。

    沈明聿轻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先是给季旸发一句:你老婆被人围着看笑话呢!

    又给顾宇珩发一句:你踏马到底怎么教的你妹,我看这回神仙也救不了她。

    说完,又补充一句:也救不了你了。

    这时,梁思悯突然微微垂眸,露出一丝茶里茶气的微笑,满脸都是我见犹怜的破碎感:“算了,不提了。”

    沈明聿:“……”

    几秒钟后,季旸坐在车上,掐着疲惫的眉心,收到沈明聿满屏的感叹号:你老婆那八百个心眼子的劲儿,真踏马是你亲老婆。

    季旸:不许说我老婆。

    沈明聿:……请滚。

    【📢作者有话说】

    沈明聿:你去死一死吧!!

    来啦!!没请假就一定会更的,依旧腰疼,码字效率不高Orz,过几天好了再给大家加更~没有破产文学,只有富有和更富有,这是篇爽甜文捏

    这章也红包。

    第32章 这是爱

    ◎你不懂◎

    顾宇珩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酒店的某张床上, 他低骂了声“操”,然后兴致全无,霍然起身。

    衣着性感的美女支起手臂, 眸中波光潋滟:“顾少怎么这样~”

    顾宇珩在她大腿上拍了下:“下回再说,我今天有事。”

    女人水蛇一般的腰折起来, 往他身上一缠:“顾少别走, 什么事啊就不能明天再说。”

    “别闹。”顾宇珩说着,套上了衬衣。

    “人家不许你走。”她像往常一样撒着娇。

    或许是没眼力见儿的劲跟汤茵那蠢货太像了, 顾宇珩最后的耐心都告罄,忽然变了脸, 一下子把人甩出去:“你踏马听不懂人话?操。”

    下楼的时候, 顾宇珩给汤茵打了十几个电话,没人接, 他对着空气挥一拳, 怒火中烧。

    说的话都说给鬼听了, 他就知道她不服气, 自个儿蠢, 就觉得别人都蠢。

    梁思悯是什么人, 她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真是后悔没让她多吃点苦头。

    这两天新闻闹得凶,财经频道都快被中昇霸屏了。

    各种分析齐上阵, 全是唱衰的。

    这节骨眼上, 季旸和梁思悯又上疑似感情破裂的新闻。

    明达的公关也不是吃干饭的, 这事儿没压下来,总不会是钱没到位, 没人推波助澜怎么可能。

    梁思悯都这份儿上, 还能悠哉悠哉去参加同学会, 汤茵也敢真去看笑话。

    谁看谁的笑话还不一定。

    “聿哥,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让汤茵接个电话。”顾宇珩最后只能求助沈明聿。

    沈明聿的态度很明确:“不是我不想救你,你妹这会儿跟梁思悯已经掐上了,这事儿从现在起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以前替你挡过,季旸看过你一回面子,看过我一回面子,他这人念旧情,这事儿以前还好说,但现在梁思悯是他老婆,你这么打他一回又一回的脸,我已经救不了你了。”

    顾宇珩抱头,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聿哥,那梁家……他俩关系真那么好吗?”

    其实他也觉得梁思悯和季旸的关系没那么牢靠。

    沈明聿拧了下眉,算了,一蠢蠢一窝,没救。

    只是最后还是没忍住提点一句:“之前说梁思悯在美国到处撒钱,胡闹,梁思谌最后不得不去陪读才压得住,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是你不听话,你爸把你卡停了,你能活几天?为什么梁家就管不住梁思悯?”

    溺爱是一方面,但再溺爱也该有个度。

    顾宇珩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其实也不怪他,就连沈明聿也是前几天才偶然听季旸提一句,说梁思悯买了个俱乐部,他调侃一句,你可真大方,季旸笑了笑:“跟我可没关系,她自己有钱。”

    他点点头:“也是,梁家就这么一个女儿。”

    季旸露出几分高深莫测的表情:“梁家可养不起她。”

    沈明聿“啊?”了声,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他鬼使神差托人查了一下,梁思悯名下关联十几家公司,这也还好,但再深一步,就能发现她名下的一个并不是很起眼的公司全资控股了一家跨国公司,而她通过这个公司间接控股了一家叫M&L的汽车制造公司,而M&L的创始人姓Miller。

    梁思悯的奶奶,也姓米勒。

    沈明聿仿佛被当头一棒喝,他怎么就没想到,她在国外跟着爷爷长大,她压根儿就不是爸妈带大的孩子,她分割的也不一定只是父母的财产。

    梁家对女儿和儿子的态度一向一视同仁,梁思谌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在妹妹身边陪读两年。

    梁思悯学的又是商学,毕业却丝毫不插手家里公司的事儿,他们这些人早就习惯了梁思悯飞扬跋扈跳脱张扬,总是默认她不学无术,就从来没意识到这点微妙的不对劲。

    就连顾宇珩骨子里怕是也不太看得起梁思悯,没真把她当回事,也就没真的狠狠教训过汤茵。

    不然汤茵也不敢这时候了还在这儿洋洋得意,以为自己终于能看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局面了。

    顾宇珩大概也觉得,大不了就是女人间互相扯头花,怕不是心里在想,旸哥还能真跟小姑娘们计较?

    沈明聿叹了口气,懒得再管这事,其实说什么季旸生不生气,单是梁思悯就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多年她没真的怎么着汤茵,难不成是怕了她?只是那点小女生的嫉妒和诋毁对她来说不疼不痒,她拥有的太多了,所以其实大多数时候都很豁达。

    她那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劲儿,全使在季旸身上了。

    其实说到底,也就季旸能让她看进眼里,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在乎。

    包厢里,目光似乎集中在某几个人身上,说话的也少。

    说起来今儿个好奇宋婉青和梁思悯关系的也不少。

    宋婉青上学那会儿,也算是个白月光一般的存在了。

    后来跟季旸扯上关系,还不少人赞叹郎才女貌。

    前一阵子,她从英国回来,还惹得不少人唏嘘,只是没想到暗戳戳闹了几回心碎神伤,宋婉青后来被父母狠狠打了两巴掌,顺便关在家里反省。

    传出来消息是说,季旸亲自去给宋婉青的父母递了话,大意就是如果他们不能给一个满意的结果,那么他就亲自动手了。

    原来都是宋婉青自导自演,从头到尾季旸跟宋婉青都没关系。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宋婉青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参加任何社交活动,估计也是觉得丢脸。没想到今天竟然来参加同学聚会。

    据说宋家还连夜给宋婉青安排婚事,只是宋婉青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火速搭上了一个男明星,俩人打的火热,还被拍到热吻的画面,把婚事搅合黄了。

    梁思悯和季旸闹不和的新闻条目下头没多远,就是宋婉青夜会一线男艺人的词条。

    今天这热闹,实在是有点大。

    宋婉青从进来后就一直挂着礼貌温和的微笑,就像娱乐报道里说的那样,再没有比她更温柔有气质的人了。

    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眼底看向梁思悯的目光一片冰冷。

    她来之前,只对汤茵说了一句话:“今天去了,还是不要惹那个人了,我们这种人,惹不起人家的。”

    说完,又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似的,倒抽一口气:“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像我这种爹妈都看不起的……啊,我不是说你爸妈看不起……唉,我这张嘴,对不起,真对不起,我真没有那个意思。”

    她像是特别愧疚,狠狠打了自己的嘴一巴掌。

    汤茵脸色涨红,半晌才说了句:“没事”。

    只是脸上仍旧火辣辣的,顾宇珩也这么说她,说她蠢,说她丢顾家的人,说幸好她不姓顾,不然出去他都觉得丢人。

    她的亲哥哥,遇到事只会骂她。

    梁思谌在妹妹不学好的时候,却会放下手头的事过去专心陪读照顾妹妹。

    梁思悯的命确实好,但她们这种人,怎么就低一等了。

    汤茵听出来了宋婉青语气里的看不起,那种无意识透露出来的轻视才最可悲。

    她确实是顾家的私生女,或许从某种意义上,顾太太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但再宽宏大量的人,都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养情人和孩子。

    汤茵的生母是个职业很不体面的人,她算计顾总才算计来一个孩子,揣着豪门梦,闹了一回又一回,最后发现这些有钱人都是心狠手黑,她根本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

    估计是报应,患了癌,没几天可活的时候,她去求顾总,好歹是条人命,求他给孩子一口饭吃。

    毕竟是自己骨肉,顾总不能眼看着孩子去死。

    那时候汤茵才两岁,什么都不记得。

    顾太太被气得够呛,可到底什么也做不了,那时候,顾太太一家都要仰着顾总的鼻息过活,再难堪,也要适可而止。

    于是她妥协了,说自家妹妹一直要不来孩子,想收养一个,不如就给她养吧。

    她最后妥协到,孩子至少不能进顾家。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从小到大,汤茵没受过委屈,可就是觉得爸妈乃至“姨妈”一家都不喜欢自己。

    只表哥顾宇珩对她还算好。

    没多久,她这养母和养父离婚,养母一个人带她,再然后养母也得了病去世。

    她最后辗转还是进了顾家的门。

    她进顾家门的时候没多大,顾总很喜欢她,她“姨妈”顾太太却好像很不喜欢她,但又对她表现出一种意外的体贴和关照。

    她是后来才知道,顾太太是因为顾总耳提面命不许苛待她才对她和颜悦色的,大约还有是亲妹妹养大的缘故,顾太太对她的感情太过于复杂,连汤茵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再后来,顾太太大约是妥协了,好像自己劝服了自己:只要对这个私生女好,把她当外甥女,就不会痛苦了。

    汤茵很小的时候就敏锐地觉察到,金钱和利益真的是很好的东西,它牢牢地把人困住,可以让人干出完全违背自己本心的事。

    同时她也痛恨金钱带来的虚伪和算计。

    因为即便她什么都知道,知道顾总对她的喜爱高高在上,甚至带着对她妈妈的看不起,一边觉得她是他的女儿,一边又看不上她身上某些浅薄和粗鄙的地方,觉得她身上另一半的基因十分肮脏。

    也能感受到“姨妈”偶尔看向她的目光带着鄙夷和刻薄。

    那些人给了她体面和优渥的条件,但金钱像一把枷锁牢牢锁住她,她什么都不敢做,稍微表现出一点“不懂事”“不体面”“不聪明”,就要被锁在家里关禁闭。

    真是可笑。

    她上学时候就很讨厌梁思悯,现在更讨厌了。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懂事礼貌乖巧,但没有人苛责她,没有人要求她,没有人会因为她不够妥帖而如临大敌,像是天要塌下来了。

    为什么……她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甚至还有一个近乎完美的联姻对象。

    唯一让人痛快一点的是,季家越来越辉煌,伴随着的,是中昇的坠落。

    或许是太了解顾太太的处境,汤茵推己及人,对梁思悯都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怜悯,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以后要看着别人脸色过活,不知道会不会崩溃。

    “没事,大家都是老同学,你要是实在有什么困难,大家也可以帮帮你。”汤茵看梁思悯垂下头颅,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说的恳切。

    但实在是风凉,梁家的事儿谁都知道和大势所趋,就连季家都没办法力挽狂澜,更何况他们这些人。

    路宁的无语都快贴脑门上了,她太了解梁思悯了,她看她这表情就想笑,没想到汤茵还真接茬,也不知道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就算梁家没落,梁思悯她也是季旸的老婆,哪怕季旸和梁思悯关系不好,那一天没离婚,一天就是老婆,顾家的产业百分之八十都依赖明达,顾宇珩就差把季旸供起来了,得罪梁思悯到底有什么好处?

    她其实有点理解汤茵,私生女当然憋屈,但怨天尤人有什么用,顾家对她还算和气,她不抓紧时间给自己谋点利益,整天净琢磨点没用的。

    但她倒是乐意看戏,每年的同学会都是一场大戏,今年这戏格外大,毕竟梁思悯从小就是个人群焦点,她什么都不说往那儿一坐就是存在感最强的,这会儿演起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刚还一群人窃窃私语,说季旸和梁思悯结婚后关系一直不怎么好,每次见这俩人,互相都没给过对方好脸色。

    不然怎么会上新闻呢!

    随便一拍就是感情不和的铁证。

    所以大概这会儿看她也都是觉得唏嘘可怜。

    一个叫陶明凯的突然也开了口:“悯姐别这样啊,看着怪叫人心疼的,季家的门不好进啊,况且你这现在……”他意味不明笑了笑,“悯姐你太强势了,男人还是喜欢温顺体贴的。”

    意思是你都这样了,该放下身段就得放下身段。

    路宁抬头看了一眼,心道,这兄弟也很有勇气,上学那会儿调戏梁思悯被梁思悯一脚揣到护栏上磕断一根肋骨,都没能让他长记性。

    梁思悯偏了偏头,眼睛眨了好几下,像是强忍泪意,又强撑笑意,话题突兀地一转折:“路宁明年准备再开家分店,她拿下了法拉利的独家授权售后,还有几套改装新方案很顶,你们谁有需要,记得找她。”

    这架势,实在是很像憋着委屈无处诉说,只能强行转移话题来缓解悲痛。

    路宁不得不承认,梁思悯扮起来委屈,很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劲儿。怪不得哭一鼻子,能讹季旸两百万,这谁看了不心软。

    一群人愣了几下,然后纷纷有人响应:“害,多大点儿事,留个名片,我那辆兰博真好想改一下。”

    气氛陡然有些沉重,像是梁思悯得了绝症,临终前就那么几点心愿,大家都忍不住有点想替她完成了。

    她张口又说:“杜若枫搞了部电影,大制作,挺好一项目,投资已经落实了两个亿了,不缺钱,不过你们谁有兴趣可以跟一个。”

    确实不缺钱了,但投资当然是多多益善。

    梁思悯这么说,给项目抬抬价。

    也有点做人情的意思。

    这种为别人好的态度,显得有那么点谄媚,大家挺受用,当下就有人说:“之前我爸公司评估过,我打一招呼吧!跟投五百万。”

    “才五百万?你打发要饭呢!”

    “咱能力不就到这儿了吗?您请。”

    几个人一掰扯,差不多又多了两个亿的口头承诺。

    梁思悯估算着差不多了,准备眼泪抹一抹收手。

    汤茵却看大家突然真开始关心她,十分不爽,突然说了句:“梁大小姐对姐妹们真是上心,以后就算离婚了,也不愁去处了,随便谁收留一下,日子照样好过。”

    没人附和,都看鬼一样看她,心道大家都暗戳戳看乐子,怎么还有人头这么铁的。

    只汤茵从前一个小姐妹,忍不住跟了一句:“估计不太行,路小姐要跟着周总,杜小姐被杜老板看着……”

    讽刺路宁和杜若枫也不过是挂件,没人权,收留不了梁思悯。

    别人说自己什么,梁思悯是不大要紧的,但说路宁和杜若枫,她一百个不爽。

    只是梁思悯刚要开口,路宁拉了她一下,路宁太了解梁思悯,但她不想让周承琛变成话题,她和周承琛的关系没有那么恶劣,但也远没有梁思悯和季旸的关系这么亲密,经不起波折。

    梁思悯忍了又忍,憋住了。

    杜若枫和杜少霆的关系也不好对外人讲。

    汤茵看她哑口无言,顿时觉得痛快,又说一句:“梁小姐命一向好,没有季总,也会有陶总,陈总,不愁行情啦!”

    陶明凯刚还在调侃梁思悯,汤茵提陶总就是故意恶心梁思悯的,谁不知道陶明凯出了名的私生活混乱,上学那会儿就不安分,调戏梁思悯闹得沸沸扬扬的。

    陶明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身边几个人跟着笑起来,手肘戳了戳他,像是在说:艳福不浅呐。

    这场面过于恶心,梁思悯却没理会陶明凯,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汤茵,扯了扯唇角,仿佛一点没听出她语气里的恶意,笑得纯良无害:“汤小姐命也很好啊!我看顾少对你十分上心,既然不是汤太太亲生的,说不定到时候可以亲上加亲?”

    谁都知道这俩同父异母,只是顾家不认她,那明面上她只能姓汤。

    汤茵早就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她私生女了。

    但没人明面上说,至少不敢当着她面说。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侮辱。

    “梁思悯你有病?我再怎么着也不用你说,你自己又好到哪儿去。季旸真是瞎了眼才会答应跟你结婚,就你这烂脾气,迟早跟你过不下去,你家都这样了,也不见你收敛一点,等你什么都没有了,你以为自己真的魅力无穷?有你看不完脸色的时候。”汤茵情绪上头,开始口无遮拦。

    宋婉青吓一跳,忙去扯她。

    梁思悯却突然觉得好笑,只是还没开口,侍应生推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季旸迈步走了进来,还没进门就听了一耳朵污糟话,这会儿脸色冷若冰霜,眉头紧锁,看起来压迫感十足。

    包厢里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甚至都没人来得及打招呼。

    只梁思悯突然瞪了他一眼:“你坐那儿,别过来。”

    还知道过来,还知道他还有个老婆啊!他怎么不长在公司。

    她指了指沈明聿旁边。

    季旸走向她的动作一顿,有些无奈地推了下眼镜,然后挨着沈明聿坐下来。

    沈明聿歪头看他,故意没压声音:“你又惹你老婆生气?”

    季旸摊了下手:“什么叫又,别挑事儿,这是爱,你不懂。”

    沈明聿:“……”

    季旸抬头看了一眼汤茵,冷淡地叫了声“汤小姐”。

    但他还没继续开口,梁思悯先冷下脸来说了句“闭嘴”。

    从小到大她就没让人替自己出这种头,长大了也不需要,汤茵憋着她还能当看不出来,这事儿她懒得计较,她今天来本来就不是给自己找乐子的。

    但汤茵跳她脸上输出,季旸再出来说话,她成什么了?

    她看着汤茵,黑白分明的瞳仁盯着人看的时候显得特凉薄。

    “别人稍微一激你就开始口无择言,我都不需要怎么着你,你好日子在后头呢!你错了,我梁思悯这辈子都不需要看着谁的脸色过活,我十八岁继承的第一笔遗产来自我姨奶奶,我赚的第一桶金替我买了第一辆车,从那之后我挥霍的每一笔钱都写着梁思悯的名儿,季旸跟我爸妈生意上来的往来跟我有个屁的关系,他看不看得上我我都不靠他生活。”

    汤茵错愕地看着她。

    第一次觉得梁思悯这么陌生。

    梁思悯陡然觉得有些无趣:“你想靠谁生活想看谁脸色是你自己的事,不用来意淫我,我挺有钱的,这辈子都花不完,季旸哪天破产了我还能养一养他。没钱也不丢人,自己什么本事没有只想着靠别人,当个米虫都不能提供点精神价值只会怨天尤人,怜惜自己不能当个硬气的米虫,你是真离谱啊!”

    周围静悄悄的没一个人说话,汤茵就那么僵在那里被数落。

    她轻飘飘语气都没什么波澜的话,比顾宇珩的巴掌还疼。

    “梁思悯……”她很想反击点什么,可她突然之间只觉得浑身发冷。

    顾宇珩姗姗来迟,站在门口听完了梁思悯的话,他似乎这会儿才突然惊醒,沈明聿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梁友明移居美国后就没了消息,但当年他也不过才五十多岁,到那边养老还是继续其他事业也没人知道。

    都知道梁友明的太太是个混血,但对她的家世却知之甚少。

    梁友明带大的孩子,又怎么会是泛泛之辈。

    他突然感觉到巨大的荒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他几乎是头脑发懵地走了进去,忍着脸疼和不安谄媚地看着季旸和梁思悯,不住地赔礼道歉,说自己妹妹最近心情不好,脑子有点糊涂,胡扯八道大家别放在心上。

    没人理他,他惊慌地把人带走。

    场面闹得挺僵,不过都是人精,随便起个话头,就仿佛汤茵没来过了。

    宋婉青坐立不安,终于也不安地默默起身告辞了。

    她好像在这一瞬间,才彻底意识到,自己差了什么,又浑身冒汗,知道自己还安然无恙,大概是因为自己真的很不值一提。

    就在昨天,她还觉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不为自己争取,没人替她筹谋,可她这会儿才突然意识到,她潜意识里把梁思悯当可以踩踏着上位的弱者。

    这种筹谋,不过是另一种对自我的践踏。

    欺凌弱小者,恒有强者欺之。

    她走出酒店,外头冷风吹过来,她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沈明聿觉得很好笑的一件事是,他余光里看到隔壁一男的拿着手机在搜梁正平的母亲有什么兄弟姐妹。

    他歪头看了一眼季旸:“你有福了欸,以后破产了也有人养。”

    季旸笑了笑,看向远处已经和路宁又谈笑风生仿佛那小插曲早就抛诸脑后的某人。

    她向来不记仇,什么事骂完了就消气,也不大憋着委屈自己,人真的很难会不喜欢她。

    “嗯,不用太羡慕我。”

    梁思悯那边儿,本来就看热闹的多,听话听音,虽然她没说几句,但大家脑海里已经分析出一篇论文了。

    路宁戳了戳梁思悯,“我还是跟季总换个位置吧!”

    梁思悯想起他三天都没怎么理她,几天前从家里走,甚至都没跟她说话,今天来了也没知会她,这会儿没好气:“不换,看见他就烦。”

    三天了,谁家谈恋爱三天不见面不联系的?

    旁边一男生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心思浮动,喝了两杯酒,有点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她刚刚说话时候的样子,于是胆气上涌,突然说了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但要是我,肯定比季总听话,不惹您生气。”

    季旸看起来很容易惹她生气,而且上学时候两个人就不太对付。

    新闻上俩人都剑拔弩张的。

    季旸这种高傲的人,肯定是不会服软低头的,她脾气这么大,适合温柔体贴的男人。

    他正襟危坐,说得那么认真且诚恳。好像某种竞争宣言。

    路宁差点笑出声。

    梁思悯半晌反应不过来:“啊?”

    【📢作者有话说】

    季旸:???

    这章红包。

    第33章 来

    ◎吵,不用心疼我◎

    季旸鲜少进了某个场子, 别人目光不在他身上。

    上学那会儿,大概也是这么个情况,这俩人同时在的场合, 大家的眼神就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觉得他惹眼。

    觉得她也惹眼。

    这俩人放电视剧里就是那种一出场就看得出来是主角的人,和别人好像都不在一个图层。

    只俩人吵架的时候, 看客的眼神才能一致。

    这俩人吵架很有意思, 脑子转得快,说话不带脏字, 讽刺起人来脑子转不过来弯都容易事后反应过来气成河豚。

    所以看他俩吵架,有种看相声表演的感觉, 势均力敌, 谁也盖不过谁,很有一种长长久久缠缠绵绵的意思。

    这会儿都没太惊讶季旸过来了, 根本反应不过来。

    梁思悯那几句话一说, 全都在琢磨。

    梁家是个什么情况, 在场的大概多少都有点数。

    本来都还在等着看笑话, 这下又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终于, 都冷静了一点, 梁思悯那边暂时还摸不透,于是把目光都又投到了季旸这边。

    季旸熬了三天了, 困得眼皮子都是重的, 这会儿强撑着精神过来, 无非也是怕自己不来她心里不痛快。

    她这个人很少要求别人做什么,也很能理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 但她这个人心狠之处也在这儿, 她交朋友也好, 恋爱也好, 别人跟她不在一个步调,她就直接走了。

    他默默移到抽烟区,想醒个神,附近三三两两迅速凑过来。

    “二哥。”

    “季总。”

    沈明聿也在,陪着他抽一根,身边另外两个人他不大认识,脸熟,这会儿其中一个递了烟给他。

    “谢了。”他叼在嘴里。

    话没说完,一抬眼,那边一男的正襟危坐看着梁思悯,说了什么他没听太清,但大概意思连蒙带猜听懂了。

    这下脑袋整个“嗡”的一下,霎时醒了神。

    灵台顿时一片清明。

    沈明聿“哇哦”了声,添油加醋:“这换我我忍不了。”

    开了眼,长这么大,什么东西季旸想要就没失过手。

    更没人敢跟他抢。

    还是第一回 ,有人当他面儿挖他墙角。

    稀奇!

    偏偏梁思悯这人又没个定性,爱玩爱闹爱刺激,还偏有人不长眼来撩拨。

    他忍不住想骂脏话,踢开凳子,大步迈过去,路宁眼疾手快起了身,季旸顺势坐下来,带起一阵风。

    季旸肩宽体阔,西装革履,金丝边眼镜架在挺直的鼻梁,浑身上下的气质却是松弛散漫的,只是即便漫不经心的姿态,也带着侵略性和强迫感。

    季旸手扣在她手掌,强硬地握住,眼神看那男生一眼,又看梁思悯,薄唇微启,吐出一句:“我还没死呢!”

    那语气,凉薄中竟然还带着点幽怨。

    也不知道说给男的听的,还是说给梁思悯听的。

    梁思悯眨了眨眼,这场面她不陌生,想当年她留学那会儿也感受过纸醉金迷下的讨好与奉承,外国的帅哥更直白露骨一些,场面也就更震撼。

    她也就洁癖事儿多,外加不喜欢外国脸,不然估计也没季旸什么事了。

    不过对一个已婚人士发表竞争宣言,这还真是头一回。

    这男生她记得,以前跟周嘉煜玩挺好,可能因为性格都有点腼腆害羞,梁思悯那会儿总逗他。

    梁思悯被季旸握了下手才回神,轻“咳”了一声,说:“你还是去醒醒酒吧!”

    说完觉得实在荒谬,大概以前关系还不错,没好意思骂他,于是转移矛头,没好气地抽掉季旸的烟:“抽烟死的早,你再抽晚上别回家了,死外边儿吧!”

    结婚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抽过烟,没想到叼烟的动作还挺熟练。

    季旸被抽掉了烟,眼神眯起来。

    很好,都被人贴脸表白了,还和颜悦色的,对他就是凶巴巴硬邦邦的。

    他看着眼前的男的,越发觉得不顺眼,他觉得他该去醒醒脑子,目光上下打量他片刻,身高一八五以下,比他矮点儿,碎分短发,少年气十足。

    在场的都差不多年纪,眼前这个看起来却要年轻很多,皮肤白,很有些唇红齿白的小白脸劲儿。

    想不起来是谁了,只有模糊的印象。

    但真不巧,是她喜欢的款,以前她就喜欢逗这种男生。

    脑海里忍不住想起来沈明聿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婆多招弟弟喜欢。”

    真行啊!

    他后槽牙都忍不住收紧了。

    现在的男的怎么这么不守规矩,当着他面都胆子这么大,背地里指不定多奔放呢!

    “还不走?”季旸这回真气笑了,“你真当我是死的。”

    他最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男生本来就是喝多了有点上头,而且潜意识里觉得这俩人关系很差,想着至少能加个好友位,季旸过来的一刹那他就清醒了,看到季旸握住梁思悯的手,梁思悯也没有抵触,整个人好像突然意识到了点儿什么。

    他脸色苍白地发着懵,闻言“唰”地一下起了身:“不好意思……我有点……有点喝多。”

    他走的时候跌撞了两下,场面一下子显得有点滑稽。

    梁思悯也回了神,觉得今儿个这聚会真的是太魔幻了。

    “要不……回家吧!”她说。

    周围嘈杂混乱,各自攀谈,努力装作不在意,余光里却不住往这边瞄。

    心道这俩人关系看起来怎么又好又不好的?

    季旸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好呢,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免得有人觉得我不够听话,总惹你生气。”只是话没说完,就憋不住,“不是,他谁啊?叫什么?父母是谁?做什么的?”

    梁思悯踢了他一下:“你够了啊!”

    一直坐在旁边的男生忍不住回了句:“乔熙,家里搞互联网的,上学那会儿跟周嘉煜坐同桌那个,跟家里关系不好,悯姐那时候没少给他出头。”

    梁思悯“啧”一声,拧着眉看他:“你挑事儿呢?”

    男生嘿嘿笑:“我就随口一说,这不是说您人美心善吗?再说旸哥往这儿一站,谁能比得过他,竞争上岗也得是我旸哥排第一。”

    梁思悯觉得荒谬地表情皱了下:“你闭嘴吧,什么跟什么。”

    说完转头看季旸:“我跟他没关系。”

    季旸鼻腔里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哼”,然后阴阳怪气问:“那我排第一吗?”

    梁思悯:“第一第一你第一。”

    “你还真排?合着我不是唯一。”季旸的声音维持在只有两个人能见的程度。

    梁思悯瞪他一眼,悄无声息掐他一下,意思是外边儿呢,你适可而止。

    季旸撇撇嘴,“行,回家,我去跟沈明聿说一声。”

    他起身的同时,手还轻轻地摸了下她的脸。

    梁思悯反应过来很想骂他一句欠不欠。

    季旸跟沈明聿说要提前走,倒也不是他在意,今天闹得不愉快,再待下去免不了被围观,麻烦。

    旁边人还举着打火机,甚至想再给季旸递根烟,他摆了摆手:“戒了。”他本来就不怎么抽烟,只是刚刚困得厉害,想醒醒神。

    这会儿他可太清醒了。

    他说完忍不住笑了声,“我老婆怕我死得早没人陪她逗闷子。”

    这何尝不是一种爱呢?

    但男人没领会他的精神,觉得他被气得精神失常了都,梁思悯这么高调出风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他的脸,实在是很过分的。

    只沈明聿读懂了他隐秘的炫耀,翻了个白眼:“季二,你没有救了,王宝钏都逊你一筹。”

    旁边人不明所以,眼神实在迷茫。

    季旸贴心地解答一句:“她才不会管别人死活,但她愿意管我。”

    沈明聿:“……”

    季旸:“她爱我。”

    周围人眼神复杂地看着季旸,等他转身走了,忍不住问沈明聿一句:“旸哥他……还好吗?”

    沈明聿摊手:“体谅一下吧!毕竟十几岁就暗恋的人,好不容易算计结婚了,精神胜利法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

    季旸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说了句:“明年年初南港那个项目,我打算终止和顾家合作,谁如果有兴趣,可以试试。”

    南港那个项目价值六个亿,突然把顾家踢出局,对季氏来说也难免伤筋动骨。

    沈明聿有些担心:“季二……”他想说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也不必如此吧!

    季旸脸色稍冷:“我警告过他,管好自己的人,不要给我太太添麻烦,他跟我保证过,绝对会妥善解决。但今天的局面让我非常失望,私事尚且如此,我不认为他在工作上有相应的能力。”

    沈明聿了然,没再说什么,这事儿季旸大可以私下里做得体面,但如今明晃晃摆出来,显然这是给老婆出气来了-

    出了酒店,外头冷风吹一吹,还挺舒服,梁思悯个子本来就高,踩着高跟鞋,气场两米八。

    站他边儿上才到他耳朵,于是忍不住说一句:“你怎么这么高。”

    季旸瞥她一眼:“哟,稀奇,我老婆第一天认识我。”

    梁思悯:“……”

    司机把车开过来,下车给两个人开车门。

    一路上俩人都没说什么话,梁思悯跟路宁和杜若枫一直在聊天。季旸在接一个线上汇报。

    路程不远。

    没多会儿就到家了,季旸让司机下班了,拉着梁思悯回家。

    他攥她手腕攥得紧,浑身上下都阴阳怪气的。

    梁思悯突然也恼了,不爽几秒钟,憋不了一点:“你拽什么拽?这是你家吗?三天都不回家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摆脸色,我出轨了还是给你戴绿帽子,他自己突然过来跟我表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答应!”

    客厅灯火通明,偌大的一楼一个人也没有,梁思悯就一个人待了三天,他连个消息都没发,这狗男人把这儿当旅馆吗?

    “你是没答应,我这不是怕你答应吗?我踏马就占了老公的身份,你除了床上给个好脸色,见我就不爽,我碍你眼?”

    他依旧攥住她手腕,任她怎么挣脱都不松手。

    梁思悯“呵”一声:“你回家了吗?你给我发过一个字的消息?你梦里看到我给你脸色看了?你竟然是我老公吗?天呐,我都快忘了。”

    “我在工作……每回忙完都半夜了我不是怕打搅你睡觉。”

    “那你跟你公司过去吧!别回来了,死外面。”梁思悯踢他。

    季旸突然摘了眼镜,扔在桌子上,一把把她扛起来,“你讲讲道理……”

    “好好好,我不讲理,你最讲理,你不怪别人骚扰我,你还凶我。”梁思悯对他又踢又踹,“你放我下来,你神经病啊!你硌到我了。”

    季旸深呼吸,深深感觉到挫败,他把人扛在肩上,防止她乱跑,这会儿她闹腾得实在厉害,他抬手朝她屁股拍了两下。

    “你完了季旸,我今天不打死你我跟你姓。”

    “嗯,季思悯。”

    梁思悯使不上劲,好半天上了楼被他扔床上,梁思悯一个翻身抱缠在他身上,趴在他脖子上就是充满怨气的一大口。

    季旸疼得倒抽气,心想等自己老了不会满身的牙印疤痕吧!

    即便被咬着,季旸还是将人抱了个满怀,他把脸埋在她肩上,深深吐了一口气:“对我恨不得咬死而后快,但你甚至都不舍得对他说一句滚。我嫉妒了,梁思悯。”

    梁思悯:“……我就是看他挺真诚的没好意思骂。”

    而且她真的就是觉得很荒谬很无厘头,甚至都没感到多生气。

    季旸额头青筋直跳:“他示爱呢能不真诚吗?”

    梁思悯恍然,好像也是……

    “你可怜他,你倒是可怜可怜我吧!跟你结婚的是我。”

    梁思悯刚觉得有点愧疚,又突然触发愤怒值,她“呸”他,“你都不回家,我可怜得着吗?”

    “我错了,是我不对,我该死。”季旸突然转换策略,声音低沉又消沉,“虽然我三天做了半个月的工作就为了早点结束陪你过年,虽然我熬夜熬得头疼,眼都快瞎了,但没关系,谁让我爱你呢!是我应得的,也不用心疼我。”

    梁思悯:“……”

    季旸:“我已经超过三十六个小时没有合眼了,我做梦都想抱着你睡。”

    虽然梁思悯突然有点不知道从何骂起了,但也不忘挑他的逻辑毛病:“你都三十六个小时没合眼了,你做的白日梦?”

    季旸:“……”真难搞啊他老婆。

    不愧是他老婆。

    梁思悯软了声音:“那等你睡醒了再吵?”

    季旸气笑,一把推开她衣服,一只手控住她的腰:“你可真体贴啊!不用心疼我,来,吵,床上吵,干吵多没劲。”

    【📢作者有话说】

    梁思悯:果然睡得少容易精神失常……

    来啦来啦来啦!!

    我发现半夜码字好舒适,报一丝,我这作息成迷,我尽量存点稿调整一下……(上章新增一千五百个字,凌晨三点半之前看的可以倒回去一点,么么。)

    这章也红包。

    第34章 智能

    ◎那你一点都不智能◎

    梁思悯还没有这么缺德, 她听到三十多个小时就觉得吵不下去了,于是推他一把:“你别死我床上,我怎么跟家里交代, 我脸还要不要了。”

    她脑补了一下,某知名青年企业家夜半猝死, 其原因竟然是……

    杀了她吧。

    衣服被撩了起来, 梁思悯早就免疫,也没遮, 腿仍然勾在他身上,甚至拍了下他的胸:“洗澡, 然后睡觉, 别闹了。”

    看他不动,又拍了拍他的脸:“你精神失常啦?”

    季旸“哼”一声, 音调从鼻腔里短促地挤出来, 带着点胸腔共鸣, 还有点性感。

    梁思悯走神, 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旋即又觉得还没吵明白呢!这岂不是给他脸, 又板着脸瞪他:“快点儿!”

    一整个喜怒无常。

    “合着我确实就是一鸭子吧!吵架中途也不耽误你亲两下摸两下。”季旸低着头看她。

    梁思悯头一歪:“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季旸:“梁思悯……?”

    说她渣她还真演上了。

    “你倒打一耙还有理了!你工作有多忙,忙到连跟我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谈恋爱, 谈个屁, 哪家的情侣三天不说话的?嗯?你告诉我。”梁思悯的眉毛倒竖, 抬手戳他。

    季旸觉得自己大概确实脑子熬坏了,似乎这会儿终于意识到一点她话语里那个微妙又微妙的情愫。

    他微微挑眉, 然后强硬把她搂进怀里:“我申请解释一下……”

    梁思悯却一把把他推开, 然后又踹两下, “解释个屁, 你去洗澡。”

    “我……”

    “快点儿。”

    “梁思悯……”

    “我揍你啊!”

    根本不让他说话,于是季旸把她也扛走了。

    浴缸放水的空当,季旸把她抱在洗手台上,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倾身看她眼睛:“走那天你在睡懒觉,我看你还没清醒,就没跟你说话,怕说了你就睡不着了。这几天林逸舟有跟你汇报行程吧?我让他留意你这边,她说你最近在家休息,一天能睡十几个小时,我不想打扰你睡觉,你自己是不知道自己起床气有多大?而且我以为你不太喜欢聊天,因为你没事从来没主动联系过我……”

    最后一句话,跟埋怨似的,眼神一瞬不瞬盯着她,“我不理你,你就不能主动理理我?”

    梁思悯:“反正我不高兴,你说谈恋爱的,我又不会,你一点都不主动。你不主动你还想让我理你,你怎么想得这么美?”

    难不成还让她去做攻略?

    那不可能。

    她是什么很不值钱的东西吗?

    季旸反省自己,或许“结婚”是一个早就确定了的结果,所以他对待恋爱始终是一种游戏的态度,仿佛只是夫妻间的小情趣,闲了琢磨一下,忙起来就全抛脑后了。

    他声音低下来,因为她计较这个有点莫名的爽,但又惊觉自己的忽视,声线都忍不住压起来,“我错了老婆,你原谅我行不行?下次不会了。我伺候你洗澡?”

    梁思悯偏过头,不说话,显然没消气。

    但也没有特别死心眼想跟他计较。

    就觉得……不爽。

    超出理智外的不爽,莫名有种被忽视被敷衍的愤怒和不爽。

    但为什么会因为这个不爽呢?

    难不成她也被他绕进去了?

    以为两个人真的在恋爱。

    可他说恋爱的,她答应了。那本来就应该是要恋爱的,恋爱是需要谈的,而且是两个人。

    可他根本就没放心上。

    梁思悯脑子里小人儿蹦跶得欢,面上却绷着,一句话也不说。看起来冷若冰霜无情又心狠。

    季旸开始亲她,从轻缓到用力,从浅浅触碰到深吻,亲得她整个人都要喘不过气,两只手抓着他的肩膀,刚做的美甲嵌进他皮肤里,吻得深了,她指甲也嵌得深。终于,他松开一点,攥着她两手手腕拿下来,放在眼底仔细看了一眼。

    梁思悯心虚,脑袋缺氧有点反应不过来,鬼使神差说了句:“好看吗?”

    季旸叹口气,把她抱下来。

    两个人一起沉进浴缸,梁思悯坐他腿上,手指伸开放在他胸前,当背景板,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手,自己欣赏了一下:“真好看。”

    显得手纤长,也显白。

    脖子上被她咬的地方隐隐作痛,肩膀也是。

    上回锁骨的伤还留着浅淡的印子。

    季旸说:“跟你谈恋爱,得买保险。”

    梁思悯伸出另一只手欣赏,泡过水的手呈现一种肉粉色,晶莹剔透的,他皮肤算白了,但跟她比起来宛如黑皮,做背景板衬得她的手更白皙细嫩了,关节不明显,关节纹路也很浅,简直纤纤玉手。

    美甲做得漂亮,下回就约这个工作室了。

    她瞬间感觉自己都可以做手模了。

    “真漂亮啊,我这手才应该买保险,坏了是一种损失。”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沉浸式欣赏自己的手。

    季旸:“……”

    他觉得自己很没有存在感,他抬手,握住她的手,叫了声:“梁思悯……”

    梁思悯似乎这会儿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人似的,抬眸看他,终于看到自己咬出来的牙印。

    其实今天她很收敛了,都没咬破,只是有些红肿,但感觉不严重,估计过会儿就消了,明天根本不会留痕迹。

    手指甲更是,她根本没用力。美甲太长,她还怕太用力指甲断了呢!

    矫情。

    而且上回也不完全怪她,明明是他自己作死,都结痂了自己再抠掉,心机狗受点苦是他自找的。

    但他每天见很多人,好歹也是一总裁,闹归闹,总是留印子怪不体面的,她有点心虚,于是凑过去,对着伤口亲了一下,顺便舔了一下。

    她本来没想舔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扑过去的姿势特像电视剧里那种字面意义的狐狸精。

    季旸又起立了。

    这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对梁思悯来说也不陌生。

    但梁思悯觉得他指定有点什么毛病,每次都起立得非常突兀。

    舔一下脖子而已,反应这么大。

    “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她很真诚地问。

    季旸也很真诚地回答:“新婚,你体谅一下。”

    装什么大头蒜,梁思悯看着他,然后:“呸!”

    季旸:“……”

    撩她跟撩木头似的,她撩他倒是很有一套,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总之就是很过分。

    “我想在这儿,老婆。”他亲了下她锁骨,然后沿着锁骨一路往下。

    梁思悯觉得痒,想推他,腿一滑却正好更深地滑进他怀里,这下两个人面对面抱得紧实。

    “你也不怕猝死!”梁思悯嘴上这么说着,却没再挣扎。

    她身上软软的,哪儿都软,就一张嘴和一颗心,硬得很。

    季旸揉着她的腰,随手撕开一个小方袋,说:“资本家都有一副钢铁之躯。”

    梁思悯“呵”一声,“我严重怀疑什么三十六个小时没合眼纯粹是你在卖惨。”

    “没怎么合眼,不是没合眼。”他办公室里有休息室,休息室里一应俱全,床大也宽敞。

    梁思悯反应过来,气得牙痒:“你给我抠字眼呢?季旸你个狗东西,耍我玩?”

    “没有,怎么会,我只是适当夸大一下事实。你心疼了,你在意我。”季旸笑着。

    “我在意你个屁,你最好现在就死,明天我就准备继承你遗产,我去找三百六十个鸭子,把一年排满,根本用不着你。”梁思悯想起自己刚真心实意怕他猝死就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良知被狠狠辜负了。

    她甚至拒绝配合他,故意放慢节奏,他进她退,不上不下卡着他。

    季旸抬手打她的屁股,然后双手固定她的腰,狠狠地报复回去。

    进得深,梁思悯忍不住拱起腰。

    “你就嘴硬。”季旸托住她的下巴,亲她的嘴唇,亲得越沉溺,越感慨,“梁思悯,你真的很难搞。”

    梁思悯觉得很舒服,亲起来舒服,抱起来舒服,那什么也舒服,她安然地把手放在他胸前,听他说话却狠狠拍了他一下,“闭嘴,你就不能做个安静的睡美男?”

    “然后被你当手办?”季旸都气笑了,“你是不是人。”

    梁思悯去捂他的嘴,然后被他扯开,她又捂,他继续扯……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梁思悯为了制服他,牢牢压在他身上。

    季旸突然折起身,托着她大腿把她抱起来,走出浴室的时候随手拽了条浴巾把她裹上。

    梁思悯被他擦得不舒服,自己夺过来,顺便把腿卡在他腰上,挂得更牢靠着,吐槽:“你好意思说我,你也没好到哪儿去,你把我当洋娃娃?你抱来抱去的,我没长腿?还是你觉得我很轻?我明天吃十顿,吃成一颗球,砸死你。”

    季旸:“……你这脑回路,咱俩谁也别说谁。”

    三岁吧!她小时候都没这么幼稚。

    “我就说。”她非常不服气。

    季旸把她丢床上,顺便自己也压上去,捏着她的腰臀、大腿和胸,“你一天吃十顿也吃不成一颗球,你光吵架都比别人消耗能量。”

    她身材很好,得益于她天生的好基因和爱动爱玩,纤秾合度,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他手上一点都不安分。

    “不来了,你猝死算谁的,我可不想被人念叨一辈子,上床把老公上死了……”梁思悯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那我可真是一个极品狐狸精。”

    想想竟然有点乐,她没忍住,笑了下。

    季旸其实没尽兴,精神紧绷了这么久,每天都是一副性冷淡的样子,自己都觉得自己要超脱了。

    只是压抑久了,反而很容易被挑起情绪,每当这个时候他才会意识到自己的肤浅和庸俗。

    他就是喜欢她,馋。

    见了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有点不受控。

    但他最近都没怎么休息也是真的,再这么透支下去迟早icu见,老婆又不是过了今晚没明晚。

    于是季旸低头亲了下她,把她裹进被子里顺好,然后把人整个抱进怀里,“我这几天真的很想你,老婆。”

    “想个鬼……别逼我再跟你吵起来,”

    他说那么多,根本不能打动她。

    这个人最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情真意切看起来诚恳极了,但他说破天也是没联系她。

    她愿意给他机会,但信不信,待定。

    梁思悯大概有点习惯他这睡觉抱人的毛病了,索性自己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蹭来蹭去很不安分,看他又起反应,拍了他一下:“下去。”

    季旸无语地看着她,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我踏马……又不是声控的。”

    梁思悯找到位置了,顺便把手搭在他腰上,在关灯之前再次伸出去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才想起来回他:“那你一点都不智能。”

    听起来还有一点指责的意味。

    季旸:“……行。”

    喜欢上梁思悯也挺无助的。

    【📢作者有话说】

    季旸:我爱你。

    梁思悯:我也好爱我自己~

    来啦来啦,我直接早上好?

    明天一定要挑个阳间时间码字……

    这章继续红包。

    第35章 克里斯

    ◎比柠檬水还酸涩◎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

    九点钟了, 季旸都醒了,梁思悯还没醒,她抱着被子睡得踏实。

    看着闹腾, 睡相却很好,甚至睡着了看起来还有几分乖巧。

    季旸低头, 轻轻地亲了下她的额头。

    梁思悯微微动了一下, 眉头不自觉蹙起来,显露出几分不耐烦和烦躁。

    他忍不住很轻地笑了下。

    真可爱啊!

    林逸舟在客厅等了很久, 佣人去遛猫,回来顺便把他带进来的, 笑吟吟说:“先生和太太还没醒。”

    醒了会拨内线吩咐厨房备饭的, 但今天到这会儿了也没动静。

    林逸舟说自己等着就好,可眼看着都要十点钟了, 心道果然是小别胜新婚吗?

    虽然也就几天没见。

    家里新来了一个管家, 看起来很年轻, 约摸只有三四十岁, 是个混血, 叫克里斯。

    克里斯在美国的时候就照顾过梁思悯, 给她做别墅管家,负责日常的维护, 和佣人的工作安排。

    他一直在国外待着, 最近才回国, 找工作的时候被梁思悯挖过来了。

    他来才两天,还没见过这里的男主人, 他今天特意打扮过, 想给男主人留个好印象, 这会儿先见了林逸舟, 微笑道:“你好,林助手,我是这里的管家,我叫克里斯。”

    他是个爱岗敬业的人,虽然只有短短两天,他已经把需要认识的大致都认了一遍。

    林逸舟察觉到了,心道果然是大户人家的管家,气质都不一样,他伸手:“你好,林逸舟。”

    克里斯来了之后,梁思悯舒服多了,她不喜欢身边有人,但别墅日常的工作又需要有人去做,不然她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连家里吸尘器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些都是季旸在安排,但虽然他很细致了,可还是无法照顾到很多细节。经常有佣人打搅她的独处。

    而克里斯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别墅的工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但梁思悯甚至都不太会意识到家里还有别人。

    克里斯也很了解她的生活习惯,甚至很了解她这个人,每个微小的细节都能注意到,自从他来之后,她觉得整个人都舒心了。

    比如克里斯现在看了看表,吩咐厨房:“可以备餐了。”

    厨房犹豫一下:“现在就准备吗?”

    “嗯。”克里斯肯定道。

    梁思悯是个会在休息日赖床的人,但很少超过十点钟,而且基本上超过九点钟,就可以人工叫醒而不被起床气波及了。

    林逸舟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克里斯,大约是因为,他身上很有一种儒雅随和又贵气的气质。

    这让他看起来不像一个管家。

    “你和夫人……很熟?”林逸舟问了一句。

    克里斯可以坐下来,但他始终站立,余光里也始终看着周围,随时关注着房子里的任何动静。

    “我以前在国外就替梁小姐做事,她是个很好很大方的雇主。”

    她是个很不吝啬金钱的人,前提是你是个值得的人。

    ……

    林逸舟有一搭没一搭跟他闲聊着,知道很多关于夫人的事。

    一个合格的管家嘴巴会很严,就如同一个合格的助理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管住自己的嘴巴和耳朵。

    那么他能从他嘴里知道,大概是因为,对方想让他知道,或者梁小姐不介意他知道。

    那是不是意味着,夫人对老板是坦诚的?毕竟让他知道,间接就是让老板知道。

    梁思悯在国外的时候有七八处房子,大部分都在闲置,克里斯在近郊的独立庄园,那时候家里很多佣人,但梁小姐和梁少爷只有周末和休息日才会回来。

    其余时间都在学校附近的公寓。

    即便这样,克里斯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同时,还把梁思悯的生活习惯研究得细致入微。

    这让梁思悯对他产生了很大的信任,所以他回国的时候,梁思悯几乎没犹豫就直接邀请了他。

    冬天的时候,梁思悯很讨厌干燥,房间里的湿度要控制好,不然她会鼻子不舒服。

    克里斯吩咐佣人。

    顺便告诫,如果她起床晚了,最好不要说很多话,她很容易不开心。可以放一点舒激昂的音乐,但她尤其讨厌在刚起床的时候听交响曲。

    ……

    各种细微的细节,可能连她自己都不会注意到。

    所以梁思悯喜欢克里斯。

    季旸终于拨了内线,让人送杯热水上去。

    克里斯让女佣上了楼。

    这会儿奶茶下楼了。

    它迈着无所事事的步子,表情十分的不爽,梁思悯专门让人把家里装了猫咪通过的甬道,她可以自由穿梭大部分房间。

    但限制它进卧室。

    它太爱揍季旸了。它刚刚在卧室挠了几下门,没得到回应,十分不爽。

    猫咪跳上桌子,坐在那里看了克里斯两眼,然后喵了两声。

    克里斯张开手,奶茶跳进他怀里,安静地趴着。

    林逸舟每次见它,它不是在发神经就是在屋里跑酷,再或者追着老板揍。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它这么安静乖巧。

    过了会儿,季旸先下了楼,老板昨天还一副死人脸,今天就焕发青春了似的。整个人仿佛开屏的孔雀,精神饱满,充满了雄性荷尔蒙。

    他问林逸舟:“今天不是放你假?”

    林逸舟推了推眼镜,他戴着一副半框的近视镜,度数和老板差不多,属于不戴也行,但不戴会有些微的不方便的那种。

    但老板戴着,就很有一种斯文儒雅的气质。

    他戴上更像书呆子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是真的残酷。

    克里斯也戴眼镜,他戴金属框的小圆眼镜,看起来有点滑稽,但银色的眼镜链很衬他的气质,像个绅士。

    克里斯站直身,微微欠身:“先生您好,我是夫人请来的管家,您可以叫我Chris。”

    季旸打量他一下:“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前天,季先生,我刚来不久,有什么做得不好的,您可以随时提出,我一定第一时间改正。”克里斯的中文说得很流畅,像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季旸目光却最终定格在奶茶身上,这猫跟楼上某人一样,半梦半醒的时候很有几分乖巧可爱的样子,但它竟然能安然地趴在一个近乎陌生人的怀里,真是不可思议。

    “奶茶看起来很喜欢你。”季旸说。

    克里斯笑了笑:“阿姨请假了,可能是因为最近都是我在喂它。”

    事实上它这只神经病小猫咪,只认梁思悯,连一直照顾它的小阿姨都时常应付它发癫,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乖巧地趴在除了梁思悯外的人怀里。

    这让季旸感觉到一丝微妙的……不爽。

    ……

    两个人闲聊几句,林逸舟才得以搭话:“公司有几份文件,我看他们要得急,就说拿过来让您签一下。”

    季旸懒得往书房去,往沙发上一坐,伸手:“拿来。”

    奶茶从克里斯身上下来,趴在季旸身上嗅来嗅去。

    然后跳到他腿上,试图伸爪子够文件,被季旸攥住爪子。

    “怎么跟你妈似的。”

    没一会儿安生时候。

    林逸舟把厚厚一沓文件拿出来:“都在这儿了。新闻那边我也联系了,夫人让我不要管,但今天还在热搜上……”

    这事儿季旸其实有个模糊的猜测。

    梁家出事,他和梁思悯很久前被偷拍的照片就上了财经新闻,后来发展成娱乐新闻,说季梁豪门的强强联合其实是梁家的一个骗局,中昇早就中空了,季旸为了坐稳一把手的位置,联合梁家联姻,但却没想到被摆了一道,实在是识人不清,如今梁家大势已去,季旸只能把怒火发泄在新婚妻子身上。

    婚姻疑似破裂。

    虽然后来有人晒出了明达的二少和梁大小姐同框的日常照片,尽管有些模糊,但看起来两个人挺亲密。

    然而大家还是不相信,分析了各种蛛丝马迹,得出了这俩人一定是因为利益关系,感情破裂了的结论。

    没点水军在后面带节奏,都不大可能。

    墙倒众人推是基本规律,但中昇并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没道理被这么关注。

    “中昇那边怎么说?”季旸问。

    林逸舟回答:“那边的公关已经放弃再公关了,目前的舆论走向没有很过激,他们打算静观其变。倒是夫人和您的新闻,他们表示不希望夫人被暴露在社交平台被人品头论足,但我让人撤新闻的时候,夫人又联系我让我不要插手。”

    这已经是昨天的事了,夫人让他不用告诉季旸,但今天热搜还没下,他不能再瞒着。

    季旸沉吟片刻,几乎可以断定,是梁思悯自己把新闻推上去的。

    她……在帮他?

    其实这事儿本来就玄,他最近正打算进董事会,却被各种阻挠,爷爷大概想看一下他的能力,并不插手,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他这几天都在董事会会议里耗着,管理层很介意他拿进一步的实权。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周旋起来让人生厌罢了。

    昨天他才喘了口气,顺便和她一起参加聚会。

    他没太放在心上。

    这种花边新闻,只需要花点钱就能解决的事,根本不值得他在意。

    所以他这会儿才意识到,梁思悯打算让他将计就计。

    也不是完全不在意他嘛!

    他忍不住扯了下唇角。

    梁思悯懒懒地打着哈欠下了楼,她懒得下楼梯,直接坐直梯下来的,然后游魂一样飘过来,虽然客厅很多人,但她仿佛都没看见,旁若无人挨着季旸坐下来,把奶茶抱进怀里狠狠亲了亲。

    她余光里看着季旸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都来气,明明是他好几天没怎么合眼,怎么她才像是被妖精吸干阳气的人。

    她整个人萎靡不振到仿佛纵欲过度,他倒好,什么事儿没有。

    难不成资本家真的有一副钢铁之躯?

    梁思悯无声地,踩他一脚。

    克里斯弯腰,小声请示:“悯,要我为你揉揉太阳穴吗?”

    梁思悯摇摇头,仰着头看他,夸奖:“克里斯,你的眼镜好酷。”

    “谢谢亲爱的。”克里斯笑容满面,“现在要用饭了吗?我让厨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生煎和刀鱼馄饨,如果你今天没胃口,可以吃一些沙拉,现在喝一杯热柠檬水好吗?”

    梁思悯比了个OK的手势。

    季旸无语,把签字完毕,合上笔帽,往桌子上轻轻磕了一下,然后有些烦躁地丢掉。

    再然后一把把奶茶夺过来,蹂进自己怀里。

    紧接着被梁思悯朝着胳膊拍了一巴掌。

    终于才觉得痛快了。

    林逸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起身,看了一眼梁小姐,看了一眼老板,余光里又看了一眼前去茶水间的克里斯。

    他似乎非常明确意识到,老板吃醋了。

    尽管克里斯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很可能四十岁了,但整个人状态还是很年轻,他那么体贴,对梁小姐的生活了如指掌。

    老板这种摸不准自己老婆喜好的,会吃醋也是正常的。

    “那季总,夫人,我就先告辞了。”林逸舟欠身。

    梁思悯挥了挥手:“再见林助理。”

    然后手没放下去直接又拍了季旸一巴掌:“你真的很欠揍。”

    林逸舟出客厅之前,老板正别扭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找了个管家?”林逸舟忍不住偷笑了下,因为那语气很像在问:你什么时候背着有了别人。

    梁思悯根本没意识到季旸的别扭,反而热情地介绍:“克里斯人很好的,特别能干,很聪明,跟我算是校友,他家庭条件不太好,因为某些原因辍学了,那会儿我跟我哥在国外,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在管,打理得井井有条,完全不需要我费心。”

    季旸:“……是吗?”两个字,酸得都要冒泡了,从来没见她夸过什么人。

    梁思悯点点头,随口道:“我好爱他的。”

    奶茶还是挣脱出来跳进她怀里,她低着头,摸着奶茶的脑袋,夸它是一只好猫。

    季旸眼睛一下子就眯起来,尽管她的语气只是在表达:我很认可他的能力。

    但她甚至还没对他说过“爱”这个字眼。

    他捏了捏掌心,胸口溢出的妒忌比柠檬水还要酸涩几分。

    他忽然把她抱起来搁在自己腿上,手紧紧环在她腰上,在她挣脱之前,用正事压住她:“新闻的事是你干的?”

    梁思悯其实也压根儿没想挣扎,她似乎已经很习惯肢体接触,而且克里斯是个非常开放且专业的管家,不会打扰她的私人空间。

    看到了也会当没看到。

    她点点头:“有人想搞事,那就干脆闹大好了。”

    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克里斯端了热柠檬水出来,低着头,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透明人,把托盘放在两个人面前。

    梁思悯刚说了一声:“谢谢。”

    季旸单手扣着她脖颈,漫不经心地吻了下她耳后。

    【📢作者有话说】

    克里斯:……就当我是死的

    来啦来啦!今天比昨天整整早了四十分钟,这是历史的一大步(bushi

    我和阳间无缘了。

    第36章 平安绳

    ◎二叔,小猪。◎

    之后几天, 梁思悯莫名被季旸忽悠着回老宅住了几天。

    邻近年末,西郊热闹了很多,园子西边的客房楼, 全点了灯,说是今年老太太八十大寿, 许多亲朋赶来贺寿, 恰逢年末,老太太留人在这边过年。

    许多亲戚其实都不大来往。

    但大约人上了年纪总是念旧, 老太太很珍惜情分,一些旁支沾着季家的光, 或者想谋求点什么, 总是勤快些的。

    季星瑶也来了,早上用早饭, 隔着两重玻璃, 看到主楼餐厅的长条桌上, 梁思悯挨着季旸坐。

    她整个人愕然地瞪大眼, 频频扭头看, 总疑心自己看错了。

    这么扭几回, 被她妈掐了一下:“没一点礼数。”

    她讪讪低头,余光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瞥。

    梁思悯刚起, 扎着松散的丸子头, 今日暖气足, 她只穿一条吊带裙,松松垮垮披了个针织的披肩, 腕上系了根红绳, 比起家里一个个不是西装革履就是衣裙整肃, 看起来就她就随意。

    她刚开始也矜持了的, 季旸每天怂恿她随意些,她在家懒得很,回了老宅倒跟做客一样,奶奶也要她不要拘着,谁知道今日一下楼这么多人,她要回去换衣服,又被季旸拽回来,一不小心就随意过头了。

    三婶还试图说她两句,被奶奶轻飘飘堵了回去:“自己家,没什么要紧的。”

    季旸唇角微抿,没说什么,只是侧头问她:“喝点牛奶吗?”

    梁思悯点了点头。

    季旸倒了牛奶,又顺手帮她剥了蛋壳。

    梁思悯见大家都不说话,目光却都看这边,饶是她脸皮厚都有点挂不住,清了下嗓子,小声说:“吃你的。”

    老三结婚早,这会儿孩子都能叫叔叔伯伯了,这会儿突然说了句:“二伯,小猪。”

    她妈妈以为她骂人,忙数落她一句:“说什么呢!”

    季旸却笑了下,伸出手:“你说这个啊?”

    小丫头重重点头:“昂。”

    季旸说:“这个你伯母给的,不能给你,下次伯伯给你买新的。”

    老太太年纪大了,胃口越来越不好,吃了一点就饱了,没离席,看着晚辈们凑一起,甚是欣慰。

    这会儿拿帕子擦着手,笑眯眯说:“旸旸小时候,最怕戴东西,那会儿我给他戴了块儿玉,戴不够一刻钟的,准要想方设法解下来。”

    潘凌慧应道:“他一直这样,现在长大啦,有老婆了,不一样了。”

    几个小辈笑起来,说二哥哥见了二嫂跟开屏的孔雀似的。

    季旸掀了下眼皮,“哼”一声:“都皮痒了?”

    梁思悯默默吃饭,面皮险些挂不住。

    季旸这狗东西能不能收敛点。

    季旸前几天陪奶奶和沈家老太太去云清山祈福,请的平安绳,上头坠了两只小金猪,因为她属猪,梁思悯觉得实在很傻不想戴,于是强迫季旸跟他一起戴。

    他那西装不离身的,每天不是工作就是工作的人,每回出门都要把手绳藏进袖子里,偶尔忘记了,便免不了被调侃。

    他只得苦笑一声:“老婆给的,不能不戴啊!”

    那天苏婧瑶采访他,报道出来后的配图,红绳露出来半截。

    本来就挂在新闻上,顿时还被圈出来讨论:霸道总裁本命年?季少爷不会还穿红内裤吧!不,我不能接受这种人设崩塌的感觉。

    那会儿连人婚姻破裂的新闻被挂在娱乐版好几天了。

    都在猜季梁两家的联姻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最后发现,梁氏的业绩是连年下跌,股价也是一跌再跌,这两年偶有波澜,最后也都是无济于事。

    颓势似乎是必然的,季家能从梁家那里得到的有限。

    于是怀疑这场联姻涉及更复杂的阴谋或者阳谋。

    一瞬间这俩人的婚姻也被赋予更多的阴谋色彩。

    只是某张图拍得模糊,夜色里,季旸站在路灯下眉眼冷峻看她,梁思悯则昂着下巴高傲又不耐烦地瞪他,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气势逼人。

    有人猛不丁说一句:他俩好适合强制爱哦。

    然后莫名就开始p图大赛,做表情包。

    “女人,今晚你敢逃试试。”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你能不能不要闹了?”

    “不能。”

    似乎加深了某种刻板印象,觉得他这个人看起来就城府很深很有手腕,联姻只是为了达成某种利益。

    但谁能想到,正儿八经的报道里,他谈吐看起来挺温和有礼的。

    而且还戴红手绳。

    杜若枫看了,笑得不行,特意圈了新闻发给梁思悯。

    “你老公高冷冰山霸总的人设崩了。”

    “他高冷冰山霸总?”梁思悯狠狠呵一声,“冷笑话的冷么。”

    “得了,别装了,明明上心得不行,你其实也很喜欢他吧?”杜若枫知道她背地里一边在操控舆论,一边在搜集证据。

    梁思悯坚决否认:“跟我结婚了就是我的人,谁打他的脸就是打我脸。”

    “行,你就嘴硬吧!”-

    苏婧瑶把一沓调查文件递给梁思悯的时候,梁思悯只是随意翻看了两眼,毫不惊讶似地扯了下唇角,然后合上。

    果然,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他家里人好面子,不会亲自动手,为了让这事儿显得更复杂更曲折,拿捏了周凌琨,和徐新越。

    徐新越就是南城那个和她一起做投资公司的人,也是周嘉煜的表哥,梁思悯认识他,他不认识梁思悯。

    上学那会儿周嘉煜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也就这个表哥对他挺不错。

    当时她之所以被坑,大概就是因为这层关系让她降低了防备心。

    不过也好在她没有一开始就坦白和周嘉煜的旧识关系,不然对方可能不会粗心大意留下的全是把柄。

    徐新越在南城坑了她一笔大的后,梁思悯砸钱耗死了他,他破产后很是凄惨了一阵,恨梁思悯恨得牙痒,车祸出事儿的时候,梁思悯第一反应就是他,只是后来什么也没查出来。

    那会儿她就隐隐觉得南城有什么她控制不了的东西,后来抽身迅速,跟周凌琨实在没什么关系,大概是各种因素堆砌在一起,让她警惕心大起。

    她这个人张扬且高调,做生意却活泛,赚钱而已,没必要逞能,南城不是她地盘,她大可以慢慢耗着查,但实在没必要。

    只是她没有心狠强势报复回去,那些阴沟老鼠该感谢上苍垂怜,闹到衍城来,怕是疯了吧?

    后来梁思谌也插手了,也没查出来什么。

    真是见鬼。

    那就干脆一并算总账好了。

    “季家这笔账,说不清,我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苏婧瑶蹙着眉,忧心忡忡,“很多事没有那么简单。”

    “在我这儿,很简单。我不爽了那就谁也别好过。”

    梁思悯趴在露台的护栏上,护栏外支了几个木桩,吊着八角吊笼,喂野生的鸟儿用。

    天寒地冻,过冬的鸟觅食困难,时不时飞过来驻足。

    梁思悯撒了一把谷子,眯着眼看远处:“我上学的时候,其实学习没那么好,我贪玩,不爱学习,胜在好胜心强吧!但偶尔考得不好,我爸还要变着花样夸我,什么虽然我年级第二,但我数学满分……再后来去国际班,老师不公布成绩单了,我就更肆无忌惮,我爸还是能变着花样夸我。因为我喜欢别人夸我,越夸我越积极。我从小就觉得我最厉害,因为没有人抠我的缺点。但季旸不一样,他什么都做到最好,但大家还是对他很苛刻,虽然你成绩第一,但你数学扣了五分,虽然你成绩很好,但你社会实践不够积极……诸如此类,我很少听到谁去夸他,连他爸妈都不夸,觉得他优秀是应该的,也怕给家里同辈压力。”

    “但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他什么也没有做错过,为什么却是他最委屈。”

    苏婧瑶抿着唇不吭声,作为季昀的太太,或许她没有资格说什么。

    “可是他真的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他上学时候话挺少的,别人都说他冷漠高傲什么的,但其实没有。他骨子里还是少年心性,但被压抑久了,就觉得什么都不能做,要待人谦和,要规矩守礼,要有绅士风度……大家对他的要求未免太高了。”梁思悯到现在都不能理解,有时候喜欢逗他生气,大概也是觉得他都要憋坏了。

    可是既然拿高标准来要求他,他长成了一个完美继承人的样子,现在却又要他收敛锋芒,打压他。

    这不有病吗?

    “如果不想他接手公司,那就找个能接手的把他踢出去,但如果挖空心思也只能使点不入流的手段,他能忍,我都不能忍,我梁思悯没这种老公,以后我脸面往哪儿搁。”梁思悯深呼吸一口气,呸一声,觉得晦气。

    大过年的,什么破事。

    季旸也就是心肠太好,给所有人留着体面。

    但梁思悯不需要给他们留脸,踩着梁家给季旸施压,当她是死的吗?

    季旸在二楼露台站着,季骁南和他一块儿靠在那边透气,脚下就站着梁思悯和苏婧瑶。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

    “你大嫂在对你投诚,她大概已经知道,这中间有你哥掺和。”季骁南等楼下没动静了,才说一句。

    季骁南侧头看他一眼,他这个侄子,年纪轻轻就有一种老气横秋的气质,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子,也就在梁思悯那边显得幼稚点。

    他以前不觉得这俩人有什么合适的地方,这会儿倒是突然福至心灵一般,察觉到这俩人之间某种隐秘的羁绊。

    上学那会儿虽然打得不可开交,可应该算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了吧!

    既互相嫌弃,又惺惺相惜。

    大概季旸也欣赏她的骄纵和肆意。

    季旸站在那里,眺望远处,镜片被冷气糊花了,他摘下来,仔细擦拭了一下,然后再戴上去,他其实并不喜欢戴眼镜,但这会给他一种安全感。母亲总说,他的眼神很有侵略性,太凶了,对哥哥要温和一点,对堂兄弟姐妹要友爱一点。

    即便很优秀也不要自傲自满,要谦逊有礼。

    其实又关他什么事呢!

    他也没冒犯任何人。

    他其实早就习惯了,条条框框压着,束缚着,承担着家族的荣辱,但也被家族供养着,没什么可抱怨的。

    的确他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只是让他费解的是,明明是季家需要他,却又要打压他,好像他是养的一条狗,既要看家护院,又要栓好绳子怕他脱离掌控。

    前几天母亲还告诉他:“他们有顾虑是很正常的,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他当时松了下领结,只感到一股没来由的郁气涌上来,让他由衷感到厌倦和不耐烦。

    有那么片刻他甚至想掀桌子不干了,他季旸干什么不行,给他一个空壳公司他也能三年干上市。

    但只是那么片刻,他就收拾好了情绪,他太知道自己肩上扛的是什么,他的任性只会带来更多的损失,他可以不在乎,但季家承受不起,父母承受不起。

    他更不能让爷爷奶奶无法安度晚年。

    即便这个时候,他考虑的还是大局。

    或许那些人就是笃定,无论如何,季旸都不会是那个掀桌的人。

    资本家的无情和狠辣,他到底还是没能参透几分。

    下楼的时候,季旸和梁思悯撞个正着。

    梁思悯仰头看他一眼,吐槽一句:“怎么哪儿都有你。”

    说完绕过他往后院去。

    季旸一把把她扯回来,搂怀里抱了下。

    “咱家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你是我老婆,我不在你脸前晃悠,我在哪儿?还说别人对我要求高,你对我要求岂不是更高。”

    梁思悯挣脱不开,踢了她两脚,家里最近人来人往的,要不要脸。

    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偷听我说话。”

    “冤枉,我光明正大听的。字字句句都是爱,我听懂了。”季旸低头亲了她一下,“谢谢老婆。”

    梁思悯又踢他一脚:“谁爱,你臆想症吧!”

    “真的不爱吗?”季旸抱着她,转了个身,撞进旁边的小房间,黑漆漆的屋子,门窗紧闭,是间储藏室,黑洞洞的,很有偷情的感觉。

    梁思悯压着声音骂一句:“爱你个鬼。”

    “好吧,不爱就亲我一下吧!深吻,亲十分钟,别怜惜我。”季旸鼻尖蹭了蹭她,手不安分地揉了下她的腰。

    梁思悯都要气笑了:“不爱亲你一下,那爱了又怎么样?你打算上天?”

    “爱就我亲你一下。”季旸诚恳地说。

    梁思悯:“……我给你一拳。”

    门外响起脚步声,梁思悯吓一跳,主要是被发现这也太社死了。

    惊慌失措的片刻,季旸搂着她的腰往怀里一带,低头吻住她。

    “嘘,我锁门了,亲完再出去。”他低声说。

    梁思悯:“……”

    有病。

    【📢作者有话说】

    季旸:只要我给自己洗脑够勤快,她就永远爱我。

    来啦~半夜码字真的舒服……

    第37章 不爽

    ◎我还没有吵够◎

    门外是季三家的小丫头在闹着找二伯和二伯母, 闹到这边,坐在台阶上不走了,佣人怎么哄都不行。

    咿咿呀呀碎碎念着要把什么给二伯。

    一墙之隔, 季旸和梁思悯正吻得天昏地暗,唇齿纠缠, 呼吸急促, 梁思悯压着声音,生怕泄露什么。

    她起初还觉得难为情, 大约是黑暗的环境让她有了安全感,她慢慢也有点晕晕的。

    只是被他镜框碰了几下, 觉得难受, 抬手摘了他的眼镜。

    离得近了,还是能看清彼此, 梁思悯睁着乌黑的大眼珠子盯着他看, 季旸忍不住笑:“老婆, 你这么看人, 像在看猎物。”

    梁思悯没理他, 只是出神在想, 他眼睛很好看,隔着镜片总显得凉薄, 可其实野性十足。

    他看人的时候, 才更具侵略性。

    可惜, 他是被圈养起来的猛兽。

    过了会儿,她才回过神, 小声说:“你小侄女都哭了五分钟了。”

    季旸低笑了声:“哭就哭吧, 小孩子你总不能不让她哭。她一天哭八百回, 我哪顾得上。”

    那小丫头是个泪窝浅的, 心思敏感细腻,瞧见什么都能抹个眼泪。以前季旸被她拿玩具砸到额头,额角一片红,他还没说什么,小孩儿哭成泪人,他以为自己长得凶,吓到她了,就柔着嗓子温声说了句:“没怪你。”

    结果小姑娘哭得更惨了,她妈妈来了,问她为什么哭,她抽抽噎噎说:“二伯伯额头都红了,他肯定很痛。”

    挺可爱一小孩,可季旸没什么小孩子情结,哭多了他头疼,恨不得绕着走。

    佣人哄不住了自然会带她去找爸爸妈妈,再不济找爷爷奶奶太奶奶,哪轮得到他操心。

    这会儿更是一副谁也别耽误我和老婆亲热的样子。

    梁思悯并不知道内情,只觉得他对小侄女无动于衷的样子委实薄情了点,于是忍不住撇嘴:“我以前还觉得你会是个好爸爸,我现在不确定了,你以后要是这么敷衍我闺女,我就揍你。”

    季旸微微挑眉,愣了片刻,这是她第二次提孩子了。

    于是笑着点头:“都已经思考到闺女了,还不愿意说爱我?”

    梁思悯踢他。

    突然,地面上好像有微弱的声响,伴随着小姑娘的惊呼,她的小卡片沿着门缝飘进来了,佣人来开门,发现被反锁了,估计是猜到里头有人,扬声说要去找管家拿钥匙,才能开门,让小小姐等一等。

    梁思悯拍了季旸一巴掌,皱着眉,小声说:“都是你干的好事。”

    俩人躲在这儿接吻,像什么话。

    季家人实在太多了,偏又是年末,老宅到处都是人,佣人都比以前活跃。

    季旸又亲了她一下,才依依不舍说:“我去把人带走,你要是怕尴尬就待会儿再出来。”

    他在地上捡了卡片,出门把季又又带走了。

    季又又大名叫季乐曦,是小小辈里的独苗苗,全家的小宝贝。

    季旸弯腰抱起她的时候,她搂住二伯伯的脖子,口齿不清地问二伯母去哪儿了,季旸拉长了声音:“二伯母……被二伯藏起来了。”

    “为森么?”季又又声音充满不解。

    季旸笑了声:“宝贝就是要藏起来的。”

    “二伯母……宝贝。”

    “嗯,二伯的宝贝。”

    梁思悯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再胡扯我就揍死你。”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听着外面没人了才出去。

    前厅都是人,她从侧门绕出去,打算回后院季旸的房间。

    花园的廊道里也有人,梁思悯觉得自己跟做贼一样,大约是心虚,只好避着人走。

    然后在小道里,和季星瑶狭路相逢,她穿着单薄的衣裙,在这边四面漏风的地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一张嫩白的脸被冻得泛红,倒很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梁思悯……”她突然叫住她。

    梁思悯站住了脚步,瞥她一眼,微微挑了下眉:“说。”

    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她永远这样,看了让人讨厌。好像全天下要围着她转一样。

    “你跟二叔……结婚了?”她刚刚问了佣人,佣人说,这是二少的太太。

    叫得倒是亲近,季旸估计连这是谁都不知道,梁思悯忽略掉她快要破碎的表情,极淡地“嗯”了声。

    她也不太想周旋,但既然是亲戚了,也不好太下人脸面。

    “所以以前你就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季星瑶告诉自己很多遍,不应该再来她面前露面,最好祈祷她能忘记自己。

    但怎么想都觉得难堪。

    在南城的时候,俩人碰面的机会不少,每次梁思悯都是人群里的焦点,但又经常安静坐在一旁不说话。

    那时候她总是在想,装什么,那些炫耀的话脱口而出,其实也不过是想争一点脸面和旁人的注意力。

    梁思悯没去的时候,她才是那个样样都出彩的。

    梁思悯笑了声:“我没那么闲,你是谁跟我也没有关系,你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关心,如果你聪明,就从我眼前消失,你也会从我的大脑里消失的……小侄女。”

    季星瑶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说了句:“你出事那天,明珠天地的赛车场做过一次维护和检修,负责人外包给了一家公司,那家公司的幕后老板姓祝,而这个祝邵文,是胡檐月的大学室友祝邵灵的亲哥。”

    这么绕的关系,梁思悯根本就没有试图去理解,只是迅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胡檐月?

    跟她有什么关系?

    季星瑶抿了抿唇:“你不信可以自己去查,有没有动手脚我也不清楚,只是偶尔得知有这么一层关系而已,我跟着爸妈来给太奶奶祝寿,他们希望我能在老家表现好一点,以前有过什么是我不对,希望你……大人有大量。”

    她终于还是放低了身段。

    有些时候,是没有公平可言的,她大可以硬气,但她又很可耻地想要沾沾季家的光。

    那就不能既要又要。

    梁思悯回过神,内心感受到一股烦躁和郁闷,但却并不想在此刻表现出来,于是面无表情回了句:“我说了,我没那么闲。”

    说完她就走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她没有立马去找人查,只是坐着发了会儿呆。

    她这辈子自认对身边人都是很好的,给予了极大的帮助和信任。

    她原本并不想透露自己是谁,是胡檐月自己主动联系她,多次请求想要当面感谢,她才去见她的。

    那是她第一个资助的对象,她也好奇,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并不想怀疑她。

    但其实她在南城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没有继续查下去,一方面是觉得没有必要。

    另一方面,她唯一不想怀疑的对象,就是她。

    那种怀疑自己最信任的人的感觉,是一种极端的情绪折磨-

    季旸好不容易把季又又哄好送还给她妈妈。

    问了佣人梁思悯去哪儿了,得知她回房间还有点意外。

    她这个人其实很爱热闹,活泼好动得不行,前几天闹脾气,怪他工作忙不联系她,其实也是因为她在家闲着了,没人陪她玩。

    于是格外在意他竟然冷落她。

    他觉得冤枉,可到底是他追人,自然要尽心尽力些,现在没多会儿他都要关注她一下,倒是把她烦得不轻。

    可尽管烦,她也没有恼。

    她这人,就是口嫌体正直。

    死皮赖脸确实有用。

    季旸推开门的时候,她正在发呆。

    多稀奇啊!

    梁思悯还有发呆的时候。

    她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甚至有些消沉。

    季旸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然后抱着人抱进怀里,坐在他腿上。

    梁思悯像是突然回神了,她的眼神露出几分凶狠和怒意,然后像是个机器人被突然按了开关,她倏忽跨坐在他腿上,开始解他的衣服。

    “啧,干嘛呢……”季旸握住她的手腕。

    青天白日这么主动,还是头一回。

    他这反应也起得迅速。

    梁思悯拨开他的手,继续解他的衣服:“我想要,就现在。”

    她的声音很沉,带着些微的不爽和憋闷。

    “我这是哪儿惹到你了?”季旸小心问她。

    梁思悯拧了眉,突然俯身吻住他,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手上动作也没有停,凶巴巴地把他一通摆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强了他。

    季旸喉结滚动。

    他承认他有点招架不住,但这情形未免太诡异了。

    而且他清晰地感受到她真的不开心。

    “不是,老婆……”季旸试图制止她。

    这种被突然脱衣服强迫式做的感觉实在是有点莫名的羞耻。

    梁思悯两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固定在身下,敛着眉,十分不悦地说了句:“这会儿别扫我兴,你话怎么这么多。”

    明明也很有感觉。

    季旸还想说什么,被抱了个满怀,他被撩得起火,终于不再试图反抗,专心伺候这位祖宗。

    她今天是真的有点不高兴,既凶又控制欲强,全程压着他,不让他动,自己痛快了,然后才像是耗电完了,趴在他胸口,沉沉吐出一口灼热的气。

    汗涔涔的两个人,暧昧流淌,衣服散落在脚边,一片狼藉。

    季旸抬手摩挲了两下她的背,知道好好说话她总是不好意思倾诉的,没好气问一句:“你拿我当按摩/棒?你是不是人啊梁思悯。”

    梁思悯被他的形容逗乐,抬头亲了他两下,顺便抱了他一下,潦草地给了个事后安抚。

    “就这样?”

    梁思悯哼一句:“你适可而止!”

    季旸:“……行。但你最好给我个理由,我又不是鸭子,你不高兴了压着我泄愤?”

    “不爽。”梁思悯垂下眼睫,倒头安静地趴在他胸口,余韵犹在,大脑和身体都短暂地放空了,觉得烦恼少了很多,可还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她很少自省,因为很少违背自己的本心去做事,那么被爱被讨厌都是应当的,人本来就不可能总被喜欢,但她这次却真的忍不住回忆了一下,自己到底哪里对不起胡檐月,可无论怎么想,即便自己不是个好人,也不该被这么对待。

    连人带车飞出去的瞬间,她大脑有短暂地空白,那时候其实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后来躺在病床上才知道害怕,这么些年大大小小摔过无数次车,她骨子里本就带着冒险精神,很少因为这个感到怯懦和后怕。

    只是那时独在异乡,突然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念家的,觉得如果真的就那么死在外头,真的是不甘心。

    也算是间接导致了她后来回衍城那么干脆。

    季旸轻轻抱住她:“跟我说说,谁惹你不高兴,你不好意思骂我替你去骂。在这个家里,你不需要忍受任何人。”

    他以为是季家人惹她不痛快了。

    梁思悯却只是问了句:“你……真的喜欢我吗?”

    “为什么会怀疑,是我做的还不够,还是我说的不够明确?”季旸捏了捏她的脸,表示控诉。

    “挺多人讨厌我的,我一直觉得你也挺讨厌我,你的喜欢反而很不可思议。”梁思悯笑了声,“我也不知道明明有人表现得那么喜欢我,又背地里那么恨我。”

    季旸拧眉:“谁?”

    他说:“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人也是会变的。我最开始好像真的不太喜欢你,但也没有到讨厌的地步,后来我想过,那大概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喜欢,我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但你身上又有某种我无法接受的特质,每当我想要靠近你,理智就会告诉我,不可以,你们不是一路人。但最后我还是不可抑制地沦陷了,如果说一见钟情的爱是一种荷尔蒙促使下的盲目,那我对你,大概是一种清醒下的沦陷。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们不合适,但我的本能告诉我我渴望爱你,最后我还是选择爱你。”

    梁思悯第一次听他这么认真地剖析,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半晌才问了句:“我们哪里不合适?”

    季旸的情绪一下子就被堵回去了,他吸一口气:“你故意找茬?”

    “我觉得很合适,样貌家世人品,属我最配你,整个衍城你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么完美的老婆。”梁思悯十分不爽地说着,“到底哪里不合适?”

    季旸被她的脑回路震撼,笑得胸腔震动,不可自抑:“我错了我错了,祖宗,你最合适,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我们本来就天生一对,是我庸人自扰。”

    梁思悯深呼吸了两下,更不爽了:“你干嘛道歉这么快,我还没有吵够。”

    季旸:“……”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不爽,于是他索性继续把她抱上来:“那你继续做吧,吵什么吵,来,g死我。”

    【📢作者有话说】

    梁思悯:……有辱斯文!

    来啦来啦!!今天又是历史的一大步,争取早日调整到十二点前。

    第38章 亲亲宝贝

    ◎我偷我老公钱养你◎

    几天后公司在酒店举办年会, 季旸代表管理层露了个面,离开后又回了一趟公司。

    新年就要到了,明达向来灯火通明的大厦也暗下来, 整个衍城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接下来只需要载歌载舞就好。

    所有这一年的坎坷和不悦, 都暂时压在了喜气洋洋之下。

    沈明聿去了海南, 他被打发出去处理分公司的事故。

    “我真的,好苦一男的。”电话里, 沈明聿对着季旸发了一通牢骚,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最后悲惨嚎叫, “你到底听没有听!”

    车窗外到处张灯结彩,福字贴得到处都是, 就连景观树都换上了“新衣”, 系了喜气的彩带。

    季旸掐着眉心揉了揉, 故意气他:“不好意思, 走神了, 我在想要不要去接我老婆。”

    “季二我x你大爷……”

    季旸把手机拿远一些, 等他骂完了再拿回来,语调平淡地问一句:“你那边能解决吗?”

    意思是, 需要帮忙就说话。

    沈明聿家做实业的, 主要工厂在那边, 出了严重事故,领导层跟脑子被门夹了一样为了逃脱责任试图按下来, 按不住了开始甩锅, 瞒着总部一通瞎搞, 结果正赶上年底闹大了。

    舆论正盛, 处理不好必然股价大跌,整个沈家估计都过不好年了。

    沈明聿站路边儿吹冷风,其实海南的冬天不冷,但这风实在大,心冷。

    “还行,就是挨骂呗!这事儿公司主要责任,怎么受着都是我该,没事,别操/我的心,你突然温情我踏马都不好意思骂你了。”

    季旸:“嗯,我也就随口一问。”

    “季二你这狗东西!”沈明聿怒而挂了电话。

    季旸忍不住笑了声,觉得大概跟梁思悯待久了,近墨者黑,倒是跟她学了个十成十。

    笑了没几秒,神情又淡下来,他这边何尝不是一头乱绪,但也只好配合地按下暂停键,收拾好情绪,打算陪梁思悯过第一个新年。

    他实在没想到,他进明达的董事会,竟然会艰难至此。

    多可笑。

    三叔那天拍着他肩膀说:“你刚回来,明达的很多状况你还不是很了解,这样也好,免得你太累了,等下届换届,三叔头一个投你。”

    他当时只是笑了下,什么也没说。

    他深呼吸了一下,回过神。

    想这些并没有意义,不如想想梁思悯,还是老婆比较有意思。

    在西郊待了快两周了,他年前打算陪梁思悯回梁家住几天。

    再然后……跟她去度个假,补上缺失的蜜月。

    她这个人爱玩,想去的地方早就去了个遍,想讨她欢心可不容易。

    梁思悯小时候在国外长大,回国后的新年总是很新奇,可惜梁家的人不多,她没有感受过一个家族一起过年的氛围。

    如今感受了,觉得也并不很有趣。

    大概这一家其乐融融的背后,掺杂了太多虚伪的东西。

    而她向来受不了这种虚伪。

    前天在餐桌上,四叔问季旸年后想不想去华盛顿待几个月,那边有个很重要的项目。

    姑姑也说,有个合同拿不下来,那边的政策很不友好,组了个很厉害的谈判小组,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的确很重要,但也没有重要到需要季旸亲自去的地步,准继承人刚从国外回来,还没站稳脚跟又被调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做了什么被发配。

    季旸拧了拧眉,冷着声说:“不急,年后再说吧!”

    他太了解季家人。

    只是他没想到梁思悯反应那么快,她一直埋头吃饭,突然仰起头,笑了笑:“不行姑妈,我新婚呢,你把他弄走了我要闹了,华盛顿那边我有些人脉,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告诉我,不过我太久不插手那边的事,具体能不能帮上忙我就不清楚了。”

    那天同学聚会上梁思悯透露的那点信息,到底还是传出去了。

    季家人向来婉转,什么都不喜欢拿到明面上说,必要试探再试探。

    大概也就是想问问,梁思悯跟那边牵扯深不深。

    她继承的她姨奶奶的遗产,都包括哪些。

    可他们不好直接问,季家家大业大,惦记女孩子的家业,总归不像话。

    梁思悯大概是听明白了,但说的模棱两可,确实有关系,至于程度多少,就不方便透露了。

    明达的消息网,还不足以探查国外的市场。

    四叔还想说什么,季旸面无表情夹了菜给梁思悯,淡声说了句:“不用你操心,那边的事没那么简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这是公司自己的事。”

    只是在告诉季家人,别打她的主意。

    只是她前几天还消沉得很,每天就是纵欲享乐,对他毫不客气进行体力压榨,跟个昏君似的,这两天又活泛起来,到处跑,总也不在家,忙得很。

    他回过神,低头发消息问她在哪儿。

    明明他才是工作忙的那个,倒像个每天等老婆回家的望妻石。

    JY:我去接你。

    家有恶犬:在新悦国际,快来,有事找你。

    JY:……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家有恶犬:信不信我揍你.jpg

    季旸笑了声,她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难过的事,就算是那天知道自己可能被信任的人伤害,都也只是睡了他放空一下,结束后就收拾好了心情。

    查清楚,算账。

    然后翻篇。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吐出来。

    或许他真的,思虑太重了-

    新悦国际的顶层宴会厅,可以俯瞰大半个衍城,脚底下就是衍江,江对岸是衍城的标志性建筑明月大厦。

    今天杜若枫在这边办生日宴,请了许多圈内人,明星云集,杜若枫这种励志做个事业心女强人的,恨不得把生日都搞成生意场。

    她组了一场慈善晚会代替了生日会,又请了媒体来助阵。

    排面都做好了,她给名,擎等着有人带着钱来。

    追名逐利,古往今来,无外乎这些事。

    梁思悯不喜欢这种场合,梁家人也都不太喜欢和媒体打交道,这么多年,出现在媒体的几率可以算得上寥寥无几。

    梁家出事儿那会儿,普通人甚至连梁正平到底是谁都不太清楚。

    最后才恍然大悟一句,中昇的董事长啊!

    谈论他儿子梁思谌好踏马帅。

    又好气女儿和季家到底什么关系?

    仅此而已。

    梁思悯端着酒杯,站在角落的鲜花装饰架下,杜若枫抬起胳膊撞她一下:“怎么样?办得还不错吧?”

    “你出手,当然不在话下。今天来的人不少,我看杨导也在,他一把年纪,还参加这种场合?”梁思悯无所事事,只觉得无聊,闲扯。

    杜若枫“啧”了声,“你年龄歧视啊,这你就不懂了,除了我投的那部,他手里还压着好几个本子,他最近野心很大,我特意邀请他过来的,卖个人情。”

    说着,杜若枫又扯了她一下:“苏明凯的眼神都快黏你身上了,你不给个面子,让人过来打个招呼?”

    梁思悯懒懒的,“不了吧!季旸那狗东西,脑回路异常,我怕他又想歪。我前几天才知道,他连克里斯的醋都吃,他怎么不泡在醋缸里。”

    杜若枫:“……行了,别秀了,知道了,他超爱。”

    梁思悯:“……”

    “你去见胡檐月了吗?她最近不是一直都在衍城。”杜若枫也知道了,突然提了一嘴。

    梁思悯撇撇嘴:“懒得见,年后再说吧!”

    杜若枫点点头,也是,大过年的,晦气。

    “为什么?我真的看不出来。”

    在南城那两年,杜若枫时不时会飞过去看她,跟胡檐月也见过几次面,非常干练踏实的女生,处处都很真诚。

    对梁思悯由衷地感激和关怀,如果都是装的,那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梁思悯眯了眯眼,看了看这满眼的浮华,灯红酒绿,俊男靓女,或为名,或为利,端着酒杯举止得体地游走在人群中,互相躬身,态度极尽谦卑有礼。

    还能为什么?

    “无利不起早。”她嘴角扯出一个略显凉薄的弧度,“贪心不足罢了。”

    杜若枫听她口气:“你查出点什么了?”

    “她大学创业的第二年,我刚出国,她遇到困难了,给我写了一封求助的邮件,但我正趁着假期跟两个校友在冰岛玩,没看到邮件,等我知道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两个月后了,她向我借五十万,对我来说还不够零花钱的,我当时就用国内的账户汇了款,她跟我说谢谢,我说小事,然后她又问我消失的时间去玩了什么好玩的,我还发了几张风景照给她……”

    胡檐月有可能获得一个投资机会,但前期的启动资金需要五十万,她必须要做出点成果才有后续,但她当时无论如何都借不到,嘴皮子磨破了也没得到一点机会,太着急了甚至降低防备心,被人渣骗去酒店,差点儿被侵犯,逃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满身酒气在江边晃荡一夜。

    老家也一堆破事,知道她创业,时不时问她要点钱,得知她出事,却只剩下埋怨,责怪她为什么不能安分一点踏踏实实的。

    她本来交了个男朋友,又觉得她每天饿虎扑食一样到处应酬周旋的样子难看,分手了。

    那大概是她最难的俩月,她是走投无路才去求助梁思悯的,但没得到回复。

    后来机会丢失了,她眼睁睁看着别人踩着她扶摇而上。

    梁思悯转给她五十万的时候她已经不需要了,但她还是收了,然后得知她消失不过是去玩乐,发来的照片都是她觉得陌生的东西,有张照片上模糊能看到酒店名字,她去网上搜了搜,她住的酒店一晚上都要一两万,而她在那边待了近两个月,只是玩。

    她忍不住想,如果她没有去玩看到她的邮件就好了。

    那样她就可以……

    就可以轻松地获得很多东西了。

    可没有如果。

    那种巨大的落差和阴差阳错让她感到非常痛苦。

    她知道不是梁思悯的错,可她还是无法摆正心态。

    后来她还是又起步了,运气还不错,她做起来的一个公司高价卖了,做了第二个公司的启动资金,毕业的时候,她的游戏公司已经小有规模了,她不再需要为钱所困,但偶尔还是能感觉到金钱带来的不公。

    梁思悯来南城的时候,她正好遇到困难,缺钱的她再次经历了一次贷款无门和拉投资失败,感到沮丧的时候,梁思悯投进来的两百万帮她解决了燃眉之急。

    她本来应该感激的,但内深处又生出微妙的幽暗来,她只缺一百万,梁思悯投了两百万还要求了合伙人的身份。

    这其实是很合理的商业行为,梁思悯只是不想给她压力,钱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但她向来也不是到处撒钱的人,投她只是觉得她值得,以及确实想帮她。

    胡檐月也看出来了,那种照顾她自尊的行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所以心里觉得很难受。

    她永远处在那个需要仰望的位置,尽管谁也不希望,但无论她如何平等地看她,她都知道两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平等。

    胡檐月心里很明白两个人就是云泥之别,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距离,那样或许她会好受点,可她又贪心,想要她留在身边,这样她的日子真的会好过很多。

    她在这种情绪中反复挣扎,最后还是深深坠落下去。

    梁思悯太顺风顺水了,做什么都顺,哪怕是做生意失败了,被合伙人坑了一笔,她都能立马反身拿钱把人耗死。

    胡檐月光是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解气,可解气完又陷入深深的无力。

    人跟人,真的云泥之别。

    她拼尽全力,甚至极尽一生,都不可能到达的终点,连她的起点都算不上。

    ……

    杜若枫听完久久沉默,许久才吐出一口气:“没办法让你吃吃生活的苦,那就吃吃病痛的苦?别告诉我周凌琨是个什么鸟人她也门清儿,就为了让你吃点感情的苦?这人有毛病吧!脑子有病就去治治。”

    梁思悯聊起这个顿时觉得颓颓的,觉得有些事真的好没意思:“你知道这件事最让我痛苦的是什么吗?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剥夺她所在意的,她最在意的是自己事业,我可以轻松搞垮她,但我最开始帮助她的初衷,就是希望她能走出去,靠自己的双手争取一个更好的未来。我本来不想见她,是她一次又一次求我,说想记住这份恩情,我去见了,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真的面黄肌瘦的,手掌粗糙的满是茧子,她看我一直盯着看,就缩回袖子里,很勉强地笑了笑,说因为在家要一直干农活。我真的词穷很久,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给她夹菜,第一回 觉得自己那么笨拙。”

    那份敏感和脆弱她看在眼里,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维护着。

    可踏马的她又做错了什么?

    杜若枫看她又动肝火,忙转移了话题:“哎,别摆脸子啊,今儿个到处都是媒体,明天就继续写你和季旸感情破裂神色郁郁。”

    梁思悯:“……”

    她回过神,她这个人就这点好,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看了看手机,没看到季旸的消息,于是低头发消息问他:“到了没?”

    不理她,她继续发:老公~~亲亲宝贝~~

    发了两条,杜若枫正好余光瞥见,骂一句:“梁思悯!!你在干什么!”

    她看到了什么!

    梁思悯笑了笑:“你不慈善拍卖吗?待会儿我让他给你长长脸,一千万够不够?”

    杜若枫瞪大眼:“就靠你一句亲亲宝贝?”

    对季旸来说一千万当然不算什么,但出风头的事,像他们梁家人和季家人,都不喜欢去做。

    一千万事小,季家的二少爷慈善拍卖支持了一千万才是噱头。

    那已经不是钱的事儿了。

    梁思悯搂住她脖子:“嗯,我偷我老公钱养你。”

    杜若枫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一把夺过梁思悯的手机,替她添加了两句。

    季旸听个电话的功夫,接到梁思悯几条消息,他低头翻看。

    家有恶犬:到了没?

    家有恶犬:老公~~亲亲宝贝~~

    家有恶犬:心肝儿!

    家有恶犬:我好想你,你快点,好不好嘛~

    季旸顿时止步,表情扭曲。

    身后林逸舟差点撞到老板,迟疑地问:“怎……么了季总?”

    季旸嘴角抽搐:“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像是鸿门宴。”

    他收起手机,大步往顶楼宴会厅去。

    侍应生早被吩咐过等在那里,接引他去找梁小姐和杜小姐。

    绕过鲜花装点的装饰物,一眼就看见梁思悯站在一盏射灯下,一身礼服裙,身形高挑,袅娜多姿,她微笑着,和身前的男演员碰了下杯,歪着头说了句什么,两个人同时笑起来,背后的灯光给两个人映照了一个朦胧的剪影,美得像是一幅画。

    季旸抬手扶了下眼镜,顺带微微松了下领口。

    呵,你想个屁。

    【📢作者有话说】

    季旸: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来啦来啦!刚迈出了一大步又退回去了,我忏悔!!

    那个上章称呼错了,是二伯不是二叔,已经改啦,我明天就去超市门口摇明白!

    还有那个口口是按摩-棒,jj真的很敏感(bushi

    这章红包补偿。

    第39章 算什么

    ◎你说你爱我◎

    苏明凯是踯躅许久, 才鼓足勇气上前的。

    他有些拘谨地叫了声:“梁总。”

    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是觉得她身上气势太足,让他觉得叫名字或者梁小姐有些轻慢。

    她说她投了的游戏, 上次分别后他鬼使神差去查了一下。

    这个游戏公司的老板姓胡,在去年和前年两年间, 一直有个梁姓的副总存在。

    梁副总带来的不菲的项目资金, 这才让胡老板高价挖到了一个有潜力的工作室,顺利做出了两款口碑不错的游戏。

    只不过这个梁副总不管事, 日常也很少出现在公司。

    于是他猜测,这个梁就是梁思悯的梁。

    他在网上搜索了很多关于她的消息。

    奇怪的是, 网上关于她的消息并没有成型的, 一个相关的报道都没有。

    不过也并不是密不透风,一点点搜集起来还是能连蒙带猜勾勒出大致的形象, 已经是很惊人了, 她的履历相当精彩, 甚至于丰富到像是假的。

    仅仅南城两年的时间里, 她先后在六家公司待过, 担任过要职, 明珠国际的赛道上也有很多关于她的传说。

    听说她车技很好,两家俱乐部想挖她打造明星车手, 不过她都拒绝了。

    可惜的是, 她在离开南城之前, 似乎出了一场车祸。

    那场车祸因为封闭了场馆,并没有流传出去, 但苏明凯在娱乐圈待得太久了, 对一些边角料新闻是很敏锐的。

    她在南城似乎玩得挺开心, 当然她并不拘泥在南城, 周边的一圈都在她的辐射范围,看起来像是准备大展拳脚一番的。

    这大约是富二代们的通病,捏着父母大把的钱,以为自己可以叱咤四方,等碰几次壁就会知道,现实要残酷得多。

    做生意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今年年中,梁思悯却突然又回了衍城。

    不过奇怪的是,苏明凯总觉得她不是因为碰壁才回衍城的。

    据说她叫拖车整库从南城运回自己车的时候,场面甚为壮观,还上了南城的新闻,不过显然被处理了,只是小范围传播了一下。

    或许是那段时间太过于集中的关注,让苏明凯对她产生一种朦胧而模糊的情愫。

    他最近没事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想起她,琢磨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奇她都经历过什么事,以至于魔怔了一般,时不时就去搜索一下她的名字。

    最近梁大小姐和她丈夫频频出现在娱乐新闻里,大多数是同框的照片,以及一些模糊的爆料,和各种揣测。

    说起来,季总是他的大老板,但可惜他并不太管分公司的事,挂个名而已。

    他仔仔细细看了许多的热评,大致勾勒出了梁小姐的轮廓。

    一个自身能力不错的女人,仍旧没能逃脱掉联姻的命运,经历了一场不如意的婚姻,而她依旧像一朵悬在崖上的玫瑰,美得铿锵。

    他对她说不上什么感觉,他也觉得自己做这些事十分的匪夷所思。

    只是在重逢的这一刻,强烈的心跳和发颤的手指,让他忽然惊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暗恋。

    还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永远也无法宣之于口的倾慕。

    苏明凯刚刚一直在看她,其实明显能感觉到梁思悯注意到他在翘首以盼和她搭话了,可她表情始终淡淡的,既不表现出好奇,也不觉得厌恶。

    因为不在乎,她并不在乎谁喜欢她或许讨厌她。

    这让他有一点踯躅,但最后还是勇敢上前了。

    梁思悯侧头看他,这还是最近第一次有人叫她梁总,她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扯了下唇角:“你好。”

    她不记得他叫什么了,娱乐圈这些漂亮的男人女人,她还是喜欢的,但总觉得大部分都面目模糊,不好区分。

    “我叫苏明凯,上次和您见过。”他主动自我介绍,“是华悦影视的艺人。”

    他举起酒杯,“我刚刚就一直想来跟您打个招呼,上次见面,我的经纪人冒犯你您,我一直过意不去……”

    那天回去没多久公司就安排了新的经纪人给他,之前的经纪人莫名不见了。

    想来大概是因为惹了大老板和他太太的缘故。

    梁思悯并不大记仇,甚至连人都记不清,于是只是扯了下唇角。

    她没有吩咐过,季旸也不会闲的特意去关照,但季旸但凡给个眼神,估计就有人迫不及待去处理。

    苏明凯是新生代里的翘楚,华悦的摇钱树,梁思悯怎么着也得给些脸面。

    她懒懒地举杯,和他碰了一下。

    苏明凯的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她……真的好美。

    她……

    她的手腕忽然从后被攥住,男人的身形高大而挺拔,西装笔挺,眼神冷冽,金丝眼镜都盖不住的冰冷和疏离,让人心生畏惧。

    但他动作称得上温和,把酒杯从她手中拿开,递给身后的助理,助理又递给侍应生。

    季旸低头说一句:“胃不好还喝,一会儿不看着你都不行?”

    梁思悯刚还像一副没睡醒的画中人,这会儿突然又生动起来,她撇撇嘴:“我就抿了一口。”

    季旸请“呵”了一声,意思是,你当我瞎?

    梁思悯深吸一口气,大概想到这里到处都是媒体,她又保持了微笑,轻吐一句:“少管我。”

    季旸不动声色把梁思悯拉到自己身边,这才低头看了苏明凯一眼,略带审视的目光,和一点居高临下的散漫和警告。

    “季总。”他心虚到手抖,忙欠身,“没想到您也会过来。”

    “嗯。”季旸在外人面前,向来疏冷得多。

    “那我就不打扰您和太太了,经纪人那边还在等着我呢!”或许是心虚,苏明凯笑得格外纯良无害,但因为过分的笑容,而显得有一点故作坚强而又破碎的意味了。

    季旸感觉更烦躁了。

    一个个的都疯了吗?

    他是死的吗?

    他怎么有一种婚姻法都不能保护他老公身份的错觉。

    梁思悯身上是装了什么男弟弟吸引装置?

    一个个明知道她有老公还硬往跟前凑。

    苏明凯转身走了,尽管他步伐尽可能的平稳,但仍旧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慌乱。

    季旸“啧”一声:“真是不好意思了,看把人吓的。”

    梁思悯自然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事实上她从对方走过来的时候,谈吐和眼神中能模糊感觉到,但她不是很在意,这种人自己不想见的话,一辈子也碰不上,根本连避嫌的必要都没有。

    她闻言也“啧”了一声:“是啊,看你把人吓的,多可怜的小孩儿。”

    季旸的手收紧,狠狠捏了她一下:“怎么你还挺心疼?”

    梁思悯觉得实在太好笑,但又不好意思笑,于是脸朝向他的肩膀,略微低头笑了会儿:“他就是找我道歉,上次他经纪人乱说话……”

    “梁思悯你当我是傻子?”季旸打断她,他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

    但他有眼,不瞎。

    梁思悯才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再跟他吵,尤其今天全是媒体的人,她哼一声:“你就是傻子,你是狗。”

    季旸:“……”

    季旸也不想在这时候跟她吵了。

    被拍到像什么话。

    他压下恼火,主动转了话题:“说吧,叫我来干什么,给我摆了什么鸿门宴。”

    她那几句好听的可不是随便就能听的。

    梁思悯似乎也才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要干什么的。

    她忽然从牵手变为揽住他手臂,特意往他身边又挨近了些,胳膊贴着胳膊,她轻轻晃了两下:“老公~”

    季旸抬手按了下自己眼镜,顺便推了下她的脑袋,让她声音离自己远点:“别给我灌迷魂汤,说。”

    梁思悯笑了声:“慈善拍卖,杜若枫第一次搞这个,你给她撑撑场子。钱我出。”

    季旸连问都没有多问:“哪个?”

    说完又说:“钱我出。”

    没等梁思悯反驳,他先说了句:“不是说要试着跟我谈恋爱?谈恋爱就是这样的。”

    算了,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钱。

    反正也是用作慈善,到时候追加两篇报道,也算是为公司正面宣传。

    “好好好,真搞不懂你,结都结婚了,非那么执着再谈个恋爱。”梁思悯拉着他去找杜若枫。

    季旸非常不爽:“那你让那些人都给滚远点不行吗?一个两个凑上来,你还好声好气,我算什么?”

    梁思悯:“……你不要给我无理取闹。”

    “非要现在吵是吧?”

    杜若枫远远就看见这两个人暗流涌动,很有一种旁若无人只关注彼此的气质。

    她怕俩人真的在她场子里吵起来,紧走两步插在两个人中间。

    之后的流程季旸都不大记得清了,只记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哄着花了一千万,被媒体的闪光灯拍得眼睛疼,从进场之后就被梁思悯晾在一边,她不是在跟杜若枫说话,就是在替杜若枫周旋,偶尔间隙想起来他,过来他这边坐下,牵一下他的手,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再或者问他累不累。

    那体贴和关照,活像是一千万附赠的售后服务,一点都不真诚。

    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近九点钟了。

    梁思悯让司机开他的迈巴赫来接,总归是舒适些。

    她和杜若枫依依惜别十分钟,然后一上车就脱了高跟鞋,往季旸怀里一趴:“累死我了,杜若枫惨了,以后她老公要是比不上我,可怎么办。”

    司机升起挡板,给两个人交流的空间。

    季旸直接把领带扯了,两只手攥住她的手腕剪到身后,然后用领带把她绑起来,犹觉得不解气,朝着她屁股打了一下。

    梁思悯刚想放空两秒钟,被他摆弄也懒得理,然后手被绑住的时候,她才抬了头:“……你疯了?”

    季旸表情平静,点点头:“你谁都爱,就是不爱我,好得很。”

    梁思悯:“……”又犯病。

    季旸把她拉腿上来坐着:“你说你爱我,我就给你解开。”

    【📢作者有话说】

    二狗:我今天一定要闹出个名分!!

    来啦!!我立flag又倒了Orz,作息真的好难调,先更一章,下午二更。

    这章也红包!!

    第40章 二大爷

    ◎听见了没有!!◎

    下一秒, 梁思悯的手就翻转了过来,领带拎在她指尖,举在他脸前, 她挑了挑眉,仿佛无声挑衅:你这点小把戏。

    从很小的时候, 她就学习防身术了。

    她的第一任老师是个身形高挑的黑人女性, 皮肤黝黑,肌肉结实, 头发总是扎得很紧,笑起来十分温柔, 但她可以徒手攀越两米的高墙, 只需要一点借力点,也可以很轻松地通过技巧和力量打倒对方和挣脱束缚。

    梁思悯当然很羡慕, 可惜她的身体条件并不允许, 她也没有兴趣日复一日的训练。

    不过长久的学习和锻炼, 让她也获得了很多的技巧和能力。

    以及, 她的身体素质一直不错。

    “我几岁的时候就掌握这种技巧了, 我那时候经常在想, 如果哪天我被绑架了该如何应对。”梁思悯拍拍他的脸,“没想到有一天用在这里。”

    季旸:“……”

    他沉默地低着头, 把领带拿了过来。

    梁思悯懒得跟他计较, 也没有从他身上下去, 这辆车是商务轿车,挡板升起来, 前后座的隔音非常好, 甚至如果后座想要联系司机, 还要通过对话按键。

    这也就避免了尴尬。

    但梁思悯还是不想在这儿胡闹, 她趴在他怀里,小声说:“我没有不爱你,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一直说,显得很轻浮。”

    季旸:“你在这儿点我呢?”

    说谁轻浮。

    梁思悯没有那个意思,但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气笑了:“你是不是狗,我说什么你非得跟我犟一下才舒心。”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朝着他胸口戳了几下。

    “我只是感受不到你的爱,所以才要一直问你,你连骗骗我都不行?”季旸攥住她手指,再一次把人手固定在背后。

    梁思悯对他这种行为已经免疫了,安静地看着他:“感受不到你是自己有问题。”

    “那你说一句爱我又怎么样呢?”他低头看她。

    梁思悯:“……”

    “不会怎么样,但你的喜欢就那么丁点,你不敢说你就一点点喜欢我,也不愿意撒谎说你很爱我,你知道我很认真,所以你害怕了,你害怕你说出口,但做不到,因为你根本就不爱我,那一点喜欢,也就足够支撑你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散。

    能过过,不能就离。

    挺喜欢的,但不喜欢也行。

    季旸伸出手,把她圈进怀里,按在胸前,脑袋搁在和肩上,像是身上压了万吨的重力。

    “我没有逼你,我就想听一句你说爱我,假的也行,不要你负责。”季旸低声说。

    他整个人显得落寞,浑身上下都是一种故作坚强的破碎感。

    ……他刚刚从苏明凯身上学来的。

    梁思悯沉默许久,但还是说不出来。

    但她确实生出了一点愧疚。

    她并不是不敢,但他或许说的也没错,他太认真了,她不想敷衍他。

    或许她自己也没搞清楚,到底什么爱不爱的。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可如果只是一个人觉得好……

    其实以她的脾气,最讨厌别人一遍一遍要求她。

    可她虽然有点想骂他,倒也没有很反感,反而看他这么气急败坏,还想逗逗他。

    梁思悯抬头,亲了他一下。

    聊表安慰。

    季旸没有动,但也没有回应。

    只是在她结束的时候,垂眸说了句:“你总是这样,好像给一点糖,就可以继续吊着我了,从来不正视我们的问题。”

    梁思悯:“季……”

    她说着,突然拧了下眉,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领带又在她手腕,而且绑了个死结。

    这次挣不开了。

    季旸突然笑了笑,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宝贝,我奶奶认识一个民俗专家,她专门研究绳艺,不巧,我正好会打各种结。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车子停在枫桥的地下车库,他们在西郊待了小半个月,终于准备回家了。

    司机熄了车,按了通话键。

    季旸捂着梁思悯的嘴,回了句:“钥匙留下,你可以下班了。今天辛苦了。”

    “好的先生,应该的。”司机下车,关了车门。

    地下车库,空间很大,梁思悯的车太多了,有专门的私人车库,只是把几辆常开的开过来,其余想开了,再叫司机去开过来。

    车库大约只有四五辆车,安静地趴在这里。

    司机离开后,车库就显得格外安静。

    梁思悯试着解了解,发现真解不开。

    还是大意了,他刚第二次绑她的时候她知道,只是觉得他就是不甘心,闹着玩,谁知道他暗戳戳憋着坏。

    “给我解开,你是不是有病?”

    “我发现跟你玩纯爱剧本太受罪,不然咱俩换换剧情,什么强制爱之类的。”季旸捏了捏她的脸,趁着她手没法动弹,钳着她的下巴亲了亲。

    “你这么会演戏不去逐梦演艺圈多可惜。”梁思悯咬了他一口,手不动也照样欺负他,起了身,膝盖分别跪在他两腿侧,跨坐他腿上。

    后座空间挺大,但也并不能行动自如。

    梁思悯憋屈地往前凑了凑,压着他,吐出一口郁气:“你最好祈祷别落我手上,不然我让你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季旸看她被捆着手还这么闹腾,觉得很有趣,双手环着她的腰:“老婆,我真是喜欢你这死不认输的劲儿。”

    梁思悯:“我也特别喜欢你这胆大妄为的样子。”

    “你说在车里怎么样?还没试过。”他再次拍她的屁股。

    梁思悯连白眼都懒得翻,她慢吞吞说了句:“好啊……”

    季旸还没来得及挑眉,梁思悯变戏法儿似的,手腕再次脱困,用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手腕给捆上,高举过头顶。

    梁思悯眯着眼笑:“老公~你惨啦。”-

    路宁和克里斯一起喝了八杯茶了,她这会儿一直跑卫生间。

    奶茶还认得她,在她身上上蹿下跳,玩她的耳坠和头发。

    克里斯时不时看表,监控显示,半个小时前先生和太太就已经进车库了,怎么还没上来。他忍不住蹙眉。

    “先生和太太可能在下头有事。”过了这么久,克里斯才习惯梁小姐已婚这件事,他其实更习惯叫梁小姐,好像自己只是为她工作。

    但显然,这个家是有男主人的。

    路宁拿拳头碰小猫的拳头,笑了笑:“可能有事耽搁了吧!没事,不着急,我就是来给他们送点儿东西,你说他们今晚回来,我才留一会儿的。”

    克里斯十分抱歉,厨房烤了点小饼干递了过来,知道她喝茶喝太多,只配了小杯的酸奶。

    路宁最近在减肥,十分有负罪感,不过还是捏了一块儿。

    她也看了看表,手机里问杜若枫:“结束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不愉快吧?”

    杜若枫今晚喝多了酒,这会儿刚到家,躺在客厅沙发上,连灯都没开。

    她睡意朦胧,她本来自己住,年末了,来哥哥这里过年,杜少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又或者刻意避嫌,每天晚上都回来很晚。

    还是小时候好,没有什么男女概念,长大了,越努力告诉自己不去在意,反而会越清楚:他们不是普通的兄妹。

    杜若枫头很疼,眼也昏,于是只好低着头发语音:没吧!走的时候好好的,不过季二好像不太高兴,但两个人走的时候还手拉手呢。

    看起来很和谐。

    杜若枫没结过婚,当然不知道夫妻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很复杂的。

    就像他和周承琛,两个人看起来毫无矛盾,甚至相敬如宾,外人看起来恩爱和气,可其实彼此都清楚地知道,虽然同床共枕,但各自心里都有不想分享的隐秘。

    有时候就算生气,因着联姻的关系,好像也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去吵一架。

    其实路宁还是有些羡慕季二和悯悯的,能痛痛快快吵一架,对有些夫妻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不过以这俩的性格,季二吃亏的可能性更大。

    作为梁思悯的闺蜜,路宁还是不太担心的。

    不过虽然路宁并不在意闺蜜的老公高不高兴,但还是觉得这俩人的关系有点微妙的紧张,如果这么一直持续下去,也很容易出事吧!

    悯悯她太自由了,她不介意任何人陪在她身边,但如果有一天这个人绊住了她的脚,她是会毫不犹豫踢开的,季二大概也清楚这一点,时不时闹一下,希望她能主动拉住他,告诉他:“我不会踢开你。”

    但梁思悯是不会做这种承诺的,尽管她其实已经在试着这么做了。

    路宁感觉得出来,梁思悯对季二也有意思,只是梁思悯那个人,在确认百分百不会离开他之前,是绝对不可能那么说的。

    这俩人……还有得磨。

    路宁有心留意,便多问一句:宴会上没发生什么事吧?

    杜若枫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回答了一句:没……哦,有个男明星扭扭捏捏过来搭讪梁思悯,瞧着眼神都拉丝了,梁思悯没推开,正好叫季二看见了。不过也没什么吧……就一二十岁出头的小孩儿,季二还是他越几级都够不到的大boss,犯得着吃这个醋,吃也是为了悯悯哄他吧!对了,还有胡檐月的事,悯悯晚上跟我说了点儿她的事,车祸的事真的跟她有关系,服了,都什么人啊!

    克里斯就在旁边,路宁只能语音转文字,她喝多了口齿有点不清,看的吃力,不过大概也了解了。

    杜若枫本来还想和她仔细说一下胡檐月,但她太困了,于是歪着头睡着了。

    黑暗里,她的呼吸绵长,客厅的门开了,杜少霆看着黑漆漆的屋子拧了下眉,杜若枫每晚都会给他留灯。

    今天没回来吗?

    他开了灯,往客厅走的时候,看到了沙发上的人,睡得乖巧安静,只眉心微微蹙着,像是睡梦里也不能开怀。

    他在那里站了许久,拿了毯子给她盖上,回房间洗漱,却总也心神不宁放心不下,于是又折返回去,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

    路宁等啊等,还是没等到,克里斯更着急了,再次看了看表,默默发了消息给先生和太太。

    可是谁也没有回。

    “要不……我下去看看。”克里斯提议。

    路宁想说什么,正好周承琛的电话过来,两个人冷战了几天,这会儿她有点不想理会。

    但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接了起来。

    他向来吝啬言语,只是问她在哪儿,她说在梁思悯枫桥的家里。

    他也只是说:“半小时后我去接你。”

    她想说不用了,可想到这个人向来喜欢做决定,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于是又作罢。

    算了,他来接也省得再麻烦司机。

    克里斯大概听出来她要走了,于是非常抱歉说:“我下楼去找找先生和太太。”

    路宁还在出神,她有些害怕和周承琛单独待在车上,大概是因为太过狭小的空间,他又不爱说话,总觉得像是有冷空气萦绕在四周。

    又或者是因为,有次他喝醉,在车上亲她。

    他们在车上……

    结束的时候她是被他用西装外套裹着抱出去的,她很不愿意回忆这件事。

    或许是这短暂的场景回忆触发了她的神经,她突然瞪大眼:“别,不……不用了。万一他们是有什么私事要解决。我再等一会儿,我先生来之后,我就走了,见不到也没事。”

    克里斯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啊……好的。”

    路宁到最后也没有见到两个人,不过等到最后,梁思悯打了电话过来:“你在我家?”

    那震惊的语气,显然刚刚才知道。

    而她明明早就发消息告诉她了。

    啧。

    周承琛说他已经到了,路宁拎起包往外走,顺便揶揄一句:“您忙完啦?”

    梁思悯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低哑:“我现在上楼。”

    “别……我已经走出你家客厅了,我老公来接我,我走了,给你带了点吃的,我给克里斯了。”

    梁思悯也没强求:“哦,那改天请你吃饭。”

    路宁想起自己刚结婚那会儿……

    于是她叮嘱了一句:“你俩悠着点吧!”

    梁思悯有些不好意思地挂了电话,低头看了一眼季旸,他正冷着脸给她穿衣服,被她捆过的手腕已经红得像是快要渗血了。她这个人在床上向来有点过分,也就仗着他喜欢她,什么都敢磨着他试,闹得过分了就撒娇。

    每次亲一亲抱一抱,就算安慰了。

    敷衍得很。

    比刚刚在宴会上还敷衍。

    而她对自己闺蜜,倒是尽心尽力极尽耐心。

    他能报复她的,也只是恨恨地朝着她屁股打一巴掌。

    又怎么拿她怎么样?

    真是可恨。

    梁思悯玩得开心,这会儿忍不住笑着拿手戳他一下。

    “我喜欢你。”

    她说的轻而含糊,

    季旸愣了一下,侧耳:“什么,大点声。”

    梁思悯又给了他一拳头:“耳背就算了,二大爷!”

    季旸反剪她的手,把她拖回怀里死死按着,像是那个终于拿到的尚方宝剑的臣子,开始对着君王挺起了腰板:“我这么努力,都配不上你一句大声的喜欢?”

    梁思悯趴在他耳朵上:“你不是听见了吗!二大爷!!”

    季旸点点头:“行,是我不配了,你按着我绑着我玩儿得尽兴,到头来就是玩一玩,喜欢都敷衍着说,我是什么?我是你合法获取的鸭?改明儿把结婚证换成鸭证得了。”

    梁思悯:“……”

    她拎起他耳朵,气沉丹田说了一句:“我喜欢你!听见了没有。”

    季旸装了半天,唇角终于压不住,低头亲了她一下。

    “听见了,老婆。”

    梁思悯终于意识到他又在犯贱,狠狠拍了他一巴掌。

    早知道不说了。

    狗。

    【📢作者有话说】

    二狗:老公会作妖,老婆魂会飘~~~

    二更来啦!!!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才八点,怪天黑的太早,嗯。

    今晚四千五百字~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