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枝看着秦盛, 不大乐意地说:“秦盛,你怎么这样,是我先问你的。”
秦盛看她的双眼沉静如水, 好一会儿, 才意味不明地回答了她一句, “宋南枝,你现在才问这个, 不觉得太迟了吗?”
到了这个时候, 宋南枝其实并不怀疑秦盛不喜欢她。毕竟人可以说谎, 但眼神不会骗人。
她自觉秦盛看她的眼神中是有感情的。如果不喜欢她,又为什么那么紧张她, 她不过只是个小感冒, 他就担心到从南城飞回来看她。
她微笑看着秦盛, 一副已经看穿他的样子。
秦盛如今倒也不怕被宋南枝看穿感情, 反正他也不打算放手,他由着她看,搂在她腰间的手稍微收拢一点,看着她说正事,“我明天回南城,这次估计真得月底才能回来,回来之前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如果错过了奶奶生辰,你到时帮我向奶奶贺个寿。”
宋南枝点了下头, 应道:“好。”
她看着秦盛, 好奇问道:“不过你月底要去哪里呢?”
秦盛没有回答, 说:“以后再告诉你。”
*
每年有三个日子是秦盛最难熬的日子,一是父母的忌日, 另外两天则分别是父母的生辰。
母亲的生辰紧邻着奶奶的,生人的生辰自然比去世的人的生辰更为重要。但对秦盛而言,母亲的生辰永远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天,只是奶奶也待他恩重如山,所以他向来不会在奶奶生辰最高兴的那几天提他母亲的事,破坏大家的兴致。
那天是五月二十四号,离奶奶生辰还有三天不到,宋南枝为了给奶奶挑生日礼物,特意去了一趟拍卖会,在拍卖会上看中一只雍正年间的翡翠发簪,她拍下照片发给秦盛,在微信上问:“这支发簪给奶奶做生辰礼物怎么样?”
她前两天回老宅吃饭,特意观察了一下奶奶的喜好,发现家里的摆设大多是古董玉器,奶奶平日也喜穿旗袍,戴发簪和翡翠珠宝。
过了一会儿,秦盛给她拨了电话过来,她连忙接起来,问道:“怎么样秦盛?你觉得奶奶会喜欢吗?”
秦盛嗯一声,说:“可以,奶奶喜欢这些东西。”
又问道:“你去看拍卖会?”
“嗯。”宋南枝应道:“我想了好久不知道给奶奶送什么生日礼物,想着过来拍卖会看看,你要是也觉得这簪子可以,那我一会儿就拍下来。”
秦盛嗯一声,说:“拍下来吧,刷我的卡。”
宋南枝道:“我第一次给奶奶送生日礼物呢,干嘛刷你的卡。”
她看中一会儿要拍的东西,就先坐进拍卖席上。
秦盛一走就是一个星期,宋南枝每天都好想他,她坐到位置上,小声问他,“你在干嘛呢?奶奶过两天就过生日了,怎么还不回来。”
秦盛声音里隐约带了点笑意,逗她,“想我啊?”
宋南枝难得诚实一次,她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嗯”了一声,问道:“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奶奶生日那天能回来吗?”
秦盛嗯一声,说:“二十六号下午要和政府那边开个对接会议,回北城估计也很晚了,回来我得先去办点事,到家不知几点,你早点睡不要等我,第二天我们在一起去奶奶那儿。”
宋南枝问道:“你回北城那么晚了还要去哪呢?还有应酬吗?”
秦盛道:“有点事。”
他见宋南枝半天不说话了,唇角不由得勾起点笑意,低声问她,“怎么了?不高兴了?”
“没有。”宋南枝轻轻抿了下唇,然后才说:“那你办完事早点回来,我等你。”
秦盛道:“会很晚,你先——”
“我等你一下怎么了?”宋南枝道:“反正我那天也没什么事,可以睡晚一点。”
秦盛沉默了会儿,半晌才应道:“好,我快到家给你打电话。”
宋南枝嗯一声,想到秦盛快回来,心里顿时有些开心。
挂了电话,她坐在位置上等着拍卖开始,没想到被她看中的发簪是压轴拍品,一只发簪拍下来花掉她快七百万。
宋南枝有钱,但一只小小的发簪一下子花掉她快七百万,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肉疼。
二十六号上午,她外出给电影节拍个外景宣传片,那天天气闷热,人在室外待久了闷得喘不上气,经纪人拿着行程表往脸上扇风,看着前面穿着宫廷冬衣,捂得严严实实正拍宣传片的宋南枝,皱着眉头道:“她那皮肤,捂这么一天下来,保管得捂住满身痱子。”
助理在旁边道:“没想到今天这么热,感觉得有三十几度。”
经纪人抬头看看天,说:“我看晚上估计得下暴雨,你看这天闷的。”
宋南枝今天一共要拍三个背景的宣传片,每个宣传片都有电影主题,她拍戏好多年,入戏很快,一天拍完对她来说不难,但难受的是要换三个不同的妆造,其中民国和唐宫都是冬天背景,里三层外三层的厚衣服捂得她全身发烫,没一会儿里面的衣服就都湿透了。
唐宫宣传片拍到一半时,导演见宋南枝脸都热红了,从摄影机后面探出头来,说:“南枝,你休息一会儿,没那么热了再拍。”
宋南枝听见休息,从马背上踩着凳子下来,她被闷热的天气晒得缺氧头晕,下来的时候还险些摔了一跤,吓得旁边的道具师连忙扶住她,“宋小姐,慢点。”
经纪人和助理也吓死了,赶紧跑过来扶住宋南枝,经纪人吓得惊魂甫定的,说:“祖宗,你慢点,别拍个宣传片把自己伤着了。”
宋南枝虽然很热,但她今天心情很好,笑盈盈地说:“没事,我就是晒晕了。”
“走走走,先上车吹会儿空调。”经纪人一边说,一边拉着宋南枝往旁边的车上走,吐槽道:“这还没到六月份,热成这样,今年夏天怕是有得热了。”
宋南枝拎着裙摆弯身上车,说:“今天是闷热,晚上估计会下雨。”
说到这里,她忽然担心起秦盛,上车就拿出手机给他发微信:[你下午几点的飞机?北城今天好热,估计会下暴雨,你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信息发出去,没一会儿,秦盛就回了她:[好]
又问:[在干什么?吃午饭了吗?]
一和秦盛发信息,宋南枝脸上就情不自禁地浮上笑容,唇角弯弯地抿着笑,回道:[在给电影节拍宣传片呢,拍完就去吃。你呢?在干什么?]
秦盛回过来:[有个应酬,在外面。]
宋南枝看到秦盛有应酬,怕打扰他,回道:[那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
[嗯],秦盛应一声,又叮嘱她:[记得吃饭,别饿着。]
宋南枝唇角弯弯地笑,回道:[知道了]
她正回着信息,经纪人忽然凑过来看她手机,她来不及把手机收起来,被经纪人看到,笑着打趣她,“我说你跟谁发信息笑得这么甜呢,原来是秦总啊,那没问题了,合法老公想怎么甜怎么甜。”
宋南枝把手机收起来,说:“干嘛偷看我聊天。”
经纪人道:“我这不是了解一下你的情感动向嘛,你要是背着秦总跟哪个野男人聊天,让媒体拍到,我可保不住你。”
想了下,又道:“不过这好像也不太可能,有秦总这么英俊多金的男人在面前,你要是还看得上外面的野男人,那你眼睛除非是瞎了。”
宋南枝笑道:“你对秦盛的评价这么高啊。”
经纪人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你知道你和秦盛结婚之前,娱乐圈多少女人想攀秦盛吗?谁知道秦盛最后娶的人是你,所以你知道你最近为什么成了好多人的眼中钉吗?”
宋南枝最近在网上确实多了不少黑通稿,不过她在娱乐圈一向人缘不是太好,所以她对这些也不怎么在乎。
助理一边给宋南枝补妆,一边说:“何止是眼中钉,你是不知道那些人背后是怎么说的。”
宋南枝拿着湿纸巾在擦脖子上的汗,好奇问道:“怎么说的?”
助理道:“都说你跟秦盛是家族联姻,都等着看你们俩什么时候离婚呢。”
宋南枝还以为有什么新说法,这些流言蜚语她早就知道,不止这些,她还知道有人说她就长得漂亮,说秦盛肯定不可能喜欢她这种花瓶。
虽然她不太在意别人说什么,但刚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还是挺生气的。什么叫花瓶?她怎么就是花瓶了?还有什么秦盛不会喜欢她?她哪里就不值得秦盛喜欢了??
她正想着,经纪人忽然说:“其实我刚开始也以为你和秦盛就是个挂名夫妻来着,不过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宋南枝抬头看向经纪人,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
经纪人笑着看她一眼,揶揄道:“谁家挂名夫妻还上床啊。”
宋南枝:“……”
经纪人笑着打趣道:“当我不知道呢,你们家秦总在家那几天,你身上那些痕迹,别说不是上床留下的。”
因为工作的关系,宋南枝其实不准秦盛在她身上能看见的地方留下痕迹,但别的看不到的地方就不能保证了,她有时候拍外景会在车上换衣服,估计被经纪人和助理看到过。
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心想下次绝对不在人前换衣服了,谁知道秦盛那狗男人会在她身上哪里留下痕迹,她自己有时候都发现不了。
她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等到不那么热了,补好妆就下车继续拍剩下的部分。
三个宣传片全部拍完已经差不多快五点,因为奶奶明天过生日,家里今晚就会开始设宴,所以她今晚就得回来秦家老宅。
那时候看天气已经快要下雨,她坐车回家洗澡换衣服,赶在六点前到了秦家。
那时家里已经很热闹,除了自家人,也有许多远房的亲戚朋友,有些宋南枝没有见过,姑姑就一一介绍给她认识。
她是秦家的新媳妇,有些老家来的长辈会拉着她说好久的话,等到把所有亲戚都认熟了,外面天也已经黑透了。
那时外面电闪雷鸣下了好大的雨,吃过晚饭,亲戚们在屋里摆了桌子打牌,长辈们在沙发上坐着聊天,宋南枝因为是小辈,又是新媳妇,也被长辈们拉着坐在旁边聊了一会儿。
快九点的时候,她终于找了个借口脱身,到门外去给秦盛打电话。
秦盛今晚八点半的飞机落地北城,她八点半的时候给秦盛打了电话,那时电话还是关机状态,估计下雨的缘故,飞机晚点还没有到。
这会儿半个小时过去,她走到门外,又忍不住给秦盛打了个电话。
这回电话终于通了,她接起来,问道:“秦盛,你下飞机了吗?”
电话那头也有雨声,秦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他轻嗯了声,说:“我去一趟西山,稍微晚点回来。”
宋南枝道:“这么大的雨,你去西山做什么?”
秦盛道:“有点事。”
他那时情绪不是太好,不太想说话,同宋南枝道:“我先挂了南枝,到家给你打电话。”
宋南枝微愣了下,随后应道:“好,那你慢点,今晚好大的雨。”
“嗯。”秦盛应了一声,先挂了电话。
虽然隔着手机,但宋南枝也能听出秦盛今晚的情绪不太好,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院子外面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心里控制不住地有些担心。
她回到屋里,找到正在厨房张罗水果和夜宵甜点的姑姑,拉了下姑姑的衣服,说:“姑姑,我有点事想问你。”
“怎么了?”姑姑见宋南枝表情严肃,便拉着她到旁边,问道:“怎么了南枝?”
宋南枝心里担心,忍不住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姑姑?下这么大的雨,这么晚了秦盛为什么还要去西山?”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但不敢肯定。西山陵园,那里是安葬秦盛父母的地方。
姑姑微愣了下,问道:“秦盛去西山了?”
宋南枝点下头,说:“对,他刚从南城回来,直接去西山了,我听他说话,感觉他情绪有点低落。”
姑姑眼里忽然蒙上一层悲伤,说:“我想起来了,今天好像是秦盛母亲的生日。”
她想到秦盛,突然很自责,“他母亲的生日和我母亲的生日是挨着的,这些年大家都只顾着给我母亲庆祝生日,完全忘了今天还是秦盛母亲的冥寿。”
宋南枝闻言,心口好像被什么凿了一样地刺疼了一下,她想到秦盛,眼睛忽然不自觉地有点发热。难怪秦盛那么不轻易表达情绪的人,今晚会那么低落。
她忍住眼泪点了下头,说:“我知道了姑姑,我先走了。”
从家里出来,宋南枝径直开车去了西山。
车窗外电闪雷鸣,雨大得仿佛要将天都震塌下来,去往西山的路上沿路只有她一辆车,路上也没有路灯,她开着车行在山间其实有点害怕。
但当她撑着伞走进陵园,看到浑身湿透正从陵园出来的秦盛时,她忽然很庆幸她今晚过来了。
秦盛刚祭拜完母亲,冒着雨正往外走,当他看到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时,他脚步不由得顿住。
他远远地看着那道身影,怀疑他自己看错。
宋南枝走到秦盛面前,她将伞撑过秦盛头顶,伸手摸他湿透的衬衫,抬头看他时控制不住地心疼,小声地说:“秦盛,你怎么不撑伞呢?这么大雨,会感冒的。”
秦盛深深看着宋南枝,过很久,才轻声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宋南枝目光清澈地望着他,在深夜的倾盆大雨中,清晰地说:“我来陪你秦盛。”
那一刻的心动和温暖不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秦盛静静地看了宋南枝很久,久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终于伸出手,将宋南枝抱进怀里。
深夜的陵园里雨下得更大,秦盛牢牢地抱住宋南枝。
他没有说话,却在那一刻,爱宋南枝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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