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望族嫡女 > 80-90
    第 81 章

    过完生辰后,丽姝偶然发现自己的个子好像还长高了一点,自从过了十三岁之后,她就长的很慢了,丽姝在穿衣镜前转了一圈,很是满意。

    出门去婆母处请安时,见到了谭氏,谭氏近来日子不好过,几千两银子都没了。郑清似乎也同她争吵过,谭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丽姝抿唇,同她一处进门。

    郑夫人私心是希望丽姝能多开解谭氏的,毕竟她是宗妇是长嫂,不能只有自己的小家,但似乎丽姝对她的暗示怎么都有些听不懂。

    而丽姝则认为若非是谭氏自己贪婪,也不会闯祸,自己当作不知道,反而保存谭氏体面,若是开口说多了,她又没钱赔给谭氏,岂不是无缘无故招惹一个敌人。郑夫人有她为人处世的方法,丽姝也有,她不会公开违抗婆婆的命令,但是也不会真的完全按照她的意思去做。

    因为她知道她站住脚跟,靠的也不是谭氏。

    今年因为公公官位没了,郑家只和本家亲戚和近亲们往来,或者有的是郑灏的同僚,估计并不是很多。

    郑夫人就笑道:“今年咱们就不请戏酒了,你们看呢?”

    丽姝当然觉得很好,公公辞官了,还在家里大肆宴宾客,岂不是告诉众人郑家依旧歌舞升平。故而,她笑道:“反正儿媳都听娘的,如此,咱们娘儿们几个也自在些。”

    “是啊。”谭氏附和了一声。

    郑夫人点头。

    虽说不办戏酒了,但年还是要过的,郑夫人本来就有些畏寒,如今冬天,愈发僵硬,但还是撑着在嘱咐婆子们。

    丽姝看了谭氏一眼,知晓郑夫人这是一篇慈母心,否则,不会这么大年纪,还要撑着管家。因为在嫂子手底下过活,和在自己亲娘手里过活,到底是不同的。

    郑清的病都是用珍稀药材养着的,谭氏和郑清的份例也是双倍,甚至谭氏这次遭事儿,郑夫人私下兴许也贴补了的。但若丽姝当家,明面上兴许一时规矩不变,但时日久了,她们会有自己的儿女,作为哥哥和嫂子,未必愿意这般对弟弟花钱如流水。

    平心而论,这个想法没错,所以丽姝也根本没提出要管家的事情。

    若郑夫人身子骨不舒服了,她也就帮衬几日,但并不

    好越俎代庖指手画脚,甚至连人手都不安插。

    这点郑夫人就和齐妈妈夸过丽姝:“她才真的是大家族里教出来的女孩儿,从来清清白白的,和她爹爹一样,很是正直。”

    所以即便丽姝没有去开解谭氏,郑夫人也能够释然。

    比起丽姝还不能掌家,丽贞进门就已经掌家了,岑夫人直接把对牌交到丽贞的手上:“听说你在娘家也是跟着管家的,你娘也是上京有名的能干人。”

    丽贞看见那对牌,心道婆婆和公公如今已经是势同水火了,几次三番都能知晓两人吵架。岑时晏那个野种带着他那个泥腿子妻子,有一点儿不好都要怪罪在婆母身上,如今把对牌给自己,正好她能坐稳这个位置,将来谁不看她的眼色。

    况且,论起管家来,她是一点儿也不害怕。

    她舔了舔唇,心中早已允了,但也不敢拿。

    岑夫人又是何等人,何尝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故而笑道:“放哥儿媳妇,你一进门,我就看你样样利索,我上了年纪了,你若害怕,只管有事回我就是了。”

    丽贞原本进门就想显能,众姐妹中,大姐姐丽嘉身上都亏了,宋侍郎虽然是仓场侍郎,但这几年日薄西山,家中运转大姐姐还得填嫁妆进去。二姐姐到底是商人妇,平日靠着曾刘两家能够蹭一蹭,曾家老太太不行了,二房迟早分出去,她现下也根本沾不上管家的边儿,最多就是在二房帮帮忙,或者去曾家长房帮忙。

    三丫头就更不用说了,她婆婆人虽好,但管家始终握在手中,三丫头嫁过去快一年肚子里没货,也当不得家。

    丽柔倒是运气好,进门几个月就有了身孕,但吴夫人悍勇之名众所周知,听闻丽柔有孕不到一个月,婆母就送了两个丫头来服侍。

    还听说丽柔在吴家,被嘲讽是睁眼的文盲。

    哪里比得上她过来就是侯府世子夫人,现如今当家管事,对牌在手里,她紧紧握住。

    岑夫人又道:“我们这府上很是该有些规矩了。”

    丽贞踌躇满志的就出去了,等她出去了,岑夫人才道:“老爷把体己给了他那个私孩子,又说他重情重义,我呸。他们院子里的份例是放哥儿他们的双倍,只打量我是个傻的不成。如今大奶奶管着家,我看的出来

    ,她是个眼底不掺着沙子的,到时候闹起来才好呢。”

    她的亲信胡妈妈就道:“可这样大奶奶得罪了老爷,岂不是不好?”

    “你看她的样子,进门就那么些嫁妆,自持家世不凡。又有老二老三家的,喜欢在中间拱火,若是不让她碰壁,她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如今缺的哪里是管家的人啊,我缺的是正经的嫡孙。”岑夫人从未想过放权,现在还不到放权的时候,她最怕的是岑时晏的妻子和自己的儿媳妇联合,因为岑时晏那个媳妇林桃儿,虽然是个贫家女儿,却不知有什么魔力,府里上下都很喜欢她。

    丽贞拿着对牌出去时,正好见林桃儿带着两个丫头,她那两个丫头一人抱着一盆花,不知道往哪儿去。

    二人迎面走来,丽贞就道:“弟妹这是去哪儿?”

    林桃儿面上有两个梨涡,人总笑着,眼神里透着一股机灵儿,她就笑道:“我种了两盆山牡丹,正好去给姑太太。大嫂你知道么,用山牡丹的根皮二至三两炖肉吃,就能治贫血头晕呢。”

    丽贞只觉得多和她说几句话仿佛就能感觉到一股贫贱之气,不知道怎么说,她怎么能与这样的人为妯娌,就是个野丫头还喜欢装可爱。

    娘还说什么丽姝和她那个弟妹谭氏相处的不错,无论如何,谭氏好歹也是官家千金,这林桃儿算什么。

    丽贞撇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离开。

    林桃儿出身未必好,人却机灵,挑挑眉:“这个大嫂看起来不识货。”

    她旁边两个丫头吓的脸都白了,“二奶奶,您就少说几句吧,世子夫人娘家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她叔父又是河道总督,可不是一般人家。”

    林桃儿却不在意:“好了,你们都说了几百遍了,我知道了。”

    她去送了山牡丹给姑太太,又回去敲核桃,这些核桃她小心翼翼的放在碗里,是准备给岑时晏吃的。年少时的岑时晏因为读书太过辛勤,所以少白头严重,就是她替他敲核桃,如今岑时晏看起来才很好。

    不一会儿,岑时晏从外回来,她二人青梅竹马,林桃儿赶紧把核桃递给他。

    岑时晏却非要分一半给她,才肯自己吃下,他笑道:“你今儿做什么了?”

    “也没做什么,就是早上起来看小

    雀儿打架,给姑太太送了两盆山牡丹,中午我多吃了一屉豆腐皮包子,可好吃了,我还给你留了两个。”林桃儿笑道。

    岑时晏跟小时候一样,一把就把核桃倒进嘴里“嘎嘣”一下就吃完了。

    林桃儿就道:“怎么,你近来怎么总出去呢?”

    “桃儿,太太让老爷把我的籍贯转到顺天府,正因为如此,我可能要重新从从县试开始考。”岑时晏道。

    林桃儿摇头:“你已经是秀才了,再重新考,你可以么?”

    岑时晏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也不怕这些。她以前害死我娘,如今又一心一意的阻挡我,殊不知人唯独有真凭实据,才会走的愈发长远。我能接受她赶我们出去,但是残害我娘的事情我不会忘却。”

    说完这些,他看着林桃儿道:“你知道吗?近来我结识了一位故人。”

    林桃儿笑道:“是谁?难道还有我不认得的。”

    “你还真的不一定认得,是郑状元,我先前上京时,因一时没有认亲,故而在感念寺徘徊,结识过一位博学的青年。只我不认得他是谁,只知道他为人博学多才,后来是因为大哥成婚,我才知晓这位是郑状元居然是大哥的连襟。原本我想他们是连襟,我的身份于他到底尴尬,只是没想到前几日我去感念寺,正好碰到郑状元在陪住持下棋,我们聊的很是畅快。他现在是翰林院的修撰,知晓我如今跟着王先生学春秋,他替我引荐了一位春秋的大家,还送了几本书给我。”岑时晏如此道。

    林桃儿道:“那他人还真是不错。”

    “我倒是听说不止于此,听说我那大嫂为人骄横跋扈,在家姊妹不和,在宋家门前当场和郑状元之妻嘲讽起来。”岑时晏也觉得非常离谱。

    现下还只是世子夫人,她的姐妹还是嫁到荥阳郑氏做宗妇,她都如此肆无忌惮的想嘲讽就嘲讽想骂就骂。殊不知日后当了侯夫人,又是何等的气焰嚣张。

    林桃儿道:“所以,郑状元希望你得势,日后就能打压大房?”

    岑时晏摆手:“也未必人家有这个意思,郑状元此人看起来风光霁月,况且人家就是爱才,这也是阳谋,又没有用什么阴私手段。”

    林桃儿双手托腮,感叹了一句:“侯府也太复杂了。”

    岑时晏笑道:“我说过的,我母亲惨死的事情我会找到真相,不仅如此,我还答应过我娘,要为天下老百姓都找到真相。”

    进侯府,他就是来找证据的。

    丽贞可不知道这些,她开始了在娘家管家的那一套,先召集人过来,把不听话的打一顿立威,再发号施令。

    比起她的如火如荼,丽姝就清闲多了,现在不该她管家,每日请完安,郑夫人也不是为难人的婆婆,让她和谭氏回去,丽姝兴许是生辰时郑灏的许诺,让她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于是开始嗜睡起来。

    年节下,郑灏和丽姝一起回娘家,郑灏见丽姝近来睡眠多,也不忍吵醒她,晚上让她多睡一会儿。

    二人一起坐马车过来,丽姝掀开马车,看到了宋家的马车,旋即想,大姐姐现在终于生下儿子,爹爹官位又高,乘坐的马车也与以往不同了。

    回到了娘家,丽姝先和郑灏一起去给祖母请安,正好碰到了吴玄鹤和丽柔,丽柔是六月出嫁的,进门三个月就有了身孕,她看起来气色倒是很不错。

    “三姐姐……”丽柔笑道。

    丽姝连忙道:“四妹妹小心门槛。”

    “不碍事儿的,我三个月的胎早已经坐稳,之前是没法子,现在大夫要我多活动呢。”丽柔抚着肚子一脸温柔慈爱的模样。

    婆母吴夫人给她的两个通房,姿色比不得她,这俩人每次行房都有灌避子药,这也怪不得她。通房而已,男人只有一个,现如今嫡子没有生出来,怎么能让庶出的生呢?

    若是老实的,她当然就留着妆点门面,避免婆母再塞人,若是不老实的,又有别的法子对付了。

    吴家很阔年礼送的非常大气,吴玄鹤平日在国子监读书,也是衙内做派。丽柔知晓自己的丈夫有些衙门的脾气,但总归有一点,很知晓是非好歹,也不是毫无追求的人。

    如今就等吴家有荫补,才能出仕。

    丽贞是最后一个来的,她一过来,丽婉就打趣道:“不愧是管家娘子,这么姗姗来迟,倒是让我们好等。”

    丽贞解下披风递给旁人,有些微微得意,嘴上还兀自道:“不过是别人说正好家里忙,我这个人心软,就不得不答应了,日后还是要还回去的。”

    众人都知道她春风得意,也不会在兴头上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毕竟别人也不是她。

    丽姝去找曾盈秀说话了,曾盈秀嫁过来不足一个月,因为解除婚约再嫁的,故而两边办得很是低调。

    虽然嫁了人,但刘家和曾家是老亲,曾盈秀性子豁达,没有任何郁色,反而和丽姝说些心里话:“其实大表哥这个人你知道的,虽然没有之前定亲的那位聪颖绝伦,但是嫁到你家来,我反而放心,到底你娘很好,你祖母也不是多事之人。”

    丽姝点头:“是啊,我娘一贯很喜欢你的,还特地写信让我有空多陪陪你。你一贯为人都比寻常女子显得豁达,好好儿的过日子,若有事找我帮忙,我身边的人你也是认得的。”

    “我就知道你好,你二姐姐也待我不错,我也没什么旁的抱怨了。”曾盈秀想,至于丈夫没什么能为,但人家好歹是总督大公子,算不得辱没她,至于丈夫不成,她培养儿子就是了。

    丽姝见她能想开,也不由得和她说笑了几句。

    又听曾盈秀道:“绍安郡主被封为安宁公主就要嫁到大宛去了,陪嫁的还有六个女孩子,其中还有我认得的人,以前这些姊妹也有口角,如今她们都要和亲了,现在想想当初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儿,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罢了。”

    丽姝也是感慨:“我知晓宋家有个七娘,平日在家不受宠,偏偏和亲倒是选了她去。听说是绍安郡主说和她关系很好,所以非她不可。”

    虽然这辈子不是自己和亲,可是她是很心疼的。

    曾盈秀一贯消息灵通,故而道:“什么关系好,我听说就是想选漂亮的,只有漂亮美貌的才要。那些蛮子们茹毛饮血的,郡主如何服侍,当然希望有人分担。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七娘,她多良善啊。”

    说起来,她们都是泪眼汪汪的,倒是丽嘉走进来有些不以为然。

    “你们还在这里说什么,还不去听戏。那个宋七娘也没什么不好的,她老子是个官迷,如今因为她陪嫁,得了王府典仪的官职,又有什么不好呢。”

    丽姝喃喃道:“可是宋七娘子不是很可怜吗?”

    丽嘉过来,戳了一下丽姝的脑袋:“平日你是个明白人,如今怎么左性起来了,她老子又能把她嫁给什么好人。她

    家俬全无,我那三伯父平日最是好赌吃酒,好歹云亲王府还大方,给她爹娘留了三千两,听说是云亲王次妃给的,也算是好了,为人子女,总得为父母着想。她娘在宋家的日子可是不好过呢。”

    虽然是这样,但丽姝仍旧觉得不值得。

    戏台上正唱着《满床笏》,这讲的是郭子仪六十大寿时,七子八婿皆来拜寿,倒是很符合现下刘家女婿们站满堂的场景。

    戏唱到一半时,丽姝出恭后,碰到了丽婉,丽婉就道:“三妹妹还不知道吧,如今大姐姐家里可是对大姐姐完全不同了,宋夫人还是偏心,但宋老太太却很为咱们大姐姐作主。”

    “那是自然了,我听说宋侍郎还有两年若是不升,官场上就难走的很难,而爹爹如今任总督,到底不同了。”丽姝知晓丽婉如此,但也是附和几句。

    算是化解上次她推丽婉出来和丽贞的事情。

    丽婉笑道:“是啊,妹妹就是见事明白的人,别说是大姐姐,就是我也是无人招惹。”

    丽姝本想说官场瞬息万变,尤其是河道,上次爹爹就是和朱尚书等人不和,这次怕又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何必依靠爹爹的权威,如此,还不如自己先站住脚。

    但她也知道自己说这些,丽婉也是听不进去的。

    她们进来时,刘家的孙女婿们却是一团和气,五位女婿中曾云熙现下帮二房打理生意,靠着曾、刘两家,在两京十三省都吃的很开,他也最是圆融,在几位连襟中关系都处的非常好。

    而五位女婿中,身份最尊贵的便是岑时放,岑时放如今是侯府世子,东宫心腹,但他和其妻不同,不摆所谓的侯府世子的架子,反而谈笑风生,很是风趣。岑时放和宋明霁同在五军都督府,宋明霁作为大姐夫,却不敢摆架子。

    他二人倒是对郑灏很是礼遇,岑时放对郑灏道:“听闻奉正明年要轮值内阁,可是真事?”

    轮值内阁,参理中枢要务,天下所有大事都第一手知晓。

    郑灏不过是才进翰林院一年,就能进内阁办事,天下谁人不想巴结。

    郑灏却很是持重:“掌院学士只说把我的名字报上去,至于能不能选上另说。”

    “即便选不上,我看三姐夫必定也是

    要出任乡试主考官的吧,顺天府倒也罢了,若能去南京倒是极好。”吴玄鹤官家子弟,宰相侄儿,对这些也是门儿清。

    郑灏笑道:“自古穷翰林穷翰林,咱们这些翰林就是盼着去南京这等富庶之地,只怕翰林院那些老翰林们都挤破头,我哪里敢想。倒是玄鹤,你既准备下场,可要苦读才行啊。”

    吴玄鹤又哪里是能苦读的人,他真想直接荫补算了,可上面还有两位兄长,未必能轮得到自己。

    但他心中的事情,也不好说出来,只虚笑几声。

    无人一时又和乐起来,岑时放素来酒量很好,曾云熙和宋明霁也是豪饮,吴玄鹤到底年纪轻一些,平日酒量虽然不错,但今日他是在场的人中,唯一还在国子监读书的。

    其余的人连曾云熙都开始接管曾家的身份,行动之间都有气度。

    岑时放和郑灏又说起某位官员,郑灏也是随口接话,岑时放心想这个郑灏若是真的轮值内阁,现下东宫那里虽然有讲官,但都被防备的厉害,若是有什么事情有郑灏在内阁周转传递消息,也未尝不是好事。

    郑灏饮酒非常有节制,并且非常讨厌酗酒之人,故而几乎都是小酌几杯,时刻保持清醒。

    以至于岑时放认为郑灏此人实在是城府颇深,几乎不表露出任何意思,年纪轻轻就喜怒不行于色,而是再大的诱惑也很难让他动容。

    也难怪此子名声日盛,听说在官场上小人惧他,君子和他交好,大人们看好他。也不知何事会让他动容?

    但转念一想,我将是未来的侯爷,天子的心腹,又何必折节呢。

    中途,丽柔也溜出去和丁姨娘说话,母女二人非常欣喜,其实丽柔有身孕,也并非是惊天动地的大喜事,但对于丁姨娘而言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这样正好,有了身孕才能站住脚跟,你二姐嫁过去也两年了,还是肚子空空,三丫头也是没孩子,只要你生个儿子什么都好了。”

    丽柔笑道:“如今女儿在吴家的待遇很好,大嫂管着家,时常同婆婆斗气,二嫂不肯和软些,唯独我现下全当婆婆跟苍蝇似的,她说什么我都不反驳,她反而还觉得我是个好的。”

    丁姨娘觉得好笑,又道:“我看你肚子尖尖的,必定是个男孩儿。”

    丽柔心想嫁了人果然是第二次投胎,大姐姐和丽姝之前是嫡女,却都在生育上艰难,大姐姐还好,总算诞下麟儿,丽姝那里就难办了。

    戏看完了,刘家又做了上等的席面,徐夫人管家一切从宽,尤其是今日还有岑时放来,她更是花钱如流水。

    丽姝中午就有些反胃,现下桌上全部是各式各样的味道,她一下就开始干呕起来,怕大家坏了兴致,她准备下席。

    哪里知晓刘太夫人却笑道:“包太医今儿在我们家吃戏酒,喊他过来就是了。”

    丽姝突然隐约有种感觉,自己似乎有了,因为她经期一直不太准,上次来了又很少一点。但是又怕空欢喜,这些日子先没和郑灏同床,只是不大确定。

    姐妹们都在七嘴八舌,有虚情假意也有试探,还有看笑话的。

    她已经充耳不闻了,只等那包太医过来。

    郑灏在帘子外站着,见包太医把脉,也是目不转睛,须臾,才听包太医笑道:“郑修撰,贵夫人的确有了身孕,日子尚浅,才两个月,所以不太明显。”

    狂喜包围了小夫妻二人,丽姝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了身孕,确确实实的有了个小生命在肚子里。不知他或者她生下来,像自己或者像丈夫呢?

    郑灏平日是个举重若轻之人,今日却在听闻喜讯之后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丽姝,我真的要做爹爹了吗?”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以前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少年,没长大的人,现在却突然成了父亲,终于有一种责任感。

    丽姝点头:“是啊,你要做爹爹,我要做娘亲了。”

    二人旁若无人起来,包太医咳嗽了一声,丽姝推了推郑灏,他才吩咐人打赏,又问丽姝身体如何?

    包太医道:“三姑娘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身体很好,胎儿现下没什么问题,只是饮食上宜忌多留心些。兔子肉不能吃了,还有寒凉之物……”

    郑灏听的很认真。

    ……

    刘太夫人见郑灏和丽姝一起来告诉她这个喜讯,也是喜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可太好了。”

    丽姝也是笑靥如花,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觉得很神奇。

    但还是谢过刘太夫人:“今日多亏了祖母。”

    刘太夫人笑着摆手:“傻丫头,你娘不在身边,我怎么也得多替你操心的。”她老人家还解下自己平日所佩戴的玉佩给丽姝。

    丽姝又再三谢过,但她也没有过度开心,只沉浸在自己要当娘了,有些想自己的娘亲了。

    郑灏却是嘴角上扬,尽管控制得很好,但依旧是笑开了花。

    岑时放看了他一眼,心道,他原本还在想什么让他动容,没想到郑灏这么快就笑的跟狗尾巴花似的了,让他觉得还不如之前那个如玉人般的连襟,好歹正常些。!

    第 82 章

    回程的路上,郑灏亲自检查马车,生怕颠簸到丽姝了。丽姝撒娇:“好了没啊,该走了?若咱们回去太晚了,爹娘要说了。”

    “好了,好了,来我扶着你上来。”郑灏笑道。

    丽姝欢欢喜喜的搂着他的胳膊,喜欢一个人,你会全身心都想靠近他,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这一幕当然也被其她一起出来的姐妹们看到了,丽嘉心里只惦记自己的孩子,想着快些回去,见了也只觉得二妹妹和三妹夫未免太过于亲密了一些,不合礼数。

    丽婉却是心中五味陈杂,她和曾云熙关系敬多于爱,曾云熙这个生意人,在外听说也有二房,但是为了生意所娶,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尤其是纳妾这种事情,男子二妻四妾本是平常,丽婉很知道她常常放不开,虽然在家当主母,曾云熙大事儿也会告诉她一声,她也靠家世和高超的手腕在曾家有一席之地,可这种男女之前无意流露出的爱意,让她心里一酸。

    而丽柔则总是很悲观,男女之间总是不能长久的,与其如今倾其所有让男人看轻,不如封心绝爱做好大妇最重要。

    这种把所有的心都指望在男人身上,是小妾的做派,非大妇做派。

    等她生下孩子,一定要劝吴玄鹤考取功名,导他向正道上去。

    ……

    丽姝回来时,郑夫人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连郑老夫人都惊动了,瞬间喜笑颜开。

    “灏哥儿媳妇,下个月可不能再出去了,这女人有孕头二个月最重要了。”

    “多谢祖母吩咐,今日太医也是这么说的。”

    郑老夫人又道:“你身边那个胡嬷嬷也太不行了,你既有了身孕,她怎么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丽姝身边的这位胡嬷嬷是九江买的,特地教她做绣活儿的,如今年纪大了绣不动了,遂做了妈妈。其实丽姝很小的时候有位乳母,但后来去九江带的人少,那乳母也不是家生子儿,早已不见踪影。

    故而,听郑老夫人这么问,她赶紧道:“是我的日子太浅了,又上个月行经正常,所以就没有以为。”

    郑灏听到“行经”二字,轻咳了一声,暗道丽姝怎么什么都说。

    却见郑老夫人道:“若

    如此,越发要好生将养了,宫妈妈也是积年的老人,让她好生伺候。”

    丽姝笑道:“是。”

    其实郑老夫人也就是说几句,哪里真的巨细无遗的问,丽姝在郑家也过了快一年,心里非常清楚。

    郑老夫人这个年纪不大管事了,她只是偶尔想敲打众人显示自己的权威罢了。

    关键还是在管家的郑夫人这里,郑夫人分派的就更多了,什么宜忌,还有要在丽姝的院子里多搭一个灶台,吃点热汤水也方便,还有人手也要增加,大夫要隔几日把脉。

    这样一项一项的听过来,丽姝也认真记住了,她微微一瞥门口刚进来的谭氏,只见谭氏帕子都捏的死紧,脸色也微微发白。

    谭氏是在丽姝之前一年进的门,她本来就因为被王氏骗,钱财损失,年底打赏也不如丽姝多,府里上上下下见郑灏有前途,原本就往大房跑的多,若二人肚子空空倒也罢了,偏偏刘氏现在有了身孕,日后她岂不是完全沦为陪衬了?

    正当她抬眸时,却见丽姝盯了她一眼,谭氏讨好的笑了笑。

    若是对付别人,谭氏没有二话,她本也不是个良善人,若是良善也活不到现在。

    丽姝却是知道的,谭氏这个人心口不一,貌美聪明,只是如今胆子还小,嫁给郑清自认晦气。可一旦有了胆子做了某件恶事,恐怕以她之心性,就大开杀戒了。

    因此,现在就必须震慑她。

    “太太,我看也不必如此紧张,虽说有了身孕,媳妇儿也不是瓷人儿。反而是二弟那里,如今年节下,天寒地冻的,可要好生保养,再有我今儿家去,听说袁太医要告老还乡了。我们刘家常常用包太医,还有个窦太医也是名医,当年我曾祖曾经赐过医书给他们,太太和弟妹你们都考虑一下?”丽姝道。

    郑夫人看向丽姝,她是知道刘家祖上是治水名臣,而且颇通岐黄之术,还撰写过好几本医书,甚至刘承旭本人都会点基本的岐黄之术。

    她还是很相信丽姝的:“袁太医的方子起初倒是很有效,现下也不过这么着了。你说的那位窦太医,到时候也请他过府来看看。”

    丽姝笑道:“若是二弟能好,最高兴的就是我们大爷了。”

    贸然提出要换太医,谭氏心里不安,

    她很知晓,如果郑清人没了,整个郑家就会落入大房手里,她不过是个寡妇,又没孩子。郑家兴许让她家去,再嫁一次又哪里比得上郑家这般舒服,她的钱亏了,私下婆母还贴补了两千两给她,只是她不敢声张。

    郑家是很厚道,郑清虽然不能时时人道,时常让她守活寡,可到底郑家锦衣玉食,风光许多。她夜里恨得牙痒痒,只恨不得郑清死了算了,可若郑清真的死了,她的天才塌了。

    故而,谭氏对丽姝道:“大嫂,这窦太医原本是治什么?你荐的人我肯定是放心的,只是我就怕猛然换了药不大好。”

    丽姝道:“也未必就一定是窦太医,到时候他会过来辩证,你们若觉得好,可以选他,若觉得不成,再去选旁人就是了。”

    谭氏满腹心思在这件事情上,丽姝没有多说什么了。

    再回去之后,丽姝对珠兰道:“也好让她忙点别的,否则,总盯着我,我怕我回忍不住啊,还好她聪明。”

    珠兰打了个冷颤,她心想平日二姑娘在府里一贯是很宽容的,她不贪慕富贵,也不怕强权,甚至能猜到郑夫人私下贴补二房也不生气。但若是动了根本,那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是,袁太医那里……”

    “我父亲在河道衙门那里正缺一个贴书,让他儿子拿了我的帖子去山东的河道衙门,他知道怎么做。”

    珠兰连忙退下,又在旁边的梳妆匣底层,用腰间的一把小巧的金钥匙打开,打开之后,又是一个小木匣,她左边按了二下,右边快速的按了两下,才打开机关盒,拿到那张帖子,匆匆的出去。

    夜幕降临,大房院子里的下人都得了赏赐,郑灏大步流星进院子的时候,还是依旧往丽姝房里钻。

    胡妈妈因为被老太太说不上心,今儿特地来叮嘱丽姝良多,她和他孙子都是靠丽姝的,又不像别人是家生子,还能带挈着,故而对丽姝越发上心。还有个宫妈妈,又是郑夫人派过来的,老太太今儿虽然说了胡妈妈,没有说她的疏漏,但她自认为比胡妈妈高明许多,如今又岂能落人后。

    因此这两个妈妈倒是都睡在了东边的耳房,和丫头们一起守夜服侍,现下见郑灏就往里闯,两人都不淡定了。

    胡妈妈先看了宫妈妈一眼,心道你是郑

    夫人那边的,大公子是郑家的人,我不过是新来的,我倒是不好说这些。宫妈妈却想胡妈妈是大奶奶那边的,到底大奶奶很得大爷的心,她的下人说什么,大爷肯定不会生气。

    别以为郑灏看着不怎么发火,就觉得他脾气很好,宫妈妈是在郑夫人身边看着郑灏从小长大的,深知他这个人好玩弄权术,只是这种人通常不怎么发火。

    只是后来因为容貌生的太好,他才有了个不爱理人的毛病。

    两个妈妈你看我,我看你,居然僵硬在那里,反应过来时,发现大爷已经进去了。

    这下两人才起身都一起往正房来,丽姝也是刚刚梳洗完,人还带着雾气,她还是和往常一样道:“你也去洗洗吧,今儿吃了酒,一身的酒气。”

    在她的印象里,她不舒服的时候,郑灏都不会碰她,睡的很好。

    控制不住下半身还找理由的人,那是为自己的花心找借口。就像她能够在郑灏忙起来的时候,想关心的都是他的身子,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为何她怀孕的很晚,很大程度是因为郑灏本人非常在意他的仕途,他在翰林院表面看着清闲,回家里却自己一个人琢磨那些典史,制诰,写的一手好文章,如此他的文字才能上抵天听,被掌院学士看重。所以二人其实亲密的时候并不多,丽姝也很少打搅他,因为她也有她的事情。

    就比如她的铺子扩大了之后,酒铺连带着饭馆儿生意很好,酒水的利润特别高,尤其是丽姝自己特制清露酒,价格便宜又喝起来爽口,不让他们偷工减料,居然还有酒楼在这儿定下。

    还有她亲自办了两场花宴,第一场还有些生涩,第二场就办的很好了,她的字儿也开始有了名声。

    没想到宫妈妈和胡妈妈一起站在门口,说是有事儿要进来,丽姝一听就看了郑灏一眼,脸上红霞飞:“等会儿你说。”

    郑灏虽然聪明,但是这种房里的事情没人提点,只等那两位妈妈进来,期期艾艾的说出来:“大爷,大奶奶既有身孕,这里让丫头们进来里边睡也能服侍的好,您看您要不要去外书房睡去……”

    丽姝憋笑,别过脸去,偏郑灏听了,他也是大家公子,当然知晓这个规矩,小时候他出喜痘的时候,爹爹就要准备铺盖去外面睡。

    但现下丽姝有孕了,正要他照顾呢。

    所以郑灏道:“正因为她有身孕,我才要照顾她,再说了,《诗经·大雅·思齐》中说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但我想正是因为雍雍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就是因为丈夫诲人不倦,家庭和睦,教出来的孩子才俊秀聪明。在宫雍雍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

    他都还没来得及掉书袋,随意说了几句,胡妈妈和宫妈妈又哪里是对手,早就晕头转向了。

    好在丽姝就道:“大爷等会儿还要在我小书房里看书,你们先下去吧,我们自有分寸。”

    “好好。”胡妈妈素来不敢拂逆丽姝,知道她面上看着文气儿,似乎自诩清高不通俗务,殊不知二姑娘从小就精明强干,她所有的书都让她的学问变大,治理起人来头头是道。

    宫妈妈还于劝说几句,但见胡妈妈这么快就投降,她是心急如焚。

    丽姝又看向宫妈妈:“自家房里如何安排都是看自家的,妈妈们关心提点我们这很好,但是每家自有每家的规矩,您说是不是,宫妈妈?”

    这是在敲打宫妈妈,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虽然是郑夫人派过来的,但是现在是在丽姝身边的,不该说的话别说。

    宫妈妈连忙笑道:“是,是。”

    两位妈妈退下,郑灏看着敲打下人一脸严肃的丽姝,突然对他做了个鬼脸,郑灏一下就笑开了。

    “那我先去沐浴,等会儿过来陪你。”

    “那你快点,因为我又有点困了。”

    平日郑灏沐浴至少要半个时辰,今日却格外快,见丽姝披散头发,双手张开,郑灏连忙上前搂着她。

    可是真的到床上,她又睡不着了,见郑灏睡着,还非要用手把郑灏的眼睛扒开。

    郑灏十分无语,指着她道:“娘同我说你小的时候就这样,她要睡觉的时候,你想让她陪你,就用手扒开她的眼睛,没想到这招也用在我身上。”

    丽姝扭的跟牛皮糖似的:“可是我今儿想睡又睡不着嘛。”

    “是你生辰那日我们怀上的吧?”郑灏算了算日子。

    丽姝笑道:“好像是,其实你说的对,夫妻感情越好,才会

    有个很好的小宝宝。”

    “嗯,那我可以睡了吧?”郑灏怕明天有黑眼圈。

    没想到他转过身去,见丽姝睁着两只大眼睛珠子,真是怕了她,于是道:“那咱们来玩猜丁壳,好不好?二局两胜,你若输了,就快点闭眼睛,好不好?”

    丽姝点头,她可会玩儿石头剪刀布了,小时候和娘亲天天玩儿。

    “石头剪刀布。”

    丽姝出了剪刀,郑灏出了石头,丽姝露出小狐狸的笑容,下一局你就等着吧,又看郑灏打了个哈欠,第二局丽姝又是出了剪刀,没想到郑灏又是出石头,丽姝一下脸就变了。

    郑灏还道:“我赢两次了啊,我要睡了。”

    “讨厌,最后一局一定要玩儿。”

    “好好好。”

    二人最后一局,丽姝出了布,伸出一只手掌,郑灏直接出了剪刀。丽姝“嗷”的一声,什么都不说了,愿赌服输,直接睡觉呗。

    郑灏看她这样,不自觉的就笑了,和她在一起,每天总是很欢乐。

    别人都以为是她离不开他,其实是他离不开她。

    **

    元宵节过后,郑灏恢复了上衙,丽姝去信给了娘,告诉她已经有了身孕,这是娘最关心的事情。她说在夫家,站稳脚跟的头一件事情就是先有身孕,男孩女孩都好,总要生一个。

    丽姝固然不太同意这种说法,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女谁见了?傅氏倒是生了丽嘉,可是又如何?丽婉生母苏姨娘的长明灯,还是丽姝上次去感念寺都没再看到了,据说都没人点了。

    人还不是都为了自己。

    郑清这里请了窦太医过来,窦太医看了以前的医案,又说了些伤寒之论,郑大人很认可窦太医,又让他为郑清看病。

    其实郑清的病先天不足,好生将养就行,也算是富贵病了。

    谭氏听了这话也有了奔头,又兼她见丽姝瞬间就换了太医,人家能医好,也不是不能动手脚,还无处说去。谭氏这才知道丽姝不好惹,瞬间就熄火了,无事时还做了小衣裳送过来。

    只她送的小衣裳丽姝并不准备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穿就是了。

    小心谨慎一点并没有错,但面上却不露出分毫,依然是言笑晏晏。

    过了二月,郑灏轮值内阁的消息传过来,这下算是真的定了,正好她又坐稳了胎。亲戚们倒是都上门探望一二,先是曾盈秀以娘家嫂嫂的身份带了不少补品过来。

    丽姝和曾盈秀关系一向很好,现下是姑嫂,更亲近几分。

    “老太太和老太爷很为姑爷高兴,见姑爷上门说了一声,特地让大伯母备了上等宴席。”

    “我不知道他去娘家了,如今他正忙呢,晚上回来时我都睡着了。”

    “你们俩还睡一起呢?”

    “睡一起又不做什么。”

    曾盈秀捂嘴偷笑,丽姝推了她一下:“你怎么样了?我知道大哥房里有几个不安分的,若是她们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只管处置了,谁又敢说什么,只怕你若纵着,到时候做出不好的事情来,她们的下场更惨。”

    “这倒是不必你操心,这些人我虽然不是治的服服帖帖的,但我把身边的婵娟那丫头开了脸,她和我是一条心。其余的人,若是等我不方便之时,若有安分的我不亏待,若是不安分的,那也放她们出去。”曾盈秀道。

    丽姝心道曾盈秀这才是大家子的做法,什么吃避子药什么打杀丫鬟,这些都是些鬼魅伎俩。

    因此,她道:“你是明白人,我不过白嘱咐几句。”

    曾盈秀笑道:“就是得你白嘱咐几句那也是好的。”

    二人相视一笑,曾盈秀见丽姝在婆家很舒心,方才她还见过了郑夫人和谭氏,郑夫人很是和气,谭氏也是伶俐可人,都很客气,也就放心了。

    又听曾盈秀道:“你可知晓丽贞发生了何事?她呀,也是真不小心,好好儿的居然小产了,如今正将养着。”

    “什么?”丽姝记得过年的时候见着她,她还神气活现的。

    曾盈秀就道:“她帮忙管着家,你是知道的广阳侯偏心给那私生子和她媳妇儿双倍的份例,她一上来就拿这个作筏子,这倒也罢了。可广阳侯府的那些下人也刁钻,她们家还有几房拱火,成日生气,还有人赌博吃牌,她还得派人巡夜,巡夜的人也是糊弄,结果闹出了大事儿。具体什么事儿我不知道,反正丽贞就病倒了,才发现小产了。”

    丽姝虽然和丽贞关系不好,但听她如此,也忍不住道:

    “她的胆子可真大,辜雪娥那一年嫁进去,一年就被整死了。现如今,她倒好,一上来就管家,平日在家我们都让着她,就是我也不过是言语上驳她几句,真没人给她下绊子。不过,她身体倒是挺好的,怎么就……”

    曾盈秀摇摇头,她也不清楚,当时是徐夫人去的广阳侯府,徐夫人嘴紧,她也不便多问。

    至于丽贞的消息居然是从丽嘉这里知晓的,丽婉是先过来的,她送了不少补品来,她说着话,又说她那个嫁去扬州的小姑子归宁,不便久待,因此丽嘉过来时就说了。

    “我前儿去看了她一眼,整个人瘦了许多,直说后悔呢。”

    丽姝道:“什么后悔?”

    “她说是她婆婆推她出来做筏子,故意让她得罪岑时晏夫妻。因为这个被侯爷说了,她又因为被长辈说了,所以一心想干出一番大事来,哪里知道侯府可不是咱们家,那些人都是大伯母早就用惯了的人,当然会听她这个小主人的,怎么都要顾忌大伯母。现在呢,侯府的人可是刁钻的很啊。还有,我听说她这次是抓奸了,老侯爷的妾和岑家二房的那个庶子被发现奸情了……”丽嘉知晓丽姝和丽贞是对头,她虽然和丽贞关系很好,但是如今丽贞这般不成事儿,她可不能继续为伍了。

    丽姝没想到这么劲爆,广阳侯府居然还有这样的腌臜事儿。

    ……

    此时,丽贞正躺在床上,徐夫人派了喜儿又来探望,喜儿就道:“五姑娘,您好好坐好小月子,您还年轻,日后肯定还有的。”

    丽贞呆呆的望着床顶,她突然很想回家了,这个侯府太可怕了。她巡夜时发现赵姨娘和岑时禄的奸情之后,已经是低调处理,因为这种事情低调处理最好,也免得沾上腥味。

    可她都已经没说出去了,不知道为何这件事情还是被传出去了。

    婆婆责骂她心慈手软,当即就责骂了赵姨娘一顿,赵姨娘次日就上吊死了。婆婆又让她善后,可是她看着赵姨娘怎么也闭不上的眼睛,她真的害怕,头一回,她怕了这个侯府。

    她于后宅中也听过不少手段,却头一次真的看到死人,她怕得报应。!

    第 83 章

    丽姝的肚子出怀的时候,朝廷已经择了吉日送两位公主和亲,绍安郡主被封为安宁公主带着陪媵以及大笔嫁妆去大宛和亲,而晋王之女被封为平宁公主亦是如此去乌孙和亲,负责操办事宜的则是成亲王世子萧昀。

    萧昀也刚刚和迟颂成婚,迟颂正当年,虽然没有花容月貌,也是上京有名的淑女。其实嫁给萧昀她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东宫身子骨弱,常年病恹恹的,而且宫里规矩太大,长辈们又多,到底不如王府自在。

    只是她嫁过来后才发现萧昀和她的关系似乎很冷淡,萧昀虽然待她不错,但那种客气就像两人隔着什么似的,怎么都有距离,她想打破藩篱,却觉得很难。

    的确萧昀不是很好色,他甚至也只有几个通晓人事的宫女在身边伺候,也没有任何名分。

    有名分的都是宫里赐下来的,只等她进了府,那两位侧妃才进府。

    “陛下把送嫁一事交给我,我就要出行一趟了,府里就麻烦你了。”萧昀看向迟颂。

    在他的眼里,没有娶到自己最心爱的人,那么娶谁也是无所谓的。娶迟颂,她要的体面他都会给她,但是再多的也给不了了。

    迟颂笑道:“请世子放心,妾身必定把府里打理好。”

    萧昀顿首,翻身上马,丝毫不拖泥带水。

    而丽姝终于明白前世为何平宁公主何以是俞家姑娘,正是因为萧昀的关系,他本人就是负责此事的人,晋王虽然被关,可晋王和成亲王是亲兄弟,他们同为汪太妃的儿子,掉包计这种事情只要走远了,就无人知道。

    而俞大人,现下放了山西学政,从上京到大宛是要经过山西大同的。

    “大奶奶,吴家派人送信过来,说咱们四姑娘生了个七斤的大胖小子。”听雪从外进门道。

    原来是丽柔生了,丽姝对腊梅抬了抬下巴:“你去找宫妈妈,让她把礼准备好,让水芸和她男人一起送过去。”

    若是她当家当然是她拟单子,如今家中是婆母当家有利也有弊,有弊的当然是自己但凡吃穿用度,一针一线都要从婆家手里拿,什么都不是自己作主,有利就是支出也是公中支出,不必用她的银钱。

    这次她是不能够去吴家了,听说是习俗规定如此孕

    妇不能看产妇分娩,否则自己生产的时候容易出现难产,所以丽姝让人把礼带过去就够了。

    她虽然没去,但是丽嘉和丽婉都去了。

    丽婉还问:“五妹妹怎么没来,我看她闺中和丽柔很是要好啊?”

    “她要坐双月子呢,哪里能过来,怎么你不知道吗?”丽嘉还奇怪丽婉怎么不知晓。

    丽婉干笑:“我也不好随意去侯府啊。”

    丽嘉心下了然,广阳侯府可不是一般的门第,丽婉一向趋利避害,生怕惹到什么是非。现下曾家大房从贵州巡抚任上,又去南京任太常寺卿,曾家三老爷倒是因为和隆昌公主结亲,官运亨通,她也不必去俯求丽贞。

    但她嘴上还道:“也是,我也不敢去了,倒是之前去看了看三妹妹,她害喜刚好些,身子倒是养的不错。”

    “听说了,郑家什么宝贝都先送到她那里。”丽婉笑着。

    其实她们姐妹都嫁的不错,包括丽嘉如今因为其父身份高位,几位姐妹都嫁的很好,宋家不敢小看她,她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高,尤其是生了儿子之后,更是扬眉吐气。

    丽婉虽然还未有身孕,但也没人敢说什么,只是她自己有些如坐针毡罢了。

    二人说着话,又见吴夫人亲自过来了,丽嘉和丽婉又站起来行礼。吴夫人看向她二人,客气道:“小小孩子如何敢劳烦你们在此等候?”

    丽嘉连忙道:“说起来都是我们的外甥,偏生我那嫂嫂有了身孕,我们太太又在济宁,我们姊妹之间总要互相照应一二的。”

    吴夫人很是赞许:“的确是如此,姐妹之间就得相互扶持。”

    面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吴夫人,想当初这桩亲事还是丽嘉做的,她和吴夫人关系还很熟,但饶是她这样的人和吴夫人交往起来都非常心累。

    就像现在吴夫人主动道:“当初我是看在你的份儿上,才让我们老三娶你这位妹妹,可进门来,除了柔顺别无她耳。”

    这话听的人不适,哪有当着人家娘亲亲戚说自家儿媳妇除了柔顺就没别的了。

    丽嘉只微微一笑,并不说其他,充耳不闻,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也不会反驳。丽婉见丽嘉不说话,她当然也不会傻的帮丽柔说话。

    吴夫人心道这

    刘家的姑娘要说伶俐可人,还真的只有那位三娘了,只可惜她嫁给郑灏了。否则,也不会娶个这么小管家婆似的姑娘,年纪轻轻老态龙钟。劝自己丈夫上进没错,偏偏一味的说什么读书,仿佛好怪自家没教好儿子似的。

    也真好好笑,她儿子如今没有功名又如何,照样能娶高官之女,还轮得到她来嫌弃。

    自家没嫌弃她都好了,除了面容略能看过去,十几岁的姑娘,毫无青春活泼之感,反而整个人沉甸甸的老态龙钟,连作诗写字都不会,毫无任何生气,古井无波,还屈了她儿子呢,她儿子都没个知心人。

    还自以为生个儿子就跟上天似的,吴夫人很是不以为然。

    丽嘉和丽婉对视一眼,总觉得丽柔这看似天大的喜事也有了一丝阴霾。

    丽姝当然是不知道这些,她现在有了身孕,轻易是不能够出去的,一般就是在自家园子里走走。公公种了很多树,也非常喜欢莳花弄草,把园子打理的非常漂亮,据郑灏说有人送十金买公公所栽培的姚黄魏紫。

    这下算是便宜丽姝了,现在是早春时节,冰雪消融,一件披风就足够了,在园子这里鸟语花香,丽姝总觉得自己都松快许多。

    有时候是她自己过来,有时候是郑灏陪着她,无论如何走动一二还是很舒服的。

    这日郑灏塞了她两千两,丽姝瞪大眼睛,“从哪儿来的?”

    “怎么,你怕是我贪污来的?”郑灏好笑的看着她。

    丽姝点头:“那是当然,官员的声誉如白壁一般,微微有瑕疵都不行的,一次贪了,被人抓住把柄,日后就会更贪。”

    郑灏道:“放心收着吧,这是兵部给我的,已经过了明路,如今公主们刚刚出去和亲。皇上想加强军备,故而兵部的人生怕吃挂落,又因为我近来办事颇有好评,已经升为中书了,所以大司马开给我的。”

    中书过所有六部的折子,抄录誊写中万一谁对你有点意见,你的折子因为一字之差,很有可能就天上地下处境完全不同。

    丽姝见这个钱并非是受贿得来的,而是正经的渠道,她也就收下了。

    “这还是你第一次交钱给我呢。”

    郑灏挑眉:“怎么,嫌弃我穷了?”

    丽姝窃笑:“你

    们翰林清贫些也是好事,反正我是觉得挺好的。”

    二人打了几句嘴仗,又有丝雨进来道:“大奶奶,敏儿上京了,她正从淮南过来,奴婢让她梳洗好了来见你。”

    丽姝瞬间站了起来:“好。”

    这个敏儿正是她曾经在几年前派到杨初萤那里的,她真的想搞清楚前世的事情。

    不一会儿,丽姝单独把敏儿喊到书房来了,敏儿先跪下来磕头:“三姑娘,奴婢总算是回来了,若非奴婢不是杨家的人,否则早去那番邦了。”

    “什么?杨初萤去乌孙了,你确定吗?”丽姝不可置信。

    要知道她前世可是被杨大人买回去代替杨初萤的,这辈子怎么杨初萤又去和亲了呢。

    敏儿点头:“奴婢一直跟在杨姑娘身边伺候,杨家的夫人听说是妾室扶正,特地从外面娶回来的。她对杨姑娘很是不好,偏偏朱老尚书早早的去了,朱老夫人年事已高,不久也撒手人寰,奴婢曾经知晓她往成亲王府递过一封信,是让她王府的表姐交过去的。哪里知晓没有半点回应,后来就没办法,杨大人亲自给她下了药,把她送过去的,奴婢不是杨家的人才逃过一劫。”

    丽姝又问:“那她们家没有买人代替杨姑娘去吗?”

    敏儿摇头:“没有,原本那个杨夫人就想把小姐弄走,听说这次杨姑娘去和亲,原本就是代替别人的,她又怎么会再找一个人。”

    让人好好安置敏儿之后,丽姝陷入了沉思。

    难道自己是庄生晓梦,不可能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萧昀就不可能出现在淮南,敏儿是贴身服侍杨初萤的,萧昀连回信都不肯,怎么可能亲自去那边。

    她突然想起当年发生的事情,萧昀为何会对自己上心,就是源于她救过他,否则,他是不会对她上心的。

    因为刚开始见面时,他非常轻佻。

    正因为自己救了他,所以他甚至还告诉自己他会派人保护她如何,但如若这个人是杨初萤呢,杨初萤可是很善良的,若她那日不救身负重伤的萧昀,会不会是杨初萤救,这就说的通了。

    如果没有她出现在济宁,是杨初萤救了萧昀,以萧昀这个人的为人,恐怕还真的会去她。

    也只有萧昀迎娶杨初萤,才会让杨大人

    使出李代桃僵,为何要选漂亮的官家女,甚至还花一万两。因为杨家既能为本地藩王分忧,又能和成亲王府结亲。

    如果萧昀没去,大概杨家是不会买人的,她们会像前世一样让人李代桃僵。

    可他为何前世救了自己呢?既然自己是代替杨初萤去的,他应该不会如此啊?

    这就又是另一个谜团了。

    但总之今生她再也不会有被人送去乌孙的风险了,至于其她人,她祈祷大齐国富民强,将来那些和亲的姑娘们处境才会好。

    回过神来,她这里又有郑灏拿回来的私房钱,丽姝当然好好存好,以备自己不时之需。

    五月天气骤然闷热起来,丽姝在郑夫人这里请安时,听说老太太又在吃素,说是见着肉了就犯晕。隔房的榕二太太一家要回荥阳了,她们寄居京中,一直混的不甚如意,榕二太太一直很想念荥阳的热闹,故而准备返乡,丽姝也准备了程仪。

    郑家人不多,所以走了榕二太太一家,冷清下来。

    当然冷清也算不得很冷清,毕竟郑灏现在也是翰林,轮值内阁,还有状元身份,故而也常常有人上门来拜访。

    但丽姝却觉得家中清静些更好,她和谭氏的院子虽然对着,并不能直接串门,因而两边往来也不多,她觉得过的比在娘家还舒服。

    这种安静丽姝很舒服,谭氏却很难忍受,本身就和一个病人常年相处,她就有些寂寞,偏偏如今崔氏又走了。

    往常崔氏脾气好,她们往来很多,大家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就是说些什么也不怕。

    现在崔氏走了,她和丽姝往来不多,因此白日她常常觉得难耐,偏偏郑家规矩森严,郑夫人看着脾气好,但是也防着她,里三层外三层的丫头婆子,去哪儿都一群人跟着,见最多的就是小厮,还隔着几重人。

    谭氏觉得自己快憋死了,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两拨人。

    一拨是郑老夫人的娘家人,她的侄儿媳妇带着两个女儿上京来的,一拨则是郑夫人的亲妹妹,带了一儿一女来的。

    说来也巧,两边都是寡母带儿。

    丽姝随郑夫人一起见客,郑老夫人娘家的侄媳妇,人称冯太太,两个女儿生的端丽秀美,也很是斯文。郑夫

    人的妹妹嫁的是裘家,丈夫三年前去世,公公当了数年的盐官儿,是有名的富户。裘姨妈这次则是送女儿上京发嫁,她的女儿正是嫁给萧昀做侧妃,因为正妃进门后,才能让侧妃进门。

    说起来还都是亲戚,萧昀的一个侧妃出自吴家族女,其父任五品官是通政司参议,这通政司掌内外章奏、封驳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裘家监管盐务十数年,裘老爷子如今虽然退下,但过手之前不知凡几,至于清不清廉就难说了。

    裘姨妈的儿子倒是荫补锦衣卫百户出仕,此次上京赴任,听闻是个惹是生非的祸头子,裘姨妈又要嫁女儿又要管儿子,束手无策,遂投奔姐姐家中。

    郑家人收到不少礼物,尤其是裘家送的都很是贵重,当然也有借光郑家的意思了,否则他们也不是没银钱置办宅邸,却要住在郑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住进了两家人,郑家顿时又热闹起来,正好因为丽姝有身孕,郑夫人就让谭氏来安排亲戚们,谭氏也是生了一双富贵眼。

    她见冯家就是普通的官宦人家,死了男人之后想上京投奔老太太,为自己两个女儿说婆家。而裘家的确很富贵,谭氏和裘姨妈又很说的来,裘善姐也是很健谈,她们想和谭氏打探京中的情况,谭氏想排解寂寞,倒是瞬间很亲近。

    裘姨妈就留谭氏在这里吃饭,三人正吃着,却见一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谭氏一见脸一红,那男子身材魁梧蜂腰猿背,生的剑眉星目,好个阳刚的男子。

    这人见有女眷,笑吟吟的行礼,裘姨妈道:“如龙,你还不见过你二表嫂。”

    裘姨妈想的是总归她们是常居于此,总要认得,就没有扭捏。

    谭氏心道,原来这男子就是裘姨妈的独子裘如龙啊。

    而裘如龙偶见谭氏一眼,见她杏眼桃腮,他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一个照面就发现她眉眼间暗藏着风月,已经懂了几分。

    亲戚们安顿下来就已经到了六月了,丽姝的肚子就已经有七八个月这么大了,当然郑老夫人是盼着有个孙子的,郑清身体不好,所有的生育压力都给到郑灏这一房了。

    所以,丽姝就听郑老夫人问起:“灏哥儿媳妇,你爱吃酸的吗?”

    自古有酸儿辣女的传说,但丽姝不愿意大家对她期望过来,

    就笑道:“刚害喜的时候想吃的酸的把恶心压下来,现下倒是爱吃的甜的,有时候又想吃点咸的。”

    郑老夫人又问:“那你有没有做什么胎梦呢?”

    丽姝又是摇头:“这倒是没有。”

    郑老夫人有些失望,丽姝则是笑而不语,谭氏这个时候也是佩服丽姝,她虽然看起来说话不讨巧,但也是高招。

    这个时候为了讨好郑老夫人,暗示一切都是生儿子,到时候若是生了个女儿,郑老夫人肯定会非常失望。现下干脆就先不说怀的是男还是女,到时候怎么都好说。

    丽姝想其实若是可以,她希望生个女儿,生女儿更贴心,她和娘亲就很贴心。可是世人倒是都说生儿子好,她们姐妹中生产最顺利的应该是丽柔了,生产非常顺利,又很快生了儿子。

    还有曾盈秀也有了身孕,不知晓是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这方面爹娘都没有强求,曾盈秀的压力没有她大。

    丁姨娘也是这么认为的,自己的女儿福气最大,一进门就生了儿子站稳了脚跟。只要生了孩子,还怕什么,她受限于姨娘这个身份不能去看,但能听到女儿产子,已经畅想到女儿如何幸福的生活了。

    丽柔自从满月酒过后,借着刘太夫人畏暑热,回来送她亲自让人缝制的蚊帐,找到丁姨娘,痛哭了一场。

    丁姨娘不明所以:“我的四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你一贯都是聪明稳重的,怎么如今这般了?”

    “姨娘,我如今才知晓吴家媳妇真的难当。”

    “怎么了?”

    “我如今生了儿子了,才发现那个吴夫人简直就是把她自己尊为菩萨似的,把所有人看成泥土。偏偏我那姑爷半点做不得主,以前我捂着耳朵,只当听不到她说什么也罢了,偏偏如今我的孩子,她什么都要插一手,若非是她,那么小的孩子也不会生病。吴三郎也是个不会跟我出头的,她娘嫌弃之前送的那两个不会服侍,还花一千两买了个色艺双绝的姑娘送给他。我还想,她娘就真的不想让她上进吗?后来我才知道他大伯家五六个儿子,无一人中进士,都是荫封,我们家三爷原来也是等荫封。”丽柔真的快崩溃了。

    她引以为傲的那些本事,几乎都没有用,吴家根本就不需要孩子那般辛苦,虽然看似管教的

    很严,但若真的严厉了,大人们又会心疼。

    有钱又如何,能有多有钱,长房分七成,其余两房分三成,婆母对出嫁的小姑子恨不得倾其所有,将来到她手里的钱还能分到多少?

    越是清醒就越是痛哭,丽柔并不是目光短浅之人,她甚至道:“荫补之官并不能封什么大官,况且前面还有大哥和二哥,也不知道能不能荫封。如此有什么意思?我们现下就是外人看着风光,可日后的路难走。”

    丁姨娘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道:“吴家小辈连一个进士出身的都没有吗?”

    “没有。”丽柔摇头。

    “你有没有规劝姑爷?”丁姨娘问道。

    丽柔苦笑:“就是因为我劝了,三爷没说什么,却被她的人不知道怎么听到了,就说我管男人们的事情如何,好一顿排头,又买了女子送给三爷,说我们三爷辛苦。”

    丁姨娘也忍不住道:“这位吴夫人也实在是不讲理,我们刘家都没有碰到这样的人,可孩子,如今你只有熬了。人家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你也别现在就放弃姑爷,你爹不是见过那吴玄鹤么?他也没说不好啊。”

    “爹爹是男人,内里的事情他也未必清楚,这件事情又是大姐牵线,当初我记得仿佛还因为丽贞,所以匆匆把我定下来了。”丽柔总觉得自己的婚事实在是不顺利的很。

    丁姨娘摆手:“不对,你爹爹的确只看男子如何,看不到女人如何?可是太太是接触过的啊,一开始小定到操持婚礼全程都是太太操持的,可是在其中以她如此精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吴夫人难缠很有问题呢?”

    所以,小傅氏为何知晓也不提醒自己?以至于让自己的女儿跳入火坑。!

    第 84 章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正如刘家姑娘们一窝蜂出嫁,刘家都元气大损一样,曾家也是如此,曾老太太这一去,丧礼更是要大操大办。

    听说寿材是早就准备好了,但饶是如此,曾家办下来也是元气大伤,这是所谓的公中所出。

    丽姝很清楚曾家大房其实一直很节俭,虽然在外看不出来,但已经很收敛着用了。二房就是再有钱,曾二老爷夫妻尤其精明,她们也不是曾家的钱袋子,虽说曾家二老爷出了大头,但其他两房也要各自拿银钱出来。

    据郑灏参加丧礼回来所说:“他们家请了和尚道士超度,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行。”

    “可惜我不能去了,说起来当年我也是在曾家读书,她老人家也是照拂过我的。”丽姝算了算日子,转眼自己重生也有十多年了,这日子还过的真快。

    郑灏作为宗子倒是很懂这些礼仪,他道:“现下咱们家中要设路祭。”

    丽姝同意:“这样很是。”

    其实曾家还好家族两个进士,仕途正好,二房经商钱也多,不必担心真的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丽婉就难了,守制就不能有身孕,丽婉作为孙辈至少也得守一年的孝。

    真是奇了,丽婉的娘苏姨娘就是靠肚子争气迅速上位,到了丽婉这里,却是成亲三年一无所出。

    再有刘家几代不是文进士就是武状元,到了下一代,连中秀才的都没有。

    人生的气运真是难说。

    丽婉也正苦恼,她的年纪并不大,其实十八岁又如何,多的是二十多岁有身孕的,偏偏她嫁的是独子,在她后面出嫁的姐妹都有了身孕了。

    偏偏祖母过世,她至少一年都不能和曾云熙同房,更不知道日后会如何。

    玉茗和宝珠进来说:“四姑太太回来了。”

    如今曾老夫人去世,家里的小姐妹都从姑奶奶升为姑太太了,丽婉也没那么多心思想别的了,一瞬间恢复了大家主母的状态。

    曾盈丹读书的时候和丽柔关系很不错,她成亲的时候倒是没觉得自己和丽柔有什么区别,甚至当年曾盈丹还觉得刘家姑娘都来自家附学,求着自家。现下却天壤之别,丽柔嫁的是宰相之家,其公公也是转运使,丈夫也是官宦子弟。

    人好像是地位不同了,往来就逐渐淡了,根本不需要主动说什么。

    丽婉知晓小姑子曾经和丽柔关系好,所以二人寒暄几句,就说起了丽柔,也是拣好话说:“她现下生了儿子,就没什么发愁的了,吴家的权势富贵少有人能企及。”

    “那就好,真为她高兴,说起来,刘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嫁的好。”曾盈丹想想自己嫁的是扬州的商人,家中虽然富,却并不贵。她生在仕宦之家,当然明白权势比富贵还要重要,没有权势,富贵就很难保住了。

    丽婉就道:“难道你嫁的就不好了,我们说起来还都羡慕你呢,扬州那是多好的地方啊。”

    曾盈丹想自己再如何也是嫁的商人,三姐姐原本嫁给探花郎的,命却不好,但也比自己好,刘表叔好歹如今是河道总督了,她做长媳身份也还在。

    “扬州虽好,但离家远,如今爹娘也不得看一眼。”曾盈丹感叹。

    丽婉笑道:“你哥哥下扬州做生意,不是也能看你去,何必如此。”

    说到这里曾盈丹就有些心虚,她哥哥在扬州纳了一房妾室,行商人家都有两头大的习惯,尤其是生意上娶个有助力的,否则,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做生意没有门道就不行。

    自然在扬州娶的一大一小,大的那位是扬州丝绸数一数二的庶女,小的是花三千两赎出来的花魁,这些当然都瞒着家里。

    但她又不是一个会遮掩的人,面上形迹露出几分,丽婉何等精明,原本推测的有五分如今自然知晓有十分的准了。

    她还自己圆话:“那边做道场的人多,你别被冲撞了,今儿要不就搬到小园子里这边来。”

    曾盈丹才顺利接话:“那也成。”

    外面又说郑大奶奶派人送信说郑家准备路祭如何,过来和丽婉说一声,丽婉颔首:“我知道了,这话你们也去回大房的太太。”

    曾盈丹知晓郑大奶奶说的是丽姝,又觉得熟悉又陌生:“当年丽姝姐在我们这些姐妹中读书就最是用功,现下嫁的也最好,我听说郑状元对她很好。”

    “是很好,再过几个月也要生了,去年郑老爷被迫辞官,偏三妹夫争气,是翰林老爷。我们姐妹中除了嫁到侯府的五妹妹,就属三妹妹嫁的最好,尤其是我那三妹夫洁身

    自好,身边莫说妾就是通房也没有。”丽婉笑道。

    她这话当然是阴阳曾盈丹的,我虽然好脾气不计较,不是我觉得稀松平常,而是我为了大家的体面。

    但她显然错估了曾盈丹的智慧,曾盈丹的丈夫因为娶了她这位官家女,倒是没有偷吃,但是曾盈丹妹想到郑灏居然也没有,接着她就很好奇,一直东问西问。

    “读书的时候,我看丽姝姐姐就为人严厉,是不是她管的太紧了?”曾盈丹还打趣。

    丽婉心中气极,嘴上还要道:“哪儿的话,三妹妹怎么敢那般呢。是郑妹夫自己自觉,都是大家子,若是做出那些蝇营狗苟把人当傻子的事情,才是真的不明智呢。”

    如此曾盈丹仿佛才听懂指桑骂槐之意,她讪笑了两声。

    原本丽婉一直觉得没什么比富贵更重要,可偶尔又觉得富贵似乎不是想象中那么重要,至少她也是人,还是会受到波动。

    人之所以是人,大概都有比较。

    要丽姝说比较是可以,每个人都有上进心,但若是只想踩着别人来凸显自己,而不是看到别人的好处察觉自己的不足提升自己,那就永远不可能成功。

    就像裘善姐一般,她人虽然叫一个“善”字,却并非真的性情纯善,反而相反,尤其是相处久了,丽姝才知晓这姑娘野心很大啊。

    如果萧昀将来成为皇帝,她野心大点差不多,但萧昀若是个世子,将来就是藩王,藩王反而要低调的紧,若非是永初帝唯一的儿子不太康健,藩王还得再藩地,不能入京的。

    正如现在,裘姨妈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自己以前的嬷嬷是汪太妃身边的人,所以让她来指点裘善姐规矩。

    郑夫人发话了,丽姝也不好不教。

    裘善姐却喜欢打探成亲王府的是非:“也不知道成亲王世子妃如何,表嫂一向在京中,又是闻名上京的才女,肯定知晓吧?”

    其实裘善姐也是问过谭氏,但谭氏似乎不太清楚。

    丽姝则道:“我和那位迟世子妃也只有寥寥数面,可我知晓她是皇后的侄女,迟家也不是一般的家族。迟家男人在外征战,女人们也是都嫁入高门。”

    其实这就是在提点裘善姐,你可不要小看了迟家,人家连别人的未婚夫说抢就

    抢,你真的作起来,小心被报复。

    那裘如龙丽姝也见过一面,如今身上世袭百户之职,裘家有钱,没几日就走通门路花钱升为千户。但这样已经及冠,又很有门路的青年,裘姨妈却仍旧不放心,总是让郑父和郑灏多加约束,可见做娘的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很有可能是裘姨妈觉得儿子胆大包天。

    偏偏郑灏忙的很,轮值内阁不过半年就又要回翰林院,他现在想常驻内阁,否则按照资历升迁,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去。

    所以无论是写文章拍白行中的马屁,还是要揣摩上意,郑灏根本无一刻是轻松的。

    郑灏没功夫管裘如龙,公公每日痴迷于园圃之事,甚至还喜欢住在郑家远在京郊的别墅,话说回来,那么大的人了,管多人反而招人恨。

    裘善姐却笑道:“迟家自然是好,三朝重臣,但世子妃既然是皇后侄女,为何没能嫁给东宫呢?这样的家世,都能母仪天下了。表嫂,我素来见识浅薄,你可曾知晓?”

    丽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这世上的事情难说的很,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你得到了什么,必定会失去什么。”

    你裘家这般站队成亲王,也不知道将来成亲王世子到底能不能继承大统?

    既然成了侧妃,不是说一定要如何的做低伏下,毕竟侧妃也是有品级的,但要知道和正妃必定是有一定差距的。

    裘善姐看了丽姝一眼,在揣摩她说的话,两位表嫂中,她还是更觉得刘氏要持重一些,不仅仅是持重,还有她常常富有神采的样子,很有气度。

    十全十美么?她祖父和父亲都在盐政上,家中还曾经迎接过老皇帝南巡,多么显赫。以她所想,自己是王妃的命,因为她伯父的女儿,就嫁给寻郡王了,且还是世袭的郡王之之位,凭什么到了她这里,她就只能当侧妃。

    为何同人不同命?

    其实裘善姐也不是没有渠道打听,和她同为侧妃的是漳浦吴家的姑娘,其父只是个五品通政司参议,可她祖父当时是大理寺卿衔兼任盐政,又有她爹也是四品。

    虽然她爹没了,祖父如今致仕,但她家也一样是地方豪族,如今只能当侧妃,她已经十分不满了。

    可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眼色,知道大表嫂这是在告诉她要安分

    守己,不要抱怨。

    故而,她也不硬要和丽姝顶着干,说白了,将来她在京里能够靠的还是郑家这门显赫的亲戚。大表哥是状元出身,将来官途肯定平步青云,就是他们不帮自己说什么,自己有她们这门亲事,王府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表嫂说的我受教了,是了,我听人说怀孕多吃燕窝极好,表嫂家里当然不缺,但这血燕是燕窝中最好的,我反正是用不着,给表嫂你正好能用上。”裘善姐道。

    丽姝心想还好她没顶着干,否则怕是在王府待不下去。

    还算孺子可教,所以,她就道:“血燕就不必了,我这小厨房每日都炖给我用。只是你既然请教我,我也只好说几句,还怕你不喜欢听呢。”

    裘善姐连忙道:“怎么会呢。”

    “不会就好,将来你是侧妃了,咱们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如今你待嫁,也好松快一些。我现在最怀念的还是在闺中的日子,无忧无虑,你要好好珍惜这段时日。”丽姝笑。

    意思就是让裘善姐安份些,她连迟家都不忿起来,将来进了王府可还是要在人家手底下的。

    裘善姐顿首。

    回到家中,裘姨妈则道:“来,正说到你回来了,方才你二表嫂才走,她的针线活儿做的可真好。”

    “好又有何用,我听说二表哥的病时好时坏。”裘善姐明白的很。

    裘姨妈摆手:“说这些做什么,若非是你二表哥有这样的不足之症,当初我是想把你嫁过来的。你姨母的脾气好,郑家是难得清静的人家。”

    裘善姐搂着裘姨妈撒娇:“其实我还有点怕大表嫂,但我越怕她,就越知道她肯定是有能耐的人。您说的这些都是老黄历了,还是莫提了吧,现下我就要是成亲王世子的侧妃了,谁还敢小瞧了我不成。”

    “莫说你怕她,就是我也有些怕她。”裘姨妈从小就被她娘说她是个心软的面糊似的烂好人,所以让她嫁的是裘家小儿子,而姐姐嫁到郑家做宗妇。

    听到娘也有点怕大表嫂,裘善姐有些惊奇:“女儿看大表嫂对您很周到啊?”

    裘姨妈摆手:“不是周不周到的问题,她的确挑不出任何一丝错误来,但是她的头脑转的太快了。那天在你姨母那里,随口说的什么,她都

    能说个一二三过来,而且你姨母问她,她也能反应过来,我们刚刚出来,见有下人争吵,她几句话那两人就羞愧极了。眼神坚定,言不虚发,意志坚定,不畏惧任何事情,所以我就有些怵这样的人。”

    裘善姐听了抚掌大笑:“原来如此啊,我看有的人厉害在脸上,喜欢占小便宜一幅泼妇样好像很不好惹,可表嫂这样的也是让人生惧的。”

    “天生有一股气势,无法让人忽视。”裘姨妈也不是贬低丽姝,反而觉得在郑家住着更安心了。

    母女二人正说着,见裘如龙从外面回来,显然今天他没看到谭氏,心中痒的难耐。所以,他特地早回来了,没想到谭氏不在这里,就很是失落。

    裘姨妈浑然不觉,还道:“你怎么回来了?好了,今日正好让厨下做了一桌菜,你们兄妹陪我用。”

    裘如龙只好坐下,他倒是在外拿银子开道,为她妹妹打探过不少消息:“吴侧妃进府也只能带两个家生丫头去,嫁妆能带过去,还有那位吴侧妃,听说是个安静清高,饱读诗书之人。”

    裘善姐则“啐”了一口:“假,这既然都要进王府了,还装什么清高安静,不都是为了争宠的吗?哼,我可不会假清高。”

    说罢,又让下人拿了一尊白玉观音送给丽姝。

    无论如何,和成亲王府接触最多的人是她,把东西送给她,那也是应该的。

    这个时候丽姝也正和郑灏在一起吃饭,郑灏还问道:“肚子如何了?”

    “有些不舒服,但总归还好,反正我真想快些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每天跟坐牢似的。”丽姝拉着郑灏的手撒娇。

    郑灏见她如此,也知道她辛苦,但这种痛苦别人是无法承受的,正欲安慰时,却听到外面说裘表姑娘送东西过来。

    丽姝着人打开一看,却是一尊白玉观音,玉雕观音极为上乘,裘表妹送的这尊更是一丝瑕疵也没有。

    “你这位表妹真的是个有钱人,送东西非常大方,绝不是假大方。”丽姝越发觉得这位裘善姐倒也是个人物。

    郑灏好笑道:“你呀。”

    “你怎么每次听我说话就要笑,看着我就笑笑笑的,人家和你说正经的。”丽姝嘟嘴。

    即便是有了身孕,她一袭乳白色的

    纱裙,头上戴着一顶小金冠,眉目庄雅,这才是真正的观音菩萨真身呢。

    郑灏搂着她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哪一次不是记在心中的,前些日子还闹着要吃臭豆腐,是谁偷偷带回来给你吃的,就因为这个,我那天多臭啊,揣在袖子里,硬是看着下人都对我退避三舍。”

    “好啦好啦,知晓你那日为了我牺牲很大,人家心里感激你呢。”丽姝特别特别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有时候是一股清香,有时候是一股墨香,很是让她沉醉其中。

    郑灏叹了口气:“我拿你是没办法。”

    **

    丽姝这里已经送了两位乳母和两位大丫鬟过来,这是专门服侍未来小主子的,甚至连稳婆医婆都请了过来。

    一切都是在预示丽姝要生了,丽姝当然不能让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否则,过度的关注自己就会成惊弓之鸟。

    说来也是不巧,丽姝要发动的这几日,郑灏碰上裘善姐要出嫁了。

    她们还都在说:“千万别是同一天才好。”

    虽说裘善姐是侧妃,没有像正妃那样的大婚,但也是正式进门,不同于其余的侍妾,且她和吴侧妃都是皇上指婚,二人也比较着,她当然希望郑家的人都为她忙活。

    否则,她自己肯定是比不得人家要生长孙或者长孙女重要的。

    裘善姐的嫁妆是早就从家里带过来的,婚事上的事宜郑夫人让谭氏多搭把手,她对两个儿媳妇的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谭氏虽然上次被骗了钱,但办事也很周到的。

    郑夫人本人的关注点还是在丽姝这里,她亲自过来丽姝这里看三遍,早上见她吃了一碗鸡汤,还慈爱的抚着她的头道:“想吃什么就同我说,也别怕,到时候娘一直守着你。”

    “嗯,多谢娘。”丽姝还是头一次喊郑夫人为娘。

    果然真是如娘亲所言,自己生下孩子之后,夫家才觉得你是自己人。娘真的是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

    郑夫人听她喊娘,也是高兴了:“家里一切都不必你管,到时候坐双月子,好好的把身体养好。”

    丽姝歪着头笑道:“遵命。”

    晚上丽姝还和郑灏提起这事儿呢,“我是头一次喊太太为娘,还有,现下府里替善姐办

    婚事办的如火如荼,万一我要生了怎么办?”

    郑灏睁大眼睛:“那怎么办?等会儿,你生孩子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这什么和什么啊?

    萧昀已经在九月初四赶回来了,正好初六迎娶两位侧妃,一位的爹在通政司,什么机密都知晓,一位则是任数年盐官,算是钱袋子,加上正妃迟颂和皇后的关系,他全部稳了。

    这一晚,他还是宿在迟颂这里,二人云雨之后,萧昀又来了兴致,他是很喜欢正子嫡孙从迟颂的肚子里出来的。

    迟颂这一夜很是满足,若自己能早些生下一儿半女也就好了,至于无论是花容月貌的吴侧妃,还是出手阔绰贵气满满的裘侧妃她都不放在眼里了。

    早上,九月开门时,已经有了凉爽的意味,郑灏笑着对丽姝道:“今日是裘表妹大喜,但人太多太杂,你就不要被冲撞了,等我回来,替你买糖炒栗子,好不好?”

    “嗯。”丽姝还踮脚替他系上披风。

    她们夫妻自从成亲以来就是如此,从来就没有分开过,丽姝也逐渐习惯了两个人睡。

    郑灏走了没一会儿,丽姝还睡了个回笼觉,她大概就是这几日要生了。也不知道自己生孩子之后会不会恢复的好,今日是裘善姐的婚事,外面虽然不至于吹吹打打,但也很热闹。

    肚子也很快抽了一下就没动静,丽姝以为和以往一样,没想到居然真的疼起来了,身边的人也都开始动了起来。

    腊梅还对珠兰道:“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去,赶紧把太太叫过来。”

    稳婆仆妇很快就来了,丽姝躺在床上,还听说很快姐妹们和大伯母都过来了,郑夫人当然是头一个过来的。

    丽姝已经听稳婆道:“胎位很正,躺床上生就行。”

    ……

    外间,郑夫人急着对人道;“你们赶紧去喊大爷回来,他若是进宫了也就罢了,若是在翰林院就让他快些回来,说她媳妇儿快生了。”

    徐夫人和丽柔看到郑夫人是真心关怀丽姝,都暗自心酸,徐夫人是为女儿心酸,因为女儿的婆婆岑夫人精明算计祸水东引不是好人,而丽柔则觉头一次觉得自己从未对小傅氏不客气过,却在嫁人这种事情上,她作为主母只顾为自己女儿挑好婆家,全然不顾别人的死活。!

    第 85 章

    郑灏今日刚回翰林院,他虽然平日在内阁办事,但这几日不知道任命下来没有,故而先来翰林院。

    翰林院的人升迁困难,多数都是在熬资历,因此能够轮值内阁,在宰相面前挂上号这是很重要的。傅次辅已经致仕了,在他和白行中的斗争中,已经棋差一着,政治就是如此残酷,顷刻之间地位翻转便是如此。

    他和傅家并不是很亲近,傅次辅致仕却会影响他的升迁,官场上多是如此,想攻讦一个人的时候,什么理由都能扯的上来。

    作为宰相家的子弟,郑灏就是太了解了,所以做人做事极其小心。

    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对于和刘家女儿L结亲之后,他变了许多,起初只是为了和刘家承诺的婚事,后来却什么时候沦陷其中,他都不知道了。

    原本他以为成亲就是像爹娘一样,相敬如宾,该有的尊敬都有。如果不是娶丽姝,他大概就是和父祖一样,有所建树,封妻荫子,可一旦有情爱之思,整个人就仿佛有了寄托,他会牵挂别人,别人也会牵挂他。

    他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但他奢望有一日丽姝能够也很喜欢他,即便他什么都没有了,她依然喜欢他。当然,奢望就是奢望,如果自己一无所有,他还是想放她走的。

    正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外面有郑家家仆来了:“大爷,大奶奶此时已经发动了。太太让我和您说一声,您若能告假就告假回去。”

    郑灏当然并非是因私废公之人,甚至他是个非常不喜欢别人因为私事忘却公事的人,今日却破例了。

    产房之外,郑夫人见里面平息下来,才有些心情和徐夫人以及刘家姐妹说话。

    “今日家中有亲戚从远处来,正在我家里发嫁,灏哥儿L媳妇产期又在今日,这两下还真是巧了。倒是劳烦亲家大太太和几l位姨母过来,恕我招待不周到了。”

    徐夫人摆手:“我那弟妹不在,我们老太太惦记着呢,丽姝她从小在我们老太太膝下养着,虽说是不担心,但若有好消息,我早些回去报给我们老太太听也是好的。”

    郑夫人正欲说什么,却听外面说郑灏回来了,大家其实也没有深入和郑灏接触过,碍于礼教大妨,只知道他颇有才干,风度翩翩,今日却见他步履非常快,

    只顾来到产房这里,表现得心急如焚。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感应一般,丽姝原本稍微平复一些,顿时,肚子又发动起来,这次稳婆喜道:“还真是快生了。”

    这产妇生孩子有时候生一天一夜的都有,但越是生的时辰长的也越容易出事,比如孩子出不来,就会被憋着,憋久了就容易出问题。再有久久生不出来,产妇本身也会出现问题,生不出来就要催产,到时候产妇身体受损。

    还好郑大奶奶生产还算顺利,丽姝也暗自庆幸,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每次都让稳婆摸胎位,吃东西也不敢吃太多,就怕孩子太大不好生下来。

    但饶是如此,生孩子的痛也让她忍不住痛呼出来。

    郑灏在外听到丽姝的声音,只觉得心都揪起来了,郑夫人见他脸色不好,连忙安慰他道:“这但凡女人生孩子都是如此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虽说郑夫人希望儿L子能回来,知道儿L媳妇生孩子了,但又不希望他太过分忧心忡忡,这大概是每个做婆婆的心理吧,郑夫人还自嘲道。

    “她也是头一回生产,身子骨并不健壮,不如让我进去产房陪她吧。”郑灏听到里面丽姝的声音,眼圈蓦然红了一圈。

    本来徐夫人在一旁翘腿看戏,反正也不是她的女儿L,她只是过来点个卯。

    丽柔和丽嘉也是这种心理,等到中午她们就走,也不必一直在这里待在这里,她俩还在提起郑家的点心如何。

    丽嘉笑着对丽柔道:“你看这一碟鲤鱼点心,状若鲤鱼意头极好,味道里却放的是鲜牛乳,倒是极好喝。”

    “最重要的是不甜,不甜腻的点心才是最好吃的。”丽柔笑。

    二人正说的欢喜,听产房的动静,又见郑灏眼圈都红了,丽嘉和丽柔都觉得心里很酸,就像丽嘉已经觉得丈夫算是体贴了,平日能说几l句软和话。丽柔则是因为她生的还不错,大抵如此,吴玄鹤对她也还能每个月来几l次,面上尊重她,她觉得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了。

    但是看到郑灏如此,她们都隐约从心里升出一种羡慕之感。

    徐夫人见状也不得不上前来劝:“姑爷,这产房不吉利。况且,你也不懂接生,就这么冲进去,万一惊到产妇怎么办?”

    这话虽然是随口一说,但郑夫人觉得这个理由很好:“是啊,原本她按照产婆的吩咐在生,你跑进去,她分心了,可能对身子有碍。”

    如此,大家才把郑灏劝好。

    但郑灏固然不能进去,却为了安丽姝的心就在外面喊着:“姝儿L,我在外面守着你,你要放心。”

    在房里生产的丽姝听到郑灏的声音瞬间就安心了。

    她平素身体其实很不错,但因为纤腰素素,身材窈窕,所以大家总觉得她好似走路都能被风吹走似的,现下按照产婆的法子用力用劲儿L使力。

    “啊……”

    丽姝只觉得身下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虽然眼睛已经被汗水泪水模糊了,但她还是能感受到身边的人的欢喜的。

    尤其是胡妈妈和宫妈妈都上前道喜:“大奶奶,恭喜您生了一个小哥儿L。”

    丽姝内心期盼生个女儿L,因为能像自己和小傅氏那般最好,但她也心知肚明,按照她眼下的形势,生儿L子才能彻底站稳脚跟。

    所以也不矫情了,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太累了,只觉得想睡觉,方才实在是筋疲力尽了。

    至于她昏睡过去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郑灏头一次抱小婴儿L,总觉得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郑夫人连忙接过来:“正所谓抱孙不抱子,还是我来抱着看看吧。”

    “就是有点儿L丑。”郑灏有些手足无措,但又不好意思。

    连徐夫人听到这话都觉得有点儿L好笑,觉得郑灏也太孩子气了,但他初为人父这个样子,可见很少年气。

    丽嘉和丽柔得知丽姝生了儿L子,也一并上前给郑夫人道喜,郑夫人喜笑颜开自不必说。

    回程时,丽柔和丽嘉同坐马车回去,丽嘉道:“你和二妹妹都是有福气的人,头胎生了儿L子也可以轻松许多了。你没见到方才郑夫人,那个样子多高兴啊。”

    “也是该高兴,谁家生了儿L子不高兴呢。”丽柔笑道。

    丽嘉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想起了傅氏,如果她在,她肯定也会傻乎乎的为丽姝高兴,因为她就是这般,太善良了的人就容易被人欺负。她不愿意学傅氏这样,她想学小傅氏这般,当年小傅氏就是死赖在刘家不走,即便娘让她回

    去嫁人,把她的嫁妆给她她也不走,这种人要的就是有朝一日取而代之。

    娘养虎为患,最终失去了正室的地位,连她也是个母不详的人,外面的人都以为她是小傅氏所出,但若知晓小傅氏年纪的,不少人都觉得她也和丽婉她们一样是庶出。

    为了今日大伯母过来照顾丽姝,就是认为丽姝是二房唯一的嫡出千金。

    很可笑又可悲,她又恨小傅氏却又还要巴着小傅氏的身份,因为外祖父已经致仕回乡,二舅父在京为翰林,可二表兄已经是驸马了,二舅父为了避嫌自请出外,当然也是为了怕被白行中报复。

    外家无人证明她是嫡亲的孙女,宋家若非因为爹爹还认河道总督,恐怕傅家倒台就会给脸色。

    她无不感慨道:“从小二妹妹就是我们姐妹中最漂亮的,又有老爷和太太作主嫁对了人。女子嫁人犹如第二次投胎,我是不成了的,不过是凑合着过日子罢了,四妹妹,你嫁的比我好,听说吴转运使马上要升迁吏部右侍郎,恭喜你们了。”

    其实丽柔自然觉得吴家不好,她心里反而觉得岑家是很好的,丽贞在岑家过的不好是她自己刁蛮任性,中看不中用,可岑时放是能够作主的,而吴玄鹤在于不能作主。

    可丽嘉恭喜自己她就无语了:“大姐姐,这桩亲事表面看着很好,可到底如何你应该知晓的啊?”

    虽说小傅氏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这桩婚事起初是丽嘉说的,以她和吴家亲近的程度,难道不知道吴夫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吗?

    丽嘉没想到丽柔矛头对准了自己,一时被噎住了。

    而丽姝哪里知晓这对姐妹花也开始闹矛盾了,她醒来时,小包子已经暖呼呼的放在自己旁边的悠车里,她的肚子终于平复下来,虽然现在还有些突出,但总算是自由了。

    珠兰和腊梅正好端了药进来,这些是帮助丽姝排恶露的,她接过来一饮而尽。

    腊梅道:“大爷方才去上衙了,您是不知道啊,大爷好似听您生孩子还哭了呢。”

    “真的吗?”丽姝心中泛起一阵阵甜蜜。

    连珠兰都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奴婢亲眼所见呢,当时奴婢正端水出去。”

    丽姝把头迅速往枕头里一埋:“他在长辈们面前如此,要我日后如何见人啊。”她私下看到也就罢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样自己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岂不是很羞耻。!

    第 86 章

    在床前,丽姝见郑灏非常兴奋的拉着她看:“你看他还会吐泡泡呢?你看他的小鼻子也会冒泡。”

    丽姝无奈道:“我知道。”

    她对丈夫表示非常无奈,因为接触的越久就发现这个人外表清冷贵公子,内里就是个正太,上次还在路边草垛上看到一只狗,丽姝让他快走,他觉得小狗很可爱和一条狗还能对视半天。

    “可惜我不能天天进来看你们娘俩。”郑灏笑着看丽姝。

    丽姝巴不得他不过来,自己坐月子头发不能洗,也不能沐浴,浑身都有一股味道。即便每天用热水擦拭过身体,都总觉得不太干净,她当然就不希望郑灏离她太近了。

    故而丽姝道:“你就去忙你的吧,把我们放在心里就好了,你不知道我生孩子的时候听到你在外面喊我,我有多感动。”

    “我也是很担心你啊。”郑灏还有点不好意思,当然他做什么事情都是理直气壮的,担心自己的老婆,因此又堂而皇之了。

    “知道知道。”丽姝双手捧着脸,模样儿很可爱。

    郑灏觉得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非常的少女,当然她年纪也不大,但许多女子一旦成婚就完全的稳重持重,可她却是无意间就还是很少女的神态,总显得娇憨可爱。

    从正房出来,郑灏去陪祖母用饭,冯太太并一双女儿都在,众人见礼后,冯家两位姑娘先下去了,只留郑灏同郑老夫人和冯太太说话。

    郑老夫人自打丽姝生了重孙后,就没有二话了,常常还送珍稀补品过去,她这个年纪积攒了不少好东西,出手不凡。

    因此,用完饭,她就问郑灏:“你媳妇儿在坐月子,可不能马虎咯。”

    郑灏笑道:“您且放心吧,她那里有小厨房,又有那么些人服侍,也是尽够了。”

    “唔,你娘一贯用心,也不必我老婆子吩咐。”

    “能得您老人家吩咐,她就是受益无穷了,您说的话全都是金玉良言。”郑灏在郑老夫人这里表现的仿佛对丽姝不太在意,这也是为了丽姝好。

    冯太太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深谙郑灏为人聪明,不仅仅是在外面还有在家内也是如此。但凡是做婆婆的,没几个愿意夸儿媳妇的,即便夸也不过是暂时夸几句

    ,更不愿意看到她儿子对另一个女人这般上心。

    可郑家谁不知晓郑灏对自己妻子多么上心,普天下居然还有女人生孩子,男人哭出来的。

    因此冯太太也圆场:“我们在老太太这里听几句话就受益无穷了,老太太关爱重孙辈儿的,郑家四代同堂,真是让人羡慕。”

    郑老夫人这个年纪荣宠已经经历过了,她最想看到的四世同堂已经实现了,笑的合不拢嘴。

    其实只要丽姝生下儿子,郑家的老夫人和夫人就都不会管郑灏纳不纳妾了,毕竟郑灏也这么大了,他房里的事情就归丽姝管。

    冯太太心想嫁到郑家也算是嫁到福窝了,不似别家日子不好过。

    陪完老太太,他又去看弟弟郑清,郑清早些年身体好的时候,还和他一起去过刘家,如今见郑清一人在书房对弈,他度步进去。

    郑清常年不见天日,因此皮肤很白,白的几近透明。

    他看到郑灏进来,也很欣喜:“大哥。”

    “来看看你,怎么,要不要我陪你下一盘棋?”郑灏坐下来。

    郑清受宠若惊:“弟弟真是求之不得啊。”

    兄弟二人对坐对弈,郑清问起来:“听说兄长已经升为詹事府左中允,又在内阁行走,我还忘记祝贺兄长了。”

    郑灏拱手:“说起来也是如履薄冰,你呢,现下窦太医的方子吃着如何?”

    “都是一样,起初有效果,后来就没什么分别了。这么些年,说起来也是我这幅身子拖累家中,拖累兄长。”郑清虽然身子弱,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郑灏感叹:“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们是兄弟,难道我不成了,你就不管我了。”

    郑清连忙道:“当然不是了,大哥。”

    “那不就成了,我们是一母同胞,你嫂嫂也同我说若是窦太医不成,将来再写信问问有没有名医,一定要为你治好病。我知道外人对你再好,也不如你自己身体好。”这话倒不是郑灏想的,而是丽姝说的。

    他们对他再好,都不如他自己身子骨好,能正常做一天的人,也总比这么病病歪歪的强。

    果然这句话似乎号准了郑清的脉,他无数次都向往长兄和妹妹康健的身体,只是爹醉心于园圃,娘现下有

    了孙子,未必还对他这个儿子尽心。

    再者寻医问药,不是一时半刻,一定要坚持而且要用心去寻,可谁会对他这么用心呢?

    现如今得到大哥的承诺,郑清越发精神好多了。

    郑灏自然也跟着高兴。

    甚至郑清连饭都多吃了一碗,只是郑灏很忙,有时候陪丽姝的功夫都没有,又怎么能天天陪郑清。

    但他却是有点不满谭氏,郑清在书房待这么久,她连差遣人过来问都不问。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妻子对待丈夫的态度,谭家处处仰仗郑家,到如今都是。

    就像他在书房的时候,丽姝也不会打搅他,但是时常送甜汤送衣物都是有的,甚至她现下坐月子,每日知晓他在书房太晚都送热茶热汤过去,避免晚上太过于饥饿睡不着。

    郑清一贯身体算不得好,在书房这么许久也无人关照,实在是谭氏之过。

    但他作为大伯子,不好管弟弟房里的事情,只好道:“如今你嫂嫂坐月子,偏我晚上无人陪着吃饭,你不如过来我这里。一来,你也走动一二活动身体,二来我们兄弟也聚聚,看看你小侄儿。”

    郑清见哥哥如此说,脸上有些兴奋之色。

    谭氏是从裘姨妈那里回来的,现下裘善姐嫁去了王府,她只是一个侧妃,压根就没有所谓回门,裘姨妈性情和软,谭氏要不就是和郑夫人一起在裘姨妈那里说些家务,要不就是在一起说话打牌消磨时光,这样总比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好。

    郑清虽然不是康健的人,但他并不愿意待在闺房,况且夫妻二人一个月才能行一次房,又总是不上不下,谭氏和他也越来越没话说。

    因为她总觉得郑清对她不是感激,反而看不起她,认为他若不是这般,绝对不会娶她这样的寒门女子。

    当然,这只是她个人感觉,郑清对她没什么不好。

    除了她上次赔钱被他说了一顿,其余时候郑清几乎是不管她的,也不问她,一双眼睛似乎能洞悉她所有的想法。

    但谭氏听到郑灏过来陪郑清时,只是笑着道:“这就太好了,我都怕打搅你们呢。”

    丽姝听到也传话给小厨房:“你们该知道二爷的忌讳,既要合二爷的胃口,还得不能吃和药性相左的。”

    厨下的人哪里知道那些,丽姝就找窦太医拿了一份宜忌单子,亲自开出菜单来。

    她做事情从来不隔夜,反正照顾孩子有好几位乳母,她也不能天天躺着,头都躺瘪了。

    郑清是郑灏成亲之后头一次来她们院子里,这里的花厅布置的异常雅致,看的出布置的人眼光很好。

    饭就是摆在这儿的,郑清平日在家都是吃的非常清淡的,他知晓嫂子是湖广人,还怕这里都是辣椒,没想到桌上的菜也是新鲜可口。

    尤其是一道青梅汤很是好喝,在旁服侍的丫鬟道:“是我们大奶奶吩咐的,之前她芒种的时候做过一次,大爷吃着也说好,今儿想着您过来,所以特地让厨下做了这道汤。”

    青梅汤就是用青梅五颗,党参大枣茯苓陈皮等等下锅炖煮,里面还加些纯瘦肉进去,既可以行气健脾,调中开胃,还能理气燥湿的作用。

    郑清笑道:“劳烦嫂嫂为我多费心。”

    郑灏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这都是应该的,你嫂嫂为人很好。你若喜欢,我让她抄张方子给弟妹,让弟妹给你做就是了。”

    郑清又摇摇头。

    郑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谈些郑清感兴趣的事情。

    旋即,丽姝就知晓郑灏的用意了,她道:“这种事情也要她自己心甘情愿,你还是别管太多了,其实病人清静点也好,你若有空就去替他遍访名医,早日医治好他的病才是真。”

    郑灏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坐双月子虽然过程辛苦了点儿,但是丽姝出来人身体的确好了很多,她因为每天睡的很早,皮肤居然白里透着粉。

    连谭氏都道:“大嫂的气色可真好。”

    丽姝着意打扮了一下,上衣是杏白色的中衣陪着浅粉色的比甲,下面则着葱白底绣红梅花的八幅湘裙,头上梳着弯月髻,上面簪着水滴形的簪子,整个人犹如娇花一般。

    郑夫人见状就笑道:“恢复的如何了?”

    “恢复的很好,多谢太太一直替我忙上忙下,都不知道如何谢您才好。”丽姝这个谢是真心实意。

    婆婆既省心又照顾自己,还有主要是她身体养的很好也就有精神了。

    小宝宝也有了名字,叫嘉祈。

    嘉是因为他们这一辈是嘉字辈的,祈则是有祈天永乐之意。

    郑夫人道:“这话可就外道了。祈哥儿呢,现在风大,可不能抱出去。”

    丽姝点头:“儿媳也是这么想呢,说起来生他的时候还是九月,那个时候穿的衣裳还是薄的,现在却冬月了,我出来都得穿斗篷。更何况是他,也太小了,我就让两个乳母在房里看着。”

    “这样安排的很好,你也平日多留心。”郑夫人叮嘱。

    丽姝连忙答应。

    至于满月酒也就没有大肆操办,因为郑夫人就怕大肆操办,反而折损孩子的福气,等祈哥儿周岁,养的站住脚了再请。她也怕儿媳妇为此生气,故而特此说明一声。

    丽姝就道:“您考虑的极是,我听说有的孩子生下来连名字都不取,就是说这大家子出生的孩子,出门就有几个鬼想上来扯后腿,要不就围着转,所以都只叫小名。”

    这话却听的谭氏一个激灵,总觉得瘆得慌。

    郑夫人觉得丽姝说的很有道理,就说现下最好不要抱出去,因此一直到丽姝生辰过完,祈哥儿都没怎么抱出去。

    十七岁这一年日子似乎过的飞快,丽姝知晓是因为身孕的问题,只有这一件事情,故而她的日子过的飞快。

    但出月子最好的就是和郑灏能一起了,郑灏见她小脸儿透着粉白,因此撮个不停,丽姝都被他亲的害羞了。

    “干嘛呀?”

    “亲你啊,越来越美了。”

    ……

    夫妻二人闹成一团,到了次日都见身上的痕迹,都闹了个大红脸。

    年节下,她又要随着郑夫人开始操持,她是完全不贪权的,郑夫人让办什么事情她就做好什么,不安插任何一个人,只有用不顺手的刺儿头她才要求换人,但也换的是能服众的,因此下面的人都认为大奶奶还算公平公正。

    这一年,郑夫人已经能放手不少事情让丽姝做了,丽姝能体会到郑夫人慢慢放权的意思。

    如若自己一下就得意了,那郑夫人就暗自收回权利。

    丽姝没有推脱,这一点让郑夫人刮目相看,有些人做事情要不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要不就生怕自己承担责任,她却不骄不躁,不改弦更张,但是来了事情也

    不推脱。

    “太太,这里是新裁衣裳的银子,一共三十两七分,今年多了裘姨妈一家再有冯太太并两位姑娘,所以银钱就多了些。”丽姝道。

    郑夫人笑道:“嗯,这样很好,亲戚们住着就不必计较那么多。”

    谭氏心里算着账,去岁她们一季裁制衣裳也不过二十两,今年多了十两,一年就是四十多两,倒也不少了。

    总归是公家的,太太倒是大方。

    丽姝就道:“您说的是,亲戚们能够过来住,也是信任咱们,您放心,一应用度我都过了手的,若哪里缺什么也都及时补上了。”

    她们刘家也是常常有亲戚上门,是了,这一年都没怎么回娘家,丽姝又对郑夫人说起想回娘家看看祖父母云云。

    郑夫人道:“是该回去看看,你生孩子的时候,你祖母还特地让你大伯母过来了。”

    因此,郑夫人让她带着礼品,独自回去了一趟。

    刘太夫人见丽姝回来倒是很高兴,知晓孩子太小没抱回来,倒也没说什么。又祖父如今是在家赋闲,丽姝就陪着二老说话,说起如今协助郑夫人管家云云。

    刘太夫人点头:“你婆婆这是信任你呢,你要和在家一样不出差错。”

    “那是自然,我就萧规曹随,把事情办好就成。”丽姝笑眯眯的。

    刘太夫人感叹:“若是丽贞似你这般倒好了,现在她的日子可是不好过,堂堂锦衣卫指挥同知之女,竟然被个乡野女子比下去了。”

    “乡野女子?”丽姝没有打探过丽贞,这些日子刚出月子,她自己还要带孩子,郑灏这个月来,成日对她爱不释手,以至于她无暇他顾。

    刘太夫人见丽姝听到此事完全没有幸灾乐祸之感,心中暗自点头,若论涵养丽姝甩丽贞十条街都不止。

    她说给丽姝听:“那乡野女子混的如鱼得水,人人喜欢,我都见过一面,虽然规矩不大好,但有说有笑,机灵活泼。”

    丽姝知晓是什么原因了,她立马就接话道:“是鲜活,毫无保留为人赤忱,再者,又不在一个锅里吃饭,都巴不得嫡支闹起来才好。”

    “确实如此。”刘太夫人年纪大了,身上服侍的人也喜欢活泼点儿的,而不喜欢死气沉沉的。

    其余的丽姝就不问了,丽贞的日子也未必会过的差,她有大笔的嫁妆,陪嫁的无数心腹下人还有刘家做后盾,岑家人也只有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她了。

    故意喜欢一个家世背景都不如她的,看着她生气跳脚。

    若丽贞稳的四平八稳,拉拢一批人分化一批人,再生下嫡长子,谁能撼动她的地位。可丽贞这个人的脾气就难说了,好事都被她办成坏事的。

    但她不会表现出来,陪刘太夫人吃了几盏茶,又去看曾盈秀,曾盈秀于上个月诞下一对双胎儿,正在坐月子,丽姝则送了补品过来。

    偏曾盈秀憋不住,要丽姝进去陪她说话。

    丽姝这一进去,只觉得曾盈秀的话也太多了,说的源源不断。

    “我的好嫂子,你这是多久没说过话了,看看我的耳朵,都快听穿了。”丽姝笑着。

    曾盈秀却道:“我坐月子这些天就陆姐姐来看过我,活人都要憋疯了。”

    丽姝忍不住道:“怎么大姐姐和四妹妹没来吗?”

    曾家人守孝,所以曾大太太和丽婉不来都能理解,但丽嘉一向最重面子礼节,还有丽柔自不必说。

    “你不知道吗?”曾盈秀还觉得奇怪。

    丽姝忍不住问起:“什么事情?”

    曾盈秀小声道:“我听说大姐姐和四妹妹似乎不和,好吵了一架,互相不理睬对方了。况且吴家老爷升了吏部左侍郎,宋家老爷则以老病乞休,四妹夫和大姐夫二人见面也分外尴尬。”

    “真是奇了,她们居然吵起来了。”丽姝摇头。

    曾盈秀也摊手:“我也并不知晓原因。”

    至于理由,看过年的时候知不知晓了。

    很快就过了小年,又到了除夕,这次祈哥儿的大名就记在了族谱上。郑灏自己给儿子取的名字叫翊星,偏偏被公公抢先取名字,他也固执,私下把儿子喊星星。

    “爹爹的乖星星,来,爹爹抱抱。”郑灏看着儿子喜笑颜开。

    丽姝正在一旁调制他爱吃的茶,又同他道:“还是给乳母吧,祈哥儿饿了。”

    “也好,我害怕他撒尿到我身上,你是知道的,今儿我这一身可是不一般的。”郑灏赶紧把孩子抱出去给乳母。

    “

    喏,胡桃松子泡茶。今儿祭祀,你肯定是最俊朗的。”丽姝很会夸。

    郑灏弯了弯唇,嘴上还道:“都做爹的人说什么俊朗不俊朗。”

    丽姝看他那样就知道他高兴的很,所以就道:“咱们家里过年倒是还好,可我家里听说因为大姐姐和四妹妹不和,连带着大姐夫和四妹夫也有些……所以,到时候你过去,可要眼睛放亮点。”

    “咳咳,好吧。”郑灏心里有数了。

    当然,郑家也不太平静,就比如大过年的,郑清犯了病,还有郑老夫人又发了脾气,说是她佛龛前供奉的一颗珍珠不见了。

    郑老夫人说起那颗珍珠也是大有来历,听闻是郑首辅从海上所得,又经过两位得道高僧开光,后来随着一位高僧圆寂,这颗明珠也被人当成舍利子一般对待,因此,郑老夫人视若珍宝,常常供奉于佛龛前,为郑氏子弟祈福。

    “你说巧不巧,这颗珠子不见了,平日都没有再严重犯病的清儿居然犯了重病。足以见平日有这颗明珠镇宅,你们可一定要帮我找到啊。”郑老夫人都有些魂不守舍了。

    郑夫人当然不希望婆婆出事,婆婆若是有三长两短长子就要守孝,她一力答应下来:“您放心,我们已经派人报顺天府,若是有人偷了,必定要拿出去卖,只要有人拿到市面上,咱们就派人看着。再有,初五是刘家的戏酒,我让丽姝回去和她伯父说一声,她伯父可是锦衣卫,消息比咱们多。”

    郑老夫人盼望的看了丽姝一眼,丽姝立马道:“我过两天就回去和我大伯说。”

    “那就拜托你了。”

    ……

    这叫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丽姝初五那日很早就回娘家,先去找到大伯父,说了家里的情况:“顺天府虽然已经接案,但是我们怕有些人私下交易,伯父,那颗明珠是我祖母镇家之宝,您若是知晓消息,一定要告诉我们啊。”

    刘承宗和刘承旭的性格不同,刘承旭天性嫉恶如仇,非常具有正义感,而且年纪无论多大都喜欢直发胸臆,而刘承宗平日常常带笑,却天生有些阴郁,因为他是锦衣卫,对错对他不重要,他要做的就是听从皇帝的命令。

    果然,刘承宗只微微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丽姝不敢多说就和郑灏出来了,郑灏也不太喜欢锦衣卫,因为锦衣卫是文官的天敌。

    没想到她们二人刚出来,就见到吴玄鹤和宋明霁居然打架打起来了。!

    第 87 章

    宋明霁这么多年恩荫五军都督府出仕,练就了一身功夫,而吴玄鹤到底世家子弟,他好玩海东青,素来是很喜欢摔跤,身子骨也不弱,二人扭打在一处,小厮们有的上前助阵,有的不知所措,闹成一团。

    丽姝对郑灏道:“我的天啊,怎么会闹成这样,这样惊动了老太太和老太爷如何是好?你还是赶紧上前拉开吧。”

    郑灏却不动,丽姝非常惊诧的看了他一眼,要知道郑灏在她面前一直是热情正直善良的,现下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还是丽姝站出来了:“这算怎么回事,怎么在这儿干看着?荣飞荣达给我拉开。”

    荣飞荣达是丽姝陪嫁过去的一对高手,是以前刘老太爷手下的得力干将,这俩人只听丽姝吩咐。

    就在宋明霁和吴玄鹤打的如火如荼时,被荣飞和荣达轻飘飘的分开,二人尤自不服气。

    “虽说不知全貌,我不应该置喙,但现下过年,又在刘家,你们这样闹起来,既丢你们的脸,也让别人看了笑话。如今有什么话,也该说开了才是,何必这般失了体统。”丽姝对他二人道。

    吴玄鹤哪里是听丽姝话的人,他还要冲上来,丽姝也不管了,直接要上手拉架,吴玄鹤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丽姝这么猛,往后退了一步。

    眼见这般,郑灏才拉起吴玄鹤上来道:“走,我们一起去春晖阁坐坐。”

    吴玄鹤被郑灏推搡着走,宋明霁瞪了吴玄鹤一眼,又甩袖离开。丽姝则让家里的管家过来清扫此处,又嘱咐道:“今日他们不是起了一点小争执,你们可不要到处乱说,若是我听到有人议论,哼,我不处置,我让大伯父来处置你们。”

    要说傅氏的事情为何一直没有透露出去,也无人怀疑,就是因为刘家两代锦衣卫,这样的家庭无人敢置喙,下人也和别家不同。

    刘家的姐妹即便有些争执,也只是口头上的,从不会下药或者如何。

    ……

    可是吴玄鹤为何那么生气呢,宋明霁在刘家作为大姐夫,平日也是以兄长身份自居,现下两人打成一团,还好很快被分开,前面的姐妹们居然不知晓。

    但丽柔已经明显不和丽嘉说话,丽姝来了之后,她坐在中间,倒也不提方才两位连

    襟打架之事。只是说起家中失窃的事情,让姐妹们若是有蛛丝马迹一定要告诉她。

    丽嘉率先道:“你就放心吧,你姐夫在五军都督府,别的地儿不敢说,但是上京人家他了解的清楚。”

    倒是丽柔问起:“三姐姐,有没有可能这未必是外人偷的?你们家里有没有自查。”

    丽姝点头:“暗暗的都查了一遍,只是不好把亲戚们的行李都翻开,现如今我们想着他们偷了总会拿出来,说实在的这颗珍珠本身倒是不一定多名贵。但主要是它存在的意义不同,如果有人要偷了,绝对是要出手的。”

    丽柔点头:“倒是这个理儿,这些人也是黑了心肝,连老人供奉的东西都偷。”

    “可不是吗?我们老太太这把年纪,平素最信的就是礼佛的事情,现下在家是茶不思饭不想,我们也没办法。”丽姝想起郑老夫人这样,也觉得无解。

    在丽姝和丽柔说话时,丽嘉就一个人坐着,只顾吃茶。

    偏这个时候丽贞进来了,丽贞如今成婚后,每次看到她都仿佛是一件珠宝展示台似的,所有的衣裳的花纹必定繁复,所有的首饰从来都不带换样儿的。

    其实丽柔也不喜欢丽贞,丽贞是那种喜欢让人伏低做小的,只要别人伏低做小,她就喜欢。原本丽柔敷衍她一二也算不得什么,但是自从吴玄鹤教她许多后,她也和以往不同了。

    不,也不能说和以往不同,其实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只是姨娘让自己藏拙罢了。正如相公所说,姨娘她是妾室,做低伏下是本分,可她是刘家正经的主子,何必如此?

    丽姝和丽贞关系也一般,此时丽嘉就拉着丽贞很是亲热。

    她一来就没有好话:“刚刚我怎么听说大姐夫和四姐夫打架了?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事儿,我让人拉开了,酒喝多了难免一时兴起。”丽姝很镇定,也觉得丽贞多嘴,来娘家吃顿饭,看场戏就回家了,这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吗?

    丽柔非常紧张:“三姐姐,他们打架了?玄鹤他有没有怎么样?”

    以前丽姝只觉得丽柔雾里看花,对谁都没有太多真心,现下短短几个月没见,却发现她对吴玄鹤的关心不似作伪,故而她道:“没多大事,他们刚扭在一起,我

    就差人拉开。我看是一时喝多了几杯,扭打起来了,我让你三姐夫带他们去听戏了。”

    其实论吴玄鹤和岑时放相比,吴玄鹤反而人品还好点,他虽然风流些,但性格直爽多了。岑时放这个人心机太深沉,喜欢人的时候不择手段,若不喜欢了,怕是被他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丽姝说完,丽柔又吩咐丫鬟过去。

    丽嘉则把头别过去,不知道和丽贞说些什么。

    这一顿饭也吃的很诡异,丽姝依旧不太清楚丽嘉和丽柔之间发生了什么,丽贞是吃完饭就去找徐夫人说话,丽姝一直到回去家后问郑灏,郑灏也摇头。

    “两个大男人说话也是刀光剑影的。”

    丽姝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诶,我让你冲过去拉架的时候,你怎么装傻?”

    “啊?”郑灏仿佛才想起来。

    “别装傻,你还是赶紧说了吧。”丽姝都无语了。

    郑灏这才道:“那不是因为我怕他们不小心误伤我吗?平日我刮胡子都生怕弄伤我的脸,那两个五大三粗的,万一打到我了怎么办?”

    丽姝非常生气:“那别人要是打我呢?”

    “那我肯定冲上去啊。”郑灏毫不犹豫道,又低声哄着她。

    另一边丽柔也小心翼翼的替吴玄鹤擦拭伤口:“幸好被三姐姐分开了,要不然这可怎生是好呢?”

    吴玄鹤却虎着脸,抬起她的下巴:“敢动我的女人,就是死路一条。更何况丽柔你是我妻子,我一定要保护好你。”

    自从前两个月他身患恶疾,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母亲只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弃若敝履,幸亏是丽柔守在他身边日夜照顾。他这个人兴许算不得什么温软的好人,但是自诩非常有识人之明。

    这年头,看上他身份外表财富权势的女子多之江鲫,但是真心对他好的,连命都不肯要的,少之又少。

    恰好妻子算是一个。

    丽柔想起那日的事情都还有些后怕,她和大姐姐争执之后,后来宋大人致仕,宋家分家闹成一团,她还是去了,毕竟小时候大姐姐对她很好很是关照。尤其是那时,她生母只是个姨娘,又不受宠,是大姐姐常常送吃的穿的给她,于是她还是去了。

    就是没想到,

    去了那里之后,她先和大姐姐说了几句话,本是好心想去看看外甥女,却没想到见到了岑时放。

    据说是岑时放知道她过的不好,所以特地恳求宋明霁夫妻见她一面,正好被来接她的吴玄鹤,吴玄鹤见宋明霁夫妻遮遮掩掩本来就怀疑,又见丽柔因为不愿意和外男待在一处,跑回来正好三人对六面。

    吴玄鹤压根不需要她解释,就知道是他们捣什么鬼,今日大抵是为了她。

    丽柔有些受宠若惊,她知道他有很多缺点,为人风流,冷眼旁观,甚至还仗着家世欺负其他国子监的贫寒学子,但是唯独对她是没有半点对不起的。

    “不过,你三姐姐居然还要亲自上前拉架,她的性子倒是和你不同。”吴玄鹤一笑。

    丽柔也笑道:“是啊,我三姐姐是不是很泼辣,她小时候就很厉害的,年纪很小却做课长,我们谁若是背不出书来,她是不管谁的,只把名单交上去,把我们打的哇哇叫。”

    吴玄鹤和郑家主母有些姻亲关系,对郑家的事情也知之甚详,比起丽柔的胆怯小心,他这位姨姐听郑家人说起都说是很有气势也有主母气象,当年他和宋明诚关系不错,知晓成亲王世子居然非常爱慕她,不仅如此,连宋明诚本人也对她似乎有几分爱慕。

    表兄郑灏是何等人才,这样的人物对她倾心不已,足以见她的手腕了。

    今日之事,寻常女子早已吓的哇哇叫了,她倒好,居然让人直接拨开,还准备用她那双尖指甲似乎来拉自己,自己若是不从,恐怕要用长指甲薅了,看着让人有些胆寒。

    此时,丽姝正用凤仙花汁液在染指甲,原本她只想染手指甲,偏郑灏哄着她道:“染脚指甲吧。”

    “干嘛呀?那多费事儿啊,染手指甲就花了两个时辰呢。”她撒娇。

    郑灏见她的玉足嫩如豆腐,一双美腿犹如玉柱一般光滑细腻,莫说是情场浪子了,就连他这种对房事并不非常热衷之人都动了心。

    他甚至围在丽姝身边打转,只是自以为自己做的不明显罢了。

    丽姝作为一个从小就知晓自己容貌极好的女子,现下看夫君对自己迷恋,心中自然是很得意的。

    于是,她也提出一个小要求:“等会儿你替我染脚指甲才好。”

    郑灏抬眸望向她,一贯保守的他心里仿佛有什么破土而出,让他既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

    丽姝轻轻的推了他一下:“怎么,你不答应?”

    “好。”郑灏说完还有点害羞。

    丽姝真的觉得这个人也太纯真了一些,手段十分之一都没使出来,居然就如此服帖,自己声音稍微嗲一点,他就百依百顺。

    但这样也正好符合她的意,她很了解自己,她其实性子有点强,就不能找那种同样性子霸道的,这样二人过迟早出问题,还好郑灏真的是让她捡到宝了。

    二人这一夜甚至有些忘乎所以,郑灏也不再克制,丽姝更是觉得做女人今日真好,真是满足极了。

    天色已明,丽姝慵懒的躺在郑灏怀里,总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怎么闻都闻不够。

    “你说今天那颗明珠能找到吗?”丽姝问。

    郑灏叹道:“谁知道呢,我倒是想审审,但是娘是不许的。家中若是搜查起来,岂不是先怀疑亲戚们。”

    这样很难理解,明明这珍珠最容易偷的就是自家人,但是郑夫人却不从自家人开始搜起。

    丽姝坐起身道:“亲戚又如何?好亲戚才是亲戚,如果是为非作歹的亲戚,那也算亲戚啊。要我的话,知道是谁偷的,把他送官都成。你娘啊,就是太讲人情了。”

    “你小心一点,怎么敢在背后编排婆婆,万一被人听到怎么办?不过,也许是外面的人偷的也不一定。”郑灏是知晓爹娘家族观念都很重,若是先怀疑亲戚们,查出来还好,若是没查出来,亲戚也断了,这就结仇了。

    丽姝点头:“也是,其实这颗珠子固然是很珍贵,但你们之所以有出息,靠的也是自己的努力,正所谓人定胜天,非鬼怪神力之作用。所以,即便没有这颗珠子,也会仕途顺畅的。”

    素来正经的郑灏在她耳边道:“没有那颗珠子,也有你这里的珠子啊。”

    丽姝听的半边身子只觉得酥软,又推了他一下,“胡说什么。”

    “娘子,你对我真好。”郑灏强有力的搂着丽姝的腰。

    二人又去郑夫人处,郑夫人替婆母查找珍珠的事情,自然愁眉不展,见丽姝过来,丽姝说昨儿回家和伯父说了,郑夫人也是面露感

    激。

    “你二弟今儿病情总算是稳定下来了,我这心里总算是舒服多了。”这些年郑夫人总愁眉不展,也是因为郑清的病情。

    郑灏道:“等会儿我去看看清弟,弟妹在旁伺候吗?”

    郑夫人点头:“她这几日日夜都在你弟弟身边伺候,之所以你弟弟的病情有好转也多亏了她。”

    郑灏心道这谭氏怎么又积极起来?因此,他对丽姝使了个眼色,让丽姝去一探究竟。

    自从郑灏和丽姝在院子里挂了牌匾叫天然居之后,郑清和谭氏也效仿他们,打了一块牌匾叫陶然居。

    丽姝从郑夫人这里请完安后,就去了陶然居,谭氏刚喂完药出来,见丽姝过来,倒是很客气。

    “大嫂来我这里是稀客,我这里的茶也不知道大嫂能不能喝惯。”

    “怎么喝不惯,你当我一直都是吃贡茶的啊。小时候我父亲清廉极了,我能吃一杯好茶都阿弥陀佛了。就是后来回到京里,才好些的。”丽姝微微一笑。

    谭氏听说过刘承旭为官清廉,官员这么多,她能了解这些,还是当年她上京发嫁时,有人说修了新河,新河通畅正是刘承旭主持的。

    真好,都是做官大嫂的爹都是做的官人尽皆知。

    谭氏放下手中茶盏,又抿了抿唇:“大嫂,我家二爷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了,请你放心吧。”

    “真是辛苦你了,是了,裘姨妈来了吗?”丽姝问道。

    谭氏摇头:“她老人家来做什么,再者,她在守寡到底不便。在咱们这个家里,最重视的不就是这些吗?”

    这些话无不说明谭氏的不满,可丽姝就反问:“难道弟妹在家就没有男女大防不成?”

    谭氏一噎,“有,当然有。我爹未中前,在家开馆,收了不少弟子,但从来不许我们去前院,小时候我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走亲戚,那样我才能出去了。”

    “书香门第教书育人,一贯最让我佩服,也难怪头一次见到弟妹时,弟妹身上一股书卷气。”

    谭氏听了这话有些走神。

    丽姝看出了一些不寻常,她又随口说起老太太的珍珠:“你说这可怎么办?老太太茶饭不思,太太也找不到,真不知道是谁拿走了?”

    “那等宝

    物,觊觎者许多,光天化日之下失窃,难说的很。”谭氏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就是觊觎者太多,所以谁都有嫌疑。”丽姝直直的看着她。

    谭氏见丽姝盯着她,不免有些紧张:“大嫂不会怀疑我吧?”

    丽姝摇头:“我怀疑你做什么,你又拿珠子干嘛呢?”

    以往谭氏总把衣裳搭配的很好,现在她却穿的寡淡素净,这还没出正月,居然就这般素淡,不太符合她的性格。

    谭氏则不想多说了:“大嫂,我要进屋去喂水了,你若有事,我等会儿再去找你。”

    “我没什么事情,你还是快些照顾二弟去吧。”丽姝就离开了。

    谭氏当即转头进去,里面的郑清靠在床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谭氏不敢多话,立马坐在床边,想说话,郑清却不开腔。

    原本的郑清对她很好,一直温文尔雅,自从上个月……

    “二郎——”

    “我让你走,你怎么不走呢?”郑清手上的书合上,看着她淡淡的道。

    谭氏不知道为何,以前郑清对她好的时候她并不珍惜,只觉得丈夫没用,即便再好,也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是个女人都受不了。

    可是他对她不在意的时候,他表现出那样矜贵,甚至疯狂时,她又突然觉得那个裘如龙算个屁啊,不过是个莽夫罢了。

    谭氏哆嗦了一下:“我不走,我也不想走,我想留在你身边。”

    “留在我身边做什么?一辈子守活寡。姑娘,我现在告诉你,我会死的。况且我虽然有病在身,但我不是武大郎。”郑清毫不留情粉碎她的梦想。

    谭氏想起那日郑清的手段,她立马道:“你自然不是,其实我也从来没想过离开你的。我那天其实就后悔了,真的……”

    还记得那日,她真的听信裘如龙的话要和他一起远走高飞,可临门一脚时,这个平日似乎病秧子的丈夫出现了。

    他平日清瘦的脸上露出的是狠厉之色,裘如龙要直接杀人灭口,好在当初她起了恻隐之心,没想到裘如龙被反杀了,他的机关设置的太巧妙了。

    “你也不必同我解释,裘如龙想偷我祖母的珍珠,制造混乱后,借故溜出京中,从此你二人远走高飞,还能把珠

    子拿到杭州换钱,毕竟我早就听闻杭州有间名寺向我祖母提出过多次了,将来你们吃穿也不愁了。”郑清看向谭氏似乎能把一切看穿。

    谭氏在裘姨妈处多次,起初还有裘姨妈在,她和裘如龙说不上话,直到后来大嫂生子后,郑夫人来这边少了,裘如龙看出了她的寂寞,知道她的困境,想带她远走高飞。

    她真的被打动了,家族什么她都不想要了,为什么作为一个人,她就不能过完整的女人过的日子呢?

    可最后她又犹豫了,裘如龙却已经拿到了那颗珠子,郑家一时也混乱起来。

    因为混乱,谭氏才能把人都派出去找珠子,她则悄悄的准备离开,和裘如龙在事先发现的一条小路上离开,哪里知晓郑清却赶了过来。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袭白衫,只是神情变得很淡漠,裘如龙想杀人,她上前哀求了几声,求着裘如龙莫要害郑清的性命,就在她以为郑清必死无疑的时候,却不知晓郑清从哪里弄的机关,一簇箭射向裘如龙。

    再之后,他要放自己走,谭氏却突然不想走了,她想通了,丈夫虽然弱,但也能保护她。甚至之后对郑清死心塌地起来,也因为郑清装病,才没人关心裘如龙怎么样了。

    “二郎,可是你一直关自己在书房,从来都不理我,对我也只是关怀,我有时候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谭氏和裘如龙没机会逾矩,她其实还没有大胆到那个地步。

    郑清嫌恶的看了她一眼:“别装了。”

    谭氏这次倒是真心实意的:“是真的,偌大的屋子成日都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啊,我有时候是控制不住自己,可你太清心寡欲了,我想让你用手来帮我,我也说不出口,总觉得这样我很下贱,原本我就是高攀你们家。”

    说到这里,她还很伤心,埋头在膝盖上哭了起来。

    又是悔恨又是害怕,又有些解脱。

    郑清看了她半天,才道:“别哭了。”

    谭氏扬起头来,梨花带雨,又笑了:“你肯原谅我了吗?”

    “既然我没赶你走,那你就留下吧。”郑清看了一眼手里的书,转过身去。

    谭氏喜笑颜开,但旋即又担心着:“可你错手伤了裘如龙的事情怎么办呢?他中了一箭,迅速的拔了箭就

    跑了。他会不会去告你啊……”

    郑清摇头:“是我特地放他走的,据我所知他不日就要被抓住了,听说三嫂家去和刘指挥使说了。”

    谭氏那颗心还吊着。

    就说丽姝在次日就听说了裘如龙的死讯,他身上藏着的就是郑老夫人的那颗珠子,锦衣卫的人找到交给了顺天府。

    裘如龙身上不仅有郑老夫人的那颗珠子,还有从郑家窃取的海防图以及和倭寇来往的信件。

    如此真相大白,裘姨妈哭的不能自已,郑夫人也是暗自伤神。

    丽姝却是一个激灵,她以为的宅斗,大抵是岑夫人那样口蜜腹剑明火执仗,既可以打男人的外室,又可以在家横行霸道,压的丽贞抬不起头来,就是那个私生子也影响不了岑夫人的地位。

    可真正的宅斗却是天衣无缝收放自如,恐怕以郑夫人的利眼,早就知道裘如龙的荒唐和谭氏的不安分了,她先放任自如,又收拢回来。裘如龙死了,谭氏回归郑清,让谭氏对郑清死心塌地,郑老夫人如今那颗珍珠失而复得,对身边的人也起了提防之心。原本郑夫人担心老夫人把好东西给她娘家人,如今也不担心了。

    而郑夫人此事还凸显了自己的孝心,一举数得。

    丽姝庆幸她当二把手非常的老实,真是每个人都不能小看。!

    第 88 章

    “星星,来爹爹抱抱,爹爹抱抱好不好?”郑灏拍着手对祈哥儿L道。

    丽姝就道:“你总这么喊,孩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郑灏不在意道:“乳名原本是小时候喊的,等他读书了,再用那两个字当学名不就好了。这有什么,我劝你和我一起喊。”

    “真真孩子气,我还是喊祈哥儿L吧,老爷太太都这么喊,我也跟着喊习惯了。”丽姝笑道。

    郑灏从乳母手里接过孩子,祈哥儿L抱着爹爹的脖子不放,郑灏被口水糊了一脸,丽姝见状用帕子遮着脸偷笑。

    直等祈哥儿L玩累了,丽姝才让乳母把孩子抱下去,又亲自替他净面,端了热茶给他。

    郑灏惬意的呷了一口茶,对丽姝道:“明后两天休沐,正好带你去青莲庵去,既是去看看祖母,又能故地重游。”

    郑老夫人在家也觉得礼佛不能清静,故而让郑老爷送她去了青莲庵。

    又因为丽姝有身孕坐月子管家,没有一天歇息,她就求郑灏带她出去散散心,丈夫一向和自己心有灵犀,果然有空就答应下来。

    丽姝提起故地重游,就想起她在青莲庵饿肚子的时候,不免笑道:“那我们去的时候你要买烧鸡给我吃。”

    “好好好,别饿瘦我家小娘子了。”郑灏想起丽姝之前吃烧鸡的样子都觉得很可爱。

    丽姝正欲说什么,见敏儿L过来了,她很赏识敏儿L,因为她的确人如其名机敏过人,现在派她在二门打探事情,也许诺等听雪和丝雨嫁人之后,提拔她当二等的丫鬟到身边伺候。

    一看到她,应该就是有什么消息传递。

    丽姝看了郑灏一眼,就对敏儿L道:“你径直说吧。”

    敏儿L却知道不能完全说出来,换了一种语气:“大奶奶,冯太太要带着她两个女儿L去她弟弟那里,太太那儿L正在劝呢。”

    “哦,冯表婶怎么要走?家里不是住的好好地么?”丽姝其实心知肚明,冯家是投奔郑家的,冯太太性情很好,郑老夫人格外喜欢这位表侄媳妇,她老人家喜欢的方式当然是常常送东西。

    郑夫人这一箭几雕,也是先让郑老夫人疏远冯太太,冯太太待不下去了自然就走。她不是舍不得两

    幅嫁妆的人,但是就怕冯太太待久了不知道分寸,又哄着老太太,这样就不好了。

    再有,冯家还有两个女儿L,郑家的儿L子们都娶妻了,郑夫人也怕瓜田李下不好。

    郑灏就道:“你也去留留客人吧,老太太不在,她们就这么走了,等老太太回来,还以为我们招待不周呢。”

    “是啊,我这就去看看。”丽姝站了起来。

    去了一趟,当然是无功而返,回来的路上,敏儿L就道:“裘姨妈因为儿L子死了,又不愿意再回去,只能住在咱们府上。我听说裘姨妈那里送了好些箱笼去成亲王府呢,怕是给裘侧妃的。”

    丽姝笑道:“给就给吧,她自然也有她的算计,怕把好东西留在咱们家了,总觉得只是借住几日,给三瓜两枣就打发郑家了,算盘珠子打的精。她住这里,既要郑家做她女儿L的后盾,又生怕出一分钱,如今她儿L子偷郑家的海防图,还偷郑老夫人的珠子,她不赔偿众人就算了,还装没事人似的。”

    “奴婢就是说呢,她寡妇失业又死了儿L子,竟然还不回裘家,知道咱们夫人是好性儿L的人。”敏儿L觉得裘姨妈也实在是脸皮太厚。

    若是丽姝以前当然也是一样义愤填膺,毕竟她是真的觉得郑夫人很好,为人忠厚善良。

    现在知晓郑夫人不是没有手段的人,丽姝倒是不会如此了。

    就像郑灏,在她眼里乖的跟猫咪似的,在外面也被人称为胸有丘壑之人。

    在去青莲庵之前,丽姝还要去吴家去一趟,不是别的原因,是因为吴家今年嫁女,这次出嫁据说准备了二十万两,吴夫人向来随心所以,她愿意给多少嫁妆谁也说不着。

    郑夫人这次就不准备过去了,只派丽姝过去。

    吴夫人一见丽姝就道:“要我说你婆婆从来都是个心软糊涂的人,裘家那小子我一看就知道是个混账胚子,瞧瞧就出事了吧,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其实这件事情大家碍于裘姨妈的面子都不会说出来,而吴夫人也不是打抱不平,现在说也不过是为了显示她比郑夫人高明罢了。

    所以丽姝就道:“谁也没想到出这样的事情,依照我想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吧。”

    别人的家事,吴夫人就是再不济

    也不好置喙,郑家虽然现下郑老爷致仕,但是也不是一般人家,况且还有郑灏简直就是后起之秀,吴家现下为吏部侍郎,但吴家三个儿L子都没有功名在身,所以她家女儿L都要嫁入宰相府邸,或者非常优秀的年轻人,这样吴家才能保持不衰。

    丽姝和吴夫人说了几句,丽柔起身带丽姝去房里说话,她致歉:“我婆婆那个人说话有些不中听,三姐姐你别放在心上。”

    丽姝笑着摇头:“也不是走动一两日了,你婆婆的性子我也是很熟悉的。是了,还忘记问你,我看你和三妹夫的感情一日千里啊,这可真好。”

    原本她们俩关系一直都淡淡的,算不得像丽贞那般剑拔弩张,也不会多好,但这几次丽柔送给她的礼明显厚重多了,丽姝也缓和了不少。

    丽柔还没说什么,她身边的香雪笑道:“三姑娘,您不知道我们姑爷前些日子生病了,就是我们三姑娘照顾的,三姑爷说还没见有我们姑娘这么好的呢。”

    丽姝就打趣道:“原来如此,这大概就叫日久见人心吧,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好事一桩。”

    “三姐姐,你可别笑话我。”

    “我笑话你做什么,我还让我那小厨房特地拣了几样你最爱的点心过来。”丽姝让珠兰把点心盒子拿过来。

    里边居然是酥油鲍螺和软香糕,这些都是丽姝独门的手艺,算是小傅氏的家传手艺。

    丽柔闻到香味,打开盒子就吃了两粒,她和丽姝虽然感情算不得很亲近,但丽姝这点好,不会在她面前提丽贞的坏话,也不问太多尴尬的话。

    但在说话的空隙,丽柔偷偷的瞄了一眼丽姝的指甲,她指甲上涂着大红的蔻丹,手因为细长柔美,显得非常出彩好看。

    但想起吴玄鹤说的用爪子抓人的事情,她也有些害怕。

    丽姝则提起她过几日要去青莲庵散心:“我坐月子就坐了两个月之久,成日都在家,难得能借着去看我们老太太,顺便散散心。”

    “那感情好,我就是想出去,也无法随意出门。还好,每次我想吃什么,我家郎君就会帮我带。”丽柔现在也正大光明的说出口了。

    她终于明白吴玄鹤同她说的,丁姨娘到底只是个姨娘,血脉关系是无法切断的,没有深仇大恨,后

    宅这些小事又有什么影响。

    丽柔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听说二哥跟着老爷太太在任上,因为他擅长书画,老爷还觉得他不通庶务,特地让他把之前画书画的劲头用在河道上,画了不少堪舆图,圣上还特地准他入监读书,太太听说也在任上替二哥娶了一位淑女,夫妇二人明年就回京中来。

    就像她自己的管家之能也都是太太教的,姨娘一直怪太太在她的婚事上不说话,丽柔起初也这么认为,但后来想来,这一切分明是丽嘉做的,丽嘉还去老太太那里说了,老太太这个人谁都知道,只看重家世背景。

    当然了,丽柔也不会完全改观,或者认为丁姨娘因为私怨乱说,许多成见,不是一时就能改变的。

    过了两日,丽姝就和郑灏一道出门去,车上装了不少要带去给郑老夫人的东西,郑夫人准备的很周全,还特地吩咐郑灏:“也不必那么早回来。”

    “是。”丽姝和郑灏对视一笑。

    她们行到山脚下,天色还很早,整座山笼罩在烟云中,丽姝突然玩性大起:“咱们俩猜丁壳,谁赢了,谁就上三阶台阶,反正现在雾气这么大,马车也不好上去。”

    郑灏却是为难的四周看了看:“这样不太好吧。”

    “我知道陪我玩儿L损了你翰林老爷的清名。”丽姝撅嘴。

    这段时日,她可是苦练猜丁壳,绝对不会输的很难看了。

    郑灏只好答应下来,原来他是委委屈屈的答应,结果越玩越起劲,尤其是他比丽姝多走了九阶台阶。

    “快点啊,丽姝,快点快点。”郑灏觉得这可太好玩儿L了。

    此时朝阳已经透过薄雾穿射而来,丽姝有气无力的拿出帕子拭汗,“剪刀石头布。”

    郑灏有些心软想放水,但是想起丽姝说最讨厌放水的人,所以还是秉持原则,没想到丽姝赢了。

    从这一对决之后,丽姝仿佛像开了挂似的,郑灏忍不住问:“你现在怎么这么厉害了?”

    “不过是方才放了一点水给你,你还真拿我当吴下阿蒙啊。”丽姝偷笑,她其实没放水,但是她知道这是打击敌人自信心的方式,因为越急就越容易出错。

    郑灏只好撸起袖子,胜负欲一下就上来了,指着丽姝道:“别笑,我绝对会超过你,你等着。”

    他们玩的正开心,却没想到薄雾笼罩的不远处的森林,有位着锦服的男子拉着弓瞄准了郑灏。他身旁的宋明诚大惊失色:“世子,万万不可如此啊。属下知道您对郑大奶奶一直余情未了,可是郑灏在内阁做中书,白首辅听闻很看好此子,他是我们要拉拢的。”

    平日萧昀从来不会在宋明诚和任何属下面上露出分毫,今日也是探望成亲王世子妃,恰好看到丽姝巧笑倩兮,他一下就绷不住了。!

    第 89 章

    爬了一回山,丽姝香汗淋漓,她擦汗之后,转头替郑灏擦的干干净净,两人收拾好了才进去见郑老夫人。

    郑老夫人问起郑灏关于裘如龙的事情:“我听说锦衣卫正在调查裘家?”

    “是,裘老爷子花了不少钱把裘家保下来,只是这样一来姨妈回去到底不好过了。她寡妇失业,寻常也什么都不知道,哪里知晓裘如龙偷您的东西呢。况且还有成王府那边发话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郑灏解释。

    里通倭寇当然有问题,裘家富贵,哪里生意不干净,在海上和倭寇往来都是有可能的。当今天子贪财好货,裘老爷也据说也献上家财给当今圣上,故而此事也没发酵。

    丽姝之前没有多问,因为怕触及到谭氏和裘如龙的私情,如今看来瞒的很好,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裘如龙太过贪婪准备从通州到杭州处再变卖珍珠,神不知鬼不觉的赚一笔。

    哪里知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郑老夫人就道:“这种事情不宣扬出去也是对的,裘如龙那个人我也见过,不知道听信谁的话做的。现今东宫孱弱,成王和云王争斗不休,咱们家里有了这一出,切断了成亲王的关系也好,至于裘姨妈,她到底是裘家的人,让你母亲不要心软,她若不愿意回裘家,就去李家。”

    “是,孙儿把话会带到的。祖母,这次我和丽姝带了些换洗衣物和补品来,知晓您常来茹素,但这些补品是补气血的,您有精神了,才能做早课和晚课啊。”郑灏很是关心郑老夫人。

    郑老夫人点头,又问丽姝祈哥儿怎么样,丽姝就笑道:“一切都好,您放心吧,往常我不在家中,轻易不抱出去,平日就在院子里转转,如今能听懂话了,他爹爹喊他,他就张着手,让他爹爹抱。”

    “我日日为你们大家祈福,你们课都要好好地。至于家中,你们太太年纪大了,你能帮忙的一定要帮忙。”

    丽姝哪里敢夺权啊,她不知道郑夫人什么时候真的让她管家,但她并不想现在就接手管家,否则一年到头,什么事情都找她,根本走不开。

    像现在她还能和郑灏出来玩儿,将来被事情缠住就难得了,所以她就顺其自然了。

    更何况她见识到郑夫人真正的手段,什么海防图那些说

    不定是郑夫人构陷,还切断了和成亲王的联系,大伯把此事上报皇上,也说明郑家是受害人。

    岑夫人和吴夫人那种龇牙咧嘴的根本就不可怕,全部都表现在脸上了,但郑夫人这样的人,实在是非常高明,智近于妖,她若做了手脚,反而惹了强大的敌人。

    略说了几句话,郑老夫人就闭上眼睛,郑灏拉着丽姝悄悄的退了出来,二人还真的故地重游,去了上次吃烧鸡的地方。

    不曾想见到了成亲王妃,这位王妃依旧是眉宇间笼罩着一股轻愁,总觉得看起来仿佛有很多心事的样子。

    丽姝赶紧上前行礼:“妾身给成亲王妃请安。”

    成亲王妃笑道:“原来是你们啊。”

    “回王妃的话,我和外子上青莲庵探望太婆婆,没想到碰到了您,实在是打搅您了,妾身这就离开。”丽姝道。

    成亲王妃却道:“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我们先说会话吧。”

    郑灏只好告退。

    成亲王妃又问起丽姝的现状,丽姝道:“前年过完年我就成婚了,去岁九月产下一子,说起来也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倒是人生大事都完成了。”

    提起来丽姝也觉得唏嘘,快乐的日子似乎过的很快,因为每一天都没有什么烦恼。

    她不喜欢那种霸道心机太深的男人,因为她就是那样的性格,所以她更喜欢郑灏这样的。所以提起郑灏来,她只觉得幸福。

    “真好,我看郑状元对你很好啊,你们少年夫妻,一定能够白头偕老的。”成亲王妃由衷祝愿。

    丽姝害羞道:“那就承您吉言了,现下虽然立春了,但是天气微微有些冷,请您一定要照顾好身体。”

    成亲王妃见她谈吐文雅,说话声音动听,大抵是过的很幸福,所以说话尾音有些拉长,让听到的人也能感觉到她雀跃的心情,仿佛撒娇似的,这样的姑娘也难怪儿子到如今还念念不忘。

    ……

    丽姝和成亲王妃说完话就从里边走出来,正好看到萧昀从外走进来,这几年让他以前的纨绔之气都没了,变得很是沉稳大气,颇有大将之风。

    丽姝微微福身,从他身边走过。

    “郑夫人。”萧昀还是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丽姝

    身边的下人纷纷侧目,这不合时宜,彼时男女大防,莫说你是王府世子,就是皇帝也不能如此。

    丽姝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世子可有什么吩咐,外子正在外面?”

    萧昀见她如此避嫌,知晓她为人素来正派,莫说是郑灏现下还是翰林,就是郑灏只是个乞丐,她都会甘之如饴的。

    “无事,只是想着裘侧妃近来因为她兄长死了难过,本世子想请她母亲过府来陪陪她,劳烦你帮我带句话。”萧昀转了个话题。

    丽姝笑道:“好,过会子我回去就说。那妾身这就告辞了。”

    出去时,她松了一口气,外面郑灏正负手站着,长身玉立,正抬头看桃花,四月正是桃花开的旺盛的时候。

    丽姝提着裙子跑了过去,“我出来了,咱们等会儿去樊楼吃酒吧,钱袋子我都带上了。”

    郑灏转过身来,含笑答好。

    但一上马车就提起萧昀:“你刚刚出来是不是碰到成亲王世子了?”

    丽姝不想两个人有一点疙瘩,所以就道:“是啊,他说裘侧妃心情不太好,想让姨妈过府作陪呢,让我回去说一声,我当然答应下来。”

    “原来是这,走吧。”郑灏拉着她的手一起下山。

    这是丽姝人生中极少数专门下酒楼吃饭,即便坐在雅间,四周都围着屏风,就是看不到所谓的热闹,但是听到吆喝声,也觉得很开心。

    郑灏介绍道:“上回和几位同僚在此吃过,这里的八宝鸭很好吃,等会儿你可要多尝尝,真不知道你呀,总是这样瘦。”

    “什么瘦啊,人家是苗条,旁人想都想不来。”丽姝鼻子哼了一下。

    郑灏失笑:“都怪我不好,是我说错了话。”

    他又亲自执壶给丽姝倒了一杯酒,丽姝笑纳了,吃了一口,爽口回甘,竟忍不住喝第二口。郑灏则道:“等菜上来了,再吃,否则小心胃疼。”

    “我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们男子,可以自由出入这些地方,若我能也好了。”前世她成为太后都不自由,甚至还没现在自由。

    郑灏常常觉得丽姝非常的与众不同,她的眼神里常常带着对外面的探索,总是盼望自由。别人许多不能理解的事情,她甚至还能理解。

    丽姝也觉得郑灏与众不同,他会理解她,会听她说话,有时候天马行空都会听她说。

    因为有下人在,丽姝不能像在家里一样坐在他怀里,就在袖子底下握住郑灏的手,面上很正经,时常趁人不注意就笑嘻嘻的。

    “鬼丫头。”郑灏拿她没办法。

    酒楼里的酒不仅好喝,饭菜也很好吃,丽姝是吃饱喝足了回来的。

    甫一回来,郑灏亲自上门和郑夫人提议裘姨妈的归属问题,“如今祖母不同意姨妈再待在咱们家中,不如您去信给舅舅,现下就先送她去王府去陪陪裘侧妃。”

    郑夫人一幅恭敬的模样:“既然是你祖母的意思,我这就去信就是了,只是可怜你姨妈,一大把年纪儿子死了,如龙真的是不争气。”

    “此事能够平息,已经舍了裘家身家才保住命,现下裘老爷子的体面也没了,裘如龙大伯的儿子功名也革去了。若非是裘侧妃嫁给了成亲王世子,姨妈的命怕是更惨,其实我不明白如龙他为何这么做,难道是为了成亲王世子的大业不成吗?”郑灏虽然嘴上这么说,眼里却试探的看着郑夫人。

    郑夫人神态自若:“那就不知道了。”

    “但皇上恐怕会以为如此,刘家大伯父虽然没和我明说,但我也猜到一些,现在储位争端愈演愈烈。东宫病弱以至于无法祭天,皇上让成亲王世子代为祭天,现下出了这件事情,皇上怕是心里会怀疑成亲王世子。”郑灏道。

    郑夫人心道傻孩子,我正是为了你,那位萧昀萧世子,对自家儿媳妇觊觎多年,如果让他做了皇帝,儿媳妇如何是好?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荥阳郑氏历经过无数朝代更迭,今日走一个皇帝,明日又来一个皇帝,既然如此,这天下要不要明主于他们而言有什么大碍。

    反正无论谁任皇帝,世家一定会得到重用。

    郑灏见郑夫人目光呆滞,就不说这些朝廷之事,只说祈哥儿的事情,郑夫人才道:“你媳妇儿虽然年轻,但是很是稳妥,我想等祈哥儿年纪再大点,站住了脚,就把这个家交给你媳妇儿。”

    “她还年轻,您又何必……”郑灏也不觉得现在丽姝管家就是好事。

    管家之后,要想这么自在,就很难了。

    “我看她

    很好,就是要真的上手得循序渐进,否则下面的人哄着她,就难办了。”郑夫人道。

    ……

    母子二人的话语,丽姝丝毫不知晓。

    倒是裘姨妈果然被王府的人接了过去,谭氏悄悄的道:“这侧妃也能请亲娘上门了,看来善姐还是很受宠的嘛!”

    “我听说成亲王要把王位传给世子,那将来善姐可就是亲王次妃,位比郡王妃了。”丽姝是提醒谭氏不能再以之前来看。

    谭氏也会意过来:“嫂嫂说的是。”

    但谭氏觉得裘善姐根本不受宠,这也是裘如龙当初说给她听的,说裘善姐在那府里送礼给世子妃迟氏,人家也对她不理不睬。

    裘善姐见世子居然让她娘过来府里陪她,也是受宠若惊,她在府里比不得吴侧妃受宠,吴侧妃和她同时进府,但是为人袅娜纤巧,中正平和,世子去她那里多些,再有世子妃虽然有世子的敬重,她上门讨好,那世子妃的随从还瞧不起人。

    自以为皇后侄女就了不起啊,有本事去做太子妃啊。

    “娘,您既然来了,就好好地在王府里住下,王爷就只有王妃一个,那个王妃常年在庵堂吃斋念佛,如今是世子妃管家。王府里大着呢。”裘善姐其实并不如表面上那么伤心,因为人去了,伤心也伤不过来。

    再者哥哥原本在家里时就混不吝,父亲死之前就说他是个混账种子。

    裘姨妈没什么主见,又很糊涂,居然稀里糊涂,不问情况的还真的住在了成亲王府。

    这日十五,萧昀过来迟颂这里,一般每个月三十日,迟颂除了小日子来的那几日,在后宅都可以有五天左右萧昀过来。

    二人是过来就直奔主题,尽管如此,迟颂也是很高兴的。

    行完周公之礼,迟颂就说起这几日裘姨妈过来的事情,萧昀扶额:“她过来做什么?还嫌害我害的不够。”

    皇上还以为是他让裘如龙在郑家偷海防图,好一阵敲打他,萧昀吃了哑巴亏,岂能善罢甘休。

    如今听到裘姨妈的名字,已经是怒火中烧了。

    迟颂惊讶道:“是世子您吩咐让人去接她过来陪裘侧妃的。”

    这个时候萧昀才想起来,当时他很想和丽姝说话,只是因为不知道说

    什么,见她如此防备,又怕她觉得自己唐突了,所以随意找的一个话题。

    他神色不露分毫:“我倒是忘记了,当初是见裘侧妃哭的伤心,所以让人如此,至于之后如何安排,就还是你来安排吧。”

    “是,妾身知道了。”迟颂笑了笑。

    萧昀从床上起身,半点没有留恋,迟颂也已经习惯了,因为萧昀从来不和任何人睡一晚上,听说他从十岁开始就是自己独自睡觉,不和任何人同床共枕一夜。

    萧昀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丽姝,这是几年之后再见到她,她和郑灏在一起玩儿,看起来有点顽皮,但总是对自己冷冰冰的。

    如果他娶了她,那么丽姝肯定也只会对自己笑,对别人冷冰冰的。

    可惜现在他的掣肘太多,若是在藩地,官员的妻子抢了又何妨,谁又敢说什么?现下在京中却完全不同。

    郑灏能给她的,他会给更多,如果他当皇帝,将来肯定立她为皇后。

    ……

    端午节过后,郑老夫人从青莲庵回来了,知晓裘姨妈去了李家,她也算是安心许多。她和郑夫人一向不是非常和睦,但对郑灏很好,这次求了一堆平安符送给郑灏,郑灏拿这些没什么用,索性全部给丽姝了。

    丽姝看到这一大堆平安符,也是哭笑不得。

    正好今年夏天很热,祖母准备去庄子上,郑清也是受不得热,郑夫人遂安排大家都去庄子上消暑。

    地下都是干裂的,一滴水也没有,丽姝叹道:“今年闹旱灾,咱们京里都这么严重,听说山东闹了旱灾,河南有洪水,这天灾人祸的,不知道多少老百姓流离失所呢。”

    丽姝打算把自己庄子上的产出的一半拿出去施粥放粮,略尽绵薄之力。

    祈哥儿已经有九个月了,他被丽姝养的很好,还不到一岁呢,就有二十多斤了,乳母都抱的手疼。

    小宝宝完全是集中丽姝和郑灏的优点长的,长长的睫毛,黑葡萄似的眼睛,奶白的皮肤。他的一双眼睛生的和丽姝很像,看着他的眼睛,就仿佛能看到自己。

    丽姝替他打扇,他只肯亲近丽姝,埋在丽姝怀里睡觉,睡的满头大汗,看的郑夫人都很心疼。

    “你们在庄子上多住些时日,等

    天气彻底凉爽了再回家来,千万别急。”郑夫人看着丽姝道。

    “太太不和我们多住些时日吗?”

    “家里总要有人。”

    在家里用冰过多,寒气容易沁入体内,容易得风寒,连丽姝这样的身体都得了热伤风,还有祈哥儿也是不舒服。

    还是庄子上风凉爽,大人小孩都能凉爽一些。

    就是郑灏要上衙,不能和她们一起去了,想到这里,丽姝有些难过,她还没和郑灏分开过呢,早上俩人还有说有笑的。

    祈哥儿软软的,就像小时候的自己一样,娘亲也说她小时候软软的。下马之后,丽姝抱起儿子步履很快,看起来很轻松。

    谭氏还在后面和郑清咋舌:“大嫂看起来瘦弱的很,居然还能抱起祈哥儿不喘气,上次我抱着祈哥儿一会儿,回来我的手都快断了。”

    “大嫂的力气很大的,我有一次见到大嫂在花园背过大哥,当然,她们俩是闹着玩儿的。”郑清可是见过的。

    谭氏扶着郑清道:“那我下次也试试背你。”

    郑清语塞:“不好,我看你要把我摔死。”

    “不会的。”谭氏跃跃欲试。

    丽姝把祈哥儿放在凉席上,又对两个乳母道:“你们在这里照顾祈哥儿,我替他做辅食,等会儿就不能让他一直睡,要不然这小东西晚上睡不着了。”

    “是。”两位乳母不敢大意。

    郑夫人正和庄子上的人说话,“明日我就回去了,你们平日有事就找大奶奶,可要好生服侍着几位主子。”

    庄子里的管事不敢懈怠,都小心翼翼的,有人已经心眼活了,巴不得去丽姝面前讨好,要知道大爷如今是翰林老爷前途远大,能够跟着大房,做下人的脸上也有光彩啊。

    庄子上果然够凉快,丽姝晚上带着祈哥儿一起睡下,孩子也苦夏,现在到凉快的地方也很快就睡着了。

    郑夫人走的第一日,却下了暴雨,外面电闪雷鸣,丽姝听到庄子上有人在欢呼,毕竟下了雨,庄稼才有收成。

    丽姝不怕打雷,但是很怕闪电,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谭氏那边也是如此,她现在性子要比之前活泼多了,之前她很怕自己失礼,和郑清算是相敬如“冰”,现下二人感情,主要是

    她很主动。

    “明儿你也去大嫂那里帮忙照看祈哥儿,我现下病情稳定许多,在这里睡的好,并不要你如何照顾。”郑清吩咐谭氏。

    谭氏点头:“好,我知道的。难得我和大嫂都爱诗词歌赋,也能说到一起去,你就放心吧。”她现在已经决意放下心中的不少执念,反而活的自在些。

    殊不知郑灏也在家中担心,他见到窗棂里射进来的白光一个激灵,还好到了后半夜,只听得落雨如注,好歹没有再电闪雷鸣了,郑灏才松了一口气。如果天气转凉了,他就去接她们回家来。

    但这场雨之后,不仅没有变得凉快,京中反而如蒸笼一般,丽姝和祈哥儿只好待在庄子上。

    她和谭氏都识文断字,谭氏平日也是自诩颇有才学,能填词作诗,如今和丽姝一起,妯娌二人倒是很能说的上话。

    这日也是如此,谭氏填了一首词,丽姝笑道:“我看着挺好,但把这个字改一下,你看是不是更好。”

    “是啊,这样改就更妙了。”谭氏拿着倒是有一股茅塞顿开之意。

    丽姝正欲说什么,只听听雪过来了,听雪已经在上个月嫁给郑家管事的儿子,如今管的就是地租佃租,她着急进来道:“大奶奶,不好了,我们隔壁的庄子被流民盗匪抢了,他们正朝我们这里过来啊。”

    “什么?”丽姝很久都没有慌乱了。

    谭氏更是吓的道:“大嫂,我要去照顾二爷,他那里可怎么办?”

    丽姝点头:“你守在二弟身畔,不要惊慌。你们现在就回去把房门堵上,不要出来了。”

    这个时候丽姝是准备迎战的,流民过来了,逃是逃不出去的,而且逃了还容易落单。故而,丽姝问起听雪:“现下如何了?是不是已经过来了。”

    听雪点头:“是啊,我们附近还有好几家呢,要不然您先带着祈哥儿走吧?”

    “不行,流民恐怕越来越多,现下走出去,只是思路一条。你跟我把荣飞荣达还有庄头喊过来,我有事情吩咐。”丽姝是那种越是遇到大事就越沉着的人。

    荣飞和荣达很快就过来了,庄子上的庄头也过来了,庄头姓郑,就是因为非常用心办事,很受郑夫人倚重,故而赐姓郑。

    郑庄头道:“大奶奶,

    咱们拼死让荣家兄弟送你和大少爷出去。”

    “双拳难敌四腿,我怕到时候我就是拼死逃出去,外面这一路上不知道又有多少流民,既然如此,还不如拼一把。时间不多了,现在我来安排,你们一定要听我的,否则,咱们庄子上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丽姝厉声道。

    郑庄头一凛:“夫人走的时候说过让全庄上下都听大奶奶的。”

    丽姝点头:“这就好,庄子上一共有两处大门两处小门,四处门都要派二十人,如果男人不够就拿女子来凑。这二十人中,分成三队,一队十人守着大门,无论如何都要抵挡着,不要有怯意,另有五人吸引人的注意,再用热水和辣椒油以及刀枪棍棒什么都成,在墙头上对付他们,再有五人给我做陷阱。”

    “陷阱?”郑庄头不明白。

    丽姝道:“万一抵挡不住就让他们冲进来了,那么这些老鼠夹,就会夹的他们哇哇叫,还有泼热油让他们进来就摔倒,还有地上放针,让他们进来就扎的哇哇叫。”

    荣飞和荣达还有郑庄头突然觉得皮一紧。

    有了丽姝的安排,郑庄头迅速去组织,丽姝则带着丫鬟们开始在厨房烧热油,尤其是辣椒油和滚油。

    她还带着荣飞荣达亲自去大门观看,并且拿出赏金来:“这次若是谁功劳最大,我这金饼就赏给谁。”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莫敢不从。

    郑清夫妻一直在房里,郑清要出去布置机关,只可惜他身子骨太弱,谭氏死命拉着他道:“二爷,是大嫂说的,让我守着您。”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看大嫂为了我丧命,将来我有何脸面见大哥?”郑清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体太差。

    他把自己身边两位懂机关知晓如何射箭的小厮派了出去,但他也知道凶多吉少。

    却没想到郑家庄外的流民又是另一种场景,原本在正门那里围着的人更多的,冲门却冲不开,还有一些被郑家人拼命泼辣椒油,几乎就有一半倒地,还有另一半则冲不开,他们其中有几个人很贼,立马去找小门。

    西边小门是女子在守着,丽姝怕她们害怕,在这里助阵,果然这里因为守门的女子身体力量弱,小门被冲出了一条口子,那些人连忙冲进来,没想到刚冲进来,就被

    老鼠夹子夹的哇哇叫,还有人被竹签上的尖刺疼的晕了过去,还有人被人泼了热油在身上,几乎全军覆没。

    此时,郑灏正带人策马前来,他已经知晓丽姝派出去报信的人拼死带回来的消息,在马上心急如焚。

    好容易赶到时,却见门口倒了一大片人,郑灏急的不行,开门之后却傻眼了。

    郑家的下人正在这里吃白馒头红烧肉,一个个喜笑颜开,唯独有几个被捆在树上的人,身上没几块好皮,有的人身上还吊着老鼠夹看着都疼。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郑庄头连忙解释道:“请大公子放心,咱们人员没有一个伤亡的,那几个都是想闯我们的门进来的。”又把丽姝如何设陷阱,如何布防说的很是清楚。

    “这次还多亏了大奶奶呢,真是奇女子啊,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郑灏此时此刻才想到,那些倒在门口的人原来都是流民盗匪,根本不是郑家的人。再见到丽姝时,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姝儿,你没事吧?我听见消息就赶了过来,真是后怕的很。”

    丽姝扑进他怀里:“我好害怕啊,但是总不能时时都等着你就我救我,所以我一定要学会自救。”

    “你放心,我来了就我来处理,不用怕。”郑灏安慰道。无论怎么样,丽姝安然无恙,他松了一口气。

    丽姝重重点头,又拉着他过来看自己的发明:“你看,这原本是禾场用来扬谷的,我在上面放一个小桶,里面放了热热的辣椒水,敢闯咱们家的,我让他们没一块好皮。”

    郑灏心情就更复杂了,他现在也怕到时候得罪了丽姝,什么时候被泼辣椒水上老鼠夹,还有用竹签捅鼻孔,样样都是酷刑。!

    第 90 章

    劫后余生,郑灏让人报官之后,为免夜长梦多,带着丽姝和郑清夫妻一道回府了。丽姝又派人回娘家问了一下,看老太太如何,魏妈妈亲自派人出来和水芸说的。

    “大奶奶,魏妈妈说老太太无恙,有老太爷在身边,老太爷素来是带许多护卫的。”

    “有祖父在,我是很放心的。”

    祖父刘天野武进士出身,曾经是左都督,锦衣卫指挥使,在他和大伯父同年纪的时候,已经是指挥使了。

    水芸又道:“据说上次陪老太太去庄子上是丁姨娘陪着去的,一路照顾老太太,兴许是奴婢多想了,丁姨娘或许是想从老太太这里下手。”

    丽姝抿唇:“你没有多想,丁姨娘这个人在数年前就已经做过一回了。她年纪越发大了,但也没有很大,作为我爹现在唯一的姨娘,她有些想法也很正常,只不过,她不了解祖母,也不了解我爹。”

    祖母为了爹连傅氏失节的事情都能忍受,为了傅家的地位也愿意接纳傅氏,丁姨娘即便做低伏下也打动不了祖母,前世若非是她怀有身孕,祖母也不会把丽柔收在膝下也不会对丁姨娘器重。

    爹对丁姨娘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丁姨娘如今娘家也败落。

    水芸就道:“其实依奴婢打听到就是四姑娘似乎也没有往常那么听丁姨娘的话了,奴婢的婶娘在丁姨娘那里做婆子,她说上个月见四姑娘似乎和丁姨娘还有争执。”

    “难怪丽柔现下变了,她若总是照丁姨娘那一套走,我看她才是完蛋了。”丽姝冷声道。

    郑夫人知晓丽姝做的这一切,拉着她上下看了一眼:“好孩子,难为你了,真的太危险了,日后还是在家。若是出去,就让大郎陪你出去,这样也安全点。”

    “是,娘,我如今想起来还后怕呢。”丽姝小心道。

    其实她心里没那么怕,虽然当时有点恐惧,但是随着她指挥他们胜了,有的就只是很微妙的兴奋了。

    可若天天让她这样提心吊胆,她也受不了。

    郑夫人见丽姝这般,就道:“我让人这几l日给你调理一下,祈哥儿被吓到没有?”

    “他的胆子比我大,竟然没有哭闹,我都觉得稀奇。”

    “那他真的有静气。”

    郑夫人越发宝贝自己的小孙子,丽姝在这里弄完之后,回到房里给娘写了一封很长的信,把爹爹后院的事情还有家中发生的事情都跟娘说了,还有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写完之后,让人送去河道衙门。

    数月后

    河道衙门里,小傅氏正在做针线,她知道小外孙生了,女儿还亲自画了一幅画给她们夫妻解馋。因此,她闲暇时,就为小外孙祈哥儿做衣裳,反正现下她的两个儿子都在读书,反而不必日日操心,白天多闲暇的功夫。

    丹红从外面进来:“太太,京里咱们姑娘来信了。”

    小傅氏立马从桌前站起来,一看是厚厚的一沓信,她就满足了。

    打开信件看了起来,时而眉头微皱,时而嘴角扬起,小傅氏看到最后还说了一句:“这鬼丫头,每天从哪儿打听这么多拉七杂八的消息。”

    丹红心想,明明太太您也是很愿意看的嘛,恨不得一目十行呢。

    小傅氏指着信道:“这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大,她还敢和人家盗匪对抗,用辣椒油和老鼠夹对付别人,还知道什么叫包抄什么叫夹击,咱们家真是委屈了这位女将军了。”

    丹红和丹青都跟着笑,又觉得跟看传奇一般。

    而小傅氏又想起信里所写丁姨娘的种种,她没提分毫,后宅争夺宠爱,只要不害人都实属正常。她不能轻敌,但同时,也不能对任何人过度紧张。

    前几l日有人送了一对胡姬给刘承旭,都被刘承旭送出去了,他其实原本也不是很好色,如今和小傅氏在一起如胶似漆,数十年感情都不变,哪里眼里还有别人。

    她现在担心的是丈夫的脾气,他在河道衙门上和朱尚书留下的人并不对付,刘承旭素来清廉,不取分文,脾气又硬,虽然修河修的很好,但是官场上他一向以直脾气示人,还不知晓如何呢?

    ……

    却说丽姝又亲自回娘家看了一次,刘老太爷守在刘太夫人这里,丽姝是知晓的,她们夫妻其实一直分居,刘老太爷酷爱清静,平日多由花姨娘服侍,刘太夫人对花姨娘也颇为礼遇。

    但是每当重要的时刻,刘老太爷总会守在刘太夫人身边,这对夫妻也是很神奇。

    “祖母

    ,您无事吧?”

    刘太夫人身后靠着引枕,见丽姝过来,忍不住笑道:“我听说你的事情了,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

    “是啊,你这幸好遇到的不是什么穷凶极恶又武功高强之人,若不然你怎么办?”刘老太爷道。

    还是刘太夫人拦了一下:“这不就正好说明了三丫头是运气很好的人。”

    丽姝被两位长辈说了,也承认自己的冒失:“只我当时想着就那样冲出去,我还带着祈哥儿,一行人太引人注目,反而投鼠忌器,如此还不如拼一把。”

    当然,丽姝也怕长辈们继续絮叨,也笑道:“我是大人还好,祈哥儿却不哭闹呢,真是让我说这孩子是个傻大胆。”

    “什么傻大胆,有这么说你儿子的吗?”刘太夫人戳了一下丽姝的额头。

    丽姝又说:“祈哥儿现在学走路呢,每日都能扶着椅子站一会儿,爹爹娘亲喊的可清楚了。下个月他周岁,祖父和祖母可一定要去。”

    现如今两位老人已经不怎么出门了,尤其是刘老太爷,几l乎除了陪刘太夫人,甚少出门,现在接到丽姝的邀请,也欣然愿意前往。

    她正欲告辞时,见徐夫人来了,数月不见大伯母,徐夫人面色憔悴了几l分。

    饶是丽姝情绪不怎么显的,都问了一句:“大伯母,您这是怎么了?”

    徐夫人在刘家不怎么受气,她再如何也是大夫人,胡姨娘虽然作妖,但妻妾身份有别,她最多也就讨要衣裳首饰,这也影响不到徐夫人分毫。

    她再如何,也是家中大夫人。

    当然据说刘太夫人和她因为嫁妆的事情有些龃龉,但刘太夫人也是体面人,不可能日日责骂媳妇,况且她年事已高,最多就是像现在让曾盈秀管家。

    可徐夫人这把年纪了,管家本来就吃力,而曾盈秀这个人心胸豁达,也不会怎么踩徐夫人。

    徐夫人当然不会和丽姝说什么,只说没有睡好,还是曾盈秀告诉她的,还有书宜的媳妇蒋氏也在此处,因为书宜在国子监读书,现下她媳妇儿也回来了。

    蒋氏是小傅氏所选,婆媳二人在济宁处的很好,蒋氏也对丽姝格外上心。

    “五妹妹和五妹夫吵了一架,五妹夫又去边境了,她一个人在

    侯府,偏偏又没有她那妯娌得人心。”曾盈秀以前觉得刘家的姑娘真是个个人精。

    事实也的确如此,无论是丽嘉丽婉不露分毫,手腕高超,管家高明,八面玲珑,还是丽姝这样样样出挑,甚至丽柔在吴夫人手下,居然还能和丈夫感情越来越好。可丽贞看起来威势最足,没想到最不中用。

    在侯府那样的地方,上不能处理婆媳关系,下不能辖制妾侍,还被妯娌气的哇哇叫。

    最新的消息据说是丽贞想越过她那妯娌一头,还想陷害人,毁坏别人做的寿礼,还被人抓到了现形,这话曾盈秀说的隐晦,还是蒋氏同丽姝说的清楚。

    丽姝一点儿也不奇怪,小时候丽贞就毁过她的古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真是。

    她心里想说活该,但当着两位嫂子,她也不便说出来。

    没想到很快她就能知晓这位林桃儿是何方神圣了,今年是广阳侯整寿,丽姝和郑灏也在受邀行列。

    寿礼郑夫人早已准备好了,还对丽姝道:“广阳侯以前也是个响当当的好汉,当年你祖父以监军身份去前线,还和这位广阳侯有些交情呢。”

    大齐以文驭武,正七品把总不如县令,这就是官场的规矩。

    也难怪郑夫人的寿礼也备的很厚,谭氏也和她一起去,谭氏眼见裘如龙的事情完全和她没有关系,她心中的忐忑放下来,如今一心守着郑清,郑清现下一个月也能行三到五回房,还有平日二人也有闺房之乐。

    丽姝和谭氏一起过的时候,还没见到丽贞的人,就先见到了岑夫人。

    若说吴夫人是控制欲强,岑夫人就是揽权的高手,一般她这个年纪,都是放权给年轻媳妇管家了,她却还揽权不放,所有客人都要先见她才行。

    “岑夫人,这位是我的弟妹。”丽姝替谭氏引荐。

    谭氏连忙上前给岑夫人请安,岑夫人见郑家这两位儿媳妇,都是伶俐的,再想起自己的儿媳妇,觉得头实在疼。

    偏谭氏和丽姝在外面显得非常和气,丽姝今日穿的广袖,袖子边上的流苏带在身上,谭氏还帮她抚平,妯娌二人还窃窃私语,更是让岑家族亲腹诽。

    “我看她这位三姐姐和家族都处的很好,怎么咱们世子夫人这样啊。”

    “就是,做嫂子的还破坏人家的寿礼。”

    ……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道:“二奶奶过来了。”

    丽姝也往门外看去,她还真的好奇林桃儿是怎么识破丽贞的诡计,还抓了现形的。!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