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都还没做什么，就这么双目对视，少女就已心脏狂跳，双颊潮红，诱人的就像是草莓蛋糕，又甜又香。
都害羞到闭眼了。
实在是没忍住，他双手捧上她的脸颊，迫使她低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比想象中还要喜欢。
鼻尖贴着她的鼻尖，呼吸交缠，凑近少女的唇。
岁岁被吓蒙了，屏息凝神，懵懵地感受着唇上传来的奇妙触感，像是有电流涌过，麻酥酥的。
下意识睁开眼，视线与他对上，少年的双瞳比天空还要湛蓝清澈，洁白的睫毛眨了眨。
他在笑，笑得还有几分得意。
看到她眼里闪烁着羞涩无措，少年舔了下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的说: “这个是我主动亲你，不算的。”
“岁岁还欠我三十次哦。”
……
只梦到了这一个片段，五条猫猫被气醒。
虽然还不明确这到底是他的■梦还是失去了的回忆，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又气又笑。
那么期待的亲吻，结果呢——
嘴唇贴一贴算什么亲吻?
轻咬，吮吸，舔弄，搅动，他怎么什么都不会?
贴一下就满足的要死，这也太纯爱吧。
该不会十七岁的他真的以为亲吻就是嘴唇贴贴吧?
五条猫猫在床上滚了一圈，身上的燥热这才稍微退了些。
舔了舔唇，感觉到脸在发热，他将脸埋进猫爪里。
虽然是在梦里，但感觉就是自己亲到了呢。
就这么嘴唇贴贴，他也好满足呀。
五条猫猫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好好教导岁岁，含住嘴唇深入，这才是亲吻的正确姿势。
他可是个好老师。
*
夜幕降临，街道两旁的路灯亮起，川流不息的车流汇成绚烂银河。
岁岁心情愉悦，脚步轻快，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弯腰上车的时候，裙摆在空中荡开优美的弧线。
要去见一亿日元，不对，要去见夏油先生了。
回到现实第一时间，她就拍了天逆鉾的照片发给夏油先生，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夏油先生可着急了，说这就过来。
岁岁想，没有比夏油先生更棒的甲方了，不催任务，关心乙方，急着送钱。
来到约定的咖啡厅，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香味，暖色调琉璃灯洒落木质复古的家具，营造一种慵懒温馨的感觉。
坐在窗边的男人朝她招了招手，眼底的笑意温柔。
有些意外，岁岁没想到夏油先生已经到了，他就职的学校离这里不是更远吗?
“夏油先生。”岁岁小跑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急切的拉开书包拉链。
夏油杰轻轻嗯了声，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将面前的咖啡往前推了推，手指很修长白皙。
“李小姐，这是给你点的。”
岁岁抬眸看向咖啡，是第一次见面时她点的摩卡，上面还用奶泡做了个3d拉花小兔子，点缀着块生巧。
他记住了她的喜好。
“谢谢夏油先生。”岁岁道谢，手还在划拉着书包拉链。
是一只软皮剑桥双肩包，带着复古的纹理，包包盖子半掀着，露出被布条缠绕的棍子，像是网球拍的拍柄。
夏油杰的视线停留在少女身上，她和第一次见面一样穿着高中制服，嘴唇格外红润，梳着同样的双马尾，同样的脸红，只是这次是因为拉不开拉链的窘迫。
说不上来，总感觉少女身上多了些变化，莫名的熟悉。
“我来吧。”夏油杰问， “这里面装的是天逆鉾吗?”
夏油杰知道里面装的是天逆鉾，只是没料到岁岁那么快就拿到了。
他从高专搭乘虹龙而来，为的就是能尽快拿到它，可当天逆鉾真就在眼前，突然间又觉得没那么急了。
“是的。”岁岁将书包递了过去。
他的指腹像是无意间触上她的手指，有一瞬的温暖柔软闪过，夏油杰接过书包，很轻松就将拉链拉开，露出了裹满布条的咒具。
岁岁身子凑近，十分专注看向验货环节，脸上的窘迫也缓和了些。
夏油杰将布条解开，只露出了一小部分便已明确: “是天逆鉾。”
“辛苦了，李小姐。”
“不辛苦不辛苦。”岁岁一想到一亿日元就情不自禁笑起。
然后就看到面前的男人肩上多了一只肉粉色的怪物，丑陋的就像是剥皮大虫子，眯着肿泡眼。
岁岁被吓得面无表情，模样镇静的往后挪去，整个人贴在了座椅靠背上，有种被丑哭了的感觉。
察觉到少女的表情变化，夏油杰语调温柔: “别怕，它叫丑宝，是没有攻击力的咒灵，专门用于储存咒具。”
边说，他边将天逆鉾喂给了丑宝。
岁岁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这么多天了多丑的咒灵没见过，她又不是怕虫子的胆小鬼。
刚平复内心，就见丑宝扭着身子朝自己嘟了嘟嘴，像是在索吻。
救命!有怪物要亲人了!
岁岁闭眼，语速极快: “我还要着急回家喂猫，如果没别的事情，夏油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佯装冷静的样子更像是呆呆的兔子了，夏油杰喉间溢出了难抑的轻笑声: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把丑宝收起来了。”
他问: “李小姐，你是怎么拿到天逆鉾的?”
岁岁缓缓睁开眼，丑宝果然不见了，捧着咖啡平复内心，思考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她问五条悟要，然后五条悟就送她了?
不能暴露交往，所以为什么会送天逆鉾给突然出现的人呢?总不能说因为看她可爱?
“我穿越到过去，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她硬着头皮瞎编， “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到处都是遭到破坏的痕迹，然后我就在地上捡到了天逆鉾。”
夏油杰安安静静听她瞎编，少女编故事的时候，都不敢看他，头埋在咖啡里，握着咖啡杯的手微抖。
可实在是不忍心戳破，浅笑道: “李小姐的运气可真令人羡慕。”
岁岁点头嗯嗯了两声，这才放下了咖啡杯，心里还想着没被识破，自豪的以为撒谎的能力提高啦。
她从咖啡里抬起头，编故事的时候想到了五条悟，关切问: “夏油先生，你找到你挚友的下落吗?”
少女声音甜软，嘴角还有点残留的白色奶泡，望过来时眼睛亮晶晶的。
夏油杰抽出纸巾轻轻抹了下她的嘴唇: “他被关在咒具里，目前还没有那个咒具的线索。”
手指的温度隔着纸巾传达，岁岁愣了下: “谢谢你，夏油先生。”
然后才想到夏油先生方才的话，失落的垂下眼，声音很轻: “还没有线索吗，正常人不吃不喝最多能撑过七天，可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
“不用担心他，他不吃不喝几百年都没问题。”
“啊?”
他觉得少女呆呆的有趣，但又不忍心再逗她，于是解释: “那里是内部世界，物理时间停止，所以他不会饿死和老死。”
“哦哦，原来如此。”岁岁松了口气，但还是十分担心， “还请夏油先生能尽快找到挚友下落。”
男人狭长的狐狸眼眯起，觉得少女的话有些怪怪的，应该说‘希望他尽快找到挚友’才对，只是口误吧?
夏油杰有个困扰了好几天的问题: “对了李小姐，你穿越到过去，有没有见到一个戴着墨镜和黑帽子，穿着白衣服像是在cosplay一样的人?”
“没有。”
“不思考一下吗?”
“……嗯……”岁岁托着下巴思考，是认认真真，来来回回将穿越遇到的人搜索了一遍，完全没意识到夏油先生说的是自己。
“真没有见过。”
见少女愁眉苦脸，认真思索不像有所隐瞒，夏油杰: “不要紧张，我只是问问，可能是因为最近工作太忙，导致我做了些奇怪的梦。”
他笑了下，意味深长: “可这些梦又很合理。”
岁岁善解人意: “工作压力大的情况下，是容易将梦境与现实混淆。”
夏油杰还有个困扰的问题: “李小姐，你通过五条悟的照片穿越过去，你肯定见过他，那你有没有发现他谈恋爱了?”
“咳。”被咖啡呛了一口，岁岁手里的咖啡杯剧烈摇晃，勉强稳住。
夏油杰递过纸巾。
岁岁低头擦咖啡杯，擦桌子，用来掩饰慌乱的神色。
他的话简直就是直击要害，她现在就是早恋被抓。
决不能被发现，至少现在不可以。
她越是紧张，语调越是不慌不慢: “夏油先生，为了避免过去的改变会对现在造成影响，我决不被允许插手过去的事，因此我穿越回过去就只远远见过你挚友几面，至于他有没有谈恋爱，我不清楚。”
“我的任务是拿到天逆鉾和黑绳，至于其他的，我从未注意过。”
夏油杰注意到少女脸颊腾地粉红，是因为不小心被呛到脸红，还是隐瞒了什么?
“也是。”他轻轻搅动咖啡，缓缓道， “作为他的挚友，我不可能会忘记他的女朋友。”
危机解除，岁岁内心长长舒了口气。
“时间不早了，李小姐，我送你回家吧。”
岁岁要拒绝，因为她还要买蛋糕甜点回去，原本答应猫猫考完试就回家，结果现在黑天了人还未归，定然要补偿他些什么。
可当被那双紫色的眸子注视，她像是完全丧失了拒绝的能力，点头回了句好。
这是乖学生的本能，她向来是不会拒绝老师的。
月色朦胧，星辰细碎如沙，路灯将人影拉长。
岁岁和夏油杰告别，转身时忽的想起: “夏油先生，你喜欢猴子吗?”
什么意思?夏油杰略有些疑惑，却想起十年前他的挚友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他看向岁岁，少女侧着半个身子，仰起头看他，路灯的光映在瞳孔像是亮起星辰。
“还行吧。”他说。
“哦哦。”岁岁感觉到他没那么喜欢猴子。果然五条悟说的没错，人的喜爱是会变的。
“那我就走啦，谢谢夏油先生送我回家!”
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夏油杰怔然，直到楼上的灯光亮起，他才回过神来。
她转身离去的姿势，就像梦里那个人松开他的手，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无尽的石阶。
梦境里模糊的人影渐渐与少女重迭，长得漂亮，像个洋娃娃一样，乖巧听话，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爱好小动物。
会是校园里很理想的女朋友。
忽然内心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苏醒。
夏油杰想，他一定是忘记了重要的人。
*
手机传来到账一亿日元的语音提醒，岁岁开心的转着圈踏进家门，至少在开门见到委屈猫猫前心情都是愉悦的。
“岁岁酱。”五条猫猫揣手，脸鼓成了个包子，委屈， “果然有男朋友后就抛弃我了……对不起，我没有资格和他比，我只是被抛弃的猫咪……”
“不是的不是的，猫猫最重要了。”岁岁伸手抱住猫猫转圈圈，开心， “其实我这么晚回来，是因为赚钱去啦!”
“赚钱?”是在打工吗?
“铛铛铛!”岁岁亮起手机的汇款信息， “今日到账一亿日元!我们有钱了，猫猫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尽管提!”
“一亿日元?”五条猫猫震惊。
虽然一亿日元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这对一个普通高中生来说——有点离谱吧?是挣什么快钱了吗?摇了摇头，岁岁虽然是个笨蛋，但是个乖乖的笨蛋，不可能去做傻事的。
“是哦是哦。”岁岁点着屏幕数了数零， “是一亿日元没错啦。”
“哇塞，岁岁酱好厉害!我还从未见过这多钱!”浮夸的演技后，五条猫猫装作懵懂问， “是打工赚到的钱吗?”
“是以前我提到过的委托。”岁岁得意的嘴角翘起， “我顺利完成了，等一下——”
猛地想起黑井美里的委托1000万。
五条猫猫便见少女嘴角一下子垮掉，眼底的光芒黯去，抱着他伤心欲绝: “我弄丢了1000万呜呜呜呜呜。”
就假哭了两秒，岁岁双眸弯起，亮晶晶笑着: “可我还有一个亿!”
等再赚多些钱，就把五条悟从夏油先生那里买下来!
“什么委托竟然价值一个亿……”五条猫猫疑惑，都赶上他十年前的悬赏了。
“是委托人的挚友被关，他倾家荡产拜托我帮忙找钥匙开锁，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委托人寻找挚友的期盼。”
岁岁憧憬着: “报酬不止一个亿哦，我现在只完成了一半任务，等我把另一个道具交给委托人，还会得到一个亿!”
两个亿!这么一对比，五条猫猫突然觉得自己好廉价。
见猫猫莫名有些低落，岁岁从书包里拿出便签本，下巴枕在他脑袋上: “说吧，猫猫明天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岁岁酱，想吃棒棒糖吗?”
“好的，棒棒糖。”岁岁在便签本上记录，问， “混合口味吗?”
“不是我哦，是岁岁酱想吃棒棒糖吗?”
察觉到下巴贴着的毛茸茸在乱动，岁岁将下巴挪开，便见猫猫仰起头，眨着蓝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又重复了遍: “岁岁酱想吃什么口味的棒棒糖?”
她其实并不怎么想吃棒棒糖，猜测是猫猫想吃，那就陪他吃好了。
“猫猫想吃什么口味，我去拿。”
“草莓牛奶味。”
岁岁起身，摸了摸猫粮柜子里的糖罐子，来回摸只摸出一根，将罐子往下一倒，空的。
她看着手上的独苗棒棒糖，惊讶: “这不是前天刚买的糖吗?一罐不是有一百多根吗?”
“这……”五条猫猫目光闪烁， “岁岁每天都很忙，放学后也不回家陪我，我的生活好苦涩，就只能一边吃糖一边想念岁岁，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他倒是委屈上了。
这招实在是太管用，岁岁一下子就心软，将棒棒糖递过去: “我会想办法带猫猫出去的。”
“岁岁酱，这最后一根棒棒糖是我特意留给你的。”五条猫猫娴熟的撕开包装纸，露出粉白色的棒棒糖，眼中带笑， “让我来喂岁岁酱吃吧!”
岁岁往前一推: “猫猫吃吧，猫猫在家太孤独了，吃甜甜的心情会变好。”
五条猫猫往前一推: “有岁岁酱陪着已经是最甜的事了。”
岁岁往前一推: “棒棒糖让生活甜上加甜。”
五条猫猫往前一推，委屈巴巴: “岁岁酱是要拒绝我的一片好意吗?”
剥了纸的棒棒糖递到嘴边，无法拒绝的岁岁下意识就张嘴。
五条猫猫看她，少女坐在床上好乖，一口一口地舔着他递过去的棒棒糖，舌头粉嫩柔软，看起来比棒棒糖还要甜。
他喉结滚动，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含住。”
岁岁听话的含住棒棒糖，脸颊鼓出了一小块棒棒糖的形状。
棒棒糖压着小舌，来回摩擦着舌面，一股奶甜的草莓味迅速在她口中弥漫。
糖水激发唾液被搅得分泌满嘴，左脸颊含得酸甜，就用舌头驱动棒棒糖活动到右边。
他操作棒棒糖在她唇里搅弄，眸中带着看不透的欲望，情不自禁: “岁岁真是乖得要命。”
岁岁眨了眨眼看向他，总觉得猫猫笑得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可转念一想，她投喂猫猫时也会感到满足，那猫猫喂她吃棒棒糖感到满足应该是正常的。
只是吃糖，没什么奇怪。
直到嘴里的棒棒糖越来越小，咔嚓一声，牙齿不费力就把糖果粉碎。
五条猫猫抽出糖棍，动作间她委屈的唾液滴下，又下意识地舔掉了蹭到唇上的甜水。
他收回猫爪，把沾上她口水的猫爪放到自己嘴里，含住。
*
狐狸眼少年在教学楼下溜达了一圈，抬手挡了挡烈阳，望向教室，似乎是察觉出什么，揣着兜上楼了。
一打开教室门，果然就只剩下他的挚友，两条长腿跨坐在桌子上，怀里揣着个玩偶，一副天外神游的模样。
夏油杰问: “她走了?”
“谁?”五条悟回过神，还有些发懵。
“你女朋友。”夏油杰没好气道， “你们俩躲窗帘后别以为我没看见，警告你，别在教室里做过分的事。”
“没做什么。”可脑海中却浮现那三十二个吻，情不自禁有些脸红了。
“啧。”夏油杰显然不信，视线看向敞开的抽屉，微眯起紫眸，问， “她拿走天逆鉾了?”
五条悟轻点下头: “她毫不掩饰，坦坦荡荡问我要走了。”
“果然是有目的的接近你。作为挚友最后劝你句，离她远点。”夏油杰搭上他的肩膀， “你女朋友是某敌对组织的诅咒师。”
这回五条悟没有反驳，心口有些许酸涩。岁岁的确隐瞒了许多，也骗了他许多。
只要喜欢他是真的就够了。
他揉了揉怀里的娃娃，想起了件别的事，问: “对了杰，你喜欢猴子吗?”
夏油杰迟钝一秒，毫不留情拳头砸下，用暴力说明不喜欢。
第42章
第 42 章
七月末的早上，阳光激烈澎湃地穿透层层树叶洒落在地，白发少年无精打采的蹲在树荫下，阳光下的头发一翘一翘闪着细碎的光。
腿岔开像个不良少年，双手搭在腿上捏着玩偶，在心里反反复复默念名字后，终于听到了心心念念的声音。
听到了声音立马规矩的并拢了腿，乖巧的猫猫蹲。
岁岁一眼就看到了五条悟。
少年蹲在地上，抬起头望过来时，鼻梁处的墨镜晃荡了下，就像街边悲伤拉着二泉映月的盲人白发老头突然激情澎湃。
五条悟用长腿扫了扫旁边空地上的落叶灰尘，拉上少女的手。
岁岁在他身边并排蹲下，注意到他脸上的创口贴: “怎么受伤了?”
“没事，和杰打了一架。”他漫不经心道， “杰被我揍得超惨。”
岁岁想，或许男生的友谊就是建立在打架上，就和女生的友谊建立在手牵手上厕所一样。
“你创口贴都没贴伤口上。”岁岁凑近，呼吸落在他脸上， “我帮你贴好。”
她蹲直了身子靠近，一手捧起他的脸，神情认真而仔细，将完全没遮蔽住伤口的创口贴掀开，指尖抚摸脸颊破皮处，轻轻贴上，像对待小孩一样。
少年放缓了呼吸，贪婪的看着她: “岁岁你闻起来好甜。”
“可能是因为昨晚吃了棒棒糖。”岁岁贴好创口贴，刚要乖巧蹲回去。
手背被人扣住，少年一手压上她停留在他脸上的手。
两条长腿岔开，猫猫蹲变回了恶劣的不良少年蹲，他另一手揽过她柔软的腰肢，迫使她挺直了后背凑的更近，就像是快要陷进他身体里。
岁岁愣了愣: “嗯?”
少年凑近她的脸，嗓音有些低哑: “我也想吃糖。”
他呼出的灼热气息喷洒在脸上，岁岁脸颊腾地一下爆红，像只受惊了的兔子，小心翼翼呼吸道: “我兜里有糖。”
她想抽回手去拿糖，可手却被他死死压着。
“不是哦。”他笑得恶劣又轻佻， “我是说岁岁像糖，想要吃掉。”
岁岁的心脏迟钝了两秒后狂跳，好像要冲破胸腔。
少年固定住她的头俯身落下轻吻，只是这么简单地贴着，在混沌一片的大脑里，岁岁想起了昨晚的棒棒糖。
猫猫还笑话她不会接吻，说她亲男朋友和亲他一样。
当然不是啦，和男朋友是接吻，和猫猫只能是贴贴。
这么想着，岁岁大着胆子微张开嘴唇，探出了一截柔软的舌，在少年的唇上，轻轻点一下了。
察觉到嘴唇上湿润的触感，五条悟愣了下，放在少女腰上的手向上滑动，最后扣住了她的脑后。
少年的嗓音难以抑制的发哑: “你犯规了。”
她身上是草莓的香气夹杂着糖果的甜腻，忍不住想要让人掠取更多。
他早已不满足浅尝辄止的轻吻，薄唇轻启，勾住她柔软的小舌细细的允吻着，不时的用牙齿轻咬几下。
胡乱的毫无技巧，却是热烈赤诚到能杀人。
霎时之间，在一股淡淡的甜香中，岁岁脑袋空白。
他的嘴唇好甜，比昨晚的棒棒糖还甜。
第一次接吻的还不会换气，岁岁被吻得有些气喘吁吁，觉得快要缺氧了，无助地“呜呜”了两声。
少年这才意犹未尽放开她的舌头，转而亲吻了下她滚烫的脸颊，伸手替她理好脸侧的碎发，这才彻底放过她。
岁岁终于乖巧的蹲了回去，红透的脸颊埋在膝盖，心跳还在狂跳，脑子变得晕乎乎的。
然后她似乎听到少年压抑地轻笑了一声，是在笑话她不耐亲不持久吗?
五条悟一直在看她，看她蹲着像只胆小兔子，脑袋动了动，鼓着脸颊从膝盖里抬起头望过来。
岁岁平静了心跳，想起正事: “你是为什么和夏油先生打架?”
实在是太可爱了，五条悟忍不住捏了捏她粉红的鼻尖: “杰他原来不喜欢猴子，一听到猴子就打起来了。”
“是他先动的手。”在告状。
“不喜欢吗?”岁岁歪头，想起昨晚夏油先生对猴子的评价，又想起盘星教。
觉得有些头疼了: “本来还想着今天去拆了盘星教的，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特意带来了看风水的罗盘，还在往上网上搜索了开动物园需要哪些准备，猴子的喜爱等等。
岁岁想了想，猜测: “如果我们的推测错误，夏油先生是讨厌猴子，那他该不会就是喜欢盘星教呢?”
五条悟刚要反驳‘杰怎么可能喜欢盘星教’，却在触及少女充满智慧的眸子时，硬生生觉得，最不可能的推理可能就是真的。
“好吧，原来他喜欢盘星教。”
“既然他喜欢盘星教，那我们今天计划照常进行。”岁岁， “拆了盘星教，把盘星教送给夏油先生!”
五条悟见她如此兴奋，察觉到: “岁岁，我怎么感觉是你想拆了盘星教?不管杰喜欢不喜欢，最后的方案都是拆了盘星教。”
“你不想吗?”
“我也想没错啦。但如果杰真的喜欢盘星教，我们把他喜欢的盘星教毁了，他会生气的吧?”
好像好些道理，岁岁摸了摸下巴思考，她今天带了罗盘，不去看一下风水真的有些可惜。
忽的，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喜欢的盘星教?谁?”
岁岁一秒听出甲方的声音，脑海中想起昨晚夏油先生询问五条悟女朋友的事。
她就是介入友谊里的插足第三者，一段感情的破坏者。
她能感受到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近在咫尺的距离，无处可藏。
开始有些瑟瑟发抖了，越是危险逼近岁岁越是冷静，她从包里拿出口罩火速戴上，幸好因为要拆盘星教特意准备了防尘口罩。
夏油杰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少女穿了身清新蓝白连衣裙，泡泡袖的轮廓可爱又俏皮，戴着顶贝雷帽，双侧垂马尾发梢微卷，斜跨花边帆布包，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谁喜欢盘星教?”他又问了遍。
少年自带低气压出场，脸黑的能滴出墨来。
五条悟能感受到身侧少女的紧张，想起昨天挚友说的话，又回忆起之前每次挚友出现岁岁都会消失，他自认为猜到了真相。
杰说的没错，岁岁可能真是敌对诅咒师，之前可能和杰见过面，害怕被认出，所以才会紧张。
他扯了扯夏油杰的手: “杰，你别这么凶。”
夏油杰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在岁岁身侧蹲下，伸出手: “初次见面，你好，我叫夏油杰。”
说话的时候，视线还停留在她脸上。
距离近了，这才看到少女巴掌大的脸上戴了个口罩，一双眼又大又亮，只是目光有些躲闪，被发现诅咒师身份，心虚了?
“你好，我叫做岁岁。”岁岁轻轻碰了下他的手，立马缩了回来，声线细微的发抖。
夏油杰看向胆怯的少女，双眸似笑非笑眯起: “岁岁是你的真名吗?看来现在是打算放弃扮演李大师的把戏了。”
岁岁愣了下，面色唰一下发白。
“拙劣的伪装实在是太容易令人看破，联想到最近悟的异样，很难不推测出你就是李大师。”夏油杰饶有兴趣看她，再次问， “岁岁是你的真名吗?”
强大的气场压迫下，少年温柔友善中带着赤裸裸的敌意。
岁岁点了下头: “是的。”
少女眸子浸着清亮水光，眨巴眼睛时长长卷卷的睫毛扑扇，柔弱又无辜，夏油杰内心冷笑，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也就悟会吃这一套。
“故意伪造假身份，你身上不可能没有秘密吧。”
有秘密的，还是你给我的秘密。
一件是天逆鉾和黑绳的委托，另一件是她喜欢上他的挚友。
“好啦好啦，不要那么有敌意啦。”五条悟语调欢快，缓和尴尬的氛围， “岁岁也不要怕，有我在，杰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夏油杰这才收回的视线，觉得自己已经猜对八九不离十，岔开话题: “你们刚才在聊盘星教?谁喜欢盘星教?”
说到喜欢，他余光特意瞥了眼岁岁。
五条悟从挚友身上的低气压能感受出，他也不喜欢盘星教。
“没有啦，没有人会喜欢盘星教。”他说， “刚才岁岁提议把盘星教一锅端了，杰有兴趣加入吗?”
狭长的狐狸眼望向自己，像是在询问，岁岁点了下头。
怎么，她难道不是盘星教的人?那好，可以试探一下她会不会真端了盘星教。
夏油杰: “好呀，我很感兴趣。”
各怀鬼胎的三人蹲在地上开始制定计划，夏油杰早就调查过盘星教，对盘星教总部的地址极其内部结构相当了解，就连着如何过去的路线，都摸的一清二楚，他才像是早就计划铲平盘星教的人。
如何过去，自然是搭乘虹龙。
第一次见到虹龙的岁岁震撼无比，原来夏油先生也是令人崇拜的召唤师，除了不忍直视的丑宝外，还会召唤出威风凛凛的虹龙。
再次看向夏油杰的目光，都变得无比炙热起来。
很快，就到了盘星教总部:星之子之家。
坐落于郊外的山下，从空中俯视，是一个占地面积极其宽广的建筑群，充满现代化风格，金顶的建筑，一看就造价不菲。
岁岁拿起罗盘，上面的指针快速旋转着。
夏油杰双手抱胸，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见她嘀嘀咕咕嘴里念着什么，像是魔女在施法。
而他那被骗了感情的可怜挚友，就像只大白猫一样围在她身边，笑得一脸甜蜜。
该死的，怎么从没觉得悟那一口白牙这么晃眼过。
*
白色朦胧的纱帘吹拂，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落，额心生有一块凸起肿球的男人正眯着眼，坐在沙发上惬意的品茶，心情良好。
此人正是盘星教代表董事，园田茂。
虽然上个月天内理子刺杀失败，但她还活着，想来天元大人的同化失败，他们的神依旧是纯粹的神，不容卑贱人类污染的神。
他们是天元大人永远忠诚的追随者。他们的崇拜，他们的信奉，会被天元大人看到，天元大人会保佑他们。
思想正在升华，忽而有阵阵骚动传来，大楼底下聚集了不少教徒。
园田茂望向窗外，见不远处的山头有七彩虹光缭绕。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天元大人显灵了!我们快去看看!”
紧接着就是无数人的附和，癫狂一般振臂，鼓掌声如雨点。
园田茂立马起身往外走去: “是天元大人听到了我的心声!”
于是他召集盘星教教徒朝着彩虹山头赶去，总部的流浪猫流浪狗也被带上，一同去感受神的圣光，洗涤心灵的邪念。
坐在虹龙上的三人，便见一波黑压压的人群冲出了大门，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夏油杰看向他们，眼底划过讥讽，这就是他们术师要保护的普通人，像是被戏耍的猴子，弱小又愚蠢。
“好厉害!岁岁你刚才喊了声彩虹招来就真变出了彩虹!”
“是改变了大气中的水分子吗?光线的折射反射?”
“……”
聒噪的声音传到耳畔，轻而易举地踩了脚夏油杰心中新生的大义萌芽，他面色低沉的挥了挥耳边的风，像是要将那些没营养的话扇走。
然后垂眸看向另一边正笑得双眸弯成月牙的少女，下眼睑鼓起漂亮的卧蚕，脸颊粉扑扑的，说话的声音又软又甜。
他想，岁岁小姐可真是擅长装单纯无害。
算了，眼下那些愚蠢的猴子并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解救笨蛋挚友。
等猴子们全都离开巢穴，夏油杰操控虹龙降落。
五条悟轻快的跳下，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身朝着岁岁张开手: “来，岁岁跳下来，我接住你。”
岁岁摸了摸虹龙的鳞片，这高度不过半层楼，她能跳下去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快快。”五条悟催促，歪着脑袋笑得像个幼稚鬼。
“那我下来咯。”岁岁瞅准了怀抱，轻巧的跳了进去。
好有安全感，就像心底被完完全全填满，少年的怀抱可以任意依靠。
五条悟压着她的脑袋在怀里蹭了蹭，就好像要融为一体，这样她就只能想着他了。
“又摔不死。”夏油杰低低道了句，别过脸，没眼看。
他在奈良可是见过她侧空翻，难度系数可比这高多了，只有专门受过训练的人才能做到，这么一回忆，岁岁小姐更可疑了。
靠谱的夏油杰布下足以遮蔽所有建筑的[帐]，听到身后传来两串脚步声，回头，哦，原来两人还知道抱累了，改为手牵手了。
“夏油先生。”岁岁小步跑过去，拿着刚在虹龙上画下的地图， “这是地图，我在需要破坏的地方做了标记。”
夏油杰看向地图，她的画工还不错，凭借轮廓依稀可辨认建筑，甚至连比例尺和指南针都画了出来，在一些建筑物上画了鲜红的×，表示拆除。
“可以。”原则告诉他不能杀了猴子，不过破坏猴子老家无所谓吧。
“就交给我吧。”五条悟抢过地图， “这里场地合适，岁岁我给你表演我新的大招，超强的。”
“悟，你的术式太危险，并且才刚学会存在不稳定因素。”夏油杰指着地图， “你负责拆除那块区域，这边就交给我和岁岁小姐好了。”
“诶?要分头行动吗?”
“尽快拆除，等一下盘星教教众发现不对劲就会回来了。”
“也是。”五条悟认可，随后松开了牵着岁岁的手，将她托付过去， “杰，那岁岁就先交给你了，要保护好他哦。”
他也希望挚友能和岁岁多相处一下，岁岁性格好点子又多，相信挚友一定能消除对她的偏见。
岁岁乖乖目送男朋友前往另一片区域，身影才消失，便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高耸的建筑瞬间倒塌，就像是切豆腐块一样轻松。
她感慨: “真的好强。”不去拆迁办真的好可惜。
“是呀，悟很强。”夏油杰冷不丁开口， “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不过白费力气，最后受伤的绝对是你。”
就算你有天逆鉾，就算你将他骗的团团转，也是杀不了他的。
“夏油先生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怕的。”既然答应了交往，她就已经做好了与时空规则博弈的打算。
“哦?”夏油杰挑眉看她。
真看不出来，看似软绵绵的少女神色竟如此坚定，他评价: “那看来你对自己有着很强的自信，现在就让我看一下，你术式的威力，如何?”
当然，他不认为她有什么厉害的术式，毕竟采取勾引手段接近悟，能有多大本事?
“好的。”岁岁乖巧点了下头， “那夏油先生往后退一退。”
她明白的，夏油先生对她的敌意，就是来源抢走他挚友的不爽，以及对她实力的不认可，认为她配不上五条悟。
现在就是证明自己的机会。
夏油杰轻笑一声，弓着身子双手插兜往后退到一棵树前，双手抱胸斜靠着。
他认为岁岁是敌对诅咒师，上次化名李|大|师接近天内理子，又认识伏黑甚尔，定然和盘星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倒是要看看她是真要拆这里，还是虚情假意。
双指并拢，凭空出现一张道符，少女将道符挥出，掷地有声: “雷帝招来!”
紫色巨龙般的雷电从云层直冲而下，天降落雷，剎那间天地亮白，轰隆巨响下眼前的建筑物被夷为平地，滋啦啦的电流声环绕耳畔。
夏油杰震惊的瞳孔一缩，后背一挺，弓着的身子变得端正了许多。
联想到方才的彩虹，难道她的术式是操控天气?
岁岁摸了摸太阳穴，脑袋有些突突的疼，一方面要落雷，一方面还要维系自己不被弹回现实，看来最近法力消耗的有些多了。
建筑坍塌后造成的滚滚灰尘散去，她便见着丸子头少年插着兜朝她走来，漫不经心的样子，最后在她面前停下。
不知为何，当触及到那一双紫色幽深的眸子，岁岁心底一紧，有种危险逼近的感觉。
“夏油先生?”她小声开口，下意识就往后退去。
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断墙，脚后跟也撞上了，已经无路可去。
岁岁僵愣在原地，她想说些什么活跃下冰到零点的气氛，可在强大的气场压迫下，只能疑惑看着少年。
夏油杰单手撑墙，将少女困在身下，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原来岁岁小姐的术式也很危险。”
一手轻挑起她的口罩: “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岁岁小姐，不会介意的吧?”
岁岁看到了他身后出现了一个黑洞，强大的咒力溢散，有什么怪异生物爬了出来。
恐怖片显灵了。
第43章
第 43 章
落雷后，夏油杰发现岁岁比想象中更强，再加上天逆鉾，之后对付起来定然棘手。
悟已经被她骗成了丧失理智的笨蛋，那就由他出手，打败她，打到让她再也不敢出现在悟面前，死了这条心。
听说她经常莫名消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咒术，但只要悄悄的在这里解决掉她她，骗悟说她消失了，也不会被发现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悟会忘记她，遗忘是最好的疗伤妙药。
夏油杰垂眸看向被禁锢的少女，她的双眸迷惑的扑闪，像是不知落入陷阱的呆呆兔子。
“可真会装。”低声叹了句，少年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口罩: “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岁岁小姐，不会介意的吧?”
气场强大到令人喘不过气，少年的指腹滑过脸颊，岁岁呼吸一滞。
可她丝毫未察觉到危机，动作永远比大脑快一步，岁岁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夏油先生。”她眼里忽的闪起星星， “好厉害!好强!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召唤师!”
夏油杰: “?”
岁岁握着他的手，看到他身后黑洞里钻出咒灵，无数只眼的遍布触手的……
她从未见过如此大场面，像恐怖片里的怪物全跑出来了。
一大堆恐怖生物冒出，眼睛应接不暇，正当岁岁被吓得呆滞时，夏油杰说话了，吸引了她的注意。
突然间，对召唤师的崇拜战胜了内心的恐惧。
“我从小最崇拜的就是召唤师，召唤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
“夏油先生，你能召唤出这么多咒灵，简直就是咒术界的奇迹!好厉害!好强!”
“天吶，竟然还有召唤物，是无穷无尽的吗，实在是太厉害了吧，夏油先生就是召唤的神!”
“收服咒灵对付咒灵，夏油先生真是天才!”
“……”
连环夸赞令夏油杰措手不及，在这一瞬间，大脑宕机，他忘记自己释放咒灵是为了什么。
他低头看向岁岁，她的眸子亮晶晶的，满是真诚的崇拜，握着他的手柔软而温暖。
口罩被拉开，挂在她的下巴处，少女嘴角弯弯，巴拉巴拉，她坚定的告诉他是最强。
伏黑甚尔事件后，五条悟领悟[茈]，而他却深受打击，陷入原地踏步的怪圈，彼此的差距越来越大。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的肯定了。
尤其是这样真诚的夸赞。
岁岁觉得夏油杰是在展示自己的术式，就和刚刚她展示落雷一样。
自己不能胆小，这些咒灵不过被伟大召唤师驯服的宠物，有什么可怕的。
正在她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忽的有一道声音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五条悟轰炸完了所有建筑物赶来，却没想到见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的女朋友正双手紧握着他挚友的手，仰着头，双目对视，眸光熠熠。
微风荡开少女的裙摆和少年额前的碎发，忽略掉周围遍地的扭曲咒灵，这样的画面就像是在少女漫里。
同样的微风卷起一片绿叶，落在了五条悟头上。
这……
“最强召唤师夏油先生在给我展示他的召唤物!”岁岁松开了夏油杰的手，跑向五条悟。
嘴巴还在持续输出: “夏油先生最厉害，你看这个，还有这个，都是被他驯化的咒灵。”
“虽然咒灵外表丑陋，但他们都被无敌召唤师夏油先生感化，是充满正义的咒灵!不会伤害人。”
“实在是太厉害了对吧对吧!”
五条悟牵上少女的手: “杰当然厉害啦。”
岁岁蹲下，大胆又小心翼翼摸了摸咒灵的脑袋: “软乎乎的，就和果冻一样!”
五条悟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又硬又结实，和苹果糖一样。看起来软乎乎，咬一口牙崩掉啦!”
……
听到挚友的声音，夏油杰这才从满世界的夸赞中回过神，低头，握住他的手已经消失，他转头看向逃跑的猎物。
该死，他竟然被糖衣炮弹迷惑!错失了打败敌人的最佳时机!
察觉到嘴角肌肉在动，夏油杰摸了摸脸，见鬼了，他竟然笑了!
自从被伏黑甚尔打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自内心的笑了。
盘星教总部彻底铲平，趁盘星教教众还没反应过来，要赶紧返回高专。
夏油杰召唤出虹龙。
岁岁秒夸: “召唤师不愧是宇宙最强，拥有如此威风的交通工具。”
“岁岁，你已经夸了杰一路了。”五条悟有些不服气， “是我拆除了全部建筑，杰只是放了咒灵出来，可什么也没做。”
岁岁连忙抚平炸毛: “当然啦，悟你也很厉害!”
但召唤师才是最强，不准反驳!
“听起来很敷衍哦。”
“才没有敷衍。”岁岁拍了拍胸脯， “绝对是真心实意，你在我心里可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和最强可以是不同赛道。
“当然。”少年得意的嘴角翘起，谁不喜欢被夸呢。
“我差不多要回家了。”不知道为何，岁岁有些头晕，怕是不能在过去逗留太久了。
“诶?不可以待久一些吗?”五条悟拉上她的手，摇了摇。
“不可以哦。虽然我也想留在你身边。”岁岁伸手抱抱， “悟想吃什么吗，我明天带给你!”
“要巧克力松饼，抹茶焦糖舒芙蕾，蜜瓜蛋糕……只要是岁岁带的都喜欢!”
“那明天见哦。”岁岁想起什么，朝后招了招手， “夏油先生再见，谢谢你带我见识这么多咒灵!”
划水却被猛夸的夏油杰揉了揉耳朵，招了下手，跳上虹龙，闷声道: “再见。”
他捋了捋虹龙的鳞片，白发少年跳上了他身侧的空位，夏油杰下意识往下看了眼，发现穿着蓝白连衣裙的少女已经消失。
下意识问了句: “她走了?”
“走了。”五条悟垂眼，眸子亮起苍蓝的光， “六眼也洞察不出她的行踪，看不透她的术式构成。所以我一开始以为岁岁只是普通人。”
“更可疑了。”
五条悟没有立即否认，过了会儿，他说: “拆除盘星教根本用不上咒灵，杰你刚才释放咒灵，其实是想和岁岁打一场的吧?”
虹龙腾空起飞，穿过云层，少年淡淡的声音裹挟在嘈杂的风声里: “是。”
“不要对岁岁抱有那么大偏见嘛。”五条悟偏头看他，黑发少年下颌线紧绷，实在难以从那双细长的眼里看透情绪。
“岁岁又不是什么坏人，你看，她保护了天内理子，还帮忙拆除了盘星教，从没做过坏事。”
只是前期的伪装罢了，诱你陷入甜蜜陷阱，最终亲手撕碎一切。
虚情假意的善良，最擅长玩弄人心，故事里的反派往往是身边最亲密无间的人。
岁岁身上存在太多秘密，怎么想都不可能如外表一般单纯无害。
夏油杰这么想着，耳边却环绕着少女一遍又一遍的夸赞，像是挥之不去的魔咒，可意料外，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
见挚友沉默，五条悟揽上他的肩膀，随后将身子靠上，声音微扬: “岁岁只是我的女朋友。”
有几分得意和炫耀，好像在说，杰我有女朋友你可没有哦。
受不了一点，耳边的魔咒被驱散，夏油杰偏头看他，问: “难道你想用爱感化她，让她站在我们这一边?”
“不可以吗?”五条悟挑眉，自信的反问。
他的挚友浑身上下都冒着傻气，简直被恋爱冲昏了头脑。夏油杰沉默了会: “可以呀，但就怕你被拐到她那一边。”
*
一阵眩晕感袭来，景象聚合又远离，重重迭迭的行道树交叉，笔直的柏油马路向远方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岁岁双手揉着太阳穴清醒了会儿，视线这才慢慢聚焦。
怎么回事?才在过去待了半天法力就透支了吗?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情况，难道说——改变了过去重要的事件节点，导致法力反噬。
后背一阵发凉，手心冒出冷汗，岁岁深呼吸了两口气，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怀疑对象。
盘星教。
她毫无顾忌，冲动又鲁莽，直接带头拆了盘星教，对过去的改变势必会影响未来，并且盘星教的教众如此之多，造成的因果相加到她的头上——
越想，越感到森寒，岁岁颤抖着手拿起手机，在搜索框中搜索盘星教。
[盘星慈善总会，是国内规模较大，业绩最好的公益组织机构之一。]
[盘星慈善总会前身盘星教， 2006年天灾过后教会迅速崩盘， 2008年由代表董事夏油杰收购，倡导成立慈善总会，主旨是帮助和救助生活不幸或困难贫穷的群体，除此之外，在自然灾害和突发事件中发挥着重要救援作用。]
[……]?
代表董事夏油杰?
岁岁擦了擦手机屏幕，又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字，并且下面还有一张配图，是夏油先生站在一群孩童之间的照片，身上散发着慈母(不是)的光辉。
“原来夏油先生不是普通的高专老师。”岁岁喃喃， “还是最强召唤师，重情重义的挚友，将一生奉献给慈善的伟人……”
夏油杰在她心中的地位变得无比崇高。
然后岁岁注意到‘2006年的天灾’，算了下时间， 2006年正是她穿越过去的那一年。
“也就是说。”岁岁大脑高速运转， “之后会有一场天灾毁灭盘星教总部，无论我是否参与到过去，都未改变盘星教崩盘被收购的结果，所以我对过去并未造成影响。”
彻底松了口气，手心的冷汗散去，身子也回暖许多。
岁岁想，或许大脑的眩晕感并非法力透支，而是前段时间准备月考太费神了，休息一晚上就会好。
答应了给猫猫买甜点，现在又超有钱，那么就把收藏的甜品店全部打卡一遍，招牌甜点通通拿下!
岁岁喜滋滋，点开导航前，方才的页面未关，又看到夏油先生的照片，回忆起方才少年召唤的密密麻麻咒灵——
战胜恐惧令她心情愉悦，唱起了歌: “看见咒灵，不怕不怕啦，我胆子比较大，不怕不怕不怕啦……”
锃，急剎车声，一辆公交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身后并非公交站牌，她的脚下是不可以停车的斑马线。
一阵阴风吹过，突然间，岁岁意识到，一路走来，她没有碰到过一个人，道路空旷，除了面前的公交车，没有一辆车。
这是遇到灵异事件了?岁岁回头逃跑，第六感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遇事不决要跑，决不能上。
发动机的轰鸣声紧逼，公交车直接冲破车道与人行道之间的围栏，横在了她的面前，哐当一声，窗户裂开，黏腻的触手，森白的骨骼，尖锐的獠牙……从里面伸了出来。
车窗透明，岁岁看到了一车厢咒灵，就像拥挤的沙丁鱼罐头，面目被挤压到扭曲，正砸窗砸门想出来。
有点恐怖……咒灵是学会搭乘公交车了吗?
颤抖的在心里唱了句不怕不怕啦，结果岁岁还是怕:救命!咒灵已经不满足于普通手法杀人，大白天要开车撞人了!
岁岁立马掉头往后跑，却有什么东西从天降落，
是一个穿得破破烂烂，脸上有明显缝合线，阴阳眼一黑一灰，蓝色长发梳成三个辫子，辨别不出性别的东西。
——倾家荡产整容手术失败后的流浪汉?
从人类不可能毫发无损的高度跳下，面前的流浪汉不仅平安无事，还撩了撩蓝辫子，露出阳光又灿烂的笑容: “终于找到你了。”
岁岁确定不认识他。
也不觉得自己会有朋友想不开整容成这样。
于是从包里拿出面额最大的硬币抛了过去，急切又诚恳: “你让我走吧。”
理所当然的认为只是讨钱的流浪汉罢了。
身后是一车厢的咒灵，面前是一个奇怪的流浪汉咒灵，岁岁怎么想，都觉得流浪汉比较好沟通些。
至少长了张像嘴巴的嘴巴。
硬币在空中划过。
这是她的术式吗?真人紧惕的侧身一闪，躲开硬币，硬币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钢蹦声。
盯着硬币，沉默一秒，无事发生。
所以是被戏耍了吗?
真人缓缓抬头，咧开嘴，笑眯眯: “今天天气可真好，真想陪你好好玩玩，可惜，留给我的时间不多。”
他没有废话，直接问: “就是你杀了羂索，对吗?”
羂索?什么东西。
岁岁反应了过来: “你是想报仇对吗?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羂索，也和他无冤无仇。”
“哦?是吗。”真人舔了舔唇， “人类最是擅长谎言欺骗，装作什么都没做过的样子，但灵魂可是会出卖你的哦。”
岁岁实在是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但她能感受到，面前咒灵的气场骤变，阴森邪恶，变的比身后的满车厢咒灵迭加都还要危险。
“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术式杀了羂索。”真人继续说着， “没发现吧，我跟踪了你很久，我可不会像羂索一样轻敌，最后死得如此草率。”
一语点破，岁岁脑海里闪过片段，法力枯竭时想要扶她起身的好心人，垃圾桶里吓人的大老鼠……都有和他一样的眼睛。
她那时候才刚对咒灵有概念，没有看出狡诈的伪装。
真人饶有兴趣的看她，却未能如愿在少女脸上看到任何惊恐的表情。
真是冷静，不感到害怕吗?还是对自己有着足够盲目的自信?
有趣。
跟踪多日，他却未能查出她的术式结构，每每打算动手她就会凭空消失，又或者身边多一些碍事的人。
岁岁表面冷静，但心底早已怂成了包子。
如果是全盛时期，她还能为民除害，可现在法力不支，不能冒险。
刚刚扔过去的并不仅是一枚硬币，是硬币占卜。
解卦，大凶，不逃必死。
彼此对视着，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不清楚对方实力的两人，就像是都在等对方先出手。
“不要紧张嘛。”真人十指交叉转动，嘴角扬起笑意， “虽然我厌恶人类，但我的兴趣也是人类。不如和我交朋友吧?”
“你不是高专的人。”他舔了舔唇，分析道， “御门疆到手后你也不给他们，看来是还未找到组织的术师。”
“不如这样，把御门疆交给我，我们连手对付他们。”
语调欢快的就像是刚出生(畜牲)的小孩。
面前的咒灵朝她伸出了手，被灰蓝色的眼盯着，像是能看透灵魂。
“我一没杀人，二没偷你东西，真是莫名其妙。”岁岁双手背在身后，戒备， “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可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
“不答应吗?”真人抬手将刘海拨弄到脑后，吐了下舌头，调皮， “你可会死很的难看哦。”
他嘴角勾起，溢出呵呵呵的笑声，车厢爆开，咒灵哗啦啦的从车厢鱼贯而出，拥挤到发生踩踏，冷清的街道顷刻间就变得热闹。
咒灵将岁岁包围，就像是末日片里的丧尸潮涌来，强烈的压迫感和窒息感。
“你逃不掉的，我已经提前布下结界，虽然不及羂索的[帐]，但破解也需要时间，在此期间足以解决你。”真人笑着，看向被咒灵潮一点点吞噬的少女。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和我成为朋友，好吗?”
身上落下一重重身影，岁岁没有功夫回他，眼见着挂满眼球的咒灵朝着自己扑来，指尖浮现道符: “五行生克，时间之力，静!”
眼球咒灵就在头顶，张开巨口里的排排牙齿清晰，口水黏液悬在空中，时间凝固，万籁俱寂，只有少女轻微的喘气声响起。
现在的法力维持不了一分钟，就连逃跑都不够。
岁岁当机立断，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随手解决了距离最近的几只杂鱼。
时间再次流动，真人一怔，他看到少女已从咒灵包围圈逃脱，像是发生了什么，可他感受不出，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令他不安。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随时都可能被高专那伙人发现，若是被夏油杰找到，他会被搓成球吞掉，成为人类的仆役。
他是自由的咒灵!
“是时候该结束战斗了。”真人狂笑起来，简单粗暴，张开了巨嘴， “领域展开——自闭圆盾里!”
只要进入领域就无所谓了。狱门疆只能是他的!
一道直抵灵魂的声音响起，岁岁望去，世界仿佛只剩下咒灵的一张嘴，嘴里出现了好多手，转着花手，密密麻麻。
周围的杂鱼咒灵消失，一双双黑色的大手朝着她扑去，交叉重迭，遮天蔽日。
有冷汗从额头滑落，岁岁握着道符的手指细微颤抖着，她的灵魂感受到了恐惧，这是从未有过的害怕。
————————
真人: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岁岁:投币!
*
最近感冒更新不太稳定抱歉抱歉
第44章
第 44 章
有情报传来，中目黑发生灵异事件，多人离奇失踪，街道被隐藏，派出最近的辅助监督调查，推测是特级咒灵。
夏油杰当即从高专搭乘虹龙前往。
涩谷一战，漏瑚，花御，陀艮被当场祓除，四大特级咒灵只剩下真人，至今未暴露踪迹，安分的不像他的做派，
前不久脑花被第三方击杀，草率死亡，导致狱门疆下落不明，夏油杰猜测真人还潜伏在东京，目的是狱门疆。
此次真人现身，极有可能是查到了狱门疆的线索。
蓝天之上，虹龙拨开层层洁白的云，距离目标地点越来越近，虹龙发出了一阵喜悦的声鸣。
夏油杰睁开眼，紫色的双眸有些发涩，薄唇抿作了一线。
脑海里明明想着的是和真人作战的对策，就一眯眼的功夫，他竟做梦了，还梦到了别的。
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不过他这回弄清楚了，李大师就是悟的神秘女友。
只是——
他明明摘下了少女的口罩，拨开迷雾即将要窥见真相。
却什么也没看清。
就像是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在阻碍，模糊了少女的容貌。
真奇怪，是因为压根不存在这个人，还是因为刻意被抹去?
被抹去记忆已经够糟糕的了，难道还要继续?让你知道有这个人，但你永远也看不到她的脸。
夏油杰想，有时间约李小姐聊一聊吧，他还需要解梦服务，至于现在，当务之急是祓除咒灵。
赶到中目黑的时候，密集的咒灵在街道上游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片混乱下，夏油杰毫不犹豫释放咒灵将它们当场逮捕。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真人的术式[无为转变]制造的改造人。
那么就说明此事与真人有关。
派出去的咒灵咿咿呀呀向他汇报，说是找到了线索。
夏油杰赶到，却只看到一辆报废了的公交车，还有被击碎成蛛网的地面，破败不堪的街道。
“又来迟了一步吗?”他蹲下身子查探咒力残秽。
战斗已经结束，大片咒力残秽来自真人，释放了领域，必杀必中，绝大多数术师落入领域内基本毫无还手之力，结果不言而喻。
夏油杰揉了揉眉心，眼底浮现杀意，推测: “看来狱门疆已经落入了真人手里，不过这样也好，目标变得明确了起来。”
*
“砰!”
一声闷响，少女从天花板掉落，摔进了柔软的床。
异响惊得五条猫猫条件反射跳起，却在看到床上那一抹人影后，只剩下焦切的关心。
他想问岁岁摔得疼不疼，为什么会从天花板出现，却在凑近后，听到了哭声。
灵魂在颤抖，就像是落入手掌，毫无还手之力。
明知已脱险，可岁岁还是感到后怕，直面死亡的害怕。
幸好为了防止行李箱再次被偷，她在家里设置了空间传送位点，时间静止的一分钟足够她念完咒语。
传送回家，紧绷的情绪终于释放，岁岁埋在枕头里放声大哭。
“岁岁，发生什么事了?”五条猫猫担心的团团转。
他还是头一回见岁岁哭得这么大声。
明明出门前开心的在全身镜前转圈，现在哭的这么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五条猫猫想起梦醒前，是接吻的画面——
该死!十七岁的人渣在深入接吻后又做了什么!竟然把岁岁欺负成这样!
他看向少女凌乱的头发，褶皱的裙子下是一双挣扎过的，膝盖泛红的腿，裙摆无意间掀到大腿根……加深了心里的猜测。
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而十七岁的五条悟拥有一切。
人渣啊。
猫猫气到龇牙。
“岁岁，不要伤心，你还有我，受了委屈受了欺负就说出来。猫猫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五条猫猫握上她的手。
少女的手有些冰凉凉的，想来是被强迫后伤透了心。
这样的人渣下地狱吧!
可那是他自己!只能咬碎了牙吞下，不情不愿劝和。
五条猫猫继续安慰: “没事的岁岁，你已经是大人了，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虽然他这样做真的很人渣……但——”
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得到原谅!
“很疼对吧。”五条猫猫平复了下心情，牵着她的是放在自己柔软肚皮上， “没事了，没事了，我给你摸肚子。”
“我，我……”岁岁手臂一伸，将猫猫揉进怀里，接着哭， “我遇到跟踪狂了……”
啊?
原来不是因为强迫呀(刚松口气)——什么!有跟踪狂!
“在哪遇到的。”五条猫猫声线一沉， “我这就去把他杀了。”
“在中黑目车站的商业区，是去买水果三明治……”岁岁哭得更伤心了， “抱歉猫猫，答应给你带甜品的，结果什么也没带回来……”
眼睛通红，哭得好大声。
“甜品可以不吃，但岁岁一定要没事。”五条猫猫抹了抹她脸上的泪。
温柔的声音在下一瞬陡然生出杀意: “告诉我那跟踪狂长什么样，我把他杀了。”
岁岁渐渐止住了哭声，开始回忆: “是一个蓝头发咒灵，我没打过他。”
“他当时说了好多话，但周围咒灵太多太吵，我没听清。”
“和他对视感觉灵魂会被撕裂，然后他有好多好多手，靠近的时候灵魂震荡，像是要被吞噬。”
灵魂?
五条猫猫瞬间想到侥幸逃脱的真人。
他问: “是一个缝补脸的咒灵吗?”
“猫猫你怎么会知道?”
“他和你杀了的脑花是一伙，我见过。”
岁岁想了起来，猜测: “所以他找上我是要为挚友报仇?”
不是。五条猫猫知道，真人找上岁岁，是因为狱门疆里的他。
就因为他所以岁岁才会遇到危险，心里感到愧疚，五条猫猫拉长身子，凑过去连亲两口: “岁岁酱。我一定会杀了他。”
记上小本子，这是他出狱门疆后的第一件事。
脸上的泪水刚被猫爪擦干，现在又是一片湿漉漉，岁岁抬起猫爪擦了擦脸，蓬松的毛被打湿，就像是被蹂躏的纸巾。
她看到猫瞳竖起，充满了仇恨。
明明是除了会说话就只会暴食甜品，卖萌娇气的无能力小猫咪，现在却因为她被咒灵追杀而面露凶狠，化身无能力护主小猫咪。
“猫猫你真是天下第一好。”岁岁亲了下他的额头，捏着他脸颊，开玩笑， “不过你是要变身成老虎一口把他吞掉吗?”
“等我恢复了法力，我去杀。”
“他和脑花合伙将你关起来折磨，现在我是你的主人，这个仇我帮你报好不好?”
五条猫猫望着她，破泣而笑的少女眸里闪着水晶般夺目的光。
*
传送法阵开启后，法力彻底见底，无法穿越过去，岁岁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鸽了五条悟，可心里再愧疚也无济于事。
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补偿他，买好多好吃的，带他去找好玩的。
不能约会的一天就陪猫猫宅家看盘片，岁岁打开投影，盘腿坐在床上，将猫猫圈在膝盖。
香甜又柔软，五条猫猫往后蹭了蹭，惬意的眯了眯眼，提议: “要看《穿成小奶猫后被美少女包养了》!”
“不可以哦。”
“要看《顶级麻辣教师今天也在伪装猫咪》!”
“不可以哦。”
“要看《宇宙最强小猫咪被主人看上了》!”
“不可以哦。”
“要看《我把你当猫你却——》!”
“打断!”岁岁一把捂上他越来越上扬的嘴角，问， “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你瞎编的吧?”
“怎么就没有了……”五条猫猫被浇了四盆冷水，委屈的往她怀里一靠， “难不成要看天线宝贝?”
“不可以哦。”他提前否决， “才不要那么幼稚，岁岁已经是大人了，我要陪岁岁看大人应该看的!”
“不是哦，不是你陪我看，是我陪猫猫看。”岁岁指尖戳了戳他的心口， “是我要帮猫猫洗涤污浊，净化心灵。”
热气落在脸颊，心口酥麻，五条猫猫扭捏了一下: “才不要，世界上没有比我更纯洁的猫咪。”
“咦。”岁岁故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谁信呢。
她早有打算，拿出珍藏的盘片: “今天我们来看我哥和嫂子的珍贵魔法影像，这可是由知名导演大道寺知世拍摄，我获得了超前点映资格，将来要放到婚礼现场投屏。”
“到时候猫猫和我坐小孩桌，佳偶天成八喜碟，年年有鱼清蒸石斑，团团圆圆心太软，百年好合红豆糕……”
语调欢快上扬，在她幻想婚礼菜单时，五条猫猫捧起脸蛋，也开始幻想岁岁穿着婚纱的样子。
岁岁在盒子里翻了翻，找到了要看的盘片，一道亮光极快从她黑瞳里划过，一双圆眸笑得月牙弯弯。
“这个这个，是我百看不厌的。”她介绍， “是舞台剧《睡美人》，我哥哥扮演公主，小樱姐姐扮演王子，简直就是本色出演，是最浪漫的童话!”
睡美人?
王子用亲吻唤醒公主的故事，五条猫猫顿时来了兴趣，一定能制造出暧昧到情不自禁接吻的氛围吧!
正当岁岁将影片放入放映机，叮咚，手机有新消息，甜品外卖到了。
“稍等，我去拿下外卖。”岁岁一溜烟跑出去，又一溜烟跑回来，手里提满了甜点。
香甜的气味从鼻腔迅速传达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五条猫猫被吸引，扑了上去，两爪环抱少女的臂，长长的尾巴蹭了蹭，撒娇: “岁岁酱，要喂。”
“先等我投影。”岁岁再次将影片放入放映机，叮咚，手机有新消息。
是夏油先生，问她有没有空，不是关于委托上的事，是想私下约她。
有空是有空，可丧失了法力的岁岁实在不敢出远门，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跟踪狂蹲在门口，近期不宜外出，最安全可靠是宅家里。
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保证下次一定后，岁岁再次尝试将影片插入放映机。
叮咚，又有新消息，是伏黑惠，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去逛动物园好吗?
天晴明朗，岁岁也很想去逛动物园，可没办法，宅家才是正经事。
再次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本以为话题终结，却没想到伏黑惠提出要陪她一起去医院检查，
伏黑同学真是温柔又善良，岁岁忍痛再次拒绝，法力枯竭只能自愈，去医院检查不出什么的。
当然，她说自己只是小病，休息一下就好。
五条猫猫便见少女手指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打字，消息提示音叮咚叮咚。
他想跳上去看看是和谁聊得这么开心，但又觉得不能偷看别人隐私，只好作罢。
聊天界面终于以拜拜的表情包结束，手机刚一放下，叮铃铃，不是消息提示音，是来电话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哥哥的电话。
哥哥的电话!
难道说被发现在偷看他的黑历史了?还是说被发现她法力透支了?
岁岁心里一阵心虚，手忙脚乱的接起电话: “喂，哥哥。”
“岁岁，早饭吃了吗?”
“吃了吃了。”岁岁拿起刚买的三明治，连着包装纸啃了一口，含糊不清， “吃了水果奶油三明治。”
“周末不要因为赖床就忘记吃早饭，对胃不好。”又关心了几句，少年言归正传， “你月考成绩出了。”
什么!月考成绩这么快就出了!现在还是周末诶。
怎么可以先通知家长，不讲师德诶。
岁岁当场石化，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自欺欺人想着，要不挂电话吧，挂了电话月考成绩就出不来了。
“要我告诉你吗?”
岁岁想说不用，但这样的反问句往往就是陈述句，她摸着心口，英勇决绝: “长痛不如短痛，哥哥，你告诉我吧。”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紧张又漫长，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你进步了两名。”
喜悦的情绪写在了脸上，岁岁激动的和猫猫击掌，在心里开香槟后，她又听到了。
“最后一名缺考，最后第二名填错了答题卡。”
心里的香槟喷了自己一脸，扬起的嘴角迅速垮下，岁岁敏锐的捕捉到哥哥声音里夹杂着的叹息。
她不能做成绩差的坏妹妹令哥哥失望，进步了两名的倒数并不是值得开心的事，更何况还是这样得来的倒数第三……
电话那头久久沉默，少年忍不住担心: “喂，岁岁，该不会哭了?”
后悔的想着，应该夸夸她的，进步了两名也相当了不起。
“没，没有。”岁岁吸了下鼻子，振作起来， “哥哥，我会做你给我买的习题集的，下次月考我一定要取得更大的进步!至少不能是倒数给家里丢脸!”
……
电话挂断后，岁岁斗志激昂，脑海里闪现无数学习计划，当机立断关闭投影，从抽屉最底下找出习题集。
看这未动一字的习题集，心里更难受了，她活该倒数第三。
“猫猫。”岁岁翻身滚到书桌前， “计划有变，抱歉，不能陪你了，我暂时要好好学习。”
“我可以陪你学习的。”
“好，那就让猫猫来监督我。”
咬着笔盖绞尽脑汁，岁岁满脑子都是猫猫的声音‘这题先……再……’。
不撒娇后他的声音好熟悉，是谁呢?
就这么稍一走神，就完全跟不上解题思路，岁岁软软趴在桌上，盯着数学题都重影了，双眼一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听到少女的清浅呼吸声，五条猫猫侧目望去。
他讲题就这么糟糕令人犯困吗?在高专他可是连续三年被评为最受欢迎老师第二名。
好吧，对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他来说，解题思路或许不太适合岁岁。
睡梦中的少女面容恬静，长长的睫毛覆了层鸦色，樱唇微微张开，一缕黑发垂落唇角。
五条猫猫蹑手蹑脚凑近，轻轻拨开了岁岁唇角的碎发。
像是察觉到什么，少女轻喃了声: “悟。”
五条猫猫不想打扰她睡觉的，可少女毫无防备的样子实在令人心动，尤其还在睡梦中喊着他的名字。
苍蓝的眸光晕沉，闪过复杂情绪，声音喑哑: “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他吗?”
他忍不住伸出猫爪，贴上她的唇，轻轻摩挲。
稍一碰触，少女的嘴唇就变得湿润红艳，像是浸了糖蜜的樱桃，诱人至极。
轻轻往里一■，就触到了洁白贝齿，被湿热柔软包裹，五条猫猫一愣，恢复了些理智。
他伸回爪子，悠悠叹了口气，带着笑意: “还是会担心掉毛呀。”
于是他凑近少女脸颊，轻轻摩挲一下，含住唇瓣，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岁岁感觉到有人在吻她，那气息很熟悉，声音也很熟悉，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那人的唇。
对方明显滞一下了，而后难以抑制般地，毫无怜惜的舌尖探入，加深了这个吻。
青涩却无比炽热，吮吸，舔弄，不知压抑了多久的欲望，撩动得人浑身发软。
带着强烈的侵略性，不带任何技巧出于本能的掠夺，直到呼吸彻底弥乱，快要窒息，惊扰了睡梦中的少女。
岁岁惊慌抬头，撞进一双幽暗的蓝眸中。
半边脸颊都是濡湿水痕。
第45章
第 45 章
岁岁腾地站起，抹了下嘴角透明津液，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五条猫猫后退一步，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岁岁的眉头蹙起，困惑，怀疑，不可置信的情绪交织，缓了好一会儿，问: “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显而易见的偷吻。
然后被发现了。
五条猫猫知道，他的心思迟早会有一天会暴露，却没想到这么快，也不能这么快。
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难道要因为一时冲昏了头的欲望，就要回到原点吗?
无敌的大脑快速转动，五条猫猫立马想到了对策。
他眨巴眨巴眼睛，用最擅长的无辜的语气: “岁岁酱，对不起，我只是也想玩睡美人的游戏。”
“……”谁信啊。
“是因为岁岁酱不陪我看舞台剧，所以我才……”
“……”开始甩锅是吧?
“看见岁岁酱睡着，我就想着能不能像童话里将你唤醒，没想到真的醒了!”
五条猫猫伪装欣喜又纯真的表情，每说一句话他就靠近半步。
岁岁一手抵住他的额头，制止他下一步的亲近。
她撇了撇嘴: “先别离我太近。”
绝不会再被糊弄的岁岁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拿出手机，寻求广大网友帮助:一觉醒来发现家里的猫咪偷亲自己怎么办?急急急，正在冷战中。
[小奶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怕你死了，过来闻闻一下。]
原来如此，点个赞。
[才亲嘴，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还会啃爪垫子， QQ弹弹的，忍不住一口吃掉!]
这是遇到吸猫狂魔吗。
[教教我怎么能忍住不亲的呀!不管!就要亲!狂亲!亲秃噜皮!]
吸猫狂魔+1
[楼上怎么下得去嘴的，它不刷牙还会吃粑粑舔■■，恶心死啦，快去漱口!]
啊啊啊啊啊，原来这样!
五条猫猫便见少女低着头划手机，时不时‘原来如此’的点头，最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惊恐，瞪大的眼朝自己看来。
岁岁放下手机，神色凝重的凑近: “猫猫，乖，张嘴。”
虽然搞不懂要做什么，但她显然被别的吸引，暂时忘了偷亲的事情，五条猫猫乖乖张开了嘴，发出了一声啊——
“牙龈是健康的粉红色，牙齿洁白没有牙垢，也没有牙结石。”岁岁仔细检查，感到不可思议， “满肚子甜食的猫咪，甚至没有蛀牙……”
嘴巴被强行掰开，五条猫猫含糊不清: “那是因为我天天刷牙。”
岁岁不听，一只手掰开他的嘴，另一只手煽动风，闻了闻，没味道，于是又凑近嗅了嗅，有点甜味。
少女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了数倍，五条猫猫没忍住动了下坏心思，舌头探出，像是无意间沾了下她的鼻尖。
岁岁吓得立马松开手，弹跳退后，摸了摸鼻头，被猫咪舌尖倒刺擦过，湿润又异样的触感。
只是个小插曲，她的心思还在网友评论上: “奇怪，网上都说猫咪嘴巴是十分的臭，不讲卫生还会吃粑粑，怎么猫猫你——”
“我没有我没有!”五条猫猫脑海中浮现画面，瞳孔一震，反驳: “我早晚刷牙，最讲卫生，天天洗澡最干净了，还会拿吹风机吹毛，没有比我更爱干净的小猫咪了，才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他边说，岁岁边点头，想起猫猫每天在猫咪卫生间的时间比她写作业时间都长。
见岁岁神色动容，五条猫猫跳上，抱住少女的手臂来回蹭蹭。
声线细柔飘忽，还委屈上了: “岁岁酱还怀疑我吃粑粑，这简直就是侮辱，就连在外流浪的日子，我也都是翻垃圾桶找吃的，还会去小溪边洗澡，从未做过脏事……”
岁岁无法想象猫猫曾经瘦骨嶙峋的苦日子，还被脑花抓起来虐待，不对，现在还多了个整容咒灵联合虐待，为什么会存在虐猫癖的可恶咒灵!
而她竟然怀疑猫猫吃臭臭，这就是语言暴力，比起身体上的痛苦更是精神上的折磨，她简直和可恶咒灵没什么两样。
岁岁自责着，递上榛子巧克力诚恳道歉: “对不起猫猫，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你的。”
她想，猫猫那么喜欢吃甜食，一定是因为漫长过去里活的太苦。
“没事的岁岁酱，我只想你不要嫌弃我。”五条猫猫眸里闪过亮光，牙齿咬住巧克力，笑得很甜。
“不会的不会的，你是天下第一好的猫猫。”岁岁看他吃的乖巧，浅浅笑了，可心里还有些芥蒂，表情瞬间严肃， “但下次不要偷亲我了。”
“那可以明着亲你吗?”见少女爱心泛滥，五条猫猫得寸进尺。
“诶?你在想什么?”突然又觉得他好可疑。
“这是我表达亲密的方式，我喜欢亲亲，我以为你也会喜欢，如果你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吧……”
他声音逐渐低落了下来，像是委屈到了极点。岁岁有片刻的犹豫，最后还是铁石心肠: “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准哦。”
她想，猫咪的思维和人的思维不一样，或许那样的亲吻对他来说很正常?
五条猫猫乖巧的点了点头，笑得狡黠，这回算是蒙混过关，心里想着下次一定要谨慎些，千万不能把她的嘴唇咬破了，会疼醒的。
*
还未跑进教室，远远就看到有同学围在门口，岁岁走进一看，发现班级名次已经贴在了教室门上。
明明班主任已经将成绩名次的信息传达，可大多数人更在意的却是别人的成绩，谁是第一名，谁比谁名次高。
只在意自己成绩的吊车尾灰溜溜进了教室，垂着脑袋，眼里的高光早已被成绩磨灭，此刻只剩下疲惫的死鱼眼。
琴子早就到了，见岁岁一脸沮丧，知道因为是成绩的事，安慰: “别难过岁岁，你进步了两名，短短时间内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我相信你在期末一定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我知道，进步全靠运气，一名缺考一名答题卡涂错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哦，不要那么沮丧，这只是一次小考，阶段性的成绩不代表什么，期末考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可我真的好笨，感觉大脑总是被别的东西充满着，一看到数学就开始神游，一道题讲三遍都听不懂。”
“不要这么怀疑自己。”琴子牵上她的手，突然想起，问， “对了，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了吗?”
“嗯?为什么问这个?”岁岁感到疑惑，最近提起五条悟，琴子总会劝她分手。
“谈恋爱最影响学习了，恋爱使人降智，人脑变猪脑。”她一定要阻止岁岁和高专小混混在一起!
“可我说不定还猪脑聪明。”
“……别这样否定自己，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要找喜欢的人，岁岁你一定要找聪明的人，不仅配得上你还要为将来考虑。”
“像我的九郎学长就是法学部研究生，以后诞生的宝宝一定超可爱超聪明。”
岁岁认可的点头，五条悟本人看起来就超可爱超聪明。
岩永琴子见她醒悟，语重心长: “和好的人在一起是会进步的，相反，和不好的人在一起，是会退步的。”
“嗯嗯。”岁岁得到了点拨，心里思绪万千。
她一定要和五条悟一起进步。
可岁岁想到了咒高空荡荡的教室，落尘了的课桌椅，黑板上非正常授课的内容，重要的是，每次去找五条悟，要么就是在做任务，要么就是在去做任务的路上……
完全不是正常培养人才的学校，更像是压榨学生劳动力，让学生提前步入社会打工的黑心公司。
而在这样黑心公司里成长的学生——
糟糕!该不会五条悟的头发就是被工作剥削所以一夜白头的吧?
岁岁不由担心起来，好害怕现在的五条悟已经被折磨成苍老老头……
*
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好像只要抬手就能摸到远方。
远处的摩天轮，售卖气球的小丑，鲸鱼喷泉洒下细密水珠，一道彩虹弧光划过。
一手揣着玩偶的少年大摇大摆走过，嘴巴向下撇着的他与游乐园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
五条悟气鼓鼓的撇嘴，烦躁的搓了下头发，岁岁已经好久没来找他了。
可真是会玩失踪呢。
好吧，玩就玩吧，可别真失踪了。
应该是有要紧的事要忙吧，或者遇上了什么难对付的，总之就是不可抗因素，绝不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了。
这么一想，心情明朗了许多，可少年嘴角还是紧绷成一线，闷闷不乐的走过街角。
“咚。”
有什么小东西撞到了身上，五条悟低头，没好脾气的刚要指责几句，却在对上双亮黑的眸子后，嘴角咧到了耳根。
岁岁搂上了他的脖子，像是树袋熊一样挂了上去: “悟!”
伸手揽上她的双腿，往上拖了一下，五条悟看向她有些发红的额头，问: “疼不疼?”
“疼呢，你的肌肉就和石头一样硬呢。”岁岁假装责怪。
少年有些慌了神，还真信了，有些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揉揉她的额头。
结果他的手一转移地方，身体重心全移到他手上的岁岁，搂着脖子的手脱力，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噗嗤。”
看着地上少女一脸凌乱的表情，五条悟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一时间不去扶女朋友，而是第一时间嬉笑，很难不怀疑是故意的。
岁岁朝他伸手。
少女穿了条碎花连衣裙，复古的红色很有仲夏的氛围，裙长只到大腿根，摔倒后裙底向上翻卷，像是一朵绽放的蔷薇。
又白又直的长腿岔开，少年面色涨红，笑声戛然而止，呼吸变得燥热。
丝毫没意识到走光的岁岁: “快拉我起来呀。”
五条悟将她拉起，牵着她的手不放开了。
岁岁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理了理裙摆，转了个半圈，问: “裙子有脏吗?”
五条悟看向她，少女臀部挺翘，撑高裙摆，显得格外蓬蓬的。
“没有。”觉得更燥热了。
“那我们就去玩吧!”岁岁忽的想起， “对了，这几天我没来找你，必须要解释一下，是因为我身体不舒服。”
“身体恢复了第一时间就来找你，我最喜欢悟啦!”
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被爱心砸中，漫不经心中流露的喜欢最是令人心动。
五条悟实在是太吃这一套了，牵着少女的手用力了几分，低着头脸颊绯红: “我也最喜欢岁岁啦。”
滚烫的温度从手掌传递，被紧紧包裹着，岁岁也低着头脸颊绯红。
结果少年下一秒就跳起: “但要补偿要补偿要补偿!”
“怎么补偿?”
五条悟脑袋左右转动扫视，很快就瞄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牵着她的手跑去: “走，我们悄悄说。”
岁岁轻轻嗯了声，轻飘飘的，像是踩在粉红泡泡上。
粉紫色的绣球花遮挡，鲜少有人注意的窄道，少年侧身钻入，当岁岁再进去时，两人基本就贴着了。
岁岁贴近他宽阔的胸前，一片寂静中似乎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声。
她抬起头刚想问要怎么补偿，却被扣住了后脑袋，看到了他悄悄上扬的嘴角。
五条悟笑得有几分无赖: “和之前一样哦，消失几天就用亲吻补偿，只有把我亲满意了，才会原谅你哦。”
虽然早有预感，但岁岁还是呆了几秒，少年把她捞进了怀里，独有的清爽气息靠近，视线被他完完全全占据。
“悟，不要随地■■。”
声音穿透绣球花的遮挡传来。
五条悟迟疑一秒，迅速在少女唇上点了下，随后看向坏人兴致的家伙，眸子亮得吓人。
夏油杰堵在巷口，尴尬的耸了下肩，若无其事道: “你们继续吧。”
第46章
第 46 章
夏油杰一开始没看到岁岁，少年高大的身躯完全将她遮挡，而他挚友实在是太好认了，那一头白毛在昏暗窄道里都在发光。
所以为什么偷偷摸摸躲窄道呢?这很好猜嘛——
然后他就看到了藏在挚友身后的少女，爆红的脸颊像是熟透了的樱桃。
夏油杰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坏人好事了。
不对，他明明来的正好，成功阻止敌方诅咒师勾引好骗挚友。
夏油杰双手插兜，挺拔后背站直，笑眯眯地挡住巷口: “你看，我帮你把这里完全挡住，这样谁也看不见了。”
他充满善意，迎上挚友充满怒意的视线: “你们可以继续哦。”
五条悟上前将他挤开，偏头看了眼: “啧，想打架吗。”
谁看不出来杰是故意破坏。
夏油杰转动手腕，手骨咯咯响: “好呀，乐意奉陪。”
他余光扫了眼岁岁，少女也正抬起头懵懵看他。
打架?这就是挚友见面打招呼的方式吗?
气氛顿时微妙起来，总感觉下一秒真就要动手。
岁岁扯了扯五条悟的衣袖，指向不远处售卖气球的小丑: “走吧，我们去买气球吧!”
在游乐园打架可不是什么正经事。
炸毛的猫立马被安抚，五条悟牵着岁岁的手，路过夏油杰，孩子气般故意无视挚友，声音轻快: “去买气球啦!”
夏油杰垂头低啧一声，双手插兜转身跟上。
一大捧气球形成的彩虹云下，是戴着七彩爆炸头的小丑，岁岁问他买了三个气球。
将猫咪气球送给五条悟，兔子气球绕到自己手上，最后将狐狸气球递给夏油杰的时候，五条悟嘟囔了声: “杰都有。”
不开心了，这原来不是情侣气球。
夏油杰看着面前笑意晏晏的少女，愣了下，是呀，为什么他也有。
岁岁见他迟迟不回应，于是将气球递到他手边，有几分疑惑: “我们不是要一起玩吗。”
夏油杰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一定是收买他。
不过他还是收下了气球，很好，让他看看她接下来还有什么手段。
岁岁站在游乐园地图指示板前，指着上面卡通图标，选择: “现在要开始勇闯游乐园啦，从哪个项目开始玩呢?”
将两人牵着的手荡很的高，五条悟大声提议: “云霄飞车云霄飞车!”
岁岁抬头看了向直入云霄的旋转云霄飞车，尖叫声就像是从头顶拂过，从出口路过，一路游客都是面色惨白，最近的垃圾桶处围了一圈干呕的人。
“好的，那我们就去玩云霄飞车，我一点都不怕!”
“可你走路同手同脚了诶。”五条悟看她， “如果岁岁恐高害怕的话，我们也是可以换项目的。”
“才不恐高才不害怕。”岁岁慌乱的改正走路姿势，仰头自信: “才不去坐旋转木马，大人就应该玩些刺激的。”
说完，她就听到少年难以抑制的笑出了声，问: “你笑什么?”
五条悟捂嘴但还是觉得女朋友好可爱: “没什么，只是原来你想去旋转木马。”
“……”
夏油杰没有异议，他并排跟上，倒是要看看岁岁会不会在云霄飞车上动手脚。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云霄飞车缓缓向前移动，等到了最高点哗啦一声下坠，岁岁抱着安全措施啊啊啊尖叫，身侧的少年双手举高高哈哈哈大笑。
从出口走出，岁岁面色呆滞，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深呼吸几下，缓过来后问: “接下来玩什么!”
还没有玩尽兴的五条悟大声捧场: “360°海盗船!”
岁岁抬头看向在空中旋转一圈的海盗船，仔细看，它还在头朝下的最高处逗留，简直吓死人。
完全代入坐在海盗船上的游客，连连深呼吸两口气，岁岁打算征求夏油杰的意见，问: “夏油先生，这次由你决定，你想玩什么?”
夏油杰对游乐园不怎么感兴趣，本想说随便，但当少女眨着水雾雾的眸子祈求般望向他时，鬼使神差应道: “旋转木马。”
五条悟: “咦，杰原来喜欢玩这么幼稚的项目。”
夏油杰没有说话，他很快给自己找了借口:岁岁之前提到过旋转木马，莫非提前已经在那里动过手脚?这就去识破她。
轻快的儿歌响起，五彩梦幻的顶棚下，小马驹上上下下，周围全是家长带着小孩，岁岁和五条悟张开双臂摇头晃脑笑得比小孩还小孩。
咦，到底谁才是幼稚鬼。
全场唯一三岁以上的夏油杰沉默了，尴尬地脚指头抠出旋转木马，开始后悔这个决定。
可当他看到周围的欢声笑语，真的感到很治愈。
旋转木马结束，岁岁举手: “轮到我了!轮到我了!我要玩旋转飞椅!”
双人座的飞椅上，风声呼啸，翘起双脚，身子往后倾斜，岁岁和五条悟看着对方被风吹得炸开的头发，一起大笑出了声。
单人座的夏油杰，平静的看着他们嬉闹，风和自由，脑袋空空像是忘却了烦恼。
从旋转飞椅上下来，看到路过的小孩手里拿着冰激凌，岁岁多看了一眼，于是五条悟朝小孩走去: “走吧!我们去抢冰激凌!”
声音不小，路人小孩便看见一个奇怪巨人以奇怪的走姿朝着自己走来，白毛黑衣，像是动画片里的怪兽，当场被吓哭，边哭边跑远了。
“……”
五条悟挠了挠后脑勺，不解: “有那么吓人吗?我又不会真抢。”
“当你说出这句话时，已经很吓人了。”岁岁中肯评价，拉着他走到冰激凌售卖车前。
脆壳淋上一圈儿巧克力，沾上坚果碎，岁岁点了个跳跳糖冰激凌，五条悟点了加倍奶糖冰激凌，当问到夏油杰想吃什么口味。
夏油杰不太喜欢吃甜食，自然是要拒绝，但当少女眨着亮晶晶的眸子一看就别有居心望过来时，他回了句随便，没有拒绝。
万一她给五条悟下毒怎么办?也不是不可以试一下。
“随便是什么?”岁岁疑惑。
五条悟提出: “杰喜欢吃凉面。”
岁岁立马点单: “好的，那就来一个凉面口味的冰激凌!”
五条悟笑了笑: “笨蛋，怎么可能有这种奇怪口味。”
然后他就看见店家打了个米白色冰激凌，用特殊的工具挤成了面条形状，顶上还撒了点抹茶做的葱花。
夏油杰接过冰激凌，盯着看了一秒，意识到冰激凌不是岁岁亲手做的，怎么可能被下毒。
最后，他将自己不正常的脑回路解释为，和两个笨蛋待久了，智力都被拉低了。
玩得实在太开心，五条悟走路左右晃荡，仰头吃着冰激凌。
岁岁正常走路，忽的被他肩膀撞了下，抬眸看去，见少年走路歪七扭八六亲不认，完全被奇怪走姿吸引，好像丧尸哦。
五条悟以为她馋他的冰激凌，问: “岁岁，你要吃我的口味吗?”
“要!”
岁岁张开嘴，脑中幻想少年温柔的投喂，然而少女漫中的情节并未降临到她身上。
冰激凌垂直朝她嘴巴呼去，强势霸占了下半张脸，黏腻的触感，融化的冰浆从下巴滴落。
“哈哈哈哈，岁岁长胡子啦!”
岁岁凶巴巴瞪了他一眼，跳起来，手中冰激凌一甩。
啪叽一声，脸颊突然多了冰凉凉的触感，少年止住了笑声。
岁岁满含歉意: “啊呀，真不好意思，冰激凌自己会飞。”
夏油杰看了他们一眼，往旁边走了几步，装作不认识他们，低头吃着冰激凌，别的不说，夏日限定凉面口味，看似黑暗，味道却还不错。
吃完冰激凌，岁岁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脑袋左右转动，终于看到了离他们远远的夏油杰。
少年佝着背，双手插兜，一步一平移，脑后的丸子头干瘪，刘海无力的下垂，显得孤独寂寥。
岁岁拉了拉五条悟的袖子，心里猛地生出内疚: “我们好像孤立夏油先生了，他看起来好伤心的样子。”
“是吗。”五条悟侧头望去， “和平时一样的走路步调，表情也和平时一样，感觉他心情应该不错，冰激凌都吃完了。”
他心里突然想到，他有女朋友，杰还是单身狗。
下一秒，在五条悟的眼中，挚友的身形是如此的单薄，走路的姿势一步一颤，脸上满是疲惫。
在心里原谅了挚友最开始的恶行，连忙拉着岁岁将夏油杰围住，抱上: “杰，我们是永远的挚友!我们没有孤立你!”
夏油杰躲闪不及，嫌弃的一把将他推开，整理了下刘海，有没有搞错，是他在孤立他们好吗?
五条悟: “对了杰，你怎么会出现在游乐园?”
游乐园一看就不是他会主动来的地方。
“这里有咒灵。”
又是咒灵?岁岁以为夏油先生是来游乐园玩的，没想到又是来工作。
她每次穿越，十有八九都会遇上咒灵，就好像除了祓除咒灵，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干了。
“你们没有假期吗?”岁岁问， “现在应该是放暑假的时间吧?为什么还会有咒灵的任务?”
“假期?”五条悟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汇，疑惑了下，问夏油杰， “有假期吗?”
“没有。”夏油杰解释， “全国各地随时都会有咒灵爆发，所以我们随时都要准备，假期这样的事离我们太远，术师是为了保护非咒术师而存在的。”
岁岁怔住，作为刚开学就会期待放假，周一开始计算周五的她，夏油杰到达了她无法企及的思想高度，也有些不理解。
“术师的从业人员很稀缺吗，有什么是大人不能完成必须要学生做的吗，为什么连学生都不能放假，这样的超额工作确定是好的教育吗?”
她的声音温和带着疑惑，并非质疑，却把夏油杰搞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在读高专前，是正常的小学和初中，会有假期，还会有家人陪伴的时光。
而现在，他的生活中只剩下无休止的祓除，囫囵吞下抹布味的咒灵，这仿佛就是他人生全部的意义。
假期不假期对五条悟来说无所谓。
可气氛莫名变得像是有些沉重，他是时候活跃气氛: “就是这样的啦，术师就是很稀有的哦，看在我们这么辛苦的份上，岁岁有没有兴趣转学来高专帮我呢?”
岁岁摇了摇头，她倒是更希望五条悟能从吃人的高专转学，可这是他无法更改的，命定的人生轨迹。
夏油杰: “悟，你来游乐园也是因为咒灵吗?”
“我来游乐园才不是因为咒灵，是来调查失踪的小孩。”
岁岁疑惑: “小孩失踪不应该报警吗?”
“悟，你又只看了一半的任务。”夏油杰一手搭上他的肩，挑眉， “小孩失踪就是因为咒灵的原因，更何况，你觉得我们会有和咒灵无关的任务吗?”
五条悟无言以对，沉默了一秒: “所以我们是接了重复的任务?辅助监督也太不专业了吧……”
他话完没说还，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去。
在一片惊恐的尖叫声中，失控的云霄飞车脱离了轨道，在空中划过一道彩虹的弧度，而另一边的海盗船，脱离了固定，像是真船一样横冲直撞，变化最大的还是旋转木马，马驹变成了一只只咒灵。
五条悟纵身跳跃，在半空中斩杀了寄宿在云霄飞车上的咒灵，一拳将云霄飞车打回了正常轨道。
地面石砖碎裂，海盗船朝着人流冲去，岁岁闪身拦下，祓除咒灵后，看着距离自己仅有一寸的海盗船捏了把汗。
最后是旋转木马，那里咒灵密集恐怕不好对付，岁岁火速赶去，然后就见黑发少年，一手提着一只咒灵，搓成黑色的圆球，一口一口吞下。
岁岁目瞪口呆，随后很快就想明白，夏油杰能召唤咒灵就是因为吃下了这些咒灵黑球，这是他收服咒灵为自己所用的方式。
这一片全是低级咒灵，夏油杰面无表情的秒杀，没有感情的吞咽，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还能忍受，不过呕吐味的抹布，为了保护弱者为了变强，他能坚持。
他就是只知道吞咽咒灵的机器。
就在他快要祓除所有咒灵时，夏油杰感到有人在靠近，他半转过身，看见岁岁正在看他，一眨不眨的，还咽了下口水。
是被吓到了吧。
迟疑了一下，夏油杰问: “怎么了?”
吞咽咒灵，他这样子肯定很丑，是被恶心到了吧。
岁岁犹豫了下，眼巴巴看着他手里的咒灵能量凝聚的核，小心翼翼开口: “能给我吃一口吗?”
我也想成为厉害的召唤师!
第47章
第 47 章
咒灵是人类负面情绪的具现，咒灵的味道不仅恶心到常人无法忍受，吞咽下去时溢出来的负面情绪，更是对人精神和灵魂上的折磨。
灵核堆积的负面情绪迟早会将少年压垮。
岁岁不知道这些，她傻乎乎的觉得，只要吃下黑球，就能拥有召唤术，成为伟大的召唤师了。
就算只能召唤出无害的兔子也好。
夏油杰的眸中划过一丝诧异，这还是第一回有人馋他的咒灵，就算是再贪吃，看到黑乎乎散发着恶心气味的咒灵，也避之不及吧。
见他面色显得有些为难，岁岁意识到自己可能太唐突了，直接讨要有些不太好。
夏油杰便见她突然又跑开了，很快又回来，只是手里多了个还没散去的咒灵脑袋。
岁岁看了看手里的咒灵，看了看他手里的黑球，满怀期待: “夏油先生，能给我做一个吃吗?我也想要成为召唤师。”
夏油杰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是把他当成烹饪咒灵的厨子了，真是可笑又愚蠢。
之前还猛夸他是最强，果然只是糖衣炮弹。
周围的咒灵已经祓除殆尽，地上是旋转木马破碎的断肢，他走了过去，脚踩下一截碎片发出咔嚓一声，冷笑: “你是在故意取笑我吗?”
“我的术式情报在咒术界根本不是秘密，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你的演技可真拙劣。”
少年面色陡然沉下，拔高的气场看起来不好惹极了。
岁岁被吓了一跳，她还是头一回见温柔的夏油先生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是讨厌她，肯定是她哪里说错被误解了。
“我只是也想学会召唤术，每次看见夏油先生召唤出咒灵我就十分羡慕，召唤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我以为吃下黑球就可以召唤咒灵……”
“对不起，是我冒昧了，不要生气好吗?”
少女缩了缩脑袋像只受惊的兔子，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可能嘲笑别人的模样，夏油杰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至少现在她并未做出什么伤害悟的事情，没必要闹得不愉快。
沉默了会儿，他说: “咒灵的味道很不好。”
岁岁注意到，他说出这句话时，声音低哑像是被负面情绪笼罩，听起来咒灵是真的难吃极了。
怪不得不给她吃，一定是因为担心她被恶心到。
夏油先生依旧是温柔的夏油先生。
“吃颗糖吧。”岁岁从包里拿出糖果，递了过去， “在变强的路上总要吃些苦，苦尽甘来，吃糖心情会变好的。”
他下意识就接过，撕开糖纸后才想起，岁岁会给他挚友下毒，虽然毒不致死，但极其恶毒，会令他拉一个礼拜的肚子。
可糖纸已经撕开，不吃的话好像有些不礼貌。
夏油杰咬了下后牙槽，视死如归的将糖果扔进嘴里，想着吞下去好了，就和吞咒灵一样。
糖果落到舌尖，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弥散，还有一股极好闻的香味。咒灵带来的呕吐味一下子就被覆盖，负面情绪也像是被甜味带走了。
突然间，他不想一下子就吞下去了。
“诶?偷偷吃糖不分我一颗?”五条悟解决完咒灵后，抓到了两个偷吃糖的家伙。
“都是你的。”岁岁从包里抓出一大把糖，这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
或许只是好奇有多少糖，夏油杰瞥了眼，看见挚友傻乎乎的张开嘴，少女贴心的将糖纸撕开，一颗颗投进他的嘴巴里，直到他的挚友嘴巴鼓成了仓鼠。
夏油杰将手轻轻搭在肚子上，到现在为止肚子没有发出咕咕警报，说明毒性没有发作，悟吃这么多应该没事。
不对，悟有毒性抗体，从未拉过肚子，中毒的只有可能是他。
“今天是拯救游乐园的一天。”五条悟嘴里含满了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话说，这么简单的低级咒灵为什么要劳烦我们出手呀，辅助监督真的蠢死了。”
的确这次只是三四级的咒灵，一般术师都能解决，夏油杰想，派他们过来，应该是术师人数太少，调转不开。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岁岁毫不动脑的回答: “那肯定是因为你们太任劳任怨，太好欺负了，所以无论大事小事都让你们干。”
“任务的难易程度应该和术师的能力匹配，什么活都让你们干，下次就拒绝好了。”
“下次要拒绝吗?”五条悟看向夏油杰。
他向来只抱怨，还从未拒绝过。
夏油杰怔了下，他从未想过拒绝，有拒绝的权利吗?上面的人只要下发任务，他们就去完成。
祓除，吸收，完成……周而复始。
这是强者的使命。
“强者保护弱者就是理所当然，我们拥有强大的术式，对应就要保护更多的人。”他抿了下唇，告诉自己， “如果我们放任咒灵不管，世界就会失去秩序，变成一团糟。”
“可咒术界又不是只剩下你们两人。”岁岁真的不了解， “你们应该有很多前辈，还有更上面的人，稍微放个假期，交给他们也可以的吧?”
没有假期，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就好像咒术界就只有他们两人，该不会都活不到毕业就过劳猝死吧?
怪不得高专的学生那么少，全死了，同学全死了，能不能活到毕业都不一定。
全年无休，实在是太好欺负了吧，这都不发动学生暴乱，哦，原来是没学生，这就难怪了。
除了学校里的学姐，夏油杰还从未见过术师前辈，更别说咒术界高层: “他们应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五条大少爷见过高层，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对此深感不满: “别想着指望高层，那群老东西就只会耍耍嘴皮子。”
腐朽，又蠢又坏的老东西。
“好啦，岁岁，不要想这些坏人兴致的东西啦。”五条悟抬了下墨镜， “接下来我们玩什么项目?”
“要玩——”
夏油杰打断: “悟，有新的任务。特级咒灵咒胎，夜蛾老师打电话要我们一起去。”
*
斜挎包里的糖果被全部消灭，五条悟和夏油杰赶场子去解决特级咒灵，开启‘防沉迷过去’模式后的岁岁，也回到现实。
手机有新消息弹出，是来自夏油先生，邀请去喝下午茶。
上星期拒绝过一次，这次也没有理由拒绝，恰好岁岁也有点事想要问他，于是欣然答应。
是一家浪漫的法式餐厅，午后柔和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落，桌上铺着手工的蕾丝桌布，手绘陶瓷的茶具和新鲜娇嫩的花束，纯银甜品架上是精致的点心。
男人穿着万年不变的高专制服，藏黑色的制服非但不显沉闷古板，反而在他的气质下，被衬得有几分柔和。
看到绝对靠谱温柔的甲方，岁岁心情变得轻松起来，虽然同样穿着喇叭裤戴耳钉像是不良少年，但过去的他总像是对她带有敌意。
打了声招呼，直接进入正题。
岁岁关切: “夏油先生，你的梦境，是最近还被异地的朋友困扰着吗?”
自从上次岁岁建议转移压力后，做梦的频率是小了不少，但夏油杰最近还是会梦到过去，只是他意识到，或许梦境的主角并非他和五条悟，而是梦境中多的那个人，记忆里不存在的人。
像是冥冥之中的暗示。
“他没有困扰我，是其他原因。”夏油杰眉头微皱， “我最近梦到过去发生的事，梦里总会多出一个人。”
“梦境是心灵深处的反映，包含了我们在现实状态下的经历和情感，当我们梦里多出一个人，最大的一个可能，是你内心深处渴望见到的人，代表着你的某种情感，想要在梦中互动。”
岁岁问: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你现实生活见过这个人吗?”
夏油杰想要回答‘没见过’，但在对上岁岁湛亮的眸子时，有些不确定了。
虽然看不清梦境中少女的模样，但身形和给人的感觉，倒是和她很像。
“可能见过。”
“可能见过……”岁岁手支下巴，分析， “可能是你情感的一种幻想，夏油先生，你最近有遇到比较不寻常的事情吗?”
夏油杰的生活很简单，高专任教和打理盘星教。
这届的学生还算比较好带，都很听话，除了会闯祸需要收拾烂摊子外;盘星教在多年的打理下，管理体系已经成熟，也不需要费心。
咒术界高层那边，自从五条悟被关狱门疆后，冒出了点要搞事的苗头，被他收拾一顿后悄无声息了。
不过这是几个月前的事，不算最近。
“要说最近不寻常的事情……”夏油杰思考后有了答案， “可能是因为暴露了通讯信息，最近总会有莫名其妙的邮件找上我，拉入黑名单后还是层出不穷。”
“什么邮件，关于什么方面?”
夏油杰神色微动，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坦白: “恋爱婚姻，备孕早教。”
“夏油先生没有女朋友吗?”岁岁诧异。
“……没有。”夏油杰抿了下唇，垂下的刘海变得有些尴尬。
“夏油先生一看就是非常受女性欢迎的类型，我以为你有女朋友。”岁岁猜， “应该是忙于教育事业所以没有时间认识女性吧。”
岁岁在心里想了想，也有可能是要求太高，没有女性能入得了他眼。
“不过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岁岁收起吃瓜的心思，正色， “夏油先生，你梦境里出现的那个人，是男性还是女性?”
“女性。”
“年轻吗?”
“年轻。”
年轻女性。
岁岁一下子明白了，夏油先生也快奔三了，在那方面不可能没有需求，并且看他常年健身的体格，需求应该还蛮强烈的。
“夏油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你梦中出现的那个人，有没有可能是梦中情人。”
夏油杰呼吸骤停，梦中情人吗?他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也从未考虑过谈恋爱。
只是抬眸撞上少女因为八卦而亮闪闪的眸子，突然间觉得可信。
也不是不可能，他或许潜意识中，是想谈恋爱了。
就连第一封冒牌五条悟的邮件里，五条悟都能有女朋友。
“梦境是现实加以想象化的缩影，夏油先生，你梦境中的情人在现实中应当存在原型。”岁岁说， “你可以多加留意现实中的人，某些特征和特质，祝你早日找到另一半。”
夏油杰一语不发看着她，少女有双黑曜石般闪烁的眸子，皮肤白皙，嘴唇红润，说话的时候嘴角浅浅带着笑意，声音也很好听。
她仿佛从梦境中走出一样。
等一下，他又不是人渣怎么可以对李小姐有想法。
第48章
第 48 章
轻松解决咒胎，五条悟和夏油杰搭乘虹龙返回高专。
五条悟将剩下的糖果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颗数着，在心里规划，每天吃一颗能不能坚持到下次遇到岁岁。
夏油杰想了一路，见挚友一副恋爱脑中毒的可怜模样，劝他清醒点: “悟，你女朋友很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五条悟从糖果里抬起头。
“她否定了咒高的教育模式，质疑上层管理，蛊惑我们发起学生罢工，动摇我们的信念。”
他说话的时候，眉头紧锁，声音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五条悟听。
“无所谓啦。”五条悟耸了下肩，懒懒垂眼，毫不在意道， “我又没有信念。”
他偏过头，看向若有所思的挚友，欲言又止。
说多了铁定会被他的信条抨击，最讨厌那些大道理了。五条悟不认为夏油杰的信念会被动摇。
那就没必要多说，维持现状就好。
不过他，倒是有些不想干了。
过来会儿，夏油杰问: “悟，你说总监部是群什么样的人?”
不同于普通人中出生的他，五条悟是御三家中五条家的少爷，肯定比他更了解咒术界高层。
“一群烂老头呗，腐朽顽固，只会站在高处煽风点火。”五条悟掀眸，眼底闪过不屑，玩笑般说， “由那群人管理，咒术界迟早要完喽。”
他语气傲慢，不尊重高层，可夏油杰没有说什么。
当岁岁问高层的人干不干活时，他沉默了，因为总监部从不露面，只会下发一个个任务。
任务不分等级，向来是一股脑全扔给下面的人。
夏油杰也不清楚高层在做什么，做过什么对咒术界有意义的事吗?
他们身居高层，就应该有位高者的责任和使命，可从未听说过他们祓除过咒灵，做过什么好事。
底层的学生全年无休的出差，高层又做了什么，只会口头说说，却什么也不做，这和盘星教煽动教众有什么两样。
为了那样的一群人卖命，值得吗?
……
夏油杰揉了揉眉心，清醒了过来。
差点就中了岁岁的蛊惑，现在还不清楚高层究竟是什么面目，要回去问一下夜蛾老师。
一定是因为吃了她的糖。
那糖果真有问题，他变得也有些离经叛道。
这么想着，他却朝着身侧的白发少年伸出了手掌: “悟，给我颗糖。”
“分你一颗哦，就一颗。”
夏油杰撕开糖纸，半透明的水果糖在阳光下闪着剔透光泽。
糖有毒，但很甜。
能消去咒灵玉带给他的负面情绪，虽然他现在没有吞咒灵玉。
糖果在口腔化开，夏油杰想起，她在得知他的咒灵操术，咒灵玉味道如同沾满呕吐物的抹布后。
她和他说，咒灵玉难吃那就不吃好了，也不是非吃不可。
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可笑的担心他消化不良。
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别吃了。
敌对诅咒师哪有这么好心，一定是变相想要削弱他的战力。
就算是他吃了她的糖，也改变不了——
*
岁岁从夏油杰口中得知，他和五条悟毕业后，五条悟继任家主，狠狠修理了总监部，架空了高层夺得实权。
高专教师是他们的主业，夏油杰的副业是盘星慈善总会董事，五条悟的副业是咒术界总监部长。
在过去漫长的十年，彼此都成为了靠谱的大人。
白天上课，晚上养猫，周末穿越过去谈恋爱，岁岁的日子过得美滋滋，直到她去买世界第一苹果派(猫猫馋着要吃，到是要看看有没有虚假宣传)。
算是浅草寺的网红店，不大的门面排了不少人。
不知为何，一路都有种不安的感觉，岁岁想着买完就立刻回家绝不逗留。
烤得金黄的苹果派整齐的码在柜台里，散发诱人香气，岁岁刚要点单，却注意到柜台玻璃上有一道黑影。
自己的影子被一个更大的黑影笼罩，有东西在她的身后。
心里发怵，岁岁蓦然转身，然而后方只是个抱着小孩的男人。
虚惊一场，岁岁转身点单: “老板，要两个——”
少女脸上的笑容僵住，她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怪物。
店员的脸上浮起水泡，越撑越大，撕裂开的皮肤裂缝生出一只只眼，眨巴眨巴看着她。
万籁俱寂，耳朵嗡鸣。
岁岁惊慌回头，身后的，周围的全部人都变了张脸，成为了咒灵，张着嘴，过长的舌头垂落在地，朝着她伸出一双双手。
叮咚一声，烤箱工作结束，酥皮苹果派新鲜出炉。
落雷声响起，街道两旁建筑的玻璃悉数震碎，哗啦啦，岁岁逃出咒灵的包围。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她看见穿着破烂的缝合脸咒灵站在街道中心。
真人张开双臂，笑得一脸热情洋溢: “嗨，我们又见面了。”
自从中目黑事件之后，夏油杰带领高专学生展开了天罗地网的搜查，幸好他精通七十二变逃脱，这么多天，终于等到夏油杰出差离开东京，这才现身。
潜伏的日子他也没闲着，做点小手工，制作改造人。
被改造人簇拥着的蓝发咒灵张狂笑着，高高在上，像是万物主宰，一切都胜券在握。
他舔了舔唇: “你的改造人已送达，游戏才刚开始，不要松懈哦，”
这回夏油杰不在，他倒是有时间可以好好玩弄一下愚蠢的人类。
经过精心的筹备，比起上次更具有规模，一波又一波的改造人涌来，像是永无止境，不过好在改造人是低级咒灵，解决起来相对轻松，只是太多了。
改造人海战术就是在消磨岁岁的精力，迟早会将她的法力耗空，擒贼先擒王，要先找到始作俑者。
等岁岁解决完面前一波咒灵，清了个场，再抬头望去，蓝发咒灵早已躲藏在改造人中，寻不见踪迹。
“真是狡猾。”
改造人群中，真人的声音飘来: “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给你最后一次谈判的机会，只要现在乖乖把狱门疆交出来，我就能放你离开哦。”
道符拍散面前的咒灵，岁岁冷声: “你以为我会信一个咒灵的话?”
她杀了脑花，岁岁坚定认为这个咒灵是来为挚友报仇的。
什么狱门疆，有点耳熟但记不清了，不管这个。
真人冷笑一声: “呵，最后一次机会不知珍惜，那就好好享受生命最后的时刻吧。”
改造人从少女的身侧飞出，消散在空中，岁岁面无表情，冷汗从额头滴落，祓除咒灵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愤怒的想，今天一定要为猫猫报仇，虐猫咒灵不得好死。
与此同时，咔擦一声手机拍照声，三道人影出现在改造人群的另一边。
是在浅草寺逛街的钉崎野蔷薇，菜菜子和美美子，一听到动静就赶了过来，看到成群的改造人，就知道是追查许久的真人。
“给我看好了!”钉崎野蔷薇一手叉腰握着锤子，另一只手指缝夹着钉子，咬牙怒道， “真人，你的对手可是我!”
她身侧抱着玩偶的少女道: “钉崎，这些改造人就交给我们了。”
她利用玩偶发动术式，只见一根根绳子出现，套紧改造人的脖颈，就像是一只只气球浮起，将他们吊在空中。
一时之间，地面清空大半。
藏匿人群的真人暴露身形，他将刘海拨到脑后，露出疯狂的眉眼，嘻嘻大笑起来: “没想到你们竟然也在这里，这可真是太好了!”
“游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新仇旧怨，今天就在这里结你们!”
岁岁刚见到钉崎野蔷薇，想要过去会合，就见面前的咒灵身形一闪，像草履虫一样一分为二，其中一个朝着自己冲来，而他的手臂，变成了尖锐的刺状。
竟然有分身!还会变形!
“岁岁，小心别被他的手碰到!”远处的钉崎野蔷薇大声提醒。
虽然不确定哪个是他的真身，但无论如何都要小心，没有比真人更诡计多端的咒灵了。
“好!”
蓝发咒灵就像是爆弹一样冲来，岁岁身形往后滑退，周围时间流速渐渐变慢，直到她清晰的看到了他的动作，同时一道符咒拍在真人的手上。
“邪祟消散，急急如律令!”
尖刺利爪状的手像是融化了的冰，道符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技能落空，真人手臂重生，他歪头嘲讽道: “原来你就只会这么点小伎俩。”
在道符即将触碰到身体时，他感受到了有效攻击，当机立断将手变形，躲过攻击。
“是吗。”岁岁抹了下嘴角的溢血，笑了， “道符可不止一张。”
只见一张张黄色写满符文的道符从地上飘起，排列布阵后，将像是一条条锁链将真人围困。
岁岁一路躲闪，控制时间的流动，为的就是争取时间将道符布下。
“你死后，有什么宠物要交代的吗，快说!”
“?”
“那看来是没有。”岁岁面色一凌， “火神召来，急急如律令!”
这才是她真正的咒语。
几乎是同同一瞬间，困在道符中的真人身后伸出了一双双黑色的花手，张开了巨口: “领域展开——”
等一下，他意识到自己是个分身。
危难之际，立马心灵沟通给本体，请求支持。
而另一边的本体，口中喷涌鲜血，一根根钉子将他贯穿固定在地面，他也想要领域展开，但刺痛灵魂的钉子正全往他嘴里敲去。
叮叮叮，是锤子和钉子的交响曲。
“共鸣!”钉崎野蔷薇双脚踩在他身上，死死踩着令他不能动弹。
汗水和血水从少女额头滴落，冷静中带着疯狂，浑身带伤，惊人的忍痛能力，她没有一刻的喘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次绝不会让你再逃!”
也就是这时，真人身上出现了一块块像是烈火焚烧后的洞，血水涌出，他瞳孔针刺一样缩小，双目涣散，感应到分身被消灭了。
领域展开——自闭圆盾里。
可嘴巴已被钉子填满，他再也发不出一声哀嚎。
……
暴打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大汗淋漓，钉崎野蔷薇虚脱一般跪坐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污血。
“结束了。”她告诉自己。
真人被祓除，周围遍地是死去的改造人，满目疮痍，看到这一切，还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钉崎!”岁岁跌跌撞撞朝她走去。
面前出现了手帕，钉崎野蔷薇缓缓抬头，沐浴在灿金的光下，她嘴角扬起笑容，接过手帕站了起来。
“出门逛街没想到会遇到真人，这回他终于死透了。”
“这可真是大功一件!估计有人可能会不相信，到时候——”
她说着，却看到岁岁面色苍白，像是纸一样脆弱。嘴角还在往外溢着血，少女一声不吭擦着，下半张脸血迹斑斑。
“岁岁，你没事吧?”钉崎野蔷薇拉上她的手， “走，我带你去高专治疗!”
“钉崎!”菜菜子和美美子清场了改造人后，也赶了过来。
美美子身上也带着伤: “动静这么大又忘了放[账]，很快就会有人过来，走吧，我们快回高专。”
她拉了拉身侧的美美子，却发现她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你是——”美美子看着岁岁出神。
记忆久远渐渐模糊，可直觉就是她。
双眸涌动泪花，就像是见到了期盼许久的人，可美美子怎么也叫不出名字。
不过她记得: “你是夏油老师忘记了的女朋友。”
“不是，的确长得很像，但不可能呀。”菜菜子拉着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她告诉自己，也告诉美美子: “怎么可能有人十年都不长大，还是高中生。”
第49章
第 49 章
三天前，岁岁接到一个来自‘前往大城市收破烂暴富的村民甲’的委托。
村民甲赚了大钱，光宗耀祖回村后，发现村中时不时发生意外死亡现象，村民人心惶惶。
村民甲作为村里唯一走出去的年轻人，自然肩负起村民重望，调查真相。
他一筹莫展之际，在天桥底下找到了一张名片。
从小接受落后山村的教育的他，即使来到大城市沐浴先进思想，归来依旧相信玄学算命。
村庄封闭落后，村民自给自足，通往外界的山路崎岖，这些年除了违背祖训的村民甲外出打工，其余村民不踏出村落半步，与世隔绝。
就这样一个表面安居乐业的村落，却接二连三发生离奇死亡现象，岁岁推测是因为风水不好。
岁岁接下委托，也不是一千万的原因，主要是她太久没看过风水，罗盘要生锈了。
直到她来到委托地点，偏僻的村落，空间扭曲，时间倒退，她才意识到自己又接了十年前的委托。
大意了。
不过岁岁也没多虑，因为上次黑井美里的委托并未对未来造成影响，后来她也查过数据，只要不改变‘关键人物’的命运节点，她在过去做出的小改变都会在时间规则下自然修正。
乔装打扮一番，岁岁出现在了村口，她和村民甲提前联系过，戴着大金链的暴发户男人热情的接待了她。
村民甲挠了挠头，感到不好意思: “这些天我不在，村长已经带领大家找到了凶手，可能劳烦您白跑一趟了。”
“凶手?”
“是的，我还以为是村里风水不好造成的意外死亡，结果其实是两个小女孩的诅咒。”村民甲问，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吧，两个小女孩有什么能力杀人?”
岁岁点了下头。
她跟着村民甲走大半个村子，大致也看了风水，虽说不是聚财聚气之地，但也不是极阴极煞之地，原因不在风水。
村民甲: “那两个小女孩可邪门了，能看见我们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大家都说是因为有什么脏东西寄生在她身上，只要把她们身上的脏东西烧死，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烧死小孩?”
村民甲露出无所谓的表情: “是有些残忍，但没办法，谁叫她们身上有脏东西。”
岁岁收起罗盘，沉默了下，定定的看向村民甲的肩膀，缓缓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你们大家身上都有脏东西。”
“啊?”怎么可能!
“你最近有没有感到肩膀沉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噬肩膀，被日夜折磨，彻夜难眠。去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原因，只能将这份痛苦理解为工作压力大。”
寒鸦在天际飞过，村民甲的表情逐渐崩溃:说中了，全部都说中了，难道真有什么脏东西寄生在了他的身上!?
村民甲痛苦的肩膀颤动，语无伦次的祈求: “救我，一定要救我!一千万，我身上的脏东西——把我身上的脏东西杀了，快，快……”
“好。”
不过是一只低级咒灵，以人类对金钱的贪婪而食，岁岁一手拍向他的肩膀，拍死咒灵的同时，也听到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声。
村民甲吃痛的嚎叫，没忍住爆发了句八嘎牙路粗口后，活动了下肩膀，发现困扰他许久的酸痛感消失了，惊喜: “好了!好了!”
然后因为太激动，肩膀摆动扭曲的幅度过大，又是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声。
他面容呆滞。
“到时候我给你再开几副跌打损伤药，不过这是另外的价钱。”岁岁思考了下， “你们村庄发生离奇死亡现象，是因为大家身上都有些脏东西，我可以为大家驱邪，至于收费的问题……”
“好说，钱的事好说。”在玄学上村民甲向来舍得花钱。
村民甲以前在村里并不受待见，自从赚了大钱给村子铺了条马路后，所有人都对他另眼相看，在村里的声望仅次于村长。
他也十分享受大家对他崇拜尊敬的视线。
一听说有大师前来驱邪，在村民甲的号召下，村民全体出动，很快就排起了长队。
从未去村外看过病的村民或多或少身上都有小病，有的是因为负面情绪滋养出咒灵，有的是单纯身体不好。
岁岁机械的祓除低级咒灵，直到看到有一个人，他身上的两个咒灵带着血腥，告诉她是他杀了他们。
术师非自然死亡后的执念形成了咒灵。
岁岁停下了祓除咒灵的动作，面色严肃的吩咐村民甲: “把他抓起来，他身上背了人命。”
“背了人命?”村民甲一惊，选择无条件相信驱邪大师，召集村民将那个人抓了起来。
“我没有!别信这个人，大家可是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的为人你们不清楚吗?!你们怎么可以相信这个外面人!”
岁岁很难反驳。
因为她只是凭借他身上的咒灵推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心里还在后悔是不是太冲动了，应该先调查出证据再指控杀人犯，然而出乎她意料，所有村民都站在了她这一边。
“李大师说你是杀人犯你就是杀人犯，你在质疑什么!”
“没杀过人叫这么大声干嘛?是心虚了吧。”
“就是，平日里就觉得你鬼鬼祟祟，枷场家出事的那天我看见你在他们家徘徊，枷场夫妻是不是就是你杀的?”
“还有旺柴失踪，是不是你偷的狗!”
“最近天凉了，心情有些不好，肯定是因为沾了你身上的晦气!”
“……”
犯人大喊冤枉，真假参半的罪责全泼到了他身上，他恶毒的看向岁岁，他只是杀了看不顺眼的枷场夫妻，什么狗什么天凉，关他什么事!
村民高呼: “走，我们一起把他关地牢去!”
看着犯人被拖走，岁岁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没有证据，指控杀人只是她的一面之词，也不是侦探警察，才第一次见面，村民为什么会选择相信她?
就因为玄学吗。
岁岁跟了过去，脚步顿住，地上有咒力残秽，刚想进入灰败的房子，身前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
在农村过分潮的灯笼裤腿，她视线上移。
少年额头上有些薄汗，五官深邃，漂亮的长睫掀开，露出明锐的紫眸，一双单眼皮上挑。
夏油杰诧异问: “你怎么在这?”
“我接了委托，调查这里意外死亡现象。”岁岁问， “你是来调查咒灵的对吗?”
夏油杰刚要点头回答是，却听见她疑惑问: “悟呢?”
她的视线没在他身上停留，这令他莫名有些不爽。
“高专人手不够，我和他分开执行任务，这次的任务由我一个人完成。”
“哦哦。”
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瘪着嘴垂着头，像是和他无话可说了。
夏油杰心口莫名有些烦躁: “见到是我很失望对吗?”
“没有没有。”岁岁摇了摇头，又说， “我今天是来完成委托，不是来找他的。”
“字字都是他，没见到想见的人果然很失落呢。”
岁岁愣了下。
游乐园过后，她觉得和夏油杰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可现在，他说话语气好怪，莫名的敌意难道又要出现了?
“在这里能偶遇到夏油先生我真的好开心。”岁岁扬起笑容，眸中闪着细碎的光。
“村落里发生的事件扑朔迷离，我完全没有头绪，正头疼着，夏油先生你就像神明一样降临，让我感到无比温暖和安心。”
“你的智慧，和宇宙最强的咒灵操术，一定能帮助村民调查出真相，祓除咒灵，还村落一个美好的明天。”
“……”
又来了。
笑话，他又不是悟那个笨蛋，怎么可能轻易被蛊惑?
被夸得脸红的少年轻咳一声: “我会解决这里的咒灵事件。”
摆弄了下刘海，又摸了摸耳钉，耳垂温度好像有些高。不知道在掩饰什么。
就在此时，村长出现: “夏油大人，你来了呀。”
“我们村的事已经拜托大师解决了，真是麻烦你白跑一趟了，实在不好意思。”
村长看见岁岁，介绍: “这位就是大师，帮我们解决了不少麻烦，已经找到了这一串事件真正的原因，困扰我多年的老寒腿都给治好了……”
他面露崇拜，敬仰，夸赞滔滔不绝。
岁岁窘迫的脸红，打断: “别，别说了。”
夏油杰纤长睫毛垂下，那双幽紫的瞳孔冷冷地看着她的脸，挑眉轻笑: “不是说没有头绪，正头疼吗?”
别的不说，岁岁现在是真头疼了，抱着脑袋不敢看他。
“你都解决了?”
“没有，现在只是找到了……”
因果报应，村长打断岁岁: “大师就别谦虚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晚上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给个机会，让我们好好款待你。”
“不必了不必了。”岁岁连忙摆手，余光看向夏油杰，发现少年正抱胸别有深意看她。
流汗了，她扯了扯夏油杰衣袖，无措又心虚的解释: “我只是找到了嫌疑人，目前还在调查中，没有头绪，头很疼。”
“能请夏油先生帮忙吗?”
夏油杰扬眉看她，少女白皙的肤色透着淡淡的粉红，眉头微蹙，面色苦恼，实在是长了一张令人不由自主会去怜爱的脸。
“走吧，去审讯嫌疑人。”
房子里几乎全黑，一股难闻的霉味扑鼻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令人感到闷热和不适。直到幽蓝的烛光亮起，这才看清屋内环境。
是一间木牢，上面的霉斑很厚，有老鼠跑过，里面关押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见到有人进来，她们更是害怕的缩到了墙角。
岁岁想起，这就是村民甲口中邪门的小女孩，关在这里等待明天被烧死。
刚好村民甲和其余村民押着嫌疑人，游村示众结束后过来，打开了木牢，一脚就将嫌疑人踹了进去。
“大师。”村民甲见到岁岁，先打了声招呼，随后道， “我把人带过来了，不打听不知道，这人道德败坏品行不端，我们村不少人都受到过他的迫害。”
牢里的嫌疑人嘴里塞着抹布，呜呜呜大叫着。一个村民伸手穿过木牢缝隙扇了他一巴掌，这才老实。
岁岁问: “你们打算怎么做?”
“明天就烧死他们。”
“他们?”岁岁一愣，看向牢里躲在角落的小女孩， “不是只有一个人吗?这两个小女孩……”
“这俩姐妹神经有问题。”村长抢答， “别看她们还是小孩就被骗了，会很邪门的诅咒，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她们抓起来，留着她们就是害了我们整个村子。”
村民附和: “没爹没娘的东西，差点就杀了我孩子。”
“还有我家的鸡，幸好会飞免逃一死。”
“……”
小女孩怯怯的反驳，然而声音却被一声又一声的指控淹没，无声中有泪划过，最后她们只能相互依靠着，等待宰割。
夏油杰看向辱骂小女孩的村民，一张张脸凶神恶煞，在控诉罪行时，仿佛站在正义的制高点，独断专行。
这就是术师要保护的非术师吗?
有保护他们的必要吗?
少年眼睫轻动，深呼吸两口气才平稳了内心，问: “她们没害死过人吧?”
“没，我孩子命硬挺过来了，要真把我孩子害死，这俩东西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是我们运气好没被她们得逞，这俩东西脑子有病留不得，明天就烧了。”
追求真正平等和平的世界，只要杀光所有普通人。夏油杰默默攥紧了拳，心里滋生出了不可见光的念想，却听见身侧的少女声音清亮: “都是误会，放了她们。”
岁岁说: “真正害人的元凶已经找到，小女孩是被冤枉的，伤害无辜的人才会遭到诅咒，你们也不希望再次被脏东西找上吧?”
夏油杰看了眼她，真是单纯的可爱，村民们怎么可能会怕她这样轻飘飘的，完全算不上威胁的威胁?
要说，只有力量才能解决一切。
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村民甲几乎不带犹豫: “好，放了她们。”
村长可不想再得老寒腿了，也跟着说: “好，我相信大师说的话，这就放了她们。”
就连孩子受害的妇人也嘀咕: “说不定我家孩子的伤真只是误会，这么一看，枷场家这俩孩子还怪可怜的。”
“……”
夏油杰不可思议的看向岁岁，她说放就放，怎么全场人都听她指挥?难道是什么言听必从的咒术?怪不得他也被她蛊惑了。
——不对，没有咒术的气息。
同样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有两姐妹，开锁的声音响起，她们睁着又大又圆的眼，呆呆的看着朝她们走来的外乡人。
双眸里没有惊恐。
“走吧，我带你们出去走走。”岁岁拉上她们的手，很凉很瘦小的手。
村长想要跟上: “这俩孩子的眼神看着怪怵人的，带她们去哪里?”
村民甲拦住了他，心里明镜似的: “大师这是带她们驱邪，我们就不要跟着了。”
岁岁看向似乎在神游的少年，轻唤了声: “夏油先生?”
夏油杰思绪回笼，视线落在她身上，牢房光线昏暗，少女却处处散发着温暖明亮的气息。
“里面的嫌疑人就拜托你了，只有强大又靠谱的夏油先生才能调查出真相。”
“以后不要叫我夏油先生了。”他顿了下，避开她灼热祈求的视线，接着说， “叫我杰就好。”
*
远处传来飞鸟的鸣叫，虫鸣断断续续，阳光穿透枝叶，落地形成大块光斑，草坪漫野，鼻息间是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气息。
不说人，这地方风水挺好。
在终日不见光的牢房里关押太久，小女孩眯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光线，仰头看向带她们逃离的岁岁。
穿着奇怪的服饰，戴着漆黑的墨镜和帽子，嘴角两撇小胡须，怎么看都像是会拐卖孩童的可疑人，可她们并不觉得害怕。
“不要怕，你们自由了。”岁岁带着她们走到远离村落的草坪上，坐下后，拍了拍身侧，邀请她们一起坐。
小女孩们坐下，相互眼神交流，最后有些胆怯的低下了头。
“吃糖吗?”
亮晶晶的糖果出现在眼前，她们犹豫了下，然后就见外乡人剥开了糖纸，递到了她们嘴边。
“别怕呀，没有毒。”
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慢慢融化。无论过去还是多久的未来，这是她吃过最甜的糖果。
“是那个人杀死了你们的父母，对吗?”
黄发女孩两颊鼓起，愤怒道: “是村里所有人逼死了父亲和母亲!”
然后再烧死她们。
“嗯。”岁岁摸了摸她脑袋，有些无奈， “但我们惩罚不了所有人。”
“你们的父母死后生成咒灵在暗中保护你们，也惩罚了大多数人，所以就暂时放下仇恨好吗?”
菜菜子愣了下，脑海里闪过村民驱逐逼死父母，鞭打辱骂她们的场景。
怎么可以原谅。
像是听到了她们的心声，岁岁解释: “不是说原谅他们，是现在的你们太弱小，等长大后还是觉得无法原谅，就回来报仇好了。”
“不过那时候，估计这里也不剩什么了。”
“这个村落观念腐朽，思想封建，动不动就要放火烧人，根深蒂固的思维和处理方式一时无法改变，长此以往下去，迟早要完。”
“去读书怎么样?”
“在学校里可以认识很多朋友，学习知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虽然我成绩不好，但我是很喜欢学校的。”
说到学校的时候，菜菜子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亮光，像是被感染到，她突然间无比憧憬向往那里的世界。
“你们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那东西，叫做咒灵，你们是被神明选中的人，是恩赐，绝不是不详诅咒。”
“但就是因为别人看不见咒灵，所以才会误解你们，到时候去学校，就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好了，和同学好好相处，收获新的人生。”
“对了!”岁岁猛地想起， “重要的是学费的问题。”
“到时候要不就让村民甲给你们安排学校好了。”她思考了会儿，说， “这次委托的报酬就全给你们交学费，村民甲虽然不太靠谱，但挺好骗，只要让他相信你们是福星，就绝对会把你们供起来。”
“知识改变命运，离开这里，命运就能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
岁岁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忽然有一道阴影落在身上，有人站在他身后。
她仰头往后望去，少年两手插兜，姿态慵懒，视线交汇的那剎，他下颌微点，浅笑了下，看起来心情不错。
“夏油先生。”
夏油杰在她身侧坐下，瞳眸轻敛，问: “叫我什么?”
岁岁沉默的思考，被他盯着盯着，终于盯出了答案: “杰。”
她的声音很甜，就像是棉花糖那样轻轻柔柔又甜丝丝的。
猝不及防，夏油杰倾身，在少女的呆滞下，实在是忍不住摘下了她的墨镜和假胡须，取下帽子，拂开刘海。
“还是习惯你原来的样子，虽然戴墨镜也很可爱。”
被夸可爱了。
虽然从小到大一直被夸，但这句夸奖可是来自她最崇拜的最强召唤师，简直比老师夸她期末考满分的杀伤力还大。
不过她期末考不可能满分。
夏油杰便看见身侧的少女，脸颊染上一团红晕，沿着皮肤一路往后，染红整个耳廓。
然后似乎是感觉脸红的有些失态，她抓起两侧的头发捂住脸颊，在等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又逗又可爱，他不由轻笑出声。
看到岁岁的长发，菜菜子和美美子惊讶: “啊?原来是姐姐!”
是姐姐的话，就感到亲近了许多，尤其是漂亮姐姐。
夏油杰伸手依次摸了摸她们圆圆的小脑袋，问: “那我呢?”
“是姐姐的男朋友!”
“不是不是。”岁岁被童言无忌吓得脸颊一白，恢复了正常，忙摇头道， “我和夏油先生……我和杰不是男女朋友，是朋友……”
是朋友吧?她悄悄抬眼看他。
“是朋友。”夏油杰轻点了下头。
得到了肯定，岁岁心花怒放，感觉和他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些，好好增进关系，提升好感度，这样以后在现实中被发现她和他挚友在一起，就不会生她的气吧?
“好开心呀，我们是朋友。”
夏油杰便见她双眸弯起月牙，嘴角扬起的笑意又甜又傻。
他不得不承认，之前的自己或许想太多，岁岁不可能是敌对诅咒师。
会阻止理子同化，会真心实意的夸他，会分享糖果，会拯救小女孩，说一句他们是朋友，就能傻乐成这样。
岁岁正胡思乱想，想着和他成为朋友就能省去买五条悟的钱，察觉到有一道视线看着自己，蓦地抬头，撞上了少年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夏油杰喉头上下滚动，转移话题问: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在说上学的事情。我打算让村民甲带她们去上学，接受良好的教育，结交很多朋友，开开心心生活。”
“村民甲?”
“是委托我来这里调查的甲方。”
“她们能看见咒灵，普通的学校可能不适合她们。”夏油杰扫了眼小女孩，接着说， “要不由我带回高专好了。”
“我说的可是良好的教育哦，高专有吗?”
学校再次被质疑，这回夏油杰并不感到生气，想明白的笑了下，挑眉，反问: “那你说的那个村民甲可信吗?”
岁岁被问沉默了。
在说出要烧死小女孩的时候，村民甲是无所谓的态度。
“她们会受到村民的欺凌，是因为没有人保护。”夏油杰伸手轻抚小女孩的脑袋，柔声告诉她们， “跟着我的话，从今以后，没人敢再欺负你们了。”
声音温柔到耳朵怀孕，岁岁望了过去，阳光给少年镀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圈。像是散发着母爱的光辉，是世界上最可靠的温柔。
很会带小孩的样子。
对小孩会很温柔很温柔的样子。
岁岁感到自己要被温柔融化了，但还保留了一丝理智，靠了过去，对他说: “那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派她们去做任务，我希望她们有一个快快乐乐的童年。”
“你觉得我会让她们祓除咒灵?”他扭头看她，不料两人靠的很近，呼吸滞一下了，
没有注意到过近的距离，岁岁专注回答问题: “这像是你们学校能干出来的事。”
“哎。”夏油杰笑着叹了口气， “在你心中高专可真是糟糕透了呢。”
岁岁在心里默念了句‘搞好关系’，就算觉得高专糟糕，也要说好听的话: “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毕竟培养出了像杰这样最强的术师，这说明学校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夏油杰看着她，眸色一深，嗓音微哑的问: “那我和悟谁厉害?”
他的呼吸重了一分，温热落在脸上，岁岁这才注意到两人靠的极近，迅速往后移开了些，低头，从兜里拿出糖果。
“吃糖，吃糖。”她佩服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力。
随机拿出的是牛奶糖，于是撕开糖纸，喂给了菜菜子和美美子，随后又拿出水果糖，递给夏油杰。
“也要撕开。”他想到了什么。
“好的好的。”岁岁撕开糖纸，递到了夏油杰嘴边。
夏末的风轻抚燥热最后的温柔，吹起了少年心中的噪意。
*
菜菜子和美美子一直都记得岁岁，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记得是夏油杰的女朋友。
只有夏油杰忘了。
她们也想过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是小时候天马行空的想象，或者是记忆紊乱，以为电视里看到的剧情是真实。
直到她们看到了岁岁，秋天的风吹动着遥远的记忆，拂面而来。
——怎么可能有人十年都不长大，还是高中生。
美美子反驳: “可五条老师就十年长不大，还是那副样子。”
她迫切问: “你还记得夏油老师吗?”
第50章
第 50 章
岁岁当然记得她温柔的财神爷，消息置顶，一个多小时前还联系她，说是在鹿儿岛，发了一堆伴手礼的照片，问她想要哪个。
无功不受禄，收礼只会让还没拿到黑绳的岁岁心虚，于是自然拒绝。
然后就是买苹果派，咒灵袭击，遇到钉崎野蔷薇她们。
岁岁认出了面前的少女。
发色实在是太好辨认，黄发丸子头是的菜菜子，深棕短发的是美美子。
一看就被照顾的特别好，小时候的胆怯和不自信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活力和开朗。
并且刚才在解决改造人的时候也游刃有余，看来在术式和体术上都有得到锻炼，拥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
夏油先生果然特别会带孩子呢。
现在——
岁岁看向面前一脸久别重逢激动的少女，意识到她们好像认出了自己。
糟糕，离开过去前忘记清除她们的记忆，大意了。
不过没事，只要假装不认识就好。
可是美美子刚才称呼她什么?夏油先生忘记了的女朋友?
是听错了吧?绝对听错了吧，头有些晕，一定是幻听。
“初次见面，你好，我叫李小岁，叫我岁岁就好。”
美美子和菜菜子有些泄气了，看她不熟的样子倒真像是第一次见面，虽然她说话的时候带着笑意，可怎么感觉好冷淡啊，见了她们一点都不激动……
岁岁接着说: “你们刚才问的夏油老师——”
美美子和菜菜子打起了精神，颓废的身子都挺直了些，她们敏锐的捕捉到她在说到夏油老师神情的细微变化，一定是还记得夏油老师!
“我听钉崎他们说过，夏油老师是非常可靠温柔的老师，连续三年被评为最受欢迎老师第一名。”
还是最强咒灵操使，最贴心的甲方，将一生奉献给慈善……
“啊?”就这?没有什么特殊的难以割舍的情感吗?
美美子和菜菜子盯着她的脸，漂亮白皙的脸上完全没有提到男朋友的羞涩，太失望了，难道是她们认错人了?还是她们记忆出错?
不，她们不会认错人，记忆出错也不可能姐妹一起出错。
菜菜子凑近美美子耳朵，告诉她: “一定有所隐瞒。”
“我也这么觉得。”美美子小声， “她慌乱的语速就像是在掩饰什么，一定是在掩饰感情。”
“掩饰罪行?”菜菜子听空耳了。
菜菜子接着分析: “她和夏油老师当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难道说夏油老师被她分手，所以就假装不记得了?”
美美子: “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夏油老师才不会被分手，不要把夏油老师误解成五条老师，只有人渣才会被分手。”
菜菜子: “你这么一说，我看她的表情是在惋惜和怀念，她和夏油老师分手一定是有苦衷。”
“原来如此。”侦探美美子分析出了真相，低头露出笑容， “她的苦衷就是长不大。”
“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吗，她的样子停留在了十年前。”美美子， “她遭到了某种诅咒导致身体无法成长，一直停留在十八岁那年，为了不耽误男朋友，于是伤心欲绝提出分手，从此再也不出现在夏油老师面前。”
菜菜子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思路完全打开: “而诅咒的代价就是遗忘，所以夏油老师就失忆了。”
岁岁保持微笑看着她们耳语，到底在说什么呀，为什么总是看她。
头有些昏沉沉的，难道说被盯得发晕了?
耳语结束，看破迷雾的美美子和菜菜子先是自我介绍，然后视线灼热的看向岁岁: “以前不愉快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们就带你去找夏油老师，让你们彼此唤醒沉睡的记忆。”
双手被她们紧紧拉着，岁岁头顶浮现大大的问号。
怎么回事呀。
她还没有拿到黑绳就要去见甲方吗?万一被问到委托进展——有点恐惧了。
“为什么要去见夏油老师……”岁岁后退一步， “这太着急吧……”
菜菜子和美美子逼近一步，目光灼灼: “不着急不着急，你遇到了我们，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转动，爱的羁绊总会令你们重逢，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在说什么呀。岁岁头顶的问号变成了一连串，一定是沟通的频道不对。
大脑CPU在快速燃烧，头好晕，视线中的人影也跟着问号变成了一连串。
这时钉崎野蔷薇凑了过来: “我说你们在聊什么?受了伤要去找家入老师才对吧?”
然后她就听到‘扑通’一声，岁岁在她面前晕倒了。
钉崎野蔷薇看向菜菜子和美美子，扯了扯嘴角，问: “所以你们到底和岁岁说了什么，把她给吓晕了?”
最近岁岁经常会头晕。
自从咒力枯竭一次两次后，她严格控制在过去停留的时间，因此不认为是咒力使用过度的原因。
那就只能是临近期末，学习压力太大。
在校老师讲课，回家猫猫补课，为了能在期末考取得好成绩，岁岁生平第一次这么努力。
可她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不是‘晚上写作业趴课桌睡着结果第二天在床上醒来’的不对劲，而是第六感告诉她，学习不会对学渣造成压力。
头晕脑裂，眼前的景象像是被迷雾笼罩，岁岁发现自己置身于另一个空间，头顶是夜幕星云，繁星点点，脚下是一个镜面，无数星云倒映。
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宇宙代表未知和神秘。
象征着对未知事物的探索，未来的无限可能，在遇到选择时，可以选择更冒险更激进的选项。是一个相对积极的梦境，说不定就预示着她期末考能取得好成绩……
岁岁习惯性解梦，然而面前的迷雾渐渐散去，她看见了穿着一身道袍的哥哥。
“哥哥?”
她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梦境，原来是哥哥找她。
如果是小事，大可以打电话或发消息，现在竟通过入梦的方式……岁岁有些慌了。
少年面色严肃，声音清透，极富有穿透力: “岁岁，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非常平静的语气，就好像在问‘你中午吃了什么’，可往往越是家常的语气，越令人心慌。
岁岁避过他的视线，心虚的低头，她就看到镜面上，自己的脸毫无血色，就连嘴唇都十分苍白。
毫无疑问，哥哥一定是感应到了什么，之前她魔力枯竭的时候哥哥都有所察觉，每次她都能糊弄过去，可现在，估计不好糊弄了……
坦白吧，纸包不住火了。
“我最近交了男朋友……”声音细弱的好像随时都要失去信号。
时间一秒秒流逝，还没有听到少年的批评教育，岁岁心里渐渐开始生出罪恶感，想着如果哥哥一定要她分手，那么就——不不不，不能分手。
岁岁又说: “我有在好好学习的，不会因为谈恋爱影响学习。”虽然垫底的成绩影响不到哪里去。
“就只是这样吗?”
‘只是’这两个字就十分妙，就好像是说‘谈恋爱’不过一件小事。
理解了这点，岁岁心里放松了下来，结果下一秒，哥哥的话令她心脏骤停。
“没有做其他事情?被禁止的事情。”
谈恋爱严格意义上并非禁止的事情，只不过被开玩笑威胁打断腿，而真正明令禁止岁岁的，是动用魔力。
完全被挑明，没有丝毫可以糊弄的余地，岁岁咬了咬唇，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从何说起。
“岁岁，你知道的，时间术法属于高难度术法，能够改变时间流动，停止时间，或者穿越过去，越是强大的法术，对用户造成的负荷也就越大。”
“你身体的魔力储存强大，如果只是简单的停止时间，并不会对你造成多大负荷。”
“但你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动用了穿越过去的力量。”
“虽然我不知道你穿越过去想要改变什么，但一旦改变‘关键人物或事件’的节点，就会造成无法扭转的结果。”
“你已经造成改变了，岁岁。”
“我会尽快来找你。”
“……”
穿越过去，法术失控，岁岁呆愣愣的看着无尽的宇宙星云，原来她梦到了幼时迷失的扭曲时空。
哥哥已经走了，只剩下她了。
她也终于明白最近头晕的真正原因，无声无息中，她对过去造成了改变。
*
在鹿儿岛出差的夏油杰，接到菜菜子的电话，激动的说是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女朋友，叫他快点回来。
青春真好，总是天马行空，胡言乱语。
之后接到钉崎野蔷薇的电话，激动的说真人现身，已经被她联合小伙伴解决了，叫他在鹿儿岛多玩一会儿。
小算盘打得真好，他不回高专，学生就不用上课了。
不过这通电话也令夏油杰明白菜菜子说胡言乱语的原因，和真人战斗后精神失常了。
于是他眉头皱起，神色焦急，不行，要赶紧回去看看。
虹龙在高专降落，夏油杰赶往校医室，步伐快到像是刮起一阵风。
只是离开东京半天，没想到真人现身，它的术式是无能转变，目前还没有方法转变改造人，他在心里祈祷菜菜子和美美子绝不能有事。
大老远看到校医室门口蹲着两人，正是缠了绷带的菜菜子和美美子。
夏油杰视线最先看向菜菜子的头部，发现上面没有绷带，松了口气，看来脑子没坏。
转念一想，情节更严重了，脑子没坏就开始编排他有女朋友。
“夏油大人!”菜菜子和美美子跑了过去，抱住他的双臂，兴奋道， “我们今天遇到了你的女朋友，和以前一样，没有一点变化!你一定能一眼认出!”
夏油杰摸了摸她们脑袋: “是最近缺零花钱吗，缺钱和我说一声转给你们就好，还有鹿儿岛的伴手礼，已经派咒灵送到你们宿舍了。”
虽然最近也不缺钱，但钱自然越多越好!菜菜子一下子就被带偏了话题: “最近降温了，我想买厚点的衣服，还有帽子围巾，为冬天做准备，周末打算去做美甲，还有我的手机壳都发黄了，要买个新款……”
女孩子一旦想要花钱就是个无底洞。
美美子轻咳了一声，菜菜子回过神来，想起正事，拉着夏油杰往校医室走去: “夏油大人，你女朋友现在还没醒，我带你去见她。”
夏油杰笑得有些无奈: “该不会是恶作剧吧，我不会上当受骗的哦。”
“夏油大人你只是失忆了，你见到岁岁一定就能想起过去发生的事。”
“岁岁?”有点耳熟，夏油杰怔了下，想起梦里看不清模样的少女就是这个名字。
美美子察觉到他细微的神情变化: “看来光是听名字就已经有印象了，到时候见到她一定就能全想起来。”
“完全想不起来。”夏油杰耸了下肩膀，虽然巧合到有些离谱，但他不认为梦境会成为现实。
只是突然想到了李小姐，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
夏油杰被带到了病床边，低头扫了眼，被子掀开的床上并没有人，他无奈笑了下: “好啦，恶作剧该结束，该回去了。”
菜菜子愣住: “诶?岁岁呢?”
“很无聊的恶作剧呢。”夏油杰转身离去，打开手机给置顶发送了条信息。
然而就在此时，消息提示音叮咚响起，在寂静的校医室里还有点回音，在病床底下。
夏油杰推开病床，少女蜷缩成一团，她苍白的脸，在校医室的灯光照射中，像是一捧快要融化掉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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