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人这就没了?好突然。”
裴长渊脊背紧紧绷着,他看着从四面八方来的人马,几乎迷了眼的数量, 心底一沉。
若是没受伤还好。
“月月,等会看我行事, 你趁机走。”
云挽月:?
“裴长渊, 你脑子是不是缺根筋, 我说了我是来救你的, 你把我搞出去,我还要进来救你,到时候更难。”
裴长渊愣住:“我把你送出去, 便不用再来救我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挽月恨铁不成钢,她直视裴长渊的眼眸, 眼底的执拗不言而喻。
“裴长渊, 你是不是不相信有人会一直来救你?那么我问你, 你又是为什么,一直一直, 想要把我救出去?为什么?”
裴长渊喉头微涩:“因为我想你活着,我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 我想要你活着, 永永远远这样活着。”
云挽月心口一滞, 原本生硬的声音又禁不住软和:“你是这样的,我也是这样的, 我也想要你活着。”
云挽月环顾四周, 视线最终落点在老族长身上, 她摩擦着手中卓影送的刀片若有所思。
“等会你把我放下来,我不会武这件事他们都知道, 对我应该会有所松懈,等会你掩护我,我去靠近老族长。”
裴长渊握着云挽月的手倏地一紧:“不行,很危险。那边防守最重。”
云挽月拍了拍裴长渊:“我相信你,你能掩护我把我送出去,肯定也能掩护把我送到老族长身边,擒贼先擒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没了霍及,还有老族长,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得救。”
裴长渊看着云挽月格外坚定的眼眸,心里几经反转,最终妥协。
“那你离我近一些。”
“好。”
话音刚落,裴长渊带着云挽月落在地上,侍卫的刀从四面八方刺过来,几乎不留缝隙,裴长渊赤手空拳,白光萦绕在两人身侧,刀不得寸进,下一刻,他猛地伸手,指尖洞穿了一人的胸膛,手抽出时带走了这人的刀,反手刺入另一人。
如此便突破了包围圈。
他猛地将云挽月从间隙中扔出去,另一道尖刺趁机朝着云挽月而来,云挽月急忙蹲下身,尖刺便被紧跟着上来的裴长渊握在手里,鲜血滴落在云挽月的背后的衣襟上。
云挽月急急出声:“屏息。”
裴长渊下意识顺从屏住呼吸,云挽月站起身时洒下一团药粉,是她仅剩的毒,是最常见的迷药。
药粉进过口鼻,发效极快,就是功力高深,此刻也会受到影响,于是一时间侍卫脚步微软,攻击的速度慢了一瞬,裴长渊立时带着云挽月往老族长方向而去。
其实面对侍卫并不难,难的是人源源不断,不管杀的再多,人永远有,也是他们对裴长渊一贯的战术,打不过,便用人来耗。
云挽月喘着粗气,好吧,她决定这次出去之后至少跑个步,人可以不会武,但是不可以没有力气逃跑。
裴长渊借力在云挽月背上:“怎么样?”
云挽月气喘匀:“还可以。”
此刻距离老族长不足二十米,此处的人也更加强,且还有更强的人在这里聚集。
裴长渊凝眸看着眼前的人:“等会我会把你扔过去,我将这些人拖住,你趁机挟持。”
“好。”
裴长渊凝眸,带着云挽月飞身而起,紧紧盯着裴长渊的几人也跟着飞身迎上,裴长渊单手抱着云挽月轻轻一提,云挽月便被扔到了上空,他手中萦绕着白光,将将抓住了云挽月的脚,安置在自己肩头。
白光从他的手上蔓延到云挽月足尖,稳住了她摇摇欲晃的身形。
裴长渊手中结印,眼眸中闪过白光,发尾染上灰白,气息进一步增强,那一刻,风好似静止了一瞬。
他接过云挽月的脚将人往前方一扔,随后落在地上,猛地发起攻击,几乎用不要命的架势将所有人围困。
白光护着她稳稳落在地上逐渐消散,她的心跳逐渐加快,此刻没有人注意到她,因为裴长渊实在是太强了,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老族长也是。
他看着裴长渊的眼眸里盛满了贪婪,那是他无法企及的力量,这贪婪迫使他将身侧最后一人推了出去。
云挽月立时上前,手中寒光一闪,她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环抱住人的脖颈并将刀片架上去。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她急促地喘息着。
场下还在打,云挽月放大自己的音量:“都停下——”
众人才反应过来老族长被挟持了。
“你,你们族长,在我手里,一条生路,给不给的。”
这个时候,讲不动先礼后兵了。
众人最终停下了,裴长渊握刀的手是一片血色,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新的对峙局面出现,云挽月想,应该已经成功了一半。
“裴长渊你过来。”
她真的是累了。
裴长渊依言过来,这个时刻老族长突然出声:“姑娘,你是怎么办到的?”
云挽月懵了懵:“什么?”
老族长的眼眸始终看着裴长渊:“你是怎么做到让他这么听话的?说一句便是一句,想来你若是要他一片神魂,他也会给你的吧?”
云挽月:……?
“你,啊,虽然我应该要尊重每个人的癖好,但是我还是想说,老人家,你真的,是不是变态了?你们族里有心理医生吗?真的不需要看看吗?”
老族长没有理会,只兀自笑起来:“姑娘真是鲜活有趣,我整个族里都没有你这样的人,想来吃起来,也会比别人好吃些。”
云挽月一阵恶寒,她闭了闭眼试图把这些话从脑子里剔除出去,连手上的力道都禁不住用力了些,刀片锋利,划开了一道口子。
“老人家,要不还是不要讲话了。”
老族长的视线始终黏在裴长渊身上:“没关系,我会先吃掉你,再来吃掉他。”
下一刻他的头完全不顾云挽月的刀片猛地进行180°扭动,直直对上云挽月的视线,刀割开了一道口子,却没有一点血液流出。
而猛地对上一双浑浊双眼的云挽月:!!
心跳几乎跳到顶点,她手中的刀片不受控地掉落在地上。“pingling”一声。
云挽月不受控地退后,直到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她颤着手将掉落在脚边的刀片握在手里,直到割伤自己都没能松懈力道。
她试图这样去获得一点安全感。
“你,你是人是鬼?”
她等不到答案,因为老族长从身侧抽出一把软剑,他仍是那副身体向前,头向后的姿态,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速度极快,猛地朝着云挽月刺去。
云挽月呼吸一滞想要躲避,却发现剑的速度太快了,一会便已经在跟前,她连伸手阻拦的时间都没有,她只好闭眼,迎接接下来的疼痛。
而老族长脱困也成为了新的信号,侍卫进一步去拦截裴长渊。
被缓了了脚步的裴长渊看着软剑就要刺入云挽月体内几乎目眦欲裂,他身上的白光愈加强烈,祭妖锁出现在他身后,不断抽打着他的身躯,几人霎时间被白光击退。
他完全顾不上,他的眼里只有那即将刺入云挽月身躯的软剑。
“月月——”
随着这声月月还有一声:“噗呲。”
是剑刺入身体的声音,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倒是有温温热热的液体落在了面颊上,云挽月睫羽颤了颤,轻轻睁开眼,正看见那柄软剑刺入了格外宽厚的胸膛里。
鲜血一点点滴落下来,是热的,原来她面颊出现的温度,是来自裴长渊胸膛的,滚烫的鲜血。
她视线逐渐上移,落在了裴长渊的脸上,她的心跳好像也跟着停下了,不然为什么这一刻,她什么也听不见?
“裴长渊,你是不是疯了?谁教你替别人挡刀的?”
裴长渊身后是白茫茫的光和因为白光不断晃动的锁链,阻挡了身后无数的人,却也一下又一下抽打在裴长渊背上。
他的面上却缓缓展开一个极近温和的笑,他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着,却格外坚定地落在云挽月面颊上,一点点擦掉那白皙上的血红。
“月月,我好像知道什么是喜欢了,我喜欢你,没有理由地喜欢你。”
泪水从云挽月眼角滑落,她看着裴长渊的笑容,只觉得世界崩塌,海水从万丈落下即将将她淹没,也不如此刻。
她红着眼睛,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许久许久的话。
“可是裴长渊,我时常觉得,我不配你这样沉重的喜欢。”
她突然,好难过。
于是泪水终于决堤,不要钱一样滑落面颊,又浸没在衣襟里,也依然无法缓解此刻心脏的酸涩,比生吃还没熟透的柠檬还要酸。
裴长渊愣在了当下,随后抿了抿唇,伸手握着胸前的剑,云挽月神色一慌跟着握上去阻止:“不行,不可以现在拔,我们应该去找郎中……”
裴长渊全然不停,他转而握紧云挽月的手,隐隐的白光隔绝了云挽月手与剑的接触,随后猛地用力,带着云挽月的手猛地将软剑拔出,鲜血喷涌,云挽月又急忙去堵住伤口,可鲜血流出的趋势没有得到一点缓解。
她全然慌了神色,声音哽咽着:“不行,这样真的不行,裴长渊,我们应该赶紧去找郎中……”
裴长渊只缓缓将云挽月的手握在手里放在云挽月身后,再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云挽月纳入怀中。
鲜血染红了云挽月的前襟,温度几乎要透过层层衣服和皮肤血肉到达云挽月的心脏,格外地滚烫。
“你要抛下我吗?”
是几乎卑微的语气,让云挽月眼眸微缩,她确实确实,想要逃避,于是她失了言语。
等不到答案的裴长渊将人狠狠按在怀中,这样的姿态云挽月看不到裴长渊的神色,如果能看见,她一定会被那样一双眼眸惊到,原本极浅的瞳色在翻涌的情绪中变得沉沉,里面是如何也抹不掉的执拗,甚至是狠厉。
但她听到了接下来的一句:“就是死,也不可以抛下我。”
带着浓烈能够完全将她淹没的占有欲。
云挽月仍然记挂着这人的伤:“裴长渊,你的伤,真的真的不能再拖了。”
“不可以抛下我。”
云挽月眸色一暗:“我们先治伤……”
“不可以抛下我。”
“再不治,你就要死了,裴长渊……”
“不可以抛下我。”
“裴长渊你能不能先听我的——”
“不可以抛下我。”
“……”
云挽月闭上了双眼,最终应下:“好,不抛下你。”
话音落下,四周化为一片虚无,逐渐沉寂。
——
在房间中的云挽月猛地醒来,她面上尽是眼泪,也全然顾及不到,她匆匆掀开裴长渊的衣襟去看胸膛那里伤口,很是平滑,只有之前云挽月给包扎伤口时留下的白纱布。
看着这白纱布半刻钟之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缓缓松下一口气。现在已经不在梦里了,她回到了现实,裴长渊,也没有受那样重的伤。
她将面上的泪水擦干净,想要从床上起身,却被一道力道死死压下,在脸将要落在胸膛时又被一只手接住,云挽月楞楞抬头,正对上了裴长渊的眼眸。
她恍然发现现在的情况很不对,不管怎么样,也不该是她躺在裴长渊身上,最主要的是裴长渊还没穿什么衣服,一件白色里衣敞开,啥也挡不住。
她贴着人的手后知后觉地发烫。
“你,咳咳,你醒了。我,我也算,功德圆满,把,把你带回来了……
“你,你身上还有伤,不如,好好休息,我,我先回去了!”
她捱着心跳轻轻拍了拍裴长渊的手示意人可以放开了。裴长渊完全不理,他单手握住人的腰将人轻轻一提,放置在身侧的臂弯上,腿轻轻上抬,轻而易举压住云挽月想要动弹的脚,放在腰上的手上移,按住人的后颈。
随后将人埋在自己胸膛。
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心里的压抑才缓解了一瞬。他完全没有回答云挽月的话,用沉默拒绝。
云挽月感觉自己熟透了,煮熟的大虾那种熟透。
完全动不了,她隐隐想要摆烂,又觉得现在还摆烂,就有点过了。于是思绪再次飘远。
飘着飘着又飘到了方才的梦里,温热的鲜血仿佛还存在胸膛,黄粱一梦,他们相依为命。可半真半假,到底何处才算真?
最主要是,醒来之前的那一幕,她真的有些怕了。
她斟酌着语气:“裴长渊,你,方才梦里的,你还记得吗?”
裴长渊半合着眼眸,抱着人的手顿了顿,最终没有异样。
“什么梦?好像记不清了。”
他清晰地听见怀中的人重重松了一口气,随后紧绷着的人缓缓松开,他心底的压抑却进一步加深。
“发生了什么吗?”
云挽月急急应下:“当然没有什么!”
想了想,又觉得太过突兀,于是咳了咳,努力把声音放缓:“嗯……就是你就要长眠了,所以我进到你的梦里把把你带回来了,没什么的,你现在不是醒了吗?”
裴长渊只觉得压在心口的石头越来越大:“那你是怎么把我带出来的。”
云挽月愣住,对啊,怎么带回来的啊,怎么就醒了呢?离帐那些人呢?他们出去了没有啊……天,没有答案了。
“嗯……说来我也记不清了,不知道怎么就把你带出来了,过程不重要,对吧,我们都醒来了,这就是好事。”
裴长渊闷着声音,应下一声:“嗯。”
他知道,因为他死了,于是梦境碎了,只是月月向来如此,想不到救他要杀他,于是拖了很久很久。
云挽月还是想知道些结局之类的,她下意识动了动身体,妥帖躺好,全然忘记了方才的羞怯。
“裴长渊,你多大了?”
裴长渊:……
他喉头微涩,没有回应。
云挽月紧接着:“是不是,有个几千岁了?你们大妖,是不是,都活得挺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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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渊只好纠正:“没有几千岁,一千多。”
云挽月立即点点头:“对对对,那这一千多年发生了什么?比如祭妖锁有没有关你很久,有没有经历什么之类的?你又是怎么就出现在临城了?”
裴长渊眸色一暗,梦境是依托他的记忆而形成,只是没有云挽月,这个故事便格外冰冷。
“祭妖锁关了我八百年。”
云挽月隐隐激动:“然后呢?”
然后?他确实被那些人拿走了全部东西,也在祭妖锁解开的时候被带回了离帐,没有云挽月,他被割裂神魂三月有余,最终他突破祭妖锁的短暂束缚,一边承受祭妖锁的鞭打,一边用从祭妖锁那偷来的妖力血洗了整个族群。
于是又被祭妖锁压了两百年。
但他从那老东西身上拿回了一截自己的白骨,才能才两百年后得以醒来见到月月,如此一想,应是他赚了。
“没有然后了。”
云挽月立时抬头,面颊鼓起:“什么?什么东西?怎么就没有然后了?”
裴长渊禁不住笑开:“真的没有了。”
他血洗了整个族群,怎么能与月月说道?月月应是不喜欢这样残忍的手段的。
云挽月气极:“裴长渊,你别太过分了!我知道你身上有许多秘密,作为一个有分寸感的成年人,我也谨慎着没有过问,但我们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你怎么能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裴长渊愣了愣,他以为,月月已经不想跟他成亲了。
他甚至,都想好怎么带人走了。
“成亲?”
云挽月:?你是会抓重点的,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听见这俩字吗?
她忍不住上手揪住裴长渊的耳朵:“我问你,后续呢!”
“我一直以为,你与我成亲,只是为了应付云家主。”
云挽月揪着裴长渊耳朵的力道松了松,理论上,是这样的,不仅是这样,还有应付系统和任务的事情。只是她云挽月是个守承诺的人,她接不住人这样沉重的喜欢,却也认认真真答应了人不丢下他。
于是便想,不如好好做一做夫妻。
这个念头一出,她面上一红,放在裴长渊耳朵上的手急急退开,视线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当,当然,一开始是这样的,现在不是看你生得好,武功也厉害,你知道,我一向是不喜欢麻烦的,你也知道,我现在半妖的身份,比,比较敏感了吧?我总不能既要又要,所以,所以不如把夫妻这件事坐实。”
绝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摆烂人合理的选择而已!
裴长渊心底的石头终于松了松:“所以,是要做真夫妻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断靠近着,云挽月急急伸手抵住了这人的额头。
“是你入赘我云家!”
话音落下,她急急起身,这一次裴长渊竟然没有阻止,她心中一喜,立即跳下床。
“那个,裴长渊我有点饿了,要去吃东西,你先好好养伤,成亲的事自有人来跟你说。”
她急急走出推开了门,正面遇见了一堆人,比如展蔺,比如黎清桦,比如月季,比如她便宜爹。
一时间云挽月不知道手往哪里放:……原来外面,这么多人的吗,有一种当众接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云皓手中捧着一盆花,看见云挽月出来时很是欣喜地上前,又在看见云挽月面上红晕时略有迟疑。
他禁不住发问:“你们……?”
云挽月立时回应:“什么我们?没有我们!”
云皓更加怀疑:“可是月儿,你脸好红。”
云挽月摸了摸脸,确实一片滚烫,废话,能不红吗?她之前连男人手都没摸过,现在直接躺在床上,还有个人是光着的,能不红吗?
她咳了咳:“是这天有点热。”
甚至生硬地转过话题:“对了阿爹,手上这盆花是什么?之前没瞧见您有养花的习惯呀?”
云皓又激动起来:“月儿!这是你娘亲啊。天,我都不敢相信,你娘亲发芽了!我等了不知道多少年,竟然发芽了!你快来看看!”
云挽月:虽然但是,她总有种荒诞感。
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在这盆花上,淡粉的颜色,只有一点点,像路边的野花一样看不清品种。
“阿爹,阿娘到底是什么花?”
她也想知道自己是朵什么花,半妖也是花。
云皓摇了摇头:“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也不在乎你娘是不是妖,我想要的也只有你娘而已。”
云挽月点点头,赞许地看着自家便宜爹,好男人就是他,他就是好男人!不愧是姓云的,稀有物种这不就来了。
看着云皓格外激动的模样,她思维又跟着发散。
“阿爹,你之前也没有养过花,能养好阿娘……吗?”
云皓的笑僵在了脸上,他面露苦色:“我之前,也不敢养别的花啊……”
云挽月看着这抹苦色神色终于满意,她拍了拍云皓的肩:“所以阿爹,快去学习怎么养花吧!”
注意力就不要放在她身上了。
云皓果然点点头,准备往自己书房走去,去看看书,研究怎么养花了。
云挽月想了想,拉住了便宜爹:“对了爹,我还要成亲来着,这几日是不是要操办一下。”
云皓:!!
“你就要成亲了?我以为你只是定亲!”
云挽月有些不好意思:“嗯,是成亲,这几日能办吗?我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不适合宴请宾客,不如小办一下?”
云皓险些跳起来:“就是小办一下也很着急啊!而且你娘现在发芽了,指不定看着呢,我怎么能委屈你!你还是我云家大小姐,是,我们家现在是打算隐退躲避顾家了,但是你也是大小姐啊。
“不行,我得现在就去准备了,还要养花……”
说着说着他人已经走远。
云挽月目送着人离开,回过头时又对上了几对眼眸。
怎么还有你们?
她咳了咳,试图挪动自己的脚离开这里,月季的声音立刻传来:“挽月,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云挽月还记得她不愿意救裴长渊的事情,声音生疏了些:“我很好,多谢月姨关心。”
不等人说话,她又看向展蔺几人:“二位道长若是有空,还可留下一柄吃我的喜酒。我这救人伤神又废体力的,实在是饿了,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其他事情也去找她拿便宜爹去。
“暖玉——”
在外间守着的暖玉急急应声:“在呢,小姐什么事呀?”
云挽月挪动脚步走出去:“备马,我们去南街的铺子吃一份四喜丸子去!”
“好嘞小姐,我这就来,您先去换身衣服。”
云挽月停了停,发现自己的衣服确实很久没换了,她皱了皱眉头,要走向府门的脚步挪向自己院子。
刚才裴长渊是怎么抱下去的?
徒留身后几人面面相觑,黎清桦想了想看向展蔺:“师兄,我们还留吗?”
展蔺想了想:“留下吧。”
顾子商功力几乎全失一事引起轩然大波,随后各方矛头皆指向了云家,顾家威名在外,又极在意名声,没有名头之前不能明面对云家发难,但暗中的动作却不少。
云家已经弃了许多产业准备全身心隐退了。
可他们对云挽月的心思昭然若揭,这些日子不知来了多少人都是朝着这院子的,云挽月身份特殊,于奇门而言也不是格外重要的存在。
她的安危,很重要。
黎清桦垂下眼眸,神色暗了暗,展蔺往前走着,走了许久发现人没有更上来,又转而回头:“师妹?怎么不走?”
黎清桦才抬起头,跟着去:“来了师兄。”
月季看了看离去的云挽月,又看了看离去的展蔺二人,最后视线落在紧闭的房门上。
江姐姐,你的女儿,也要成亲了。
——
五月二十七,宜搬迁,宜纳财,宜祭祀,最主要的是,宜嫁娶。
云皓嘴上说着麻烦,办事却很利索,一周的时间,整个云家焕然一新,各处都挂上了红绸,云家没有宴请宾客,因为云挽月想,也不必无关人等参加。
喜服不是匆匆准备的,据说是她娘亲当年穿的,是云皓当年聘请了二十三名绣娘,耗时三月制成,格外精美。穿在云挽月身上时,竟出奇的合身,便也没有再向外购置。
因为裴长渊是入赘,于是迎亲,这一系列全部省下,只余裴长渊交给云挽月的一柄玉制钥匙。
这柄玉制钥匙时间过于久远,据说是那传说中专门为妖怪存钱的钱庄设置,而玉制,又属其中最为珍贵,不知这人到底存了多少钱。
说了是入赘,于是云挽月也安心接下。
删了这些,又删了这些,竟只剩下拜堂这一一点。
月季给云挽月精心上了妆,眼尾,面颊都染上红妆,朱红上了唇,又将妆容压下,格外庄重。云挽月本是不想,因为上辈子她就极少上妆,只是月季不肯,月季说,她这是第一次成亲,许多礼节都已经省下,这妆容可不能省下。
她一时意动应了下来,却不曾想化了一个半时辰,险些把她化睡着了去。
半梦半醒间她还招来了暖玉:“我的四喜丸子备好了吗?”
暖玉恨铁不成钢:“小姐,怎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想四喜丸子的事呀!”
云挽月皱着眉头反驳:“那不是那天四喜丸子铺子关门了,后来又接连关了七天,今天才开门,我又一直没迟到嘛,可不能怪我,是四喜丸子太诱人了些。”
还有个理由她没有说,四喜丸子寓意着福禄寿喜,常出现在重大宴席上,取吉祥之意,今日她成亲,合该吃一碗四喜丸子才算和美。
这话落下,暖玉又笑开:“说来也巧,那师傅本是告病许多日来着,猜怎么着?今日竟提前好了!说不定就是咱小姐这成亲给人好了,这可是大喜!”
云挽月跟着笑开:“说不定就是。”
她们不知道的是,有个人深夜溜进了那老板的房间,悄悄用妖力温润了老板好些天,才让老板在这日好了起来。他知晓,有个人想吃一碗四喜丸子,要是在成亲这天吃到,就会开心一些。
这样跟他成亲,也会开心一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方云皓急匆匆地赶来:“月儿,我的好月儿,还不出来,吉时都要过了!”
月季急急插上一根步摇:“姐夫,女人家这妆容可是急不得,若是画毁了怎么办?”
云挽月看着眼前这一堆簪子,感受了下头上的重量,立时站起身:“阿爹你说的对,吉时都要过了,我怎么还能在这耗时间呢?”
她趁月季不备,立时走了出去,速度极快,几步就要走到院门。
月季拿着一抹红盖头跟在后面:簪子可以不要,红盖头不能不要啊!”
她指尖轻点,淡粉的光萦绕在红盖头上,红盖头被妖力依托着飘在空中,最终落在了云挽月的头上,散了云挽月一身花香。
不知为何,红盖头落在头上这一刻,云挽月莫名失了言语,脚下的步伐也跟着收敛。
原本急匆匆的云家主也跟着脚步放缓,他缓缓握住云挽月的手,云挽月的指甲也被月季染上了蔻丹,他目光凝视在云挽月指尖殷红上,随后又看向云挽月身上的喜服。
眼前逐渐恍惚,他好似又看到很多年前,那个那样好看的姑娘,在一整个城的震惊之下,嫁给他的模样。
他当时,是那样幸福。
他声音跟着哽咽:“月月,这样的婚礼,还是委屈你了。”
云挽月宽慰着:“怎么会?阿爹在,阿娘也发了芽,双亲皆在,夫君也是月儿自己选的,怎么算委屈?”
云皓收了面上的悲伤,展开格外大的笑容:“也是,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月儿,我给你规划了一个格外不一样的婚礼,可以期待一下。”
云挽月想到自家便宜爹平时的脑回路,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预感没有错,云挽月被带着走进礼堂时便觉得不对,因为她是自己走进去的,一般来说,应该是一对新人走进来才对,她的夫君呢?
很快云皓给了她答案,他走在上首,声音洪亮:“因为我们月儿是招婿,所以跟别的婚礼有些不同也是常理,月儿,现在你面前有好些人站着,你若能牵到你选的夫君,才能过来拜堂,不然爹爹便给你换个人来!”
云挽月:……不是,阿爹,你为难的不应该是你家女婿吗?怎的为难起自家女儿来了?怎么还让她来做这个唐伯虎,好好的裴长渊变成了秋香了呢?
婚礼是她自己交给云皓操办的,她没出力,也只好顺着人的意思。
眼前被红盖头遮住,面前的是一片迷蒙的红色,云挽月试着走向前,真的看见了一排的手。
这是将所有人宾客的手都借来了吧?
云挽月本想每个都上去摸摸,说不定就能摸出,但不知为何,她息了这心思,随着突然冒出的念头她走在每一双手跟前,随后伸出自己的手,每一双手前稍稍停留一刻便换下一双。
她总觉得会有一个人上前牵住,不需要她去努力什么。
果不其然,在走到第五双手时,原本离她很远的人缓步走来,将她的手坚定握住,没有一点犹疑。
随之而来的还有云皓气急败坏的声音:“裴长渊!你怎么能坏了规矩!都说了让月儿自己找来着。”
一旁的月季说来:“姐夫你就不要揪着不放了,你看挽月那架势,不就是等着人来签的意思?我们挽月自有人来就。”
云皓懊恼:“我不是这个意思……”
月季放低音量:“姐夫我知道的,你总觉得挽月对裴公子没有那样深的情,往后若是喜欢了别人怎么办。只是姐夫,他们两之间,本就是裴公子走的第一步,他主动去牵,才是合理。
“他们是少年夫妻,就是一往情深,往后也可能会兰因絮果,不过放开手,交给她们吧。”
云皓这才歇了心思:“行吧,那就放过你们了。”
他希望的只是自家女儿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若是这就定了下了,日后遇到了更喜欢的,又该如何?裴长渊看着也不像是能放人的模样。
为人父母,想的总是多一些。
暖玉得了令,在一旁扬声:“请新人入喜堂!”
随着这声落下,裴长渊捏着云挽月的手紧了紧,随后坚定地带着人往前走:“月月,我带着你。”
不知何时,这人唤她就成了月月,也不知何时,她也当成了习惯。
她于是跟着走。
在展蔺几人的眼里,有那么一对新人依偎着走,高的那人很高,却就着身侧人的步子一步步地走,很是温柔细心,眉眼间像是落了色彩,于平常很是不同。
黎清桦轻轻出声:“师兄,云姑娘成亲了。”
展蔺也很是感慨:“是啊,就这样成亲了。”
他没有再说更多,于是也没有看见黎清桦悄然暗淡的神色,她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用力。
“一拜天地——”
二人向外弯身。
“二拜高堂——”
二人朝着高座弯身,高座上是云皓和一盆挂了红绸的花。
“夫妻对拜——”
在云挽月即将弯下身的那一刻,对面的人温和的声音透过红盖头传来:“月月,愿我们永生永世,不分离。”
所以不可以后悔,不可以看别人,也不可以,抛下他。
云挽月睫羽颤了颤,最终没有应声,只稍稍弯下脊背,全了礼数。
“送入洞房——”
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云挽月随着前面人的步伐逐渐往前走,直到走到新房,才后知后觉地紧张,原来今晚就是洞房花烛了,成亲就意味着合法,这实在是……
刺激。
喜房是新安置的,云家几乎将家底都搬了出来,典雅又贵气,她坐在床前,手下摩擦着被褥,摸到了几枚桂圆,便下意识握在了手心,随着心跳不断地用力,直到壳被轻轻捏碎。
而眼前的人也走到了她跟前,他用一根喜杆将红盖头轻轻扬起,露出了一张精心妆点的娇面。
裴长渊的视线从眉眼到朱红的嘴唇,又从嘴唇到眉眼,不断反复流转着,又格外专注。
云挽月被看得越发不好意思:“怎么,不,不好看吗?”
“好看,很好看。”
只是没见过这副模样,忍不住多看一会。
云挽月松开一口气,手心的汗溢出将手中的桂圆浸湿,她有些不自在:“嗯,今晚,今晚该怎么过?”
话音刚落,裴长渊眸色一沉,看着云挽月的视线也有了别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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