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怪味米线(三)
云挽月想要出声阻止, 又瞧见裴长渊几不可见地摇摇头,然后示意一起喝下去。云挽月不解,视线流转, 几人都装作平常将茶喝送入口中。
她顿时明了,将计就计, 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她便也跟着喝了下去, 原身自小学毒, 很多毒都毒不倒她, 她想要出声提醒,是因为这是妖毒,对人体无效, 只对妖有效。
这就像专门针对战力保障的裴长渊与身份尊贵的白炽一样。
不过应该没关系,她会解毒, 出来前还特地把妖毒重新过了一遍。
白炽跟着喝了下去, 她妖力不如裴长渊, 立时晕了过去,云挽月顺势将人接过, 毒入了口,云挽月分辨出来, 只是普通迷药, 她趁老李不注意, 给人喂下一枚解毒丸。
随后装作不知道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老李像是如释重负,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镰刀, 对着几人一脸戒备:“你们是什么什么人?为什么要与妖为伍?”
话音刚落, 身后的门猛地被冲开, 随即进来的是无数村民,手上或多或少都拿上了武器, 皆是面露凶恶。
“他们与妖物为伍,定是不详!”
“跟妖物为伍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与之前把那妖物带进来的小葵一样只会带来灾祸!”
“赶出去,直接赶出去!”
“赶出去岂不是放他们出去祸害别人,捆了献祭龙神!”
“对,献祭龙神,献祭龙神!”
“说起来,当年这妖物被龙神带走,如今竟还活着,其中定有蹊跷,我们应该再请龙神,拿下妖物,还我们安宁!”
“请龙神!请龙神!”
……
百姓蜂拥而上,有的甚至拿上了绳索,就要将人绑起来,裴长渊凝眸,在将要动手时被展蔺制止,展蔺摇了摇头。裴长渊看向云挽月,云挽月正皱着眉头看着村民们,不知如何是好。
如是这个时候动手,月月只会觉得他是个不顾及别人性命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他本是这样的人。
他收了手,从云挽月怀中拎着白炽的衣襟将还没醒来的小姑娘扔给黎清桦,随后将云挽月揽在怀里,村民蜂拥而上,见状也没有理会,直直将两人捆在了一起。
几人被推进了一处没有光亮的柴房,柴房看着简陋,外面却遍布了符篆,黎清桦凝神去看,不仅有效,画下符篆的人道行还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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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龙神,不一般。”
展蔺跟着点头:“的确,说不定这假扮龙神的人便是当年带走小公子的人,说不定狐尾便是他取下来的。”
白炽迷迷瞪瞪地醒来,发现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这是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晕过去了?”
而云挽月正皱着眉头:“我好饿。”
认真思考的展蔺与黎清桦:……
裴长渊正轻松地将两人身上的绳索解开,随后从暗袋里拿出一个布袋,布袋像是特别缝制足足有四个隔袋,看着像是用了许久,颜色几乎完全褪去。
他擦了擦手,分别从四个隔袋中拿出牛肉干,猪肉脯,果脯和瓜子递到云挽月跟前。
有求必应,不过如此。
云挽月有些变扭,但人永远不会和食物过不去,她看看这里,看看哪里,随手接过了零食,还顺手塞了一块放进白炽嘴里。
白炽愣了愣,慢慢咀嚼嘴里的果脯,扯着云挽月的袖子,问得很认真:“云姐姐,裴哥哥那个袋子用了这么久,会不会吃的也不新鲜了?”
认真思考的展蔺与黎清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像是来度假的。
展蔺努力拉回正题:“各家画符皆有各家习惯,或许我们研究一二可以得到一些线索。”
云挽月只认真回复白炽:“不可能,云姐姐的嘴是万能的,这一吃就是新鲜的,只是他的布袋子旧了而已。”
说到这,她愣了愣,视线不自主放在裴长渊手中的布袋子上,眉头下意识皱起,总觉得这东西不像是裴长渊会随身带着的。
裴长渊手颤了颤,将布袋子放进暗袋,坐在云挽月身旁,接过云挽月手上的瓜子壳,动作分外熟稔,像是做了无数遍。
云挽月嗑瓜子的动作停了停,那种熟悉的诡异感又出现在心中。
不等她想清楚,展蔺再次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各位,我们不应该先想想办法吗?”
云挽月终于将视线落在了展蔺身上,她脊背摊在身后的墙上,话也说得很是随意。
“展公子,你是想获得线索然后去推断这龙神是何方神圣,对吧?”
展蔺点头:“确实如此,若能猜得身份,等人来时——”
云挽月轻声打断:“那展公子能保证你的猜测一定准确吗?”
展蔺愣了愣:“即是猜测,又怎能保证一定正确……”
云挽月点点头:“可是无论我们猜或者不猜,龙神都一定会来,如果我们猜错了,那么做的一系列准备岂不都是无用功?”
展蔺迷茫了:“但,但,但是……”
云挽月指尖拨开手中的瓜子:“那为什么我们不干脆在这里等着,到时候人来了再说?”
展蔺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云挽月继续熏陶自己的摆烂思想:“清桦,你从前与你师兄做任务是不是经常觉得很累?”
黎清桦深以为然:“确实如此。”
云挽月拍了拍地上,黎清桦从善如流坐下,云挽月顺手递过去手中的肉干:“是不是还经常挨饿?”
黎清桦接过肉干塞进嘴里:“若说经常挨饿倒不至于,不过确实是经常不在饭点吃饭。”
云挽月同情的眼神宛若实质:我懂,你跟着卷王也不容易,我跟了几天,也觉得要累死了。
她看向展蔺:“展公子,你看你不仅会做无用功,还没有好好照顾自家师妹,人家跟着你天天做任务,又累又经常饿,你自己说说,你这个师兄称不称职。”
已经被完全带入云挽月思维的展蔺心底瞬间涌起很多的愧疚,这真的是他从没想过的事情,师妹跟着他做任务,确实是吃苦了。
他看向黎清桦:“师妹……”
云挽月及时打住:“诶,展公子,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该想的是怎么把以后过得更好。”
展蔺愣住:“那我应该怎么做?”
云挽月循循善用:“现在是不是到饭点了?”
展蔺点点头:“嗯。”
云挽月继续:“那是不是应该找点吃的来?”
展蔺疑惑:“村民应是不会给我们提供饭食……”
“不若去看看村民吃了什么,带一点回来,应是没关系的。”
展蔺下意识皱起眉头:“那,这不是偷吗?”
云挽月笃定摇头:“怎么能算偷呢?你拿了饭食,将银钱留下,这如何算偷。”
展蔺还要说话,云挽月又紧接着:“展公子,你家师妹……”
他神色瞬间坚毅,绑在身后的绳子立即被他松开,随即翻身而出,给不知作何言语的黎清桦和十分满意的云挽月留下了潇洒的背影。
云挽月想了想:“要是能带回我想吃的那种就好了。”
裴长渊睫羽颤了颤,他将将自己的白骨安置在云挽月手中:“我去找,白骨可护你安全。”
云挽月想了想米线,决定接过白骨,白骨竟不是冰凉的,温温热热,带着跟这人一样的温度,她有些不自在,随手将白骨抱在怀里。
“那麻烦你了。”
要是能带回来,我就不跟你生气了。
裴长渊的指尖克制着动了动,最终轻轻点了点云挽月的额头,随后翻身而出。
一旁的黎清桦想着走得很快的展蔺,垂着眼眸:“挽月,你好厉害,这么多年,我都不曾唤师兄成功过。”
云挽月:?
她纠正:“不是,他是因为你饿了,才去的,我只是用语言激起了他的良知。”
原本有些伤感的黎清桦愣了愣:“良,良知?”
云挽月正了正身形,看着黎清桦的眼眸前所未有地认真:“清桦,你告诉我,这么多年,你真的不累吗?”
就这几天,她快趴下了,对于摆烂人来说不是酷刑是什么,这样的日子女主过了这么多年,她简直不敢想。
“每日风餐露宿,吃没有吃到好的,有时候睡也没能是个安稳,你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这几乎直击灵魂,黎清桦从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如今被人提起,竟觉得哪哪都不对劲起来。
“这……”
云挽月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倏地被打开,是不知为何闯入的老李,老李环顾四周发现几人绳索尽数被除去,甚至还有人不见了踪影。
他从身后掏出镰刀指着几人:“还有两个人呢!他们去哪里了!你们要干什么!”
云挽月有些尴尬:“我要说他们去茅房了,你,你信吗?”
一只格外白的手从老李身后的阴暗处攀附在老李的肩膀上,老李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立刻俯下身,几乎九十度的弧度。
那人的声音带着几分阴冷:“好久不见。茅房?月儿,你还是这样有趣,云家宣布隐退,云家大小姐却没了踪迹,真是让我好找,却不曾想,是你自己,送上了门。”
这声音熟悉,云挽月紧紧握着手中的白骨,缓缓抬眸看去,一个面若冠玉的公子模样走了进来,他眉眼沉着,像是蒙了一层看不见的黑布,与云挽月记忆中的那个人全然不同。
黎清桦抽出几道符篆,指尖轻划,环绕在几人周围,而她腰间的酒壶,也闪着盈盈的光,是全身戒备的状态。
于此同时,落下的还有老李那一声:“见过龙神大人。”
32怪味米线(四)
云挽月下意识吞咽, 常言道,一报还一报,彼时未报, 是时候未到,古人诚不欺我。
“我云某不过是个小人物, 平时喜欢的也就是一些吃喝玩乐, 顾公子我们虽有些渊源, 但那也只是一桩未结下的亲事, 男欢女爱不可强求,顾公子又是何必……”
她将手中的白骨往身后藏了藏,大意了, 不该让裴长渊走的,毕竟谁能想得到这样一个村落, 他们所谓的龙神是顾子商啊, 谁知道顾子商还兼职在这里当神棍啊。
头痛。
顾子商气笑了:“你莫不是忘记了我这一身功力是被谁化去的。”
云挽月觉得这人好没理:“如果不是你一定要把我捆走, 我何必?大哥讲讲道理,你恨我之前, 是不是应该想想自己对我有没有做什么。”
顾子商面色一沉,不知为何, 云挽月总觉得这人变了样子, 跟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不是长相的问题。
云挽月扯了扯黎清桦:“你打得过这人吗?”
黎清桦抿了抿唇:“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现在的他比上一次见他, 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 他的气息也变了。”
“气息?怎么个变法?”
黎清桦皱起眉头:“世间万物都有其自己的规律,人类有人类的气息, 妖物有妖物的气息,即便挽月你的气息也与我们不同,但这顾子商的气息又格外不同些,他身上一会儿是人类的气息,一会儿是妖的气息,十分诡异。”
云挽月倒吸一口凉气:“听起来他变异了,这人跟我有大仇,给他抓到我可能要掉一层皮。不知道裴长渊他们啥时候回来。”
那边顾子商像是洞悉了云挽月这边的想法。
他动了动手指,身后涌上来一堆人:“想拖延时间吗?应是不行了。”
云挽月拉着白炽往后退,嗯?对了白炽,一只速度跟裴长渊不相上下的九尾狐。
她悄摸着:“白炽,你呢,你行不行?这个人打不打得过?”
白炽有些不好意思:“云姐姐,我的尾巴没有了,功力大大下降,我只有逃跑格外厉害些。”
云挽月:……也,也行,能跑一个是一个。
“那等会你先跑,去找裴哥哥和展哥哥来救我们。”
随后她将裴长渊的白骨插在腰间,将备战状态的黎清桦拉回:“我们不跟他们打,直接投降。”
黎清桦:?
“或许努力一下还是有结果的……”
云挽月挑眉:“你不是说你打不过吗?一个顾子商都打不过了,旁边还有这么多人。”
黎清桦准备大战一场的情绪提在胸口不上不下:“是这样没错,但是打都不打……?”
云挽月将停在空中的符篆拿下来放在黎清桦手里:“反正都打不过,努力啥?保留实力留着能打得过的时候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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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黎清桦觉得无比有道理,她楞了几秒后,将所有武器全部收了回来,站在云挽月旁边,格外淡定。
原本胜券在握的顾子商皱起眉头:“这个时候了你莫不是在唱空城计?”
云挽月理直气壮:“投降啊,打不过就不打了,很难理解吗?”她甚至伸出双手示意人赶紧绑。
顾子商挑眉,他示意身侧的人上前去将人绑了,那人便走到云挽月身前拿出一团金丝线,云挽月趁人不备,点了点白炽,白炽了然,在所有人都松懈的时候跑了出去,只留下一道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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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色一变,反应过来时,已经没有了白炽的身影,顾子商眸色一沉:“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云挽月很无辜,真的,她真的打算投降的,她的手还伸着呢,只是让能跑的先跑了而已,能有什么花样啊。她于是没有回话。
顾子商却像被什么点着了一样,几步走向前,从那人手里拿了金线将云挽月双手死死困住,将手腕勒都出一道道清晰的压痕。
“这是金丝绕,绑上之后没有任何兵器可以割断,除非你的手断在当下,否则没有逃脱的可能,我劝你死了作乱的心。”
并没有打算作乱的云挽月:……
“你欠我的,全部都会还回来的。”
云挽月心口滞了滞,这倒是真实地有些害怕了,她怕疼,皮肉苦是真的受不了,她还摆烂,心理战也不太行,除了一张嘴能叭叭之外,可能就只有继承原主的用毒能看一看。
严刑拷打,她第一个就招了,只是有点不知道招些什么。
她看着腰侧的白骨,今日她穿了白衣,白骨绑在外衫内,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只是她也不知道能藏多久,所以裴长渊,你怎么还没有回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现在你只要回来,我就不跟你生气了。
——
云挽月被关在了所谓的地牢里,地牢应是这里村民用一处地窖简单建造的牢笼,地窖平时用来储藏,温度便格外低,此时又是夜里,便又低些。
只是奇怪的是,这地牢好似建造了很多年,一个普通村子,为什么会建造一个这样的地牢?
她直觉不对。
云挽月瑟缩了下,看着自己的手没有言语,手上的金丝绕绑的太紧,接触皮肤的地方已经泛上紫红,不过顾子商并没有对她严刑拷打,甚至是连心理胁迫都没有,但是他取走了她一碗血,却让她更加不安。
因为她始终记得,白炽说的话,她说自己的血很香。
总觉得自己要被当成血牛了,接下来不会是好吃好喝养得白白胖胖了吧?
也不是不行,至少好吃好喝。
她自言自语:“也不知道白炽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人,清桦也被带走……”
话音刚落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白炽……”
云挽月被吓得一激灵,她连忙四处看,这里太黑,能看见的不多,看了许久也没看清声音的来处,她寒毛根根竖起。
“你是人是鬼?”
地牢深处,一道匍匐在地上的黑影猛地起身,深陷的眼眶显得眼眸格外突出,几乎只剩骨头的面颊白得渗人。微弱的光力,云挽月脚步有些软。
“你,你,”她不自觉吞咽,“你应该,是个人吧?”
那人露出的指节紧紧抓着牢门,几乎要将那一点木头抠破,声音也变得尖利:“她回来干什么?不是让她再也不要回来了吗?回来干什么!”
不一会,她声音又微弱下去,带上哭腔:“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你又何必回来呢……”
云挽月听得云里雾里,只能依稀分辨出这人与白炽有几分关系,甚至不仅仅是认识的那种关系。
她冷静下来:“当年发生了什么?你又是怎么认识的白炽?”
那人全然不理,垂着头,杂乱发丝将一整个面容尽数遮盖,看着又可怖了些。
“她不该来的,十五年都过去了,她还回来做什么?不该回来的……”
云挽月想要扶额,这人怎么完全无法沟通。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是白炽已经来了,你如果不告诉我一些可靠消息,我们怎么帮她?”
那人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帮?她怎么了?”
云挽月斟酌着,九尾狐是极珍稀的妖,很强大,也有很多人觊觎,白炽现在功力受损,不好直接将身份说出。
她咳了咳:“白炽失忆了,我们是她的朋友,是来帮她找回记忆的。”
“失忆了?”
“对,失忆了,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们才好帮她。”
那人又不理了:“失忆了好啊,那些事情不记得才好,记得只会徒增悲伤,失忆了好……失忆了好……”
云挽月:……累了,真的。
她瘫了一会,地窖的门被倏地打开,是被送回来的黎清桦,云挽月急忙起身看去,却看见一张格外苍白的面容,和左腿一道深可见骨咬痕。然后被随意被扔在地上,微弱的光从上空洒下来,是一片蜿蜒的血迹。
云挽月面色一变急忙上前,两人面对面关着,中间被两道木门横亘,她碰不到黎清桦,双手被桎梏,她只能趴在木门的间隙去看。
“清桦!清桦!你怎么样了?”
黎清桦挣扎起身,她双手同样被捆,只能小幅度将里衣撕开,草草捆住大腿上方止住不断流出的血液。
“没事,只是与一匹雪狼打了一架,被咬了一口。”
云挽月光是听着便面色一白:“什么?雪狼?他们从哪里找来的雪狼?太过分了,没事把你扔过去跟狼打一架做什么?过分,太过分了!”
黎清桦处理伤口的动作顿了顿,她面颊旁边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一半的面容,看不清神色。
“挽月,你的一半血脉到底是什么花,你想过吗?或者说,你想过去搞清楚吗?”
这话问得突然,让云挽月愣了愣:“什,什么?怎么问得这么突然……其实是想过的,但是有些事,即便不知道,也可以活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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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些事,即便不知道,也依然存在,甚至不可能忽视,因为它影响的,已经不是你一个人了。”
云挽月心里的不安进一步放大:“什,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她莫名想到雪狼攻击力不算强,只是在雪地里拥有数量和环境的优势才让人格外忌惮些。这里是不是雪地,那也只是一匹雪狼。
何至于让黎清桦就成了这副狼狈样?黎清桦的实力她也是知道的,就算那雪狼成了精,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黎清桦的声音顿了顿,最终还是一锤定音:“他们给那匹雪狼喂了你的血,战力瞬间飙升,宛若一夕之间拥有500年道行。”
云挽月声音变得艰涩:“我,我的血?”
33怪味米线(五)
“挽月, 你从前的记忆里,没有一点相关的消息吗?”
黎清桦抬起的眼眸里多了很多从前没有的东西,肃穆, 冷静,还有几分不近人情。
云挽月下意识退了一步, 又想起裴长渊说的封印解开, 再早的还有她血脉特殊, 特殊到要自家娘亲全部妖力和神魂用来封印她才能活下来。
她身上好像藏了很多秘密, 阿娘不想让她知道,裴长渊也不想让她知道,可是好像, 她不得不知道。
“清桦,我确实没有, 一点印象, 都没有。”
她稍稍停顿, 看着黎清桦腿上的伤,抿了抿唇:“清桦, 你是不是觉得,那雪狼变得更凶狠, 是我的错?”
黎清桦愣了愣, 她脑中始终盘旋着那匹狼的模样, 很强,很猛, 但几乎没有神智, 在被她击败后甚至突然暴毙, 那因为云挽月产生的力量,暴虐, 可怖,还极度危险。
但这是挽月的错吗?
她沉默了一瞬。
云挽月突然泄气,是了,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的,那个人没有错,但是那个人拥有令人争夺和觊觎的东西,便就是错了。
“你会想要杀了我吗?”
黎清桦听言面色一慌,她晃了晃头将那些有的没的全部摇出去,再次开口时已经充满了坚定。
“不会,挽月,我一定不会,方才我只是仍在震惊方才的画面才反应不及,挽月为什么会觉得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错的外面那些人,那些利用你血液的人。”
云挽月鼻子一酸:“你刚才很凶。”
黎清桦无奈:“我想尽快将事情搞清楚,不明不白的,我们很被动。”
云挽月糟糕到一塌糊涂的心情才稍稍缓和:“我的记忆里真的没有,这是最近才有的事情。”
此时地窖尽头传来一声嗤笑,极尽嘲讽。
“世人就是如此,无论你是好是坏本就不重要,他们觉得你是好,你就是在坏那也是好,他们觉得你坏,你就是再好那也是坏,永远令人生恶。”
两人愣了愣,黎清桦迟疑着:“这人是谁?”
云挽月摇了摇头:“其实不认识,但是好像很多故事,她还认识白炽。”
“怎么又跟白炽扯上了关系?”
云挽月再次摇头:“搞不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人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再没了声响,云挽月想了想,决定炸一炸。
“清桦,你说白炽现在到哪里了?是不是被抓走了?说起来,我们本来是帮白炽找记忆来才来到这个村子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说白炽都不详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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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清桦懵了懵,又对上云挽月挤眉弄眼的模样,她咳了咳,因为没有撒过谎,她莫名有些紧张。
“是,是啊,我们都被抓走了,白炽妖力不足,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逃脱。”
那人果然被炸了出来,只是说出的话让两人都面色一变。
“白炽才不是不好的妖怪,这一整个村子的人都是她救的!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救他们不如救条狗——”
云挽月没有间隙地接着:“她是怎么救的?”
那人仿佛陷入了悲痛之中:“是我,是我求着她,她才救的……”
“然后呢?为什么又忘恩负义?”
“那群人忌惮白炽是妖怪,便趁我不在,白炽虚弱的时候打算将白炽击杀,此时,所谓的龙神来了。”
“他们带走了白炽?”
“他们带走了白炽……”
“白炽为救这个村子付出了什么代价,竟直接到能被普通村民击杀的程度。”
“她,她……”
“付出了什么代价!”
“她献祭了自己的狐尾——
“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我不该的,就是父母死了又如何,遭灾或许就是报应,是我贪心,是我错了……”
献祭了自己的狐尾。
想来也是,灾祸是自然之力,自然之力几乎不能违逆,想要反抗自然之力,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可是献祭狐尾……这群村民是救过白炽的命吗?
“清桦,狐尾若是献祭了,还能找回来吗?”
黎清桦的声音也跟着低沉了:“可能需要闭关修炼五千年才能将一条狐尾修炼回来。”
这……
云挽月还发现了盲点:“那月季那一条狐尾又是怎么到她手上的?”
黎清桦欲言又止:“月季说自己曾经带一个还小的孩子生活过一段时间,那孩子感激,就将狐尾送给她了。”
云挽月傻眼:“不是,青丘那边是这么教育孩子的吗?孩子出来之前不叮嘱一下的吗?”
现在诈骗,人口拐卖很严重的,这么傻白甜就出来了,回去还能有根毛吗?
“小公子是自己跑出来的。”
云挽月沉默半刻才启唇:“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想起来的好,你觉得呢?”
黎清桦深以为然:“我也这样觉得。”
两人一致决定不将这过于残忍的事实告诉白炽,那是一段不太美好的记忆,妖的生命很长,以后的记忆也会很多很多,不缺这一段。
“你是小葵吧。”
那黑暗中的哭声停顿了一瞬,没有回应。
云挽月继续:“小葵,我不知道你与白炽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她付出这样的代价,但是你的父母你的村子,她都是实实在在地救了,后面也实实在在的被村民带走了,你悔恨也好,愧疚也罢,到时候真的见了白炽,还请莫要多言。”
那哭声又继续爆发,许久许久之后,才有微弱的一声:“好……”
有时候忘记,并不是一件坏事。
——
天将将要亮起来的时候,云挽月二人被带了出去,绑在极高的木桩上,下面是一排干柴。周围是蜂拥的村民,每一位的眼里都充斥着怨恨,甚至是杀气。
他们觉得她就是妖邪,而妖邪便都是错的。
黎清桦环顾四周,最终看向将将冒出头的天光,微弱的晨曦无法将所有人的地方全部照亮。
“挽月,我突然有点明白师兄的坚持了。”
展蔺一直想要的,就是人妖和平相处,人不怕妖,不忌讳妖,也对妖没有偏见,妖也不会因此对人类带上怨恨。
云挽月想了想:“确实,你师兄蛮努力的。”
或许那些几乎根深于脑子的东西,只有这样执着到带着几分愚蠢的人才能去改变。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只想摆烂和吃吃喝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子商不会杀我,我觉得这个举动是为了引蛇出洞,他一定很想把裴长渊干掉。现在拿捏了我,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处于正中间的房屋出来,正是一身华服的顾子商,今日见他,总觉得他的脸更白了。
“月儿,你说你那情郎会不会来呢?”
云挽月耐心纠正:“不是情郎,也请这位顾公子不要唤我月儿,我知道你对我爱而不得,但我已经成亲了顾公子。”
之前没觉得成亲这件事还能这么用,这么一看,成亲还是蛮多好处的。
顾子商面色变了变,他顾家探子几乎没有离开过云家,云挽月成亲的时候自然也一字不差地落在了他耳里。
“成亲又如何?如今你还不是在我手里?”
云挽月莫名恶寒,脑中闪过数十本年轻时候看过的不可描述文学,说的话也一下不过脑子。
“可是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这辈子也不可能得到我的心!”
这句话铿锵有力,带着要入党的气势,生生把虐恋情深演成了抗日神剧,云挽月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黎清桦格外震惊的面容,有些尴尬。
“对,对不起啊清桦,你知道我很怕疼的,这金丝绕捆的我手都要断了。”
所以有点不正常,应该,也能理解吧?
上面的顾子商不怒反笑:“月儿,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有趣,只是你这样气定神闲,是不是笃定今日一定会得救?”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云挽月找回了自己飘忽的思绪:“顾公子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满足一些自己的见不得人的报复欲吗?我理解,我现在也就配合你演一下。”
她有莫名的自信,一定会有人来救他的,毕竟那人的骨头还在她身上。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那人没有穿云挽月更喜欢的浅色,而是很久没有穿过的天青色,面上带着云挽月熟悉的温和的笑,举手投足间始终带着贵气。
殊不知有些人的教养刻进了骨子里,越生气,越克制。
冲上前的一名顾家侍从被他生生扼住脖颈,他的头稍稍倾斜,视线从这人被折断的人头看过去。
“我家夫人,劳烦招待,但毕竟是别人的妻子,突然带走,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
话音未落,他再次折断了另一人的脖颈,干脆利落,却又极近优雅。
黎清桦声音涩然:“挽月,你家夫君,是不是快气死了?”
云挽月看着一个接一个被扭下来的头,有些不忍直视:“可,可能吧?”以前杀人,好像没有这么凶残来着。
那方顾子商看着出现的人,立时出声:“放雪狼!”
一声令下,数十条雪狼从一旁的房屋里被放出,村民面色骇然,纷纷跑开往山上跑去,而黎清桦在看到那雪狼时沉寂的记忆猛然上涌。
“就是它们,昨日我打一个,都几乎落败,现在场下多少只,我也数不清,搞不好你的血都喂了下去。”
云挽月听言心下也涌上焦急,而场下的裴长渊在看清这些雪狼几乎疯癫的模样时,手下一紧,他面上神情不变,声音却降到了冰点。
“谁允许你,取她的血。”
34怪味米线(六)
这句话不仅进了顾子商耳朵里, 也进了云挽月耳朵了,她喉头微堵:“他果然知道。”
黎清桦不解:“什么?裴公子其实知道你血液的异常吗?既然知道,为什么不与你说?”
云挽月面色一暗:“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雪狼数目很多, 裴长渊速度也很快,翻身, 下压, 每一处白光闪烁之间都落在扑过来的雪狼实处, 他很强, 这毋庸置疑。
但是数十头五百年道行的雪狼,还几乎没有痛觉,如果没有一击毙命, 攻击便只是消耗体力,裴长渊身上逐渐挂彩。
云挽月抿了抿唇, 照这个趋势下去, 裴长渊只能动用祭妖锁封印的力量才能在杀掉所有雪狼的时候还能有余力对抗顾子商, 现在实力成谜的顾子商怕是不好对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靠裴长渊一个人应是不行了。
嗯?等会, 裴长渊又不是一个人,还有展蔺和白炽啊。
云挽月视线流转着, 她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一两个熟悉的身影:“清桦, 你跟你家师兄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吗?”
黎清桦愣了半刻后恍然明白:“若是有符篆, 便可传信,只是我身上的符篆和法器都被拿走了。”
话音刚落, 黎清桦的酒壶被远远扔了过来, 顾子商等人的注意力都在裴长渊身上, 几乎没有人发现,云挽月看了看黎清桦:“这是什么意思?”
黎清桦想了想:“应该是让我们自救的意思, 他们或许还有别的安排。”
她随即嘴中念念有词,下方的酒壶闪了闪,两人面前一道透明的符篆闪现。“破。”
轻巧一声落下,透明符篆消失不见,两人身上的绳索立时断掉,只是云挽月受伤还缠着金丝绕。
黎清桦带着歉意:“我道行不够,打不开。”
“没事没事,这是人家特别找来的,打不开正常。”
黎清桦手轻扬,酒壶落在她手中,她随意挂在腰间,另一只手揽上云挽月的腰,带着人从高处一跃而下。
这举动终于引起了顾子商的注意,他面色一变,立时飞身而起,飞起来的那一刻身上红光乍现,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威压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压下。
这红光熟悉,这人身后若隐若现的虚影也熟悉,黎清桦声音都变得尖锐:“怎么可能?这不是白炽的狐尾吗?”
云挽月也被惊得说不出话,这是完全超出她认知的东西。
千钧一发,人即将到跟前的时候云挽月将黎清桦猛地一推:“两个人怕是走不掉了,你先走!”
黎清桦咬咬牙,飞身而起,而云挽月的脖颈落在了变得有些尖利的指尖上,霎时间便一片火辣的疼。
顾子商几乎黏腻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又小看你了,云挽月,不过这一次你还有上次的好运气吗?”
云挽月纠正:“顾公子,我必须认真地告诉你,这一次你没有小看我,你小看的是我的同伴,我很菜,你不用怀疑这一点。”
顾子商嗤笑一声,音量上扬:“裴长渊,是吧?我劝你不要再动了。”
裴长渊的视线远远投过来,与被桎梏而被迫抬头的云挽月对上视线,那眼里汹涌的情绪只一瞬便让云挽月失了言语。
他停下了。
雪狼没有理智,眼里只有血肉,停下的这一瞬瞬间被生生啃下一层皮,天青色的衣服漏出一片血肉模糊,颜色衬托下,格外鲜明。
从前她总觉得电视剧里那些被困住的女主和被威胁的男主这种剧情总是格外老套和没有新意,如今她亲身经历的这一刻才明白,原来身为被困住的那一个,真的心脏会钝痛。
一下一下的那种钝痛。
裴长渊又被咬下了一口,一旁的黎清桦顾及被桎梏的云挽月也不敢上前,只能看着被雪狼围住的人逐渐被啃食,即便面上没有一点变化。
云挽月耳边又响了顾子商黏腻的笑声,她看着几乎要被血液淹没的人,脑子几经翻涌,终于抓到了一点支线。
“顾子商,他死了,我也会跟着一起死,我们结了婚契!”
妖生命悠长,伴侣便成了不定数,十年前与十年后,或许都不是同一位,但是结了婚契的不同,婚契,至死不渝且共生死。
“婚契?”
不等顾子商问清楚,远处便传来一声巨响,火焰冲天而起,整个村子在一刹那几乎落在了火海里,而雪狼在温度的急速上升中动作也逐渐生涩。
雪狼,终归是雪里的生物,越热,攻击力越弱。
火焰迷蒙了众人的眼眸,而顾子商带来人的正悄无生气地锐减着,暗处正有两人在收割生命,出其不意,暗中偷袭。是展蔺与白炽。
云挽月察觉到了,她急忙出声转移顾子商注意力。
“是的,我们结了婚契,归根结底,你们的目的是我,我若死了,你只会功亏一篑。”
无论真假,只要她的性命足够重要,这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裴长渊眼眸一凝,与黎清桦对视一眼,两人趁这个机会将雪狼尽数毙命,血液几乎成河,又被外围的火焰灼热。
顾子商扼住云挽月的指尖稍稍一提,一条清晰地血线让云挽月闭了闭眼,而裴长渊上前的步伐也停滞在当下。
“死倒是可以不死,不如你自废功力,这苦楚不能让我一个人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裴长渊没有一点犹豫,一掌将要打在自己身上,云挽月眼眸微缩,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直接用自己的脖子去迎顾子商的指尖,顾子商神色一变,立时将手挪开,千钧一发,云挽月的脖颈留了长长一条血痕。
而裴长渊打向自己的手掌也猛地转向,朝着顾子商而去,顾子商身上巨大的狐尾将他环绕,将将抵挡裴长渊这一掌,而云挽月也顺利被裴长渊拥入怀中。
顾子商气急败坏:“云挽月!你疯了吗!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云挽月正因为疼痛不断吸气:“说实话,原本没有这么多自信的,就是刚才我才知道,我的命这么重要,也是多亏你告诉我。”
顾子商咬牙切齿:“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裴长渊从内衫中扯出一块细布,将云挽月脖颈处的伤口缠绕上:“不止这些。”
话音刚落,展蔺与白炽来到几人身旁,展蔺的剑上是粘稠的血液,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云挽月看着四周死的死,残的残,凑近黎清桦:“清桦,你家师兄这次怎么杀了这么多人。”
黎清桦看着展蔺颤抖的手:“之前师兄也没有杀过这么多人。”
展蔺质问不知发生了什么,满腔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顾子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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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商不以为然:“我干什么?你倒是说说我干了什么?”
展蔺掷地有声:“那些妖犯了什么错?被你们肢解利用,又被你们活活解剖研究,他们做错了什么?你们又是哪来的资格!”
云挽月听言,愣了愣,目光下意识放在顾子商身上的狐尾虚影上,随后又看向:“肢解?”
裴长渊解释:“是这几日在他院子里探查的结果,他带了一百多名小妖,道行不深,却大多身有不同,有一小妖眼眸被剜去,正在顾子商身后那人身上。”
若没有这些,展蔺也不会听他所言,与他配合突袭杀人。
云挽月呼吸一滞,目光落在顾子商身后那人身上,正对上那一双眼眸,很明显,那是一双蛇瞳,带着渗人的凉意。
她真的不理解了:“为什么?仅仅是将别人的东西安在自己身上也是风险极大的事情,更何况是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顾子商笑出了声:“因为人类太弱了,妖这么强,生来就能拥有人类所不能拥有,凭什么?既然觉得不合理,那么便拿走,弱肉强食,谁叫他们被我们抓到了呢。”
云挽月皱起眉头:“人不人,妖不妖,就是移植了,又能活多久?”
顾子商收了笑:“所以才需要你啊,月儿,你的存在,是我们唯一活下去的可能,你这样善良,大义炳然,怎么不自愿拿出你的血呢?”
此话一出,云挽月身旁的裴长渊放在云挽月身侧的手下滑落在腰间,翻转间抽出自己的白骨,随即倾身而出,顾子商反应极快,他身后狐尾的虚影变得实质,柔软且蓬松的毛发却十分坚硬,与裴长渊的白骨相撞。
一时间,竟挡住了裴长渊的攻击。
他嘴角上扬:“你看,从前我苦修多少年,在这人手下也只能落下乘,如今却不同,就是牺牲一个妖,少几年寿命,又如何!”
顾子商身侧的人也跟着上前,皆是不似人,也不似妖的异类。
展蔺举起自己的剑迎上去:“妖是比人类强,他们拥有几千年的寿命,无法企及的道行,可是你是否想过,几千年,几万年来,人族始终在,从未被妖覆灭过,你想过为什么吗!
“人族生生不息,绵延不断,人数上比妖多了数倍,又有天道规则再上,妖遂不会杀人,可是顾子商,你们率先做了恶,天道,还能护佑人族吗!”
顾子商飞至上空,从身侧拿住玉瓶,玉瓶内是浓稠的血红色,他倾倒入口,笑开的唇齿都带上血色。
“那与我何干?”
裴长渊迟来的白骨只将将打落了玉瓶,他看着气息逐渐攀升的顾子商,面上的笑收了一瞬。
“与你何干?是也,天下人与你无关,亦与我无关,可你动了我夫人,又如何算,无关?”
35怪味米线(七)
黎清桦也加入了战局, 云挽月站在白炽身后,抬眸看向裴长渊,身上的伤口仍在渗血, 他向来如此,即便是受了重伤, 身上有百十道伤口, 面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问他疼不疼, 也只会笑着说不疼。
云挽月视线又转向场下战况, 基本都是一人对战三四人,黎清桦身上有伤,展蔺也不算全盛, 可对方还是很多人。
如何看,都处于劣势。
白炽带着云挽月四处流窜着, 她手中拿着一柄匕首, 靠移动的速度取胜。
“白炽, 那顾子商身上的狐尾,是你的吗?”
白炽的动作顿了顿, 她软糯的声音带着些迷茫:“感觉是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他身上, 狐尾承接了我不少力量, 他现在算是借我的力。”
“那你有什么办法夺回来吗?”
白炽想了想:“如果让我碰到狐尾, 可能能拿回来吧……我也不是很确定。”
云挽月当机立断:“那我们不打了,直接上去加入他们的战局。”
白炽看了看上空缠斗在一起, 几乎看不清残影的两个人有些犹豫:“云姐姐, 这种程度的打架, 可能会误伤。”
云挽月从怀里翻了翻,找到一瓶痒痒粉, 没什么杀伤力,就是很难缠,碰到就一定要痒够半刻钟,还霸道到没有解药。
她想,就是再高级的打架,应该也会怕痒吧?抓心挠肝的,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没用吧?
“那,那你想不想拿回狐尾。”
“想的。”
她捏紧了药瓶:“那就上。”
白炽双手抱着云挽月足尖染上红光,两人随即飞至上空的战局,云挽月猛地打开痒痒粉:“裴长渊避开!”
裴长渊看着来人眼眸微缩:“你怎么上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子商却是笑开:“上来正好。”
于是两人都朝着云挽月而来,正面迎上了云挽月的痒痒粉。
云挽月:……这一波属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话说痒痒粉直接撒在伤口上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顾子商上前的速度直接停滞,他面上的笑一点一点全部收回,最后整个五官都开始扭曲,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克制不住落在自己各处的皮肤上。
他咬牙切齿:“这种损招你都用的出来!你云家是没有别的毒了吗!”
摆烂云挽月有些尴尬:“其实吧……我还有五瓶痒痒粉。”
你可能不知道,摆烂人想到的只有保命,很多见血封喉的毒药吧都需要比较高超的用毒手法,这个失误率就比较高了,但是痒痒粉不同,虽然无赖,但是绝对能干扰对手一刻钟,打辅助还是逃跑都很有用啊。
她甚至出来之前,特地学了痒痒粉的制作流程,几乎烂熟于心。
顾子商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手,只能腿上动弹,他逐渐跑远:“这有什么用,你的情郎也同样中招。”
云挽月看了看好像没什么事的裴长渊:“但他好像比你能忍。”
她拍了拍白炽,示意白炽跟上去。白炽的速度很快,瞬息便将人追上,她身后逐渐出现了赤色狐尾,圆圆的眼眸也变得微尖,狐耳也出现在发间。
云挽月克制自己要上手的冲动,回过头对着裴长渊做着嘴型:“等会见机行事。”
裴长渊额头的青筋逐渐明显,不知是因为忍耐还是因为云挽月的胡来。他忍了忍,跟了上去。
顾子商看着白炽身后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狐尾面色大变:“你要干什么?”他拼命躲闪着。
云挽月看了看现在距离地面的距离,狠狠心:“就现在!”
白炽倏地放开手,云挽月从半空中跌落,而白炽则以更快的距离朝着顾子商而去,相似的红光逐渐纠缠,而白炽的速度更快,最终她的手在顾子商即将收回狐尾的那一刻放了上去,触碰的那一刻,红光大亮,几乎将每个人的目光吸引。
而将要重重落在地上的云挽月被赶上来的裴长渊及时接住,她立时推了裴长渊一把:“你快上去,直接了结了他。”
裴长渊反应很快,即便身上各处奇痒无比,他身形也没有一点变化,迅速向上。
白炽软糯的声音逐渐传来,那是一段狐语,即便听不懂,也带着无上神圣,话音散落在空中,而一只赤色的巨大九尾狐虚影出现在红光里,很美,也很危险。
顾子商带着痛苦的声音几乎划破天际:“不要——”
物归原主,没什么不要的。
红光持续了半刻,白炽落在了地上,身侧都是红光,无人可靠近,她的身后是四条狐尾,顾子商一人竟给自己安了三条,如何不算大手笔。
随之落下的还有顾子商的鲜血,和一条断腿,看着白骨即将落在顾子商胸前,云挽月终于松了一口气,此刻不是她云家地盘,也无人知道是云家大小姐杀了顾家公子,想来应是万事无忧。
却在云挽月垂下头的那一刻,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出来,直直落在顾子商跟前,一掌拍在了裴长渊胸膛。
“咔嚓。”是微弱的,胸骨碎裂的声音。
云挽月疑惑抬眸,正看见从半空中直直落下的裴长渊,她眼眸微缩。
而那黑影抱住了昏死过去的顾子商,锐利的视线准确地捕捉在云挽月身上,停了许久之后,他摆摆手,一帮人迅速撤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挽月无知无觉,她的眼里只有那掉落的人,她急忙跑起来,却跟不上那人掉落的速度。
“碰——”
那一刻,云挽月的心脏仿佛也落了地。
她指尖颤抖着将血肉模糊的人抱起来,匆忙从怀里找伤药,这一次她学乖了,她没有只带着毒药,她还带了很多伤药,甚至还带走了便宜爹的保命丸。
她急急倒出来,塞进裴长渊嘴里:“长渊,你怎么样了?”
匆匆赶来的黎清桦蹲下身,双指搭在裴长渊脉搏上,半刻之后,她面色沉重:“裴公子在迎战雪狼的时候就受了重伤,后来又与人缠斗,方才那人突袭,又直接震碎了他的胸骨……”
云挽月眼眸微缩,裴长渊很厉害这件事,在她脑子里几乎根深蒂固,她从来没想过这人有不行的时候,于是也潜意识地觉得这人可以。
就是受了伤,也不至于太不行。
她真的没想到。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黎清桦想了想:“上次得见,裴公子大部分妖力被祭妖锁封印,此刻若是再次动用那部分妖力或许还可以,只是如果用了,这一次的长眠或许就不是挽月进到梦里把人带回来这样简单,可能会激起祭妖锁的反应,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
云挽月努力让自己冷静,她直视着裴长渊半睁着的眼眸:“裴长渊,你能听到吗?如果听得到,就按我说的来,你直接动用你被祭妖锁封印的妖力,后果如何,都再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裴长渊睁开眼,逐渐笑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油纸袋,保存得很好,没有沾染一点血迹。
“我没有找到味道奇怪的米线,于是给你带来了这个,好似是这里的特色,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用来给你赔罪,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了?”
祭妖锁封印的妖力,他不能再动了,再动一次,便又会被祭妖锁压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两百年,月月封印松动,血脉重现,他要是再被压两百年……绝对不行。
云挽月咬着牙:“现在哪里还管什么气不气的!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裴长渊,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就当没有与你成过亲,我立马去找好几个人年轻英俊的,全部一起伺候我。”
油纸袋掉落在裴长渊怀里,终于被血液沾染。
他声音陡然冷下:“不行。”
光是想到别人,他就要疯了。
“你死都死了,凭什么不行!”
裴长渊猛地抬手,揽着云挽月的脖颈狠狠下压,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也几乎是他最后的力气。
他重重啃在云挽月的唇上:“不可能,若有别人,我先杀他们,再带走你,绝对不能有别人。”
话音刚落,这人立时倒下,没了动静。
云挽月眼眸微缩,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是一片血腥味,这人直接啃破了她的嘴唇,她看着昏睡过去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这种时候,耍流氓?是不是疯了?”
她看着昏睡过去的人,咬咬牙,抽出黎清桦别在腰间的匕首将自己指尖划开,送入裴长渊嘴里。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的血不是有用吗,不是珍贵吗,不是直接提升修为吗,救个人,应该也行的吧?”
黎清桦想到那立时暴毙的雪狼眼眸微缩,她看着昏死过去的裴长渊,斟酌着语言:“挽月,之前忘记告诉你,那曾经喝了你的血的雪狼,最终暴毙了,如今场下那些,虽是被我与裴公子击杀,心脉估计也是全部碎裂。”
云挽月愣了愣:“可是那顾子商他,他说他们移植了妖的器官,有我的血,就能……”
黎清桦叹了一口气:“那应是另外的事了,移植妖的器官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还未曾搞清楚,你的血液如何有用,又怎能得知。”
云挽月咬咬牙:“管不了,我喂都喂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黎清桦搭在裴长渊脉搏上的手动了动:“裴公子没有性命危险了!”
欣喜刚出现在云挽月的面上,裴长渊便猛地睁开眼,那是几乎没有神智的眼眸,直逼得云挽月忍不住退缩一二,而裴长渊却迅速变了方向,手迅速朝着距离云挽月极近的黎清桦而去。
36怪味米线(八)
“裴长渊!”
他的手稍稍停顿一瞬, 又继续向前,是毫不留情的气势。
云挽月心口一滞,急急将这人的手双手抱住, 总算缓和了这人的攻击,她懵了:“这是怎么了?”
黎清桦下意识吞咽, 她看着裴长渊几乎没有理智的眼眸, 缓慢开口:“总不能, 总不能像那些雪狼一样, 失去理智了吧?”
云挽月发现盲点:“不是,那顾子商也喝了我的血,怎么就没有失去理智呢!”
黎清桦顿了顿:“许是做了些处理, 也不一定……”
云挽月握住裴长渊的手收回,死死按住:“清桦, 你, 你再把个脉。”
黎清桦犹豫着:“这……看裴公子动作这样快, 总觉得不像有事的样子。”
云挽月扼腕:“他做什么是能信的吗,他被雪狼啃这啃那还跟顾子商打架呢还, 能看出他哪里不行吗?”
就,就是刚才, 这人还耍流氓呢!那可是她的初吻!
黎清桦恍然:“有道理。”
她试探性伸出两根指头, 极快地在裴长渊脉搏上点了点, 随后神色极其复杂:“挽月,说实话, 裴公子还是受伤很重, 他应该需要治疗和休息。”
云挽月看着仅仅是因为黎清桦触碰了下就险些压不住的人, 一阵沉默。
这真的不像是能治疗和休息的样子。
此刻展蔺捂着受伤的手走来:“如何了?我这边解决了。”他方才去安顿了被困住的小妖们。
云挽月想了想,从怀中拿出迷药:“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直接喂进去普通人十倍的量, 迷晕,直接迷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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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渊终于重新闭上眼,按理说这种癫狂的状态应该是六亲不认,谁也不理,可偏偏云挽月能靠近,她将那沾染了血液的油纸拿在手里,竟然还带着温热。
这种时候,为什么食物还是热的几乎不言而喻,这人,在面对雪狼攻击的时候,在被雪狼啃食的时候,在受了不知道多重的伤仍与顾子商缠斗的时候,还分了一丝妖力来护住它的温度。
一个食物而已,哪里有这样重要?裴长渊一定是傻了。
她捏紧了油纸:“展公子,裴长渊有些重,不知可否请你帮扶一二。”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展蔺一口应下:“自然是好,这一次行动全靠裴兄筹谋,若没有他,也不能救下这么多妖,之前是我不对,我竟然对裴兄抱有偏见,他有这样的大义,是我狭隘了。”
云挽月看着紧紧闭着眼眸的裴长渊,心情无端又沉重了些。
裴长渊向来是独来独往,他就是笑着的,也有五分疏离在内里,若不是自身已经没有了十成十的把握,又怎么会费心思带上展蔺。
“说来也是,若是没有裴兄,我都发现不了有好些小妖经历了这等事,也不知这些是什么人,方才死去的那些我看了看,不仅是顾家人,我还搜出了这个。”
展蔺递出了一块简陋玉石,上方是一抹暗红的骄阳。
云挽月疑惑着接过,仔细端详后实在是没看明白:“这东西我没见过。”
黎清桦却在看清那抹骄阳时面色一凝,她看了看裴长渊,又看了看云挽月,不知该不该说。
云挽月看出端倪:“清桦,你是不是见过?”
黎清桦抿了抿唇,犹豫着开口:“见是见过,就是此前我们在一叶枫内,我远远看见裴公子从那群黑衣人手上搜出来的就是这个,我原是没看清,只是这抹骄阳格外特别,我方才看见,才想起。”
云挽月视线又落在裴长渊身上,她神色愈加复杂,说起来,那群黑衣人确实是因为她而来,而同一时间出现的还有裴长渊,也是他们出现后,她的生活才出现了变化。
血液,封印,她好像陷入一个以她为中心的套子里,那群黑衣人知道,裴长渊知道,她本人却不知道。
“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能回答的人才被她喂了药。
云挽月深深叹气:“还请展公子带人先行诊治,迷药许是没有那么长时间,我与清桦在这等等白炽。”
白炽是此间唯一的受害者,若是狐尾收回,她记起了从前,说不定能得一些线索,主要也是有些累了,走不动了。
展蔺很是爽快:“那我先走了,清桦,你保护云姑娘。”
黎清桦点点头,再回过身时云挽月已经打开了油纸,正一口一口吃着一团绿色的食物,她原本动荡的心绪一瞬间停滞。
“挽月,你,你怎么,吃起来了?”
云挽月鼓囊着腮帮子:“还是热的,清桦你要来一个吗,很好吃,不是很甜,但是糯糯的,里面是芝麻馅,饿了好久了,格外香。”
说着她递了一个过去。
原本没什么,被这么一通描述,黎清桦真实地感受到饥饿感一阵阵袭来,她迟疑着接过:“这是什么?绿……色的?”
“啊,看着像蒿子粑粑,村子里穷,这么做简单又好吃,还能饱腹,应该是乡下常见的食物。放心,好吃的。”
黎清桦这才送入嘴里,香甜软糯,还带着热气,在这样一场大战之后,吃下这样的食物,她的心情逐渐恢复平静。她好像有点明白挽月对食物的追求了,味蕾带来的快乐相较于其他,已经是很简单,又很容易的了。
入目是遍地横尸,黎清桦吃蒿子粑粑的动作顿了顿:“那些人到底存在了多久,又做这样的事情多久。”
云挽月将最后一口送入口中:“我不像你,也不像你师兄,我心中没有大爱,只有小我,如今云家隐退,我没有后顾之忧,只希望我自己能平安,能活得更长久些。所以那些人是谁,做了什么,我其实都不在乎,可他们觊觎的对象是我,我也只能被卷进来。”
这对摆烂人来说,简直是酷刑,天大的酷刑。
黎清桦愣了愣,她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想不到挽月这样通透,世人少有这样坦诚的时候。”
“有时候我连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明白,也很难去想别人的,我也不想成为一个多厉害的人,看起来差不多,实际上也确实差不多,就可以了。”
“那挽月,你除了吃,就没有别的想要了吗?”
云挽月愣了愣,她莫名想到了裴长渊,随后又赶紧摇了摇头,将不该有的念头摇走:“想要什么就能拥有什么吗?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我能拥有什么。”
拥有的不多,便不想要了。摆烂也变得合情合理。
“那你家夫君呢?挽月,不是你想要的吗?”
云挽月面色一红,她视线流转着,正看见白炽那耀眼的红光收了回去,她生硬转过话题:“清桦你快看,白炽应该快好了。”
黎清桦看过去,随后起身,云挽月看着人没有再纠结方才的问题,才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或者换句话来说,是她不敢喜欢,总觉得裴长渊喜欢的,是一个未知的人,是她,又不是她。
白炽站起身,身后坠了四条狐尾,很大很蓬松,云挽月收了情绪,跟了上去。
“感觉怎么样?”
黎清桦也很是关切:“有没有记起什么?”
白炽无知无觉,目光看向两人身后,投了很远很远。
“好像,记起了一些。”
云挽月二人觉得奇怪,回过头去,入目是一个很是潦草的女子,皮肤是常年未曾见光的那种苍白,枯草一样的头发藏着一张约莫三十岁的面容,脏污染了满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出来的地方,正是地窖。
白炽缓缓走过去,狐尾坠在身后,将她原本带着稚气的面容沾染几分属于妖的神秘与危险,云挽月想要去拦,黎清桦挽住了她的手:“是小葵。”
云挽月恍然明白,她点点头,跟着黎清桦站到了一旁。
没有后来的往事,总在等一个结局,有的人宛若蔽履一般苟活多年,有的人即便忘却了所有第一个想到的地方仍是往事所在,小葵在等,白炽,也在等。
坠着四条狐尾的少女来到了褴褛身躯跟前,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半点痕迹,她仍是好看的,年轻的,干净的。
“小葵,你怎么变了样?”
没有一点怪罪。
小葵愣在原地,下一秒泣不成声,她喑哑的声音与清亮的少女音形成了鲜明对比。
“许多年过去了,我,我已经老了。”
白炽不解,她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小葵下意识躲开,白炽更不解,她歪了歪头。
“小葵,为什么要躲着我?”
小葵退后半步,垂下头:“我很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葵笑开,上前一步将潦草的人抱进怀里:“白炽怎么会嫌弃小葵呢!小葵这么可爱,还对我这样好,当然不会嫌弃你!”
小葵浑身僵住,这是从前白炽对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她迷失在山林里,遇见了一位光着脚的姑娘,而她将自己本也破旧的鞋袜分了一只过去。
从此便成为了朋友。
朋友?她这样的人,哪里还配称为朋友?
泪水将她的脸糊成了一片,她完全更哽咽,声音也支离破碎。
“白炽,对不起……都,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央求你……你怎么会,怎么会用掉自己的尾巴……又怎么会虚弱,又怎么会被村民发现……又怎么会,被那些人,带走……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声愧疚与抱歉,她压抑了许多年,也只有这样,才能困住她岌岌可危的生念。
如今说出,便可以从容赴死了吧?
小葵推开白炽,捡过散落在地上的刀,就要插入心脏的位置。
37怪味米线(十)
白炽神色一慌, 几步上前,用手生生握住了那把刀,血液染红了指尖, 兵器的冷光下,小葵的眼眸微缩。
她看着白炽始终纯净的眼眸, 那里有一片汪洋的善意。
她手下的力道骤松, 刀随着血液落在了地上, 她没了一点力气:“为什么?我这样的人, 不该死吗?”
白炽始终带着暖和的笑,她用布满鲜血的手握住了小葵:“我从来没有怪你。”
小葵不敢置信:“为什么?”
“那年洪灾蔓延,村子颗粒无收, 你愁眉苦展,几日几日睡不着觉, 也饿了许久许久, 我若不救村子, 你就会死,我所做的, 只是因为你在这里,后来我遭遇的, 也不是你所为, 那些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怪你?”
小葵愣在原地:“可是那些人, 都是我曾牵挂的亲人,朋友, 他们那样对你, 为何不怪我?”
白炽歪着头想了想:“我明白了, 你觉得那是你的亲人,他们对我做了不好的事情, 你们有亲缘关系,所以我也要连你一起讨厌。”
小葵将身上唯一干净的布撕扯下来,将白炽的伤口仔细捆好:“他们对你不好。我理应承担一二。”
白炽很疑惑:“你们人类还真是奇怪,若是哪天我哥哥对别人做了不好的事情,我也只会把哥哥推出去给人家赔罪,而不是我去赔罪,我哥哥的仇人也可以是我的朋友,他也不会觉得如何。
“你的亲人是你的亲人,你可以关心他们,受了委屈也可以替他们报仇,可是他们做错了,你该做的难道不是将他们推出来,去承担错误吗?为什么最后,这个错误是你来承担呢?”
小葵的手陡然僵硬,她嘴唇嗫嚅着,始终说不出一二。
此时在一旁听了许久的云挽月上前,她将白炽拉起来:“因为他们是家人,亲人做错了,能想到的只有包庇,即便她心中同样怨恨他们,也依然会包庇他们。”
就像如果一个人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对另一个家庭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他的家人也仍然会为这个人去争取生的可能。这是几乎无解的矛盾,是情感的偏倚和客观对错的碰撞。
人类短短的一生充斥亲情,友情,爱情,被这些羁绊,又为了这些奔波,而妖的时间很长,于是这些便没有那么重要,剩余的情感便简单却纯粹。
如同白炽,仅仅是因为一段不那么久的友谊也可以献祭自己最为珍贵的狐尾。
“小葵,如果你觉得愧疚,该去做的是怎么让这个村子的人去赎罪,而不是用自己去承担他们的过错。”
云挽月看向白炽:“你还想待在这里吗?”
不知道为什么,白炽有些难过,她摇了摇头:“不想了,我记起了一些,却也没有完全记起,从这个村子被带走的事情还是一片空白。我想要找回记忆,我在这里只献祭了一条狐尾,我还能依稀感应到其余四条,狐尾也需要找回。
“而且,我有点想青丘了。”
黎清桦摸了摸白炽的头:“没关系,会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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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炽点点头,黎清桦带着白炽离开,云挽月看着人走后,才转过身落下最后一句话。
“其实,你只是没有把她看得那么重要而已,你若是将她看得跟家人一样重,还会这样想,还会这样做吗?”
小葵看着自己全是脏污的手,再次痛哭流涕。
此时黎清桦格外焦急的声音传来,远远看去,她的手中正捏着一道符篆。
“挽月!快!裴公子醒了!师兄快撑不住了!”
云挽月:!救命,差点把这个定时炸弹忘记了。
“来了来了!”
她立时跑过去,白炽很是乖巧,双手抱住云挽月的腰,带着人起飞,狐尾回归,她的速度更快了,刹那间便没了踪影,黎清桦匆匆跟在后面。
几人离开,火光也逐渐泯灭,雪狼的尸体,人的尸体,还有无处不在的血液,而一早跑远的村民们匆匆跑回,只剩满目疮痍和在中间痛哭着的人。
“龙神降灾了!”
“龙神降灾了?”
“龙神降灾了——”
——
距离这里七公里的地方住着一位赤脚大夫,展蔺便带着裴长渊去了那里,本来治伤治得好好的,伤口也正在缝合包扎,裴长渊却猛地睁开眼,险些将那赤脚大夫了结在这里。
等云挽月几人赶到时,展蔺正被那根很是熟悉的白骨追着打,展蔺打不过裴长渊,这毋庸置疑,所以他只能跑,偶尔跑得不够快,好几次都跟白骨擦肩而过,云挽月想,这一定是展蔺最快的速度,他就是逃命,可能都没有这么快。
转念一想,或许这就是逃命?
展蔺看到人宛若看到救命的稻草:“云姑娘,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云挽月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重要过,展蔺几息之间来到云挽月身后,扶着黎清桦的肩重重喘气:“师妹,我差点交代在这了,裴兄这是怎么了?突然癫狂。”
白炽早早放开了手落在黎清桦后面,几人与前面的云挽月有清晰的分界线。
而那拿着白骨的人急速而来,在看到云挽月时又缓了速度,到最后,落地一步步走到云挽月跟前,轻柔地,极其小心地,捏上了云挽月的小拇指。
他的眼眸仍是没有神智。
明明只是触碰到小拇指那一点,云挽月却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直到占据了她的耳廓。
她看着站在跟前莫名乖巧的人,别过脸,小声说着:“谁家夫君像你这样粘人?一刻也离不得——”
话还没说完,便被眼前突然旋转的场景晃了眼,反应过来时,脚已经离了地,她看着近在迟尺的面容,散了头发,少了几分贵气,多了几分平易近人。,如果不看那一双格外有倾略性的眼眸的话。
“怎么,说也不给说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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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便只有门关上的声音。
格外响。
黎清桦捂住了白炽的眼眸,展蔺还在喘着粗气,白炽格外不满:“黎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虽然长得矮,也有三百岁了……”
黎清桦没有将手移开:“三百岁,在九尾狐里,也没有成年。”
白炽只好息了声。
门内的云挽月被人死死压在床上时,她才后知后觉事情的严重性,她努力将裴长渊散开的衣襟捂严实。
“那什么,你看你伤口,都渗血了,我给你重新包扎下。”
说着就要将人往床下压,然后推不动,她只好将飘忽的视线跟身前的人对上。
“你如果借着你没了神智这件事耍流氓,我可能会跟你生上七天七夜的气。”
也不知道裴长渊听懂了没有,但这句话很有效,他很快起身,只是指尖仍然贴着云挽月的小拇指,云挽月挪开一寸,便又贴上去,挪开,又贴上去,无论如何也要贴着。
云挽月无法,只好直接不管,只顾着自己的动作将绑着伤口的细布解开,又一点点缠上干净的细布。
这事云挽月做过一次,这一次便格外熟练,如果没有这一直跟着的手的话。
几次之后,她终于不耐烦,将人的手放在自己肩上,说的话也暗含警告:“不可以再动了。”
这人果然依言。
云挽月专心包扎伤口,伤口太多,比上次还要多,一个时辰过去,她才打上最后一个结,细布几乎讲他的身上裸露的肌肤全部覆盖,空气中也没了暧昧的气氛。
只是裴长渊的手仍放在云挽月的肩上,固执又带着小心。
她看着这人与以往格外不同的模样,心里那个一直存在的疑问再次蠢蠢欲动。
“裴长渊,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裴长渊的手僵了僵,也不知道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仍然放在云挽月的肩上,没有挪开。
云挽月来了劲,她将裴长渊正了正身形,格外认真:“我知道你现在或许听不明白,但是等你清醒了,就告诉我答案,好不好?我只有再问一次的勇气了。”
如果再得不到答案,她也会疲惫。
这段看似是夫妻,其实不明不白的关系里,她再摆烂,也想理清楚。
不论是对方,还是她自己,都需要理清楚。
一阵天旋地转打断了云挽月的思绪,那道原本很是听话的身躯再次将她压在了床上,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没有间隙,没有退路,几乎严丝合缝。
过于灼热的体温蔓延了云挽月全身,她的面颊上也迅速染上粉。
“裴长渊!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不可以借着不清醒耍流氓!”
这一次没有用了。
有的人清醒时,克己复礼的面孔下便是始终克制着的占有欲,不清醒时,哪里还有克己复礼。
只剩占有欲。
他额头死死抵着云挽月的额头,没什么情绪的眼眸在灰暗的灯光下莫名暗沉,他将云挽月作乱的手压在云挽月头顶,单手禁锢住。
另一只手下滑落在腰间,微微一提,将柔软挤压。
他随后深深埋入云挽月脖颈处,一点点亲吻,一下又一下。
战栗几乎席卷云挽月全身,心跳快到如同鼓雷,她从未见过裴长渊这副模样,无比的陌生。
但很奇怪,她没有害怕。
这个念头出来那一瞬,她霎时间傻了眼,她来没来得及去细想,身前的人即将继续向下,她终于忍不住出声。
“裴长渊!”
身前的人终于停下,他微微起身,抬眸时竟红了眼眶。
云挽月愣在当下:“被欺负的人是我,你怎么还先委屈上了?”
仍然不清醒的人落了一句话:“不可以有别人,月月,不可以。”
38怪味米线(十)
什么不可以有别人?
云挽月愣了愣, 落在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可以有别人,不可以。”
云挽月才想起在这人昏过去之前,她为了刺激这人胡乱说的同时找好几个的话。
她看着这人的眼眸, 实在是疑惑:“你是醒了还是没醒?”
若说醒了,又是这副明显没有思想的模样, 若说没醒, 又时刻记得这件事, 还能压着她干这干那。
总不能……是借着这副姿态耍流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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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挽月凑近去看, 想要从这双眼眸中窥探出什么,下一秒却有一道柔软压在唇上,温热, 湿润,不断碾压着。
她眼眸微缩, 下意识惊呼出声, 却又被人钻了空子。
那是带着血腥味的一个吻, 云挽月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再多的便只有不断上升的体温, 和最终酥软的四肢,和如何也躲不掉的裴长渊。
无论她躲到哪里, 总能被抓住, 然后被强硬地纠缠着。
她的五指无意识地想要去抓住什么, 抓了许久,只能虚虚捏着一点裴长渊的衣襟, 仿佛这样才能给如同浮萍的她找到一点支点。
随后有一只干燥温热的手将她的指尖一点点展开, 再填充五指间每一处间隙, 随后极其用力地,按在床上, 温柔又强硬。
云挽月忍不住闭上眼,沁出了几滴眼泪,那是生理性的,无法抑制的,倏而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得了一点间隙,她用最后一分力气从昏沉的大脑中揪出一点理智,趁人不备,从衣袖中洒出一团药粉。
看着人摇摇晃晃倒下,云挽月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按住自己急速跳动的心口,努力把方才的全部忘记,沉寂了许久,发现忘不掉。
她愤愤下床,将枕头狠狠砸向床上的人,砸了几下又没了力气,她于是又给人喂下迷药。
她发誓,这一次是二十人的量。再醒,云家的招牌也可以倒了!
“流氓!”
——
“轱辘轱辘……”
是马车碾在地上的声音,官道宽敞,马车也走得慢慢悠悠。
“诶停停停!”
车缘上的少女急忙不等马车停下,便匆匆跳了下去,不等半刻,她身后便跟了一名男子,长身玉立,距离这少女极近。
还在马上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挽月!怎么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挽月双眼放光,朝着一处小铺走去:“去吃米线。”
她来陈州就是为了这一碗米线,谁曾想又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现在即将离开陈州地界,要是没有吃到米线,她本就不高的积极性绝对会丧失一半。
驾车的展蔺皱着眉头:“师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血脉解封的缘故,云挽月听力好了不少,这一句被她明明白白听到耳朵里,她回过身,音量放大。
“展公子,你家师妹也饿了,你忍心吗,之前你说去给人家带吃食,你都没有带回来呢,不过一碗粉的功夫,你都不肯吗!”
她道德绑架展蔺已经很熟练了。
果不其然展蔺立时很是愧疚地看着黎清桦:“师妹你饿了很久了吗?”
早上才被云挽月带着吃了大包子的黎清桦不知怎么回答,她想了想,决定不回答。
“我们快去吧,如今裴公子还未曾清醒,若是挽月一人搞不定,至少我们还能阻拦一二。”
说罢逃也似地下了马车,殊不知这让展蔺更加愧疚,他看着黎清桦匆匆离开的背影,更觉得自己亏待了自家师妹。
白炽不明所以,跟着探出脑袋,看着两位姐姐都下了马车,也跟着下马车。
展蔺看着白炽很是抱歉:“抱歉,小公子,本应该赶紧前去京城去帮您寻尾巴,如今耽搁了……”
白炽歪了歪头:“我不急啊,展哥哥,说了许多次了,你唤我白炽就可以了,总是小公子的喊,怪生分的。”
以为白炽很急的展蔺愣在原地,原来,不着急的吗?
白炽足尖轻点,跟上了前面三人的步伐,展蔺下意识跟了上去,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悄悄变了,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变了。
这边的云挽月异常高兴,因为这里真的有螺蛳粉,不过这里唤怪味米线,她立马点了五碗,致力于跟所有人分享,甚至连展蔺的都没有落下。
裴长渊虽然还没有恢复,但是莫名听云挽月的话,他将几碗滚烫的怪味米线放置在桌子上,又用绸布将桌子椅子都擦拭干净,才让云挽月坐下。
云挽月瘪了瘪嘴,心安理得地接受服务,这都是她应得的,谁叫这人耍了这么大的流氓。
黎清桦匆匆赶来,在靠近时下意识捂住了口鼻:“挽月,这,这是什么味道?好像,好像……”
好像从那臭水沟子捞出来一般。
大大的笑容坠在云挽月脸上:“你信我,闻着虽然奇怪,但只要你吃起来,就绝对不会后悔,万事万物都要尝试对不对,你试一试,给个机会。”
白炽走过来,自然坐下:“啊,原来云姐姐想吃的是怪味米线,这确实是陈州的一大特色,黎姐姐,其实很好吃的,我此前也觉得味道奇怪,后来入了口,便不觉得了。”
黎清桦才坐下来,试探着送入口中,稍稍咀嚼,奇妙的味道在口腔荡开。她看着云挽月因为吃下满足的笑也跟着笑起来。
“确实,确实是好吃。”
云挽月扒拉一定要贴着自己做的裴长渊:“去吃粉呀,老贴着我,粉能自己到你嘴边吗?”语气绝对称不上和善。
裴长渊也不恼,坐在一旁,一手牵着云挽月,另一手开始吃米线。
黎清桦顿了顿:“挽月,裴公子到底哪里惹你生气了?竟教你气了这样久。”甚至还喂了那样多迷药,直教人昏迷了七天七夜,师兄都险些以为哪里出了问题。
云挽月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红,她避开话题:“没有什么,他现在状态不对,我凶一点,他才听话。”
黎清桦似懂非懂,想来是两人之间独特的相处方式吧,此时展蔺走到跟前,他极力忍耐,克制着没有上前。
“你们,你们怎么在吃,这等东西?”
云挽月对待展蔺没有对待黎清桦的好语气:“展公子,这是此处的特色美食,你若不喜欢,可以另点别的,离我们远些应是没有味道的。”
随后又与黎清桦白炽交谈起来,展蔺看着黎清桦面上很少出现的笑,又看着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总觉得师妹高兴了很多,因为云姑娘。或者说,是云姑娘的到来,让师妹多了许多快乐,是从前跟着他,没有出现的那种快乐。
他心一横,跟着坐下,眉头动了动,最终送入口中,方一送入口中,便猛地拿起一旁的水杯拼命喝水。
黎清桦急忙递出手帕:“诶呀,师兄不能吃辣,我险些忘记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展蔺看着黎清桦身前通红的米线,他愣了愣:“师妹能吃辣?”
黎清桦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是能吃的,只是师兄不吃辣,所以以往出行便很少吃辣。”
甚至,她是喜欢吃辣的。
展蔺愣在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云挽月适时出声:“好了清桦,快吃,再不吃不好吃了。”
黎清桦笑笑继续,展蔺看着身前的米线,最终忍着辣一口一口送入口中,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或许是有的人可以为了他不吃辣,那么他也想尝试为了她试一试辣。
看着展蔺一口米线一口水的模样有些不忍:“师兄,要不还是算了吧?不喜欢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展蔺抬眸:“其实试一试,味道不错。”
黎清桦愣了愣,避开了展蔺的目光,她不知所措,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最后落在白炽身上。
“对了,好不容易停一停,不若想想此行去京城我们应该怎样做才好,如今挽月身份特殊又敏感,京城耳目众多,乔装一二,总是安全些。”
云挽月扼腕,为什么男主一来,女主就自动进入卷王模式,这不是在休息吗!为什么要谈正事!
展蔺全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是也,此前的富商身份倒是不好伪装了,或许寻些能人异士,乔装一二?”
白炽也加入了讨论:“狐尾回归,我可用法术为几人遮掩,只是皇城还有个擒妖司,若是被发现,可能会有别的麻烦。”
黎清桦点点头:“这倒是一个问题,那白炽,等进了京城你谨慎些,若是遇到擒妖司的人,先跑为上。”
白炽听话点头。
此刻一道呲溜米线的声音格外响亮,几人视线纷纷落在声音来处,正是云挽月将最后一根米线吸溜进嘴里。
她不明所以:“怎么了?”
黎清桦咳了咳:“挽月你有什么想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挽月没什么想法:“我的想法是,再不吃,米线真的要泡发了,我已经告诉你们最佳品尝时间,到时候不好吃可不要怪我。”
这话里莫名带上的紧迫感促使几人下意识看着自己身前的碗,白条条的米线果然有变得圆圆滚滚的趋势。
白炽第一个动了筷,剩下两人也紧随其后,此时完全场外人的裴长渊将最后一根米线吃到嘴里,从怀里拿出一道锦帕仔细擦着云挽月的嘴。
擦着擦着他看着云挽月唇瓣的眼神逐渐意味深长,原本没有思想的眼眸变得格外不同。
云挽月不耐烦地把手挥开:“擦了这么久,该擦干净了吧?”
他从善如流,将锦帕收回,格外不同的眼眸又变了回去,像是方才的变化从未发生过。
39宫廷玉液酒(一)
近日是擒妖司一年一度的引进新人的时候, 身为皇城里最为奇特的存在,里面的人来自各地,有江湖门派, 有散们散户,但无论来自哪里, 都是独一份的能人异士。
整个大昭的灵异事件都归于他们门下, 只是处理中难免会有偏颇, 妖往往占不到好处, 所以理念不同的奇门与擒妖司向来不对付,不过一个居于朝堂,一个居于江湖, 本也没什么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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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有了。
喜欢从根本解决问题的云挽月决定带着几人直接加入擒妖司。
是黎清桦都觉得荒谬的程度:“挽月,真的行得通吗?行不通的……吧?”
云挽月很是笃定:“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这可是皇城, 人家是地头蛇, 我们要躲肯定很辛苦,打不过就加入, 我相信凭借你们俩的能力,和我不上不下的毒术, 肯定能通过考核。”
展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说服的, 他只记得云姑娘说了许久, 于是他就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云姑娘——”
云挽月坚定打断:“没有但是,这是最快最直接的办法, 而且白炽感应到自己的尾巴在皇宫,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难道要直接潜入皇宫吗?”
这个难度光是想想, 她就头皮发麻。
白炽努力插上嘴:“可是云姐姐,我和裴哥哥, 是妖啊!”
应该是没有妖会主动进入擒妖司的吧?
云挽月更坚定了:“不要妄自菲薄小白炽,你是普通的妖吗?你可是青丘嫡系九尾狐啊,现在你有四条尾巴了,你们狐族的隐藏能力不是盖的,那里的人肯定看不出,更别说你裴哥哥了,他是个什么品种的大妖我们都不知道呢,别人能知道吗?”
白炽:很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皱着眉头,圆圆的眼眸里透着清澈的不解,如何想也想不明白。
黎清桦摸了摸白炽的头:“别想了,黎姐姐也想不出哪里不对。”
云挽月听言笑开,在身侧裴长渊看过来时又克制着收回了笑容,她正了正神色,将裴长渊往身边拉了拉,她也不知道裴长渊能不能听懂。
“等会你就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也不要突然出手,你的妖力也收一收不要使用,你现在的身份是中了毒失去神智的我夫君,我来擒妖司也是为了救你,你听明白了吗?”
没什么情绪的人点了点头。
云挽月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不听话就休了你去找别人。”
果不其然,始终握着她的手霎时间一紧,眼眸也有了情绪变化,云挽月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所以要听话。”
裴长渊才启唇:“不可以找别人。”
“你听话,就不找别人。”
“好,听话。”
果然还是这一招管用,云挽月终于放心,视线放在身后三人:“你们的故事想好了吗?”
展蔺摸了摸鼻尖:“一定要想个缘由吗?”一看就是没想。
云挽月苦口婆心:“有理由人家就不会过多盘问我们的出处,就是怀疑,也可以用软肋控制我们,不会找人忌惮。”
主要还是某档节目过于深入人心,感觉没有故事就没办法通过一样。
白炽很上道:“我知道了,黎姐姐就是我的姐姐,捉妖已经吃不起饭,只好带着妹妹投靠擒妖司,然后展哥哥是追着黎姐姐来的未婚夫,爱而不得于是追了上来,这样黎姐姐的软肋是我,展哥哥的软肋是黎姐姐。”
云挽月:!
“小白炽真厉害!比你展哥哥不知道上道多少,故事虽然简单,但是闭环已经形成了,不愧是你!”
白炽有些不好意思:“平时跟云姐姐待的久了,好像这些,也学会了些。”
云挽月总觉得这不是一句夸奖,她有一种把人教坏了的错觉。
此时一道声音打断了几人:“这位姑娘也是来报名的吗?”
云挽月回过头,正瞧见一位笑得格外温润的公子正看着她,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看过来的眼眸格外炽热,让她哪哪里不太舒服,裴长渊往前站了半步,隔开了这人的视线。
云挽月完全没有察觉裴长渊的动作:“擒妖司,应是能带上家属的吧?”
那公子甩了甩手中折扇:“自然,擒妖司向来人性化。”
云挽月点点头:“这位是我夫君,前些日子不知中了什么毒没了神智,饶是用毒高手的我也始终无法,此次前来擒妖司,一是想寻个落脚处,二也是听闻擒妖司奇人颇多,若能为我家夫君寻个痊愈的可能,就再好不过。”
那人在裴长渊身上停滞半刻,才看向云挽月:“不知姑娘姓甚名甚?夫君又唤作什么?身上有什么特别的?”
“我名唤月牙,夫君名唤长衣,我们都是孤儿,名字都是自己给自己取的,便无姓,若要说特长,我不能文也不能武,但是会解妖毒。”
“妖毒?不知姑娘与临城云家有何干系?”
“并无干系,解药毒是我一人琢磨而来,但我想,如今世间能解妖毒的除了云家,或许便只剩下我了。”
“那许是我擒妖司的福分。”
不知道为什么,云挽月觉得哪哪都不对劲,若说这人对她有别的心思,但她已经说明她有夫君,这人的眼神也仍是如此,实在是奇怪得紧。
她想要缩短交流:“公子可记好了?”
他递出一块玉牌:“记好了,姑娘特殊,您的考核可能需要等一等,会有专人前来考核姑娘,姑娘放心,不会太难。”
云挽月点头,随后匆匆接过玉牌,拉着裴长渊退到一旁坐好,随后的黎清桦几人也很快登记。
裴长渊坐下后,视线落在那登记的人公子身上,正与人对上视线,那人被发现也不尴尬,甚至冲着裴长渊笑开,裴长渊手下力道一紧。
这人……
被握着的云挽月吃痛:“裴长渊,你这么用力做什么?”
他松了力道,看向云挽月的眼眸又变成了没什么情绪的模样,云挽月见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还离不得人,好麻烦。”
裴长渊沉下眼眸,遮掩了所有情绪,不清醒,便可以寸步不离,若是清醒,那他如此肮脏的心思如何能拿到月月跟前?
不如,就这样。
就当是他偷来的。
那方黎清桦很快上场,她先去了符考,其实符考于她而言应是不难,只是她身处奇门,画符笔触一眼便能看出出处,她很是苦恼,但是挽月给了一个建议。
她回过头,正好看见云挽月格外认真的神色,一时间她心一定。
画符的朱砂笔被她握在手中,一瞬间笔走游龙,不过半刻便花完了一道符,考核官惊异于她的速度,过来一看,正瞧见一副全然看不清是什么符的符。
考核官一时语塞:“这,这,真的不是乱画的?”
黎清桦也有些尴尬,说实话,这或许是她这辈子画过最丑的符,她咳了咳,指尖轻点,迅速起符成功,随后两指夹着符篆网上一扬,上空立即闷雷作响。
“是引雷符。”
考核官大喜:“此乃奇人也!画符之快,起符之快,甚至如此有效,可是道友自行进行了改良?”
画符快,起符快,是因为黎清桦本就这么快,可若说改良……
这边白炽看着黎清桦这边的动静很是疑惑,她回过头问云挽月:“云姐姐,你到底跟黎姐姐说了什么?”
云挽月神秘一笑:“你黎姐姐不是怕出破绽吗,我就告诉她,画符这件事,就跟写字一样,反正笔画对了不就行了?至于丑不丑,别人能不能看懂,管他呢,反正是个符,有用就行。”
白炽目瞪口呆:“可是符师的第一课,就是如何把符画的好看哇……”
这边黎清桦虎着脸回应:“自是我自己的法门。”
那考核官急忙点头,自以为遇到了符篆大拿,立时将人迎了过去:“大师与符篆一门竟已经登峰造极,是我擒妖司的福分啊,武考便不用考了,这就为您安排身份通牒,不知大师唤作什么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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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不同武考,黎清桦愣了愣,但平常她没有表情惯了,此刻也下意识克制自己的神色。
“水青,还请带路。”
这姿态让考核官愈加恭敬:“好好好,水大师,这边请。”
殊不知这姑娘的耳廓是一片通红。她甚至在想,平常挽月到底是怎么一本正经地骗人的,她实在是难为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边的云挽月看着黎清桦直接保送,高兴得险些跳起来:“太牛了!清桦也太厉害了!”
白炽用力点头:“那边展哥哥估计也快赢了。”
此时那原本登记的公子来到了云挽月跟前:“月牙姑娘?您的考核还请随我来。”
云挽月急急收了笑,牵着裴长渊:“这就来,这就来。”
她跟着这人来到了擒妖司后院,后院不似前院热闹,来来往往都是行色匆匆的人。
这人耐心介绍:“擒妖司特殊,同僚们大多跑在各个城市,往来之间便不见亲厚,不过也有公务繁忙的缘由。”
云挽月表示了解:“能人异士,有些脾气也是正常。”更何况,打工哪有高兴的。
“姑娘可唤我筹算。”
“筹算?好奇怪的名字。”
“我亦是孤儿,便为自己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希望自己能够为自己筹谋一番事业,得到所有我想得到的。”
说罢,他转过身,看向裴长渊:“月牙姑娘,考核,不让带家属呢。”
裴长渊身形一转,一掌已经出了出去。
这人,话里有话。
40宫廷玉液酒(二)
因为出掌速度太快, 完全没有抓住人的云挽月声音都要消失了,她只能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和眼前已经对上的两只手掌无能狂怒。
救了命了!一言不合就动手这规矩是谁教的,谁教的!
无声的劲气在两人之间蔓延, 裴长渊没有用妖力,对上的那一刻, 他眸色一凝, 接连退后三步, 云挽月立时上前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对不起, 筹算公子,我家夫君中了毒没了神智,又实在粘人, 考核,考核兴许得将人带上才行, 且放心且放心, 他都这样了, 想来是无法助我舞弊的。”
筹算将酥麻的手背过身后紧了紧,他面上的笑不变。
“月牙姑娘本就特殊, 再特殊些也无妨,好巧不巧, 我正是考核官, 我自然是相信月牙姑娘的。”
这人竟是考核官?那种诡异的感觉又出现了。
云挽月紧紧捏着裴长渊的手, 努力控制:“那敢情好,既如此便麻烦筹算公子了。”
考核正在几人身后的屋子里, 里面分布了几样常见妖毒, 河豚妖毒, 毒菇妖毒,唯一难一些的便是那九节蛇蛇妖妖毒。
好在都在她的解毒范围内。
筹算笑得儒雅, 挥挥手,几道身影被压在跟前:“月牙姑娘,我擒妖司此前一直无人能解妖毒,这几位都是在任务时擒获的妖鬼,便是吃死了,也是无妨的。”
他的语气平淡到仿佛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如何,下一刻那几位妖纷纷被喂进了毒药,毒素蔓延很快,不过片刻蜷缩在地上,一声声痛苦的叮咛在此处弥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筹算仍是风轻云淡:“姑娘能解下一种毒便算过关。”
云挽月眼眸微缩,原本轻松的心情骤然下跌,她确实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但是如此鲜活的生命就在跟前,甚至可能因为她一念之差就此陨落,无论是人亦或是妖。
都一样让她觉得沉重。
而此间的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她终于对传说中的擒妖司有了纪实的印象。他们与顾家没什么不同,都是不把妖当做生命的存在。
她上前,将早前用药丸化作的药液喂进每个人嘴里,妖毒与普通的毒不同,妖毒有妖性,云家特质药丸可利用药材的微妙配比在解毒的同时中和妖性,可以解一部分常见妖毒,这几种也在其中。
看着几人喝下去之后神色逐渐缓和,云挽月才松了一口气,她克制着自己的神色:“筹算公子,还请验证。”
筹算摆摆手,几名医者上前诊断,听过医者所言,他眼中闪过了然。裴长渊明锐察觉,眸色微凝。
这人……像是一点也不惊讶。就像是早早便知晓月月会解妖毒,此番只是验证。
“想不到月牙姑娘这样厉害,不需重新配药便能将妖毒全部祛除,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我还以为姑娘只会救下一名妖呢。”
又是话里有话。
救下一名妖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只能救下一名,另一种是能救下三名,却只救下一名,前者能力有限,后者与擒妖司一般,对妖宛若牲畜,但像她这样能救,却救下三名的,有对妖怀有怜惜的可能。
这种试探来试探去的谈话让云挽月无端疲惫,她皱了皱眉头忍下不耐。
“筹算公子谬赞了,我不过是见不得我跟前有没有解下的妖毒,便是有十名,我也救得来。”
将自负技艺的姿态做了个十成十。
筹算笑出了声:“不愧是月牙姑娘!如此姑娘便与我一同去刻下身份文牒,一番流程下来,姑娘便是擒妖司的人了。”
云挽月瘪瘪嘴,通过了,但是不高兴。
——
“你为什么突然动手?”房间内,云挽月一派凶狠地瞪着裴长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为那个人有诸多疑点,或许已经知晓了月月的身份,这人的目的七成是月月,他出掌是为试探。只是这些不该是没有神智的他该说的。
于是裴长渊仍木着眼眸,对云挽月的话无知无觉。
云挽月越想越生气,她直接上前揪着裴长渊的耳朵:“你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吗?擒妖司啊裴长渊,你要是直接用出了妖力,这还得了,我俩,说不定清桦他们全部都要被制裁。”
所以他没有用妖力。
裴长渊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耳朵被揪得通红也没有发出声音。
云挽月泄气,头靠在裴长渊肩上:“跟个木头一样,要不是你傻了也能打,才不要带你在身边。”
软软的头发有几缕蹭在脖颈,将裴长渊原本不太平静的心绪奇迹般地安抚,他指尖动了动,下一秒又被云挽月随意拿起,不自觉地揉捏,全然把他当做了大型人偶娃娃。
他挪动视线,放在身侧的人身上,身侧的人还在碎碎念:“京城有什么好吃的呢……不若今晚先去吃个烤鸭,烤鸭哪里的才算好吃?等会要不随便抓个人问问……”
他的手被她反反复复翻转着,柔软充盈在他手掌各处,将平静的心绪又勾起了三分痒意。
这些都是正常的他得不到的。
那三分痒意又悄然褪去。
此时门外传来白炽软软的声音:“云姐姐,我们这边都办好了,我,我家里人,好像来了,想唤你一同吃个饭。”
云挽月的思绪被拉回,家里人?青丘的狐狸?一群漂亮的九尾狐?
她眼眸微微放光:“这就来。”
说罢便毫不留恋地放开裴长渊的手往外走去,裴长渊眸色一凝,将将要离开的手拽在手心。云挽月才想起还有个人,她扯着裴长渊一起往外走,裴长渊才跟着起身。
白炽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我太久没回家了,我家兄长实在放心不下,便来寻我,他还很感激你们,尤其是你呢云姐姐,他特地问了你。”
云挽月也跟着不好意思:“谢我做什么,你的尾巴是大家一起拿回来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说起来,你最该谢的应该是——”她顿了顿,恍然记起整个局是裴长渊做的,打的最多的也是裴长渊,到头来唯一不是完好的也是他。、
她看着裴长渊无知无觉的模样:“该谢你裴哥哥,也不知道你裴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裴长渊脚步顿了顿,最终没有出声。
白炽的唇角一直扬着:“裴哥哥是云姐姐夫君,谢你也是一样的。”
擒妖司门前正是黎清桦与展蔺二人,白炽扬了扬手:“这里!”
黎清桦回过身,白炽已经几步走到了她跟前,黎清桦摸了摸白炽软软的头发:“兄长来了是不是很高兴?”
白炽点点头,圆圆的眼眸笑得弯弯:“兄长宴请在百宴楼,据说那是京城最好吃的馆子,我说云姐姐喜欢吃,哥哥便做了功课,便定在了百宴楼。”
云挽月马上来了兴致:“太好了我们出发吧,正愁找不到好吃的馆子呢。”
她几步跨上了马车,马车很大很宽敞,甚至还放了零嘴,此刻云挽月的心情得到了极大的治愈,裴长渊贴着云挽月坐下,自觉接过云挽月零嘴的残渣。
擒妖司坐落在京城东边,百宴楼坐落在南边,半个时辰的马车路程很快过去,车还未曾停下,云挽月便匆匆跳下了马车,紧跟着的裴长渊伸手将摇晃的身影扶正。
那方百宴楼门前正站了一公子,百宴楼人来人往,他尤其显眼,一身张扬红衣,男生女相的精致五官,将场下所有人的视线一并吸引。
云挽月也只能看得到他。
这边白炽下了马车,立时小跑起来:“九哥!”
少女扑进了少年怀里,少年原本有些不耐的神色也欣喜起来,欣喜不过一刻,又将身上的人揪下来,敲了敲少女嫩生生的脑门。
“还没成年就敢跑出来的狐狸,你到底有几条命在?还这么久连个信都不传回家里,你知道你的九个哥哥们有多担心吗?”
赶过来的云挽月正好听见九个哥哥这几个字,九个哥哥?天,九个!她陷入了震惊之中。
白炽软着声音:“九哥,我跑出来的时候忘记带传信的信鸽了,后来,后来尾巴又不见了,我怕你们骂我……”
白煊紧紧皱着眉:“就是尾巴没了才应该找我们,不然哥哥们怎么给你找回公道?”
眼看着人妖关系就要紧张起来,展蔺立时走向前行礼:“见过九公子。”
白煊变了神色,回了个漂亮礼节:“想必这位便是奇门大师兄展公子了,这些繁文缛节的,我们妖不是很在乎,唤我白煊即可,只只的尾巴还需要仰仗你们找回,合该是我感谢你们。”
他视线流转,随后精准放在云挽月身上:“想来这位便是云姑娘了。”
云挽月受宠若惊,她有些不知所措:“啊,是,是我,见过九公子。”
白煊笑得很漂亮:“云姑娘唤我白煊即可,不知我可否唤姑娘一声,挽月?”
云挽月被这笑晃了眼睛,一时间险些分不清东西南北,她跟着笑开:“好啊好啊。”
一旁的裴长渊上前半步遮挡住了两人之间的视线交流,握紧的拳头显示着他的不满,云挽月终于回过神:“这位是我家夫君,裴长渊,他近来脑子不太好使,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她于是上手尝试将人拉回,用力再用力也拉不回。
这边的白煊对上了裴长渊的视线,方一对上便挑了挑眉:“脑子不好使?”
云挽月点点头:“对对对,脑子不好使。”
白煊笑得意味深长:“瞧着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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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浓烈的敌意,他的尾巴都要竖起来了,脑子不好使?骗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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