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 易奚八周年出道见面会还没正式开始，“X”外已经簇拥了许多粉丝，因为易奚长有兔牙, 他粉丝都自称“兔子”。
一百多号人，无论男女都带着兔耳朵发箍。
半条步行街都被一群兔子挤满，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眼光驻足观看拍照, 于是本来就拥挤的步行街愈加拥堵。
等候着的，不仅有应邀来参加见面的幸运粉丝，看热闹的路人，现场还等候了许多记者。
张云心安排了工作人员给在场的粉丝和记者都分发了水和易奚代言的某品牌的小面包，十分贴心。
这时差不多傍晚了，平日里严阵以待的记者也都有些松懈, 坐在等候区，边吃面包边闲聊。
忽然步行街外的街道边, 一辆黑色丰田埃尔法缓缓停了下来。
易奚的粉丝都纷纷看了过去, 想看看是什么人来了。
而那些嗅觉灵敏的记者已经一拥而起，在粉丝反应过来前就举着镜头冲了过去，将那辆车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款保姆车车型是圈内明星常用的，虽然不知道是谁, 先围上去抢占先机准没错。
车门打开, 顾许先下车，朝着记者朋友们笑了笑。
一般知名艺人身边的工作人员, 记者大多都是面熟的, 见到顾许从车上下来有记者反应过来，忍不住“我擦”了声, 意识到来人是谁, 记者都纷纷抻长脖子朝着车内人影看去。
在万众瞩目里, 一条被西装裤包裹得完美的长腿，先从车里迈了下来。
两秒后，商焰走了下来。
商焰惯常穿着偏向休闲型男风，但今天他西装革履衣着正式得像是要去结婚的。
那套LU家的新款的黑西装，他没扣，合宜的袖口出露出一截白衬衫，衬衫口别着一枚造型简约的祖母绿宝石袖扣，头发用发胶固定了，露出光洁的额头，衬得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眸，愈加蛊惑迷人。
“还真是商焰。”见惯大风大浪的记者，都没忍住吼了一句。
一时闪光灯亮成一片。
旁边看清情势的兔子们也蠢蠢欲动，这些粉丝里不乏有暗搓搓也喜欢商焰的人，嘶声尖叫着呼喊商焰的名字，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已。
“他来干什么，砸场子吗。”
“我虽然挺烦他的，但商焰真人这么帅的吗，我的天。”
“我觉得我想要爬墙了。”
“啊啊啊老公，易奚和商焰我两个都可以。”
步行街上全在吼叫商焰的名字，不明路人见了还会以为这次见面会的主人翁是商焰。
商焰被保镖和顾许护住，依然浅笑着游刃有余地回答记者应接不暇的问题。
“嗯，我是来参加易奚见面会的。”
“上次不就澄清了吗，我和易奚不是敌人。”
“嗯，朋友？应该算得上吧。”
张云心原本在“X”内反覆核对检查晚上见面会的流程，听说商焰来了，虽然觉得诧异也赶紧出去，将他迎了进来。
“心姐，这是我给易奚准备的一份礼物。”
听商焰这么说，一旁的顾许就忙将一份礼盒递给了张云心。
张云心也客气地接了过来，假模假式地同商焰寒暄几句，虽然他们并不熟。
作为经纪人，张云心和纪明浩是同一类人，觉得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这次商焰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易奚都是有好处的。
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商焰是带着礼物来的。
张云心将商焰安置到一旁安静的卡座里，这些当经纪人的都贼精，“商焰你坐会儿，我去请姜小姐出来。”
她也不会以为商焰是真的来给易奚祝贺的，看了前段时间的热搜后，张云心知道他醉翁之意显然不在酒。
“麻烦。”
商焰对张云心微微颔首，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张云心进了一间包厢，阻隔了目光，他才收回来，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改头换面布置成见面会场所的这间酒吧。
等待时，还有个易奚的工作人员朝着他张望了好几次，终于鼓起勇气来找商焰签名合照。
商焰都一一满足了。
签完后，那工作人员就迅速闪身，立刻与他拉开距离。
顾许啧了声，不过他也理解。
今天来易奚见面会，他也觉得挺玄幻的。
又等了十来分钟。
那扇门再次打开。
商焰望了过去，出来的却不是姜云晚，而是易奚。
商焰略有失望，不过看清易奚的装扮时，整个表情都沉了下去，酸涩滋味瞬间将他覆盖。
他从容淡定眼神，须臾划过一丝暗光。
虽然从知道姜云晚开了妆造工作室时，商焰就明白这意味着以后她会帮其他人也做妆造。
他花了好长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
甚至前几天从网上得知，姜云晚会给易奚做造型，纪明浩奚落他时，他甚至冷静得近乎于麻木。
但“听说”和亲眼看到，终归是不同的。
看到那些曾经独属于他的，都落在了别人头上，商焰才骤然发现，他还是接受不了，心脏处密密匝匝全是悔恨。
“你来干什么？”
面对商焰，易奚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冲。
商焰整了整衣襟，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散懒道：“来祝贺你。”
“哦，收到了。”在自己主场，易奚毫不掩饰对商焰的厌恶，连假笑都吝啬，“你可以走了。”
商焰垂眸看了易奚几秒，倏然笑了声。
易奚炸毛：“你他妈笑什么。”
“易奚，我好心来祝贺，你这么快赶我走。”商焰面容温和，但说出口的话近乎挑衅，“难道是怕我在场抢了你风头。”
他们在角落处。
商焰声音也温言细语的，这话只有易奚能听清楚。
易奚多少被说中了一些心思。
他脸色骤变，又想到上次被商焰脸上砸的那一拳，更是怒火难抑，拳头捏紧，扬起，就想要给商焰那张假惺惺的俊脸上来上一拳，看他以后还拿什么骗人。
但拳头都抬起来了，只差分毫就要砸在商焰面孔上，商焰依然噙着浅浅的笑，一动不动。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动作。
不远处佯装努力工作，实则不时朝着这边偷瞄的工作人员，见状，没忍住倒抽了一口气。
易奚听到了。
他不是莽夫，横在商焰鼻梁前的拳头，松了又紧，片刻后，他又将拳头收了回去。
他知道不能动手。
一是这里是他的主场，他不知道商焰到底想做什么，他不能砸了自己的场子，他先动手他就真的是落了下风。
二是如果他这一拳真的砸下去，商焰大概率不会拿他怎么样，倒是可能会装可怜赖上姜云晚。
他不能给商焰这个机会。
看易奚又收回了拳头，商焰略有遗憾。
也不同他绕圈子了。
“阿晚呢。”
“她不想见你。”
“嗯，知道。”
商焰轻扯了下西装裤腿，复又坐了回去，垂眼时眸底黯然丛生，不用易奚说，他早就领教得清清楚楚了。
“知道还不滚啊。”
商焰没再理睬他，易奚见商焰脸皮这么厚，气得肺疼。
瞪了商焰片刻后，又灵机一动。
他笑了笑，坐在他对面，嘲讽地开口，“商焰你应该看到上次那个热搜了吧。”
商焰眼皮子颤动，抬眼。
“什么意思？”
“那是老子。”易奚，“我和姜云晚现在在谈恋爱，你离她远一点，你现在的举动，已经是男小三行为了，知道吗。”
原本商焰还有些许紧张，闻言，笑了。
他挑着眼，淡淡地扫量了一下易奚，又收眼：“看身高就不是你。”
易奚：“……”
想骂娘。
他妈的又被羞辱了，身高不足一米八，对易奚而言，是永远的痛。
“行，你不走，我去叫保安。”易奚无能狂怒。
商焰：“请便。”
易奚愤怒走后。
商焰靠在卡座椅背声，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相信姜云晚和易奚没什么，但是这种时候，易奚能为她出头，还当她挡箭牌，可见情分不浅。
如今被姜云晚彻底冷落的商焰，怎么想怎么酸涩-
易奚想去找保安。
被张云心拦住了，直接赶回了化妆间。
看易奚那气冲冲的样子，姜云晚也猜到了，问了一句：“人还没走？”
易奚火还没消，没直接回答，踹了一脚椅子后，抬头对姜云晚说：“你最近给她下什么药了，他怎么就对你这么执着了呢，来我场子捣什么乱。”
姜云晚也想知道。
如果知道，她一定一秒不耽搁地给他解药。
“我出去看看吧。”
姜云晚说，她原本早就想出去的，但刚刚易奚不让，非要自己去。
看来她不出面，商焰是不会离开了。
她最近也见识过了商焰的无赖。
闻言，易奚也觉得自己这个火撒得有些莫名，忙道：“云晚，我没怪你的意思。”他轻叹一声，“你也不要去，今天这么多记者在场，商焰怎么也要脸，不可能在我见面会上做出什么，由他去吧。”
易奚说由他去，但姜云晚却不可能这样做。
她知道今天是易奚的大日子，商焰只要在现场，不仅会抢易奚风头，还只会给他添堵。
“我去看看。”
姜云晚坚持。
易奚腾地站了起来，凶神恶煞道：“姜云晚，你敢出这个门，我打断你的腿。”
张云心拉住了易奚，“你给我老实一点。”
商焰来这里，其实对易奚挺有好处的，送上门的流量不蹭白不蹭，通稿一发出去，易奚曝光度又会提高。但是一直留在这里，就真的是喧宾夺主了。
“好，等下让你打。”
姜云晚冲易奚笑笑，打开门走了出去，她几乎一眼看到了商焰，目光就那么对视上了。
商焰没动。
就交叠双腿，坐在卡座里，静默专注地望着她。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姜云晚都能感觉到商焰眼中的炽热。
姜云晚走了过去，也顾不得周围人的眼光，淡淡地对商焰说了一句“跟我来”，就转身沿着酒吧长长的走廊，往里走去。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几无声响，但姜云晚能感觉到商焰跟着她，距离还极近。
走到最后一间包厢时，姜云晚停下来。
她伸手抵住门用力要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掌，已经越过她的肩，抵在拉那扇门上。
姜云晚立刻看到了商焰袖口上那枚祖母绿的袖扣。
那是她送商焰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
当下情况容不得姜云晚多想，商焰的胸膛几乎贴着她后背，商焰右手拇指，紧挨着她的小指侧边的皮肤。
姜云晚微微蹙眉，还未动作。
耳根子上又喷上了商焰灼热的气息。
他什么都没做，但是每一个小动作都在宣示着侵略性。
商焰的声音在耳根子边响起，带着低沉蛊人的笑音：“就这里吗。”
姜云晚小指微缩，掌上用力，推开了门，大步走了进去，也从商焰那强势且暧昧的动作里逃脱出来。
她伸手按开了包厢里所有的灯。
姜云晚原本想让包厢里亮一些，杜绝一切暧昧的氛围。
但哪知这间包厢里，恰好装了一盏氛围灯——不知道是什么主题，那盏顶灯旋转着，在墙壁、地上，乃至跟着进来的商焰神身上，烙下摇晃的花，爱心，以及旋木的影子。
姜云晚：“……”
商焰看着从姜云晚脸上游荡过的一颗心，唇角勾起点弧度，“阿晚，你邀我来这里，就是看这些吗？”
姜云晚气结，又直接将那盏氛围灯拍熄。
顿时包厢恢复了正常。
像是从一个浪漫的童话故事里，重新回到了寂静且荒芜的世界。
姜云晚冷淡地问：“这次你来这里，又想做什么？”
姜云晚有什么就直说了。
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来偷听，因为顾许在外头守着的。
这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冷漠的姜云晚了，商焰还是觉得难以忍受。
他敛去笑意，深深凝视着姜云晚：“阿晚，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我就是想要你给我一个机会，这一次我会好好对你的。”
姜云晚：“这么死缠烂打的，不是你的性格。”
商焰问她：“阿晚，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我性格？”
“……”
姜云晚沉默两秒：“专注搞事业，视情感为粪土。”
商焰没再说话。
原来这就是这些年，他在姜云晚心里留下的印象。
这么糟糕。
姜云晚看了眼时间，“既然我们都说得很清楚了，就没必要多说了，我先走了，也希望你早点离开这里，今天是易奚的见面会，我不希望你的出现而毁了。”
商焰拳头攥紧，无比心酸。
现在姜云晚顾忌所有人的心情，唯独不在乎他的了。
姜云晚要去开门。
商焰倏地侧身，背脊贴在了门边，堵住了姜云晚的去路。
姜云晚：“……”
两人就那么较劲儿似的对视一分多钟，姜云晚深吸口气，张了张嘴，商焰已经较她更快一步开口了。
“阿晚，我爱你。”
说出这句话时，商焰都愣了愣，眉宇紧缩着，漆黑眼瞳里也显露出些茫然来。
刚刚在与姜云晚对视的那一分钟里，他看似平静，可商焰知道，他内心早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姜云晚的眼神太冷漠了，他甚至从中读出了厌烦。
他不知道该怎么留下姜云晚，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赶在姜云晚说出更多锥心的话之前，几乎凭着本能脱口而出了那句话。
之前，纪明浩问他那个问题，这一个多月来，他每天都在思考。
他到底对姜云晚的放不下，是因为习惯使然，占有欲作祟，还是因为他对姜云晚一直有爱。
他这小半生，还从未遇到过这么难解的题。
因为在姜云晚之前，他从来没体会经历过任何一段亲密关系，感知的温情更是屈指可数。
所以，哪怕想了一个月，商焰依然没有答案。
他甚至觉得习惯占有欲还是爱，都是大同小异，是一种人本能的需求。
为何非要区分得那么清楚。
但这一瞬，当这句话说出口时，商焰忽然像是找到了正确答案。
当然，这并不是商焰第一次说“我爱你”。
这三个字，他在影视剧中对那些对手女演员说过无数次，用不同的情绪和语气，不论哪一种都表演得炉火纯青，让人沉醉。
但一开始，他就连表演也是不合格的。
五年前，他拍刘路的《晚风过夏天》时，起初也并不顺利。其中一场他和蒋思颖的对手戏，他要对蒋思颖表白，说出我爱你这句台词。
之前任何戏份他都能游刃有余地拍好引人称赞，但在那场刘路说最简单的戏上，他NG了十多次，刘路摔了剧本，破口大骂。
说他面对的是一个大活人，而不是一根木头桩子，眼里要有戏。
后来，商焰大量看影视剧看电影去学习怎么表达爱，用动作，用眼神，用全身每一块骨骼和肌肉，去演绎。
他骗过了所有人，甚至有时候，他也会恍惚，觉得自己其实是懂“爱”的。
但商焰知道，这次对姜云晚说出“我爱你”时，同从前每一次表演式的深情都是不同的。
以往说爱时，他满目柔情，对手演员面红耳赤面露娇怯，他其实心中却空白一片，甚至有些游离在外。
而此刻，当他说出那三个字时。
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
那是惊惶的，期待的，甜蜜的，又患得患失的，像是从灵魂深处蔓延出的颤栗，牵扯着他每一根骨骼，神经，还有血液。
而这颤栗的来源，皆因面前的人。
这陌生又灼热的爱意，让商焰眼眶渐渐泛红。
此刻，他终于确定了。
他爱姜云晚。
“对！我爱你。”商焰咬牙，更确定地倾吐心声，“阿晚。”
这话他说了两遍。
一遍给自己听。
一遍给姜云晚。
从商焰嘴里听到这句肖想许久的话后，姜云晚也怔住了，她无法描述当下的心情。
商焰紧张地望着她。
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紧了。
他眼中充满渴望，一眨不眨地望着姜云晚。
片刻后，姜云晚表情终于有了变幻，却与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不过没关系的。
因为他看到姜云晚朝他走近。
她站在他面前，那惑人的橙花香味，又缠绕上了他，将那份萌生的爱意，因她的靠近变得愈发甜美馥郁甘冽。
那一刻，明明是他在俯视她，商焰却觉得，似乎自己匍匐在了姜云晚的脚下，像个可怜虫似的，在祈求她的垂怜。
姜云晚抬起白皙的手，朝他伸过来。
商焰抵在门板上的背脊肌肉倏然绷紧了，他甚至微微低下头，朝着姜云晚那只手靠近，去迎合她的动作。
他想用脸颊去贴近那只手，也想在她细嫩的掌心落下一个吻。
那一刹那，商焰是那么迫不及待，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
但那只手却擦过他脸，躲过他的唇，轻缓地降落在了他额头上。
姜云晚只触碰了短暂一秒，就又收了回去。
商焰望着她，有些不明，有些茫然。
他其实不明白为何这么短暂，像是一个来不及抓住的梦。
然后，他就听到姜云晚用淡漠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商焰，这可不是拍戏现场，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演员。”
“有病去看病，不要再出来发疯了。”
那一刻，商焰忍不住闭眼。
对，这就是报应。
多年前的报应，终于落到了他身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的太太，爱你们~
◉ 32、白昼
咋响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无声的沉寂。
商焰看都不看挂了, 随后直接关机。
他再看向姜云晚时，自嘲苦笑：“阿晚，我确实有病。”
不然不会在失去后, 才明白他有多爱姜云晚。
这时商焰背后那扇门，被极轻地敲响了两声，顾许怯怯声音传进来, “焰哥，明浩哥来电话了。”
商焰像是没听到似的。
等了会儿，没听到商焰回复，顾许也不敢再敲门，姜云晚听到了脚步远去的声音，应该是自己想办法去应付纪明浩了。
“去忙吧, 别耽误工作。”姜云晚不客气地说，“我也有事。”
商焰没动, 目光笔直地落在了姜云晚那张写满抗拒的脸上, “阿晚，再给我五分钟。”
这一声几乎带着祈求。
“凭什么。”
商焰固执道：“只要五分钟，五分钟后我就离开，不会毁了易奚的见面会的。”
又是这一套, 姜云晚微蹙眉。
看商焰那双眼里写满的固执, 姜云晚也知道不给他这时间，他纠缠不放的时间绝不止五分钟可以打住的。
她早就领教过了。
姜云晚拿出手机, 调出了定时器, 设定了五分钟的倒计时。
按下开始那一刻，她淡漠道：“说吧。”
商焰看清了她的动作, 眼神黯晦, 喉头像是梗着了什么。
“过了十七秒了。”
姜云晚又提醒商焰, 她并不想听商焰的话。只不过如今在她这儿，商焰彻底信用破产，她可不想时间到了，他话没说完。
以商焰现如今无赖的性格，不知道还要耽搁她多少个五分钟。
商焰吞咽了下喉咙，艰难开口：“阿晚，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以前的事。”
“我发现我最怀念的还是在影视城那段时间，我们能一起做饭一起去逛街能正大光明地走在阳光之下的日子。”
姜云晚微垂着头，纤长睫毛笼着杏眼。
她专注看着倒计时，根本吝啬给他一个眼神。
仿佛他说的只是两个她不感兴趣的陌生人的故事。
商焰轻捏了捏拳，又继续往下：“阿晚，你还记得我们在影视城过的第一个生日吗。”
他自然是没得到姜云晚的回答的。
“你说我没心，我承认，在你之前，我对谁都没上心过，但是在我生日那天你突然出现，给我送了一碗番茄鸡蛋面，还送了纸鹤祝贺我生日快乐。”
商焰沙哑嗓音微哽，“那时候，我就想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阿晚，你是我第一个在乎的人，也是第一个不计后果也想留在身边的人。”
姜云晚依然没反应，握住手机的食指还轻敲着手机边缘，这是耐心耗尽的动作。
商焰眸光沉下去。
他也知道“他们之间”的事，现在对姜云晚而言通通都不能引起她的兴趣了，甚至对已经决定要往前走的姜云晚而言还有雪上加霜的趋势。
他沉默两秒，抛出了一个对姜云晚或许会有吸引力的问题，“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易奚吗。”
姜云晚动作一顿，抬起眼皮，看他。
果然如商焰所料，只有涉及旁人，姜云晚才会分给他一些注意力。
即便如此，姜云晚依然没说话。
商焰又只得继续说下去，演完这场难熬的独角戏。
“其实不是因为他内涵我。我以前经历过的事多了去了，他那点嘴上功夫对我而言，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姜云晚防备着商焰，手机却微微倾斜，足以让商焰看清屏幕上一秒一秒消失的倒计时。
时间已近过半。
宣告着姜云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是因为你。”商焰笑了声，面如死灰，“当初在影视城，你和易奚在电玩城见面那时，我恰巧也出现在电玩城那边，我看到你和他玩得特别开心，那天你对他笑了好多次，你知道我那是是什么心情吗。”
姜云晚蹙眉。
看着商焰薄唇轻张，吐出两个字，“嫉妒。”
商焰盯紧着姜云晚，“看到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你对他说话对他笑，阿晚，我很嫉妒。”
这一刻，姜云晚面上终于有了表情变幻。
她记得那件事。
为了和易奚见面，那是她第一次没陪着商焰去影视城等戏。
那天她和易奚见面后，重新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很晚了，屋内黑洞洞的，她以为商焰还没回来，才打开灯，却发现商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一动不动。
姜云晚被吓了一大跳，拍着胸脯问他怎么了。
商焰冷淡着脸，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又看看姜云晚，然后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进了自己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后来，商焰和她冷战了快一周。
不论姜云晚和他说什么，他始终不搭理她。
她为商焰做的那个堕神造型，也是在那种情况下做出来的。
因为那段时间，商焰的脾气真的好坏，像是要毁天灭地的邪神，恨不得拉着全世界一起坠入地狱。
那天拍完那本三流杂志的封面。
商焰大步在前走，姜云晚心不在焉地跟在他后面，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似的。
那时候影视城附近在做市政绿化建设，人行道上被挖得坑坑洼洼的，姜云晚没注意踩空了，陷在石缝里的脚踝传来钻心的痛。
她没叫商焰，看着商焰背影消失在前方转角处，又原地蹲了一会儿，才呲牙咧嘴地试着站起来。
这时一只熟悉的手掌伸过来，扶住了她的胳膊。
姜云晚抬头。
商焰蹙着眉低望着她，语气很冷，“为什么不叫我。”
姜云晚突然就有些委屈了，“你不是在生气吗。”
商焰静默了许久，在姜云晚面前蹲下了，姜云晚怔了几秒，心情忽然就好了。她抿着唇角的笑，趴了上去。
商焰勾住她的腿弯，将她稳稳地背了起来。
走了好长一段路，他才说：“就是生气，我也不会不管你。”
姜云晚心中暖意涌动，乖乖地伏在他背上，看着商焰冷冽却完美的侧脸线条。
她伸手扯了扯商焰的T恤衫的领口，“我们和好了？”
许久，她听到商焰鼻腔里轻应出了一声音节，旁边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噪音压过了商焰的声音，姜云晚也不知道是生气的“哼”，还是认同的“嗯”。
不过她自动当成了后者。
毕竟商焰都回来找她了不是吗。
姜云晚看了会儿他们被夕阳拓印在坑洼的路上移动的影子，是那么亲密。
她笑着比了个V字，那影子也如此回应她。
商焰瞥眼看她，那双狭长的眼上落着夕阳斑斓的碎光。
看起来好温柔。
她又得寸进尺地问：“阿焰，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商焰抿紧唇角，又沉默了下去。
不过那天，商焰背着她，走过影视城的黄昏。
在这个地方待了一年多，为了赶戏不错过每一次机会，姜云晚和商焰大多是起早贪黑的，鲜少有时间留下来驻足观看风景。
这是她第一次静下心专注欣赏影视城的黄昏。
那是寂寥，静默，又瑰丽夺目的。
彼时，姜云晚觉得那是她一生都能铭记的风景。
“阿晚，我那时候就爱你了，只是我没发现。”
确定他爱姜云晚后，商焰也能从那些回忆轨迹里找寻到他何时有爱上姜云晚的踪迹。
就是从易奚开始的。
或许还要更早之前。
姜云晚默不作声，商焰有些着急了。
“阿晚，你说句话啊。”
姜云晚抬起眼，似乎才刚回神，她点了点头，像是点评似的，“如果是这样，我觉得那你就不该发现，商焰，继续做你自己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商焰：“……”
他知道姜云晚不信他。
姜云晚看了看不足一分钟的倒计时，不知想到什么，竟笑了。
“商焰，其实我觉得那也不是爱，因为我出现在你最落魄的时候，就像……就像是个暖宝宝似的，哪个畏寒的人不会紧紧抓住不放。你只是将我当成了你的所有物而已，失去了自然会觉得不好受。”
“那不能成你爱我的佐证。”
在商焰沉默中，那五分钟耗尽了。
计时器在手中震动得姜云晚手心都发麻了。
姜云晚抬眸，想提醒他时，商焰忽然就笑了声，那表情有些阴鸷。
他朝前走了一步，靠近了姜云晚，他高大的影子笼下来。
“阿晚，既然你这么了解我，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那道含笑的声音又阴又柔。
姜云晚抿唇，忍住了后退的动作。
这种时候，她不想落了下风。
他们便离得很近。
商焰垂着头，她不服输地微仰着头，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接吻。
姜云晚的表情是冷的，但她足以看清商焰眼中充斥满的滚烫欲望和偏狂。
像是饿极的狼，亮出了獠牙。
随时要将她拆吃入腹，骨头渣都不剩。
姜云晚头皮有些发麻，但是强撑着不肯认输。
商焰此刻确实想做点什么，他甚至想就此将如此决绝冷漠的姜云晚绑起来，藏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目光逡巡过姜云晚倔强的脸，喉结滚动着。
甚至在伤心、愤怒、以及贪婪等情绪的促使推动下，他想对姜云晚做出一些，更疯狂的事来。
他垂在裤腿边的手掌，蜷缩，握紧。
濒临失控的情绪在清醒和沉沦之间来回拉扯。
这时，外头传来争执的声音。
是易奚和顾许在争吵。
商焰终于回神。
他眨了下眼，将眸中的疯狂都掩盖了去，他主动拉开了距离，就在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看向姜云晚，笑了笑。
“阿晚，你想像不到你对我而言多重要。”商焰说，“你不相信我没关系，毕竟是我毁了我们之间的信任，以后我会证明，我到底有多爱你。”
姜云晚忍不住奚落：“你说你爱我，商焰，你真的懂什么是爱吗？”
商焰：“我懂！”
“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你不在我茶不思饭不想，梦里都是你，我做的这一切在你看来厌恶的举动，都是因为我爱你，我想要挽回你，我想要让你回到我身边。”
“难道这还不是爱吗。”
姜云晚看着商焰，片刻后，依然笃定地说：“商焰或许你是真的爱我，但你并不懂爱。”
商焰蹙紧眉。
好一会儿，表情松懈，姜云晚愿意和他说这么多，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还有希望。
他近乎急切地说：“阿晚，那你教教我，好不好。”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了。”
姜云晚摁灭手机，越过商焰，大步朝门口走去。
商焰声音从背后传来：“阿晚，是因为那个和你一起吃饭送你花的男人吗？”
“不是。”
姜云晚沉默片刻，还是如实回答。
她觉得现在的商焰不正常，不想将其他无辜的人卷入这个烂摊子里来了。
闻言，商焰表情柔和了些。
旋即又听姜云晚说：“这个是假的，但是我也不可能一辈子不交男朋友，遇到合适的，我也会试试。”
“我不是因噎废食的人，更不会因为你曾毁了我的光，就畏惧光。”
“商焰，人总是向往光明的。”-
这晚上，易奚的八周年见面会非常顺利。
易奚最初一直觉得舒蓝青又要放他鸽子，毕竟姜云晚那语焉不详的语气，已经让他怀疑了，虽然他没有当面戳穿，但一直心不在焉的。
已经让人将那首本来就在流程外的歌去掉。
没想到舒蓝青在见面会开场后却突然出现了，给了他一个好大的惊喜。
那时候，易奚诧异地看着坐在粉丝区前排的舒蓝青特嚣张地朝他挑了挑眉，才知道自己被这两人耍了。
那首被剔除歌曲的BGM又响了起来。
助手递上来吉他。
易奚抱着吉他，释怀地笑了起来，“这首歌是我当初参加选秀时唱的，现在献给你，献给你们。”
灯光暗下去，萤光棒在挥舞，汇聚成点点星光。
易奚在追光下唱得很投入。
舒蓝青还凑到姜云晚耳边吐槽：“这首歌他没练过吧，竟然还跑调。”
姜云晚轻叹一声，掰正了舒蓝青的脑袋：“好好听。”
舒蓝青哦了声，也懒散地挥舞着萤光棒，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
易奚的歌声却飘进了姜云晚耳里。
对你的偏爱太过于明目张胆
在原地打转的小丑伤心不断
空空留遗憾多难堪又为难
释然慵懒尽欢
时间风干后你与我再无关
……
姜云晚突然想起之前知道易奚要唱这首歌时，还专门某音乐软件搜过，下面有一条网友热评，她现在还记得——
【他未对我半分好，偏巧这感情疯长似野草】
或许世上的事就是这样。
纵然你全情投入，对方却好似在外太空神游，分毫未能动容。
除此之外，这晚上，还有一个连姜云晚都不知道的“惊喜”出现。
见面会快结束时，主持人神秘兮兮地宣布说这次见面会上还来了一位重量级嘉宾，也是易奚的粉丝。
他故弄玄虚地提示了几个关键词。
【圈内人】
【最近大热剧里的主角】
粉丝里立刻有人喊：“商焰。”
舒蓝青轻嗤了声，很是不屑。
“商焰返场了吗？”旁边的粉丝也在怯怯私语。
舒蓝青看了姜云晚一眼，姜云晚很淡定。
舒蓝青便笑了，因为她觉得商焰这个名字的魔力，对姜云晚而言，已经在消失了。
主持人显然也是想朝这个方向引导的，此时见好就收，又给了一个关键词，“是个女生哦。”
粉丝都没猜出来，主持人恰好公布了答案：“是蒋思颖小姐。”
姜云晚也有些诧异，很快又想通了。
最近有个大IP，有营销号爆料已经定下了易奚和蒋思颖为该剧的男女主角，那是一部非常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主角之间几生几世的感情线很好磕。
戏还没开拍，主角之间就互动上了，这也是一种常见的营销手段。
随后蒋思颖就出现在了现场，她说了一堆祝福的话，话里话外听来都和易奚很熟稔的样子。
易奚也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感谢话。
两人的互动不尴不尬。
这场见面会在温情真挚里开场，又在这份虚假里，落下了帷幕-
六月初，北城正式进入盛夏。
姜云晚怕热，外出一趟就会流一身汗。舒蓝青还吐槽她，给钱让人去办事就好了，干嘛要搞得自己这么累。
姜云晚可不像舒蓝青这个咸鱼股东这么心大，她做事一向追求完美，最近工作室硬装已经结束了，开始进家具，以及软装步骤。
如今Tomorrow处于试营业阶段，每天都有人来咨询，她准备最迟七月初让Tomorrow正式开业。
时间紧任务重，什么人都不如自己上心。
以及，对姜云晚而言，软装是大于硬装的，她想要自己把控。看着Tomorrow在自己的手下，一天天往着自己期待的模样靠近，姜云晚很有成就感。
这段时间里，商焰去了平城，没再来找她。
那天他去易奚见面会的事，上过热搜，姜云晚其实挺害怕被记者嗅出点什么来。但因为蒋思颖在易奚见面会上出现，媒体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又大肆宣扬了一番岩石CP之间的爱情。
自从被狗仔跟踪后，姜云晚也和靳祁南没再见过，但聊天的频率增加了。
因为靳祁南要参加的活动在六月末尾，是LU家的夏日新品秀展。
LU家是国际大品牌，每次邀请看秀的明星也都是华娱圈内叫得出名字的大牌明星。
姜云晚特别投入了地出了几个妆造图给靳祁南，靳祁南都挺满意的，说让她决定就好，只需要将她当成一件作品打造就行，作品是不需要提意见的。
既然靳祁南这么说了，姜云晚就打算自己决定了，没再打扰靳祁南。
但靳祁南还是隔三差五找她。
没什么重要事，就是给她看看他种的花。
看到那些艳丽丰盈的花朵，再忙再累觉得人间不值得时，姜云晚都会重新察觉生活的美好。
人生有时候真的像是一个先抑后扬的音符。
对那位“花美男”已经不报期待时，姜云晚终于收了对方的回复。
他在邮件里说前段时间去瑞士滑雪了，才看到邮件。
这勉强算是解释了为什么一直没回复姜云晚消息，其实挺站不住脚的，但是姜云晚不在意，她知道搞艺术的或多或少的有些怪癖的，还是再次对他发出了邀请。
时间定在下周二的下午在工作室面谈。
周二那天，姜云晚上午又去了北城的二手跳蚤市场，淘到了一些物美价廉的装饰品。
回到工作室后，她点了外卖，和前台姑娘陈双双一起吃了饭后，就去办公室边画给靳祁南的造型草图，边等那位“花美男”大驾光临。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站起身，看着横亘在办公室里的一扇民国风情的大屏风。
这也是她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搬回来就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但姜云晚觉得值得。
她站在屏风前欣赏雅致的落梅，和雪地里打滚嬉玩的两只雪狐时，房门被敲响了两声。
陈双双：“晚晚姐，客人来了。”
这位花美男和姜云晚想像中落拓不羁的模样不太相似。
除了染了一头金黄的头发，看起来倒是挺干净的。
名字也异常正经：吴念森。
和他聊了会儿，姜云晚觉得双方观念挺契合的，就直接了当地问：“吴先生，我也不绕弯子了，你是否有兴趣加入Tomorrow。”
年轻男人笑吟吟地望着姜云晚，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他没有直接回复，“姐姐，你可以叫我Flower，或者是小花。”
姜云晚：“……”
交谈过程中，她已经接受了他的怪异，但依然花美男对她的这个称呼消化不良。
她还没考虑好该叫哪个称呼时，花美男又问她：“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姜云晚认真地看着面前的浪荡子，“这和工作无关吧。”
“不，有关。”花美男朝她眨眨眼，“这也是我考虑要不要加入贵司的一项重要指标。”
姜云晚沉默了。
最近面试了这么多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应聘者。
“没有。”
姜云晚如实说了。
不过她作为社会人这么多年，不可能被一个才毕业的毛头小子拿捏了，以牙还牙地补充了一句：
“但是我司禁止办公室恋情，你看你是要想和姐姐谈恋爱，还是选这份工作。”
花美男看着姜云晚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还是选工作吧。”
姜云晚故作遗憾：“放弃得还真快啊，小花。”
“不是放弃，是有自知之明。”
花美男无所谓地耸肩，特认真地对姜云晚说：“姐姐，我看你第一面就觉得你是我喜欢的菜，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我一向看人都很准的。”
姜云晚有点兴趣了，“哦，我喜欢什么类型？”
花美男故作神秘，说了和没说无异：“姐姐应该自己清楚吧。”
签完合同后，那位思维跳跃的花美男走了。
姜云晚撑着额头笑了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给公司惹了一个不定性因素。
就在这时，那扇屏风被人推开了。
商焰从屏风另一面走了过来。
姜云晚脸上那点笑容，渐渐消失。
姜云晚在二楼的办公室将近六十平米，有两扇门。
以前应该是两间房，房主敲了中间的墙壁，做成了一个大房间，姜云晚觉得办公室太大挺鸡肋的，又决定恢复成以前的格局，另一半用来当会客厅。
设计师原本在中间设计了隔音的玻璃隔断，但第一版做工偷工减料，玻璃还有些泛绿，不是姜云晚要的超白玻，姜云晚打回去返工了，到现在还没做好。
最近陆续有些客户陆续上门了，姜云晚就临时在会议室和会客厅中间隔了个大屏风，可以暂时充当阻隔作用。
她倒是从未想过，这扇屏风后，还能“藏人”。
商焰径直走到了姜云晚办公桌前，拉开那把真皮沙发坐下了，微扬着下颌，微笑凝视着她。
“姐姐。”
沉默里，他倏地戏谑地喊了声，那语调缠绵缱绻得让人起了身鸡皮疙瘩。
姜云晚知道商焰全听到了。
她蹙了下眉，也不避着商焰，直接给楼下的陈双双打了电话：“双双，商焰上来了，你怎么不说一声。”
陈双双：“晚晚姐，商先生不是我们工作室股东吗，所以……”
姜云晚深吸口气，瞪着对面的商焰，语气还是温和的，“以后天皇老子来了，你也要通知我，知道吗。”
挂了电话后，姜云晚冷淡看着商焰：“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晚，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商焰却答非所问。
刚刚商焰和那位小花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虽然姜云晚直接拒绝了，但商焰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姜云晚蹙紧眉。
商焰也没继续说下去了，他坐直了些，“阿晚，今天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LU的夏日秀展你知道吧，我想请你帮我做妆造。”
他压抑着对姜云晚的渴望，尽量表现得从容淡定。
不等姜云晚回答，他又道：“你如今开工作室就为了赚钱，送上门的钱，你没理由会拒绝吧。”
姜云晚原本真的想拒绝的。
但商焰这话像是在试探她，堵她后路。
如果她真的拒绝了，倒是显得商焰多特殊似的。
“当然不。”姜云晚也公式化笑了笑，“你愿意送钱，我当然欢迎，但是抱歉，那天我有约了，如果商先生想要做妆造的话，下次麻烦早些预约。”
她语调微顿，翘着嘴角，笑得挺明媚的，“商先生，我现在很抢手的。”
商焰眉心抽搐。
伪装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姜云晚会拒绝，完全在商焰的意料之中。
他也不稀罕在那场秀上，要有一个多夺目的妆造，他不在乎。
他来这里的目的其实也只是想看看姜云晚。
姜云晚的冷漠，他能忍受。
甚至亲耳听到一个疑似情敌的人在挑逗姜云晚，他也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姜云晚这一声“商先生”是真的把他刺激得不轻。
从“阿焰”，到“商焰”。
再到如今的“商先生”，一个比一个生疏的称呼，让商焰又开始焦躁了。
许久——
他低敛着好看的眉眼，低笑了声。
“知道。”
商焰直勾勾地凝视着姜云晚，“刚刚见识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的太太，爱你们~
【他未对我半分好，偏巧这感情疯长似野草】
这句非原创，是网易云的网友评论~
◉ 33、白昼
《荒城》这部双男主的原创电影, 因为是商焰出道以来担任主演的第一部电影，一直以来备受关注。
前有林月月被换角的风波，后有明星站姐偷拍剧组在平城搭的景被曝光, 恢弘又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造型，都在网络上引起了一阵讨论。
其中，剧组的故弄玄虚也吊足了人胃口。
这半年多来《荒城》官博上陆陆续续曝光了一些角色图, 前段时间，刘路接受采访说七月会正式开机。但到这时候电影双男主之一的另一个角色始终都还没公布。
近段时间每天都有粉丝，去官博下留言，问这个角色到底是谁。
这天，官博在众人的翘首期待里发布了新物料。
《荒城》官微：【经过几个月的等待，剧组已经确定下了另一男主, 小荒知道人选后，可是好几天没睡着呢, 开机仪式那天大家拭目以待~】
这分明是要将这位重要人物藏到最后了。
刘路和商焰都纷纷转发了这一则官博。
同以往宣传一样, 商焰转发得比较官方：【很期待】
刘路却激动很多，就差写一篇小作文了。
先说这位男演员他很欣赏，这几个月联系了他好多次，算得上三顾茅庐了, 最后这位男演员还是被剧本打动了, 答应接下《荒城》中的书生的角色。并期待看到他和商焰合作，碰撞出火花。
这小作文不仅称赞了男演员, 还顺便暗搓搓地将剧本夸奖了, 这一波直接将众人对《荒城》的期待值拉到了最高点。
一时间全网都在猜测这位商焰期待且刘路三顾茅庐的大神是谁。
在平城的漫天风沙里，刘路发完这条微博, 就给商焰打了个电话。
“商焰, 我这边找大师算过了, 七月十号正式开机，你一定要赶过来。”刘路顿了顿，带着几分揶揄笑意，“老弟你放心，我已经看了和云晚工作室开业的时间错过了的，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姜云晚前几天在微博上发了Tomorrow开业的时间，七月三号。
“嗯，知道了。”
商焰顿了下：“靳祁南那天也要进组吧。”
“当然。”刘路回。
“靳祁南怎么答应了？”
商焰觉得有些神奇。
他知道之所以《荒城》从去年年底就开始筹备，已经过了大半年才确定开机，虽然是有些前期筹备搭景的缘故，但其中也不乏刘路一直想邀到靳祁南的因素在里面。
“被剧本打动了呗。”刘路很自信。
商焰无语。
他确定《荒城》这个剧本很好，当时刘路递给他剧本时，他只看了简单的故事梗概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本子。
所以答应接演之外，还顺便当了投资人。
因为他觉得这部剧上映后票房和口碑都不会差。
但靳祁南早些年就宣布熄影了，前年张陈中一部拿了好多奖的电影，在商焰看来那现实向的本子和《荒城》是两个类型，但精彩程度也是不逊于《荒城》的，但是张陈中接受采访时，也说过这个本子一开始是想找到靳祁南，但他拒绝了。
商焰总觉得靳祁南会答应这个本子，应该还有其他因素。
不过也和他无关。
也没再多想。
刘路大嗓门又传过来：“商焰，明天你不是要参加LU的夏日秀展吗，我听说靳祁南也要参加，到时候你们见着了，多互动一下，毕竟以后你们有大量对手戏，提前了解是有必要的。”
同刘路聊完后，商焰挂了电话，顾许立刻凑上去，“焰哥，这是阿美做的妆造图，你看看。”
旁边的阿美也一脸期待地等着，她已经做了几个造型图了，但都被商焰毙了。
商焰看了一眼，依然蹙眉。
挺华丽的。
但他就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没姜云晚的灵气。
“不用，明天随便弄一下就行了。”商焰直接说，他原本就准备随意，是纪明浩非要坚持，如今看下来，也都没有满意的，干脆也懒得再继续了。
顾许和阿美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
商焰看了眼时间，起身走到窗前。
这段时间，每周他会来南山枫林这小区住上几天，比他回那座别墅的时间还多。
他发现，姜云晚每晚几乎都在这个时间左右到家。
但等了好久，依然没看到姜云晚的车回来，商焰抬腕看了下时间。
顾许见状忙说：“焰哥，晚晚姐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
商焰转眼看他。
顾许吞咽了下喉咙，小心翼翼地调出微博，将屏幕转给商焰看，“焰哥，你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条微博：
【今天和姜老板要去客户家了，客户明天会去参加一个大型活动，明天各位宝宝就能看到姜老板的新作品了，提前预告一下，非常精彩[大拇指]】
下面有零零星星的三条回复一览无余：
Tomorrow妆造师齐珍心：【真羡慕意意姐，只恨我不在北城，不然一定跟去，那位我好喜欢哦】
路过的：【都是谜语人，可以透露一下，这位客户是谁吗，先放个屁股】
焰火流光：【是不是我家焰焰】
商焰盯着最后一条微博看了好一会儿，目光才往上移了些许。
微博名称：孟意。
认证那一栏写着：造型工作室Tomorrow妆造师。
顾许看着商焰脸色，小心解释：“这是晚晚姐工作室的一个妆造师，这段时间我不是一直关注晚晚姐工作室的进度吗，就从晚晚姐新关注里摸到了她。”
“她平时会分享一下生活日常。”
顾许立刻又说：“不过焰哥，你放心，我用小号关注的她，没人会发现的。”
接下来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商焰拿出手机，直接用大号关注了孟意。
顾许：“……”
真他妈的白小心了。
商焰关注的人本就寥寥，突然就关注了一个粉丝不足百的素人，纪明浩很快就知道了。
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脾气一如既往暴躁：“商焰，你他妈到底干什么！！”
顾许和阿美特有默契地缩了缩脖子。
商焰淡定如斯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我不是Tomorrow的股东吗，关注旗下员工很正常吧。”
跟了商焰好几年，还没被老板关注的小美：“……”
纪明浩也被商焰气得不轻，讽刺道：“你他妈这个精神股东当得还挺称职的啊。”
商焰没搭理他，好一会儿纪明浩又硬邦邦地问：“你现在又去那边了。”
“嗯。”
纪明浩冷笑了声，现在商焰让他不痛快了，他也不想让商焰痛快，“对了，我一直还没问你，姜云晚到底是要给哪位大神做造型，才拒绝了你。”
商焰沉默。
那天从tomorrow离开前，他也问过姜云晚这个问题，姜云晚的回复就四个字——
“与你无关。”-
LU的夏日秀展在上午十点开场。
先是红毯入场，再是看LU的夏日新品秀展，最后晚上还有晚宴。
姜云晚给靳祁南设计的造型保守预计需要三四个小时，为了给容错性留时间，她需要将时间预计得更长。
凌晨两点，她就必须到位，帮靳祁南做造型。
靳祁南知道后，让司机在头天下午到了姜云晚工作室外，直接将她和工作室的人一起接去了他家。
这次不是在北城郊区那种满花的童话小屋，而是市区内一套入户大平层。
因为要给靳祁南做的妆造挺复杂的，她怕忙不过来，这次姜云晚带着孟意和两个助手一起来的。
靳祁南这间房子显然不常住，有些空落落的，他团队的工作人员都在。
这是这么多年来，靳祁南第一次正式出面参加大型活动，他的工作人员都挺重视的，靳祁南的经纪人还和姜云晚聊了一下明天的妆造问题。
钟洁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算起来资历比纪明浩还深。
钟洁看似总是笑笑的，但是和她聊了几句，姜云晚就察觉这是个狠角色。她对姜云晚的妆造提出了几个小建议，不是随便说的，都提到了点上。
姜云晚虚心接受了。
末了，钟洁朝着她伸出手：“姜小姐你很有能力，以后还希望你能和我们团队多合作。”
姜云晚：“我也希望。”
聊完后，钟洁又去忙了，在一旁观看许久的靳祁南过来，递给姜云晚一杯果汁：“姜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钟姐这么欣赏一个人，你真的很棒。”
“钟姐也很厉害。”姜云晚由衷地说。
“好了，我们不要聊工作了，明天有得忙的。”靳祁南笑道，“你最近怎么样？”
姜云晚明白靳祁南在问她病情，她喝了口果汁，轻松又无奈地耸肩：“工作治郁。”
每天被工作填得满满的，忙碌起来，真的没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靳祁南盯着她看，眉心挑起，没多大反应。
姜云晚想想她说的缩写“治郁”，听起来像是致郁。
想到靳祁南这样端正优雅，也很少上网的人，怕很容易误会，她忙认真解释：“啊，靳先生你别误会，我说的是工作治疗抑郁，意思是我最近挺好的，你看都壮了不少。”
说着她还抬起手臂，鼓了一下并不存在的二头肌。
靳祁南笑着轻叹一声：“我知道，姜小姐，我也就三十，不算老吧。”
说着，伸出拇指，抹去了姜云晚嘴角的果汁。
“脏了。”
姜云晚倏地愣住了一秒。
很快，她就释然地想，哦，靳先生的强迫症又犯了。
正要将那突生的怪异情绪甩出去，就听到靳祁南说：“云晚，以后别叫我靳先生了。”
姜云晚心脏猛然收紧。
她抬头看向靳祁南，又听靳祁南淡定地说：“毕竟是朋友了，总这么叫生疏。”
靳祁南团队对姜云晚他们很尊重。
在附近的五星酒店安排了丰盛的晚餐。
晚上又将他们送回了靳祁南家里，一晚上姜云晚都挺沉默的，不如才去的时候放松，回到靳祁南那套大平层后，她就推说明早要早起，就先回了房间休息了。
姜云晚并不迟钝。
靳祁南虽然反覆强调他们是朋友，但他那些举动显然是超过朋友的范畴了。
之所以不愿意多想，是因为顾苓珠玉在前，她觉得自己普通，从来没多往那方面多想。
但今天的事，容不得她不多想了。
姜云晚正发呆时，孟意推开房门进来了。
今晚上她们同屋。
见姜云晚还没睡，孟意：“不是说困了吗，怎么还没睡？”
姜云晚叹气：“睡不着。”
孟意点点头，她也毫无睡意，她激动地对姜云晚说：“靳先生真的好温柔啊，这么好的人早早就退圈了，对娱乐圈真的是一大损失。”
姜云晚转眼，打起精神闲聊：“我记得你喜欢的不是靳祁南啊，怎么就这么一下就变心了。”
孟意三十多岁，结过婚又离婚了。
但她身上找不到离婚女人的颓丧气，她爱追星，穿着打扮时常都是青春洋溢的少女风，倘若不是知道她年纪，姜云晚都会觉得她和自己同龄，甚至比她更小。
“我不能all in吗？”孟意看她一眼。
姜云晚笑了。
“当然可以。”
不到凌晨睡不着的孟意爬上床，打开播放软件，搜了一部电影出来。
姜云晚听片头就说：“是《山河》？”
孟意诧异看了一眼旁边闭目养神的姜云晚：“你怎么知道？”
姜云晚笑：“这部电影我看过。”她补充一句，“还看过很多遍。”
“云晚看不出来你是靳祁南铁粉啊。”孟意诧异。
姜云晚睁眼，灯光下浅茶色的眸色愈发的淡：“不是粉丝。”
孟意：“不是铁粉，干嘛反覆看。”
姜云晚没再说话。
以前和商焰在一起的时候，每次见面除了做丨爱，他们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一起看剧，商焰看得很杂，国内国外的什么类型他都看。
靳祁南的电影，算是国内影片里，他反覆看过最多次的。
商焰特别喜欢《山河》的片头。
因为商焰喜欢，她也就喜欢了。
所以，她闭着眼，听着片头江水滔滔里，慢慢悠扬而起的唢呐声，那悲壮恢弘的调子，一听就是靳祁南主演的《山河》。
姜云晚就将《山河》当成了入睡前的背景音，迷迷糊糊就要睡着时，孟意轻声尖叫。
姜云晚睁眼，看着孟意激动得捧着手机的手都在抖，被吵醒也没生气，还柔声同她玩笑：“怎么了？中大奖了？”
孟意目光不离屏幕，“商焰关注我了，这一晚上，我涨了好几千粉。”
姜云晚：“……”-
这一晚，孟意过于兴奋了，一晚上都辗转反侧，手机响个不停，不知在和谁发消息。
姜云晚觉浅，睡得也不深。
可能最近舒蓝青迷上了一个“你们不要打了”的魔性表情包，一天能给她发十来回。
姜云晚也受影响了，做了个特离谱的梦。
大雨里，商焰和靳祁南大打出手。
而她喊出那句“你们不要再打了”的羞耻台词后，就倏地醒了过来。
一看时间，差十来分钟到凌晨两点。
旁边的孟意不知什么时候睡的，还抓着手机，打着小呼噜睡得很香甜。
姜云晚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去了隔壁的化妆室里，给接下来漫长的工作，做准备工作。
两点出头，靳祁南团队的人都起来了。
见到靳祁南的时候，姜云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尴尬又涌生，想到那个梦脚趾都要抠出一座魔仙堡。
不过在场人多，时间又紧迫，全情投入工作后，姜云晚就没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赶在黎明前，姜云晚完成了靳祁南的妆造。
钟洁挑着细眉，打量着靳祁南的造型。
靳祁南身着一身白西装，胸口衣襟袖口处别着同色系的绢花。就是这些绢花塑形能力比较差，保持不了太久，想要保持立体，需要现做现别上去，于是特别费时间。
衣服上花了大心思，妆容上面，姜云晚就没给靳祁南做太多造型了，就突出了他的眉眼。
以干净为主。
头发用皮筋在脑后浅浅抓起，束成一个小啾啾。
这一套造型繁复华丽却又不会喧宾夺主，将靳祁南儒雅气质衬得浑然天成。
“真绝了，比我想像的效果还好。”孟意忍不住感慨，觉得这几个小时没有百忙。
钟洁显然也是满意的，刻板的脸上露出点笑容
“姜小姐，这造型怎么想出来的。我听说你做造型，都会根据本人特质来。”
姜云晚帮靳祁南的造型做最后的收尾：“其实是源于我对靳先生的第一印象。”
靳祁南垂眸看向姜云晚。
她很认真，卷翘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一层淡淡阴翳，显得愈发眉目秀润。
“我觉得靳先生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钟洁觉得姜云晚这个描述倒是挺准的。
靳祁南自从出道，她一直是他经纪人，知道他没什么过多的欲望。
一直想过养老生活，受了伤后，干脆就直接隐退。
圈内哪个明星像会像他在最火的时候急流勇退，当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散农夫的-
从靳祁南的住处回来，姜云晚没再去工作室，直接开车回家补了个觉。
今天精神紧绷，这一觉睡到傍晚才醒。
手机上很多消息。
来自不同人的。
她给自己热了杯牛奶，边喝边看。
蓝蓝：【晚晚，你这个靳祁南做的那个造型，真的好好看啊，你真的是华娱圈内的奇迹】
蓝蓝：【今天靳祁南在LU的夏日秀展上都杀疯了】
蓝蓝：【啊，你又上热搜了】
蓝蓝：【商焰可真他妈不要脸，他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啊】
孟意：【老板，我又涨粉了，我都要哭了，我不敢相信我能有这么一天，感谢你】
孟意：【我们商老板今天也真的好帅哦】
易奚：【爽，商焰这个狗东西又结仇了，喜闻乐见】
除此之外还有以孟星星为首的一众老同学发来的消息，以及更多的邀约。
……
看完消息，姜云晚登陆上了微博。
现在挂在微博前几的热搜都是关于LU夏日秀展的，靳祁南和商焰的名字几乎霸屏了。
#商焰 绝了#
#靳祁南 妆造#
#真正的王者#
#靳祁南 商焰#
#我素颜很难看吗#
#真正纯粹不需要修饰#
姜云晚随便扫了两眼，继续往下滑，果然在一众词条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次没和任何人和任何事件关联，就只有她名字，她点进去看了看。
出现在页面上的第一个视频，就是靳祁南接受采访的画面。
记者问靳祁南妆造出自于谁之手，他报出了姜云晚的名字，还特别感谢了姜云晚和她的团队，然后画面一转，进入了另一个视频。
是记者对商焰的采访。
显然是将他们两人的视频采访拼接在了一起。
画面里商焰一点妆都没化，甚至能看到额上一点浅浅的伤痕。
他穿着一身黑西装，连饰品都没戴，素淡得可以，但他五官眉目的轮廓太出众了，和靳祁南放在一起，一个飘飘似仙，一个落拓不羁，竟有不分伯仲的感觉。
如果先前那个视频，对靳祁南的采访，记者算得上和煦轻松，但到商焰这里，都像是吃了枪子似的。
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记者：“商焰，这次为什么姜小姐给靳祁南做妆造，而你却素颜出镜。”
商焰笑笑地瞥向那个记者：“我素颜很难看吗。”
镜头之外传来一片笑声，姜云晚听到有人喊了一句：“神颜。”
又有人问：“姜小姐帮靳祁南做造型，你有什么感想。”
商焰游刃有余：“这是我们的荣幸。”
姜云晚蹙眉。
终于知道舒蓝青为什么要骂商焰不要脸了。
记者继续，这是众问题中，最犀利的一个：“商焰，这次秀展所有人都盛装打扮，但是你作为LU的代言人，你觉得你这么随意的打扮，是不是不太尊重主办方。”
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商焰眸光很静，“这次LU的秀展主题是返璞归真，我觉得我很契合主题，更不存在不尊重的说法。”
姜云晚已经懒得看这视频下的评论了。
她退了出去，那些词条一看就知道大概在说什么，她选了#真正的王者#这一词条点进去。
在她心里，靳祁南回归，对华娱圈无疑是王者归来。
这条应该是与靳祁南有关。
但点进去，竟然还是商焰。
他的粉丝都在吹他大气大度。这么重要的秀场活动，把自己的妆造师借出去，真的是王者风范。
这话乍一看没什么毛病，但是对分毫必争且敏感的粉丝来说，这无异于暗搓搓内涵靳祁南了，是在踩一捧一。
靳祁南的粉丝出来说，商焰也配和靳祁南相提并论，还将商焰那些黑料都搬了出来。
尤其是上次抽烟被拍的事，到处都能看到。
于是战火一触即发，靳祁南和商焰的粉丝在广场上撕了个天昏地暗。
另一边，LU的晚宴正式开始。
坐在主桌上的商焰和靳祁南之间的氛围却与微博上的硝烟遍地完全不同，两人异常的平和。
商焰甚至主动站起身，走到靳祁南面前：“靳前辈，敬你一杯。”
靳祁南站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同他碰了一下，“前辈不敢当。”
商焰笑了笑，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才道：“应该的，毕竟我出道之前，就看靳前辈的戏了。”
靳祁南听出商焰话中的敌意，笑笑：“年纪在其他行业也许没什么好炫耀的，但是我觉得对演员而已，弥足珍贵，意味走过更多路，看过更多风景，也能更明白人生要怎么过。”
说完，也把酒喝尽了。
商焰眼眸微眯。
这时，纪明浩过来找商焰去接受个采访。
商焰离开之前，似笑非笑对靳祁南说：“靳前辈，待会再聊。”
那个采访不长，结束后，商焰去了一趟卫生间，纪明浩跟了进来，把所有隔间都看了一遍后，才抱胸看着对着镜子慢慢挽着衣袖的商焰。
“即便是云晚帮靳祁南做了造型，你对他敌意也不该那么大吧。”
“有吗。”
商焰低着头，在拧开的水龙头下洗手。
“没有吗。”纪明浩嘲讽地反问。
商焰刚才就差把“我和靳祁南有仇”写在脸上了。
纪明浩紧蹙眉：“她前阵子不也帮易奚做过造型吗，也没见你这么反常。”
商焰慢条斯理地洗干净手，直到觉得闻不到靳祁南身上的香水味后，才回头看向一脸疑惑的纪明浩，沉声说：“他不一样。”
“哪不一样。”
商焰没回答，出了门。
哪儿不一样呢。
因为今天他看到靳祁南出现之时，就知道他身上的造型是姜云晚做的。
他认出了靳祈南是上次和姜云晚一起被拍的男人，也是舒蓝青照片上那个背影。
一种本能的直觉。
商焰知道，靳祁南同易奚，以及以往出现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
靳祁南应付了一圈后，去露台上透气，给姜云晚发了消息。
【在做什么？】
这次姜云晚没有如往常一样立刻回复。
靳祁南微蹙眉，想是不是到昨晚上他冒进的举动，让姜云晚察觉了什么，所以她躲着自己。
靳祁南有些头痛。
望着大厦之下灯浮千里的城市，仔细思忖接下来是继续“循序渐进”，还是如舒蓝青说的“再冒进一些”时，姜云晚的消息来了。
这次是语音。
靳祁南挑了下眉，他们聊了这么久，姜云晚都很有分寸，从来只发文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标准。
按下去。
姜云晚温温柔柔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刚刚在超市结账，靳先生有什么事吗？”
靳祁南又听了一遍，能听出她轻微的气喘和周围的嘈杂声。
靳祁南也不介意她还叫自己靳先生，淡淡笑了笑，正要回复。
背后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
商焰站在身后，他脸上再不复之前那淡定迷人的笑容，那双望落在他手机上的眼睛幽沉又阴鸷。
这段时间，舒蓝青给靳祁南支了很多招，他也知道哪怕分手了，商焰也一直不想放手。
从男性视角来看，商焰真的是个强劲且让人畏惧的对手。
靳祁南谈过两段恋爱，都四平八稳，没什么波澜。
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争，他罕见地燃起了些热血。
靳祁南在商焰阴沉的眸光下，淡定地抬起了手，对着手机回复了姜云晚。
“云晚，没什么事，今天很顺利，就是想同你亲自说声谢谢。”
很快姜云晚的消息又过来了。
在寂静的露台上，那一声消息来时的轻响，落进商焰的耳里，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狠狠地冲击着耳膜。
靳祁南看了商焰一眼，慢条斯理地在屏幕上轻点了下。
“不用，是我要谢谢你，帮你做这个造型，也激发了我很多灵感。我好久没这么酣畅淋漓的感觉了。”
姜云晚声音传了出来。
与对他的冷漠冷淡，全然不同。
那是清透放松，又夹杂点笑语的低柔声音。
商焰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曾经姜云晚明明说过，只有在他脸上才能找到灵感的。
如今连这句话她也要收回了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的太太，爱你们~
接下来，修罗场要开始了。
◉ 34、白昼
那段语音结束后,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露台上只剩下寂静的夜风声。
明明不远之处，灯火通明, 觥筹交错，分明就是一场热闹的盛宴。
这里却像是陷落在时间罅隙的另一个空间。
有那么一刻，靳祁南就想起了《荒城》的剧本。
这个本子某种程度上也是关于时间和空间的故事, 他和商焰在里头的角色，也是两个对立面，需要彼此弑杀，获得最后生存的权利。
剧本最后，他获胜了。
现在他们也是对手。
不知道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是不是也会一样的结局。
靳祁南笑了声, 审视目光重新落在商焰身上，“找我什么事？”
靳祁南那点笑意, 着实刺激到了商焰。
商焰用了好大力气, 才按捺住了一拳砸在靳祁南脸上的冲动。
越是这种时刻，他知道越不能自乱阵脚。
“靳前辈。”商焰将颤抖的拳头揣进了裤兜里，似笑非笑地问，“你什么时候同阿晚认识的。”
他那语气, 有种说不出的亲昵感和占有欲, 仿佛姜云晚是他的一部分。
旁人倘若靠近她，都要经过他的允准。
靳祁南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宇, 依然笑着说：“商焰, 我知道你是云晚的前老板，但这个我没必要告诉你吧。”
“谁说我只是阿晚的前老板了, ”商焰喉结滚动, 微眯的黑眸子里, 须臾充满了攻击性，他咬牙，一字一字地强调：“从我在影视城时，我和阿晚就在一起了。”
“……”
这段时间，舒蓝青经常和他联系，只是说姜云晚和商焰以前谈过恋爱，倒是没提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了。
靳祁南蹙眉，确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事阿晚没告诉过你？”
不等靳祁南回答，他自顾笑了声：“看来你也无关轻重。”
靳祁南沉默了。
好一会儿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
“可你们不还是分手了吗。”他顿了顿，“不论以前你们在一起多久，那就是过去式了，人都是往前看的，没有人会倒退而行的。”
商焰微眯了下眼，没想到靳祁南竟然这么不好对付。
有人朝着露台这边过来，是钟洁。
看到靳祁南和商焰在一起，以为两人在聊剧本。
钟洁没有上露台，只在室内，朝靳祁南招手，又点了点手表。
靳祁南冲钟洁颔首，又对商焰说：“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剧组再见。”
说完，挺着腰背提步往前走。
商焰倏然出声：“等等。”
靳祁南回头。
商焰插着裤兜，垂着眼，与他目光相接。
夜色披散下来，他站在那里，穿着黑西装颀长身姿像是和黑夜融合在一起，但在寂寂黑夜里又异常打眼。
有那么一瞬，靳祁南就明白，为什么商焰会这么火，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姜云晚会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
不止是长相，他骨子里有一种很吸引人的气质。
商焰直言不讳地问：“你喜欢阿晚？”
“是。”
靳祁南也答得干脆。
商焰冷笑，语气无比轻蔑，“你和阿晚认识才多久，你觉得她会喜欢你吗，或者说，你和我一起竞争，你有把握能胜利。”
他重重地说：“我们认识六年多了。”
看着商焰。
靳祁南没说话，好一会儿，突然就笑了。
是一种蓦地就放松了的笑。
这也是他迟迟没同姜云晚表露心迹的重要原因。
他知道姜云晚在那段爱情里用尽了全力，他怕姜云晚还放不下。
但刚刚那一瞬，在商焰故作的漫不经心的强调之下，他突然就看穿了商焰潜藏在自信之下的真实情绪。
靳祁南轻叹了声。
“商焰，我之前还不确定云晚和你之间有没有可能复合，这段时间我了解了许多关于你们的事，你们认识了六年多，一起奋斗，一起走到今天，这其中的情谊是旁人很难超越的，我承认这让我担心。”
“但你越是这样强调你们之间的情谊多深厚多坚不可摧，我便越觉得你们复合的可能性更小了。”
“人都是这样，越没有的东西，越爱挂在嘴边。”
“商焰。”靳祁南笑看着商焰骤变的脸色，掷地有声地吐出三个字：“你慌了。”-
今天姜云晚过得很闲适，长长睡了一觉，逛了超市将冰箱填满，又给自己做了一顿饭，吃得有些撑了，就出去沿着护城河遛弯。
散步到十点多，姜云晚折身回去时，在侧大门口遇到个推着板车卖花的老太太。
姜云晚买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随手拍了一张，发给舒蓝青看。
舒蓝青回得很快：【心情这么好，是不是知道我给你买了礼物】
最近这段时间舒蓝青随着她家程教授去巴黎过结婚纪念日了，每天都在朋友圈展示她的战利品，以及秀恩爱虐狗。
姜云晚将那束玫瑰小心地拢在臂弯里夹着。
【买什么了】
姜云晚都走到小区楼下了，舒蓝青那头也没有动静。
在她等电梯时，舒蓝青的消息又来了。
这次发了一张照片。
是一个放在打着灯光的玻璃展柜上的一套高档化妆刷。
这套化妆刷价值好几万，被称为化妆刷中的爱马仕。
蓝蓝：【我知道姜老板你用什么化妆刷都可以创造奇迹，但是以后怎么也是我们Tomorrow的灵魂人物，必须要有一套用来镇场面】
姜云晚没什么好推辞的。
因为她也给舒蓝青准备了礼物。
姜云晚直接给舒蓝青打了电话：“开业那天能赶回来吗？”
“必须的，二号那天我直接从巴黎飞北城。”
舒蓝青又含沙射影地补了一句：“咸鱼股东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总要亮相的，不能被某些不花一分钱的人白白捡了这个位置。”
姜云晚斟酌片刻：“蓝蓝，不如我们还是澄清一下吧。”
舒蓝青直接拒绝了：“别，没必要，其实那狗东西挂着那个位置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不仅是个活招牌，还是定海神针，免得那些虾兵蟹将又出来骚扰你。”
“你为他付出那么多年，不利用白不利用。”
姜云晚抿着唇瓣。
进了电梯。
舒蓝青的声音就变得有些飘忽，“宝贝，我是很在乎我股东的位置，但我更在乎你，你说你最近状态好不容易回升，我可不想你继续变成那个自我折磨的小可怜。”
姜云晚望着一层层上跳的数字，笑了：“谁是小可怜了。”
“你有时间看看你自己以前的照片就知道了。”舒蓝青说，“只要他以后少出现就行了。”
电梯叮的一声响。
十九楼到了。
金属门往两边敞开之前，姜云晚看着倒影在反光门面上的影子，还朝着里头抱着玫瑰的女生，翘着唇角笑了笑。
“嗯，你说得都对，我们就当他不存在。”
姜云晚走出电梯，继续和舒蓝青贫，还好心情地低头嗅了嗅怀中玫瑰的香味。
她太专注了，没注意到电梯旁的墙上靠着一个人影。
“阿晚。”
直到那低哑的声音传来。
姜云晚一怔。
电话里的舒蓝青也听到了动静，“谁在说话。”
姜云晚刚刚要回答，商焰伸手抓住了姜云晚的手臂，一用力，姜云晚就被拽了过去，扑进了等候多时的男人怀中。
电话落到了地上。
那束娇艳的玫瑰，也就被压在了两人紧贴的身体间。
那一刻，姜云晚听到了花枝碾碎的声音。
香味更浓郁地挥发出来，一瞬间蔓延得整个寂静的楼道都是。
姜云晚蹙眉抬头，对上一双醉意氤氲的眼睛，不及说话，商焰的唇就覆了下来，在她唇上辗转游移。
姜云晚愣了一秒，想要挣扎躲开，商焰盯紧她，低垂眼眸中荡着灼热的光。
他一手握住姜云晚的脖颈，另一只绕在她后背的手，按紧了她腰窝。
姜云晚不自主地被迫挺身，便愈发紧密地与男人的身体贴在一起。
姜云晚承受不住，鼻腔里溢出一声细弱的轻哼。
这晚上商焰喝了些酒，又被靳祁南刺激了，才藉机放肆。
他承认，他是慌了。
起初商焰还有些分寸。
他只是想亲亲她。
以此慰藉他干涸沸乱的灵魂。
而这一声软绵绵的哼声，直接在撩拨着他神经，他眼眶倏地蔓起了血丝，舌尖不受控地试图探入了她微启的唇瓣。
姜云晚唇紧闭，还在抵抗。
商焰钳制着她下颚，微微用力，姜云晚唇瓣被迫张开了点缝隙。
商焰一点犹豫都没有，蛮横地攻入了肖想许久的城池，横冲直撞，肆意征伐，继续将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挑弄勾画得更缠绵。
他甚至闭上眼，愈发沉醉地亲吻，尽情地占有这个每个夜晚，都出现在他梦中的人。
下唇瓣倏然一痛。
铁锈味瞬息蔓延。
激痛里，商焰睁开眼，黑眸中的雾气散了些，他再次对上了姜云晚的目光。
就那么对视许久。
像是战败的信号响起，商焰鸣金收兵，依依不舍地移开了唇。
紧贴的身体，也有了缝隙。
姜云晚趁机推开了商焰。
那些被摧折过的，已经彻底碎在两人怀中的玫瑰，便大瓣大瓣地朝下落，像是城池击溃后惨烈的遍地飘红。
两人今天都穿的白色衣衫，碾碎的红色花汁轻而易举地弄脏了两人的衣服。还有零落花瓣将落不落地挂在商焰的衬衫上。
靡丽至极。
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姜云晚的目光。
冰冷的，厌烦的，憎恶的。
商焰像是清醒了些，他垂下眼。
眸光落到了姜云晚唇上。
姜云晚唇上的脂膏已经不见了，足以所见她咬得挺狠的，淡粉色唇瓣上也染上了些许他的殷红血色，分外的艳丽。
商焰喉咙轻滚，抬手想去帮她擦掉。
啪地一声，姜云晚打开了他的手。
片刻后，商焰像是终于感知到了唇上的痛意。
微微蹙眉。
他抬手摸了下唇角，与其说是在触碰被咬破的伤口，更像是在触摸唇上的余热，在回味才结束的那个吻。
姜云晚瞪着商焰，脸颊彤红，被商焰的不要脸气的。
那个电话还没挂断。
混乱告一段落，舒蓝青的声音终于被人听见：“晚晚，怎么回事。”
姜云晚深吸口气，捡起了电话，尽量平心静气地说：“没事，刚刚出电梯和人撞了一下，手机掉了。”
舒蓝青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你刚刚突然就不说话，吓死我了。”
姜云晚又和舒蓝青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再抬眼，看向商焰时，他眼中的迷雾消失了，一双眼像是被水淬洗过清明。
他却说：“我喝醉了。”
姜云晚捏紧手中的花梗，冷道：“这也不是你对一个女性丨骚扰的理由。”
骚扰。
商焰残存的一点酒意也彻底消失了。
他似乎才想起来，姜云晚已经不愿和他在一起了，他自然没有再吻她的权利。
他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最后也咽了回去。
他知道不该藉着酒劲儿吻姜云晚，但不愿意道歉。
因为这是他内心最渴望的事。
好一会儿，商焰才再次开口，嗓音还是哑的，“阿晚，你喜欢靳祁南吗？”
今天来这里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姜云晚和靳祁南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如今又进展到了哪一步，疑惑越多，他就越不能淡定以对。
靳祁南说得没错，他慌了。
他想要问清楚。
姜云晚觉得她该否认的，她清晰的知道，不该将人拖进自己的烂摊子里来。
但这一刻她对商焰的愤怒，让她几乎脱口而出：“对，我就是喜欢他，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正常生活了。”
闻言，商焰一动不动盯着姜云晚，赤红的双眼，都像要滴出血泪来。
半晌，他一字一顿地说：“阿晚，你不能喜欢别人。”
姜云晚怒极反笑：“商焰，你站在什么立场上说这话的。”
“……”
商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能让姜云晚满意，或者让自己不难过。
姜云晚看了失神的商焰一眼，将手中残破的花梗扔进了垃圾桶里，她一点都不想和商焰再纠缠下去。
打开门时，商焰低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阿晚，我如果对媒体宣布，你不是我的合作伙伴，我爱你，这样你会不会原谅我，能不能……再喜欢我？”
姜云晚脚步一顿。
她没回头。
那声门关上的浅响，像是姜云晚的回答-
姜云晚一直在佯装镇定。
回到家中，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
她瘫坐在沙发上，想到商焰刚刚那句话，她蹙紧眉，不一会儿又舒展了，冷淡地嗤笑了声。
她不信商焰会那么做。
商焰这个人爱惜自己得很，他比谁都知道公布恋情这种事，对靠着粉丝爱供养的明星来说是毁灭性打击。
而且圈内更新换代多快，无数的对手恨不得看商焰行差踏错，将他拉下神坛。
他一旦垮了，那些人会不遗余力将他踩入泥沼里，不会给他翻身机会。
商焰花了五年时间才走到现在，他不会舍得为点情情爱爱，将自己盖起的大厦亲手推掉的。
姜云晚换了身衣服后，直接给纪明浩打了电话。
“麻烦你管好商焰！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我就报警了。”
纪明浩结束了LU家的晚宴，回到家才没多久，正在喝妻子给他准备的解酒汤，闻言，碗勺重重一搁，立刻问：“商焰又来找你了。”
“是。”姜云晚问纪明浩，“纪哥，他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纪明浩站起身，来回踱步，语气焦躁：“这还不简单吗？商焰那神经病现在不仅知道你住哪儿，他还和你是邻居。”
姜云晚突然就想起之前遇到搬家扔家具的那户人家。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又听纪明浩问：“他对你做什么了？竟然要报警。”
姜云晚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弯弯的秀眉拢紧了。
她没有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听到电话里的忙音，纪明浩骂了声娘，给商焰打电话，响到电话直接挂断，都没人接。
他又给顾许打了个电话，知道他回家了，没和商焰待在一起，气得摔了电话。
回家屁股还没坐热，纪明浩只得抓起车钥匙，再次出门。
到了南山枫林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纪明浩按了好久门铃，吵得对面的邻居都探头出来看，让他小声点，商焰都没开门。
在准备叫物管开门之前，纪明浩在电子门锁上随手试了个密码。
门竟然开了。
纪明浩：“……”
还真是姜云晚生日做的密码，他觉得商焰真是他妈的没救了。
一进门，纪明浩就闻到了近乎熏人的酒气味。
室内灯光大亮，商焰烂泥似的靠坐在沙发边，紧闭着眼，地上滚了好几个酒瓶，那张价值不菲的地毯，已经被倾倒的酒液浸得不成样子。
商焰没换衣服。
衬衫上还染着一片红，乍一看去，像是受了伤，纪明浩一惊，那点愤怒被惊惧替代，他赶快迈过一地的酒瓶子，去查看商焰的状况。
手都有些抖。
发现并不是血后。
他松了口气，脱力似地瘫坐在了商焰身边，这才发现商焰嘴角破了。
一看就是被咬的。
至于被谁咬的，自然不必多说了。
火气又腾地冒了起来，纪明浩对着这个醉鬼爆了一堆国骂。
商焰靠在沙发上，喉结不时吞咽一下，证明他还活着，除此之外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段时间积攒的郁气都在这一刻源源不断地爆发出来。
纪明浩狠狠瞪着商焰。
想到接下来两天都没工作，商焰自己都不爱惜这张脸，发酒疯做出强吻这档子事，他也不介意再给他添点彩，抬手就想要给这个醉鬼一耳光。
但巴掌还没扇下去，商焰就骤然睁眼，抬手遏住了纪明浩的手腕。
纪明浩一愣。
视线同商焰那双黑沉似墨染的眼对上了。
商焰虽然满身酒气，但那算眼神却异常清明。
对视片刻，纪明浩想到刚才骂商焰那些话，难得有些尴尬：“……没醉？”
“嗯。”
商焰从胸腔里震出一声低沉短促的应声。
“先松手。”
商焰甩开了纪明浩的手。
纪明浩咧嘴，悄悄甩了甩痛得发麻的手腕。
商焰坐起来，直勾勾地望着桌上的酒，却没有再碰。
“那你刚刚装什么死。”纪明浩气结，“邻居差点都投诉了。”
过了好一会儿，商焰冷冷淡淡地说：“我在想事情，不想被打扰。”
“……”
纪明浩轻嗤了声，“那想出结果了吗？”
商焰没回答，又过了会儿，手中不知从哪里变出个红酒木塞子，他在手里抛了抛，然后对着茶几上放着的半瓶红酒扔了过去。
咚——
砰——
两声响后，被精准砸中的红酒瓶倾倒在了玻璃茶几上，红色酒液从狭小的瓶口，争先恐后地溢出，不一会儿就流了半面桌子。
眼看就要从茶几边缘淌下来时，纪明浩蹙眉，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满屋酒味，商焰却一点醉意都没有。
他低骂了声浪费。
那些倾倒在地的酒瓶子，许多都有些年份了。
他骂骂咧咧的就要起身去扶地上那瓶价值十来万看起来还有救的白兰地，就听到商焰说：“我不会放手的。”
那声音带着点柔软的笑意。
纪明浩动作却蓦地一顿，回头。
看清商焰那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神色，纪明浩心尖都打了个寒颤-
可能是白天睡过头了，这一晚姜云晚睡得并不好。
凌晨两点多从床上爬了起来，想在手机上找个白噪音听听助眠，发现半小时前，纪明浩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她犹豫了好久，还是点开看了。
【云晚，你和商焰真的没可能了吗】
想了会儿，姜云晚还是回复了纪明浩：【没可能】
消息发出去，她就看到纪明浩那边反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两分钟过去了。
纪明浩这条消息还没发过来。
姜云晚微蹙了眉梢，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雷厉风行的纪明浩这么不果决的时候。
又等了半分钟。
那条酝酿许久的消息终于跳了出来。
【我也觉得商焰最近有些不正常，感觉赖上你了，我觉得不妙】
【云晚，看在我们多年情分上，哥给你个建议，保证你能摆脱他】
姜云晚反正也睡不着，想看看纪明浩能有什么金玉良言。
【你说】
纪明浩：【云晚，你跑吧！】
姜云晚：“？”
她扔开了手机，觉得纪明浩最近也不太正常，才会说出“你跑吧”这种仿佛被言情小说人物附身的蠢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的太太，爱你们~
接下来，商焰要发疯了，他本身就有点病娇属性，大家暂时先忍一忍。
疯过了就好了。
这章从上午写到下午，写了很久，因为真的很难写，反覆修改，最后脑子木得都转不动了。
但我真的尽力了，也坦然承认自己能力不足，等我脑子清醒一些，我可能还会思考一下细节，后续或许会有小修改。
以及我知道“强吻”可能会踩到一些太太的雷点，就不要带入现实看吧，这就是小说，毕竟男主是狗东西嘛。
最后嚎叫一声：火葬场真的好他妈难写啊啊啊。
◉ 35、白昼
七月三日。
Tomorrow正式开业。
夏日的天还未亮, 姜云晚就带着昨天晚上才赶回北城哈欠连天的舒蓝青去了工作室。
这天事挺多的，上午除了剪彩，接待客户之外, 还有一个重要环节——
为了给工作室造势，姜云晚前段时间还在微博上发布了个预告，说会有现场做妆造的环节。
这次的模特就是舒蓝青。
以前姜云晚也不是没有给舒蓝青做过妆造, 她和程燕然结婚时惊艳全场的造型，就是出自姜云晚之手。
这次Tomorrow开业，会有记者来拍摄，还没倒过时差的舒蓝青可不想在镜头里呈现出任何不完美。
工作室的人都忙忙碌碌做准备时，舒蓝青就美美地躺在姜云晚的办公室里边听着轻音乐敷面膜，边和在整理化妆箱的姜云晚天南海北地瞎聊天。
办公室门被敲响了两声。
姜云晚：“请进。”
吴念森拿着姜云晚点的早餐进来了。
他先将黑咖啡和可颂给了舒蓝青, “舒小姐，这是你要的。”
随后又将三明治送到了忙碌的姜云晚面前, 殷殷地望着她。
姜云晚还不闲：“谢谢, 先放着吧，我等下吃。”
吴念森不动，“姐姐，我喂你吧。”
一听这话, 敷着面膜小口喝咖啡的舒蓝青, 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面膜弄脏了，舒蓝青嫌弃地揭了下来。
她揶揄地对姜云晚闪着双桃花眼的吴念森说：“小花啊, 怎么我是舒小姐, 到我家晚晚你就叫姐姐，这不对劲儿啊。”
吴念森笑看向舒蓝青, 桃花眼也不布灵布灵了, 异常正经地说：“舒小姐, 这是我对我司大股东的尊重。”
“……”
舒蓝青不干了：“我不需要尊重，叫声姐姐来听听。”她呲呲牙，拿出杀手锏，“不然开除你。”
吴念森从善如流：“舒姐。”
舒蓝青：“……”
去他妈的舒姐。
瞬间就感觉老了十岁。
“姐和姐姐能一样吗。”舒蓝青摆摆手，也看出这个骚包的小花对姜云晚居心叵测，“算了，去去去，你去门口继续待着，争取多吸引几个客户来，也算为公司业绩做贡献了。”
早上舒蓝青一来工作室看到吴念森，就给他安排了工作——去门口当门童，招揽客户。
“舒小姐，你这个资本家当得可一点都不掩饰，一份工资做两份工作，这可是压榨啊。”
吴念森嘴里嗔怪，但表情还挺开心的。
“这不是充分利用你的美貌吗。”
舒蓝青也看出了吴念森的自恋，牢牢把握住了他的命脉。
“那倒是，能者多劳。”
吴念森被舒蓝青忽悠得喜滋滋地离开后，姜云晚咬了口三明治，笑着打趣，“你可真不适合当咸鱼，以你的周扒皮精神来工作室，能省下一大笔开销。”
“我宁愿多花钱，还是想要当咸鱼。”舒蓝青耸耸肩，又撕了一张保湿面膜敷上。
晨曦初露，金色日光，从昏暗的天幕里爬出来。
姜云晚笑看着咸鱼股东又直挺挺地躺在了那张老板椅上，摇了摇头，拿着三明治去办公室外的露台上吹风。
这座别墅区里已经有早起晨跑的小女生，可能有点社恐，看到工作室灯火通明，想过来看，又不太好意思，一直在原地踟躇。
吴念森立刻迎了上去，不知和女生聊了什么，女生连连点头。临走前，吴念森还送了一个工作室的钥匙扣给女生。
目送女生离开后，吴念森还抬头，对露台上的姜云晚比了个大拇指。
姜云晚笑着也回了他一个。
然后吴念森两手在头上一拢，比了个爱心的形状。
姜云晚：“……”
看清姜云晚表情，吴念森笑得特别开心，旁边又有人路过，是个老太太，吴念森特有干劲儿地小跑着跟了上去。
“像个二哈似的。”
舒蓝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对吴念森评价了一句，姜云晚差点笑岔气，觉得舒蓝青描述得很精准。
“晚晚，你招他进来，是看他脸吗？”
舒蓝青还是第一次和工作室的工作人员见面，对他们都不了解，其他四位女性妆造师她还能理解，但是吴念森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
“不是，小花真的挺厉害的。”姜云晚转身，手臂后搭在栏杆上，脸上还噙着淡淡的笑容，“他是伦敦中央圣马丁的高材生，很有才华。”
闻言，舒蓝青一愣，有些不可思议。
敷着面膜张不开嘴，她瓮声瓮气地问，“晚晚，当初你毕业的时候，是不是差点就要去这所学校深造的？”
“嗯。”
姜云晚垂眼，淡淡应了声。
舒蓝青磨牙。
在心里默默骂了声商焰祸害后，如果不是为了他，她家晚晚现在肯定更牛逼。
沉默的当口，吴念森又拿下了那个老太太，得意地朝着露台这边挥手，越看越像二哈。
舒蓝青不由转眸打量着姜云晚，“晚晚，我觉得你最近漂亮不少了，难怪不得桃花眼这么旺，这么多人追你。”
见舒蓝青越说越离谱，姜云晚纠正她：“首先，小花没有追我，其次，也没有很多人追我。”
舒蓝青啧了声，继续含糊不清地说：“什么叫没有人，这小花暂且不算，你看商焰那个疯狗样，还有靳祁南……”
话说一半，舒蓝青突然哑声。
她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偷偷看了姜云晚一眼。
舒蓝青小心翼翼从面膜纸下的洞里看她的样子，真的特滑稽，姜云晚没忍住笑了声。
一听姜云晚笑，舒蓝青松了口气，很快她又瞪着姜云晚，“你是不是知道了！”
刚刚姜云晚听到这个重磅消息的时候，反应未免太过淡定了。
“大影帝竟然喜欢我”这种事，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会是姜云晚那淡然的反应。
姜云晚沉默了一瞬。
“算是，知道了。”
先前去给靳祁南做妆造的那天，她隐约有了些怀疑，但是也没多想。
之所以会确定，是因为前几天，靳祁南说Tomorrow开业的时候，他想过来现场，亲自为她祝贺。
但昨天下午，他又打电话告诉姜云晚，说剧组那边有事，他必须要提前进组，为此表示歉意。
如果是普通朋友。
靳祁南根本不用来现场，更不用亲自给她解释来不了的原因。
毕竟他们之间还没到那个情分。
“什么叫算是。”
舒蓝青开始着急了，干脆直接揭了面膜。
姜云晚不答，睨看舒蓝青：“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什么时候和他那么熟的。”
舒蓝青望天。
姜云晚：“老实交代。”
舒蓝青只得一五一十将这段时间她给靳祁南支招的事说了，末了，她重重吐出口气，”终于说出来了，爽了，你不知道如果不是靳祁南让我不要告诉你我知道，我一天能和你讨论八百回合。”
晨曦越来越盛，金光落在姜云晚侧脸上，能看到她白皙脸上细小的绒毛。
像是一副恬静的画。
那一刻舒蓝青觉得，谁喜欢上姜云晚都不稀奇。
“晚晚，那你对他什么感觉。”
姜云晚想了会儿：“靳先生，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除了不错呢。”舒蓝青急了，觉得这个回答相当于没回答，“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有啊。”姜云晚抬眼，好笑地看着舒蓝青惊喜的表情，又补充道：“我每天都心动，只有死人不会心动。”
舒蓝青：“……”
舒蓝青还想追问，这时，姜云晚手机响了。
姜云晚看了一眼来电，按下了免提。
易奚的声音传了出来：“姜老板，祝你开业大吉，三阳开泰，四海八荒，五湖四海，六六大顺……”
“你快别说了，听听你都说的是什么。”舒蓝青凑过去嫌弃地打断了他。
“呦呵，你在啊。”
“当然在。”舒蓝青直接从姜云晚手中接过手机，“你这个狗东西也真是的，我和晚晚的大喜日子，跑去拍什么戏，没义气。”
那部被营销号溜了好多明星的青春都市大IP，前段时间公布了男女主角人选，就是易奚和蒋思颖。
之后易奚就马不停蹄进组了。
“我不拍戏，你养我啊。”易奚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不说了，要开戏了，云晚，我让人送了花篮来。”
他得意地笑了两声，“你等着吧，我今天不在场胜似在场。”
八点左右，天光大亮。
Tomorrow前的人多了起来，陆续有记者到场，还有人送花篮来，是那些一看名字就觉得很牛逼的人物。
很快姜云晚就知道易奚那话的意思了，他送了二十多个花篮来。
在门口单独拍了一列，像是专场似的。
“果然胜似在场。”舒蓝青感慨了一句，还让吴念森把蒋思颖送来的花篮放到了易奚花篮之中。
姜云晚问她干什么。
舒蓝青笑得很贼：“他们不是演情侣吗，我多给他们制造话题。”
果然记者对着重新排列后的花篮一通拍。
姜云晚无奈，她已经能预计到记者可能会写些什么了。
“姜老师，你好。”
身后传来一声细细弱弱的声音。
姜云晚回头，面前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满身名牌，头上还带着一簇火焰发卡。
是商焰的粉丝。
她手里拿着自拍杆正在直播，镜头正对着姜云晚。
一个小时前，天还没亮的时候，Tomorrow外就来了一批商焰的粉，说是代表广大粉丝来支持商焰第一份副业的。
姜云晚：“嗯，你好，怎么了？”
小姑娘怯怯地问：“我就想问问，我家焰焰的花篮怎么没看到。”
闻言，舒蓝青嗤笑了声：“没他花篮。”
小姑娘都愣了，欲言又止地看着姜云晚。
这时别墅关闭的大门敞开一条缝，孟意探出头，朝着舒蓝青喊：“舒小姐快点，九点就要剪彩了，你还没换衣服。”
确实时间有些紧急，没时间闲聊。
姜云晚对那个粉丝点了下头，“抱歉，确实没商焰的。不过既然来了，希望你们玩得愉快。”
见姜云晚竟然这么温柔，小姑娘又立刻说：“姜老师，可以给直播间里的小焰火打个招呼吗。”
姜云晚犹豫一秒，还是对镜头笑了笑。
“我是姜云晚，你们好。”
小姑娘目送着姜云晚离开，消失在别墅里，忍不住激动，对着镜头喃喃自语，“姜老师人真的好好哦，而且好漂亮。”
片刻后，她又叹了口气。
她原地转了一圈，拍了下Tomorrow外的景况，遗憾地对着正在直播间说：“小焰火们，焰焰没送花篮，所以拍不到了。”
屏幕上弹出无数弹幕。
【怎么会这样】
【焰焰不是股东吗，怎么能没他的花篮】
【可能是股东，才不用送吧】
【对，一家人送什么送，浪费】
【这么说，焰焰真的是勤俭持家呢】
【说不定我们焰焰今天会来现场呢】
【对哦，人来了送什么花篮】
【一整个就期待住了】
女孩子没那么乐观，正想说点什么，听到引擎声传来。
她转头看去。
一脸熟悉的丰田阿尔法缓缓开入了视野。
她瞪大了眼，作为商焰的老粉，追了商焰很多线下，她一眼就看出这是商焰的车。
她将屏幕对准了那辆车，激动地说：“小焰火们，焰焰真的来了！！”-
孟意带着舒蓝青去一楼更衣间换衣服了。
姜云晚上了二楼，又开始整理等下给记者和来宾准备的伴手礼。
这时，手机响了。
“什么事？”姜云晚接起来。
“晚晚姐，商焰来了。”陈双双记得上次的话，尽职尽责地汇报，语气中还难掩激动。
其实不用陈双双汇报，姜云晚已经听到露台外边传来的尖叫声和骚动声。
一众小女生的尖叫声清晰地飘入了二楼，她们大声呼喊着商焰的名字，激动难抑，姜云晚还听到了变调的哭声。
“晚晚姐，该怎么办？”
陈双双紧张地问。
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当着这么多记者和粉丝的面赶人吧。
沉默两秒，姜云晚无奈地说：“股东大驾光临，当然好好接待啊。”
姜云晚挂了电话，准备下楼时，舒蓝青听到的声音已经从更衣间冲了出来，拦在了已经进入Tomorrow一楼大厅的商焰面前。
“哟，不愧是商大明星，派头真大，进屋了口罩都舍不得摘。”
舒蓝青是笑着的，但语气阴阳怪气得可以。
商焰看了舒蓝青一眼，不想与她起冲突，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四两拨千斤地说：“我戴上口罩，这不是不想碍你眼吗。”
幸好记者粉丝都被拦在了屋外。
才没见到开业第一天Tomorrow的股东们就内讧场景。
但工作室的人听到这话，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工作室两大股东，一言不合极掐了起来，只有吴念森抱着胸在一旁像是看热闹似的兴味盎然。
虽然记者都被拦在了外头，姜云晚也不想节外生枝，只得站在二楼楼梯口，朝楼下轻喊了声：“蓝蓝，时间来不及了。”
闻言，商焰抬头，从旋转楼梯的缝隙间，朝着姜云晚看来。
那双晦沉的眼睛须臾便有了神采，格外明亮。
看到商焰那副佯装深情的样子，舒蓝青就有气，不肯走，姜云晚望着舒蓝青，目中带着点祈求。
舒蓝青压下火气，气势汹汹地提着裙摆又朝着换衣间走去。
孟意看了眼商焰，赶紧跟了上去。
姜云晚松了口气，目光又落到了纪明浩身上，“纪哥，你们先上来吧，我有事和你商量。”
说完，身影就从楼梯口消失了。
商焰脸上笑容僵了僵。
从他进来，姜云晚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而他在姜云晚话中也只在“你们”里一笔带过。
纪明浩冲工作室其他人颔首，提步就朝楼上走。
商焰要跟上去。
“商……商先生。”齐珍心叫住了商焰，期盼地看着他，“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商焰微吞了口气，挽起点笑。
他接过了齐珍心手中的纸笔，唰唰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递给齐珍心时，还体贴地问了句，“需要合照吗？”
在见到姜云晚之前，他暂时需要冷静一下。
齐珍心受宠若惊，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一旁看戏的吴念森自然而来拿过手机：“来，我来帮你们拍。”-
会客厅的门大打开。
姜云晚在里面整理堆积如山的伴手礼，纪明浩直接走了进去。
姜云晚没招呼他，刚才那点热络也随之收敛了，纪明浩也不在意，自己在窗口那造型别致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他不会真的以为姜云晚真的有事和他商量，不过是托词而已。
也不打扰她忙碌。
纪明浩扫量了一圈会议室，布置得很大方简洁，细节处又独有匠心。
很符合姜云晚一贯的风格。
片刻后，目光又落到了姜云晚身上。
她穿着一身设计感十足的连体牛仔裙裤，斜肩设计，露出半边漂亮的肩颈。在夏日上午热烈阳光下，她妆容清透干净，也不知道是本来气色变好了，还是涂了腮红，脸颊透出一股健康的红晕。
从上次在桐城见过姜云晚后，算算时间，他也两个多月没见过姜云晚了。
从前他一直以为姜云晚离开商焰后，不会过得很好。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错了。
姜云晚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比以前好了很多，虽然依然很瘦，但是透出了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的神采。
似乎察觉到纪明浩的目光，姜云晚回头。
对上姜云晚清明的视线，纪明浩难得有些尴尬。
姜云晚：“你们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
闻言，纪明浩挑起眉：“商焰说给你惊喜。”
姜云晚没反应，纪明浩又说：“我觉得对你而言，是惊吓吧。”
“算不上。”姜云淡漠地说，“大致猜到了，毕竟他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了。”
从上次知道商焰搬到南山枫林后，姜云晚就知道商焰是缠上她了。
这种场合，他怎么可能不来刷脸。
两人都沉默了下，各怀心思。
这时，楼下又飘来了那群小焰火齐声喊商焰名字的声音。
纪明浩回神，又看了眼姜云晚紧蹙的眉，咳嗽了声，开口：“云晚，那晚上的消息，你不要当真，我当时喝多了点，发了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
那晚上，纪明浩一直在商焰那套南山枫林的房子里待着。
心情郁闷之下，就把商焰开了的那些酒喝了大半。
第二天起来，看到自己给姜云晚发的消息后，尤其是那句“你跑吧”吧，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我没当真。”姜云晚笑笑，“我既然都决定留在北城了，怎么可能跑。”
纪明浩：“……”
“什么跑？”
商焰走进了会议室，他已经摘了口罩，嘴角那咬伤还清晰可见。
姜云晚微拢了拢眉梢，就挪开了视线。
纪明浩一看就来气，腾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把口罩取了。”
商焰根本没看纪明浩一眼，目光直勾勾落在姜云晚身上，“刚刚和他们拍照，不可能还带着吧，不礼貌。”
“……这种时候要什么礼貌！你就生怕别人没看到你被咬了吗！！”
看商焰视他为空气，纪明浩按捺住乱窜的火气，“你怎么说的。”
商焰懒洋洋地说：“上火。”
纪明浩脸上这才稍微好了些。
至少商焰还算听话，还记得这是“上火”。
商焰走到了姜云晚面前，“阿晚，祝贺你。”
“谢谢。”
姜云晚不冷不淡地回，继续整理等下送给记者和客户的伴手礼。
纪明浩看了眼商焰慇勤的样子，冷哼了声，出了会议室，“你们先聊，我去楼下应付一下记者。”
纪明浩离开后，诺大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姜云晚和商焰。
商焰看了眼会议室里的那扇巨大的玻璃隔断。
“那扇屏风呢？”
发生了商焰藏在屏风后的事后，姜云晚就让人加快了进度，将玻璃隔断装上了，她试过了，隔音效果很好。
见姜云晚不理睬她，商焰望着她的背影，眸光黯了黯。
他沉默了两秒，就想要去帮姜云晚。
姜云晚直接拒绝：“当不起。”
“除了拒绝，阿晚，你没有其他话对我说了吗。”
姜云晚没应答。
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静静看了姜云晚许久，商焰想到了刚刚在楼下看到了靳祁南送的花篮，倏地笑了声：“阿晚，你知道靳祁南为什么突然就去剧组了吗？”
果然，姜云晚动作一顿。
商焰拳头紧握。
果然现在只有提到其他男人，姜云晚才会对他有些反应。
他盯着姜云晚眼睛：“是我做的。”
“我给刘路打了电话，让他找个理由叫靳祁南提前去剧组里待着。”
看着姜云晚眼中露出的疑惑。
商焰像是察觉了什么，低笑了声：“他要参演《荒城》这件事没告诉你？”
姜云晚真不知道，但见不得商焰得意，“我说了我不知道吗？”
商焰蹙眉，心脏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他们已经这么亲密了吗。
他又笑了笑，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盛气凌人。
“大影帝又怎么样，只要签了合同，还不是一样被我掌控。”
“你还挺自豪的。”
姜云晚不冷不热地刺了他一句。
商焰看着姜云晚耳垂边的那枚圆润的珍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他的心也跟着颤动。
“阿晚，我只是不想你和他见面而已。”
他伸手就想去碰一碰那枚耳坠，让它不要再摇晃了。
再晃下去，他感觉心都要塌陷了。
一直防备着商焰的姜云晚，立刻闪身躲开了，商焰的手扑了个空。
“我想要见谁，不想见谁，都是我决定的。”
姜云晚冷冰冰地说：“商焰，如果我想要见的人，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会去见他，我不想见的人，就是他站在我面前，我都懒得看他一眼。”
商焰眸光晦暗。
下颚收紧。
他缓慢地将手收了回来，克制地揣进了裤兜里。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姜云晚咽了下喉咙，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换好装的舒蓝青刚进门，就和姜云晚正面碰上。
她看了眼商焰，对姜云晚说：“晚晚，剪彩时间要到了，走吧。”
“好。”
姜云晚和舒蓝青下楼，没再回头看商焰一眼。
舒蓝青恶狠狠地同商焰比了个中指。
商焰没跟去，站在二楼半开的窗户边，朝楼下看去。
他看着姜云晚和舒蓝青一起，剪断了红绸带那刻，礼花筒喷出无数花花绿绿的彩带和彩纸。
在漫天缤纷灿烂中，姜云晚笑得特别灿烂，头上衣服上都是彩色的碎花。
有那么一朵银色的纸花被风送上了二楼会议室的窗口。
商焰捻了起来。
小心地拢在了掌心里。
他笑了笑，低声说：“阿晚，开业快乐。”
这一天，他站在热闹之外，和姜云晚一起亲临了这份盛大的欢喜。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的太太，爱你们~
今天给太太们发红包吧。
◉ 36、白昼
剪彩结束后, 就是记者短暂的采访环节。
一众类似于“开业心情如何”之类轻松的问题后，有记者问姜云晚：“姜小姐，商焰来了, 为什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剪彩？他不也是Tomorrow的投资人之一吗。”
舒蓝青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
姜云晚眨了下眼，接过了记者的话：“这种事当然我们做就行了，用不着他抛头露面。毕竟商焰出场费那么贵, 我们才开业，还没赚钱，可不想先亏本。”
这话说得诙谐又逗趣，全场哄笑。
那直播的女孩子站了个好位置，直播间里的小焰火们都听到姜云晚的话，顿时屏幕上一长串哈哈哈哈几乎都要都将直播画面都挡光了。
【可不是, 我们焰焰出席这种活动怎么也得七位数吧】
【我发现姜云晚也挺有意思的诶】
【果然当老板了就是不一样，以前一直默默无闻地在商焰身边, 我以为她是个内向的人, 没想到这么灵动有趣】
【呀，姜云晚旁边的那个美女，不是我在M站关注的舒蓝蓝大小姐吗】
【就是她，原来舒蓝蓝和姜云晚是好朋友啊, 果然优秀的人都和优秀的人一起玩, 慕了】
回答完记者问题，Tomorrow的工作人员, 把记者请进了一楼室内。
女孩子身材小, 在一众记者里像是泥鳅似的地钻，又好运气地占了个前排位置。
她将镜头对一楼大厅转了一圈, 最后落到了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条桌上。
上面摆满了各种错落有致的化妆工具。
她清了清嗓子道：“小焰火们, 接下来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姜云晚要亲自化妆。”
【我擦，姜云晚要现场化妆啊，期待住了】
【我一直想知道她到底怎么化妆的，能区别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今天真的赚到了】
【呜呜呜，果然是专业的，桌上的化妆品我都好眼馋】
【播主，一定要把姜云晚化妆全过程都录下来，我要偷师！！！】
【小板凳搬好，这个环节比焰焰出来，还让我激动】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你们猜模特会不会就是我家焰焰】
【啊啊啊啊啊！！完全有可能！！！】
片刻后。
在万众瞩目里姜云晚出现在了视频里，让直播间众人失望的是，模特不是商焰，舒蓝青直接坐在了那张放满化妆品的长桌前。
记者问：“舒小姐是今天的模特？”
姜云晚笑道：“嗯。”
直播里弹幕全是都是“失望”之类的字眼。
女孩子忙小声安抚：“等等吧，焰焰还没离开，说不定等下还会出现。”
【我有个大胆猜测，焰焰会不会从后门走了，不然干嘛剪彩都不出现】
【这……】
【工作室有后门吗】
直播女孩子：“呃……这个，我也不知道。”
【别闹了，我们是来支持焰焰事业的，今天能看到焰焰已经很好了】
【对，不要捣乱】
【好的，乖巧坐好~】
【能看到姜云晚现场化妆也很好了[撒花]】
姜云晚开始化妆后，直播间里的场外观众渐渐都安静了，没人再抱怨，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妈耶，底妆可以这么画吗】
【这个睫毛的夹方法起来】
【这眼影配色真他妈好绝】
【O-O】
【目瞪口呆，姜云晚真不愧是神之手，今天赚大发了】
【马上就学起来】
【眼睛会了手不会系列】
【姜云晚确实很厉害，不过她那个助手，怎么看起来笨手笨脚的，好几次都拿错工具，都要姜云晚自己去找】
姜云晚的助理应该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镜头，太紧张了，总是三番五次出错，看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姜云晚一向心细，但今天不仅要专心给舒蓝青画妆，同时又要分享一些画出自然清透妆容的小技巧，自然没注意到小助理的情绪。
女孩子小声对直播间里说：“应该是紧张，我看到她额上都出汗了，这里开着空调诶。”
【都不容易，别抱怨了】
【是的，体谅一下】
【我有点明白她的紧张诶】
顿时弹幕上都纷纷分享起了自己怯场的一些糗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焰焰，焰焰粗来了】
这一条弹幕犹如分界线，接下来又是满屏的嚎叫。
看助理太紧张了，孟意将助理叫下来。她原本想去接替助理的位置，但商焰走了过来，对孟意说：“我去吧。”
孟意星星眼地望着商焰，大脑宕机竟然直接点头。
等反应过来商焰一个大明星怎么当造型师的助理，他可能连那些化妆品什么是什么都分不清楚，商焰已经站到了刚才小助理的位置上。
有记者睁大眼，要发出声音。
他手指竖在口罩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全程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姜云晚刚给舒蓝青画完了重头戏眼妆。
端详了会儿她的脸，手朝着旁边伸去，“给我三号刷。”
商焰从一排整齐排放的大同小异的刷子，挑出一枝，递到了姜云晚手上。
姜云晚接过，瞥了一眼，就直接用到了舒蓝青脸上。
显然是姜云晚想要的那只三号刷。
原本想上前顶替商焰的孟意，又默默退了回去。
姜云晚根本不知道旁边换了人，她沉浸在自己创作里的时候，是听不到别的声音的。
直到妆容过半时，她要用扫粉刷刷去脸上的余粉时，刚摸到递过来的那直，还没捏住，那刷子又被一股力道带着收了回去。
手中骤然空了。
姜云晚一怔，回头。
正对上商焰含笑的眼睛。
商焰重新拿了一只毛质更蓬松的刷子，轻轻搁在了姜云晚还张开的掌心，带着薄茧的小指，若有若无是轻蹭过她细腻的手掌。
这暧昧的、隐秘的接触，暴露在镜头下，却无人觉得异常。
商焰笑着说：“我记得你说过，这只你好像用得更顺手。”
在频繁闪动的闪光灯下，姜云晚愣住了。
商焰张口对姜云晚说了什么，姜云晚回神，握紧刷子，转身在舒蓝青脸上扫掉余粉。
【哈哈哈哈，助理换了，姜云晚好慌】
【可不是，助理身价上亿，出场费这么贵，给人当助手值多少钱，有行内的小焰火给我解惑吗】
【哈哈哈哈哈现在真的是还没营业，工作室就倒亏了，还亏大了】
【不愧合作多年，他们真的好默契哦】
【哪位大神可以告诉我，我家焰焰刚刚说的什么】
【据我口语十级证书的经验，说的应该是“别发呆，继续啊”】
【这个要求委实强人所难了，谁看到商焰那张脸，不会发呆啊】
【对哈哈哈哈，姜云晚都算淡定的了，是我直接脚软了好不好】
【姜云晚给焰焰化了这么多年妆，看到他那张脸，也愣住了，真人是多好看啊】
【我听一个圈内的朋友说，商焰真的神颜，本人比屏幕上还帅】
直播女孩激动地补充了一句：“真的一点不夸张，美貌真的可以杀人，我都要窒息了。”
【呜呜呜，好想体会姜云晚的快乐啊】
【只有我觉得，姜云晚和商焰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吗，像是那种闹别扭的情侣】
【是的，只有你觉得】
【社会主义朋友情了解一下】
直播视频里闹得不可开交，现场却风平浪静，所有人都看着姜云晚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屏住了呼吸。
商焰和她配合很默契。
有时候姜云晚还没开口之前，他就把她想要的化妆工具递了过去。
原本姜云晚边化妆还边讲解，渐渐的话越来越少。
现场只能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快门按压声。
花了四十分钟，姜云晚帮舒蓝青打造了一个接近裸肤感的清透妆。
姜云晚放下手中工具，端详了一下舒蓝青的脸，显然也是满意的，重重舒了口气：“好了。”
舒蓝青站了起来。
她本身长得就标志，被姜云晚一装点，整个人闪烁得让人移不开眼，清纯朝气得像是还没毕业的漂亮学生妹。
有些记者都将对准的商焰的镜头，挪到了舒蓝青身上，卡嚓卡嚓拍个不停。
舒蓝青镜头感极好，配合地摆出造型。
姜云晚笑眯眯地看着舒蓝青臭美。
这时，手臂触到点沁凉。
姜云晚回眸。
商焰将一瓶纯净水递了过来，瓶身轻贴着她小臂。
“喝点水。”
“谢谢。”
在镜头下，姜云晚不好拒绝，要接过来时，商焰又收了回去，拧开了盖子，才递给姜云晚。
在无数镜头下。
商焰看着姜云晚小口地喝水，笑了下，又从桌上拿了一瓶纯净水，拧开后，慢悠悠地扯下了戴在面上的口罩。
他被咬伤的那半边嘴角，就那么无遮无拦地面对了镜头。
从商焰充当姜云晚助手那一刻起，纪明浩就坐立难安，几乎不眨眼地盯着商焰，就唯恐他做出出格的事。
看到妆造环节结束，他紧绷的神经刚松懈。
口干舌燥地低头看手机那一瞬，听到骤然密集如雨点的拍照声，脑中那根弦倏地绷紧了，他猛地抬起头。
姜云晚也愣住了。
当下情况，她不懂商焰这么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犯下这么低端的错误。
“商焰，你嘴角怎么了？”
“看起来，好像是被咬伤的！！”
“商焰可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你是交了女朋友了吗？”
记者一拥而上，场面失控了。
还好面前那张长条桌横在记者之前，他们拼了命地将身体探过桌子，镜头几乎都要怼在商焰脸上。
商焰始终淡定。
噙着浅浅的笑，一点都不见慌乱。
纪明浩反应过来，在混乱里，眼镜都挤歪了，好不容易挤到了商焰边上，他笑着解释：“别误会，商焰单身，这是——”
“上火”还没说出口。
商焰含着笑意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
“嗯，是被咬的。”
那一瞬间，纪明浩所有动作都僵住了，他听到心底深处传来一个声音：“完了，全他妈完了。”
记者更激动了——
“什么意思，商焰，你可以再说清楚一些吗。”
“被什么人咬的？”
“商焰你真交女朋友了吗？”
“是不是蒋思颖？”
……
各种问题朝着潮水一样涌来。
全场哗然。
纪明浩脸色惨白，这种状况他已经无力回天了，多说只会多错。
因为此刻他根本控制不了商焰。
“当然是女孩子咬的。”
商焰目光淡淡地扫过镜头，语调极慢道：“今天在这里，我正好有一件事要宣布。”
刚才吵成一锅粥的现场，没人再说话，混乱的现场倏然安静。
闪光灯亮成了一片。
等待着商焰要宣布的重要消息。
记者们靠得极近，那一刻姜云晚觉得面前的长条桌都要被压塌了。
桌上摆着的化妆品，在混乱中潦草地倒塌在桌上。
商焰就在她旁边。
姜云晚听到商焰说：“我爱上了一个女孩。”
“这人是谁？”
侧面有个记者着急地追问。
姜云晚看到商焰唇瓣微张，似乎是朝那记者望去的，但姜云晚知道商焰在看她。
有灼眼的亮光烧灼过她的眼睫，有些刺痛，那一瞬，姜云晚突然就想起了商焰那晚上说的话——
“我如果对媒体宣布，你不是我的合作伙伴，我爱你，这样你是不是会原谅我，能不能再喜欢我。”
之前她不信商焰会这么做。
他不会让自己冒险，处于危险的环境里。
毕竟他可是商焰啊。
那个把自己看得比什么都重，对自己比谁都狠的商焰。
但这一刻，姜云晚知道商焰那天说的都是真的了。
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脑中一片空白，她凭着本能伸手牢牢抓住了商焰垂在腿边的手臂。
藉着面前长条桌的遮挡，没人看见这暗地里的动作。
姜云晚以为自己用尽了全力抓住商焰的。
但商焰几乎没用力气，就将自己从姜云晚掌心里抽脱出来。
姜云晚还想去抓他。
她知道不论自己是什么感受，时间不对，心境不对，她不想在这种错误的情况下，曝光她和商焰之间的事。
下一秒，商焰的又将姜云晚轻颤着的手掌，握进了手中，五指近乎强势地擦进了她的指间，与她十指交扣。
姜云晚不敢动。
提心吊胆里，商焰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他浅笑着直面镜头：“我最近做错事让她生气了，等我哄好后，我再告诉大家。”
记者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显然不甘心。
又连续问了好多问题，商焰都不再作答，于是记者将矛头转向了姜云晚。
“姜小姐，你作为商焰多年的合作伙伴，应该知道是谁吧？
姜云晚还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眼前缭乱一片的灯光和无数张像是要侵吞下她的嘴。
气氛有些怪异。
商焰垂眸望着她，笑眸中掺杂着脉脉情意，还有些不明显的紧张。
片刻后，姜云晚尽量淡定地说：“我不知道，毕竟老板的事，怎么会和我们说。”她嗓音微顿，笑了笑，“所以，大家还是等当事人自己解答。”
当天——
#商焰 公布恋情#直接空降热搜第一。
全民吃瓜导致微博瘫痪了两个多小时。
商焰亲自承认恋爱，这让无数粉丝心碎，纷纷发布了脱粉小论文，还有许多以前的大粉因爱生恨，开始攻击他诋毁他。
曾经被她们高高捧起，封为神明的人，被他们狠狠地扔掷到了脚下，踩进了泥泽里。
面对这些疯狂的反扑，商焰似乎并不在乎。
还给姜云晚打了电话。
积攒了一整天的情绪，在记者在员工面前，姜云晚都憋着，但在这一刻姜云晚再也控制不住了。
“商焰，你是不是疯了！”
“阿晚，我就是想让你看到我的决心，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宣布我爱的人是你。”
商焰柔声重复，“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也可以抛弃。”
商焰的语气里带着一股迫切的期待。
姜云晚捏着手机的懿骅手都在抖。
为什么她期待的这份爱，来得这么晚这么晚。
许久后，她捂着额头，苦笑着说：“迟了，商焰。”
真的太迟了。
“如果在你得奖前的任何一天里，你能拿出如今十分之一的热烈给我，我什么都会答应的。”
电话里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后，商焰嘶哑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
“阿晚，如果……如果我早点明白过来我爱你，那时候倘若我公布我们的关系，你会像今天一样阻止我吗。”
“不要假设过去。”
听到姜云晚的回答，商焰祈求道：“阿晚，你告诉我好不好。
“不会，至少在你还火着被无数人期待的时候不会。”
“为什么！”商焰呼吸变重了。
“因为啊，我想过安静日子，不想置于舆论的漩涡里。”
更重要的一句，姜云晚没说。
因为那时她爱商焰胜过自己，她知道商焰一旦公布恋情，会有多大的舆论风波，到时候势必会有人攻击他，谩骂他。
今天她担忧的，已经得到了证实。
她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她希望心中的月亮，永远皎皎，不被乌云遮挡光辉。
“我不怕，阿晚，我可以保护你的！”商焰急切地承诺。
虽然商焰看不见，姜云晚还是笑着摇摇头，像是在笑他的天真。
“你保护不了的，商焰那时候，你可能自己都保护不了。”
“当初你决定以一种温柔人设走入粉丝视线，进入这个圈子里的时候，你其实就是为了别人而活的，商焰，你做了这个选择时，你就不再属于自己了，有些事也就脱离了你能掌控的范围。”
电话里，除了呼吸声，再没其他声响。
“商焰，好好当你的大明星吧。”姜云晚叹息一声，“我们就……各自安好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这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姜云晚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同他说话，商焰却眼眶赤红充血，胸口传来锥心的痛意。
在这平静的言语里，他感受到了姜云晚的心灰和决绝。
也感觉到了一种无能为力。
商焰沉默了许久，哑着声最后确认。
“阿晚，我现在做什么，都不能得到你原谅了吗。”
姜云晚没再回答。
默默地挂了电话-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公布恋情，商焰会栽，但没过两天，事态就有了反转。
许多人纷纷表示支持商焰。
【脱什么脱，焰焰二十六了，不是十六，谈个恋爱怎么了！你看如今圈里哪个男星有种公布恋情的！】
【商焰不交女朋友，也不会和脱粉心碎的女粉们恋爱，望周知】
【我十六岁就谈恋爱了，说实在的商焰一直单身，我反而觉得不正常】
【弱弱说一句，焰焰公布恋情，我反而踏实了，可能就是老母亲心态吧】
【是的，祝福！我反而更爱了，我觉得焰焰好爷们】
【对，商焰华娱第一爷们】
【只有我好奇那位神秘女朋友到底是谁】
很快，事情的走向由“脱粉”还是“支持”，直接转变成了众人都在猜测商焰口中的那位神秘女朋友到底是谁。
【不止你一个，我也超想知道是谁】
【能被商焰喜欢的人，肯定是天仙吧】
【会不会是我家思颖啊啊啊啊，这一对我磕了好久了，有种美梦成真的快乐】
【我擦，不要脸的CP粉不要来倒贴了好不好！！！蒋思颖最近不是和易奚打得火热吗，球球CP粉磕这对去】
【是啊，蒋思颖后宫那么多，小焰火才不承认这个嫂子】
就连Tomorrow的工作人员，每天工作间隙都在吃瓜。
孟意：“不会真是蒋思颖吧。”
齐珍心点头：“完全有可能，实不相瞒，我以前也短暂磕过两人的CP。”
坐在沙发上玩儿手机的吴念森笑了声，“商焰才不会喜欢蒋思颖这种类型。”
闻言，两女生齐齐将目光投向他，特默契地问：“你怎么知道？”
吴念森朝着两人招了招手，她们就怀着期待把耳朵凑了过去。
吴念森：“这是男人之间的感应。”
孟意和齐珍心愣了一秒，知道被耍了，拿起抱枕一起攻击他，吴念森抱头逃窜。
这时，姜云晚和舒蓝青从二楼下来。
吴念森立刻躲到了姜云晚身后，可怜兮兮地告状，“姐姐，她们欺负我。”
舒蓝青轻哼了声，“活该。”
说着拉着姜云晚就走，等下姜云晚要去见一个客户，舒蓝青没事也跟了去。
走出大门，舒蓝青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没看到拿镜头的可疑人物后，舒了口气。
“这些苍蝇可终于散了。”
前两天Tomorrow外守满了记者，想从姜云晚嘴里套出些什么。他们不相信，姜云晚当了商焰那么多年妆造师，会不知道商焰恋情的事。
纪明浩给姜云晚打过电话，无论记者问什么，让她都说不知道。
果然，记者从姜云晚身上没任何突破，渐渐的也就不来了。
上车后。
舒蓝青随手打开了电台，两个主持人正在讨论商焰恋情的事，舒蓝青说了声晦气，啪地一声关了。
“商焰那经纪人还真有点本事。”舒蓝青冷嘲热讽，“我还以为商焰搞这一出，肯定会塌，没想到还又拉了一波‘真性情’的人设。”
这热搜在微博上挂了三天。
商焰不仅没掉粉，微博粉丝还涨了好几十万。
最后走向更是超乎人的意料，变成了商焰家粉丝和蒋思颖粉丝的掐架现场。
傍晚时，从客户家出来，去餐厅吃饭时，姜云晚问舒蓝青什么时候回琼岛。
舒蓝青耸耸肩：“再待两天吧。”
舒蓝青原本准备开业典礼结束后，就马不停蹄地离开北城，但因为这一茬子事，又在北城多留了几天。
姜云晚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因为她。
“没必要。”姜云晚说，“我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舒蓝青磨牙：“我是怕那狗东西还来找你，到时候我还可以帮你挡一挡。”
自从那天那通电话后，商焰没有再联系过姜云晚。
“放心，他应该不会来了。”姜云晚淡淡地说。
“希望如此。”
舒蓝青漫不经心地搅了搅意面：“其实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当着记者面那么说，都不像他了。”
姜云晚没说话，舒蓝青想给自己一嘴巴子，这话说得好像商焰多深情似的。
“不管了，他不来祸害你就是天大的好事。”
娱乐圈的新闻总是更新迭代得很快。
七月十号，《荒城》剧组开机仪式举行，《荒城》官微公布了双男主中另一男主靳祁南。
又在网上掀起一波热潮。
网友都纷纷表示这个卡司真的绝了，一个影帝一个视帝，不知道会碰撞出什么火花。
商焰恋情的热度渐渐也消退了不少。
七月过半时，受台风天影响，北城下了一场雨。
下午姜云晚去帮某明星做了妆造回工作室，进到大厅，孟意就兴冲冲地迎了上来，“姜老板，有贵客来了。”
她指了指二楼，“在会议室里等你呢。”
闻言，姜云晚微蹙了下眉。
脑中单单是闪过那个名字，就让她觉得不轻松。
“谁？”
孟意看出姜云晚的紧张，有些莫名：“靳祁南。”
姜云晚上二楼，推开会议室门时，站在窗前的靳祁南就回头，脸上噙着温和笑意，“刚刚你回来时，我就看到你了。”
“靳先生，你怎么来了？”
靳祁南静静凝视姜云晚，“最近两天没戏，就想回来看看你。”
姜云晚眼睫眨了下。
抬眼对上靳祁南温润的眸子时，她有种感觉，那层砂纸可能维持不住了。
外头的雨还在下。
淅淅沥沥的声音，有些像是紊乱掉的心跳声。
靳祁南靠在窗边，身后是一片朦胧烟雨，衬得他眉目愈加清俊。
“云晚，我喜欢你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靳祁南不想再藏着了。
“……”
姜云晚垂下眼，沉默着。
靳祁南笑了笑，宽慰她：“别紧张，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心意，不是要你现在就给我一个答案。”
他微顿了下，朝着姜云晚靠近，站定在她面前，认真地说：“但是，云晚我希望你能正视这件事，然后慢慢考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的太太，爱你们~
商焰会消停一些，女主会慢慢和男二发展感情，可能会有几章。
以及有太太说喜欢男二，想要男二上位。
这个我明确地说不太可能，如果只能接受男二上位的太太们最好及时止损，因为真的不会男二上位。
因为这是一篇火葬场文，男女主就是商焰和姜云晚，本质算是虐文。
但对我来说男二上位文，其实是甜爽文，如果写男二上位，我的写法也不会这样了，不会都男女主都纠缠十多万字了，男二才姗姗来迟，肯定是第一章就出现了。
我不想写得不伦不类，最后“男主党”和“男二党”谁的期待也满足不了。
而且我已经有很完整的故事脉络了。
以及这本我预计体量也不会太短，可能将近四十万字，所以说商焰要经历的磨砺还很多~给他一个机会吧哈哈哈哈
但是下本可以弄一本男二上位~
鞠躬~
◉ 37、白昼
八月, 北城气温濒临四十度，今年夏天热得人心浮气躁。
热搜像是为了应景似的，这个月的爆点新闻也层出不穷。
譬如某圈内公认的好丈夫好爸爸的男星, 被爆出嫖丨娼，名声一落千丈。
譬如某新生代男偶像因为喝醉了，一不小心就和同性友人亲在了一起, 陷入性向风波。
譬如某演员签阴阳合同，偷税漏税金额高达上亿，被全网疯嘲。
再譬如某女星疑似榜上了圈内的大佬，资源飙升，又一颗未来的新星即将冉冉升起。
……
Tomorrow工作室有一群活跃在第一线的猹，原本对八卦新闻不太感冒的姜云晚也跟着被塞了不少瓜。
孟意还打趣姜云晚说果然瓜气养人, 老板吃瓜吃得明显精气神都好了。
姜云晚：“吃瓜的快乐只是生活中的点缀，最快乐的还是赚钱。”
此话不假, 这时Tomorrow已经开业一个多月了, 八月假期是各明星活动的高峰期，姜云晚几乎平均1.5天就会给明星做一次妆造，一次六位数。
当初损失的两百万解约金，很快就赚了回来。
其中最有趣的一件事, 一对被业内人定义为死对头的女明星, 在同一场活动出现，两人当晚造型像是红白玫瑰, 难分伯仲, 成了全场的焦点。
之后两家粉丝撕得不可开交，从各维度上分析到底是谁更出彩, 谁又艳压了谁。
最后有吃瓜路人看不过去了, 出来表示：【你们非要分出胜负, 不如去问问两个作品的亲妈姜云晚怎么说】
当天，姜云晚被迫C位出道。
这件事后，姜云晚涨了十来万粉，网友都盛赞她，果然是了解女性之美的，以前只给商焰做造型，真的是埋没了她的才华。
同时，她还收到了一线时尚杂志V.G的邀约，合作十一月封面杂志的拍摄。
V.G有自己的妆造师，这还是第一次邀请杂志外的独立妆造师合作。
得到这个消息时，Tomorrow全员都沸腾了。
“老板请客请客请客。”
孟意挑头，所有人都开口起哄。
当晚，姜云晚请了众人去了客单价四位数的餐厅吃饭，桌上气氛热烈，尤其有吴念森这个活宝在，姜云晚一晚上都被逗得乐不可支。
吃完饭后，姜云晚给其他人叫了车，自己车上捎上了孟意和吴念森这个醉鬼。
吴念森走路虽然有点趔趄，但反应还特别敏锐，赶在孟意之前，先一步上了副驾位，还得意地朝着孟意扬了扬眉，嘿嘿直笑。
“……”
孟意仿佛都看到他身后的尾巴疯狂摇晃了，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
“看你那个样，我有那么无聊和你一个小屁孩抢座吗？”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Tomorrow的人都看得出吴念森特别粘姜云晚，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得人头皮发麻。
不过因为他年纪小，大家其实都没当真，就是时常会打趣他。
“我说小花啊，你可放弃吧，我们姜老板可不会喜欢你的。”在车上，看吴念森像个小狗似的，目光就没从驾驶位的姜云晚身上挪开，孟意又忍不住开涮他了。
吴念森转过头，笑眯眯的：“我不帅吗？”
孟意一本正经地点评：“你确实不错，可是和靳影帝比起来，就差远了。”
听到靳祁南的名字，姜云晚微有不自在地说：“别胡说。”
孟意：“老板，别否认，我视力5.2看得很清楚。”
吴念森立刻指了指自己戴着隐形的眼睛：“我一百度的视力，也看得很清楚。”
两人一唱一和下，姜云晚沉默了。
一个月前那个落着淅沥沥雨的黄昏，靳祁南对她说了那一番表白的话后，没有多待就离开了，他是抽空回的北城，还要赶回平城去拍戏。
之后每天，他都会给姜云晚打电话。
每次拍戏的空档时间，他也都会回北城，来Tomorrow看姜云晚。他从不问姜云晚考虑得怎么样，就像是个久别的老朋友一样，说说近段时间发生的有趣事。
孟意将脸贴在了驾驶座的后座上，“姜老板，我们全体成员都觉得靳先生挺好的。你要不就从了吧。”
吴念森口齿不清：“我智齿！！”
那一声喊得姜云晚差点把刹车当油门踩了。
孟意也被震得耳朵痛，她啧了声，对姜云晚说：“还支持情敌，我们小花果然是喝大了。”
“我才没喝大，我清醒得很。”吴念森据理力争，“我是真心的，我其实也觉得靳祁南挺好的，人好，大方，儒雅，确实还比我稍微帅那么一点点点点。”
吴念森把拇指和食指，克制地拉开了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的距离。
姜云晚都被他逗笑了。
孟意冲他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我们工作室的吉祥物，果然非正常人可及。”
“哎呀，意姐，你别说了。”
吴念森捂着胸口，表情痛苦。
孟意一愣，不知道吴念森怎么了，而姜云晚已经飞快地从手扶箱里拿出塑料袋子，递给了他。
“是不是想吐？”
吴念森没接，哀怨地看着会错意的姜云晚，“姐姐，我这是心痛。”说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心口的位置，眉心拧成了结，“这儿可难受了，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孟意紧张：“小花，你不会有心脏病吧。”
那一刻，吴念森犹如戏精上身，丝毫不受影响，深情款款地看着姜云晚，满脸惆怅地继续说下去，“爱一个人就是这样，会变得很脆弱。”
姜云晚：“……”
“我虽然心痛难过，但是一向有大胸怀，姐姐你不要管我，只要你快乐，我就快乐。”
孟意反应过来，在后座笑得打鸣。
“妈耶，小花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绝世大情圣啊。”
姜云晚无奈。
果然舒蓝青说得不错，有小花在，工作室每天都有新的“惊喜”。
将两人送回家后，姜云晚回到了南山枫林，又发生了一件事，算是彻底毁了她的好心情。
隔壁车位的车停歪了，大半个车屁股占了她的车位。
姜云晚确定就是车神转世，也没法把车停进去。
姜云晚饶了一圈，发现车主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她又不好乱停，便只能给物业打电话，让对方联系车主来挪车。
等待物业回复的间隙，姜云晚靠在车边回工作群的消息。
一群人回到家了还不消停，在群里斗图斗得不可开交。
姜云晚抿着唇浅笑，眉目间一片山明水秀。
旁边不远处的B区的暗处停了一辆不起眼的车。
车里的男人修长指间夹着根燃着的烟，没抽，白雾在车厢里缭绕。
他静静地看了姜云晚好久，漆黑眸光克制又贪婪。
等了十分钟左右，物业终于回了姜云晚：“姜小姐不好意思，车主我们也没联系上，电话没人接。”
姜云晚蹙眉，“不挪车，那我车也停不进去啊。”
物业：“姜小姐，我们也没办法。”
姜云晚气结。
她知道因为她不是户主，所以物业才这么不上心的。
姜云晚又和物业说了会儿，问可以给她找一个空闲车位吗，对方也一口拒绝了，后来不论姜云晚说什么，物业的话来来去去就是“不好意思”“我们尽力了”“确实没办法”这几句囫囵话，就和AI差不多。
姜云晚这种与人为善的好脾气都被惹到发了火，拔高声音在空寂的车库里荡出幽幽回声。
挂了电话后，姜云晚吸气呼气，回到车里想要冷静一下，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一辆车静静地从车库里离开了。
等了几分钟，姜云晚觉得心气顺了些，准备开车出小区找个地方停车时，物业电话来了。
“你好，姜小姐，我们这边协调过了，有位车位的车主愿意让你停车。”
姜云晚找到B区那个车位停了进去。
下车时，她看到旁边垃圾桶上的碎石子间，还扔着一只还燃着的猩红烟头。
又过了几天。
靳祁南又来了Tomorrow，还给工作室的小伙伴们带了奶茶和糕点。
孟意一个劲儿地朝姜云晚眨眼，姜云晚权当没看见。
知道靳祁南明天才回平城，姜云晚请他去了附近餐厅吃饭。
吃饭的时候，她第一次正面同靳祁南说起了感情的事。
“靳先生，你知道我以前感情上的事吧。”
靳祁南：“多少知道一些。”
姜云晚：“在那段感情里，我用尽了全力，但是结果并不好，说实在的我暂时不打算再投入一段感情里。”
靳祁南点头表示理解，“是不想，还是不敢？”
“都有吧。”姜云晚直望向对面的儒雅男人，“靳先生，我觉得你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闻言，靳祁南笑了，“我不觉得是浪费，因为我和你在一起都很开心。”他轻顿了顿，“云晚，你排斥我的接近吗？”
“不会。”姜云晚诚实说，“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舒心。”
靳祁南：“那就好，说明我们还挺合拍的。许多人连‘在一起很舒心’这一步都做不到。”
姜云晚认同这句话。
上一段感情里，她体味了各种滋味，好像就是没有“舒心”这个词，大多都是“刻”骨“铭”心的。
“云晚，我上段恋情过后，其实也好长一段时间没再恋爱过，人有时候其实也需要自己的一点空间和时间当成过渡，没事，我可以陪你走过这个过渡期。”
姜云晚眨了眨眼。
靳祁南的话让她有些感动，但她却对他上段恋情里的主角感兴趣了。
上次她去帮一个女明星做妆造，恰好见到了她的闺蜜顾苓。姜云晚见过太多美女了，但也被顾苓的骨相惊艳到了。
可能是这段时间八卦听多了，姜云晚也变得八卦起来了，她手肘撑在桌上，上半身微微前倾。
她亮晶晶的眼睛望向靳祁南，不由压低了声音，“靳先生，我可以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
“只要你想知道的，就不算冒昧。”
靳祁南也学着她，故意压低声音，像是特务进行暗号交接似的。
“你和顾苓为什么分手？”
这一直算是个圈内未解之谜，大部分人都觉得分手原因应该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靳祁南认真回想了下，也没隐瞒，“我们都是演员，长期聚少离多，可能是我给不了她想要的时刻陪伴，所以最后就分手了。”
这个回答，和当年顾苓开发布会说的差不多——和平分手。
姜云晚点点头。
靳祁南笑了：“看样子，你还挺失望的。”
姜云晚故意叹了口气，配合做出失望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灵动，“是啊，我以为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内幕呢。”
靳祁南看她的目光愈加柔软，“对不起，没让姜小姐满意，是我的错。”
这一顿饭在很轻松的氛围里结束了，姜云晚对靳祁南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神仙似的人物是会玩笑，偶尔也会爆出一两句逗得姜云晚捧腹大笑的俏皮话来。
果然，人都是有多面性的。
晚上回到家后，姜云晚在平板上画了会儿设计图的草图，舒蓝青电话就来了。
姜云晚放下笔，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舒蓝轻急吼吼道：“晚晚，你快打开微博。”
姜云晚一惊。
想着不会这么倒霉吧，她不过和靳祁南吃个饭，就又被拍了。
“又有什么……瓜？”
“对，绝对大瓜。”
舒蓝青难掩兴奋：“你先去看，看完了我们拉着当事人探讨一下，他这一晚到底是讨论了夜光剧本，还是探索了人体奥秘。”
姜云晚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知道和她与靳祁南无关。
紧绷的心脏终于安全落地。
打开了微博。
看清热搜第一的词条时，姜云晚终于知道舒蓝青为什么这么激动了，她也震惊到了。
#易奚蒋思颖酒店热吻#在热搜榜第三位，看阅读量，很快就要荣登今日最受关注词条的殊荣。
一直在影视城蹲点的狗仔，从窗户拍到了易奚和蒋思颖在酒店激吻的画面。
三个小时后的凌晨，易奚急才匆匆地从酒店出来。
姜云晚浏览完消息，还来不及消化，舒蓝青的多人视频电话就追来了。
她接了起来。
屏幕上只有她和舒蓝青的脸，另一个当事人易奚那边还是黑着的。
舒蓝青满脸的激动：“晚晚，是不是很劲爆。”
姜云晚想了一下，如实说：“是挺劲爆的。”
恰好这时，易奚接了进来。
听到姜云晚的话，恶狠狠地：“姜云晚！！你他妈吃瓜吃到我头上了！”
没有化妆的易奚看起来有点憔悴，眼圈下都是乌青的。
舒蓝青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特嘴贱地说：“小易不行啊，三小时就虚成这样了，需要补补了。”
“闭嘴！”易奚磨牙，恨不得咬死对面两人，“我就知道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
舒蓝青嘻嘻两声：“不是，我们是来祝福你的，蒋思颖长得挺漂亮的。”
易奚：“……”
姜云晚问易奚：“到底怎么回事？”
剧组夫妻这种事她听过许多，但她不太信易奚会这样。
易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狠狠地说：“剧组聚会，我喝多了，稀里糊涂就这样了。”
“哇，我可以有幸知道稀里糊涂的具体过程吗。”
“舒蓝青，你他妈可以有点节操吗！”
“不能。”
姜云晚适时又出来圆场，“易奚，你团队这边要怎么办，不可能就说喝醉了一夜情吧。”
姜云晚在商焰身边那么多年，大小状况经历不少，知道这种情况绝不能实话实话。
易奚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和蒋思颖那边商量过了，我们先当合约情人，就说在谈恋爱。”
姜云晚点点头，这样确实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两人都沉默的当儿，舒蓝青鼓掌，没心没肺地说：“刺激！假戏真做就更好了，我以后也不用担心你孤独终老了。”
想起那晚上在酒店发生的事，易奚脸色倏地铁青，“我就是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不喜欢蒋思颖这种类型！”
第二天，易奚的账号就发布了一条微博：【很高兴遇到你姜小姐@蒋思颖】
一分钟后，蒋思颖也发了一条：【很高兴遇到你易先生@每天都在变帅的易奚】
这就算是正式官宣了。
评论区炸锅了——
【我擦，我就觉得两人关系不简单，当时易奚八周年见面会，蒋思颖就去了，两人当时就眉来眼去的】
【我也看过一些片段，蒋思颖还说是易奚粉丝】
【蒋思颖这算是追星成功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要追到偶像，自己要变得优秀，再见，我去背英文单词了】
……
【一看就假假的】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蒋思颖出了名的海王，配不上易奚！】
【易奚又是什么好鸟，让我数数他交了几个女朋友】
【可都别吵吵了，以我高见，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滚呐】
……
【短短时间里我又失恋了，前有商焰，现在又是易奚，我这是什么命啊】
姜云晚看到这条评论，愣了会儿。
商焰这个名字，以前无处不在，但自打他进《荒城》剧组后，他真的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再没听过他的消息。
那一瞬间，她觉得时间不是只过了两个月，而是好多好多年。
九月初的一个周末清晨。
八点不到，姜云晚有个案子没做好，早早就去了工作室。
还没到上班时间，员工都还没上班，工作室大门还紧闭着。
姜云晚停好车，准备开门时，突然旁边有个人喊她一声。
那声音特别耳熟，姜云晚一怔，转头看去。
别墅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个女人。
昨晚下了场雨，地上湿漉漉的，还没升温的空气里还漂浮着丝凉气。
女人坐在潮湿的座椅上，上身披着一件厚厚的皮草，下半身又是皮质的短裙，脚上穿着一双闪亮的高跟鞋，脚趾上的红色甲油斑斑驳驳。
披散在肩上的头发，像是被狗啃过似的，参差不齐。
她脸上还戴着一副大墨镜，将巴掌大的脸，都挡去了大半看不清面目。
这幅打扮落魄且怪异。
没见过几面，姜云晚却认出了这位不速之客。
姜云晚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推开了工作室的门，对女人说：“林小姐，进来坐一会儿吧。”
别墅二楼，在姜云晚的办公室里，林月月坐在靠窗的橙黄色单人沙发里，人还是木木的，微有局促。
姜云晚倒了杯热水给她，手指触碰到林月月的手指时，她微蹙了下眉。
林月月的手是冰冷的。
姜云晚不知道林月月怎么了，怎么会这么这幅样子在一大早就出现在她工作室门口，但是她也没问，她没有戳别人伤口的嗜好。
林月月冷过劲儿，捧着那杯温水的手不由自主地都在轻颤。
姜云晚正好要给工作室的员工订早餐，问林月月：“林小姐，你想吃点什么？”
林月月抬起眼看着姜云晚，墨镜遮挡，姜云晚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但从抿着唇，显出一点倔强来。
姜云晚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便自己做主了：“那就三明治吧？”
定好餐后，姜云晚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左右，其他员工就会上班了。
她想林月月恐怕也不想这幅样子被其他人看到。
“林小姐，你来我工作室，想必是有事吧，不妨直说。”
沉默了半分钟，
林月月轻咬了下唇，抬手解开了身上那件皮草，脱了下来。
姜云晚表情僵住了。
林月月肩膀上，手臂上有好多淤青，结合林月月被剪得乱七八糟的发型，姜云晚瞬息明白，林月月恐怕是被人打了。
然后，林月月又摘下了墨镜，她左边半只眼都是青紫的。
姜云晚蹙紧眉，“谁做的？”
林月月笑了下，没回答。
实际，她也不知道是谁。
但她能猜到应该是她“失宠”后，以前她得罪过的人，对她的报复。
林月月望着姜云晚：“姜老师，我下午有个很重要的聚会要参加，我想请你帮我做妆造，可以吗。”
姜云晚实在看不懂林月月，明明都这幅惨淡的样子了，她不报警不去看医生，还想着找她做妆造。
林月月却误会了她意思。
垂着眼，苦笑了声，“我知道找你做妆造需要提前预约排期，但是……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
“我可以加钱。”
“不是钱的问题。”姜云晚：“我觉得你现在不该是考虑让我给你妆造，而是需要好好休养。”
林月月摇头，有些神经质地说：“不能休息，今天这场聚会很重要，许多大人物要去参加，我必须要去，我不想从这个圈子里消失，这是我唯一机会了。”
这段时间，姜云晚跟着吃了不少瓜。
前段时间，热搜上有个某大佬和某女明星的桃色新闻。
那八卦爆料博主隐晦地说那大佬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最近又和某女星打得火热，那博主还盘点了那位风流成性的大佬历任的那些失宠的金丝雀们。
那些字母缩写姜云晚原本一个都看不懂，好在有孟意这个娱乐圈百事通，帮姜云晚解了码。
林月月就赫然出现在了那份失宠金丝雀最新名单中。
所以，现在林月月是失去依傍了，想要寻找新的下家了。
姜云晚秀气的眉渐渐拢紧。
看林月月状态不对，她尽量委婉地说：“林小姐出人投地的方法不止一种。”
林月月仿佛没听到。
眨了下眼，近乎疯狂地望着姜云晚，“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难处！！！姜云晚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我如果有你这么好的人生，我何必糟践自己！”
姜云晚不说话了。
她知道与此刻的林月月说不通的。
林月月被她眼中的怜悯刺激到了，她倏地站了起来，那杯一直捏在手中的水全部洒在了身上，她也像是没发觉。
“我知道我就是贱，我自甘堕落，但没了先生，我总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的，这个圈子里向来都是踩高捧低，我如果没有靠山，以后在这个圈子里就会渐渐消失！”
林月月歇斯底里地吼：“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你明白吗！！”
姜云晚：“……”
“你要钱是吗，多少我都给你。”
林月月伸出手，抓住了姜云晚的手腕，眸中蓄满了眼泪，她近乎疯狂地说：“姜老师，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求你你帮帮我吧。”
姜云晚掰开了她的手，那一刻，她看清了林月月泪眼中的灰寂和疯狂。
许久后，她轻叹一声——
“我帮你。”
有人哪怕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都努力向上地活着，但是也有人就是想要当一株攀援大树的菟丝花，轻松地获得阳光雨露。
姜云晚知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各人努力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好的坏的，皆是人生。
林月月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获取她想要的。
她不想去评断对错，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
这天，姜云晚没让助手帮忙，一个人在自己的妆造间里，花了五个小时，帮林月月遮盖掉身上的伤痕，帮她做了一个符合她气质的，楚楚可怜的病美人造型。
让人望而生怜。
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林月月笑了，笑得灿烂夺目。
那些淤青被漂亮的造型妆容遮盖住，她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
姜云晚站在她身后，从镜中静静望着她。
林月月抬起眼，与她目光对上：“姜老师，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啊？”
“没有。”
姜云晚实话，没有看不起，就是唏嘘而已。
林月月目光重新落到镜中那位病美人身上。
她仿佛没听到姜云晚的话，笑了声，自顾自地说：“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当成救命绳索想要抓住不放的人，最后将她弃若敝履，而那个可怜虫必须去求她讨厌的人帮她做妆造，换作是我，我也看不起这样的人。”
在林月月的喃喃轻语中，姜云晚眉头不由拢紧。
“姜老师，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的人生，你现在在圈内这么出名，不像我，要靠着出卖色相苦苦讨生活。”
她语调微顿，抬眸对上姜云晚清明的眼，“而且，商焰还那么爱你。”
“你不用否认。”
林月月竭力忍住眼泪，“我知道商焰说的爱的那个人是你。”
“这段时间我时常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因为商焰的冷淡而退缩，一直陪着他，我如果也没有经不住诱惑和那个恶心的男人睡了，是不是如今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他就能像是爱你一样爱我。”
“可是一步错，步步错。”林月月垂眸，哀伤地喟叹，“如果时光能倒流该有多好啊。”
下午两点，是一天中日头最毒辣的时刻。
来时像是落汤鸡的女人，此刻，穿着漂亮的华服，像个骄傲的公主昂着头颅从Tomorrow离开，再不见之前的颓然。
她眉眼上浅淡的亮片，在阳光下愈发耀眼。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在别墅外的一片树荫下。
林月月的助理来接她了。
盛满炽热阳光的别墅阶梯上，姜云晚站在那明亮的光里，目送着林月月离开。
助理看着焕然一新的林月月眼睛都亮了，不知凑到林月月耳边说了什么，两人都笑了起来。
看起来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助理为林月月拉开了车门，林月月提着裙摆要上车时，又顿了一下，转身朝着姜云晚走了回去。
她站在台阶之下，微仰着头，对姜云晚说：“对了，姜老师，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请说。”
“那天我骗了你，我根本没有和商焰的合照，他都不愿都看我一眼，怎么可能和我合照，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证明了，所以才那样说的。”
到现在林月月才突然发现，一个人真的爱过你，不需要你绞尽脑汁地去证明。
因为无须证明。
那个人的眼里心里就满满的都是你。
太阳落在皮肤上，有些灼人，林月月不管姜云晚怎么想，只觉得完成了最后一件事，心里放松了不少，脚步轻快地又回到了那片树荫下躲着。
“林小姐，我也有一句话想要对你说。”
姜云晚叫住了林月月。
林月月回头，眨了下闪亮的眼。
阳光下光斑跳跃。
姜云晚表情在林月月眼里有些模糊。
但她听清了姜云晚那温柔清淡的话语。
“人生并不是你说的一步错步步错，确实时光不能倒流，但只要你想，完全可以在当下时间将未来的路拨乱反正。”
“你也不必羡慕我，我人生也没你想的那么顺遂，有些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最后，姜云晚微笑着望着林月月，“还有，林小姐你真的很漂亮，”她怜惜地看着眼前这位姑娘，“但是人只有先爱自己，才会有人爱你。”
言尽于此，姜云晚朝林月月微微颔首，转身又往工作室去，今天因为林月月这个意外，她耽误了时间，接下来可有得忙的了。
林月月望着姜云晚在光下，纤弱又挺直的背影，怔了好久好久。
直到助理叫她。
她才回过神来。
“发什么呆啊，姑奶奶快走吧，太阳太大了，可别晒伤了。”
林月月看了一眼地上倒影的大片阴影。
无知无觉中，她说了一句：“可是我在树荫下啊。”
日光都被挡住了，会被晒伤吗。
“说什么傻话，紫外线无处不在。”助理乜了说着傻话的林月月一眼，将她推上了车。
车门关上那一刻，林月月转头从窗口望出去。
她看到那座沐浴在阳光下的工作室，敞开的大门里，还能看到姜云晚站在满室的阳光里，同她的工作人员说说笑笑。
那一瞬，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知道为什么而落泪——
为九年前初到影视城乍到的那个女孩子，或许会拥有的光明灿烂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的太太，爱你们~
这一章，文中每个人的人生都在慢慢发生变化。
林月月也正式下线了，写得还挺唏嘘的，不过还是那句话，各人有各人的人生，好的坏的都是自己选择的。
◉ 38、白昼
《荒城》拍摄地分为棚内和棚外两部分。
棚外拍摄的场景大多环境比较恶劣, 需要深入平城的沙漠腹地，夏天在黄沙上走一趟，脚上皮都要脱一层。
开机一个多月, 刘路就瘦了十来斤，整个人晒得黑亮亮，看起来像是难民似的。
导演尚且如此, 其他群演也就更惨了。
如此恶劣的天气，一向能吃苦的群演也都受不了，天天怨声载道的。
今天地表温度接近六十度，空气都是干燥闷热的。
“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你看我皮都晒伤了。”一个扮演悍匪，脸上留着疤的群演拿着一张硬纸壳, 一个劲儿地往脸上扇。
旁边的人凑过去借风：“别抱怨了，你看看商焰, 昨天那么大太阳, 直接在黄沙里埋了那么久，我都怕他烤熟了。”
留疤群演边说着“赚那么多不是应该的吗”边羡慕地朝着远处看去——
炎炎烈日下，刘路和商焰站起一起，旁边有助理撑着伞帮两人遮阳。
刘路手舞足蹈的, 在给商焰说戏。
穿着几身厚重戏服的商焰听得仔细, 偶尔微颔首。
烈日下，那张俊美的脸窄窄的, 在明晃晃的烈日下, 面容上的病态憔悴显露无疑。
刘路越看商焰如今状态越觉得满意。
这样子，就是他想要的杀手的模样。
前段时间, 商焰虽然瘦了很多, 但还是没那种行将朽木的病态感, 但是自从上次商焰当着无数人的面，宣布恋情后，刘路再见他，就一个感觉——
哟呵。
这就对了。
果然爱情才是能让一个人憔悴的最好方式。
这时，场务将一匹棕红色的马牵了过来，刘路伸手拍了拍马背，马屁温顺地甩了甩尾巴。
刘路对商焰说：“上部戏你骑马的片段不少，我也不用担心你了，你正常演就没问题。”
“嗯。”
商焰应声，锋利喉结滚动，像是要将那层薄薄的皮肉刺穿。
“各部门准备一下，马上开工。”刘路交代了场务，又笑眯眯地对商焰说，“今天早点收工，我们一起去旁边镇上吃滩羊肉的。”
刘路要走，商焰叫住他，嗓音嘶哑，像是喉咙里含了一把沙子。
“靳祁南又回北城了？”
刘路不知道商焰为什么这么关注靳祁南，瞥他一眼，“对啊，这两天没他戏，不在组里，但去哪儿我不晓得。”
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这场马上戏，不算太难。
但一向最不让人操心的商焰却因为失误，从马上滚了下来。
在场的工作人员不由大惊，都冲了上去，还好在黄沙地里没什么大碍，商焰只是手臂上，有些擦伤。
确定商焰没大碍，刘路松了口气，“商焰，你到底怎么回事！！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上部剧《春风渡》商焰就去学习了一个多月的马术课，就连教练都夸他很有天赋。
商焰没吭声。
眸光黑沉沉的，似乎还没出戏。
这时韩磊带着医务人员过来，想帮商焰处理。
商焰却直接朝着那一匹马走去，冷淡道：“别耽误时间，再来一次。”
晚上，刘路他们去附近的镇上吃滩羊肉，商焰没去。
在饭桌上，刘路就越想越奇怪：“三石，你有没有觉得商焰状态不对。”
韩磊：“我又没瞎。”
“你说不就是谈个恋爱吗，至于这样吗，我也想不通姜云晚到底哪来那么大的魅力，把商焰迷得五迷三道的。”
刘路特别费解，韩磊笑了一声，和刘路碰了碰杯，“我觉得不是因为恋爱，那事情过去多久了，这段时间在组里，他也不是天天都状态像今天这么差的。”
“啊？”刘路愣住，“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韩磊点了桌板三下，吐出一个名字，“靳祁南。”
刘路一惊，手中的酒都洒了出来。
不过他很快咂摸出味儿来了，最近几次商焰状态不对，好像都是靳祁南离组的时候。
他又想起今天商焰问他靳祁南行程的话，还有上次开机前，商焰非要让他找个理由让靳祁南提前进组。
刘路蹙紧了粗眉。
“他们两是有什么过节吗？”
韩磊：“我哪儿去知道啊。”
刘路琢磨了会儿，搁下筷子，太阳穴一阵阵跳痛：“如果他们两真的不合，V.G拍摄那事怎么办？”
前几天，《荒城》剧组在官微发布了一张概念图。
一身黑裳的商焰，拿着长剑，直指白衣书生靳祁南咽喉的照片。
他们身后是苍茫的大漠黄沙，和金橘色的落日。
大漠落日的苍凉氛围感拉满。
无数网友表示只看剧照就对这部电影充满了期待，商焰和靳祁南虽然都没特写，但是那种剑拔弩张的张力都在那张概念图里尽现。
后面剧组电话就接爆了，无数媒体想要找两位男主采访的。
刘路觉得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宣传，但剧组还是要保持神秘感，就答应了一线时尚杂志V.G这边的采访和拍摄。
这事才答应下来。
刘路还没来得及和商焰以及靳祁南这边说。
韩磊：“都是专业演员不至于。”
商焰作为投资人自然也不会放弃宣传的机会，而靳祁南很敬业，签的合同上，也写明了会配合剧组必要的宣传活动。
第二天，靳祁南回了剧组。
刘路把这事儿给靳祁南说了，他没意见。
“商焰，你呢？”刘路问一旁微垂着头的商焰。
商焰抬头，淡淡地望着对面的靳祁南：“我也没意见。”
闻言，靳祁南看了商焰一眼。
《荒城》的拍摄进度紧张，V.G杂志的拍摄团队，特意来了平城一趟。
看到人群里的姜云晚时，靳祁南突然知道那天商焰为什么答应得那么爽快的缘由。
才下午三点多，住宿区这边的人不多，刘路带着大部队在沙漠那边拍戏。
韩磊留在住宿点接待拍摄团队。
“商焰呢。”V.G的主编Anna一来就询问起了商焰。
韩磊笑笑：“不愧是商焰的铁粉啊，他现在还在拍戏，晚点才会回来。”
Anna同韩磊寒暄几句，就准备去拍摄地想看看。
剧组的车带着他们过去了。
姜云晚没跟去，平城这边她也来过两回了，虽然前两次都不是沙漠腹地，只在边缘处徘徊，但是大漠风光也差不了多少，对她而言没什么新鲜感。
她收拾好行李，她住的那间民房的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靳祁南站在门口，韩磊也在一旁，因为靳祁南太打眼了，一眼晃去，姜云晚几乎没发觉韩磊的存在。
韩磊笑眯眯地恭维姜云晚：“云晚，没想到这次V.G的妆造师是你啊，先恭喜你了，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V.G是国际杂志，在国外也有很高的销量和知名度，华人妆造师要在上面露脸，特别难。
刚刚韩磊看到了，V.G团队的人一水的外国佬，就连那位Anna主编都是混血的，足以见团队的排外性。
“云晚，这是祁南，大影帝。”
韩磊并不知道姜云晚和靳起南认识。
应该大部分人都不会觉得姜云晚和靳祁南是相熟的。
他简单介绍了下，就直入主题，“Anna说让你和祁南先熟悉一下，让你找找灵感，方便明天做妆造。”
韩磊没有提商焰，但就和他觉得靳祁南和姜云晚不熟一样，所有人都觉得姜云晚和商焰几乎熟透了。
韩磊很忙，带人来后，就走了，空芜的农家院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靳祁南和姜云晚两人。
靳祁南看了会儿姜云晚，逆着光冲她笑了，“姜小姐，你想怎么找灵感？”
剧组这种地方人多眼杂，姜云晚不好请靳祁南进来坐坐，“出去走走？”
“行。”
两人一起出去时，遇到了顾许。
姜云晚才知道商焰就住在她隔壁那间民房，她能猜到这是韩磊故意安排的，刘路能猜到她和商焰关系，刘路的御用副导韩磊没理由不知道。
顾许早知道姜云晚要来，纪明浩前段时间就说了这次V.G的妆造师是姜云晚。
看到她，顾许脸上是掩藏不了的愉悦。
“晚晚姐，你终于到了，我等你好久了。”
周围也没人。
姜云晚也不装了，对顾许微微颔首，说了句有事，就同靳祁南一起往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望着姜云晚的背影，顾许面色黯淡下去。
突然就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姜云晚对他都尚且如此冷道，更遑论商焰了。
他也突然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前段时间对姜云晚那么火热示爱的商焰，突然就冷淡了下去。
商焰还对他说，以后不会去打扰姜云晚生活了，南山枫林那套才入手不久的房子，他也让纪明浩挂出去卖了。
真的像是要断了所有的后路。
之前顾许还不明白，如今他似乎懂了。
谁被这么冷漠以待久了，可能也会放弃的。
《荒城》剧组在平城这边的一片绿洲小镇上驻扎。
这里原住民本就不多，那些粉丝来也很难找到这里来。
这群明星天天来来去去，又都住在当地民房里，每天灰头土脸的来灰头土脸的去，当地原住民都不把他们当回事了，反而比在繁华的大城市自在得多了。
小镇不大，沿着那条贯穿镇子的主干道，很快就到了镇子边缘。
站在黄沙石头夯成的土墙边，姜云晚看着远处望不到尽头的绵延沙漠，还是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了震撼。
“云晚，我真没想到你会来。”
姜云晚轻叹声：“我原本也没想到。最初我接到V.G那边邀请的时候，是说做一组女性向的妆造。”
说罢，她耸耸肩，抬眼望着靳祁南，眸中有几许俏皮意味。
“都怪你们剧组那张概念图太火了，V.G那边临时就换了选题。”
靳祁南上次回北城，和姜云晚聊开了。
对她和商焰之间的事，了解得也越来越多，虽然不太细致，但联系种种他了解的情况，他知道姜云晚是不愿意和商焰多牵连的。
“怎么不拒绝呢？”靳祁南说，“这是V.G那边的错误。”
姜云晚眨了下眼，神情轻松。
“我为什么要拒绝？这次来这里的好处可是很多的。”
听到这话，靳祁南微有诧异，很快就笑了起来。
“什么好处，我有幸听听吗。”
“当然可以啊。”
姜云晚一本正经伸起一根细白的手指，在炙热阳光下，那根指尖，透着淡淡的粉，非常好看，靳祁南的目光便被吸引了去。
“第一，V.G那边给的价格挺高，不好拒绝。”
靳祁南从姜云晚手上移开视线，点点头，眸中笑意温柔。
姜云晚又伸出一根手指：“第二，V.G团队有许多大佬，即便不给钱，跟着来也是学习，我怎么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最后一条呢。”
在靳祁南柔声细语的询问里，姜云晚收回了手，望向远方的落日，微微眯了下眼睫。
第三，她想要证明自己。
以前就被商焰困着，故步自封，这次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机会，她再因为要做妆造的对象里有商焰，而拒绝。
同以前那个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想要证明自己。
以后，她真的能将商焰当成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但过了好久，天边的鸿雁飞过了好几拨，靳祁南轻嗯了声，她才笑着说：“第三自然是在V.G上留下名字能提高知名度啊。”
“以前跟着商焰的时候，我总是围着商焰打转，拒绝所有想要同我合作的人或者项目，在旁人眼里可以称之为‘毫无事业心’了，现在想想真的浪费了多少好机会啊。”
“如今我自己单干了，肯定要多多做为自己谋福利的事咯。”
“那可是一线时尚杂志V.G诶……”
靳祁南看着充满雄心壮志，用一种轻快明朗的语调描绘自己未来的姜云晚。
微微蹙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姜云晚似乎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轻松。
她好像还是有心事。
还在畏惧着什么-
戏拍完，商焰就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镇上。
看到顾许，他就问：“阿晚呢。”
顾许眼睛都不敢看商焰那期盼的眼神，眼神乱瞟，“晚晚姐，出去了。”
商焰一心都念着姜云晚，没察觉顾许的闪躲。
上次那通心平气和的电话后，他感受到了姜云晚对他的决绝。
他知道极度失望灰心之时，人反而不会歇斯底里的。
因为太累了。
真的没有力气。
后来，商焰极力克制自己，没有去找打扰她，他怕再靠近一步，会将姜云晚逼得更远。
他试着学着放手，学着“各自安好”。
他也对顾许说，以后不会去打扰姜云晚了。
他忍了好久好久，每一天都像是溺在水中般难熬，尤其是靳祁南离组的时候，每一晚他都睡不着，睁着眼睛一夜到天亮。
坐在寂静里，怔怔望着漂浮在空中的烟气白雾时，他无数次想打电话问问姜云晚，她是不是和靳祁南见面了。
最后他都忍住了。
可有一天他还是忍不住，回了北城。
即便离得如此近了，他也不敢靠近，只敢在车里偷偷看她。
那次未曾碰面的相见后，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活过来，反而觉得整个人的状态越来越差，有时候闲下来，就会觉得姜云晚好像就在他面前，对他笑，温柔地叫他阿焰。
每次他都冷眼旁观地看着那个鲜活的人——
他知道这都是假的。
是他的臆想。
真正的姜云晚不会对他笑，也不会叫他“阿焰”了。
越是这样，他越是惶恐。
舍不下，靠不近，放不了。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姜云晚了。
但这次，不是他靠近，而是姜云晚过来了。
他无须再克制自己。
他想看看真正的姜云晚。
“顾许，给我打盆水来，我要洗脸。”
对顾许吩咐完，商焰进门去换衣服，拍了一天戏，身上全是汗。他要收整干净清爽些，等下见到姜云晚的时候，不至于太糟糕。
顾许反应过来时，商焰已经像是风似的卷进了那座简陋的民房里。
小镇上用水并不充足，时常停水，大多时候需要自己在水井里打。
顾许费劲儿提了一桶水回来时，商焰还没换好衣服。
顾许进屋，去叫商焰，就看到他裸着上身，牛仔裤垮垮地挂在细窄精干的腰上，明明是一副落拓不羁的模样，脸上神色却异常认真纠结——为床上摆着的两件上衣。
见顾许进来，商焰转头问他：“你觉得我穿哪件更好。”
这画面有种强烈的割裂感。
不像是会出现在商焰身上的场景。
顾许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知道商焰一向是最不在乎外貌的。
想到这一切是因为晚晚姐，顾许心中轻叹了声，随后指了指那件v领的T恤，“这件吧，白色的，凉快。”
话音落，商焰就拿起了旁边那件暗灰色的衬衫，套上身。
顾许：“……”
片刻后，顾许：“焰哥，我选的另一件。”
“我知道。”商焰扣好衣扣，又恢复了一贯淡漠的样子，“我不信你衣品。”
知道姜云晚出去后，商焰在姜云晚住处外，选了一条她必经路站定。
靠在那株枯树之下，商焰心不在焉地佯装看手机，眉头不时拧紧。
其实他开得是摄像头。
他在屏幕里，审视着自己那张脸，有些嫌弃。
最近他真的瘦的有些脱相了。
他甚至怨怪纪明浩没有早点告诉他，姜云晚要来。
如果早些知道，他就能更早一些准备的，让自己状态看起来好上一些，不至于这么……难看。
顾许站在商焰后面，自然目睹了一切，欲言又止。
顾许突然知道，他错了。
焰哥只是在假装放弃。
片刻后，一阵悦耳清朗笑声伴随着落日黄昏，和干燥的风飘进了耳朵。
顾许一个激灵，偏头去看商焰，他悬在手机上的指尖僵住了，两秒后，他又放松了身体，靠在了那颗半枯的树干上，最后看了一眼镜头里颓丧的男人，表情冷淡地关闭了摄像头。
盯着手机界面开始发呆。
以前他听过无数人盛赞商焰的演技超群，那一瞬，顾许想，其实有时候焰哥的演技也不是那么好的。
他中学时，想要吸引女孩注意，也干过类似的事。
心跳都要从胸中蹦出来，偏偏要装作这只是一场并不重要的偶遇。
有多期待。
那忐忑慌张的情绪只会多上千百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的太太，爱你们~
◉ 39、白昼
纵然知道靳祁南对她有好感, 但是靳祁南总是恰当地掌握分寸，姜云晚并不会紧张，或者有其他不适感。
在这种轻松愉悦的氛围中,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回去的路上，已经陆续看到剧组的人从沙漠腹地里回来，这座陷落在无垠沙漠中的寂寥的绿洲小镇在橘色夕阳里, 慢慢拥有了活力。
快到住处的那座民房时，姜云晚听到一阵剧烈的响动。
旁边的用黄土筑起的院落内，一个穿着不合身花衬衫的小孩子，追着一只大公鸡满院子跑。
大公鸡雄赳赳地扑着翅膀，在院中到处乱撞。
半空不时落下鸡毛。
看到姜云晚他们，小孩用口音很重的声音, 喊了一句：“姐姐，帮我拦住它。”
被突然点到的姜云晚, 愣直直地就走了进去。
见状, 靳祁南笑了笑，也跟了去。
于是，三个人在院子里开始围堵着一只失控且敏捷的大公鸡，那场面特别滑稽。
最后还是靳祁南一个飞扑, 抱住了那只想要窜上墙的恶鸡。
但同时自己也栽坐在了地上。
被遏住命运咽喉后, 大公鸡终于安静了。
睁着黑漆漆的绿豆眼，与灰头土脸满头汗水的靳祁南面面相觑。
看着那尖尖的鸡喙, 靳祁南不由蹙紧下眉, 怕它攻击他。
但想到花了这么大力气还抓住的，又克制住了把这只猛禽扔出去的冲动。
只是表情特别难看。
小孩显然也觉得靳祁南与鸡对看的样子, 有些呆, 捂住嘴噗嗤一声笑了。
姜云晚像是受到了感染, 眉眼弯了弯，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靳祁南这么不得体的模样。
听到笑声，靳祁南哀怨地转眸看了姜云晚一眼，想到自己这幅糟糕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对那小孩说：“还不过来接你宝贝。”
小孩跑了过去，从靳祁南怀中把公鸡接了过来，扔进了土胚墙角的竹编笼里。
靳祁南以前拍戏时腰受过伤，刚刚精力都在那只鸡上，此刻放松下来，就感觉后腰处传来一阵痛意。
他知道应该刚刚那一坐，把老毛病又引了出来。
见靳祁南坐在地上，姜云晚走过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弯着腰看他。
“怎么了？”
黄昏下，她纤细的影子兜头拢下来，带着一股好闻的沁人橙花香味。
靳祁南抬眸对上姜云晚眼睛：“缓一会儿，闪着腰了。”
“也不能这么一直坐着。”姜云晚紧张道：“我扶你去看医生吧。”
靳祁南看了一眼姜云晚单薄身姿，拒绝了，把手伸给了姜云晚，“拉我一把就行了。”
靳祁南看起来很瘦，但怎么也是一米八出头的大男人，姜云晚力气不大，靳祁南又有些使不上力。
拉了两三次都没起来。
靳祁南又朝一边的小孩唤道：“小朋友，帮忙一下。”
那小孩立刻跑过来站在靳祁南身后，双手抵住他的背，给他们助力。
靳祁南真的低估了这个小孩，人不大，但是一身蛮力。
靳祁南在两人合力之下站起来后，小孩在后头又是一推，靳祁南身体不受控地前倾，就带着姜云晚一起后退了两步。
之所以只有两步，是因为姜云晚身后就是土胚墙。
姜云晚背抵了上去。
而靳祁南赶在整个人撞到姜云晚身上时，快速伸出双手，撑在了姜云晚脑袋两旁。
霎时，呼吸就交错在了一起。
暖橙色夕阳下，气氛陡然就变得暧昧起来。
姜云晚笑不出来。
她微微偏过了头，就如刚才的靳祁南一样，与关在竹编笼子里的大公鸡大眼瞪小眼。
靳祁南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喉咙轻咽了下。
安静的绿洲小镇上，飘来了越来越近的大马力引擎声，才让姜云晚觉得气氛没那么尴尬，她刚要用玩笑的语气，让靳祁南放开她，就在这嘈杂声里，传来一道气吞山河的喊：“商焰，站那儿发什么呆呢。”
姜云晚眼皮子跳了下，在金灿灿的黄昏里抬起眸子。
土墙之外，一身灰黑色衬衫的商焰站在院子之外，夕阳在他身后缓缓降落，他逆着光，周遭一片灿然，越发显得他整个人都是模糊不清的。
仿佛是在落日余晖里，渐渐融化成了一道虚影。
刘路坐着剧组的越野车回来，远远就看到商焰了。
刚刚在路上对剧本又有了点新想法，他想和商焰讨论下，但喊破了嗓子叫他他也没反应，就像是个木头桩子站在一家农户院子前，像在看什么稀奇事。
刘路叫司机在商焰旁边停下，从车上跳下来站在他身边时，商焰也没看他一眼，刘路轻啧了声，“看什么这么专心……”
顺着商焰视线看过去，刘路后半截话堵在了嗓子里。
他恰好看到正在壁咚姜云晚的靳祁南，缓缓从姜云晚身上起来。
刘路瞳孔地震。
片刻后，他又猛地转头，望向一旁的商焰。
商焰望着靠在土墙边的那对男女，眸光里是他看过的那些末日电影里时常呈现出的一种惨白、萧瑟、绝望的色彩。
那一刻，刘路终于反应过来，靳祁南和商焰有什么过节了，不由“操”了声。
他的两个男主角是情敌，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
手臂离开了墙，没了支撑，靳祁南扶着腰，痛哼了声，姜云晚立刻收回视线，也顾不得避嫌，想也不想，就伸手护在了他背脊上，想帮他分散脊柱上压力。
“刘导，靳先生受伤了，快来帮忙。”
听到这话，刘路也顾不得震惊，忙将越野车上的人都叫了下来。
靳祁南伤得并没那么严重，但一群人都如临大敌。
刘路知道他伤到腰了，不准他动，直接让人抬来了简易担架，把靳祁南往随组医生哪儿送。
一群乌泱泱的人从商焰身边路过，姜云晚也跟着担架后面小跑跟着，同商焰错身而过时，她似乎听到一声极轻的“阿晚”，轻得像是她的幻觉。
除了最初那一眼外，姜云晚视线未曾再落到商焰身上分毫过。
她就当那一声，是风吹响沙丘的回响声。
这次随剧组的医生在骨科方面很有经验，过来帮靳祁南看了看，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扭到了，今晚上帮他舒筋活骨一下就行了。
姜云晚还是担心：“不需要去大医院看看，或者吃点药什么的吗。”
医生和蔼地笑望向她：“小姑娘，别担心，以我行医二十多年的经验，真的没事。”
靳祁南趴在简陋的床上，也笑吟吟地望着姜云晚。
狭窄的窗户落进黄昏最后一缕光，衬得靳祁南眉目温柔。
这份温柔，太明目张胆了。
那一刻，姜云晚觉得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尤其是刘路的表情，特别耐人寻味。
姜云晚抽了抽鼻子，有些赧然，寻了个托词就离开了。
走出了靳祁南住的院子后，姜云晚准备回自己住处时，又路过了那家捉鸡的人家，那个小孩端着一个大瓷碗，坐在门槛上吃面。
门口空荡荡的，商焰已经不在那儿了。
晚上，简单吃过饭。
姜云晚又和V.G的团队开了一个会，安排明天的一系列采访和拍摄，结束时，月亮已经爬上了辽远无边的天幕。
银白色弯弯的一牙，像是镶嵌在夜空里的亘古伤痕。
姜云晚不知道靳祁南怎么样了，准备先去看看他。
今天如果不是她，靳祁南也不会跟去帮忙，更不会伤着的。
为此，她充满了愧疚。
她一路上都踢着一粒碎石子，到靳祁南住的农家院门口，那粒骨碌碌滚动的石子，撞上了一只白色的球鞋，停了下来。
姜云晚的视线也停滞了。
随后，她慢慢抬起了眼睛。
在缄默无声的月光下，姜云晚的视线，与一双沉晦深邃的黑眸子对上了。
到这时，姜云晚才发现商焰瘦了不少，颧骨都凸起了，五官轮廓锋利得像是开刃的刀锋，危险又神秘。
商焰显然也没想到会遇到姜云晚，眸中冷淡阴郁的情绪是那么明显。
他想要缓和一下神色，至少不给姜云晚压迫感，就见姜云晚朝院子里看了一眼，随后蹙紧了眉，防备地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那一刻，商焰还不及变幻完成表情就僵住了。
他唇角还是紧抿着的，眼中已经怪异地浮出点笑意。
商焰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克制着心口的抽痛，“来看看他。”
姜云晚蹙紧眉，显然不信商焰会那么好心。
毕竟在她这儿，商焰“前科累累”。
这时，顾许从院子里急匆匆跑了出来。
看到姜云晚时，他愣了一下，姜云晚目光已经落到了顾许身上，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连顾许这么迟钝的，都听出了姜云晚语气中的质问，他眨了下眼，讷讷地回：“我们过来送跌打酒的啊。”
姜云晚沉默了。
看来她还真的是反应过激了。
霎时间，这个夏日的夜晚里，只剩下寂静一片。
黄昏那会，顾许就看到了商焰等待姜云晚想要装作偶遇的忐忑克制，也见到了他按捺不住，又前去寻人的匆忙期待，最后也看到了他望向姜云晚和靳祁南以那么亲密的姿势在一起时，那一刻眼中如潮水般漫过的死寂。
此刻终于遇到了。
但气氛依旧这么糟糕。
顾许望望姜云晚，又看看商焰，还是鼓起勇气打破了岑寂。
“晚晚姐，你和靳祁南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虽然下午时，亲眼目睹了现场，他还是不相信姜云晚这么快就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是知道姜云晚有多爱商焰的。
从前，他还将两人当成爱情的模板。
顾许想要听到姜云晚的答案。
但姜云晚没有回答，脚步轻移，绕过他们，踩着寂寞的月光，朝着另一个男人的房间走去。
那一刻，顾许就想，或许这就是答案了吧。
晚晚姐来这里，和焰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想到听闻姜云晚要来时，商焰那几日的坐立难安，顾许就很难过，那时候，焰哥其实也抱有期待的吧。
但在这一晚就全碎成了齑粉。
也是在那一刻，他看到月光惨白白地落在商焰脸上，他嘴角微勾着，绝望地闭上了眼-
如那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所说，靳祁南没什么大碍。
第二天拍摄的时候，姜云晚见到他，已经能行走自如了。
V.G的主编Anna先做了两人的双人采访，然后的单采，先采访的商焰，于是姜云晚就先帮靳祁南做妆造。
这次做的造型，姜云晚只负责妆容部分。
服装是一个小众品牌的赞助，那位设计师Griesel有些名头，但姜云晚承认，并不是所有的艺术，她都能欣赏的。
这次那设计师带来的衣服，姜云晚一眼看去都看不出哪儿是头，哪儿是尾。
有些暗黑风。
Griesel和他设计的服装，完全不一样。带着一副设计感极强的眼镜，下颌尖尖的，嘴唇嘟嘟的，还涂着亮晶晶的唇膏。
指甲上也是亮晶晶的。
说话时，尾指总是微微往上翘起。
只能用娇俏来形容。
在姜云晚化妆的时候，Griesel翘着兰花指一直在和V.G的那些外国佬说衣服的创作理念。
从那些繁复的辞藻理念里，姜云晚总结下来，就是“新潮古风”。
这次只做妆容，不用考虑服装部分，一个小时不到就做好了。
靳祁南换好了那身暗黑，又类似原始人的衣衫，有些无奈地看了姜云晚一眼，扯了扯领上垂下来的一根长长的带子，小声说：“我真搞不懂现在一些设计。”
姜云晚抿唇笑了，想到等下的拍摄，需要站立许久，目光朝着靳祁南的腰上瞟去，再次确定：“这的没事吗？”
靳祁南一本正经地点头：“有事。”
姜云晚瞪大眼。
轻咬了下唇瓣后，说道：“那怎么办啊。”
看出她是真实的在苦恼后，靳祁南倏然低笑，“逗你的，真没事。”他顿了下，“云晚，你这么关心我，我还挺开心的。”
姜云晚手指微蜷。
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转身想去放好手里捏着的化妆刷，就看到结束采访的商焰和Anna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也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Anna对姜云晚友好地笑了下，对靳祁南笑道：“靳先生，该你了。”
靳祁南离开后。
姜云晚看了眼商焰，淡淡道：“这儿坐。”
商焰走了过去，静默地坐下。
姜云晚重新选好适合商焰的皮肤色号，一如既往地微微躬身，半蹲在商焰面前。
商焰垂着眼睑，长睫毛落在眼皮下面，没有看她一眼。
那么的沉默。
从前的商焰不是这样的，姜云晚给他化妆时，他总是一种很放松的状态，视线大多时候都落在姜云晚脸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时常看得姜云晚面红耳热。
偶尔他还会趁着没人的时候，做些小动作，捏捏她耳垂，或者若有若无地摩擦过她手背上细腻的皮肤。
在自己专属化妆间的时候，他甚至会更过分，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面对面让姜云晚为自己化妆。
但现在那些暧昧都没了。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死寂的氛围，哪怕V.G的那些工作人员都是外国佬，对国内明星了解不是很清楚，也看出了两人之间气氛不对。
站在一边看的Griesel还细着嗓子打趣说：“商焰，放松一些。”
商焰没法放松。
因为面前的人是他的朝思暮想，他的一生所爱。
他甚至不敢看姜云晚一眼。
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得胆怯。
这一个多小时于商焰而言，特别难捱。
到处都是姜云晚的气息。
越是真实，就越让他意识到姜云晚已经彻底不属于他了。
好不容易姜云晚从他面前离开后，商焰松了口气，又无限落寞。
因为不知道，下次还能这么正大光明靠近，是什么时候了。
Griesel拿着一套比靳祁南那件布料还少的衣服过来，冲商焰抛了个眉眼，捏着嗓子说：“来，商大明星，这件是你的。”
商焰收敛好情绪，淡淡瞥了眼那装束，眉心收拢，“这怎么穿？”
闻言，Griesel挑着修得细细的眉，抓住了衣服另一头：“别担心，我会帮你。”
商焰跟着Griesel进了里头的换衣间。
旁边V.G团队的人嗤嗤地笑，他们抽着烟，用英文聊天：“Griesel又发骚呢。”
“商焰可是他天菜啊，可不趁机揩油呢。”
姜云晚充耳不闻。
她的工作完成了，接下来的拍摄，与她无关，她准备收拾化妆箱离开。
那间半掩着的房门里，不时漏出Griesel犹如少女般娇媚的声音。
“别急，慢慢来啊。”
“哇，商焰，你身材可真好。”
“你腹肌怎么练的，我们加个微信，你以后教教我。”
“咿，你大腿上这些伤，是怎么……”
话没说话，商焰低沉的忍无可忍的吼声传来。
“出去！”
不止在外面那些听笑话的外国佬愣住了，纷纷朝着那扇半掩的门看去，就连姜云晚都惊了一跳。
商焰在外极注意形象。
她还是第一次见商焰在外对陌生人发火。
片刻后，Griesel就满脸怒气地出来了，脸气得泛红，这次声音是正常粗犷的男声：“清高什么，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旁边那些外国佬，都嘻嘻哈哈的，说他管不住自己，自不量力什么人都要去沾一下。
姜云晚东西也都收拾好了，没有再多停留，走了出去。
后续的拍摄姜云晚没有再去跟。
V.G摄影组去了沙漠，到下午才回来。
看Anna的表情，应该是很满意的。
明天V.G就要离开，剧组周到，这里没什么好东西，晚上还是想尽办法帮他们办了个简单的送行宴，让当地老乡杀了两只羊，准备了烤全羊，还烧了羊肉汤，又烤了玉米和土豆。
累了一天，所有人都在烤全羊前守着，吃得不挪眼。
姜云晚不太喜欢吃羊肉，自己端了一份烤红薯，去了院墙外安静的角落，边小口吃着热腾腾甜糯糯的烤红薯边欣赏夜色。
这晚的夜空很美，星星点缀满了天空，像是散开的碎钻，一直从她头顶，落到了遥远的地平线处。
这是在城市里见不到的壮丽景象。
靳祁南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安静。”
姜云晚笑着回，“你怎么也过来了。”
“你在这儿啊。”靳祁南答得从容。
姜云晚被靳祁南的直接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知道怎么回答，便收回眼眸，专心在食物上。
靳祁南抬头望向星空，“云晚，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姜云晚蹙眉想了会儿，确实想不出来，摇头。
“七夕。”
姜云晚愣了下，淡淡哦了声。
靳祁南又看向姜云晚，“云晚，你这次走了，我也可能不能经常回北城看你，后面戏开始多了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藉着这个日子，我还是想让你好好考虑一下我。”-
不远处，商焰站在火光的阴影面，遥遥望着躲在一旁的两人，手里的啤酒瓶被捏得凹陷下去一块儿，他都没发觉。
Anna走了过来，放松地和商焰并肩而立。
也浅笑着望向那边说话的姜云晚和靳祁南。
距离挺远的，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他们的身影也模糊得像是两道影子，也因为模糊他们看起来极亲密，像缠靠在一块儿耳鬓厮磨。
“你和云晚怎么回事？”
Anna突然的发问，让商焰怔愣了一秒。
旋即，他喝了口啤酒，喉结滚动着，掩下了焦躁。
他装作没听懂。
“什么怎么回事。”
Anna笑了声：“商焰，别装了。”
她神秘兮兮地凑近了商焰：“我可太了解你，”她顿了顿，又看了眼远处的姜云晚，“还有云晚的关系了。”
商焰眼皮跳了下。
视线落在了Anna那双细长犹如狐狸的笑眼上。
商焰也没什么好瞒的了，“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Anna说：“我第一次和你合作的时候。”
商焰愣了下，那么早就暴露了吗。
“怎么暴露的。”
“你记得那时的拍摄，我让你露出一个有爱的眼神，当时你还和我玩笑说哪种爱，我就让你想着你心爱的女人，那时候你可能都没发觉，你的眼神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在棚外等你的姜云晚身上。”
商焰沉默了。
许久后，他和Anna碰了一下杯，苦笑着说：“Anna，这些话，你早告诉我多好。”
或许早些时候知道。
他就不会彻底失去姜云晚。
在这个属于爱侣的日子里，也就是他陪在姜云晚身边。
而不是其他男人-
九月中旬。
姜云晚回了一趟桐城，陪了许婉两天。
回北城时，许婉给姜云晚准备了许多特产，让她分给同事。
吴念森拿到那些特产后，高兴得见牙不见眼，非要亲自给许婉道谢。
闻言，孟意打趣他：“少爷，你这是想趁着靳祁南不在的时候，趁机上位啊。”
吴念森像是被踩了痛脚，对孟意呲牙。
“不要这么叫我了！”
一周前，吴念森的家人来过Tomorrow看他，那时候工作室的人才真正了解吴念森。
是个富二代，从小在国外长大。
父亲在国外经营一家公司，虽然不知道什么规模，但是吴父身边跟着的一个棕发蓝眼睛的老绅士，却一口一个少爷地叫他，足以看出不是一般的有钱。
之后，少爷就成了吴念森新的昵称。
“好了，别闹了。”姜云晚头痛。
听姜云晚说话，吴念森就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姐姐，他们总是欺负我。”
看吴念森又对姜云晚撒娇，孟意直呼受不了，恰好陈双双说孟意的客户来了，她又叫了吴念森一声少爷，就飞快地下楼了。
孟意走后，吴念森也消停下来，很珍惜地摆弄着那些特产。
姜云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就问他：“怎么想着回国的。”那天所有人都听到那位吴先生问他，想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
姜云晚见过许多富二代，他们或许都有自己志向，大多都是自己当老板，但吴念森这样，跑到一家小工作室当员工的，还是头一回见。
吴念森抬眼看姜云晚，一张笑脸特别讨喜。
“我就想回来看看啊，就不想一直待在国外，我妈说过，我原本就是这里的人啊，而且——”吴念森拖长音调，朝着姜云晚眨眼，“如果我不回来，又怎么能认识姐姐你呢。”
“……”
姜云晚无语，觉得自己问得真是多此一举。
“你不是下午约了客户吗，时间差不多了。”
吴念森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又看了一眼桌上那堆特产，推到了姜云晚面前，“姐姐，你帮我藏好哦，千万不要被他们抢走了。”
姜云晚哭笑不得。
觉得吴念森可能不是二十三岁，而是三岁，幼稚得可以。
不，幼稚只是他一面。
偶尔他也挺成熟的。
因为姜云晚答应帮他保管后，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又回头，冲姜云晚笑了笑，轻声说道：“姐姐，其实真实情况是，我就觉得人生就是一场冒险，有些事总要试试才知道适不适合自己。”
吴念森走后，诺大的休息间里就剩下姜云晚自己。
她望着窗外大片大片的盛烈日光，突然就想起在那个绿洲小镇的那一晚。
在漫天星光下，靳祁南再次对她表白。
她也诚实地说了对靳祁南的感觉，愉快的，轻松的，但是这些情绪，到底是不是以喜欢为底色，酝酿而出的，她并不能确定。
靳祁南听她说完，很平静。
他说：“云晚，我不在乎你现在喜不喜欢我，我们在一起后，结局无非也就两种，你爱我，或者不爱我，我愿意和你冒险。”
“你呢。”
“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姜云晚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拨通了靳祁南的电话。
响了好多声，电话接了起来。
靳祁南的声音听起来烟熏火燎的，像是在拍戏。
姜云晚反应过来，“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靳祁南笑声传来，“刚好休息。”
他停顿了下，嗓音瞬息像是在冰水里浸泡过，变得沁人温润，“云晚，这还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很开心。”
姜云晚抿紧唇角，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沉默许久，靳祁南问她：“有什么事吗。”
姜云晚望着外头大片的阳光，眼睫眨了下，“靳先生，你上次说的话，还作数吗？”
这次轮到靳祁南那边没了声音。
姜云晚清晰听到他呼吸都急促了，原来靳祁南也会紧张啊，如此想着，姜云晚突然就镇定了下来。
所有的慌乱忐忑犹豫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她听到了寂静夏日里，永不止息的蝉鸣声，听到了云朵游过蔚蓝天空的荡漾细响，还听到了自己缓慢的心跳声。
“靳先生，你愿意和我冒险一次吗。”
说出那一瞬间，困在心间的阴云，被一阵豁然的风，吹开了。
当年决定放弃深造的机会，和商焰一起在影视城打拼的时候，她其实还不是那么深的喜欢商焰，但她都愿意同他一起冒险。
为什么和靳祁南又不能呢。
过了好久，男人的低笑声传进了耳里：“姜小姐，这是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的太太，爱你们~
又一个新开始
今晚上给各位太太发红包~
◉ 40、白昼
同靳祁南恋爱, 这是在以前和商焰的那段不健全关系里，姜云晚从未体会过的新奇感觉。
每天，他们互道“早安”、“晚安”, 也会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聊就聊过去一两个小时。
从前在商焰身边时，他们在人前，姜云晚要装成一个完美的合作伙伴, 得体地站在他身边，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在无人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这么畅聊的，分享彼此心情的时刻，因为他们大多时候纠缠在一起，让痛苦、欢愉、汗水、爱欲在黑暗里交织蔓延。
那时的生活是冰与火的两个极端。
姜云晚快乐且痛苦着。
而和靳祁南在一起, 让姜云晚有了全新的体验。就如北城九月尾巴的天气，不冷也不热, 让人觉得舒适。
靳祁南也很喜欢分享生活, 即便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姜云晚都好像亲历了靳祁南的人生。
姜云晚知道他早上吃了什么，今天拍了什么，又什么时候下戏。
她也知道《荒城》剧组在沙漠里的戏拍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戏份不会再留在绿洲小镇上, 全剧组又要迁移到了草原去取景。
自治区离北城的路途比起平城要近了很多，坐飞机一个小时都用不着。
但姜云晚也没奢望短期内能和靳祁南见面, 她知道靳祁南每天有多忙多累, 每天睡不了几个小时，有一次视频电话时, 她去接了个电话回来, 视频那头的靳祁南就睡着了。
中秋那天, 姜云晚给工作室的小伙伴放了个假，原本她准备再回桐城一趟陪陪许婉的，但许婉跟着林姨他们报了个旅行团出去旅游了，姜云晚就留在北城，打扫打扫卫生，看看电影，一天就过去了。
中途的时候，快递来了一次。
是吴念森做的手工月饼。
刚刚工作室的小伙伴已经陆续都收到了，纷纷在工作群里晒了月饼照片。
陈双双的是白兔形状的冰皮月饼，齐珍心的是三角形抹茶味月饼，像是一枚胖胖的大粽子……
工作室所有小伙伴都有，吴念森很贴心，每个人的都根据他们的口味喜好来的。
而孟意的是只翻着白眼老狐的传统老式酥皮月饼。
当场孟意就炸了。
在群里狂艾特吴念森，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小花：【这是可爱的小母老虎啊】
然后吴念森就在群里，被孟意用表情包追杀了半小时。
齐珍心在混乱里还不忘关心姜云晚的月饼是什么样的，于是战火终于消停了。
都巴巴地让姜云晚也把她收到的月饼晒出来看看。
姜云晚：【我还没收到】
众人都不会觉得姜云晚没有，但这种时候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是刚刚才和吴念森交战过的孟意跳得最欢。
意中人：【少爷，你对我们老板的爱都是虚假的啊】
你看我的珍心：【啧啧啧，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又又又又变美了：【不会吧不会吧，我们都有，不会就姜姐姐没有吧[绿茶吃惊.jpg]】
小花：【给姐姐的当然要最后闪亮登场咯，绝对闪瞎你们的眼】
吴念森放出了豪言壮语，于是所有人都抱有期待，就连姜云晚也有些期待吴念森会搞出什么新花样来。
签收了快递，姜云晚坐在地毯上拆开了那盒扎着粉丝丝绸彩带的手工月饼。
姜云晚的月饼依然是四枚。
不过有两种。
一种是粉红色的爱心冰皮月饼，另外的一种是粉白渐变的玫瑰。
群里消息又响动了起来。
吴念森艾特了她。
小花：【姐姐，我知道你收到了，快发出来给这群缺心眼看看】
姜云晚也大大大方方拍了张照片。
顿时群里闹哄哄的。
吴念森还在群里进行了今天缺席的每日一次或几次的表白：【姐姐，这是我的心~】
孟意：【快别开屏了，老板现在有靳影帝了，你收敛一点】
半个月前，姜云晚和靳祁南确定关系的第二天，姜云晚收到一束玫瑰。
当时姜云晚外出了，是陈双双签收的。
当时小卡片从花束里掉了出来。
上面用英文写着：To my love
落款是一个靳字。
原本姜云晚不想这么快公开的，这才是开始，她想等到她真的爱上靳祁南后，这是对双方都负责的方式。
但万万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暴露了。
她在众人逼问下，再藏着掖着就显得矫情了。
听孟意这么说，吴念森又发了个小人捂着心脏心痛欲裂的表情包。
小花：【别说了，心好痛】
小花：【@姜云晚 姐姐，没关系的，你做什么我都爱你，祝你和靳影帝长长久久，你们放心飞，痛苦就让我一个人背，我就是这么伟大就是这么无私】
你看我的珍心：【这在说反话？】
小花：【齐珍心，我是真心的！！！】
又又又又变美了：【我觉得少爷真的挺无私的，你看玫瑰两枚，爱心两枚，如果靳先生今天回北城的话，和我们老板不就一人一枚吗】
姜云晚以前就发现陈双双多少有点幸运体质在身上的。
说什么来什么。
雨天，她就说了一句，别下雨吧，没过两小时，多雨转晴，下了一天的雨赶在下班前停了。
一起出去聚餐前，她说希望有她爱吃的大闸蟹，那个大闸蟹总是断货的餐厅，当天无限供应。
当天傍晚，姜云晚准备好菜，准备自己在家煮小火锅吃的时候，靳祁南的电话来了，告诉姜云晚他回北城了，约她一起吃个饭。
姜云晚看了满桌的菜，那些解冻的产品放不了多久。
犹豫片刻，姜云晚问靳祁南：“靳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来我家一起吃火锅吧。”
靳祁南笑了声：“当然不。”
那是确认关系的第十七天，姜云晚邀请了靳祁南来家吃饭。
或许是因为火锅这食物，充满了市井气，天生就和浪漫不沾边，哪怕是两人在家里，姜云晚依然没感觉到任何暧昧的痕迹。
那也是姜云晚第一次发现，靳祁南不止是如采访里说的“不太能吃辣”，真的是一点辣都不能碰。
她最近因为肠胃不舒服，熬的微辣锅，但靳祁南就吃了一小会，额头鼻尖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姜云晚搁下筷子，隔着沸腾的烟气，有些抱歉地看着靳祁南：“早知道这样，就不邀你来了。”
靳祁南眼梢都是红的，他拿起水杯喝了口，才道：“这也算是一种体验。”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姜云晚眉尖蹙紧，她不认同这种伤害身体的体验方式。
“出去吃吧。”
姜云晚要去关火，小区外头就有一家菌肝锅，很适合靳祁南。
靳祁南手伸过来，他的掌心覆在姜云晚手背上，阻止了姜云晚的动作。
空气一瞬间就安静了。
在翻腾的锅底里，姜云晚也开始心乱如沸，身体都绷紧了，片刻后，她又放松了下来。
两只手就那么静静地交叠相覆半分钟。
那半分钟，对两人都有不同的意义，像是某种试探，又像是在确认彼此的身份和立场。
半分钟后，靳祁南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收回了手，轻松地往椅背上靠了靠，对姜云晚笑笑，“不用那么麻烦，给我一碗白水涮涮就行。”
姜云晚无奈地瞥他一眼，“第一次请男朋友吃饭，哪有让他吃白水涮菜的道理。”
“男朋友”三个字显然让靳祁南非常受用，他挑了挑眉，笑了起来，用一种宠溺的语气说：“好啊，听我女朋友的。”
在那家菌肝汤锅店里，两人边吃边聊天，聊了一会儿日常琐事后，话题扯到了口味上。
靳祁南望着对面很满足地小口喝着菌菇汤的姜云晚，“你很喜欢吃辣？”
这些看似无聊且没意义的话，靳祁南却很喜欢，对他而言，这也是一种相互了解的过程。
“嗯。”姜云晚抬起头，脸颊被热气熏然得红扑扑的，睫毛上也沾着点水汽，“天生口味重。”
靳祁南又问她：“能吃多辣？”
姜云晚有些自豪：“特辣！”
闻言，靳祁南有些释怀，他之所以忍受不了刚刚的火锅，是因为那一锅红辣辣的锅底是特辣吧。
吃完饭后，已经很晚了。
靳祁南送姜云晚回家。
到单元楼下时，姜云晚没有再邀请靳祁南上楼，两人在路灯下站立着对望，姜云晚知道明天一早靳祁南又要回剧组，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之前没有的暧昧氛围，就在这份沉默的对视里，一点点地蠢蠢欲动地探头。
靳祁南看了姜云晚好一会儿，伸手牵住了姜云晚的手，这次不是试探，而是紧紧地握在了掌心里。
姜云晚听到了心跳一下一下变快的声音。
“我要走了。”靳祁南这么说着，但是握住姜云晚的手，却没有松开。
“嗯。”
姜云晚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睫毛，昏黄灯光下，长睫毛扑闪得靳祁南心软得一塌糊涂。
靳祁南还是第一次见姜云晚有些紧张的样子，以前的姜云晚在他面前都是从容的、自在的，但他却觉得这样的姜云晚分外可爱。
他一点都不后悔，和姜云晚的开始。
他甚至有些懊恼，为什么没有再快一点，白白耽误了那么多时间。
“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姜云晚绞尽脑汁片刻，又抬头看向靳祁南：“你生日会回来吗？”
闻言，靳祁南不由挑眉：“你还知道我生日。”
姜云晚露出一个“不然呢”的眼神，目光直白又清透，她很认真地说：“既然交往了，我自然要了解一下男朋友的生辰八字什么的，所以我又去网上查了许多你的资料。”
这次查资料和上次还不同。
上次是为了给靳祁南做妆造，大概了解了一下从前靳祁南的一些穿着，但这次却不一样，她是照着了解未来男朋友的标准，了解了许多靳祁南的“私事”。
靳祁南噙着笑，静静望着姜云晚。
“这个不清楚，不过我会尽量回北城的，我也想和我女朋友一起度过那天。”
姜云晚：“如果忙，其实也不用，我可以来看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姜云晚都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主动，不过很快就释怀了。既然决定进入这段感情，那就一定要全力以赴。
谁去看谁，这个并不重要。
她又笃定地重复了一遍，“那天，我会来看你的。”
靳祁南浅笑，拇指轻轻摩挲了下姜云晚皮肤细腻的手背，语调温柔：“好。”
又对望了片刻，靳祁南知道再舍不得还是要离开了。
“以后还想知道什么，不用去网上找，未必是真的，你可以来问我，姜小姐。”
姜云晚笑了：“好的，靳先生。”
以前靳祁南觉得这个称呼有些生疏，在这一刻，他却觉得别有一番意趣。
回到家后，姜云晚脸颊还有些发烫。
就那么静静地在沙发上坐了许久，等心情平静了些后，她拿出手机，给舒蓝青发了一条消息。
【蓝蓝，我和靳祁南在一起】
之前，她没有告诉舒蓝青，她和靳祁南在一起的事。
因为那时候，还没和靳祁南见到，她还有些不太确定。
但今天，其实没什么好不确定的了，她就是和靳祁南在一起了，他们在谈恋爱。
所以，他们才会牵手。
姜云晚想到今晚上的场景，脸又开始发烫。
靳祁南的手掌很大很宽，也很温柔，被他包覆在掌心时，有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就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震了震。
有消息来了。
姜云晚微笑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不是舒蓝青发来的。
一个没有存的号码，发来了六个字。
【阿晚，中秋快乐】
姜云晚知道是商焰。
这也是那次公布恋情的通话后，两个多月来，商焰第一次给她发消息。
看了一会儿那条消息，姜云晚摁灭了屏幕，没有回复。
以前都不曾回复商焰消息，更何况她现在有了男朋友后。
晚上，姜云晚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六年前的影视城。
雪下得很大，白茫茫的一片。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世界都是寂静的，她独自走在白雪皑皑的街上，走过一条条熟悉的路途经过一家家商店，最后她走到了那座出租房前，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外是银装素裹，屋中却是截然不同的热闹欢腾。
客厅那盏白炽灯亮着，被一片上升的白雾热气烘着，散发出温馨的暖光。
铜锅架在电磁炉上，烧得滚沸，红彤彤的垃圾和香料，在鲜红的锅底里翻沸。
二十岁的商焰和一个女孩子围坐在锅边涮菜。
商焰将烫好的牛肉放到女孩的碗中。
女孩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用娇憨的语气对商焰说：“阿焰，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怎么舍得离开你啊。”
商焰看女孩一眼。
表情淡淡的，但姜云晚知道，他那是不高兴的表现。
果然下一秒，他又将那片牛肉夹了回去。
看到到嘴的鸭子飞了，女孩双眼圆睁，几乎不可置信。
嘀嘀咕咕地说他小气。
商焰充耳不闻，慢慢将那牛肉送进了嘴里。
女孩子可怜巴巴地捞起一片土豆。
姜云晚就站在门口，看着女孩子装可怜，将土豆都戳成了土豆泥，商焰仿佛没看到，又夹了一夹牛肉卷，放进了滚沸的汤锅里。
姜云晚数着秒数。
十五秒后，商焰将拿筷子牛肉卷捞了起来，放在女孩的碗里。
这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要再说这种傻话了。”
姜云晚有些羡慕那个女孩。
商焰对她是那么的好。
女孩护住碗中的肉，似乎怕被他再抢了去，迟钝地“啊”了声，像是没明白过来。
商焰愠怒：“不要说什么离不离开了。”顿了下，他补充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嗯，我说的。”
女孩笑了起来，“我姜云晚，以后永远都会陪着阿焰，永远不会离开他。”
一直作为旁观者的姜云晚，听到女孩的声音，轻轻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所以，这个脸蛋圆圆一脸天真，还时常装委屈的女孩子真的她吗。
姜云晚目光落在女孩璀然的笑脸上，却觉得她好陌生。
她好像从没认识过这个女孩。
或者说，眼前发生的才是一场梦。
不然有谁会羡慕多年前一贫如洗的自己呢-
舒蓝青在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才回复了姜云晚的消息。
语气异常激动。
但姜云晚已经过了那个劲儿，她在办公室画着草稿图，边随口问了一句，“昨晚睡那么早，现在才起，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舒蓝青娇娇地笑了一声：“怀孕是没怀，不过昨晚倒是在认真践行怀孕前的工作。”
姜云晚动作一顿，觉得就不该多问。
舒蓝青可不放过她，一个劲儿地问她和靳祁南在一起的细节，听姜云晚说完，她有些失望，“才牵手啊。”
“不然呢，又不是坐云霄飞车。”
“可以坐的，我当年和我家程教授……”
姜云晚赶快叫停，不想大白天就进入午夜场。
“蓝蓝，程教授生日的时候，你一般都送什么礼物。”
舒蓝青反应过来，“靳祁南生日要到了。”
“嗯，十月二十号，还有大半个月。”
舒蓝青笑了两声，“当然是把自己送给他咯。”
“……”
姜云晚揉了揉太阳穴，“你再不正经，我就挂了。”
后面舒蓝青正经了不少，给姜云晚提了不少点子，最后姜云晚决定买一枚领夹。
她记得第一次见靳祁南的时候，靳祁南就带了一枚玫瑰领夹。
也是那枚领夹，让她驻足下来，注意到了坐在心理诊室外的靳祁南。
他们才会相遇，才会有今天的交集-
刘路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实际是个很体贴周到的人。
他记得组里每个主要演员的生日，在生日那天都会组织演员们一起吃吃饭唱唱K，算是给寿星庆祝。
这天靳祁南生日，下戏后，刘路就带着一众演员和工作人员，去了当地省会城市最大的会所。
众人这段时间，沙漠里来一趟，又在草原上待了一段时间，算是吃过了各式各样的苦，一旦闲下来，都玩儿疯了。
唱的唱跳的跳。
除了刘路之外，休息区只有商焰和寿星还坐在卡座里，一点玩闹的兴致都没有。
刘路也想放松的，可他放松不下来。
他左边坐的是商焰，右边的是靳祁南。
自从知道商焰和靳祁南是情敌后，他对这两人就特别关注，从不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生怕两人打起来。
以前剧组里也不是没见过类似的事，最后闹得都很难看。
他可不想这种事发生在《荒城》剧组里。
刘路特看重这部电影，不想留下任何污点，更不想以这种方式引起关注。
刘路正头痛时，右边传来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片儿的寂静。
靳祁南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点笑意，他接了起来。
“到了。”
“好，你等我，我马上出来。”
挂了电话后，靳祁南抬头，看到刘路偏过头看着他，而旁边的商焰，微垂着头，捏在手里的手机一下一下转着，看起来那么漫不经心。
仿佛外头不论发生什么风风雨雨，都不能影响他。
“祁南，有事？”
刘路带着点笑意的声音拉回了靳祁南的视线，他目光落到刘路脸上，也笑了笑，“嗯，我朋友来了，我出去一下，刘导，这里就麻烦你照看一下了。”
刘路一愣，“今儿你可是寿星啊，怎么能不在呢。”
靳祁南环视了一下包厢里玩闹的人，“我在不在这里，都差不多。”他站起了身，捞过搭在旁边的大衣，套上了，准备出门。
“祁南，谁啊，这么重要？”
刘路盯着他的动作，微蹙了下眉。
靳祁南没再说话，对刘路笑了笑，头也不回走了。
刘路觉得靳祁南走了也好，剧组意思到了，他也不用盯着两人恰好可以去轻松一下。
刘路也有点手痒了，想搓两局，他转头去看商焰，刚要说话，就见商焰抬起头，直直盯着靳祁南的背影看。
刘路被那眼神吓了一跳。
隐忍的，幽沉的。
他陷在阴影里的半张脸，配上那个眼神，仿佛让刘路又看到了《荒城》里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原本是想问商焰要不要一起去打牌的，见状，刘路一个字都吐不出口了。
他半抬起的屁股，又落了回去。
这种情况下，他恐怕还不能走。
但下一秒，在靳祁南走出包厢，那扇门将他身影吞没时，商焰身形犹如蛰伏的猎豹似的，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大步跟了上去。
他就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衬衫，那件搭在沙发上的皮夹克都没拿。
刘路僵住了。
好一会儿，他回过味来，脸色难看地低骂了声：“我擦，靳祁南那个朋友，不会是姜云晚吧。”-
姜云晚原本是中午就要到的，但是北城下了暴雨，航班延误了。
飞过来都已经晚上六点了。
原本靳祁南要去机场接她的，姜云晚拒绝了，刘路给他办了这个聚会也是六点开始，如果靳祁南一开始就不在场，说不过去。
从机场过来，花了一个多小时。
这家会所是会员制的，一般人进不来，应该靳祁南给会所打过招呼了，她一来，就有人将她迎了进来。
姜云晚没有去包厢，在会所的大堂旁边供客人休息的小花园里等靳祁南。
花园里种植了许多高大的热带植物，满眼葱茏绿意，外头已经飘雪了，这里反而是一片欣欣向荣的丰盈盛夏光景。
姜云晚拖着行李箱，踩着地上天然拼阶的石头，当成格子跳时，背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云晚。”
姜云晚回头，看到了靳祁南。
靳祁南在一片绚烂的灯光下，冲她笑得特别好看-
商焰先前还克制着，出了包厢后，脚步越来越快。
他疯了似的朝大门跑去，还撞翻了一个送酒的侍应手中的洋酒，玻璃渣碎了一地。
商焰将钱夹掏出来，扔到了侍应怀里，这么耽搁的一会儿，他追到会所大门口时，已经看不到靳祁南踪影了。
他就那么站在零下的雪天里，一动不动。
雪很大，很快就落满了他的肩。
他站了很久，确定靳祁南真的走了，准备转身时，目光淡漠地扫过会所外立面一扇数米高的透明落地玻璃。
一秒后，他视线又猛地挪了回去。
漆黑的瞳仁猛缩。
落地玻璃里面与外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绿意丰盈茂盛，高大的热点阔叶植物在明亮的灯光下，叶片绿得泛出了墨色。
一对男女在那片葱茏绿意中抱在了一起。
穿着雪白大衣的姜云晚，头枕在靳祁南肩上，手臂抱住他的腰，白皙的脸上噙着恬静的笑容。
他们抱了好久，终于分开了。
不知姜云晚仰着头，对靳祁南说了什么，他笑了起来，一手牵住姜云晚，一手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行李箱，往外走。
商焰目光跟随着他们而行。
他站在会所外青灰色的墙壁下，黑色的衬衫仿佛融在了一起。
姜云晚和靳祁南都没看到他。
他们在路边等靳祁南的司机开车出来。
姜云晚实在没想到这边比北城降温还早，拢了拢衣服，动作很小，靳祁南却注意到了，展开了大衣，将姜云晚包裹了进去。
姜云晚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挣扎了下。
靳祁南凑到她耳边低声：“别乱动。”
姜云晚就不动了。
脸颊有些泛红。
商焰就一直一直站在他们背后看着，自虐似的，眼尾一片猩红-
那晚，商焰一直在喝酒。
刘路都快被他灌趴下了。
商焰却越喝越清醒，脑中还浮现着之前的光景，姜云晚和靳祁南牵手，拥抱，最后上车那一刻，他还看到靳祁南低头，在姜云晚额上落下了一个吻。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这么亲密了。
旁边乍然响起了电话声。
一声接一声。
是刘路的手机。
可刘路已经醉死了过去，打着小呼噜，丝毫不受影响。但商焰却觉得那不间断的声音像是刀子在挑刮着他的神经，他头痛欲裂。
商焰终于伸手捞了过来，准备挂断。
看清显示屏上的名字时，他手指微顿，换了个方向滑动。
电话接通了，靳祁南的声音传了出来，“刘导，今晚我不回来了，你们不用等我。”
商焰双眸冰冷，捏着手机的指骨紧得泛白。
他喉骨剧烈地上下滑动，想说点什么，他倏然听到了姜云晚的声音，虽然很微弱，但商焰还是捕捉到了。
“真不回去啊，明早会不会……来不及啊。”
商焰知道姜云晚是在和靳祁南说话，还是不由将手机更近地贴近耳朵。
似乎这样就能离姜云晚近一些。
他好想听听姜云晚的声音。
只是听听就好了。
但电话那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什么也没了。
靳祁南反应过来，捂住了电话，怕刘路听到了乱想乱猜，他无所谓，但姜云晚怎么也是个姑娘。
他笑着对姜云晚说：“没事，来得及的。”
姜云晚点点头：“好吧。”
靳祁南边和姜云晚说话，边接过前台递过来的两张房卡，再去听电话，刘路那边已经挂了，只剩下一阵缓慢的忙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的太太，爱你们~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